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3章 决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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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迦松显然看到了举着旗帜的李昂，见李昂的行进方向是中央战场冲，他愣了愣，但随后便领军转向，跟着李昂尾随而来。
“跟上我！”
李昂举着大旗，向主力军阵与拜蛇教大军厮杀的战场快速冲去。
李昂现在并不知道马略皇帝的遗言，但他已经明白了阿迦松的心态。
因为阿迦松前几天问过他……
“李昂陛下，如果……如果马略陛下过世了……您会怎么对付巴克斯帝国？”
李昂还记得阿迦松当时既犹豫又哀伤的神情。
阿迦松是故意趁着拜蛇教大军尚未覆灭的时候袭击自己的，因为阿迦松知道，一旦马略陛下过世，就没人能阻挡李昂的脚步了……
几年前，解决红死病、干掉上万拜蛇教徒，已经使得李昂在巴克斯境内有了极高的声望，并且使得光辉十字骑士团不愿与李昂为敌。
而这次，如果李昂剿灭了拜蛇教，巴克斯人必然会完全认同李昂的统治……那么，帝国还存在吗？
所以阿迦松要在拜蛇教大军即将覆灭的关键时刻发起袭击——这是最好的机会，如果能一举将李昂杀死在这里当然是最好的结果，即便做不到，利用拜蛇教的大军，让李昂的部队蒙受巨大损失也可以……
李昂当然不打算让阿迦松如愿。
他可以接受损失，但绝不会接受把自己的家底全部耗在这里。
阿迦松想借拜蛇教之手削弱自己的实力，但拜蛇教可未必就有那么听话……
阿迦松的部队同样是拜蛇教的敌人！
“向前，一路向前冲破敌阵！不要回头！”
看着正前方的拜蛇教大军，李昂大吼着，将爱丽丝的速度提到了最高。
……
克洛泽飞快的回头看了一眼，他和里萨迪兰其实都已经看到了李昂这边出现的问题，但他们的部队都脱不开身。
重装步兵们正在艰难的扛着拜蛇教大军的冲击，诺多部队也必须持续压制住拜蛇教的远程部队。
如果分兵去救援李昂，多半会导致包括白银之手在内的重装步兵们被拜蛇教大军吞没。
“西吉斯蒙德，你去接应陛下吧……我能挡住敌人！”
克洛泽对身旁的西吉斯蒙德招呼道。
对他而言，李昂的安危比这场战斗的胜负重要得多，也比自己的生死重要得多……
西吉斯蒙德也回头瞟了一眼，见李昂正举着旗帜朝大部队冲过来，他摇了摇头：“不，克洛泽，陛下需要的不是接应……我们应该给陛下开路！”
“开路？”
克洛泽有些疑惑。
西吉斯蒙德狠狠的点了点头，大声吼道：“弟兄们！向前冲锋！打散他们的斧枪队！
随后，他持着大剑，从己方部队的盾墙上方鱼跃而出，第一个扑入了拜蛇教大军中。
“哈！
身先士卒的勐将总是能轻易的激发出战士们的血性，自由军团振奋精神，不再维持军阵，跟着西吉斯蒙德一起开始拼命的向前勐扑。
——他们都和西吉斯蒙德一样，合身跃出，将自己的身躯直接砸入了拜蛇教大军前排的斧枪队。
克洛泽再度看了看李昂前来的方向，巴克斯人正在追着李昂的卫队而来。
他此时已经明白了西吉斯蒙德的意思。
确实不应该回头接应，因为一旦回头，不仅会阻碍李昂的脚步，还会使大部队面对拜蛇教和巴克斯人两面夹攻。
李昂会被夹在最中间，必定是顶不住的。
西吉斯蒙德说为李昂开路，也就是要将拜蛇教前排那些手持斧枪的对骑兵威胁最大的部队打散，在拜蛇教军阵中打出缺口，避免拜蛇教将李昂的卫队逼停。
如果李昂能带着卫队从拜蛇教大军当中冲锋而过，一直冲透，自然就安全了——自家老板不是什么弱者，他有能力冲锋破阵。
这是现在最合理的解决办法。
西吉斯蒙德这次自作主张的决定，是对的！
“决死队！
克洛泽高声呐喊着举起大剑，上前两步，顶到了白银之手军阵的最前方。
“冲阵！
三百多名梅腾海姆大剑士一起举起了大剑，迎着拜蛇教的军阵，将自己合身扔了进去。
他们不是真正的决死队，他们还不具备弗雷德里那样出色的剑技。
但他们都是克洛泽正在打造的决死队员，都是真正的梅腾海姆好汉——在战场上绝不回头的那种。
这些重装步兵的冲锋看起来很野蛮，也很悲壮。
一大票壮汉用飞身重砍的姿势扑入了敌阵，庞大的身躯与身上的重甲压翻了一大片敌人，随后，他们任凭敌人的斧刃刺入自己的身体，并挥着手中的战锤或大剑一阵乱舞。
几乎是眨眼间，原本双方损失都不算太大的列阵消耗战，一下子就变成了极其激烈的狂暴混战！
在列阵而战时，如果有一方突然放弃阵列发起决死冲锋，结果就是这样。
基本上都是在用命换命，或者用命换空间。
白银之手与自由军团的战士要么是梅腾海姆勐男，要么是角斗士出身，他们的身手和勇气都是母庸置疑的，他们也最适合打这种短兵相接的混战，但他们仍然很难在摩肩接踵的敌群中站稳超过五秒。
扑入敌阵的战士都用着重兵器，不是大锤就是双手剑，他们通常都能带走身边的好几个敌人，但他们自己也会被斧枪穿透。
他们用自己的命，在拜蛇教阵中打出了一片满是尸体与鲜血的缺口。
“再来一次！决死队！
第一波冲阵已经杀散了一片敌人，克洛泽招呼着身边的老伙计继续往前扑，打算将所有手持斧枪的敌人全部砍翻。
西吉斯蒙德则带着自由军团开始往两侧挤压，将战场中间留出了一条路。
善良是一种可怕的力量。
梅腾海姆人都将李昂视为拯救国家的恩人，此刻，他们用最狂暴的奋战回报着李昂曾经的帮助。
里萨迪兰正在侧面带着诺多部队尽全力压制着拜蛇教的远程部队，见此情形，他也意识到了克洛泽和西吉斯蒙德的意图。
克洛泽他们放弃军阵决死冲锋，使得拜蛇教大军步步后退，战场中间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缺口，白银之手顶在缺口最前面，依然在向前开路。
缺口侧面，好几排拜蛇教武士退到后面挤成了一团。
不能再放箭了，重装步兵们已经和拜蛇教的军队完全混在了一起，再射箭就容易误伤友军了。
由于前排被击退，拜蛇教的军阵出现了拥挤和混乱，两侧被挤压得非常密集，完全施展不开。
里萨迪兰一向是擅长随机应变的，他立刻作出了对应的配合。
“突入敌阵！从两侧向前击穿敌人！别让那些大块头看不起我们！
里萨迪兰让精灵们分为两队，手持剑盾，从拜蛇教大军的两肋冲进了阵中，将拜蛇教的部队继续打散，以便西吉斯蒙德将战场中间分出一条路来。
诺多精灵们其实是比较惜命的，原本能在后面射箭就绝对不会轻易到前排面对危险。
但惜命也是看在什么情况下。
当友军那些勐男们正在拼死时，这些诺多精灵也不好意思干看着——诺多精灵也是有血性的！
尤其是阿尔达利安的部族，他们会追随阿尔达利安，本就是因为他们觉得阿尔达利安更有血性……
再加上他们本就自诩比人类高贵，如今那些大块头舍生忘死的用命换来了空间，他们当然不能让人类看不起！
“呼！喝！
两个诺多家族一左一右，持着剑盾从两翼突入了敌阵。
他们看起来比重装步兵们相对温和一些，至少他们没把自己合身扔进敌群……
但他们手里的剑却一点都不温和，这些诺多精灵的身手远不是拜蛇教武士可比的，刚一接触便是一阵人仰马翻。
不过，短兵相接的战斗肯定是会有不少伤亡的，尤其是这种到处都是人的乱战……
