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6)揣着明白装糊涂的势利眼
嵇家的小厮引着平津侯的马车入了嵇家。
门槛一道道的拆去,缓缓驶入后院,停在抄手游廊的前面。
嵇珹扶着小橘子下了马车。
“见过长兄,见过长嫂。”嵇珊一直恭候在这里,一见嵇珹真的被请来了,忙上前请安。
她的生母那个样子,嫡亲的次兄又不成器,由于那件事父亲的身子骨也不大好了,她若是能攀上长兄,日后的姻缘也就不愁了。
“起吧,客气了。”涂橘站稳后才不紧不慢的看过去。
嵇珊穿了身浅粉色的百褶襦裙,腰肢掐的极细,福身问安间聘聘婷婷,露出的脖颈宛如凝脂。
看得出是个娇俏的小娘子。
可姿容再娇俏,心眼不好,又有什么用?
她还记得自己刚嫁入嵇家认亲的那日,嵇珊在后面用许荟荟与嵇姑奶奶当刀子使,可劲的欺负她来着呢!
别以为她站在了高处,就能将那些曾经忘了。
她这人最大的优点,就是记性好。
涂橘披着白狐兜帽,衬得她更是眉如远山,面若芙蓉,哪怕面容不施粉黛,仍旧月中嫦娥。
她的美天然去雕饰,比起嵇珊那种刻意表现的美,不仅仅是更胜一筹,而是不在一个层次上。
嵇珊不动声色地将涂橘打量一遍,心中暗暗比较。
觉得涂橘若不是仗着一张好皮相,品味什么的根本就没法同她比。
可人比人气死人,她如何才能嫁给个年轻有为的侯爷,而且还是这种既情深,又知道疼人的?
嵇珊让小厮请嵇珹去看嵇大儒,她则引着涂橘先去看嵇老夫人。
涂橘很快就到了地方,却不是正堂,而是后院的小佛堂。
站在门前的丫鬟对着二人请安,之后恭敬地掀起门帘。
一股浓郁的檀香味,从里边散出。
涂橘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喷嚏,用手帕擦了擦口鼻。
稍微的缓了缓,这才踏入了小佛堂。
佛堂面积不算大,一进去就有股子阴凉往上冒,让人不寒而栗。
堂上奉着泥塑的菩萨,涂橘不大认识,便没有多看。
菩萨的下面还摆着一块黑色的牌位,用深刻的刀锋刻着嵇华之妻云氏。
这是她婆母的灵牌?
涂橘看得心里一跳,匆匆收回了视线。
本能的不大喜欢这个小佛堂,总觉得阴阳怪气的,但又说不出是哪里不好……
嵇老夫人盘膝坐在菩萨前的软垫上,闭着眼睛转着手中的檀木佛珠。
她猛然睁开昏黄的眼珠,点了点头,道“涂氏,先给菩萨上香吧!”
旁边的嬷嬷上前,递上三柱香。
“老夫人这里若是没事,本郡主便去看父亲了!”涂橘扫了一眼那线香,并未伸手接过来。
她凭什么要听嵇老夫人的话?
人家让她做,她就非要照做?
在她心里,嵇老夫人就是个揣着明白装糊涂的势利眼。
是以,这个面子她就是不想给。
嵇老夫人抬起头来,凝视着对方,见涂橘还是一如既往的不听话,训斥的话却不敢张口就来。
她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却终是没有多说什么。
其实,主要是怕嵇珹为了给涂橘撑腰,就找自己的麻烦……
(287)本郡主旺夫
涂橘总感觉嵇老夫人面上的神色,有些叫人琢磨不透。
敌不动,我不动。
于是,她也不着急撤退,打算先看看再说。
嵇老夫人转着手里的佛珠,道“你是个有福气的,珹哥那孩子,各个地方都出挑。”
“是呀,夫君也总说本郡主旺夫。”涂橘不厚道的笑了笑,小小地自夸了一下。
嵇老夫人加快捻动佛珠的动作,明显是神色不悦。
旁边的嬷嬷撤回呈上线香的动作,又给涂橘奉茶。
“不用了……”涂橘可不敢吃外面的东西,尤其这种茶水往里放点无色无味的药粉,根本察觉不出来。
就在那嬷嬷收回奉茶的手时,手上一个不稳,将茶汤撒了出来,眼看着就要倒在涂橘的裙裾上,她忙用自己的宽袖遮挡,护下了涂橘。
涂橘还以为人家要给她弄湿衣裙,借口让她更衣,之后就开始涉及她名誉受损的那些腌臜事儿呢!
不成想人家根本没有这个意思,竟用自己的胳膊护着她。
她也不是铁石心肠,就将手中的丝帕递了出去。
那个嬷嬷诚惶诚恐,道“污了郡主手帕,待洗干净再给您送回可好?”
“不用了,送给你吧!”
涂橘见多了用手帕这种贴身小物件,害人名声的事情。
是以,她从不在丝帕上留下私人痕迹。
素净的丝帕,滚个小边儿,就算完事了,至于绣花刺字,一律都没有。
“行了,行了,拿一条老身的新帕子,赔给她就是了!”嵇老夫人似是不耐烦了,打发人去拿她的新手帕给涂橘。
涂橘不想要,但手上没有干净的帕子,也不大习惯,就顺手接过。
这才发现新帕子挺素净的,而且是粗麻的。
这嵇老夫人竟有这般节俭?
她正要开口拒了,就见嵇老夫人打发她去看嵇大儒。
也行吧!
