当前位置: UU小说言情小说喜嫁权臣TXT下载喜嫁权臣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喜嫁权臣全文阅读

作者:程溁     喜嫁权臣txt下载     喜嫁权臣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316)夫君秀色可餐

    涂橘一面思索着,一面走到外间的大书案前坐下,提笔入墨。

    荆芥穗、柴胡、桔梗、金盏银盘、紫苏叶、防风、野菊花、岗梅、芦根……

    还有什么来着?

    时疫需要归肺、肝经的药材……

    对了,还有治疗咽喉肿痛的三叉苦,解表散风,透疹,消疮的荆芥穗。

    她绞尽脑汁的想了又想,才将这几味药都给回忆起来。

    后面,便是配比了,她还需再斟酌些时日。

    幸好她也是学医的,不然还真不会因为看了原著,就顺便记下了药方子。

    “呼!”她吹干了墨迹,就又开始思索这次南方灾情的诸多情况。

    记得原著中嵇琅从黄淮回来后,收了一个平妻,将原本对青梅竹马许荟荟的感情,都分了一大半过去。

    可惜时间太长,她具体的真心记不清了。

    貌似,是这个平妻是哪个官宦家的千金,因为父亲手脚不干净,便对年轻有为的嵇琅投怀送抱。

    别看现在嵇琅是瘦脱相了,但在其姿容鼎盛那阵与嵇珹还是有几分相似的。

    毕竟,是同父异母的亲兄弟,而且嵇琅又是个能沾花惹草的,要是不妻妾成群就怪了……

    待到了用膳得时候,菜刚摆上餐案,嵇珹就如约到了。

    他净手后走过来,瞅着四菜一汤,觉得委屈了小橘子,道“娘子有什么想吃的,一定要告诉为夫,不要将就。”

    涂橘听他这般说,猛地抬头,仔细地瞅了他几眼,见他坐姿挺拔稳重,举止自然,不像是说什么反话。

    登时,她的心里如同吹过春风,万物滋长。

    他的这份心意,比给她吃了山珍海味还要更满足。

    她笑了笑,她“如今黄淮几地田庐荡溺,正河浅涸,转运艰辛。橘儿又如何能穷奢极欲,造成浪费?”

    “委屈了谁,也不能委屈了娘子,再说咱们吃剩的不是还有下人?既然有人能吃,自然算不得是浪费。”嵇珹说的理所应当。

    在他心里,小橘子值得最好的。

    “不委屈……毕竟夫君秀色可餐……看一眼就能顶上一顿饭。”涂橘被他哄的晕晕乎乎,笑得将小嘴儿都咧到了后槽牙。

    她知道这个年头不同于现代,主子将剩菜剩饭赏赐给下人,非但不是看不起,还是莫大的尊荣,可她仍旧不愿意剩饭。

    他再这般宠她,自己怕是都快长歪了。

    嵇珹感觉小橘子在撩自己,勾唇笑问,道“为夫怎么个秀色可餐的法儿?”

    “这样~”涂橘拉着椅子凑近他一些,又将小脑袋钻进他臂圈里,双手托腮认认真真的看着他,连眼珠子都不眨一下。

    嵇珹被看的有些脸红心跳,却又不想轻易输下阵,便调侃道“娘子,注意口涎。”

    “啧……溜!”涂橘被提醒后,本能的吸溜了一口哈喇子。

    原本,以为他在诈她……

    然而,抬起手背抹了抹唇角,确确实实的有一抹湿润。

    转眼间,她的小脸儿以眼见的速度涨红。

    她尴尬的恨不得找个地缝儿钻进去。

    羞恼的咬牙切齿,道“说出来做什么?会不会聊天?”

(317)有人疼惜的感觉,真好

    嵇珹认错态度良好,道“说出来娘子可能不信,其实为夫在娘子面前嘴比脑子快,方才的话根本没过脑子。”

    “哼!”涂橘将小脑袋扭过去,只留个后脑勺给他。

    其实,嵇珹还想补上一句:流口涎也没什么,他又不是没吃过……

    但一想到此话一出口,怕是又会将人给惹急眼了。

    于是,他话风一改,道“娘子大人有大量,原谅则个可好?”

    涂橘不知他心中所想,见那在敌人面前凶悍如同豺狼般的男子,在她面前好似却乖巧如小奶狗。

    她忍不住心尖一软,还暗搓搓的有些小得意,那点儿羞恼也随之散了。

    但为了表示她不是好欺负的,还是攥着小拳头,锤了他硬梆梆的胸膛一下子。

    她鼓着小脸,又放了一句狠话,道“以后再敢这样欺负人,就再也不理你了!”

    “那娘子是怎么个不理法?是吃饭时不理为夫,还是睡觉时不理为夫呢?”嵇珹没忍住嘴贱,还抬手捏了捏她的小脸蛋。

    软软嫩嫩的,真是太好捏了!

    越捏,越上瘾……

    涂橘挣扎着,却被他紧紧地拢住,根本挣脱不了。

    她板着小脸叫嚣,道“不理,通通都不理!”

    “好好好,我的好娘子,快继续看为夫吧,要不也怪饿的,咱好歹也是秀色可餐呢!”嵇珹将她的小身子拢住,轻轻地香了一下,让她直视着他。

    涂橘的小脸都被捏变形了,口齿不清,道“谁要看你,我要吃饭!”

    “对了娘子,这是黄河鲤鱼,豆大厨推荐的,史书上曾写:黄河之尺鲤,本在虞津居,娘子快趁热尝尝,听说味道不错!”

    嵇珹将剔好鱼刺的鱼肉,夹到她跟前的小碗里。

    涂橘没有与美食过不去,鱼肉一入口,眼神一亮,利索的吃干净。

    “这个我也知道,黄河鲤鱼体侧鳞片金黄色,背部稍暗,腹部色淡而白。臀鳍、尾柄下叶呈橙红色,胸鳍、腹鳍呈桔红色。

    活力好,体态匀称,无畸形,无脱鳞,无出血、无异味者为上品。

    咱吃的这尾鱼,也是上品嘛?”

    “给娘子吃的,就是最好的。”嵇珹见她喜欢,就又给她夹了好些剔了刺的鱼肉。

    他没有告诉她,那些鲜鱼捞上甲板的时候,还是他亲自给选的这尾鱼,就等着与小橘子一起分享呢!

    至于其余的那些鱼虾,他都给下属们分了,特别小的还顺手又放回河里,养养再说。

    涂橘是肉食动物,瞅着桌上其它看起来很精致的菜,问道“这几道菜又有什么讲究吗?”