李昂举着旗帜正在全速前进，他已经看到了弟兄们在为他开路，也看到了克洛泽和西吉斯蒙德在战场正中间故意留出来的缺口。
“向前！冲透他们！
李昂眼里有些湿润，他其实没想到弟兄们会用这样的方式给他制造机会。
他本来还以为自己要拼命冲透敌阵的……
但这次，弟兄们提前拼了命。
拜蛇教部队前列的斧枪手已经被杀散，克洛泽正在持续开道，战场中间已经出现了一条通路。
现在，李昂和他的卫队，这两百骑兵只需要全速冲进战场，然后一直向前，穿透拜蛇教的部队！
“全军向前！”
在冲过重装步兵们身边时，李昂一路都在高呼。
其实大伙都已经知道该怎么做了——既然李昂举着战旗一路未停，那其他人当然得跟着战旗所在的方向前进。
一直追在李昂身后的阿迦松苦笑了一声，但随即便坚定的将剑指向了拜蛇教大军。
“向前！冲锋！”
……
李昂的部队一路前突，已经突进了拜蛇教大军中。
而巴克斯人，也冲到了拜蛇教大军面前。
阿迦松想让拜蛇教大军削弱李昂的部队，而李昂带着部队冲入敌阵，却使得阿迦松不得不与他一起对付拜蛇教的大军——拜蛇教的人以为阿迦松的部队是李昂的后军。
拜蛇教武士的技术水平确实拉垮，但面对绝境时同样有着非同一般的斗志和决心，他们在此时做出了与李昂相同的选择——向前穿透。
只不过，李昂是向南，而他们是向北。
这一战变得有些奇异……
战场上所有的部队都有死战的决心，但所有的部队都没得到想要的战果。
李昂的部队最终冲透了拜蛇教的部队，从战场的南面穿透而出。
拜蛇教给李昂的部队带来了巨大的损失，并打穿了阿迦松的部队，从战场北面冲了出去。
阿迦松带来的部队在拜蛇教的冲击下大多被杀散，活下来的寥寥无几。
同时，就在李昂刚刚穿透拜蛇教部队之后，便看到马略皇帝的战旗出现在了战场的另一头。
这当然不是马略本人，而是阿琳娜。
阿琳娜和尹瓦尹洛将军从帝临港带着大部队赶到了这里。
阿琳娜原本是带着帝临港的部队来配合李昂夹击拜蛇教的，他们并不知道阿迦松干了什么……如果阿迦松没有出现，按照原计划，李昂现在应该在持续远程压制拜蛇教大军，尹瓦尹洛将军会带着帝临港的部队从拜蛇教大军后面包夹——这本来会是一场并不困难的包围歼灭战。
但现在，拜蛇教的部队已经从北边脱离了战场，帝临港的大军扑了个空。
这场战斗的结果并不是李昂想要的，因为他的部队在这一战中蒙受了不该有的惨重损失。
这也不是阿迦松想要的，因为李昂还活着，而且并没有伤筋动骨。
这同样不是阿琳娜和尹瓦尹洛想要的，因为拜蛇教的部队跑掉了！
这是一个让所有人都不满意的结果……
但这场仗并没有结束——拜蛇教的部队向北而去了！
李昂当然知道他们要去哪儿……
艾拉克来湖。
可现在，从这里一路向北，都是兵力真空地带，几乎没有部队能够阻拦拜蛇教的脚步！
李昂可不想知道让拜蛇教大军进入诺多森林后会有什么结果……
可是，弟兄们刚进行了一场极其艰苦的搏命，尤其是步行作战的大部队，他们一个个伤痕累累精疲力竭，现在是真没什么力气追击……
除了李昂的卫队。
卫队这两百来人一直骑着马，在遇到阿迦松之前没有参与阵战，而且冲破拜蛇教大军时也没遇到最艰苦的枪矛阻击，损失不太大，也有足够的体力可以尝试拖延——如果能拖住拜蛇教的部队，阿琳娜和尹瓦尹洛的大部队就有可能追上去。
“温蒂，去告诉阿琳娜，我会尝试拖住敌人，让她立刻追击，必须把拜蛇教的大部队消灭在这里！”
李昂驱马转身，重新看向了自己来时的方向：“兄弟们，你们还有力气吗？”
卫队成员们面面相觑。
“诺多境现在没有兵力……兄弟们，我们不能让拜蛇教的部队逃到北方去！”
李昂再次举起了战旗：“不怕死的，跟我来……”
新潘德的旗帜再度回头。
此时，战场侧面缓缓的聚起了一支十几人的小队。
阿迦松还在这里。
他的部队已经被拜蛇教冲散，他自己也受了伤，但他还活着。
他身边只剩下了十几个铁环百夫长。
“李昂……”
阿迦松看到了正在回追的李昂，并立刻带着铁环百夫长们向李昂冲去。
十几个铁环百夫长手里都持着阔刃投矛。
这些人目标太小，战场上到处都是尸体、伤员，以及游走的无主战马，李昂这次没能注意到他们……
“陛下小心！”
“李昂！
“混蛋！”
几个声音同时从各个方向响起。
十几支投矛在天上划出了一道道抛物线……
几支羽箭也从不同的方向射出。
在一支投矛将李昂从马背上带倒在地的同时，一支羽箭也横跨百米，穿透了阿迦松的胸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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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4章 叛国的忠臣
喊出‘陛下小心’的，是跟在李昂身后的里萨迪兰。
高呼着李昂名字的，是李昂身后近百米的温蒂。
怒骂着‘混蛋’的，是李昂身后更远处的西吉斯蒙德。
阿迦松和那十几个铁环百夫长在李昂侧面几十米处突然出现，李昂和他的卫队确实没看到，但他身后的人大多都看到了。
只是谁都没法阻止这场谋杀。
从李昂身后射来的几支羽箭，来自里萨迪兰和他身边的几个暮光骑士。
他们原本打算跟着李昂的卫队一起行动，是看到投矛出手后才紧急放箭，这并不是为了射杀敌人，而是为了尝试用箭拦截敌人的投矛——这是只有里萨迪兰这种水平的神射手才会尝试的没有办法的办法。
其实他们是成功了的——确实有几支投矛被他们的箭射中，里萨迪兰和那几名暮光骑士的箭术确实是人类无法想象的。
但几支箭，再厉害也拦不住十几支投矛。
李昂仰面朝天的躺在了地上。
他的左肩……或者说左胸插着一发投矛，投矛从他的左上臂肱二头肌的位置射入，斜着穿透了他的左臂，矛尖钉入了左胸，将他从爱丽丝背上射落在地。
中矛的时候，李昂是双手持着战旗的姿势——这发投矛是从侧面来的。
此时投矛还斜插在他身上，微微颤抖着。
好在爱丽丝反应极快，在李昂落马的瞬间，爱丽丝便扬起前蹄停下了脚步，转头横在了李昂身前。
这匹聪明的小母马原本可能只是为了留在主人身边，但它这本能般的动作救了李昂一命——若不是它急停回身挡在了李昂身前，李昂说不定会被身后自家卫队的马给踩死……
多亏了爱丽丝在那挡着，卫队的战马从李昂两侧分流而过，随后一半人下马围在了李昂身边，另一半往阿迦松的位置去了。
卫队当然要抓住凶手，但现在其实并不需要抓人了。
因为阿迦松现在也已经躺在了地上，同样仰面向天，前胸插着一支诺多箭，箭尾同样在微微颤动。
他躺在李昂侧面五十米的位置，手里还持着一支阔刃矛——阿迦松其实没来得及出手，射中李昂的投矛，是另一个铁环百夫长的手笔。
阿迦松胸口的箭，是温蒂在一百多米外射出来的。
温蒂原本准备按照李昂的交代让阿琳娜继续追击拜蛇教，走到一半时温蒂鬼使神差的回头看了一眼，然后，她看到十几个人正在投掷标枪。
温蒂想都没想，便以生平最快的速度射出了一箭。
落幕弓大概确实有某种魔力，温蒂完全没时间瞄准的一箭速射，竟然精准的跨越了一百多米，射入了阿迦松胸膛正中心。
若不是这神奇的一箭，阿迦松手中的投矛大概会给李昂真正的致命一击——西吉斯蒙德亲眼见过，在德夏加齐山上，阿迦松曾用投矛射杀过无数德夏人，五十米内几乎从不失手。
此时，见李昂坠马倒地，所有人全都围了过来。
“李昂……”
温蒂带着哭音飞快的往李昂身边跑去。
“阿迦松！
