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1)耍花活
“只需用几张薄薄的桑皮纸,浸湿了贴在脸上,一层一层的盖住口鼻,任百户便会呼吸受阻,慢慢地窒息而亡。
整个过程不会留下任何伤痕,之后将你丢在战场上,让那个小妾妹妹,为兄长收尸。”
嵇珹并未起身,也未曾瞧对方一眼,仍低头沉声开口,没有任何威胁的语气,却处处杀机。
“待到那人窒息而亡后,只需将其脸上的桑皮纸轻轻地揭下,便会如同拓印了面容一般,留下一张活生生的面皮。
待时,便将这东西送到任府,也好让任家人时时刻刻都能见到任百户这样英勇的子嗣。”
“你好心狠手辣,行事歹毒!”
任百户心知自己这般墙头草的行事,犯了圣上的大忌。
可万万没想到,平津侯会连他的家人也不放过。
他们明明没有拿到任何证据,就因着他被布谷鸟的暗语吸引上套,就要弄死自己。
想他的朋友遍布军中,知道他遇难后,一定会有很多人为他奔波求情,助他脱罪,只要金吾卫肯查下去,他就能保证“清白”。
毕竟,他行事小心,将所有的来往的书信,在看过后就即刻焚毁。
“来人,上桑皮纸!”嵇珹连审问都没有,直接就下杀手。
一张桑皮纸贴在任百户的脸上,他拼命的吹了口气,艰难道“不……我要单独和你说,侯爷让这些人……都下去。”
“可是……本侯不想听!”这倒不是嵇珹任性,而是他知道任百户在耍花活。
他一个人听,自然没人知道真假,人嘴两张皮,后面任百户完全可以翻供,反咬一口他。
又经眼下一事,八成会是厌恶军情的重罪,将自己彻底扳倒。
“唔唔……”
“唔……”
金吾卫按住了他摆动的头,一张张桑皮纸贴在任百户的脸上,肺里面的空气已经不足,再也吹不开桑皮纸。
他拼命挣扎,却如何也挣脱不了束缚。
就在他以为死亡来临之际,他身下的十字架骤然断裂。
他整个人滚在地上,虽然手脚上的枷锁并未解开,他却用最后一丝残存的力气,将脸上的桑皮纸蹭掉。
纸张一开,露出下颚,他大口呼吸,犹如一条被丢在岸边张着大嘴的鱼。
他仿若一脚踏入鬼门关,在濒临死亡的那一刻又元神附体,活了过来。
“这木架不牢固,换上结实的,再来!”嵇珹低眸,情绪掩在眸间,旁人看不清晰。
方才,是他估算着任百户的时候差不多了,便用铜板打在了十字架上,给了对方喘息的机会。
对付任百户这种人,寻常刑法是很难逼问出什么实话的,唯有让他以为真要被杀了才有用。
果不其言,任百户刚缓了一口气,听说又要弄死自己,生生将七尺男儿吓得腿脚发抖。
只有经历过死亡的人,才会更怕死,他刚刚同死过去,也没什么区别了。
任百户匍匐在地,道“侯爷,侯爷,我错了,我说我说,您宽宏大量,只求你留我一条狗命,我保证自此不会再做任何违背皇命的事了!”
(152)口味再重,也下不去嘴
嵇珹让金吾卫执笔,将任百户的口供记录下来。
屏风后的孝毅帝也大步迈了出来,赞叹的话没说,却对师傅竖起了大拇指。
方才,任百户濒临死亡,没注意到细节,他却瞧见了那一枚打在木架上的铜板。
甚至,连他都以为师傅要将任百户给弄死。
倒不是心疼什么,而是担心错过了重要的军机。
不过他还是因为信任师傅,便一直没有出手阻止,直到见到那一枚铜板,又见经历过生死的任百户,当真吓得再也不敢动心眼,才明白了师傅的用意。
此刻,细作与叛徒都不重要了,他要学弹铜板。
这功夫太俊了,没有道理他这样集聪明与英俊为一体的徒弟不会。
嵇珹拿了任百户的口供,又同几个审出小细作的口供对照,慢慢地将朱寘鐇的计划猜了个十成有三四。
只不过,这里面还少了些重要环节。
他想房清芳也许能提供些什么。
但是,房清芳他不打算现在就动,还要再看看是否仍旧藏了什么底牌。
不过对付这种野心极大的女人,不宜用刑法,反而糖衣炮弹更为有效。
而且,说不定这枚棋子还能超常发挥,打朱寘鐇个措手不及。
但要他亲自上阵是不可能的,哪怕是想也不能想。
于是,便将计划打到了孝毅帝身上。
正好孝毅帝要学弹铜板,二人一拍即合。
先由,寿寿搞定房清芳。
然后,嵇珹教寿寿指尖上的功夫。
接下来,这些细作的审问也未停,从被送到审讯营里开始,待到了夜里驻扎的时候,就要受各种刑法伺候。
每日只给送一餐黑面粥,让这些人既饿不死,却也吃不饱,无力再谋划什么阴谋。
涂橘也听说他们这头的计划,心思一动,顺势加大了挤兑房清芳的各项力度,让对方恨自己恨的压根痒痒,却又不得不一脸的敢怒不敢言。
于是,暗恨在心的房清芳,在学了一夜的布谷鸟暗语,没叫到一个帮手过来之后,仍旧不死心的又连叫了数日,每夜都换一个茅房。
一连数日,她浸泡在茅房的臭味之中,“布谷布谷”的叫到天色泛起鱼肚白,都没见到一个内应。
本就有些坠痛的小腹更加难受,迈着沉重的步伐,回了营帐继续睡。
她不知道的是,在她刚躺下,就有一道黑影离开。
感谢房清芳夜以继日的诸多配合,嵇珹这些时日将叛徒几乎一网打尽。
等到这夜,真的再没有一个叛徒过来了,孝毅帝才开始对房清芳抛出美男计。
这几日他只是偶尔用眼神,稍稍勾搭一下,房清芳就巴巴地对他示好。
可是,他嫌弃她身上的那股子屎臭味,演技炸裂才勉强能装出满眼地深情。
是的,房清芳夜夜泡在茅房附近,险些被屎尿同化,双眼底下挂着黑眼圈就跟恶鬼一样。
寿寿觉得自己的口味再重,也下不去嘴啊!