    “这是淮阳七根芯的黄花菜,东湖的蒲菜与莲藕,也都是特产,想来娘子应该会喜欢,为夫便让豆大厨给娘子做了。”

    嵇珹一直在吩咐嵇大儒给小橘子做特产,船队行驶到哪里,就让小快船过去采买,到了她面前的都是最好最新鲜的食材。

    “夫君,费心了。”涂橘尝了几口,感觉很是爽口。

    她对他的细心体贴很是受用,心里美滋滋的。

    有人疼惜的感觉,真好……

(318)带血的鱼刺

    “应该的。”嵇珹本想说娘子开心,为夫就开心,但怕她认为他的言谈过分轻浮,便又摆出低调的样子。

    “夫君也吃。”涂橘偶尔从京菜改口吃点别的特产,也感觉很幸福。

    见他只顾着给她布菜,他自己都顾不上吃,便又准备礼尚往来,也给他布菜。

    但她这个吃货,是个懒的,对鱼这种麻烦的食材是能省则省,遂不大会挑鱼刺。

    可见他对她这般的好,自己也不好总做那只索取的一方。

    她酝酿了一下,学着他的动作,很是认真地将鱼肉里的刺给挑出来。

    只不过,她技术不好,挑完刺的鱼肉就松散了,没有他挑完刺的那种卖相好看。

    但是,她相信他是不会嫌弃自己的……

    “娘子……真好。”嵇珹盯着自己碗里多了的松散鱼肉,险些都不会下了筷箸了。

    激动有之,但更多的是因为那鱼肉过分松散,几乎无从夹起。

    不过,这毕竟是自家小橘子主动帮他挑的鱼刺,不能辜负了这份心意。

    骨节分明的大手,执起旁边的白瓷勺,将碎鱼肉混着梗米吃了干净。

    “夫君慢点吃,别急。”涂橘觉得自己真是个体贴温柔的好女孩。

    见他十分珍惜的吃完,她又继续给他挑鱼刺儿。

    不一会儿那尾鱼身上刺少的地方,已经差不多没了,就算涂橘挑的很是仔细,也仍旧有了漏网之刺儿。

    嵇珹只感觉自己正大口吃饭的舌根一疼,嘴里就一股血腥味儿,再吐出的鱼刺带着血丝,那是从扎在舌头上拔下来的……

    涂橘瞄了一眼带血的鱼刺儿,头皮一紧。

    白嫩的小手捏起旁边的小空碗,悄悄地给盖上,似乎这样就能掩盖她的罪行了一般。

    嵇珹:“……”他盯着那个小空碗,似乎能透过白瓷瞧见底下藏得那根带血的鱼刺。

    涂橘十分心虚的帮他夹了几筷子蒲菜与莲藕,讨好的笑了笑,道“夫君,咱不吃鱼了,吃菜,多吃蔬菜,绿色无污染,健康哈……”

    嵇珹:“……”舌头疼,不想说话!

    在打情骂俏中,时间过得总是很快,转眼间一个月就过去了。

    有了之前嵇珹对水贼的威名后,他们一路上再未遇见匪寇,顺利抵达黄淮。

    涂橘隔窗远眺,发现她以为那些满目苍夷的画面,通通都未出现。

    而且,这里的百姓也都穿着干净的布衣,只有少数人的衣裳带着补丁。

    看起来同燕京城下的百姓没有两样。

    还有,就连运河的河道,也都清理的不错。

    瞅着这份安居乐业的气氛,都怀疑她们这些船队的物资是否能派的出去。

    她可是知道这些物资里面,还有好多的麦麸与黑豆那些呢!

    黑豆就不用说了,而在富贵人家麦麸就是喂马,那马都不吃,黄淮百姓的日子过得这般富足,真能吃的下去麦麸?

    待她们下了船,就见黄淮一带的官员迎接上来,各个都是满面笑容,看不出一丝愁苦。

    这精气神也太好了!

    涂橘若不是知道她们是来赈灾的,都险些怀疑自己是来游历的……

(319)取之于民,用之于民

    锦衣卫与金吾卫先行下官船,列队在港口两侧。

    紧接着是侯府的侍卫护着十多名上了年岁的老大人下船。

    最后,才是平津侯与小橘子。

    涂橘身穿一身正红色的大袖长衫,头上配着金钗金簪,十分衬她的气质。

    她正要露个脸的,证明一下存在感,嵇珹就将她送上了马车里。

    嵇珹也并未穿官服,一身玄色暗绣祥云金纹的衣袍,头戴羊脂白玉发簪。

    行走间长身玉立,容色清俊无双,尤其再配上他那清冷如月的气质,仿若浊世佳公子,儒雅又贵气,根本不似那久经沙场的杀神。

    黄淮一带的官员见嵇珹这般面嫩,便在不动神色的互相打着眼色。

    嵇珹将众人的小动作,尽收眼底。

    不过,他对众人的观感无所谓,稍微客套了几句,就让他们引路到了提前准备好的宅子休整。

    “夫君,这里面有事儿吧?”涂橘刚离了外面人的视线,就利索地关上门,拉着嵇珹的大手,走到了屋里,忍不住嘀咕起来。

    黄淮这片地界儿历来富贵,但也不会富贵到都住青砖瓦房。

    方才,那一路走来,她没少掀开车帏往外瞧,路过的村庄皆是高大的青砖瓦房。

    而且,鳞次栉比,看起来就像流水线出品。

    按理说,村子里都是哪家有钱,哪家才盖青砖房的,而穷苦些的村民只能住低矮的茅草屋。

    盖茅草屋与青砖房的价钱可不一样,前者用泥夯实了就能码起来凑合住,而青砖则需要砖窑烧制。

    夏日里黄淮一带刚遭了洪水,到了秋日就能都住上青砖瓦房了?

    怎么想都不对味儿……

    嵇珹的指尖抚过她的小脸,拉着人坐下,道“娘子聪慧,这里面怕是藏着大案呢!”

    “夫君也是看村落里的屋子,发现的异常?”涂橘有些懵,凝神的问道。

    嵇珹从容不迫的开口,道“但凡咱们遇见的百姓,看似都穿得干干净净,但那衣裳就少有合身的,有的短了裤腿,有的长了袖口,还有的那衣裳肥得只能靠着腰带扎住。”

    “没错,穷人家恨不得一文钱掰成两半花用,那多出来的布料不要铜板的吗?绝对不会这样糟蹋……”涂橘惊骇的站起来,在屋里直溜达。

    这些权贵们连青砖的村落与百姓的衣裳,都给通通弄来,还不知道花了多少银钱,而他们情愿花这么多银子去掩盖的事情,只会比这些事情更大更严重。

    不然,这些花用的民脂民膏,又是哪来的?