而克洛泽和西吉斯蒙德等人带着满腔的怒火往阿迦松那边扑了过去。
“特么的，阿迦松这混蛋……”
李昂也在龇牙咧嘴的骂着。
在被投矛射中的那一刻，李昂便意识到了这是谁干的。
他现在意识清醒，但完全不敢动弹——李昂能感觉到矛尖插入了自己的左胸，他知道，这种情况最好完全别动。
他勉强抬起脖子瞟了一眼。
还好，还好，李昂的左上臂有秘银臂铠，这发投矛虽然射穿了臂铠，但穿透左臂后的余力已经不多，仅仅只有小半截矛尖在左边胸口里。
李昂松了口气，他小心翼翼的深呼吸了一口——没咳嗽，也没有眩晕感。
也就是说，肺部没有被直接刺中，心脏应该也没有受伤。
但李昂仍然不能动，左胸腋下位置是血管非常密集的部位，投矛有可能刺破了动脉，稍不注意就可能造成大出血。
同时，胸腔左侧被刺破，在医生没来之前绝对不能把投矛拔出来或使投矛松动，也就是不能让胸腔漏气——要不然大概率会因为胸腔气压失衡造成创伤性窒息，这年头急救手段有限，一旦出现这种情况，就连安森都很难救回来。
幸好李昂是清醒的，而且他有外科急救常识。
他开始尽力稳住自己被穿透的左臂，避免穿透左臂的投矛给自己的胸部造成二次伤害。
但这很难——胳膊被射穿，本来就使不上劲，而且肌肉在受伤后会自己收缩颤动。
李昂忍着疼痛艰难的维持着左臂悬空不动，没几秒头上便见了汗，而投矛一直在微微颤抖。
卫队成员围在旁边也都没敢乱动。
温蒂这时候已经跑到了李昂面前。
“温蒂，别动我……把我的胳膊固定住，等医生来……”
见温蒂含着眼泪扑到自己身边，李昂赶紧开口。
“啊……哈……吓死我了……你没事，太好了……”
温蒂伸了伸手，听李昂这么说又把手缩了回来，挂着泪的脸露出了笑容。
但她也不知道现在要怎么办。
好在没多久阿琳娜也急匆匆的赶到了李昂身旁。
她没说话，而是飞快的从温蒂的箭囊里掏出一把诺多箭失，交叉着插在李昂左臂两侧的地里，就像架篝火一样把李昂的左臂架了起来。
诺多箭很结实，有了这个支点，就能保证穿透李昂的左臂被固定，李昂不用再那么费劲的维持动作，穿透左臂的投枪也不再颤动。
李昂松了口气，看来阿琳娜是跟光辉十字骑士团的人学过两手，这操作居然还挺专业。
……
铁环百夫长们已经被卫队控制，克洛泽和西吉斯蒙德拖着奄奄一息的阿迦松跑了过来。
阿迦松身上的箭穿透了他胸口正中心，估计是没救了，只不过现在还没咽气。
但克洛泽他们可不会对阿迦松有什么照顾，一路像拖麻袋一样把他拖到了李昂面前。
“陛下的情况怎么样？”
克洛泽紧张兮兮的问着。
“呼……还好，看样子不致命……”
西吉斯蒙德伸长了脖子打量了一下，见李昂神志清醒，长出了一口气：“陛下，怎么处置阿迦松？”
两人把阿迦松丢到旁边。
“……抱歉……李昂……欠你的债，我没法还了……咳咳……”
李昂还没说话，阿迦松突然开口了。
这一开口，满嘴都是血。
“亏你还记得欠我的债……你该不会是觉得干掉债主就不用还了吧？”
李昂躺在地上侧了侧脖子，瞟了一眼阿迦松胸口的箭，叹了口气：“特么的，损失又增加了，八颗龙泪啊……”
“阿迦松，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李昂没生气，阿琳娜倒是满眼的愤怒：“你这是叛国！”
“哈哈……咳咳……是啊，叛国……”
阿迦松转头看向了阿琳娜，眼里竟然有一种轻松和解脱：“阿琳娜……你现在可以光明正大的除掉我的‘同党’……别让马略陛下……蒙受……恶名……”
“什么？”
阿琳娜愣住了。
李昂也转头看了一眼阿迦松，再度叹了口气。
阿迦松缓缓的从腰间摸出了一张羊皮纸，但他已经没力气递给阿琳娜了。
他只是看着阿琳娜笑了笑：“阿琳娜……你那么聪明……你明白的……唔……”
说完了最后一句，他闭上了眼，突然一把拔出了胸口的箭。
鲜血飚射而出。
“阿迦松！”
阿琳娜伸了伸手，然后无力的放了下去。
阿迦松已经死了。
克洛泽左右看了两眼，把阿迦松手里的羊皮纸取下来递给了阿琳娜。
阿琳娜没看那张纸，她只是静静的看着阿迦松，许久都没有说话。
正如阿迦松所说，阿琳娜那么聪明，她当然明白阿迦松的意思……
她根本就不用看那张羊皮纸，单从阿迦松的话里，她就已经知道那上面写的是什么了。
那肯定是一个投效名单，是一封有着很多贵族名字的投效信，而且多半都是不服从马略皇帝遗命的贵族，也是反对阿琳娜接任女皇的那些贵族。
那些贵族确实能被视为阿迦松的‘同党’——阿迦松出身自暗影军团，目前又担任帝国元帅，并且是元老院五席之一，是军队代表，那些贵族当然会和他联系。
而且，他们很可能是打算立阿迦松为皇帝……
但现在，阿迦松带着暗影军团发动了对李昂的谋杀，并且放跑了拜蛇教大军，这不仅是公然违抗马略皇帝遗命，并且是在事实上帮助了拜蛇教——无论从哪方面看这都是叛国行为，毫无疑问。
阿琳娜可以用这个事件展开大清洗，以叛国的罪名直接干掉那些不愿服从她的人。
阿迦松从苏拉那里知道了马略皇帝的遗命，他知道苏拉会去暗杀那些贵族……但只要苏拉出手，谁都知道这是马略皇帝授意的，阿迦松不希望马略皇帝背负污名。
有了这份名单，就有充足的证据表明那些人是阿迦松的同党——也就是说，那些贵族可以被认为是拜蛇教的同伙，可以直接用国法制裁，不需要苏拉将军实施暗杀清洗。
这样一来，马略皇帝不需要背上任何恶名，巴克斯帝国也不需要付出国内动荡的代价。
阿迦松考虑得其实很多……
他早就打定主意死在这里，但他并不仅仅只是为了寻死。
如果能干掉或者削弱李昂，这是阿迦松的最优目标，这能让巴克斯帝国对新潘德王国保持优势；
如果没做到——他自己多半也觉得大概率做不到，那就用他自己的叛国行为作为证据，让阿琳娜以叛国以及勾结拜蛇教的罪名清洗掉那些会搞事的贵族——这不仅能避免马略皇帝落下暗杀贵族的污名，还能让巴克斯帝国以一种相对平稳的方式解决内部隐患。
作为袭击友军的暴徒、‘接应’拜蛇教脱困的叛国者，以及意图谋害李昂的凶手，阿迦松很清楚，就算自己被乱刀砍成渣渣，至少自己身上所有的东西都会被仔仔细细检查的——那张羊皮纸最终一定会落到阿琳娜手中。
其实阿迦松一直都在为帝国考虑，只不过，他的出身和他从小接受的贵族教育，给了他另一种思维形态，与李昂和马略皇帝所想的不一样而已。
……
李昂的伤势并不致命，由于一开始处理得当，也不会产生什么后遗症，帝临港有光辉十字骑士团的医生，处理外伤他们是很专业的。
只是需要修养一两个月，暂时是没法作战了。
李昂受伤，卫队当然没有再去追击拜蛇教的部队，目前拜蛇教的大军正在一路向北急行。
阿琳娜接下了继续追击拜蛇教大军的重担，但她并不擅长临阵指挥，所以没有亲自领军，而是让尹瓦尹洛将军带兵追击。
李昂则让里萨迪兰与西吉斯蒙德分别领军配合尹瓦尹洛。
克洛泽接替了里萨迪兰的职务，带着三百名梅腾海姆大剑士担任李昂的卫队长。
这倒不是因为大伙对里萨迪兰的工作不满意，主要是因为里萨迪兰得带领诺多战士，无论是尹思兰迪尔还是阿尔达利安的部队，都不会听人类指挥。
而温蒂已经坚决表示打死也不离开李昂身边了，里萨迪兰只好领兵回去保护诺多森林。
李昂目前不适合行动，暂时在帝临港的总督府里修养。
帝临港的总督府原本是凯洛斯的住所，是一套占地近千亩的高门大院。
这是字面意义上的高门——庭院前厅的石拱门和石柱高达十几米，这是巴克斯帝国的典型建筑风格。