涂橘也懒的在这里再呆着,干脆就去了主院。
另一头,嵇大儒脸色泛着不健康的黄色,半支起身子,同嵇珹在说着什么。
他见长媳来了,缓缓抬抬眼神,扯开嘴角笑了笑。
涂橘并不插话,静静地听着他们父子二人的对话。
没一会儿御医就被请来了。
今个胡御医正好当值,正闲着就见平津侯府来请,便过来了。
双方一番客气。
胡御医就开始给嵇大儒问诊。
“祭酒大人之前怒火攻心,又受了些外伤,幸好底子好,养养便无碍了。”他把脉后,拧眉写下药方子。
涂橘也懂医术,这个论断同她的看法,不谋而合。
然而,嵇大儒这个不大的问题,却如同得了重病似的,明显透着反常。
她想了想,便建议胡太医给看看是否是中毒,某些慢性毒的初期是看不出来的,必须细细的诊治。
胡太医知道这是平津侯捧在手心里的夫人,必须恭敬。
而且,他也觉得这嵇大儒的脉象里,似乎少了一抹生机。
他便再次给嵇大儒细细的诊脉,期间还用了好几根银针。
良久,胡太医摇了摇头,表示并未有中毒的任何迹象……
(288)有一种称谓叫做“丧偶”
最后,他们也未能查出嵇大儒的病因,便先按照胡太医的方子让下人熬了药,给嵇大儒喝。
很快药效上来,嵇大儒的眼皮子越来越沉,就睡了过去。
嵇珹谢过胡太医,便让人送走。
之后,他也牵着小橘子准备离开。
嵇家不似侯府的面积那么大,走起来也不累。
就他们走过小花园的时候,正正就撞见了谈氏。
谈氏见人过来,忙藏在假山后。
她好不容易砸晕了看守婆子,才趁机跑出来的。
怎就又能撞上嵇珹这个灾星?
“来人啊,将那疯女人抓起来!”嵇珹眼力过人,哪怕那妇人蓬头垢面,他仍旧一眼就认出了对方的身份。
谈氏在侯府侍卫的手上,根本过不了什么招式,如同小鸡崽般的被提了过来。
她发髻凌乱,与疯婆子几乎无差,口中歇斯底里的大喊,道“嵇珹,你个灾星,跑到我们府上做什么?”
“呵,不好意思,我们是被请来的!”涂橘是个爱看坏人倒霉的,尤其是曾经欺负她的那些坏人倒霉,她见了更是幸灾乐祸。
谈氏双腿乱蹬,满目狰狞,道“贱人!灾星!你们放开我!我是你们的母亲,继母也是母亲,我要去官府告你们忤逆不孝!”
“你没机会了!”嵇珹低声喃喃,旁人几乎都听不到。
他也算看明白了,嵇大儒优柔寡断,就算有心休了谈氏,也会因为嵇琅与嵇珊着一双儿女,顾虑重重。
这种类型的人,一旦心存顾虑是真的做不成什么事情的。
还不如,他直接替嵇大儒拿了主意。
但他们身为晚辈,自然不能在父亲还在世的情况下,就代父休妻,但也不一定要休掉。
有一种称谓叫做“丧偶”!
反正,马上就要到了谈瑾凌迟处死的日子了,干脆送这堂兄妹去地下做伴好了……
“哎呀,你们这是做什么,放开,放开,都放开!”涂橘看出嵇珹的心思,摆了摆小手帕,虎着小脸出言调侃。
“这可是谈夫人,是正儿八百的长辈,虽然品性不咋地,习惯性不守妇道,又刻薄继子,不敬公婆,但毕竟同父亲有那一纸婚书在呢!”
“是,夫人。”
侯府的人都知道,侯爷听夫人的。
是以,他们这些侍卫,也都要先听夫人的话,再听侯爷的命令。
之后,涂橘牵着嵇珹的大手,就往外走,不再给谈氏一个眼神,仿若看一眼都嫌脏了眼睛。
侍卫也齐刷刷的跟上……
就在涂橘经过谈氏之际。
谈氏瞧见涂橘捏在手里的白色麻布手帕,先是一怔,后她又大笑,道“眼下尊贵不过昙花一现,可惜命短啊!”
嵇珹侧头瞧去,眸底闪过一道狠辣。
对藏在树上的暗卫,打了几个手势。
示意待谈氏一走出嵇家的大门,便立刻除掉!
涂橘拉了拉他的大手,继续往前走。
她明白谈氏在挖苦自己,但她却不明白,谈氏为何要这般说。
难道,是她有什么疏忽?
总感觉自己似乎落下了什么……
(289)夫人别怕,有为夫在
平津侯府。
涂橘与嵇珹回来后,就在自家的小池塘边喂锦鲤。
她伸出白嫩的手指,指着那尾抢食最欢实的大鱼,道“夫君,你看那贪吃的大红鱼,是不是又肥了?”
“是肥了。”嵇珹坏心的逗小橘子,道“待过年时,就可以宰了当道主菜。”
“你敢!这是我养的,但从不是为了宰掉吃!”涂橘瘪瘪嘴,气哼哼的用手里的馒头渣子砸他。
嵇珹被砸了也不恼,抖了抖,将馒头渣子抖在小池塘里,喂给了鱼儿们。
那些散落在地上的小渣子,鸟雀则抢着过来进食,是丁点儿都不怕人。
因为,它们早就吃惯了这家的饭,知道他们不会伤害它们的,也没有恶意。
“夫人,侯爷!”不远处阎师傅与夫婿正站在那里,笑看着打情骂俏的小夫妻。
阎师傅与她的夫婿,从海津镇过来后就也住进了侯府,但因为她的夫婿自幼体弱,便很少出来。
这日阳光正好,才一起出来走走。
阎师傅走近后,原本对着涂橘笑得格外温和,忽然眸子一凝。
涂橘也发现了对方神色忽然之间的变换,小心肝一抖,问道“阎师傅,您看见了什么?”
“我若说了夫人可别害怕。”阎师傅瞧了一眼,在侯府将身体养的越来越好的夫婿,才缓缓开口。
“咱们也都是老熟人了,有啥撑不住的?”涂橘摇了摇头,表示不在意,她心理素质很好。
阎师傅叹息一声,道“夫人的右肩上背着一个老太太,那人正在吃夫人的寿数。”
“啊……”涂橘蹭的一下跳了起来,对着自己的右肩是又拍又捶。
“夫人别怕,有为夫在。”嵇珹将小橘子按在自己的怀里固定住,不让她上蹿下跳。
既而,他又对着阎师傅,问道“那老太太生得什么模样?”
“圆脸盘子,脸上皱纹很多,头发全都是白的,看起来很老,拄着拐杖。”阎师傅说的时候,就凝神盯着涂橘的右肩膀。
嵇珹以为这些都不算是具体的特征,不能说服他,便又追问道“还有别的什么特征?”
“穿着一身寿字纹的袄裙,头上带着镶翠玉的抹额,两面的眼角下有斑。”阎师傅说着,又发现了什么。
她蹲下身,捡起地上的麻布帕子,拧眉问道“夫人这是哪里来的?”