    怕是在这些禽兽的手中,还不知藏了多少条人命呢!

    “这些人……不,是畜牲……可真是取之于民,用之于民!”她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道“夫君需要橘儿做什么尽管说!”

    “娘子放心,为夫已经在暗中,提前派了青风他们去探查了,咱们这头只管做出少年得意的模样即可。”

    嵇珹在前几日见没有什么宵小打官船的主意了,就将人手派了出去。

    涂橘一听是就明白了里面的意思,郑重的点了点小脑袋,道“橘儿明白了。”

(320)天若有情天亦老,人若无情赚的多

    “天若有情天亦老,人若无情赚的多!”涂橘思及那些贪官的丑陋吃相不由得感慨。

    听小橘子这般说,嵇珹脸上的笑一僵,担心她学坏了,连忙开口。

    “德不到,得不到

    德到了,得到了。”

    涂橘忽然心领神会。

    转而,她又瞅着他俊美的侧颜,眼睫如羽,忍不住为那些可预知的小妖精们担忧……

    某些画面,几乎都可以预料到。

    “夫君,待到了晚上便是接风宴了吧?那些千金们十成有九会往你怀里贴,待时你又该如何自处?”

    “为夫是个怕麻烦的,有娘子一个就好。”

    嵇珹本就不是个花心之人,再说他早就答应过小橘子,任凭弱水三千,他也只饮一瓢,哪怕她这个瓢漏水。

    甚至,连鱼刺都不会挑,但不是还有他在嘛?

    他愿意她无忧无虑,且为之乐此不疲。

    涂橘心里还有些小嘀咕,试探的问道“那若是那些千金的才华美貌,皆极为出众,夫君是否会愿意担着这份麻烦?”

    “既然如此,那就交给娘子处理如何?”嵇珹被怀疑忠诚也不气,反而对她的机警有些窃喜。

    知道吃醋,便是稀罕他。

    “那橘儿可就随意发挥了?”涂橘扬起嘴角,模样狡黠地挑了挑秀气的眉毛。

    嵇珹眼中的光不由的柔了几分,道“依你,总归有为夫给你托底儿。”

    傍晚时起了风,院里的树叶随风而动发出刷刷声响。

    星辰与月亮浅浅地挂上了天。

    晚宴开始之际,嵇珹与涂橘是最后压轴来的,二人肩并肩男子俊朗,女子娇俏,十分般配。

    不知道是考虑到平津侯带着女眷,还是当地的官员别有居心,男女并未分席。

    那些官宦夫人们都带着自家千金。

    有几个坐在靠前位置的,一见了嵇珹就两眼发光。

    而看到他身侧的平津侯夫人时,那眼神则暗暗透着比较,恨不得将人给里里外外的给透视个干净。

    然而,虽然涂橘年纪小,可身份却是她们之中最高的。

    纷纷同她见礼问安。

    有个带头的夫人,是费知州的嫡妻,看起来在三十多岁的样子,笑得十分热情。

    “侯夫人风华绝代,咱们同侯夫人站在一起,就像是伺候的老妈子一般。”

    瞬间,涂橘就听出了夹枪带棒的味道来。

    涂橘落座后,挺直了腰板,浅笑道“费夫人这话说的,仿若将本郡主架到了火上烤,完了,这次又交不到朋友了。”

    直隶州知州地位与知府平行,散州知州地位相当于知县。

    这个费知州相当于这片的土皇帝,想必没有费知州的干预,那些民房与做戏的百姓也找不齐全。

    她心里正憋着火呢!

    还指望她给留面子不成?

    登时,费夫人呼吸一滞,尴尬不已,神色不自然地立在那里。

    若是这位不是什么得宠的侯夫人,她真是恨不得将这人的嘴给撕了。

    她身边的女儿也愣住,想来从小到大也没受过这种冷待,不知该如何是好。

    旁边的几个夫人见涂橘毫不客气的话,猛地瞪大眼睛,十分惊诧。

    一时间,连表情都来不及遮掩……

(321)穿得可真是……清凉呢

    通判府上的杨夫人,轻咳一声掩饰尴尬,走过来拉着涂橘的小手,笑着道“郡主娘娘莫要打趣咱们了,她们脸皮薄的很呢!”

    “是呀,侯夫人……不,郡主娘娘,咱们年纪都大了不敢同小姑娘那样戏耍了。”费夫人也赶紧接话,摆明自己年长的优势。

    “几位夫人说的极是!”涂橘杏眸一扫,将众人的神色看得是一清二楚,既而又看了眼立在她们身侧的千金们,淡然笑道“年纪不同,穿着打扮也不同,都入秋了,几位千金穿得可真是……清凉呢!”

    原本,几个还在恼怒涂橘无理的几个千金,被这样讥讽,身体陡然发僵,唇瓣轻抿,就连胭脂都掩盖不住她们发白的脸色。

    费夫人与杨夫人都被涂橘的几句话,说得面红耳赤。

    都入秋了,她们的女儿们却仍旧穿得清凉夏装,这是在暗喻什么?

    涂橘抬了抬手,让随侍的云吞,给她斟上热茶。

    她执起茶盏,学着老同桌的那股子淡漠的劲头,不紧不慢地扒拉着浮起的茶叶。

    不知过了多久,她才掀起眼皮,道“夫人们的脸色怎么看起来不大好呢?开个玩笑而已,诸位又不是指着女儿攀高枝,靠着裙带关系上位的那种人?”

    一时间,众人不知所措,只能尴尬地站在那里,除了赔笑还是赔笑。

    入秋后的早晚已经有了凉意,夜风这般一吹就感觉很凉。

    那几个别有心思的千金们,在外头多站一会儿就忍不住打哆嗦。

    而涂橘却端着热茶,笑容满面。

    嵇珹觉得这戏看的差不多了,才招呼众人落坐。

    小橘子好凶!

    但是,他好喜欢。

    而且,他感觉他们两个越发的有夫妻相了。

    看她那小肉手拿起杯盖,扒拉茶叶的动作。

    简直,同他如出一辙。

    尤其那小眼神,还学他瞪人呢!

    涂橘早就自顾自的坐下了,比宴会的主办方摆的谱儿还足。

    她对于这些上赶着讨自己厌恶的人,原本还寻思着不理会,冷着也就罢了。

    可这些人明显是准备欺负她来着。

    她会给她们这个脸?

    做梦!

    这些所谓的千金贵女与那些待价而沽的花魁,也没什么区别。

    而且贪官家哪里有好东西?