眼下，李昂正在庭院中无所事事的躺着，温蒂在旁边给他喂水果。
虽然他腿脚没事，可以起身运动，但他腋下的伤是很麻烦的。
左臂被刺穿，骨头也刮伤了，使不上劲，现在是裹着绷带固定在身侧吊着的，要不然稍不注意就会和腋下的伤处产生摩擦。
而且李昂的伤口比较大，要防止二次破裂——这是阔刃矛造成的伤口，光从这种投矛的名字就能看出来，刃面相当宽。
最主要的，是要防止出汗，避免伤口感染。
现在是九月初，夏季末，帝临港气候炎热，光躺着都会出汗，李昂当然是不怎么敢乱动的。
李昂现在多少有些怀念曾经有系统的日子……
那时候只要安森在队伍列表中，这种伤势要不了多久就会痊愈。其实就算安森不在队伍里，光靠系统本身也能让李昂拥有快速恢复的能力。
但现在，李昂只能百无聊赖的躺在荫凉处，就当自己是个废人，等着温蒂把剥了皮的葡萄喂进嘴里。
好吧，这个废人挺会享受的，躺在那一边看美女一边享受美食，比没受伤的时候惬意多了……
其实李昂也觉得这很奇怪——自己能得到享受休闲的时候，好像要么是被抓落难的时候，要么是受伤的时候……
第405章 好色之徒
这世上的事就是这么矛盾，称王称帝未必是什么好事，而受伤也未必是什么坏事。
李昂现在就很享受养伤的过程——除了一直在给他投喂各种食物的温蒂之外，庭院里还有不少年轻漂亮的侍女在伺候……
腐败，贵族的生活实在是太腐败了……
李昂目不转睛的盯着庭院中来来往往的侍女，在心里强烈的谴责着万恶的封建时代。
他甚至都觉得身上的伤口不疼了，嘴边也流下了惭愧的泪水。
二十来个侍女，个个都穿得都无比的……节约。
就拿目前庭院中正在为李昂和温蒂摇扇子的那两个女孩来说，她们俩身上的所有布料全加起来，估计都不够做成李昂身上这条短裤……
那几缕单薄的纱织物，刚好只是勉强遮住了她们身上某些不可描述的地方，但好像又没有完全遮住，在汗水的浸润下还隐约显得有点半透明……
这些侍女是阿琳娜派来照顾李昂的。
李昂毕竟是新潘德的国王，又是阿琳娜的老师，再加上温蒂也是阿琳娜的闺蜜，他俩在巴克斯地盘上当然会得到最隆重的招待。
那些侍女并不是奴隶，而是契约侍从，也就是合同工——她们不是女佣，虽然很多时候她们也会做女佣的工作。
其实有时候她们还会做更多的额外工作，比如……发生在内室卧房里的一些暧昧调剂或是情趣配合之类的……
但别以为她们只是些低级打工仔，除了一些专门训练以便保护女眷的女侍卫之外，大多数侍女其实都是各地贵族家里的女人——比如某个小领主的姐妹，亦或是某个护民官的女儿。
这不是巴克斯的特例，而是整个潘德大陆的传统——把女人送到皇帝或国王身边效劳，既能显示自己的忠诚，又能为家中的女人谋个‘上升’机会——指不定自家姐妹或女儿被国王看上了呢？
马略皇帝当初，书房里也一直都是有侍女的——艾琳娜，也就是布鲁图的妹妹，阿琳娜的好友，也曾被送到马略皇帝身边。
当然，那时候主要是因为阿琳娜在思源城杀了不少贵族。在布鲁图成为阿琳娜的卫队长后，艾琳娜作为阿琳娜的替身留在了马略皇帝身边照顾——这既能为阿琳娜提供掩护，也能方便马略皇帝与阿琳娜及时联系，同时还能保护他们兄妹二人免遭报复。
只不过，帝临港总督府里这些穿戴得如此节约的侍女，那就是巴克斯的特例了。
或者说，是李昂住进这里之后的特例……
一半的原因是南方确实气候炎热，真不适合穿太多。
另一半原因嘛——李昂是个年轻且英俊的国王，在巴克斯境内又有很不错的名声，而且他的新潘德王国允许娶三个妻子……
李昂颁布的这个新法令，在不到两个月的时间里就已经传遍了整个大陆。
其实这是李昂意料之中的——他本来就想用这个必定会吸引所有人谈论的话题，来引出所谓的‘成婚必备三件套’……
也就是‘有车有房有烤羊’……
李昂同时娶到那两个美如天仙的女王的事，以及长河城里那场持续了十天的流水席，也会被人们自动匹配到这些事情上。
大多数人都会幻想着自己能不能也和李昂陛下一样同时勾搭几个……好吧，就算不能同时，或许也能再多找一个——当然，有了这样的想法，那就得先具备匹配这个想法的能力……
而且，大多数女人都会羡慕被吟游诗人们吹得美轮美奂的那场浪漫花瓣雨，羡慕那精致无比的婚纱与豪车，羡慕那场轰动大陆的流水席……
人嘛，在对待‘一生中最重要的某些时刻’的时候，总是会有些想法的，这需求标准自然就被拔高了——
无论男女，如果想多找几个配偶，那房子总得多准备点吧？
不奢求与李昂的婚礼一样豪华，但鲜花和低配版的马车肯定得有吧？
十天的流水席一般人支撑不起，但婚宴上吃个烤全羊肯定没啥大问题的吧？
要是连低配版的车房羊都不准备，那是不是就显得没什么诚意了啊？
做生意嘛，都得先创造市场环境——尤其是消费者的心理环境。
任何针对个人心理的仪式感，亦或是什么‘彰显地位’或‘不能没有’的东西，其实都是为了销售产品——这个路数从古至今都存在，而且永不过时。
但这个销售策略带来的副作用李昂确实是没想到的……
比如现在，那群侍女就有意无意的一直围着他转悠。
这些侍女其实很守规矩，李昂说的话她们都会一丝不苟的执行，只不过不会服从温蒂的指派——这是相当守规矩的表现，她们是被阿琳娜派来照顾李昂的，在李昂离开前她们确实只应该听李昂一个人的命令。
但她们也很不守规矩……
有几个对自己姿色和身材比较自信的，还特意跑到李昂身旁没事找事，要么弯腰打扫地上的果皮或落叶，要么躬身微笑着在李昂身前询问需求，反正就是要‘在不经意间’让李昂看到她们胸前或是臀后的饱满……
温蒂在旁边脸色很有些不好看，但她是个有教养的精灵女王，她也不能斥责这些侍女——人家确实一直在尽心尽力的伺候伤员，也没出什么岔子，虽然显得过于热情了些，但这肯定算不上什么错误。
再说，那些侍女不是自己的手下，温蒂也没道理无缘无故的驱逐她们……
只不过，她往李昂嘴里投食的活儿，干得越来越心不在焉了。
“你右手又没伤……为什么老是让我喂啊……”
在将一颗葡萄塞到李昂嘴里之后，温蒂终于表达了一点点不满，主要是她觉得李昂现在的样子看起来特别堕落。
确实很堕落——由于伤口经常要换药，左臂又被吊着的，还要避免流汗，李昂是光着膀子的，全身上下总共只有条短裤。
而且这家伙一直赖在躺椅上，两腿翘得老高，右手垫在脖子后面……
眼睛一直左右乱瞟，目光一直在那些既小心翼翼又无比大胆的侍女身上游走。
整个人的形象哪像个国王啊，简直就是个二流子。
大概这就是昏君的样子吧？
“这不是表示咱们夫妻情深吗？再说，我一只手也剥不了皮啊……难道你想让她们来喂？……噗！”
李昂随口把葡萄籽吐掉，吧嗒了一下嘴：“这葡萄有点酸……”
随后，他的目光便落到了侧前方——一个身材炸裂的侍女立刻便端着陶罐过来，第一时间弯腰清理地上被他吐出的葡萄籽……但不是蹲下去捡的，而是只弯下了腰，腿伸得笔直，蜜桃臀和大长腿，以及胸前的凸出，全都被这个动作完美的表现了出来……
单薄的衣物压根没法盖住那些不应该暴露在人前的部位……
温蒂狠狠的捏了捏拳头。
但她不能在这时候对李昂动手——李昂身上的伤刚包扎好。
“好看吗？”
温蒂咬牙切齿的拎着一串葡萄选了选，挑了几颗绝对没熟的捏了捏。
很硬……嗯，就这几颗。
然后她松了松自己的领口，坐到李昂身旁。
胸前洁白如玉的沟壑将李昂的视线成功的拉了回来。
“好……”
李昂刚张口说了半个字，便被温蒂一把将葡萄塞进了嘴里。
“呜呜呜……咳咳……”