简直,太丧心病狂了!
想他堂堂一国之君,什么时候委屈过自己,当然混在起义军里的那些日子不算,那是意外……
(153)清芳争宠
寿寿绞尽脑汁琢磨着要如何对房清芳下手。
经过了激烈的思想斗争,他觉得要向师傅请教学习。
待到了用膳的时候,他便半推半就的邀请房清芳一起用膳。
不过,他并未独自应对,而是带着房清芳找师傅与橘婶子一起。
“师傅,橘婶子!”孝毅帝的声音响起。
这日阳光正好,午膳也未摆在马车里,而是将矮案、垫子,摆在地上,一面感受大自然的味道,一面用膳。
涂橘转过头去,就瞧见一身戎装的孝毅帝携房清芳过来。
寿寿同师傅自然也不生分,径直在嵇珹对面坐下,瞅着一桌的酒菜,顿时有了食欲,道“好香,怎的也不叫上我一起?”
“怎敢让圣上屈尊?”嵇珹心里没好气,却礼貌开口。
他的眼神同寿寿在无形的空中交锋。
没看为师在陪娘子,搅和什么?
哼,天底下不知有多少人要请他吃饭,他主动过来还是看在授业恩师的份上呢!
真是……谢了啊!
“呦?圣上还携美人同来?”涂橘好似才发现房清芳这个人,抬起头来上下打量下,拧眉道“真是如传言一般,将圣上迷得神魂颠倒,走到哪,就跟到哪,形影不离。”
当即,房清芳对着孝毅帝直嘟嘴,让他给她撑腰。
“哪有……”孝毅帝张口就要憋清关系,但想了想,违心道“我愿意!”
“我瞧着圣上与清芳也不般配,也不知圣上瞧上了清芳哪点?难道真应了那句,进了兵营母猪也成了美人?”
“涂橘!”房清芳满脸怒容。
“房清芳!”寿寿冷冷的吼了她一声,道“这是师母,对朕有救命之恩的橘婶子!休要不敬!”
“好好好,橘表姐是圣上的恩人,也是师娘,清芳不敢多言,用膳总可以了吧?”房清芳小女儿般的嘟了嘟嘴,撒起娇来。
明明孝毅帝对涂橘的自称用“我”,对她却是用“朕”,明罢着更看重涂橘。
哼,有什么了不起。
日后,她一定会给孝毅帝吹枕边风,将平津侯抄家灭门。
有了这一闹,孝毅帝也不客气,径直向一旁丫头,道“墨眉,给朕添两副碗筷来!”
墨眉只认自己的衣食父母,也就是涂橘。
听了皇命,先看了涂橘一眼,见夫人点头,她这才去取了碗筷,帮着给布上。
孝毅帝笑着举箸夹了菜放入口中,嚼了嚼咽下,道“橘婶子这里养的丫头,都比旁人有灵气。”
“圣上……”房清芳心中警铃大作。
就墨眉那种前后都干瘪的女人,能有什么嚼头?
她可要将圣心把持住了。
随着房清芳的落座,一股浓香里夹在的屎臭味散在席间。
御厨做的饭菜就是再美味,也压不住这股呛鼻的味道,尤其当房清芳甩帕子的动作时,涂橘只觉得味同嚼蜡。
幸好是在户外用膳,要是在马车里,她怕是要作呕了。
只要寿寿拢获了房清芳的心,他们就能大大地减少损伤的将士,从而又保护了好多的家庭。
也罢,为此忍一忍就过去了……
(154)他只想对天咆哮
然而,始作俑者的房清芳就跟闻习惯了一般,是丁点儿都闻不见,还总是挑着话头,有一句没一句的活跃气氛。
但凡,她见嵇珹为涂橘多夹了哪道菜,必定会让寿寿也亲自为她夹上一箸。
莫说寿寿乃是一国之君,哪怕放在现代的富二代身上,这等做派也挺难为的。
寿寿很想拍案而起。
但想到了师傅弹铜板的秘技,只能耐着性子配合,笑得艰难。
房清芳见孝毅帝为她夹菜,满心欢喜。
要知道寿寿可是当今天子,且又是个相貌堂堂的俏郎君,再加上他极贵的身份,房清芳就是想不心动,都很难的。
她只感叹遇见寿寿晚了,若是早一些,就算自己身份卑微,坐不了中宫,但贵妃也是十拿九稳的。
涂橘见寿寿一脸便秘的表情,默默地为他默哀。
“娘子,可是不喜这菜色?”嵇珹悦耳的声音,在涂橘的身侧响起。
他不喜欢小橘子看旁人,尤其对方还是个男人。
涂橘的从思绪从寿寿身上回来,瞅了小和尚一眼,道“御厨的手艺天下无敌,自是精湛……”
“是呀,为圣上随行的御厨,定然是一等一的本事。”房清芳将话接了过来,喜笑颜开的为孝毅帝也夹菜。
寿寿的嗅觉不弱,自然嗅到了房清芳身上那股自复杂的味道,表示不想吃她给夹的菜。
他扯了扯唇角,婉拒道“是不错,只不过有些凉了……”
“来人啊,再添上些热菜!”房清芳十分贴心的吩咐下去。
宫人不知内情,只以为他们的圣上,对女色的口味有点重,但圣意难测,他们也不敢妄自揣测。
是以,俱是不敢怠慢圣上的新宠,很快就将新菜品端上来。
一队宫人拎着食盒上前,有条不济的将矮案上的剩菜换下,布好新菜。
红绫饼餤、灵消炙、红虬脯、驼峰炙,凤天鹅、锦缠鹅、锦缠鸡、暴腌鸡、川炒鸡、白炸鸡、烧肉、猪肉骨、荔枝猪肉,燥子肉、麦饼鮓、菱角鮓……
热菜味道四溢,压过了房清芳身上的味道。
涂橘望着这些菜品,直吞口水。
御膳选料严格,馔品新奇。
也只有至高无上的皇权,才能役使世上各地各派的名厨,聚敛天下四方美食美饮,哪怕是行军途中也依旧豪奢精致。
方才,她才刚刚垫了个底儿,这会刚好继续。
不过,孝毅帝未先动筷箸,她不好先下手,这是规矩。
房清芳看着寿寿的眼神仿若流光溢彩,道“圣上不吃,清芳便不吃。”
寿寿捏着筷箸的指节发白。
他身为天子,什么拍马屁的话没听过,但却被这般肉麻的话引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啊,啊,啊!