“这是老夫人给的帕子。”
方才,涂橘被吓得嗷嗷直叫,胡乱跳着,袖口里手帕就掉了下去。
“就是刚才,我被请到老夫人小佛堂,她让我给菩萨上香,我没有上香,她又让人给我上茶,她那的茶水橘儿哪里敢喝?顺手就拒了。
然后,那嬷嬷不小心将茶水撒下,险些撒到我身上,我见人家帮我挡了热茶汤,就用自己帕子给她擦。
那嬷嬷见弄脏了我的帕子,就说要洗净还我,一方帕子而已,我当然就没要,说给她了,紧接着老夫人就说替嬷嬷赔给橘儿一条新帕子。
我当时还寻思着,怎么就赔了一条麻布的帕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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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说一句,这章灵感来源于溁溁的闺蜜说的一件诡异事情。
我闺蜜的男朋友的爸爸生病了,本来身体都已经好了,后来一个亲戚过来住了一阵,他爸爸就走的很突然。
后来,偶然清扫的时候,在家中发现了一块寿衣。
具体咱就不讲了,挺吓人的。
某些事吧,多存着些敬畏之心,总是好的。
(290)钻进他的怀里
嵇珹听小橘子那般说,心里气极。
恨不得直接将这些肮脏的人,通通都给砍了。
他接过帕子细细的看着,道“夫人好好看看,这哪里是帕子,明明是剪了一块寿衣,滚了个边,当做帕子了而已。”
“当时哪里能想到这些……”涂橘被吓得手脚冰凉,小腿儿发软,无力的依偎在老同桌的怀里。
阎师傅知道涂橘品性好,也很是心疼她,到“夫人贴身用的物件,也不应该随手给了旁人。”
“我就觉得那帕子上又没有什么绣的名字,就算给了也不会有人能害我,谁知道还有这一出?”
涂橘觉得自己很是冤枉。
她又不动玄门的那是事情,怎么就总是被人惦记着呢?
她弱弱的解释,道“而且,我在枕头下放了桃木剑,以为能避开这些的。”
“天下就没有万无一失的法子,夫人日后还是多谨慎些的好。”嵇珹不信这些,但确实是担心极了小橘子,是以无论任何法子,只要能护着小橘子,他都愿意尝试。
“知道了。”涂橘乖巧的称是,又对着阎师傅,道“阎师傅既然给点出来,可能帮我避开这一劫数?事成之后,报酬绝对不会少。”
她现在是花钱买命。
幸好,她有足够的银子,不然这条命被这么多人惦记着,岂不是早就被瓜分的什么都不剩了?
“我与夫君多受夫人照顾,既然遇见,就没有不帮之理。”阎师傅还是很讲义气的,道“今夜我便去嵇府。”
“可需要我做什么吗?”涂橘心有惶惶。
显然,阎师傅除了认钱以外,还是比较有本事的,道“夫人什么都不用做,只管放心便去。”
“那就都交给阎师傅了。”涂橘让墨眉拿了一百两银票给对方,道“小小心意,不成敬意。”
是夜。
涂橘只要想到自己的右肩膀上还驮着一个老太太,连沐浴都不能自己一个人。
嵇珹守在屏风后,三个大丫头在里面伺候着。
之前,涂橘从来都是自己一个人洗澡的,不习惯旁人在侧。
但是,这回她却不嫌弃了,而且心里一紧张,嘴里的话就不停,同她们不住的闲聊。
她就想不明白,为什么这些人一个个都惦记着她的命?
难道她是唐僧不成?
哎,大概是她太有福气,惹人嫉妒了……
她出浴后自己擦干水分,就让丫头睡在外屋。
她则热切地拉着老同桌,躺在拔步床上面。
这回也不分两床被子,都挤在一床锦被里面。
嵇珹觉得只有小橘子胆小害怕时,他的作用才能凸出体现,不然他就是那个被她欺负的老实孩子。
他习惯性的拿着一本,看了起来。
涂橘把他手里的书拿掉,丢在一旁,钻进他的怀里,瓮声瓮气,道“夫君,橘儿冷,你搂着我。”
“不怕,不怕,夫君在。”嵇珹侧过身双手揽着小橘子。
就算她现在需要他,自己也舍不得吓唬她。
至于,那些惹到他家小橘子的人,也该处理干净了……
(291)不安之夜
涂橘喜欢老同桌怀抱的温暖,不一会儿就睡了过去。
但她却一梦一惊,根本睡不踏实。
嵇珹早早的给孝毅帝递上了请假折子,理由仍旧是为了侍候病重的嵇大儒。
这个理由用得很烂,但却十分管用。
毕竟,他总不能说是为了陪受惊的娘子,连差都不当了吧?
他倒是不在乎什么名声,可那岂不是置小橘子于红颜祸水之地?
而且,在白日的时候,他还给嵇大儒请了当值的胡太医过去看诊呢!
是以足见,嵇珹赤诚的孝心。
子时。
涂橘骤然从梦中惊醒,心口一阵绞痛。
那时她发不出声,缓了好一会儿才恢复。
嵇珹睡得浅,感觉怀中的人发僵,忙问道“娘子,怎么了?”
“不知怎么的心口一阵疼。”涂橘在早上还满面红光的脸,这会儿已经白的没有什么血色了。
嵇珹叫来守夜的墨眉,让她多点几盏灯,将屋里照的通红。
又让残虹煮了碗安神茶过来。
嵇珹在睡前,就嘱咐了小厨房备着安神茶,是以都是现成的。
他将安神茶从丫头的手上接过来,舀了一勺,吹了吹,才放到小橘子的嘴边,道“来娘子,加了红糖的,甜滋滋的好喝极了。”
“谢谢夫君。”涂橘乖乖张嘴。
他喂一勺,她就喝一勺,模样乖巧的好似一只小奶狗,惹人怜爱。
嵇珹见小橘子缓的差不多了,就让丫鬟们继续回到外间侍候。
涂橘又有些犯困,睡了还没一会儿,就被尿意憋醒。
之前的安神汤味道不错,她一不小心就给喝多了,这会儿刚好排了下来。
平常没事,但这会儿的净房,她可不敢自己去。
但让旁人陪着小解多尴尬啊!