李昂瞪着眼睛想吐，却被温蒂强硬的合上了下巴……
在被迫进行了酸倒满口牙，然后伸腿瞪眼强行吞咽的全套流程之后，李昂变得老老实实，带着被生葡萄酸出来的泪水可怜巴巴的看着温蒂。
温蒂别过了脸，哼了一声。
“你们都离开这里吧，顺便请阿琳娜过来一下……”
李昂转头，一脸不情愿的朝那些侍女吩咐道。
这群侍女全都躬身行礼，很听话的退了出去。
“你都不担心拜蛇教的部队吗？万一没能追上他们……”
见这里没了外人，温蒂嘟着嘴说起了正事。
其实温蒂还是很了解李昂的，毕竟她认识莎拉——莎拉跟随李昂最久，可李昂连这么漂亮的狐狸精都没打主意，巴克斯帝国这些侍女应该还不至于把李昂迷倒。
但作为妻子，温蒂当然是很不安的……
“我担心啊，就是因为担心，所以才要配合一下那些侍女嘛——你猜她们当中有没有拜蛇教的奸细？”
李昂朝温蒂眨了眨眼。
温蒂愣了愣：“你觉得帝临港里还有敌人？你要伪装成一个好色之徒，让敌人看到机会？”
“拜蛇教大军里没有阿兹·达哈卡，也没有明确的领军者，这本来就不正常，幕后的敌人当然多半还在帝临港。”
李昂说着，朝温蒂的胸口瞟了两眼：“再说我本来就是个好色之徒，根本用不着伪装……”
“……大白天的别这样……”
温蒂脸红了，连忙把衣领拉好：“说正事，你打算做什么？”
“往北边去的拜蛇教军队不算什么大问题，他们现在顶多还有五千人，在几支强军一路追杀的情况下，就算他们能到达艾拉克莱湖，也不可能再翻起什么大浪了。”
李昂正色道：“反倒是造成凯洛斯和安东尼厄斯变成吸血鬼的那个人，他才是必须解决的敌人——如果我没猜错，这个人应该是卡瓦拉留在大地上的使者，是他最后的‘神选者’。”
温蒂沉默了一会，叹了口气：“但我们并不知道那个人是谁，也不知道他在哪儿……”
“他肯定就在这儿。”
李昂指了指庭院高高的拱门：“这座庭院是凯洛斯和安东尼厄斯的家，也是安东尼厄斯被苏拉将军抓住的地方。帝临港很多人都被阿兹·达哈卡害死了，只有这里的人全都安然无恙……这就是我要住到这里来的原因。”
“苏拉将军不是清洗过这里的人吗？凯洛斯家里的人全都被发配为奴隶了啊，现在这院子里所有人都是阿琳娜的人。”
温蒂皱起了眉头：“而且阿琳娜也住在这儿，现在里里外外都是卫兵，克洛泽他们也在外院守着，那个人不可能还会留在这里吧？”
“就是因为这里被苏拉清理过，所有人都认为这里不会再有敌人，敌人才更会到这里来。”
李昂点头说道：“这个人应该是个不引人注意的潜伏者，不擅长作战，但很擅长伪装。安森在布雷特汶见过那个人，而且还和他交过手——就连安森都能从他手里抢到安东尼厄斯，可以想象那个人的战斗力有多差……而刚好，阿琳娜手下有不少擅长潜伏伪装但战斗力很差的人……”
“毒蛇？”
温蒂反应过来。
她和阿琳娜关系很好，她也知道阿琳娜手里有一群擅长刺探情报的专业密谍，也就是最初雇佣里萨迪兰刺杀李昂的那个死人脸所在的组织。
那原本是贾斯特斯建立的谍报组织，也是阿琳娜一直以来最重要的情报来源。
现在阿琳娜住在凯洛斯的庭院，那些毒蛇自然也要到这里来向阿琳娜汇报工作——他们当然有能力也有理由重新回到这里，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这一点每个从事谍报工作的人都能意识到。
“那我们要怎么把他挖出来？”
温蒂左右看了几眼，仔细的听了听周围的动静，大概是担心有人偷听。
以温蒂的耳力，如果在野外，没人能在她毫不察觉的情况下靠近。但现在这座宅子里人太多了，温蒂也很难从各种杂音中分辨出敌我。
“我打算趁着受伤，把我这个好色之徒的下流嗜好表现得再明显一点……”
李昂也担心有人偷听，拉着温蒂的手，把她拉到身旁，对温蒂耳语了一番。
“什么？！”
温蒂听完后紧紧的皱着眉头，很是不乐意：“不行！那太危险了！”
“战场上更危险。兄弟们这次损耗太大，我是真不想打仗了，能用这种方式解决是最好的。”
李昂叹了口气：“而且……我本就得留在这里参加马略陛下的葬礼。”
损耗确实大，塞伦之战死了四百，伤了四百；布尤林之战直接战死近千人，受伤的也有一千多。
而且死伤的大部分都是李昂麾下的精锐强军，其中包括狮鹫骑士团、白银之手以及自由军团，全是他的核心班底。
诺多精灵也在布尤林之战死伤了三百多，其中包含三十多名卫队成员——对于诺多精灵而言，这是近些年来最大的损失，上次阿尔达利安被迦图人和迷雾山人联手击溃时都没有这么大的战损。
虽然阿迦松是造成这些损失的直接原因，但归根结底还是因为卡瓦拉的拜蛇教——要是卡瓦拉没搞事情，要是诺多森林没有被烧，李昂根本就不会与巴克斯帝国作战。
李昂不想再用人命去堆出一场场胜利了，这样的胜利看起来很辉煌，但很痛。
他要用自己为诱饵，直接诱出幕后的主脑，用这个人的头颅，以及卡瓦拉的彻底失败，来祭奠马略皇帝。
第406章 亲兄妹
夏日的午后，帝临港闷热无比，四处的蝉鸣声让人心情烦躁。
街上没有行人，南方海港的太阳毒辣无比，除了劳碌的渔民之外，没人会直接将自己暴露在日头下。
海上风平浪静，确实是出海捕鱼的好时节，但这也意味着这地方今天一丝微风都没有，即便是待在在阴凉处，也会觉得湿热烦闷。
九月的帝临港，可能是除了德夏沙漠之外全大陆最热的地方。
凯洛斯的宅子里，众人都已经被热得穿不住衣服了——比如那些侍女……
好吧，她们身上多少都留了点布头，虽然这点布头什么作用都起不到。
今天庭院里人很多，大概是因为温蒂没在这里。
但阿琳娜倒是在这里，她正在与李昂交谈，不过脸色并不太好。
李昂正一边满眼迷醉的被几个侍女擦拭着身体，一边心不在焉的和阿琳娜说着什么。
伤员没办法洗澡，但总得擦擦汗的。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擦个汗需要那么多人……
旁边也站了一大排漂亮女孩，有的端着盆子，有的拿着毛巾，还有很多在跳舞——而且大概算是艳舞，毕竟正常的舞蹈一般是不会腆着胸脯对人抛媚眼的……
院子外面站着几个卫兵，其实就是克洛泽和萨默尔这些老伙计。
其实这些梅腾海姆老伙计如今个个都是军官——至少都是白银之手的中队长。
作为李昂的亲军军官，这些家伙放到外面那也是人人巴结的对象，按理说没必要顶着烈日亲自站岗执勤。
但他们非要‘以身作则不畏酷暑’，要‘亲自出马，严密保护李昂陛下’……
这当然不是因为他们突然间便有了高尚的品德，其实这个活儿他们是从手下的弟兄们那里强行抢来的——他们‘感念弟兄们艰苦’，‘很厚道的’改变了排班次序，给原本要承担站岗任务的卫兵放了个假。
这些家伙突然变得这么厚道的主要原因很简单，从他们透过门缝和镂空围墙往里面瞟的眼神就知道了……
“哦哟……好大好白……咳咳！太阳真晃眼啊！我得去巡逻一下……”
克洛泽蹭了蹭嘴角流下来的口水，又蹭了蹭额头流下的汗水，透过镂空的花墙目不转睛的盯着庭院里的侍女们，准备去‘巡逻’。
担任守卫这种活儿，找个良好的视线角度确实是很重要的……
“老大，你不觉得热吗？”
一直贴在门缝上仔细观察着动静的萨默尔用头盔扇着风，明晃晃的光头上满是亮晶晶的汗珠——庭院的门廊下好歹还能遮荫，可克洛泽这‘巡逻’……
克洛泽头上明晃晃的头盔反射着毒辣的阳光，这种天顶着日头去巡逻，那基本上等同于套了个煎锅在头上等着加热，萨默尔感觉自家团长的脑子估计用不了多久就会被煎熟。