他只想对天咆哮!
坐在寿寿旁白的嵇珹,含笑瞧着对方,道“都是圣上爱吃的。”
“来,下筷箸吧,别拘了礼节!”寿寿咬牙切齿的笑着。
“谢圣上体恤。”嵇珹慢悠悠的执起筷箸,将小橘子盯着的几道菜品,夹到她跟前的小碗里。
涂橘的小嘴儿,忙得不亦乐乎,好似一只幸福的小松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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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膳:不食雏鳖。狼去肠,狗去肾。狸去正脊,兔去尻,狐去首,猪去脑,鱼去乙,鳖去丑。
(155)混进城
清明过后,气候转暖,大地回舂,SXNX迎来了簌簌细雨,春雨贵如油,百姓都很开心。
然而,整个安化王府似被乌云笼罩,气氛沉重压抑。
朱寘鐇连着好久都没有个好脸色了,近身伺候的下人们不是掌掴、杖毙,就是被充当马前卒。
一时间,整个王府人心惶惶。
不知发生了什么,他安置在小皇帝身边的内应,就没有一个给他传递消息的。
按照以往的惯例,每月都会有密函过来。
他心中不安,派探子过去打探,却是各个都有去无回。
那个房清芳不是已经送过去了吗?
凭着她那一身舞艺与平津侯夫人自幼一起长大的交情,想必争宠绝不是问题。
按照孝毅帝那头的行军速度,应该已经到黄河了,差不多也该开战了。
可眼下他却半点战火的气息都未感觉到,而且自从断了消息,探子又接连失踪后,孝毅帝西征的大军就仿若凭空消失了一般。
这让他的心里,深深地发寒。
孝毅帝无德,识人不清,不配为君。
而他也不甘心一生平庸,便准备效仿成祖帝来一场“靖难之役”,从而登顶九五之尊。
眼见着机会到来,他又如何能按耐得住?
可此刻,他不知该如何安排,却又不能什么都不做。
忽然,灵光一闪。
谈瑾!
是了,以诛瑾为名,必成大事。
他便让幕僚作檄文、命令,抄写数百份,批判谈瑾的贪腐之罪,传檄四方诸镇。
并称他作乱是要清君侧驱逐谈瑾,绝无不敬之心。
他这头前脚刚发出去檄文,后脚就被谈瑾得知。
出于畏惧,谈瑾当即命人藏匿其檄文,还将以檄文示人的指挥徐鲲问罪判斩刑、全家戍边;延绥屯田的左通政丛兰奏陈十事,也被厌恶严责。
眼下,不仅朱寘鐇无法探查到西征大军,就是连谈瑾也亦是不知。
谈瑾只盼着这檄文不要被孝毅帝给碰巧看见。
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同一时间,NX城。
嵇珹一身蓝色棉布衣袍,赶着驴前行,旁边是女扮男装的小橘子,后面坐着女扮男装的孝毅帝。
四周的乞丐与流民,都是金吾卫扮的,高矮胖瘦具有。
之前,分守NX西路的参将冯祯,及协守广武营指挥佥事孙隆等骑马告变。SX总兵曹雄闻变,率兵沿黄河堵截,遣孙隆将大、小二坝柴草尽皆焚毁。
是以,流民与乞丐的数量暴增。
朱寘鐇便派遣指挥使黄正以三千兵进入夏州、镇守灵州,安定军心,发檄文要杨英督灵州兵防守黄河。
他们便是趁乱渡黄河,过来的。
之后,该分散的分散,该随行的随行,留守的留守。
嵇珹手上大部分的人,都是纤夫,对于这种事做回老本行就可以隐匿踪迹。
此战的关键,便是让这些叛军不战而降。
毕竟,按照孝毅帝的意思,兵士们都是听命行事,真想谋反的没几个。
并不想为了一个朱寘鐇与几个野心勃勃的逆臣,就顺带斩杀这么多兵士。
圣上觉得不忍,也不值得。
待之后按律法行事便可……
(156)缺少社会的毒打
倏忽,只见百姓呼啦啦地都往一个方向跑。
嵇珹给“流民”使了个颜色,众人便随着人流过去。
目的地竟是一个高高大大的戏台子,乌泱泱人群围着,表情虔诚。
“入乡随俗……”涂橘低声嘱咐,也拉着小和尚与孝毅帝,一起神色虔诚起来。
孝毅帝低声喃喃,道“这是干什么呢?”
“此时,不是打听的时机,慢慢地听着就好。”涂橘十分担心年轻气盛的孝毅帝惹祸。
是以,将这个问题少年,盯得死死的……
不一会,身穿一身红袍的戏子,就拿出了讨贼檄文,站到戏台上开始声情并茂的表演。
咿咿呀呀的,涂橘听不大懂,但还是硬着头皮努力去听。
檄文中,朱寘鐇历数谈瑾的十七大罪行。
皆是,罪大恶极,十恶不赦的大罪。
朱寘鐇又说自己身为皇族,理应忠君爱国,为年轻气盛,宠信奸宦的今上清君侧,除奸佞。
一篇激昂热烈的檄文,铿锵有力,气韵生动,再配上戏子壮怀激烈的动作,便让人热血沸腾,不由自主的恨谈瑾。
可惜行文措辞实在太古雅,让一众连字都不识的粗人去听,就如同鸡同鸭讲。
大概是这一出戏,已经上演了很久,百姓无论听懂听不懂,俱是鼓掌,紧接着便是大骂谈瑾。
整个期间,孝毅帝的脸色都不好,怔怔地不能回神。
他印象中的谈瑾,是一个老好人,对他照顾有加,陪他解闷的长辈。
只不过,近来得到权势飘了些,对独女谈佳佳也过分溺爱,这才惹得他有稍许不满。
可旁人眼中的谈瑾,怎么就成了无恶不作的奸佞小人了?