她怎么能尿的出来?
涂橘给自己催眠,告诉自己睡着了,就不会感觉到憋的慌了。
然而,越是想忽视,却又更是不得不在意。
嵇珹抬手,拍了拍锦被下正翻滚的大团子,问道“可是要小解?”
“不是……”涂橘很违心的拒绝。
嵇珹的视线透过昏暗的烛光,落在她纠结的小脸上,勾唇笑了笑,道“为夫要小解,娘子陪着可好,我一个人害怕,不敢去,劳烦娘子作陪可好?”
“行吧!”涂橘知道他在照顾自己的颜面,羞臊的连耳垂都红了。
真是一个不安之夜。
涂橘有了她作陪,心里总算有了安慰,也就不那么怕了。
二人隔着屏风小解好,又净了手,才重新回到拔步床上继续躺着。
涂橘打着哈欠,道“夫君,好梦哦!”
“若是遇到什么一定第一时间喊我,为夫一直会在娘子身边的。”嵇珹重新将人拥在怀中,隔着锦被轻轻地拍着她的小屁屁。
口中轻轻地哼哼,道“睡吧,睡吧,我的宝贝……
夫君的双手轻轻拥着你。
拍啊拍啊!
快快安睡
夜已安静被里多温暖……”
“夫君唱的摇篮曲,太生硬了,你要轻轻地唱,找那种哄宝宝睡觉的感觉。”
涂橘被他的催眠曲,愣是给唱的不困了,精神头足足的……
(292)他的确不能让小橘子守寡
涂橘听着老同桌的催眠曲,眯在被窝里咯咯直笑。
这一开心那点儿对嵇老夫人手段的恐惧,也随之淡化。
嵇珹盯着怀里被逗笑的小东西,嘴角的浅笑也溢来,伸手给她理了理鬓间的散发,宠溺的继续哼唱着。
慢慢地,涂橘也笑累了,不知不觉的进入梦乡,这回梦里再无恐怖,而且尽是欢声笑语。
灯烛闪烁了一夜,黎明才灭。
涂橘还在赖床之际,就传来了嵇老夫人暴毙的消息。
嵇珹习惯性的早起,在院子里打拳,听到禀报后眸色晦暗不明。
不一会儿,阎师傅也回来了,她并未受伤,但似乎却格外疲惫。
“多谢了!”嵇珹给了她重金,并表示感谢。
阎师傅接过银票的同时,瞧了他一眼,道“侯爷今日有血光之灾,万事小心。”
“多谢提醒。”嵇珹挑眉,又给了一张银票。
这回,阎师傅并未接,而是在转身离开的那一刻,道“不是为了侯爷,我是心疼夫人。”
嵇珹矗立在庭院中,然后转身去了库房,找出压箱底的金丝软甲。
他的确不能让小橘子守寡……
涂橘一睁眼,就见嵇珹守在床边,猛地一下子,吓了她一跳。
“老夫人去了,娘子准备准备,咱们要去奔丧了。”
“人没了……这么突然?”涂橘心中大惊。
早就听说有一种老人,偷自家子孙的寿数为己用,不成想还愣是被她给遇见了!
难道,因为她是穿书来的,本就不属于这个世界,是以就特别容易被人惦记嘛?
好死不如赖活着,她才不要将自己的命数,给旁人呢!
墨眉已经让针线房做好了白色麻衣,见夫人起身,便伺候她换上。
作为长孙媳,按照规制涂橘的身上,是一点儿颜色都不能有,连翠玉那些首饰都不行。
她一身白色麻衣,发间插着白珍珠的银钗,双耳戴了对黄豆大小的白珍珠耳坠。
若是寻常人这般打扮,定要损了颜色,可她天生丽质,就算穿着粗布麻衣整个人仍旧清新素雅,宛若一只出尘白莲,气质高华。
嵇珹也是一身白色孝衣,端的是君子如玉。
二人走在一起,十分般配。
他扶着小橘子上了马车,将点心盒子打开,摆在小木碟里,道“来,娘子吃些点心,到了那里怕是顾不上这些了。”
“夫君也吃。”涂橘捏起一块枣泥酥,轻轻地啃了一口。
枣泥香在口腔中散开,馥郁芬芳,口齿留香。
嵇珹看着她那小嘴动的越来越快,便也有了食欲,但却不想吃,道“这是红糖做的红枣泥,有养血养神的功效,最适合女孩子吃了。”
“吃啊,夫君在橘儿心里,也是女孩子,要娇养。”涂橘给他扒拉出一块绿豆饼,白嫩的小手举到他的唇畔。
嵇珹无所谓被小橘子怎么说,借着她的小手啃了起来,道“夫人之命,莫有不从。”
“对了夫君,老夫人这一没了,你是不是也要丁忧……丁忧守制?”涂橘脑中忽然闪过官员居丧的那些事情……
(293)量身定做的刺杀
嵇珹觉得小橘子反应萌萌的,心里喜欢的紧,面色仍旧维持着儒雅有度
“是,丁忧里不仅有父母,也包括祖父母这些直系亲属之死。”
“一年,还是三年来着?”涂橘嘴里的点心都没有味道了。
为什么一个借她寿的人,明明是死的罪有应得,还要影响老同桌的仕途?
嵇珹不知她心中所想。
他早就将手上掌握的那些事情捋顺了,且牢牢掌握在手中,就算丁忧三年也是不怕的,而且正好歇一歇,借此多陪陪小橘子。
“长孙可三年,也可一年,具体要按照长辈的意思。”
“到时候看看吧!”涂橘已经想好如何找嵇大儒开口了。
在她心里嵇老夫人真的不值得子孙为之守孝三载,就算一年那都是做给外人看的……
漫天的纸钱被抛向空中,飘飘荡荡的落了一地。
等嵇珹的马车到嵇府时,已经是辰时初了。
大门上已经挂上了素彩。
来祭拜的人不少,但涂橘却没一个认识的,小厮更是忙的找不到人。
嵇珹身为长孙肯定要去前院,涂橘则带着几个丫头,顺着记忆找去了内宅。
虽然,她知道嵇大儒就算病榻缠身,应该也要做那孝子贤孙,在前面的灵堂忙着,但她还是先找到主院,想碰一碰运气。
寻思着,万一嵇大儒歇口气给她碰上了呢?