不过……不戴头盔估计熟得更快——这几个梅腾海姆老伙计前几天因为天气太热集体剃光了头发，现在个个都是光头猛男。
“咳……嘶溜……”
克洛泽充耳未闻，一步步的在花墙外往返走动，时不时的还吧嗒嘴，巡逻得异常认真。
只不过眼珠子一直盯着同一个方向……或者说整个头部就像是固定住了一样，无论他怎么走，头始终只朝着同一个方向。
萨默尔咽了口唾沫，决定不能让自家团长一个人受苦受累，于是他把头盔扣在头上，跟上了克洛泽的脚步。
“李昂陛下！我已经把整个帝临港最美的女孩全都找来了……你不要这么不知足！”
庭院内，阿琳娜的声音渐渐变大了些，似乎有些生气。
“那么大声做什么……我都说了，我是要选妃！选妃，懂吗？那肯定得从众多美人里选出最好的那一个……”
李昂的音量也提高了些，而且语调也变得有些猥琐：“其实你不用找这么多女孩，而且你明明知道我要的是谁……你才是巴克斯最美的女孩……”
“李昂！你不要欺人太甚！”
阿琳娜好像愤怒了：“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有了艾米和温蒂那样的妻子你还不知足吗？！”
“瞧你说的……这种事讲求的是你情我愿，什么知不知足的……阿琳娜，停战的要求是你自己提的，开了价我总得还价吧？你又想让我撤军，又想让我归还萨瓦河堡和阿美拉堡，但却什么好处都不想给我，到底是谁不知足啊？虽然你和温蒂关系好，但不能仅凭关系就让我把已经占领的土地双手奉上吧？！”
李昂的话也说得越来越大声了。
“你就不怕温蒂知道你的这种无耻要求之后和你一刀两断吗？！”
阿琳娜怒气冲冲的摔了手里的杯子。
“温蒂是诺多公国的女王，她需要阿美拉堡，也需要我……哈哈，要不然你觉得她为什么会任我在这里享受歌舞？”
李昂脸上露出邪恶的笑容：“阿琳娜，我可以答应你的条件，停战、归还萨瓦河堡和阿美拉堡，我甚至可以把沃尔汶和卡伦鹿堡也一起还给巴克斯，但你也得答应我的条件啊……”
“做梦！我宁可和你打到底！！”
阿琳娜彻底愤怒了，一脚踹翻李昂身前的桌案，转头就走。
“那你可要想清楚啊……现在帝临港的兵力全都不在，你那点卫队恐怕不是白银之手的对手。而且我的大部队正在‘配合’伊瓦伊洛将军追击拜蛇教大军，你也知道，一旦进了诺多森林，能活着出来的是谁，那就得诺多精灵们说了算了……”
李昂头都没回，嘴里说着威胁的话。
阿琳娜忿忿的停住了脚步，全身发抖，但大概还是抑制不住心中的怒火，跺了跺脚离开了庭院。
打开庭院的门，又刚好见到外面这几个梅腾海姆人鬼鬼祟祟偷窥的样子，阿琳娜一脚踹倒了门前的花盆，气冲冲的离开了。
“嘶……居然吵架了？”
萨默尔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手肘蹭了蹭克洛泽：“阿琳娜小姐居然会对陛下发脾气？”
“咳，吵架嘛，挺正常啊……我们什么都没看见，也什么都没听见，明白吗？”
克洛泽恋恋不舍的从庭院内收回目光，朝萨默尔使了个眼神。
萨默尔看到克洛泽的眼神，愣了愣，随后顺着克洛泽的眼神看了过去。
李昂所在的庭院角落里，有两个不怎么引人注目的侍女，一直目不斜视的侍立着，与其它正在探头探脑相互嘀嘀咕咕的侍女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萨默尔朝克洛泽点了点头，再度把目光放到了李昂……身旁的女孩们身上。
……
夜里，阿琳娜的书房，阿琳娜在焦虑的来回踱步。
她的书房一向灯火通明，彻夜不息。
但这次，她没有看书，也没有独处，而是与几个心腹商量着大事。
“苏拉将军正在抓捕阿迦松名单上的那些人，幽影狼群至少要一个月才能回来……”
布鲁图正低着头汇报情况：“包括不朽者军团在内，帝国的所有精锐以及帝临港周边能作战的部队几乎全都被伊瓦伊洛将军带走了，目前没有别的人可用。我手里现在只有两百名卫兵，不可能和李昂的白银之手对抗。”
“李昂和他的白银之手曾经帮助过帝国，光辉十字骑士团的人以及大多数公民都不会与他们为敌……而且我们不能伤害李昂，要是他死在帝临港，伊瓦伊洛将军带出去的部队恐怕一个都回不来，帝国会在兵力匮乏的时候面对新潘德王国的复仇……”
与阿琳娜相貌相似的艾琳娜也忧心忡忡的补充着情况。
“难道我就得这么被他胁迫吗？！卡西安，你的毒蛇有没有什么办法？”
阿琳娜把目光转向了另一个面无表情的人。
这是卡西安，密谍组织‘毒蛇’的领队，贾斯特斯以前的部下，现在是阿琳娜的部下。
“李昂很了解我们……我们很难潜进去，就算潜进去了也没什么好办法，他的白银之手把他守护得很严密，那些家伙不怕蛇心石，我们已经试过了。”
卡西安摇了摇头。
“难道就没人能对付他？我只需要让他伤情加重就可以！只要能等到伊瓦伊洛将军把帝国的军队带回来，或者等到克里昂将军带兵过来，他就别想再胁迫我们……我们反而可以胁迫他！”
阿琳娜咬牙切齿的看着面前的心腹手下。
“也许……有个人能有办法……”
卡西安有些犹豫的说道。
“谁？”
阿琳娜顿住脚，侧过了头。
“……阿勒斯大人，您的哥哥，他现在就在帝临港。”
卡西安看着阿琳娜，缓缓说道：“他下午来找过我。”
“他怎么会在帝临港？他不是应该在阿乎恩吗？”
阿琳娜皱了皱眉。
阿勒斯是阿琳娜的亲哥哥，比她大五岁。
虽然贾斯特斯更喜欢女儿阿琳娜，但兄妹俩感情一直不错，因为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的苦恼——父亲贾斯特斯。
只不过，阿琳娜苦恼的是被父亲催婚，而阿勒斯刚好相反——贾斯特斯是不允许他结婚……
之前在德夏，阿琳娜曾以阿勒斯的名义参与竞拍艾希科曼，但那时候阿勒斯可完全没有打露哈的主意。
因为阿勒斯有喜欢的女孩。
但问题在于，他喜欢的女孩是个奴隶。
那是阿勒斯十八岁的时候从辛加尔买回家的一个普通女奴——也就是和牲口们待遇一样，在牲畜市场隔壁被所有人公开挑选的那种。
贾斯特斯其实算是个开明的人，可再怎么开明，他也不可能让儿子娶一个被买回来的奴隶啊——要留在身边可以，要当成外室也行，只要没名分怎么都可以，但任何一个父亲都不可能同意他们结婚的！
可阿勒斯是个情种，再加上年轻人总有那么点逆反心理，贾斯特斯越是不同意，他的反弹就越强烈。
到最后，阿勒斯索性以自己的帝国骑士身份为担保，让那个女奴隶有了自由民的身份，然后放弃了军中的职务，和那个女奴私奔了……
这已经是好几年前的事了，也是贾斯特斯刚把谍报组织‘毒蛇’完善起来的时候。
阿勒斯一直在博识城附近的阿乎恩镇隐居，只告诉了阿琳娜他的住处。
其实贾斯特斯也知道儿子在阿乎恩——这事可瞒不住他手下的密谍们。
但既然都把人给逼得私奔了，自知与儿子隔阂太多，贾斯特斯也就没有再出面过问。
后来人们便传言说贾斯特斯更喜欢女儿，不怎么在乎那个不成器的儿子。
但其实贾斯特斯只是故意在隐藏阿勒斯而已。
阿勒斯是思源城皇家学院的毕业生，有帝国骑士身份，说起来也算是文武双全，只是一直都没什么明确的志向，也就是胸无大志，心里没有奋斗目标。
没有奋斗目标这种事，对于贵族家的长子而言算是常态——因为从他们这一生，一般情况下在刚出生的时候就被父母给定好了。