不行,他要问个明白!
他刚迈开步子,要上台同那戏子理论,就被橘婶子一把给拉了回来。
“不要命了!”涂橘一直盯着这个冲动的问题少年,没一会儿就见人不安分。
好家伙的,真以为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强龙不压地头蛇的谚语,就没听过?!
在人家朱寘鐇的地盘上为谈瑾辩解,不是疯了,就是傻了……
待人群散了,他们一行人便也跟着出来。
寻到一所荒废的宅院入住。
这宅子之前都是官宅,但主人被朱寘鐇砍了,院子也随之荒废了,老百姓不敢过来,官员嫌晦气。
收拾收拾,正适合他们暂住。
寿寿跟了过来,急切的问道“橘婶子,朱寘鐇是为了给造反寻借口,才这么说谈瑾的对不对?”
“圣上,不要只靠耳朵听,就信了所谓的真相,而是要看事实,具体问题具体分析。”
涂橘自然恨死谈瑾了,但她不会从自己的口中说什么。
君心素来难测,今日孝毅帝同她与小和尚交好,也许明日就变了。
孝毅帝拔腿就走,道“那我去问百姓。”
“快跟过去保护!”涂橘怕寿寿暴露了身份,没先将朱寘鐇拿下,反倒成为人家的人质。
这孝毅帝看着一副聪明相,实则极为缺少社会的毒打。
当下,嵇珹与顾约云,忙跟了上去。
适时候添把火了……
(157)备受打击的寿寿
寿寿要打听的事情,百姓知道的还真不少。
因为戏台子那头都给他们讲过,若是识文断字的话理解更容易,不过他们是粗人,只能理解表面上的。
早在去年的年底,谈瑾派以DL寺少卿周东为首的六人,安排到NX镇丈量土地,清算军田开始,边地军队就开始动荡。
军士们成天都在议论此事,以至人心浮动。
寿寿拧眉。
不,不是这样,明明是朱寘鐇早有异心,他的封地在QY,可王府却是在NX镇。
他在心中给谈瑾辩解。
又准备从新换几个人,再接着打探。
这回嵇珹没有让孝毅帝亲自动手,而是当着对方的面,拦了几个书生打扮的人。
秀才不出门,便知天下事,这些读书人知道的东西,往往是百姓所不能及的。
这回的消息让孝毅帝更为震撼。
原来,自谈瑾开始掌权,便发起诸多的税收改革,以增加国库收入。
周东等一批朝廷的官员,被派到NX度田后,便开始实行谈瑾新设的军队税。
尤其,周东谄媚谈瑾,竟将五十顷当作一亩计算,故而敛财很多。
驻NX的士兵愤恨于谈瑾,也恨有关惩罚逃税者的命令。
还有,朝廷的巡抚都御史安惟学屡次杖责折辱士兵之妻,将士恨其入骨。
寿寿听了这些话,才随着嵇珹浑浑噩噩的往回走。
路过大柳树下,又听见一个说书的人在讲安化王的故事。
“孤不是造反,孤只不过是清君侧而已。一旦铲除了谈瑾,本王自缚双臂去万岁驾前请罪。
此事关系到大明朝的江山社稷,可惜本王势单力薄,还请各位将军助孤一臂之力。”
听到这里,寿寿只觉得双腿如同注了铅水一般,连抬起都艰难。
他可真是个自我感觉良好的蠢货!
不仅一直以为谈瑾是个好的,竟还被糊弄了这么多年?
他真的好蠢。
好无能。
好昏庸……
“圣上,NX一乱有无数的戍边英雄,没有战死在沙场,却死于叛军之手,死得憋屈,圣上不打算为忠军良将报仇雪恨了?”
涂橘一直在门口张望,见人如意料之内,失魂落魄的回来,忙上前给鼓劲儿。
她真的是在鼓劲儿,绝对没有鄙视寿寿的意思。
她一番话,惹得寿寿一愣,自觉便要反驳回去,可张了口却又发现无从驳起。
寿寿缓了缓,脑子才开始思考。
没错,朱寘鐇是觊觎帝位,招募了一批忠诚支持者NX指挥、千户……
可他也不是孤家寡人,在那场鸿门宴上,也有为他大骂朱寘鐇的忠臣,只不过俱是被杀了。
没错,他要为这些爱戴他的人报仇!
“圣上,铜板多好的东西,可以想买什么买什么,可仍旧有人觉得铜臭味恶心,这难道是铜板的错吗?”
涂橘一面说,一面往院子里头踱步,回眸笑了笑,再次开口。
“不,是人的心不同,有黑有白,铜板便只能任人评说。”
寿寿目瞪口呆,眸间微微滞了滞。
转而,双目间的暖意,蔓延至心底。
原来,如此,
他就知道……
(158)江山永远比女人更重要
嵇珹见孝毅帝被安慰好后,又嘱咐了几人几句,便准备匆忙离开。
接下来他要安排的还很多,哪有功夫给寿寿做心理辅导?