这样她也能帮嵇珹求个一年丁忧,而不是居丧三年。
然而,她大约是运气不好,非但嵇大儒没碰见,却遇见了昨日在佛堂遇见的那个嬷嬷。
她是心粗,但这张脸却记住了,利用她的善良,骗了自己的手帕,若不是机缘巧合被阎师傅给发现,这会儿死的也许就是她了。
墨眉见夫人眼神不对,低声问道“夫人,那婆子得罪您了?”
“可不是,大大的得罪我了!”涂橘连连颔首。
墨眉毫无心理负担的决定以多欺少,道“夫人放心,交给咱们。”
几个人跟着那个嬷嬷到了偏僻的空院,这会儿宾客都在前头,这里非常安静。
“保护夫人!”墨眉忽然嗅到了杀机。
霎时,几个丫头就将涂橘护在的中间。
“嗖嗖嗖!”箭雨纵横而下。
墨眉等人拔出盘在腰间的软剑,利落回挡。
转眼间,那些暗伏在屋顶与树上的刺客,有的就中箭受伤落在地上。
满地都是血,足足数十个哀嚎的黑衣人,还有几具尸体……
墨眉几人身手不凡,但毕竟也是人,并不能同嵇珹那种类型的天才般以一敌百。
这一波的冲击,几个丫头拼尽全力才挡下。
尤其,墨眉感觉敌人还有后招,道“护着夫人后撤!”
“嗖嗖嗖!”
又是一阵羽箭,墨眉继续回挡,但明显体力不支,连反应都变慢了。
涂橘手上倒是有些暗器与毒粉,可对方都是远距离的弓箭,一时间也派不上用场。
她感觉这些刺客很了解自己一般,从选择“鱼饵”到后面的刺杀,简直就是为她量身定做的一般。
到底是谁,要这般设计于她?
(294)刀光剑影,鲜血四溅
黑衣人不给涂橘等人丝毫休息的机会,剩下的人再次用弓箭猛攻。
同一时间,在前院给长辈们鞠躬的嵇珹,左眼皮猛的跳了跳。
他得个空就出来,正遇见他放在小橘子身边的女暗卫。
“主子,夫人遇到刺客了。”
登时,嵇珹心里咯噔一下,问道“在哪?”
“后院西北角的空院。”女暗卫一面引路,一面禀告。
当她再一抬眼,主子已经嗖的一下窜了出去,仿若离弦的箭。
嵇珹越靠近西北角,发现血腥味就越重。
他纵身跃起,奔驰的速度如同化作一道黑影。
加速,再加速
只见,箭雨骤停。
屋顶上的两个黑衣人互相看了一眼,而后突然袭击。
两个黑衣人同时握住锋利的长刀,偷袭墨眉。
墨眉并不惊慌,一个横扫,手中的软剑,直接朝着他们咽喉扫去。
然而,就在这时,一个人放出暗器,墨眉忙后撤。
其中一个人趁空袭击涂橘,一个人绊住了墨眉。
其余两个大丫头,也被刺客牵制住,根本来不及救助涂橘。
涂橘握紧手中的药粉,正准备要一把撒下。
下一瞬,一柄锋利的绣春刀就将那人的拦腰斩断。
“噗呲……”鲜血喷射了一地,那人死的不能再死了。
“娘子不怕,我来了!”嵇珹险些被方才的画面给吓死,那素来温热的手心都凉了。
他微微一用力便将柔软白皙的小手拉了过来,让涂橘跟着他的步伐,慢慢往后撤。
涂橘距离他不过半步左右的距离,这才发现他的后腰那里插着一块银色的飞镖,但并未流血。
那是方才嵇珹为了救她,便顾不得防守,才受的伤。
“嵇珹受伤了,中了咱们的暗器,快冲上去!”那些藏匿起来的刺客见了嵇珹只身过来,几乎是疯了一般的往上冲。
一时间,刀光剑影,鲜血四溅。
嵇珹的动作,越发狠辣,一点都没因为受伤而变弱。
他又结果了一个刺客,道“娘子跟紧我,什么都不要怕。”
“有夫君在,橘儿什么都不怕!”涂橘这话倒不是怕马屁,而是真心的。
刚才,她真的好害怕,那种直面死亡的感觉,真的太可怕……
有了嵇珹加入战斗,因为出手狠辣,就算被人围攻也能斩杀刺客,给几个丫头减轻了极大的压力,又重新聚拢过来,护着涂橘一步步地往外撤。
便在这时,她突然看到侧面几步那里的屋顶上,又冒出一点寒光。
那是一个手执弓弩的黑衣人!
“夫君,小心上面!”
就在涂橘提醒的瞬间,那刺客的弩箭便射了下来。
弩箭不同于弓箭,力道起码要翻双倍。
就连箭射来的速度,也快的吓人。
眼看着嵇珹被好几个刺客绊住,无法挡住这一下,涂橘想也不想上前,希望用自己的身体为肉盾,护他一护。
“夫人!”墨眉想护下涂橘也因为几步的距离,如何努力也够不上。
见此,嵇珹几乎用尽全力,扬起手中的绣春刀,刺向眼前的刺客。
而那刺客似乎抱着必死的决心,就算绣春刀没入心肺,他口吐血泡,仍旧拼尽全力死死抓住嵇珹,不让对方脱身……
(295)幸亏穿了金丝软甲
霎时,仿若时空静止。
嵇珹眼看着小橘子要替他挡下弩箭,自己又被刺客抱住,他连手中的兵器都顾不得了。
他一个翻身,就将涂橘压在身下。
只听,他闷哼一声……
涂橘惊吼,道“夫君……嵇珹!”
“没事,娘子,不要担心为夫。”嵇珹艰难的扯了扯嘴角,随手捡起一把长刀,再次开始战斗。
这些刺客就像不怕死一般,拼尽全力的围攻。
哪怕,看见同伴倒下,仍旧不管不顾。
嵇珹不停地收割众人的性命,双眸透着冷厉,叫人看了便会胆寒。
转眼间,刀锋沾满了鲜血,顺着刀尖滴落在青石上,仿若绽放的朵朵红莲。
几个刺客被嵇珹刺中了身体的要害,抽搐了两下,就没了生的气息。
“有刺客,有刺客,保护侯爷!”