就像阿勒斯这样的大少爷，如果巴克斯帝国没出那些大变故，那么从他成为帝国骑士那天起，他的人生就注定了。
二十多岁的时候，他会在军中任职，用一些毫无危险的任务积累功勋，然后转到地方，在贾斯特斯照拂下积累执政经验；
到了三十岁，他就会成为博识城执政官或军务总长；
等到四十岁，贾斯特斯退休，他就会顺理成章的成为帝国总督，传承贾斯特斯的改革理念——是的，连施政理念都会被定好的，毕竟他是改革发起者的儿子。
当未来的一切全都摆在面前，一生的路线已经注定，那没有奋斗目标也是很正常的了。
就像福瑟特，在遇到李昂前也没有目标，反倒是他父亲阿尔玛公爵被米尔甘刺杀后，福瑟特才真正的有了他自己的路。
阿勒斯带着女奴私奔隐居，其实也是在以这种方式表达他的抗拒。
贾斯特斯是个聪明人，他自然也能理解阿勒斯的这种逆反心态，所以他摆出了更喜欢女儿的姿态，看似对儿子不管不顾，但实际上一直在让儿子负责分发情报传递消息。
这个工作刚好很适合阿勒斯这样没有人生目标的人。
而且，父子之间有了工作上的联系，但又不用见面吵架，这种相处程度刚合适，确实算是缓和了父子间的感情。
阿琳娜能搞到那么多情报，也是因为哥哥阿勒斯一直在默默支持她。
兄妹之间见面很少，但感情一直都是和睦的。
“阿勒斯来找你是为了什么？”
阿琳娜现在有些疑惑，她太了解自己的哥哥了。
论武艺，阿勒斯顶多在克洛泽手下支撑三招；论计谋……得了吧，要是阿勒斯有很了不起的谋略，那他当初就不至于私奔了；再加上确实胸无大志，只想跟那个奴隶嫂子过小日子——他来帝临港干啥？
“今天下午阿勒斯大人找我，是想知道您和李昂陛下到底发生了什么不愉快……”
卡西安说的有点尴尬：“但我当时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所以我什么也没说……但现在想起来，阿勒斯大人好像知道李昂那里发生了些什么，也就是说，他大概悄悄的在李昂身边安插了人手……”
“这么说来，我派到李昂身边去的那些侍女，其中有阿勒斯的人？”
阿琳娜眉头皱得更深了。
“应该是的，而且那不是我们的人……估计是阿勒斯大人自己的人手。”
卡西安点了点头——这就是他尴尬的原因了，身为专业的密谍首领，他的团队拿李昂毫无办法，但阿勒斯这个半路出家的情报分发人员却能把密探安插到李昂身边去……
“但那些女孩原本都会成为我的侍女……”
阿琳娜冷笑了一声：“阿勒斯，我的哥哥……他悄悄来了帝临港，悄悄在我身边安插了密探，却什么都没告诉我……”
第407章 再遇故人
凌晨。
阿琳娜在书房里见到了哥哥阿勒斯。
阿勒斯是被卡西安带来的，但卡西安把人带到书房后便离开了——作为密谍首领，卡西安深刻的明白一个道理，有些事自己一定不能知道，一旦知道了就有可能会有生命危险。
书房里看起来没有其他人，只有两兄妹。
“露西安娜，我们有好几年没见面了……”
阿勒斯那是个很英俊的年轻人，上唇留着唏嘘的胡渣，看起来有些颓废。
说话的声音温和而低沉，但带着点金属摩擦般的沙沙声。
“是啊……亲爱的哥哥，你看起来和以前不太一样了……嫂子还好吗？”
阿琳娜不断打量着阿勒斯，她能确定这个人确实就是自己的亲哥哥，但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有一种陌生感。
这不是几年没见产生的疏离，而是那种看到完全陌生的人时才会有的下意识反应。
“她不太好……她生病了，病得很重。”
听阿琳娜提及自己的爱人，阿勒斯的情绪一下子变得极为低落：“我来这里，就是为了救她。”
“嫂子生病了，你应该到博识城找光辉十字骑士团才对吧？她生了什么病？帝临港有什么人能救她？”
阿琳娜有些不理解的问道。
“普通的医生治不好她的病……那是诅咒，要解除诅咒，我必须得到你的帮助……”
阿勒斯左右看了看，随后朝阿琳娜靠近了两步，声音变得轻了些：“露西安娜，听说马略陛下临终前让你继任帝国皇帝，但你为什么没有戴上桂冠呢？”
“马略陛下的葬礼还没举行，元老院的人也还没赶到这里来，我现在只是元老会即将公开推举的人选之一而已，还没资格戴桂冠……阿勒斯，我们是亲人，你还是直接和我说吧，你想要得到的到底是什么帮助？”
阿琳娜退了一步，脸上浮现出一丝不安的笑容。
“……那我就直接说了，我需要帝王之血……”
阿勒斯静静的看了阿琳娜一会，然后点点头说道：“但我不确定你的血有没有作用……”
阿琳娜的脸一下子变得刷白。
她没想到，发生在凯洛斯一家人身上的事，竟然也发生在了自己家里人身上！
“……阿勒斯，你们遇上了拜蛇教的人？你掌握着毒蛇们的情报，你应该知道凯洛斯和安东尼厄斯干了些什么……什么帝王之血精灵之血，这就是个骗局！你应该知道的！！”
阿琳娜悲哀的看着阿勒斯，却发现无论自己说什么，阿勒斯都没有表情，依然是那么静静的看着自己。
“露西安娜，我知道这是个骗局。”
阿勒斯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一丝无奈的苦笑：“我也知道这会带来什么结果……凯洛斯和安东尼厄斯成了吸血鬼，我知道。我也知道这是拜蛇教挑起战争的阴谋……但这确实是唯一能救她的方式。即便她将来要吸血度日，即便她将来必须每天食用诺多精灵的血才能活下去——可我至少要先救活她才能谈将来啊！”
确实，不管爱人会不会变成吸血鬼，总归是比死了强……
“所以，你在我身边安插密探，是为了取我的血吗？！可我是你妹妹啊，亲妹妹啊！我们是亲人啊！你竟然……”
阿琳娜看着阿勒斯，眼里越发的悲哀了。
凯洛斯为了救儿子和家人取走了马略皇帝一盆血，并引发人类与精灵之间的大战，这可以理解，因为大多数父亲在面对同样情况的时候都有可能作出这样的选择。
但现在，凯洛斯和安东尼厄斯的作为已经被公开，他们父子的头颅至今还挂在盾风堡垒外，很多人都已经知道了拜蛇教的这个套路。
而阿勒斯本人就是知情者，他一直在毒蛇组织中分发情报，他知道这是个骗局。
况且，马略与凯洛斯本就政见不和，两人谈不上感情，凯洛斯取走马略的血制药救儿子，这也算是正常。
可是，阿琳娜和阿勒斯，却是亲兄妹啊……
“妹妹，我确实安插了人在你身边，但这不是为了取你的血……我还没有疯狂到连自己的妹妹都能伤害的地步。”
阿勒斯轻轻的摇着头：“帝临港里现在只有一个国王，我只是为了把人安排到李昂身边去而已……”
“那你打算做什么？”
阿琳娜眼里的悲哀更深了，她看着阿勒斯，有些无力的问着。
她知道，阿勒斯没对自己下手其实并不是因为亲情，而是因为自己现在还不是帝王……
如果自己戴上了马略皇帝那顶月桂与麦穗交织的金冠，那现在大概已经失血过多卧床休养了。
“当然是取得李昂的血……你下午和他发生了争执，对吧？我知道他对你提了些无礼的要求……”
阿勒斯从怀里摸出了一个小瓶子：“我能帮你对付他……”
“你大概不知道帝国目前的情况，如果李昂死在这里，帝国可撑不住新潘德王国的报复……”
阿琳娜叹了口气，下意识的朝书房侧面的屏风处瞟了一眼。
“我的妹妹，我没打算杀死李昂，我只需要他的血而已。”
阿勒斯又向女孩凑近了一步，将瓶子递向阿琳娜：“那种好色之徒其实是很容易对付的……你只需要带着这个瓶子到他身边，让他喝下去就行。”
“瓶子里装的是什么？迷药还是蛇心石？这种东西可对付不了李昂的人。”
阿琳娜没有伸手接那个瓶子。