幸好有小橘子这个贤内助。
涂橘担心小和尚路上太急,顾不得饿,忙将几个热锅魁与丁香肘子裹上油纸,给他带上路上吃。
这是她方才入城时,特意买的吃食,买的还不少,都放在驴车上了。
任何时候,唯有肚里有粮,心里才能不慌。
虽说,按照书中剧情,安化王不足为惧,但也不能大意。
只因剧情已经偏离了原著轨道太多,还需多加小心才是。
嵇珹对小橘子的贴心,心里暖的不行。
接过油纸包的同时,不动生色地多拉了一会儿她的小肉手,面上一派正经,道“娘子放心,为夫忙完就回来。”
“好,万事小心。”涂橘感觉自己好似被吃豆腐了,但她没有证据。
不过,心里却甜滋滋的。
她送走了嵇珹,就回到自己的房间收拾。
这一行他们带的都是金吾卫与精兵,扫地、擦地的粗活都还能凑合,但细节什么的还需自己动手,自力更生。
隔壁的房清芳,在入城时扮作了乞丐,也一起混进来。
自进入宁夏城,她的心便一直静不下来。
因为自打她透露了安化王几个的消息,就明显感觉到孝毅帝对她的疏远冷淡。
且此行若不是她拼命争取,根本就不会带上她。
她不相信孝毅帝一直是同她是逢场作戏,甚至夜不敢去想如果她怀有身孕一事,真的被孝毅帝察觉出端倪,怕是将要万劫不复。
心中的忐忑,让她根本无法冷静。
毕竟,他对她宠信归宠信,却没有同她行周公之礼,随着月份增加,自己的肚子也快藏不住了。
明明孝毅帝比安化王对她好那么多,肯定是上了心的,可她却不敢去赌。
因为,她心里很明白,对于男子而言,江山永远比女人更重要。
倘若她没有可利用的价值,只怕待孝毅帝的新鲜劲过了,就会离她越来越远。
熬到夜里的时候,房清芳在脸上涂上胭脂,穿上轻薄的襦裙,敲了孝毅帝的房门。
巡视的金吾卫自然不会拦着圣上的新宠,不仅很有眼色的放行,甚至还互相转告离远些。
“圣上……”房清芳见里面没有人应声,又娇声轻唤。
孝毅帝正在与顾约云,聊谈瑾那些不足为外人道的事,忽而听到熟悉的声音,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
他得将目光移向门扉,看清女子投在门扉上的倩影,不由眉心微皱。
他已经知道她怀孕的事情了,而且还要按在他的头上,这让他连演戏都懒了。
这次待房清芳回宁夏城,也是为了将这女人原封不动的还给朱寘鐇。
眼下,他本欲直接将人打发了,但想了想还是让顾约云给开门。
“圣上……”房清芳见门扉打开,心下一喜,径直绕过了顾约云,快步踏入屋内。
“房清芳,朕在忙!”孝毅帝看着面前打扮妖娆妩媚的女子,甚至都不想再看第二眼,连声音都不由带上了一丝冷冽……
------题外话------
锅魁是吃得哦,挺好吃的,挺像肉馅饼的味道,但是更脆。
丁香肘子是特产,味道也不错。
(159)这一生活得可悲
“圣上这是怎么了,可是谁惹恼了您?”
房清芳见孝毅帝对她的冷淡后,脸上刚浮起的笑容一滞,稳了稳心神再次娇娇弱弱的开口。
“可是清芳做错了什么?”
她眼圈微红,泫然欲泣。
之前,只要她露出委屈的神色,他便会上来哄她的。
“怎么?是觉得朕傻,活该被绿?”孝毅帝看着面前相貌姣好的女子,心头一阵冷笑。
霎时,质问如雷霆之音,将房清芳劈的外焦里嫩。
他知道了!
他竟真的知道了……
房清芳大怔,心底一直重复着这句话。
她不知道自己以后该如何,是否会被以欺君之罪论处。
她双眸微睁,充满迷茫与恐惧,抬头看到孝毅帝的眼神时,莫名不寒而栗。
不,不可能,孝毅帝一直对她情意绵绵,怎么会忽然转为厌恶?
难道因为她有了朱寘鐇的孩儿后,就不能追求幸福了?
她也是身不由己!
房清芳无力的瘫坐在地上,心中无比惊恐。
就连她好不容易酝酿出来的泪珠,都忘了流下。
她想,若是涂橘被迫怀了旁人的孩子,在露出如此委屈的模样后,恐怕平津侯还会忍不住将人揽进怀里,好好地哄上一哄吧?
只可惜,她遇人不淑,从来没有一个男人对她付出过真心。
孝毅帝烦腻的不行,道“行了,你的伎俩还是都收起来吧,这场戏,该收场了!”
“圣上,您可曾爱过我,哪怕只有一日,或是一时半刻?”房清芳的眸底浮现丝丝水光,拘在眼眶中,久久不能落下。
她生而富贵,衣食无忧,但在嫡母房秦氏的眼里,仅仅是个待价而沽的玩意儿。
当房家被抄家,失去了富可敌国的财富,她在朱寘鐇面前失去了供给大军粮饷的作用,就注定成为随意送人的礼物。
而她在对孝毅帝透露安化王计划的时候,在孝毅帝的心中,便也彻底失去了价值。
她这一生活得可悲……
恍惚间,孝毅帝有种做了负心汉的感觉。
也罢,便按照计划退一步,也算放这个女人一条性命。
“你若还打算活着,待战事了结后,便隐姓埋名,莫要再做与虎谋皮的蠢事,否则你怕是被吃得连骨头,都剩不下了。”
扔下这么一句话,孝毅帝便让人将房清芳关到了柴房。
房清芳在被人拖下去时,不哭不闹,一双泪眸死死地盯着孝毅帝,这大概是她这辈子,最后能见他的时候了。
就算事后她能侥幸活下去,也再无机会面对天颜了……
宅院的隔音效果不大好,隔壁的涂橘,将屋里的对话听了个七七八八。
房清芳这人固然可怜,但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她若是穿成了房清芳,而不是“涂橘”,在认清嫡母房秦氏的对庶女都当个玩意,只能作为房家攀附权贵的踏脚石后,定然会努力为自己寻找活路。
而不是,像房清芳这样先委身为妾,再带着肚子,胆大包天的给孝毅帝戴绿帽子。
女人唯有自己能养活自己,才不会对着男人摇尾乞怜,祈求怜爱……
(160)堕胎这玩意儿造孽
涂橘闲来无事,便分了个注意力,关注了一下房清芳的状态。
其实,若是房清芳撒泼闹一闹,她也许还会趾高气昂的教训一通,但见房清芳不哭不闹的,心里反倒有些不适应。
听说一连三日房清芳滴水未进,她便举着大猪蹄便蹲在了柴房门口,吧唧着小嘴儿吃得津津有味。
她吐出一块小骨头,立刻就有一条瘦狗儿过来抱着啃。
不一会儿,就又过来好几条。
狗子们全都围着涂橘摇尾巴,好不谄媚。
它们都是附近的流浪狗,能从狗洞自由进出,是嗅着肉味儿过来的。
金吾卫要上来驱赶,但被涂橘拒绝了。
都是来讨要骨头的,又不抢猪蹄上的蹄筋。
再说,百姓过得尚且艰难,狗子们也就更不容易了。
是以,只要不咬她,就没必要驱赶。
“记得你我上次用膳,那是满桌的山珍海味,如今我却沦为阶下囚……”
房清芳从木板的缝隙,瞧着涂橘鼓着腮帮大口朵颐,无忧无虑的幸福模样,只觉得羡慕。
若是,换在前几日,她定会心生嫉妒,随即攀比。
可眼下,她却连嫉妒的资格,都没有了。
“你有什么心愿吗?”涂橘又给几只对她摇尾巴的狗子,都分了些骨头,上面的蹄筋她特意没啃干净,让它们也尝尝肉味儿。
房清芳捂着小腹,闭了闭眼,道“我想要碗药,送走这个孩子。”
“这是朱寘鐇的孩子?”涂橘有些犹豫。
听说帮人家堕胎是杀业,会遭报应的。
她对现在的生活已经很知足了,可不想再经什么风雨。
“当然,你以为我真是那种荡妇不成?”房清芳自嘲一笑,道“是了,在你们心中我可不就是荡妇……”
“那药我准备不了,换些别的,例如送个猪蹄肘子,这些简单力所能及的事儿。”涂橘想了想,还是不能帮人家堕胎。
堕胎这玩意儿造孽,她不敢的。
“汪汪……”
还不待房清芳开口,狗子们就闹了起来。
它们都啃完了骨头,见涂橘只顾着说话,没空给它们骨头,非常自觉的催促着。
“这个年头的狗的智商都赶上小孩了吧,真是要成精了!”涂橘感叹了一声,就将剩下的猪蹄撕开,平均分发给狗子们。
她还不忘恐吓,道“都别抢,也别打架,否则就没有下次了!”