    费知州被涂橘的下马威,气得脸都黑了,却神色不变。

    杨通判也被气得眼睛里直冒火,恨不得把涂橘与嵇珹,都给烧个灰烬。

    又恨他身份卑微,连说个场面话的机会都没有。

    甚至,连自家妻女也是蠢笨的,只得连累他也硬着头皮顶着。

    杨通判府上的千金杨妡被涂橘挤兑的险些咬碎了一口银牙。

    在黄淮还没有人对她这般不敬过!

    只要有她出现,哪个不是捧着她,对自己万般讨好?

    她就是瞧上平津侯怎么了?

    再说,天底下哪个侯府只有一个正妻,没有其她的女子?

    而且,那涂橘自嫁入侯府一直无子!

    “听闻郡主娘娘是寄养在姨母家长的的,想必那晋商比不得官宦府邸的教养,没有教导郡主娘娘三从四德,以至于您不懂正室嫡妻的风度……”

(322)掌掴

    “掌嘴!”嵇珹沉着脸,薄唇轻启。

    青风正要上前,却见涂橘摆了摆小手,对着嵇珹温声劝道“侯爷,给那闺阁千金留点颜面。”

    就在众人都以为平津侯夫妻要一个红脸一个白脸的唱一出时,就听那个笑魇如花,温润无害的少女再次开口。

    涂橘对着站在自己身后的婢女,下颚微点,勾唇浅笑,道“云吞,你去,人家毕竟是女子,就算当众不敬本郡主,也总不能坏了闺誉。”

    众人纷纷都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那个生得倾国倾城的妙龄少妇,居然面不改色的让婢女当众掌掴通判府上的千金。

    杨妡看着步步靠近的婢女云吞,双腿步步后退,吓得直打颤。

    涂橘后头未尽之言分明是就算打了她,也不准备让平津侯为她负责,更不会让她进侯府的大门……

    那她方才为嵇珹开口的话,岂不是自取其辱?

    “啪!”杨夫人狠了狠心,上去就给了女儿一个耳光,道“素日里为娘是如何教导你的?还不给侯爷郡主娘娘道歉!”

    “妡儿……妡儿知错了,请侯爷,请郡主娘娘息怒!”杨妡捂着被母亲打疼的脸,跪在地上。

    杨通判脑子嗡嗡的,觉得自己的脸面,被嵇珹摔在了地上,颜面无存,却又不得不连忙为女儿求情。

    “侯爷,郡主,小女被内子宠坏了,性子不讨喜,行事也不知轻重,请您大人有大量,宽恕这次,待下官将小女领回去,定会严加管教……”

    “是啊,侯爷,郡主娘娘千错万错都是妾身的过错,求您看在小女年幼,还是个孩子的份上,就给她留一份体面吧!”

    杨夫人也吓得战战兢兢,看着花容失色的女儿,十分心疼,将平津侯夫妻从头骂到了脚丫子,却忍下了所有难堪与怒火,道“还请侯爷,郡主娘娘恕罪!”

    云吞作为二等丫头还没见过这种大场面了,她回过头打量着主子的眼色。

    涂橘静静地盯着手中的茶盏,似乎能看出一朵花来。

    而嵇珹就更是面无表情的看着,红毯上跪着的杨通判一家,几乎不见丝毫的喜怒。

    云吞伺候夫人与侯爷有段日子了,知道这是主子仍旧让她掌杨妡的嘴。

    于是,她昂首挺胸的上前,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颐指气使,道“杨姑娘,得罪了。”

    杨夫人哪里想到平津侯一点颜面都不给他们通判府上留?

    一时间,怒气填胸,就准备让身侧的嬷嬷拉云吞。

    几乎同时,站在嵇珹身后的青风,大手摸上了腰间的绣春刀上,眼神冷凝,与嵇珹身上的杀气如出一辙。

    杨妡一个闺阁千金哪里比得过丫鬟的力气?

    很快,她就被按住了。

    她歇斯底里的高声呼救,道“母亲救妡儿,父亲救我……啊!”

    “啪……啪……啪!”

    “啪……啪……啪!”

    云吞知道自己要守好了奴婢的本分。

    于是,她抡圆了巴掌,每一巴掌都结结实实地落在杨妡娇嫩的脸上。

    杨夫人再也忍不住红着眼眶,哽咽道“我的儿啊!”

(323)触了平津侯的逆鳞

    有了杨通判这一出事儿,旁的官员都被嵇珹的手段震慑到。

    知道这是敲山震虎,是一个字都不敢多说。

    之前,他们那点瞧不上嵇珹,认为他面嫩的心思是丁点都不敢再有了。

    这平津侯夫人太过恃宠而骄,比谈瑾当年有过之而无不及。

    杨通判觉得颜面扫地,带着自家女眷灰溜溜的告退。离席之际就算心里的不满几乎要破土而出,态度也仍旧恭恭敬敬,不敢再被平津侯挑出错来。

    嵇珹知道小橘子一顿都不能少,便下令让夜宴继续。

    能在官场上混的人,比戏子更有演技,每个人都仿若遗忘了杨通判家的乱子。

    嵇珹夹了一筷箸的青菜,放到她跟前的小碗里,低声笑问道“为夫今个的表现,娘子可还满意?”

    “还可以……”涂橘瘪瘪小嘴,盯着碗里的青菜,很是不情愿。

    她要吃肉肉,或者河鲜也可以!

    像是青菜这种便宜的东西,为啥还要占她胃口里的地方?

    “这青菜很爽口,精工细作真心不比荤腥便宜。”嵇珹扫了一眼她那不情愿吃菜的小脸,将她的心思猜了个分明,又继续哄道“娘子,就给个为夫个面子吧?”

    “好叭!”涂橘又夹了块东坡肉,才混着碗里的青菜给嚼了。

    他是侯爷,要树威风,若是她不吃他给自己布的菜,他会很没面子的。

    看在他今夜给她撑腰的份上,她就捧个场好了。

    嵇珹见小橘子这般乖巧,不由得勾起唇角。

    他心情很好的举起酒觞,对着周围高声道“从明个就开始赈灾了,诸位同僚要齐心协力协助本侯才是!”

    平津侯这一笑,那股子杀伐果断的戾气,愣是化作风光霁月的雅致,与方才狠辣的手段气质格格不入。

    费知州见状心底寒意更甚。

    他不明白明明尚不及冠的黄毛小子,却能端着温润模样,将狠事儿给做绝了。

    还有,他似乎感觉到平津侯在看他们这些人的时候,那眼中仿若在看死物一般。

    就好像,他们不是官员,而是案板上待宰的鲜鱼儿一般……

    待接风宴散去。

    杨通判就找到了费知州,询问夜宴情况。

    费府,书房灯火通明。

    “令媛怕是触了平津侯的逆鳞!”费知州想了想,又道“少年情浓,再被那枕边风一吹,自身又位高权重,哪里还能管得了旁的什么大局?”