嵇珹身边的那些暗卫最先赶到,后面紧跟着的则是侯府侍卫。
有了他们的加入,那些刺客们见没有了生机,干脆咬破了藏在后槽牙里的毒囊,口吐黑血而死。
粗略打量地上倒了的黑衣人,大约有八九十个人的样子。
“这是死士!”嵇珹因为金丝软甲的保护作用,就算后背被弩箭伤到,也只是内伤,并未有表面上的血洞。
可是此刻,他身上穿得白色孝服都已经看不出来原本的颜色了。
也不知道这上面的血,有没有他的,但孝衣愣是被鲜血染红,好似新郎官的婚服一般的赤红。
经过统计,这次的刺客总共出动了整整一百人,却没有一个活口,宁愿死也不愿被活捉。
在燕京城的城墙根底下,发生这样有计划性的大规模的刺杀,简直是百年难得一遇。
很快就传到了宫中。
孝毅帝听说民间有了刺杀,首先不是害怕,而是兴奋。
多好啊,这可是刺杀,又能玩……不,是又要忙碌起来了!
后面,寿寿一听是师傅与橘婶子遭到刺杀,这才动怒。
天底下谁不知道他对师傅是什么心思?
敢动他的师傅,这是不给他这个一国之君的面子啊!
他要亲自查清,才能给师傅与橘婶子讨一个公道。
当即,他就让人准备龙撵出宫了。
这会儿嵇珹还在嵇家,不过因为刺杀,没继续留在前面的灵堂,而是在厢房,由着涂橘给他看伤。
涂橘让他脱光,只剩下亵裤。
她看着他这一身的青青紫紫,唏嘘不已。
“幸亏穿了金丝软甲,不然夫君这身上可要添上好几个血洞了,简直吓死个人了!”
“你才吓死我了,那弓弩能用身体挡?
连这个心口,都能给你射透了!
就算侥幸未被射中要害,倘若未得到及时有效的治疗,怕是也会造成残疾!”
嵇珹觉得自己才是真的被险些吓死的那个。
可当他亲眼看见小橘子,想也不想的用身体护着他的那一刻……
这会儿静下来想想,感动的都险些热泪盈眶了。
他的眼光,果然不错。
虽然,她懒惰了一些,但对他的真心,怕是也只有他才能与之媲美了。
不由得,他的心里泛着甜,还有些美滋滋的……
(296)故人作案
就在刚刚,嵇珹已经让侍卫将佛堂里的东西,通通都查抄了。
果然,发现一方丝帕。
这会儿,他将丝帕从他换下的那堆血衣中翻出来,道“这是在老夫人的佛堂里发现的手帕,娘子看看是不是咱的?”
“应该是吧!”涂橘拿着左右瞧着。
她的那些丝帕大多一样,连布料都类似。
古人都喜欢在手帕、香袋,这类贴身物品上绣出自己的名字,彰显自己的所有权,或者喜爱。
她却不以为然,世人对女子本就苛刻,贴身之物一旦落入有心人之手,等同于失节。
她本就活的糙,说不定一个不留神,就能被人给偷了手帕、香囊这些小东西。
她明明知道自己粗心,还将自己的名字绣上去?
那她的脑子,绝对是被雷给劈了!
“什么都不绣的素面也不错,倘若一时不慎,被外人捡到,也不会有什么纠葛。”
嵇珹知道她的贴身物件,一直都是素面的,只不过他曾以为小橘子是怕绣的花,磨伤了她那脸上娇嫩的肌肤,才会如此。
想不到,自家的懒橘子也有未雨绸缪的一面。
“小瞧人了吧?”涂橘一见老同桌那眼神,就知道自己被鄙视了。
她将那些血衣与丝帕,一件件地都投到火盆里烧掉。
炭火有了助燃物,火苗蹭的就冒了出来。
瞬间,屋里变得烟熏火燎。
嵇珹被她的恶作剧,给呛得直咳嗽。
他表面上因为金丝软甲的保护顶多是一身青紫,可内里的冲击并不少。
他拉着她出了屋子,讨扰道“娘子,谋杀亲夫!”
“再敢鄙视老娘,就真的谋杀给你看!”涂橘插着小蛮腰,故作凶狠的瞪着他。
这一幕落在嵇珹眼里,只觉得小橘子奶凶奶凶的,讨人喜欢极了。
他觉得自己的审美,可能有些病态……
不然,如何被骂,还觉得舒坦?
“哎呀呀!”孝毅帝亲临,却特意没有让人通传,并未惊动后院里面打情骂俏的小夫妻。
他一见师傅被骂的很舒服,就知道这人的身子骨没大事。
否则,师傅也就不会被橘婶子骂了。
他疾步走到嵇珹跟前,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笑问道“师傅你又惹橘婶子不开心了?!”
“见过圣上……”嵇珹与涂橘正要行礼,就被孝毅帝给拉了起来。
寿寿心里想着刺客,眼睛惊喜的都冒光了。
天气晴好,微风拂面,正是被刺杀的好日子。
若不是碍于受害者就在眼前,他怕是会笑出声。
他压着嘴角的笑,很接地气的说着海津镇味道的方言,问道“咱们就别见外了,有啥说啥呗,今个咋回事?”
“已经派人去查探了,估计是个故人作案。”嵇珹感觉寿寿是专程看乐子来的,真心不是为了他。
“既然如此,那朕……我这个大将军,也不能看着师傅被人家欺负了!”寿寿说得义愤填膺,若是忽略那扬起来的嘴角,其实也还是挺真心的……
同时,涂橘也与老同桌心有灵犀。
圣上亲自过来,就是莫大的殊荣
至于,其它就不要多期待了……
(297)只盼着能减轻一些罪孽
大理寺,牢房。
谈瑾身着白色囚服,盘膝坐在干草堆上,发髻凌乱,脸上的皱纹深刻。
短短数月,比入狱之前老了近十岁。
他听着铁窗外的低声禀告,紧紧的抿着唇角,表情有点狰狞。
他已经知道自己做的那些事,是被嵇珹给揭发的了。
亏得他曾以为嵇珹会看在与嵇琅的兄弟情上,对他谈家出手相助呢!
他心中大恨,便同旁人合作。
足足派出一百个死士!