也不知狗子们是不是听懂了,还真的不打架,各自抱着自己的那块猪蹄吃。
“涂橘,你真幸福,你知道我曾经快嫉妒死你了吗?”房清芳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心里是五味杂陈。
“嫉妒我长的漂亮,还是嫁了个疼惜我的夫君,亦或是平津侯夫人的身份?”
涂橘说话的同时,将手上的油花抹在了馒头上,糊弄着狗子们,喂了过去。
果然,狗子们将馒头都给吃了,没有分出肉骨头与馒头的区别。
房清芳见狗子们满足的吐着舌头,心里发酸,道“都有吧!”
“待战事了结,找个踏实的男人嫁了吧,哪怕身份低了些,只要有责任感,知道疼人就行。”
涂橘劝了一句,也就离开了。
房清芳此人缺爱,没有依靠怕是不好活……
(161)小橘子不用抱佛脚,抱他就够了
清晨没有白日的喧闹气息,天边缓缓透出一丝鱼肚白。
晨风徐徐,一颗颗晶莹剔透的露珠,顺着叶片滑下。
一阵由远而近的马蹄声阵阵传来,打破寂静。
来人正是嵇珹,他这一走便是足足五日。
风尘仆仆的归来,一身玄色衣袍发暗,但却格外有精气神。
“见过侯爷!”
“见过师傅!”
众人齐齐冲着嵇珹行礼问安。
他特意同小橘子打了一声招呼,见她红光满面,一点不像思念他的样子,就先进了孝毅帝的屋子。
说了大概一整个上午,才从屋里出来。
若是多心的人见了,怕是会以为二人有断袖之癖呢!
涂橘坏坏的想着。
“想什么了?”嵇珹一出来就迎上小橘子贼眉鼠眼的笑容,心头一股诡异的感觉蔓延。
涂橘一咧嘴,露出一口小白牙,甜甜道“夫君可是累了,浴汤已经准备好,快去洗洗,换身干净衣裳。”
“好,为夫先洗漱。”嵇珹担心身上的污秽弄脏了小橘子,快步走向净房。
涂橘想到他会饿肚子,又忙小跑两步,叫住他,道“夫君梳洗过后,可有什么想吃的?”
嵇珹被堵住去路,停下脚步,道“为夫并无什么特别想吃的,依着娘子的口味便好。”
“那我在屋里等夫君,一同用膳。”涂橘突然拉着他的大手,笑得温柔可人。
“好。”嵇珹深深地望了她一眼,沉闷的心底顿时有了暖意,但也没敢再多说什么,转身进到净房洗漱。
哗啦啦的水声响起。
不知何时又停了。
待他再出来时,涂橘已经摆好了饭菜,坐在那里乖巧的等着他。
嵇珹入座,刚一抬头便见眼皮子底下的多了双黄杨木的筷箸,上头夹着一只已经剥好的糖醋虾。
“夫君,多吃点哦!”
涂橘只要一想到房清芳的遭遇,一对比就觉得自己很幸福。
是以,她要不遗余力的对小和尚好。
恋爱不能总一方付出,要有来有往不是?
“为夫受宠若惊。”嵇珹见小橘子殷勤,很是不习惯。
而且,他已经习惯自己是剥虾的那个人了。
更何况,酸酸甜甜的糖醋虾是小橘子的最爱,她一顿就能吃一大盘,一般情况轮不上他吃。
可眼下,她却将最爱吃的虾仁,分享给他。
她对他这么好,他怕是没有办法再继续控制自己的心了。
也许,从未得到并不可怕,最可怕的是最想得到的人,在得到之后又失去。
那种落差,怕是会将人逼得忧思成疾。
他顿了顿,觉得自己怕是自作多情了,小橘子应该对他别有所求,道“娘子需要为夫做什么,尽管说。”
就冲着小橘子给他剥她最爱吃的虾,他就愿意为她做任何事,哪怕杀人放火,也不在乎。
涂橘瞟了他一眼,心底紧张了几分。
难道是被他发现,她要将他彻底拿下的计划了?
她矢口否认,道“多想了吧,橘儿是那种临时抱佛脚的人?”
“当然不是,绝对不是。”嵇珹扯了扯唇角,违心的答道。
小橘子不用抱佛脚,抱他就够了……
(162)不能污了小橘子的耳朵
除了糖醋虾,涂橘还准备了三菜一汤,虽比不得御厨做的佳肴,但作为吃货她将火候与咸淡,把握的都是恰达好处。
涂橘给小和尚不停的夹菜,直到将他的碗里都快码成了小山。
她这才捧着自己的小碗,一口菜一口白米饭的吃起来,中间还时不时的来口汤润润。
“对了,夫君,谈瑾那头又有动作了吗?”