    杨通判仍旧不甘心的,道“费兄也说了,平津侯位高权重,若是不变成自己人,岂不是惹人忌惮?”

    “不行就试试从旁的地方下手吧!”费知州也惦记将自家的女儿送到侯府,只不过他行事谨慎,打算先看看同僚们的意思,他再试着下手。

    杨通判越说就越气,拍着大腿,低吼起来。

    “可那涂橘不过侥幸才嫁给了平津侯,至今连个一儿半女都没有,一个不会下蛋的母鸡,居然还敢站着茅坑不拉屎!”

    “想个办法……将人给毁了。”费知州靠在太师椅上,指尖轻点茶案。

    杨通判比了个抹脖子的动作,道“为何不直接……”

(324)粗粥

    “少年情浓,比起让人惦记着,不如变得见了就恶心!”费知州昏黄的眼珠露出贪婪。

    那样的美人哪个男人,还见了能坐怀不乱?

    “都交给我便是!”

    瞬间,杨通判也心领神会。

    他定要让羞辱自家的涂橘,彻底身败名裂……

    翌日,金乌东升,风和日丽。

    窗外,小院里的菊花与梧桐树掩藏,斑驳光影四处洒落,随风摇曳。

    涂橘伏案写了好久的药方子,脖子发麻,肩膀酸痛。

    她左右扭动着纤颈,将胳膊拉伸抬起,往后一侧头,刚好瞧见云吞过来禀告,道“进!”

    “夫人,杨家的夫人与小姐过来拜访,说是给您赔罪来了。”云吞见夫人的茶盏凉了,忙让人换了热的。

    “让她们等着吧!”涂橘执起茶盏,吹了吹,吹散了那团浅淡的热气。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先晾着看看再说。

    云吞躬身退下,道“是,夫人,奴婢告退。”

    涂橘需要深入思考,将服侍在侧的豆包与水饺,都给打发下去。

    书房再次归于平静,唯有窗外停歇在枝桠与花丛间野雀,啾啾的从房顶掠过。

    涂橘笑望着野雀,捏了一把麦麸,撒了过去。

    野雀眨着绿豆大的小眼睛,瞅了瞅涂橘。

    见她似乎没有恶意,才扑棱着翅膀过去啄食,时不时地还溢出几声欢快的鸣叫。

    “你们多幸福,不像人心那样复杂,为了活着……为了果腹,都要竭尽全力。”

    话落,涂橘又往窗外看了几眼,才收回视线。

    再次提笔改了药方的配比,眉目间尽是认真。

    另一头,嵇珹在城外,开设了大粥棚。

    大铁锅里面咕噜噜熬的并非是精细的白米,而是麦麸、稻糠与黑豆。

    侍卫守在两旁维持秩序,保证没有人多领,或者闹事。

    百姓每人都捧着大碗,或者小盆,过来领粗粥,看着那些手握大刀的侍卫,也不敢咋呼拥挤。

    不过这些给到百姓们手中,领走的粗粥,是不允许浪费的。

    嵇珹让人有秩序的巡视,他在这些人吃着的时候也未闲着,似乎心情闲适的漫步其中。

    在众多的百姓中,大多数都拿着大碗打粥回去同家人一起分食。

    虽然,都是粗糙到不行的食物,可发到那些衣衫不合体的人手里,他们吃到嘴里时,却是满脸幸福,如同吃着山珍海味。

    而有的人却难以下咽,似乎在寻机会,准备倒掉。

    嵇珹蹙了蹙眉心,冷声道“饿浮遍地,哀鸿遍野,浪费粮食者有罪,但凡糟蹋粮食之人,各打五个大板,以儆效尤!”

    霎时,众人大怔。

    如同吓掉了魂,纷纷震惊的看向平津侯,连手上粗糙的粥水,都端不起来了。

    “大老爷……饶命……饶命啊!”

    “大老……大老爷饶命啊!饶命啊!”

    求饶的人连声音都在发抖。

    青风带着手下三两步走到了这些人的面前,先是单手接过粗粥,利索地补满一碗,分发给后面那些不嫌弃的人吃。

    侯府侍卫将差役的水火棍借来,噼里啪啦的杖责……

(325)李逵李鬼,一试便知!

    哀嚎声与水火棍的碰撞声,笼罩在大粥棚,令人瑟瑟发抖。

    见此,费知州等人,脸色尽是变得苍白。

    尤其,杨通判的额头冒出豆大的汗珠,吧嗒吧嗒的砸在夯实的泥土里。

    那几个因为倒掉粗粥,而挨杖责的刁民,通通都是他的家仆。

    若是平津侯多问几句,怕是就要露馅了。

    他越想越怕,狠狠地瞪着那几个挨打的家仆,就怕他们熬不住棍棒,说了什么不该说的事情。

    嵇珹将这一幕尽收眼底,更加印证了心中猜想。

    他让手下将那十多个浪费粮食的人,通通都给押解出来,以儆效尤。

    旁边,那些身穿棉布、麻布的百姓,都被官老爷这一通喊打喊杀的架势,给吓傻了。

    想跑。

    好想跑。

    特别想跑……

    可腹中实在饥饿难耐,又不忍放下唯一能果腹的粗粥。

    他们想了想,还是战战兢兢的喝完了粗粥。

    之后,这才连头都不回的跑了……

    通过一番观察,嵇珹心中便有了计较。

    这才是真正的灾民,饿到为了吃食可以暂时忽略任何危险。

    人极度饥饿的状态下,连观音土都往嘴里抢着塞,更何况是米糠麦麸这种?

    李逵李鬼,一试便知!

    既而,嵇珹找到几个吃相最没出息的,对着隐匿在暗处的人,下颚微点。

    在无人看到的角度,几道黑影如灵猫一般跟了出去。

    茅草的粥棚微微晃动,犹如被西风吹的一般,无人察觉。

    嵇珹看这头稳定的差不多了,同那些随行的官员随意客套了几句,就将锦衣卫与金吾卫各留了一队继续维持秩序,他便在护卫的簇拥下离开……

    费知州等人恭送平津侯离开,就也准备撤了。

    杨通判迫不及待的就要开口说些什么,但被费知州一个冷厉的眼神,给怼了回去。

    然后,费知州又同几个锦衣卫与金吾卫都客气了一番,还让小厮送来茶水,这才打道回府。

    杨通判忙跟了上去,待进城后,走了一段,到了十字路口便分开。

    然而,两顶轿子并未回府,而是在分开后,前后脚分别去了同一家酒楼。

    二楼雅间,小二上了酒菜后,便被打发下去。

    费知州将几扇窗子都推开,并四下探头,见窗外无人才关上窗户,坐到了席位上。

    “费兄,哪里需要这般小心?”杨通判给对方倒了一杯陈酿,不以为意的开口,道“方才,我以为那平津侯还要继续追问什么,谁知竟也是个毛嫩的,这会儿人家怕是又回去,同那雪肤花貌的小娘子亲亲我我了……”

    “若真这样倒是好了,忍他这段时日,将人送走便也算成了……”费知州心里总有种不安的感觉,仿若头上悬着一把铡刀,随时挥下。

    杨通判夹菜的筷箸一顿,拧眉问道“难不成,这嵇珹还藏着什么旁的手段?”