却杀不了一个平津侯……
通通都是废物!
错过他精心的谋划,良机已失,怕是日后再难寻这样的机会了。
他沉寂了半响,才缓缓挑起眼角,看向铁牢外的狱卒,道“去告诉你们主子,只要她保佳佳一生平安,我谈瑾手上的东西,便都是她的了。”
“我家主子良策百出,定不会辜负督主看重。”狱卒隐藏在黑暗中,低声开口。
谈瑾想到独女谈佳佳,独卧在病榻无人照看,叹息一声,幽幽开口。
“再告诉你们主子,再好的智谋,也得静候时机,为今平津侯定会万分警醒,尔等必须耐心等待,再做打算。
否则,即使是将我的人手收入囊中,也不是那嵇珹的对手。”
“本以为督主残暴无情,不成想却有一颗慈父之心。”狱卒明白谈瑾并不关心他们,而是担心他们被平津侯给一网打尽,谈佳佳也因此无人看护了,才会这般费心提点。
“哼,滚吧!”
话落,谈瑾重新闭上了眸子,再也不看外面的人。
他的这条命是保不住了,只盼着佳佳能好好的活着,哪怕做个富贵闲人,也是极好的……
私宅。
自从谈佳佳再次被嵇琅发现仍有可利用的价值后,她的日子就好过多了。
虽然,比起谈瑾当权时,肯定是天差地别,但至少饭菜都是温热的。
谈佳佳本就肥胖的身体,变得加倍发福,这样的身体走几步就喘。
因为无人疼惜,她也学会了自己坚强。
她身为次孙媳妇,在嵇老夫人白事的时候,本应该跪在灵堂尽最后的孝道,但却被嵇琅有意无意的给忽略掉了。
而嵇大儒的身子骨本就不好,后院长子长媳还遭遇了刺杀,他更是顾不上这个二儿媳了。
谈佳佳经历过人情冷暖,早就看透了嵇琅乃至嵇家人。
是以,他们不请自己过去,她也懒得去倒贴。
她在屋里供了一个巴掌大的观音菩萨,日日吃斋念佛,只盼着能为自己与父亲减轻一些罪孽。
其实,之前她想建个佛堂,早晚香烛不断,但谈氏觉得花销过大,她这才退而求其次。
这日,谈佳佳正在念佛,却迎来一个不速之客……
“佳佳,好久不见,近来可好?”房清妍让护着她的侍卫候在一旁,独自进屋。
谈佳佳对房家的印象不多,但这个女人她却认得。
她本能的不喜,道“你来做甚?”
“督主用他手上最后的东西,换你的平安……我感念他的慈父之心,便亲自过来接你。”
房清妍打量着对方比猪还肥硕的身材,不由得目露轻视……
(298)熊孩子不听话
“你走,我哪里也不去!”谈佳佳除了见到谈瑾本人过来以外,否则谁的话也不信。
此刻,她见了房清妍,更是警惕的后退。
“由不得你!”房清妍勾唇笑了笑。
就算,谈佳佳蠢笨如猪,可奈何是谈瑾的独女,没有谈佳佳在她手上,谈瑾手上的那些旧部,也不会踏实听她的话。
就这样,谈佳佳被人打晕,由两个人一起给扛走了……
因谈佳佳过胖,目标太明显,房清妍在日落那阵儿要关城门的时候,才将人用拉送菜的牛车,给拉出去。
她自以为小心翼翼。
其实,房清妍所有的行事,都未曾瞒过平津侯府的暗卫。
嵇珹对于刺客的怀疑,统共就那么几个目标,屈指可数。
而在此其中,最了解小橘子的人,也唯有房清妍一人。
是以,就算房清妍没有直接参与刺杀,这场刺杀也同她脱不开关系,而且极有可能这个女人还是主谋。
一个商户女如何会驱使得动死士?
要知道能养起死士的人,不仅要有钱,还要有通天的权势。
而且,他不觉得凭着房清妍一人,就能避开他安排在暗卫,谋划这一场刺杀……
原来,房清妍与谈瑾联手了。
中间的那些手下,也都是齐彦名手上的流寇。
至于,大理寺的监牢房清妍自然也进不去,甚至连牢房的大门都摸不到,可奈何有涂朴这个傻子,被利用了,仍旧不自知。
未免逮捕时惊扰到了百姓,或者造成无辜者的伤亡,嵇珹将地点选在十里长亭。
嵇珹准备亲自领兵过去,孝毅帝却说他要去亲自给师傅报仇,那些人已经被他给盯死了。
寿寿多任性啊!
曾经就是先皇的独子,一出了宫,那更是放飞自我。
嵇珹好说歹说,才终于将人给劝动了。
然而,就在临门一脚,孝毅帝先了嵇珹一步,亲自领着金吾卫过去逞威风了。
而且,还骗嵇珹说他是回宫了。
待嵇珹意识到不对,率人赶到的时候,只留下满地凌乱的马蹄印,还有人仰马翻的牛车。
至于,主犯房清妍与那个自告奋勇的孝毅帝,根本连个影子都没有了。
嵇珹气的想骂娘!
说好的君王都要金口玉言呢?
为什么孝毅帝就如同熊孩子似的,根本不听话呢!
他指了几个稳重的手下,道“你们几个各带着一路人马过去,逮捕刺客立功皆为次要,首要是要保证圣上的安危!”
“是,侯爷,属下明白!”几人各自领了一队人马按照痕迹去追。
很快,涂橘这头也听说了逮捕房清妍时发生了意外,而且孝毅帝怕是中计了,都这会儿了,人还没找到呢!