“也不算是什么事吧,嵇琅与谈佳佳在上月大婚了,场面很是盛大。”嵇珹吃着小橘子亲手做的饭菜,心里美滋滋的,有问必答。
闻言,涂橘陡然瞪圆了眸子,像极了炸毛的小兽。
她还以为孝毅帝要很快处理谈瑾呢!
不成想人家的动作更快,竟然将独女都嫁出去了。
那她岂不是与谈佳佳成了妯娌?
她幽幽叹息一声,整个人好似没骨头般的歪在椅子上,不知在想些什么。
嵇珹见小橘子这般模样,唇角微微勾起,眸光柔和,感觉有些好笑。
将嘴里的饭菜咽下,道“谈瑾眼线不少,怕是察觉到什么,提前为谈佳佳谋求一个好夫君,不过,我家那琅哥,可不是面上这般简单,小心思多着了呢!”
“祸不及出嫁女,谈佳佳都出阁了,想必圣上看在夫君的面子上,也不会再追究谈佳佳的罪过吧?”
嵇珹快速的往嘴里扒饭,吃相却十分斯文,道“圣上是不会追究,咱们的面子也能有些,可那嵇琅定然是第一个休妻的。”
“那他的名声还要吗?”涂橘莫名相信小和尚的推测,但是她听说这个年头和离、休妻都是很难的。
倘若,嵇琅前脚得到谈瑾的提携,后脚见妻族落魄就一脚踹了,那简直是将无情写在了脸上,成为世人茶余饭后的笑料。
“不提他们了,有夫君在,娘子不必操心这些琐事。”嵇珹微微挑眉,吃光自己碗里的,便继续给小橘子夹菜。
那嵇琅还有什么名声?
早在起义军阵前被扒光沐浴的那一刻起,便于小倌儿无异,只有嵇琅自己以为天下人不知道,活在自欺自人中。
而谈佳佳被爱情冲昏了头脑,也是掩耳盗铃罢了!
这也是谈瑾同意让独女,嫁给嵇琅的原因之一。
基本没有仕途可言的女婿,就只能依靠妻族。
如此,嵇琅就只能一心的对谈佳佳好。
不过,这些话他只自己想想也就罢了,总不能污了小橘子的耳朵……
“汪……汪!”院子里的狗子们,鼻头微动,嗅着熟悉的味道,找到了涂橘。
这人不错,不仅没有打它们,更没有想把它们宰了吃肉的恶意。
是以,它们又来蹭饭了。
连狗洞也走的轻车熟路。
当即,涂橘懂了狗子们的意思,便问小和尚,道“夫君,可吃饱了?”
“饱了。”嵇珹将她给他夹的菜,通通吃光,这会儿还稍稍地有些撑得慌。
“那剩下的这些,咱可不能浪费。”涂橘麻利的将几碟子剩菜,都堆放一个碟子里,又用米饭活在里面,抓成了一个个等大的饭团子……
(163)被囚禁的房清妍
“来狗子们,不要打架哦!”涂橘将饭团子一个个地朝着狗子们轻丢过去。
狗子们颠颠地凑过来,后腿一蹬完美跳跃,在般空中将饭团接个正着,连一粒米都未掉。
它们吃饱后,又殷勤地哄了涂橘好一阵。
狗子们大概是怕讨人嫌,又各自钻狗洞离开了。
嵇珹扶额。
忽而想到前世在他们同桌的时候,小橘子就会与食堂的阿姨们套近乎,然后将那些剩饭都喂给学校后门的流浪狗。
是以,小橘子的狗缘可好了,也从未被狗咬过……
嵇珹最想不明白的是那些狗子们,瞧见他总是汪汪叫,但对小橘子却总是摇这尾巴,可劲而的讨好。
明明他们二人一起喂流浪狗来着……
燕京。
辰时末,正是人们忙碌的时候。
然而,嵇琅却百无聊赖,他腻了同谈佳佳的虚以委蛇,便来到自己新买的私宅里。
这里面的地牢之内,囚禁着房清妍。
牢门打开。
“你们都去外面守着。”嵇琅打发了几个心腹,便独自走进地牢。
地牢的灯光昏暗,桌椅也格外简陋。
嵇琅面色阴郁,连原本俊朗的五官,都显得阴森可怖。
“琅哥,怎么是你?”房清妍惊诧。
原本,皇恩浩荡,她已经出了大理寺的监牢,可刚上街就被人套了麻袋,绑上马车。
那一刻,她以为是涂橘留在燕京的人手,要报复她,可待见了绑匪的主子才知道主谋是嵇琅。
她摊在地上,体态纤浓,凹凸有致,因剧烈地挣扎,衣领都松了一些,露出细白的锁骨。
嵇琅新婚,这月来一直在与谈佳佳如胶似漆,想起那母猪一样的身材,便恶心的不行。
他这会儿见了房清妍,只觉得有一股儿火气在自己的体内乱窜,激的血液都朝着某处去了。
他一手抓住了摊在地上的房清妍,将人狠狠地拽起来。
另一只手将桌面上的破碗,扫到地上。
紧接着,他将房清妍压到桌面上,俯身去啃咬她的颈部。
柔软又鲜嫩……
这才是女人,不是嘛?
而他亲那谈佳佳的脖子,就像啃猪脖子上的槽头肉,可任凭如何恶心,却都无法拒绝,只因她父亲是谈瑾。
“刺拉!”他撕裂了房清妍身上的衣裙。
“不……不要,你放开我!”房清妍没想素来温润如玉的嵇琅,竟也会有禽兽的一面,比那匪首齐彦名也不差什么。
一时间,她的脸色都白了几分。
但很快,她就想明白的自己处境。
房家被抄,家资冲公,她又也早就是残破之身,除了身体再无其它可利用的地方。
她主动将一双纤纤玉手,勾上了嵇琅的脖子,媚眼如丝的开口,道“琅哥,清妍早就心仪你,也想要你……啊!”
“啪!”嵇琅一巴掌扇在她的脸上。
“就凭你也配?你不过就是个贱奴,连通房都算不上!”
嵇琅恶狠狠的开口,动作粗鲁野蛮,全然不顾她的体面。
“疼……琅哥!”