    “倒也没发现其它,只是现在看了这平津侯的诸多行事,发现他若不是个酒囊饭袋,就是个真正善于权谋的硬茬子。”费知州摇摇头,捏起酒觞一饮而尽。

(326)本侯不认识尔等

    杨通判一听是对方揣测,提着的心再次放回肚子里,道“那嵇珹还尚未及冠呢,哪里来得那么的多手段?”

    “是真手段,还是逢场作戏给咱们看,还要再试上一试,不可随意断言。”费知州对于杨通判的脑子,不抱什么期望。

    素日里,他只要对方听话就行,但这一刻他才明白自己需要一个左膀右臂,也更需要一个强有力的帮手……

    嵇珹回到别院的时候,不知是不是巧合,恰巧遇到来道歉的杨府女眷。

    本来,杨妡见涂橘晾着她们,气恼的同时,也感觉松了口气。

    昨夜是她这辈子的首次道歉,可今日还要郑重道歉!

    她真不知道见了涂橘后,要如何开口……

    呵,她做错了什么?

    不过是喜欢上一个位高权重的俊秀,这是绝大多数闺阁女子都会有所期待的事情。

    遂她根本算不上犯错误,不是吗?

    “咳……”杨夫人见女儿还在走神,忙轻咳提醒,又拉着女儿福身行礼,道“见过侯爷。”

    “侯爷万福……”杨妡后知后觉的请安,低头间露出洁白的纤颈,惹人垂怜。

    “起。”嵇珹随意的说了一句,就继续往前走。

    就算他特意注意了时辰,可这会儿也仍旧快到小橘子用膳的时辰了。

    记得她昨日吩咐了豆大厨,午膳时给做鱼吃。

    没有他给她亲自挑鱼刺,若是扎了舌头还好说,顶多疼上一阵子,可她若是被鱼刺掐到嗓子,可如何是好?

    他没陪着她用膳,这心里都不踏实。

    嵇珹心中腹诽,面上仍旧一派不染俗世的谪仙模样,丰神俊朗。

    杨妡凝神望着俊逸非凡的平津侯,不由得心跳加速。

    若他,是她的如意郎君该有多好?

    可一想到,昨夜的宴席她被涂橘毁了名声,额上就冒出冷汗。

    她不能再这样下去,自己的幸福要自己争取。

    但若是她在争取后,仍旧被拒绝了呢?

    不,不会的,她生的好看……

    想到这里,杨妡捏着裙摆的手,放松收紧,收紧又松开。

    “侯爷,妡儿有话对你说,可否借一步?”

    “本侯不认识尔等!”嵇珹几乎连个眼神都没给对方,连每根头发丝都透着无视。

    显然,杨妡也没料自己一句话,就惹来无端端地嫌恶。

    霎时,一张俏脸涨得通红,

    杨夫人哪里不能知道女儿的不甘心呢?

    其实,她也同样不甘心。

    可对待男人就不能倒贴。

    于是,她扯了扯女儿衣袖,略做提醒。

    “哎呦,这不是杨夫人,杨小姐?”涂橘从菊花丛中珊珊走来,仪态端方,美人如画。

    刚刚她听到下人禀告,得知自家夫君被杨氏母女给堵在院子里,赶忙颠颠的跑了过来。

    远远的见到了人影,她才减慢了步子的速度,又正了正衣衫。

    都是千年的狐狸,杨家姑娘撅起屁股要做什么,她比谁都清楚。

    “娘子……”嵇珹一见小橘子就开心,还有一肚子的话要同她说。

    不过,怕影响她的临场发挥,还是静默在一旁。

(327)呵退魑魅魍魉

    涂橘对着嵇珹下颚微点,就算是打过招呼了。

    杨妡怕死了涂橘那些敲打的话。

    一见这头母老虎过来了,她本能的缩到母亲的身后,寻求保护,似乎这样就能安全了。

    “杨小姐一夜不见,连基本的见礼都不会了?还是说根本不想给本郡主行礼问安?”

    说着,涂橘弯了弯眉眼,不知想到什么,手掩着笑唇,独自开心起来,又慢悠悠的继续开口。

    “难不成杨府的规矩是……只有见了高大英俊的男子才行礼,却对人家原配嫡妻视而不见?”

    登时,杨夫人被涂橘吓得惊骇。

    这话一出,怕是整个杨家的女子,都嫁不出去了!

    她回过神来,赶紧扭过头,没等女儿开口解释,抬手就甩了一个巴掌上去。

    杨妡觉得自己将这辈子的耳光,都打够了。

    心里越想越发堵,满肚子的不痛快,几乎要喷涌而出。

    她眼泪汪汪的喘着粗气,泪珠哗啦啦地往下流,哭得就跟死了爹娘一般伤心。

    “你们都欺负我!”杨妡鼻涕横流,两只眼睛红通通的瞪着涂橘,大吼道“我不活了,死了你们就顺心了!”

    杨妡的哀嚎声凄厉,喊完后,就跑着离开。

    好似一头受惊的牛犊子,一路还撞伤了好几个丫头,打破了院中原有的宁静与安逸。

    杨夫人抬脚就要去追,但想到涂橘的性子,又赶忙收了回来,福身道“侯爷,郡主娘娘,还请准许妾身先行告退。”

    “杨夫人快快去吧,这看着杨小姐怕是失心疯了,哎,好好的一个姑娘,怎么就疯了呢?”

    涂橘挑了挑秀气的眉毛,一双琥珀般的杏眸直视着对方,仿若一柄利剑,能直达杨夫人的心底,窥探所有的隐晦。

    “多谢郡主娘娘体恤。”杨夫人咬着后槽牙,隐匿了所有的苦水才笑着回话,之后匆忙追了过去。

    院中,跌倒的下人们见到前面哭着的杨小姐,还有在后面追的杨夫人,纷纷脸上都充满了鄙夷,甚至还低声议论了几句……

    涂橘见她们伤的不重,便让她们去涂抹金创药。

    然后,她拉着嵇珹大手,就往屋里走,还扭过小脑袋,抱怨道“看看,看看,都是你惹出来的麻烦!”