圣上是在嵇珹的眼皮子底下丢的……
若是有个万一的话,那些老臣怕是要将她们平津侯府灭了九族。
大理寺的官员,听说嵇珹弄丢了圣上后,一个个如同都打了鸡血,憋着一股劲要为嵇珹鞍前马后,替他收集各路的信息与证据。
嵇珹留在大理寺坐镇,没有去亲自寻人,仍是异常忙碌……
(299)都是这个狗皇帝害的
大理寺的烛火,亮了整夜。
涂橘也不敢上前添乱,便让厨子炖好一锅又一锅的饭菜,装进食盒里送进大理寺,犒劳这些为他们侯府辛苦的官员们。
涂朴听说圣上丢失的事情,同房清妍还有很深的关系,便也过来录口供。
嵇珹知道小橘子心里担心,便也让她过来旁听。
涂橘知道眼下是真要紧的时候,见老同桌彻夜不眠的,便在一旁端茶倒水,嘘寒问暖。
涂朴见到这一幕只觉得有些刺目。
橘儿分明是他的胞妹,他们有最亲近的血缘关系,而她却同嵇珹更为亲密。
甚至,直至今日,他都未曾听过橘儿真心的唤过他一声长兄。
嵇珹问完涂朴的话,便懒得再打理对方,淡淡瞥了他一眼,让人退下。
涂橘见他皱眉,就一起帮着想办法,忽然脑中灵光一闪。
“夫君,橘儿的素描功底还在,不如画个房清妍的通缉令?”
“已经画了。”嵇珹倒是让画师给房清妍画了通缉令,但他却并不满意。
可又舍不得累着小橘子,便一直没有要求她为他们做什么。
涂橘对自己能帮上忙,感到很开心,直接从火盆里扒拉出取暖的木炭,用匕首削起来。
“来人啊,帮夫人削木炭!”嵇珹哪里敢让她玩火,忙让几个打杂的人过来。
涂橘也不拒绝,直接给他们做起了示范,道“来,你们都跟我学,这样轻轻地削尖……”
之后,她捡起一张废纸,包裹着削好的木炭,在竹宣上开始写写画画。
房清妍好歹也是女主,那张脸早早地就印在了她的脑海里。
大约一刻钟,她就画了好了。
素描的头像十分立体,似是捕捉到了房清妍神色里的慌张。
她想,若是房清妍见到有人找来,一定会是这个神色。
嘿嘿,房清妍了解她,同样的她也了解房清妍。
好歹也是一起长起来的,谁还比谁缺心眼不成?
“行了,将这张给他们吧!”嵇珹将手上的密函烧掉,瞟了一眼下手的位置,暗暗颔首,对小橘子的笔力很满意。
他以为拿着这样的图,若是仍旧找不到人,那金吾卫也就不用干了。
“一张哪里够?”涂橘再次坐到书案前,开始埋头作画。
这回她的速度更快了一些,每当她画完一张,嵇珹就让人拿走一张,送过去给外面寻人的金吾卫。
待涂橘画了十多张房清妍,就开始画谈佳佳的素描头像。
她寻思着胖人的目标,总是比瘦人大一些。
如此,也能明显些。
说不定比找到伪装后的房清妍,还要容易一些呢!
天亮之前,必须寻到孝毅帝,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另一头,京郊一所废弃的寺庙里。
孝毅帝脸色苍白的摊在地上,大腿与胳膊都被鲜血染红,看起来狼狈不堪虚弱极了。
一旁的炭盆前,坐着的人正是谈佳佳。
她瞅着孝毅帝,眸底闪过怨怼。
若不是,这个狗皇帝亲自下的圣旨,她父亲绝不会被判凌迟,谈家也不会被抄家。
都是这个狗皇帝害的……
(300)完了,瘪犊子啦!
一时间,谈佳佳恶从胆边生。
四下打量,见房清妍那些人都在外面,她便摸起一大块碎石握在手里。
孝毅帝之前被打晕后,并非完全没有意识。
此刻,他感到一阵杀意后,又听到身边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暗道不好。
拼尽全力苏醒。
猛地睁开眼睛,就见谈佳佳那张无限放大的大饼脸,眼底透着凶狠的杀意。
他眼见对方要弑君,后背直冒冷汗,声音带着嘶哑,呵斥道“谈佳佳,你做什么?”
谈佳佳因刚刚做的事,实在是心虚,被质问后吓得停下手中的动作。
弑君的事也是她一腔孤勇,这会儿被发现后那点劲头也就散的差不多了。
只见,孝毅帝睁开了那双熟悉的眼睛,正板着脸死死地盯着她。
她微微一愣,缩了缩脑袋,手中的碎石就落了地,道“你什么时候醒的?”
“刚醒……”孝毅帝也再刺激她什么。
他在谈佳佳低着头说话的时候,便已经慢慢地坐起来。
动了动肩膀……
疏忽,他发现反绑的双臂,根本无法动弹。
这些人居然将他的双臂卸了!?
想站起来,大腿又钻心的疼,使不上力……
“来人……”他一张口就顿住了。
对了,他的那些弟兄们呢?
完了,瘪犊子啦!
怕是都中计了,这会儿能否活着都不好说了……
这回他算是栽了,只能等着师傅来救他了。
不然,落在这些人手上,他怕是要被剁成肉泥了。
可他要如何才能给师傅报信呢?
想到这里,孝毅帝四下打量,发现自己正身处一座荒废的破庙之中。
他与谈佳佳在里面的小内间,外面的房清妍正在与一些黑衣人说着什么。
静下心来,竖着耳朵听了听。
“那头儿都通知到了没有?怎么还不过来接应咱们?”
“探子回来说,京畿一带都被金吾卫给封了,并且四下都是搜寻的锦衣卫,而且咱们这头也快被搜到了。”
“这可怎么办?”
“怕什么,狗皇帝在咱们手上,大不了还有一国之君给咱们陪葬,这辈子值了!”
“都住嘴,现在乔装打扮,去之前接头的客栈,忍过了风头再说!”
房清妍听得心乱,最后一锤定音。
她是齐彦名的女人,是以这些匪寇哪怕不服一个女人,但还是会给她几分颜面。
而且,谈瑾的那些人手,也都在她的手上。
于是,众人不情不愿的开始乔装……
登时,孝毅帝的心里咯噔一下。
果然,是乱臣贼子,一个个的都没安好心。
还有谈家人,真是辜负了他的曾经的看重……
谈佳佳被他看的心里发毛,瑟瑟发抖的团在一旁,不想再引起孝毅帝的注意力。
房清妍让几个人都乔装成猎户,自己也扮作山民,可是谈佳佳却不好处理,毕竟山民连饭都吃不饱,又如何能养成这般的膘肥体壮?
可这人是谈瑾的独女,她又没有办法舍弃,干脆让其男扮女装,这样还顺点眼。
至于,孝毅帝则是在外出打猎时,不慎被野兽伤了的兄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