房清妍就算在那齐彦名身边,都未被如此粗鄙的对待过。
憋屈的眼泪直往下涌……
(164)人面兽心
嵇琅在被齐彦名捉住之前,人生最大的不顺,就是举业,这还是同长兄嵇珹比,若是与寻常人相比,他还是极为优秀的。
可当他在经历过匪寇的百般羞辱后,心性大变,心底充满了凶狠与暴戾。
连曾经放在心尖尖上的许荟荟,都可以为他的仕途让路。
当他在面对给齐彦名,专门出歹毒主意的房清妍时,就连装一装都很难了。
“啊,!”
房清妍在遭受莫大的屈辱同时,仍旧不忘讨好。
嵇琅在面对世人的时候,不得不将自己的私欲层层伪装起来。
这会儿他大喝道“晚了,一切都晚了,在我当众沐浴的那一刻起,就已经受尽万民唾弃与辱骂,我就能接受不成?”
“琅哥!清妍知错了,再也不敢了!”
这一刻,房清妍特别想念涂朴。
就算涂朴性子温吞了些,但对她是极好的,见她受牢狱之灾,便舍了脸面求孝毅帝大赦天下。
她知道,他是天底下对她最好的人,其次便是她的生母房秦氏。
天底下只有这两个人,对她是最真心的……
嵇琅发泄到自己筋疲力尽,才离开地牢。
心情轻松之下,还从路过的点心铺子里,捎了好几样点心。
“夫君,你回来了!”谈佳佳听到丫头禀报嵇琅归家,兴冲冲的跑了出来,见他手中拎着油纸包,惊喜的问道“这是给佳佳买的吗?”
“当然,除了佳佳我还能买给谁?”嵇琅如沐春风般的笑了笑,端的是君子如玉。
他抬手,将东西递过去,道“特意给你买的。”
谈佳佳接过点心,笑得格外开心,到“夫君真好,佳佳很喜欢!”
“佳佳慢些用,我先去书房了。”嵇琅懒得看猪进食,大步往书房去了。
在他从她身边走过的瞬间,谈佳佳似乎嗅到了女人的脂粉味。
不,不可能!
琅哥最是君子端方,讲究仪态,绝对不会是那种在白日宣淫的人面兽心。
她摇摇头,甩开了这个诡异的想法……
五月下旬,黄河渡口。
涂朴按照嵇珹的命令,率领两百名弓箭手与官军,同叛军大战。
他们夺取的黄河西岸船只,都停在东岸,在河东扎营。
出其不意,一招制敌,并秘密派青松让仇钺为内应。
仇钺还算是了解朱寘??,见其无远略,自从军队被夺,就称病回家,秘密招募忠于皇帝的壮士。
朱寘鐇的幕僚与仇钺交好,时常问计。
后又因房清芳的配合,叛军收到的信息都是虚假的,是以几乎是不战而败。
经此一战,他们俘获了诸多船只与武器……
(165)色字头上一把刀
仇钺佯装推心置腹,后又故意派人出城,误报之前消失的官军,仅仅在一夜间就到了。
由此,误导了朱寘鐇等人,
几大幕僚出兵守渡口,防止官军渡河。
朱寘??惜命,派手下幕僚指挥三千人,倾营而出守渡口大坝,留守人数极少。
后又出兵行祭旗礼,借此为名召仇钺。
仇钺早就被嵇珹收服,自然称病不出,待到了夜里与之交好的幕僚周昂,习惯性的来探病及问计。
仇钺出门迎接,后便按照计划,引周昂往卧房走。
周昂并不想进去,尤其卧房这种私密地方,护卫什么的肯定带不进去。
就在他犹豫之间。
只见,一位身着月白色襦裙的少女,从芙蓉树下经过。
那少女如同一支六月里含苞待放的莲花,透着生人莫近的清傲。
回首间如兰如梅,流转出说不出的风华绝代,连月宫之上的嫦娥,比之都不及。
他这辈子都未见过如此绝世佳人。
他盯着她娇艳的面容,竟有种一眼入心的感觉。
少女正是涂橘。
他是陪着寿寿等人过来的,见周昂对仇钺似是存着戒心,便趁着小和尚在卧房埋伏,过来试试美人计。
涂橘稍稍地露了个脸后,便迎风离开,衣袂翩翩。
周昂想也不想的追了上去,脚步急切。
“都有些眼色吧!”仇钺顺势将对方的护卫们,通通拦住。
护卫们笑得别有深意,脚下也随之停下。
“大人跟着我做什么?”涂橘推开卧室的门,似是才发现后面有人追。
她拉着门扉,不让对方进来。
周昂见四下无人,可劲儿的往里挤,道“姑娘……在下……啊……”
门扉猛然一开,他径直砸了进去。
转而,他眼眸一沉,不可置信地盯着手上的小血珠。
医毒不分家,涂橘不仅医术好,毒也学得不错。
她使的可是美人计,怎能没有点儿自保的东西?
手上的银针,早就被她抹了一层好东西。
“你……你是什么人!”
周昂摔得匍匐在地,先是感觉到手背上一痛,紧接着发现整条手臂都麻了。
脸色大惊。
涂橘脸上的讽刺越发的明显,道“送大人一句话,色字头上一把刀,美人身上皆带刺!”
“被坑了……我命休矣!”慢慢地,周昂的意识,都开始恍惚。
隐匿在卧室内的嵇珹见涂橘过来,先是一愣,后当即下令,道“保护夫人,速战速决。”
说着,嵇珹就将小橘子拉到了自己的身后,又一刀将周昂毙命,顺便还瞪了小橘子一眼。
自家娘子,舍不得说,他只能用眼神来表示,她此举很危险。
周昂的那些护卫们一开始还不觉得有什么,但慢慢地就察觉到不对。
因为那少女太美了,而周昂不过一个幕僚,仇钺完全可以将美人献给他们的主子,又何必多这一遭,简直暴殄天物不是?
霎时,护卫队长就吹起几声长短不一哨子,像是暗号一般。
“冲上去!杀!一个不留!”埋伏在花园树上的寿寿见事情不好,立刻跳下来。
顾约云也大喝,道“杀!”
“杀、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