    “幸好夫人临危不乱,一人就有三军之勇,能呵退魑魅魍魉。”嵇珹恭维着,讨好的笑着,露出一口整齐的白牙。

    涂橘知道这事不怪他,但还是翻了一个白眼送上,道“还腆着脸笑?下次再弄这些烂桃花上门,本郡主直接提着刀砍!”

    “夫人尽管随意发挥,将那憋着的气都给出尽了,若是闹出人命也没多大关系,事后交给为夫扫尾即可。”

    嵇珹的心中只盼着,一旦再出现这样的麻烦事,一定要让小橘子将气给出得透透的。

    她这小暴脾气出在旁人身上,总比一股脑的通通发泄在他身上强。

    后面,涂橘又教训了他几句,心里才痛快了。

    “娘子说累了吧,可是口干舌燥?”嵇珹依旧厚脸皮的笑着,手中端茶倒水一通忙乎,道“来,润润嗓子。”

(328)哪怕日子再难,都不能委屈了小橘子

    话落,嵇珹还趁空对着云吞摆了摆手,催促婢子们赶紧上饭。

    很快四菜一汤端了上来,羊方藏鱼、白袍虾仁、樱桃肉、大煮干丝、上汤狮子头。

    嵇珹殷勤的帮她舀了一小碗热汤,道“来,娘子先喝汤养胃。”

    “这清蒸后再煮汤的狮子头,很是鲜嫩,比长时间在汤里滚的肉质要鲜嫩很多,也不会散开。”

    涂橘之前吃过蟹粉狮子头,而这个上汤狮子头还是第一次,尝了一口就忍不住再吃第二口。

    嵇珹看小橘子吃饭,就觉得比自己吃还开心,道“来娘子,这大煮干丝可是淮扬菜系中的看家菜,绝对是席上美馔。”

    “鲜香味经过烹调,融合到豆腐的干丝里,吃起来爽口开胃。”涂橘吃的两腮鼓鼓的,好似一只偷吃的小仓鼠。

    嵇珹担心羊方藏鱼里面有刺,还特意仔细的看了看,之后才夹到她的小碗里。

    “再试试这个,做的时候将鱼置于割开的大块羊肉中,再加上调料同烹令鱼鲜羊鲜合成一体,其味更鲜。”

    “羊肉酥烂味香,内藏鱼肉鲜嫩,果然鲜美无比。”涂橘一面吃一面点着小脑袋,十分满意。

    嵇珹又给她夹了一筷箸颜色白莹的白袍虾仁,问道“这个呢,味道可喜欢?”

    “好吃,非常的鲜嫩,齿颊留香,回味无穷!”涂橘觉得满口留香,实在是太幸福了。

    南方菜精致,甜口清淡居多,皆是她所爱……

    之后,她又将小手伸向了樱桃肉,色泽樱红,光亮悦目,入口酥烂肥美。

    “实在是太好吃了!”她享受的眯着眸子。

    既而,她肚子里有了个底儿,想着侯爷还没吃了,便又帮他布菜,道“夫君别总是顾着橘儿,你也吃呀!”

    “娘子贤惠。”嵇珹累了一个早上,这会儿早就腹中空空,不过他还是喜欢看着小橘子先吃,待她吃得差不多了,他再来扫荡。

    忽而,涂橘想到了受苦的万千百姓,瞧着自己桌上的美味佳饶,连嘴里的狮子头都有些不是滋味了。

    她放下筷箸,问道“夫君,大粥棚那头儿百姓都得到粥水了?”

    “娘子吃的这些都是我的俸禄,也是我这个做夫君的心甘情愿宠爱娘子情谊。”嵇珹心思通透,只瞧见她投来的一个小眼神,他就知道她想的是什么。

    他家小橘子吃的四菜一汤,才能花几个钱,怕是连杨通判的一壶酒钱都不够呢!

    哪怕日子再难,都不能委屈了小橘子不是?

    二人这头刚用完膳,正准备去小花园消食,就见暗二过来禀报。

    “说。”嵇珹摆了摆手,没有让暗卫避讳小橘子。

    暗二抱拳,躬身道“属下跟踪的灾民,名为余大贵,他原是崔镇莲藕村的富户。

    因春末夏初雨水频繁,黄河在南直隶的宿迁与桃源之间崔镇决口,以至于宿、沛、清、桃两岸多坏,黄河日淤垫。

    现如同余大贵这般,富户变佃户的人不计其数,杨通判便将他们分散各地,只留有一小部分在新建的村中寄身,生活皆是贫困异常。”

    ------题外话------

    十斗为一石,一百二十斤为一石。一市斤等于一斤,所以一石等于一百二十斤。

(329)从富户变成佃户

    涂橘哪怕没能亲眼看见洪水的杀伤力,但却能感觉到百姓在经历生死时的恐慌,那种家破人亡的绝望,简直让人窒息。

    “如何从富户变成佃户的?那家中积蓄与产业,都葬送在洪涝中了,还是说这里面夹杂着人祸?”

    “回夫人的话,据属下探知,的确有百姓死于洪水之中,不过大多数能侥幸存活,而杨通判担心会影响自己的政绩,便花下重金贿赂罪臣谈瑾。

    之后,他们见灾情真的没有抵达圣听,更是发起了国难财,将五谷存于仓库,只兜售大豆,且价格一日两涨,大豆从五十文一石,涨至五百两白银一石。”

    “五斗为一斛,十斗为一石。按一日两餐,一家三口计算,一石勉强可吃一个季度。

    但这种天价粮食,让富户都承担不气,更何况是本就受灾贫苦的百姓?

    如此,百姓哪里还能吃得起饭?”涂橘细思极恐,道“百姓怕是卖儿卖女了吧?”

    暗二正要开口,却见到主子制止的眼神。

    立刻,他改口道“夫人说得极是。”

    “辛苦你这一趟了,赶紧去吃点东西,再歇息会儿吧!”涂橘感觉到嵇珹不想让暗二再多说什么,便也不再多问。

    她仰着小脸,咧嘴笑了笑,道“夫君,你去忙吧,百姓需要你,橘儿自己能照顾自己。”

    “那娘子有事就让侍卫来找为夫,他们知道如何能联系上我。”嵇珹寻思着暗二怕是还查出什么了,也不能再多耽搁。

    涂橘推着他往外走,送到垂花门处,摆了摆白嫩的小肉手,道“知道,快去吧!”

    “我晚上也许会晚些回来,娘子若是觉得困倦,便先睡,不用特意等我了。”

    “好的呀!”涂橘见他又要唠叨,又推着他往前走了几步。

    之后,她头也不回的跑掉了,直到听见后面离开的脚步声,才回过头,望向他的背影。

    方才,暗二想说的……

    也许,还有易子而食与诸多惨无人道的恶事,怕是与人间炼狱,都没甚区别……

    她目送嵇珹离开后,转身回了院子,对着服侍在一旁的云吞吩咐起来。

    “日后将四菜一汤缩减成一菜一汤一饭,也不拘着食材多么精良,量足一些够我与侯爷吃饱的就好。”

    “如此薄待了夫人,侯爷会怪罪奴婢的……”云吞一听,惊恐的连两腿都险些打起摆子。

    之前,侯爷就觉得四菜一汤委屈了夫人,这回直接缩减成这般,怕是要气得打人了。

    “放心,你们侯爷听我的,也会理解的,再吩咐下去咱们的人吃饱就好,不准浪费,否则杖责伺候。”

    涂橘知道老同桌舍不得委屈了自己,心里暖的不行,不由得笑了笑。

    不过,她也了解嵇珹的性子,顶多埋怨自己几句,她还能撑得住。

    “都吩咐下去吧!”

    “是,夫人。”云吞躬身告退,又对着旁的丫头,道“你们也都下去,在外面侍候!”

    几个丫头不敢不长眼色,也都纷纷退下……

    ------题外话------

    宋代改进了容量单位,将原十斗为一斛,改为五斗为一斛,十斗为一石。明代度量衡承袭前制,衡量一斤约合今593克。

(330)眼之所见,尽是泥沼

    寝室中,窗明几净。

    鸟雀隔着窗扉叽叽喳喳,跳来跳去。

    涂橘见它们可爱,撒了一把麦麸过去。

    听着它们啾啾的叫,又心累的闭上了眸子。

    若是灾情真的在细细隐藏后,又再被连根挖出来,其中怕是牵连甚广,就算将证据传回燕京,怕也不是一两个月就能解决的。

    然而,秋天来了,冬日还会远嘛?

    船队拉来的这些物资,根本不够!

    她的脑海中,出现百姓在寒冬腊月冻死街头的场景……

    另一头,嵇珹听了暗二私下的禀告后,就带着青风等护卫,骑上了快马,一起出了别院的大门。

    暗二也再次隐藏在了暗处。

    杨通判倒是派乔装的小厮,盯着别院的动静了,但他的那些手下根本就跟不上嵇珹的速度,拐了几条弯就把人给跟丢了。

    小厮们一见了嵇珹就直挠头,他们是侥幸没有在上午冒充灾民人数的,要不然现在早就挨了侯爷的板子了。

    他们杨府就算最下等的仆人,吃的也是细米白面,就大粥棚里那种谷糠稻壳谁咽的下去?

    不过,他们今日没能完成任务,回去怕是也要挨上一顿惩罚了……

    嵇珹骑马赶到崔镇的莲藕村时,金乌已经有了下坠的趋势,放出淡淡的红霞。

    眼之所见,尽是泥沼,宽二里许,居河下流,曾经漫上来的水面早就下去了,徒留一地的淤泥。

    他继续驱马前行,又看到第二处决堤口,这里几乎涸为平地,看不出原本的面貌,但却勘察出那些在仓促中,被人为收拾好的诸多痕迹。

    这里居河上流,淤泥大约宽一里余,当破堤之时水势定然极猛。

    勘察的这两口相距三十余里,按照留下的淤泥,推断出走向,大约至大堤之外,便可合为一流。

    决一大口,直冲城镇而去,水声如数万钟齐鸣。

    按照方位,南门先坏,北门冲开,至夜西门、东门相继沦没。

    仅仅一夜满城俱成河洪,举目汪洋,抬头触浪,民居低矮,只存钟鼓两楼及各高门府邸的屋脊。

    及至夜半,水深数丈,浮尸如鱼……

    思及至此,嵇珹心里沉重。

    只盼着那些死于夜中沉睡的百姓,少些苦痛。

    他揉了揉眉心,道“青风,去查,附近所有的城镇户籍,本侯要知道,究竟有多少百姓死在这场洪灾中,又有多少百姓死于人祸!”

    “是,主子!”青风领命而去,一骑绝尘。

    他也是从底层的纤夫中,得到机遇才爬上来的。

    是以,他深知老百姓在当权者心里,有多么的卑微。

    这一刻,他再次为自己投身到平津侯门下,而感到幸运。

    嵇珹继续往前勘察,这回倒是没有寻到什么决堤的旧口子,但是却找到了几个身披兽皮的小少年。

    看他们的打扮如同山民,可山民居于深山,以打猎为生,一般只需要换些盐巴,布匹,都能自给自足。

    可这些小少年看起来不仅不健硕,还又黑又瘦,若不是身上背着弓箭,倒也不像山民,而更像是灾民……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41937/ 第一时间欣赏喜嫁权臣最新章节! 作者:程溁所写的《喜嫁权臣》为转载作品,喜嫁权臣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喜嫁权臣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喜嫁权臣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喜嫁权臣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喜嫁权臣介绍:
穿书后,她沦为罪臣之女,小透明女配为苟住小命,绞尽脑汁。
爆满的求生欲,让她从剧情里扒拉出一个待功成名就后,便剃度出家的准和尚。
于是,她时不时地腆着脸凑上去,嘘寒问暖。
只待他遁入空门,她便可坐拥富贵荣华。
可经相处才知,虽这厮少年老成,可得宠,还需哄。
她敢怒不敢言,暗搓搓的咬牙切齿,却又不得不以柔化刚。
总之,坚决不给对方恼羞成怒,狗急跳墙之机。
几经波折她终于将小命,苟过了各种艰难险阻……
他虽为大儒嫡长子,却因八字不吉,被家族所厌,生活清贫。
狼狈不堪之际,却总是有个小姑娘嬉皮笑脸的凑上去。
他怀疑自己儿时的白月光暗恋自己,并且已经掌握了证据。
待他功成名就掌权天下时,昔日对他弃之如敝履的女子们,纷纷倒贴上来,犹如过江之鲫。
只见,年少有为的大权臣略一拱手,摆出口耳皆有疾的架势,飞快的溜了。
小娘子说女色如狼似虎,连想都不准想,若是有闺阁女子寻他搭话,就装作嗓哑无言。
若是请他吃东西,便说辟谷。
若是她们不幸落水,更是要当做眼盲,当即远离。
世人皆言,她教夫有方。
她微微颔首,笑得腼腆,眸底透着小得意,深藏功与名……喜嫁权臣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喜嫁权臣,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喜嫁权臣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