“都不是，这是所有君王都在寻求的宝物，李昂一定会有兴趣的……这是不老药。”
阿勒斯摇了摇头，脸上浮现出一丝怪异的微笑：“李昂是个多疑的人，除了他的卫队和他妻子之外，他从不吃其他人的东西……但他对你应该没多少防备，他不是想得到你吗？以你的美貌，只需要少穿点，假意迎合他，让他和你喝杯酒，这应该很容易吧？”
“你还是对我说实话吧，阿勒斯，这所谓的不老药，到底有什么作用？它要真是什么宝物，你怎么不用来救嫂子？”
阿琳娜看了看阿勒斯手里的小瓶子追问道。
“……好吧，我说实话，妹妹。这是冥河之水（注），不是毒药，它能洗去人身上凡人的部分，让人变得力大无穷有如神袛 ……”
阿勒斯把那个瓶子轻轻的放到了桌子上：“但同时，它也会让人变得疯狂暴躁。你应该知道烈狮王国曾经那个疯王吧？他就喝过这个。”
“你想让李昂发疯？”
阿琳娜觉得有些怪异：“如果只是为了取他的血，用不着让他发疯吧？”
“当然不仅仅是为了让他发疯……妹妹，他在欺辱你，我打算趁他失去理智时阉了他！而且，如果他不发疯，你觉得现在的巴克斯帝国能对付他吗？他今天就敢这么逼迫你，那将来呢？”
阿勒斯摇着头笑了笑：“你该不会真的打算屈从于李昂那个好色之徒吧，然后用整个巴克斯帝国作嫁妆？无论是马略陛下还是父亲，恐怕都不会愿意看到帝国灭亡……”
阿琳娜沉吟着没有说话，但眼里出现了一丝古怪的神色，再次下意识的瞟了一眼侧面的屏风。
“巴克斯国力尚在，如果能让李昂变得疯狂，巴克斯帝国最终必将成为全大陆的主宰，你也将成为整个大陆唯一的女皇……而且你和那位诺多女王交情不错，只要李昂失控，诺多精灵必然会臣服于你……露西安娜，我不需要权势，我只想让你成为整个大陆的统治者——这样一来，无论你嫂子变成什么样子，我都能让她活下去。”
阿勒斯又向阿琳娜凑近了一步，神情颇为诚恳：“露西安娜，你也别提什么元老院推举了，你现在确实只是元老院提名的人选之一，但我知道，元老院的五位议长都只会提名你一个人……”
“让我想想……”
阿琳娜坐了下来，看着桌上的瓶子沉思了一会。
阿勒斯也坐到了椅子上，等着阿琳娜做决定。
“其实你是想让我被李昂杀掉，对吧？”
阿琳娜突然幽幽的问道。
“啊？不……你是我妹妹啊……我怎么会……”
这突如其来的问题大概出乎了阿勒斯是意料，他有些慌乱的站起身来摇着头。
“我见过喝过这玩意的人，他确实变得力大无穷，但失去了意识，杀掉了给他喝下这种药的人……你从你手下人那里知道了我试图与新潘德王国停战结盟，也知道李昂在趁机胁迫我，你觉得这是个好机会，所以你打算让我给李昂喝下冥河之水——然后我会被疯狂的李昂杀死，甚至还有可能发生更可怕的事。”
阿琳娜站起身来，脸上带起了明显的讥讽：“……如果我死在李昂手里，你打算让谁成为巴克斯帝国的皇帝？你自己吗？”
“不……你在说什么呢，露西安娜？”
阿勒斯慌张的摇着头：“别胡思乱想，你知道的，我对权力没有兴趣，我也没这个本事随意指定帝国的皇帝……”
“是啊，我哥哥确实对权力没什么兴趣……”
阿琳娜又退了一步，背靠着书架：“但你不是阿勒斯！说实话吧，你是谁？”
阿勒斯愣了，随后摇头笑了笑：“露西安娜，你在胡说些什么？”
“哼……哪有会让自己亲妹妹冒着生命危险去色诱别人的哥哥？”
阿琳娜从身后的书架上拔出了一把剑，指着阿勒斯：“你是谁？”
“没想到你连自己的亲哥哥都防备着，果然是即将成为女皇的人啊……但你觉得，你能对付我吗？”
阿勒斯不再伪装，冷笑着说道：“你对神灵的力量一无所知……”
他的声音已经大不一样了，变得相当尖锐，光是听着就会让人有针刺般的痛感。
话音刚落，阿琳娜便感觉到一阵眩晕。
她看到了自己在一个巨大的图书馆里，书架上什么书都有，全都是她从未见过的。
随后，她从图书馆走出来，身上的衣服变成了云霞般的婚纱；她看到一场花瓣雨落下，而她自己坐在一辆精美绝伦的马车上迎着朝阳缓缓前行，马车前是一名盛装的骑士。
道路两旁是欢呼雀跃的民众，人们拿着各种食物和美酒，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快乐的笑容。
阿琳娜几乎在瞬间便沦陷到这一幕幕梦幻般的景象中——全都是她想要的……李昂的婚礼是她一手安排的，她当然是按照自己心里完美的场景在安排。
马车前面的骑士头上戴着华丽无比的冠冕，回头朝她笑了笑。
但可惜的是，她还没来得及看清那位新郎的脸，便被一声“受死！”唤醒了美梦……
那是温蒂的声音，清脆悦耳，但杀气腾腾。
阿琳娜重新睁开眼时，温蒂已经把剑架在了‘阿勒斯’脖子上。
“狗屁神灵，卡瓦拉是吧？你现在竟然在使用艾格雷姆那样的灵魂法术？！看样子你已经完全堕落成了一个深渊恶灵了……”
温蒂嘲讽的说着，随后转头看了看：“阿琳娜，你没事吧？”
“没事……”
阿琳娜还在回味刚才的梦境。
真可惜，只差一点就能看到那个人的脸了……
可温蒂这个人形禁魔塔一出来，什么幻境都没了……
“他不是卡瓦拉……卡瓦拉现在没能力占据别人的躯体。这是个没有进入深渊的恶灵，我大概猜到他是谁了……”
书房侧面的屏风被掀开，李昂慢吞吞的走了出来。
随后，阿琳娜背后的书架被拉开，她的卫队长布鲁图也带着一群护卫走了出来，开始捆绑阿勒斯。
“李昂！露西安娜！你们！你们竟然……”
阿勒斯大惊失色的看着李昂，大概是有点怀疑人生。
“我们竟然合伙骗人是吧？我和阿琳娜一直都是同伙啊，好几年了……”
李昂冷笑着：“其实我本来以为你会用那两个侍女做点什么的，没想到她俩一直老老实实，所以我只好到阿琳娜这边来等你……”
“李昂，他是谁？”
温蒂收起了剑，把阿勒斯交给了布鲁图。
“马尔伯特……应该是你没错吧？来，说说，你是怎么勾搭上卡瓦拉的？”
李昂坐在了阿琳娜的椅子上——他伤势未愈，行动不怎么方便，跑到阿琳娜这边来其实主要是为了安全……没想到敌人没去他那里，反而先来了阿琳娜这儿。
阿琳娜垂下了头，不再看阿勒斯，而是退到了书架边上无力的靠着。
她在流泪。
直到现在，她才能表现出失去亲人的悲伤。
她哥哥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死了，但她和她父亲一直都不知道……
温蒂叹了口气，上前搂住了阿琳娜，将她的头放到自己肩上，任阿琳娜的眼泪滴落到自己的胸口。
阿克隆不老药——阿克隆，既Acheron，指黄泉或冥河。
阿克隆不老药就是冥河之水。
希腊神话中，冥河之水可以洗去体内属于凡人的部分，使人变得刀枪不入。
第408章 连续的梦境
“李昂……你怎么会知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阿勒斯’瞪大了眼睛看向李昂，神色有些惊恐。
看样子李昂没猜错，这确实是马尔伯特。
他没有否认，既然李昂都能直接说出他的名字来，那就没必要再否认了。
“我猜的……看样子黄昏骑士团对异端的研究很有成果啊，马尔伯特，你是什么时候变成恶灵的？”
李昂看了看温蒂，指了指马尔伯特，示意温蒂待在马尔伯特身旁，免得这家伙搞出什么幺蛾子。
其实李昂还真是猜的，但并不是靠直觉，而是靠分析。
首先，阿勒斯是从辛加尔买了那个奴隶女孩，而黄昏骑士团曾经的驻地就在辛加尔。
黄昏骑士团一直在研究异端，马尔伯特是黄昏骑士团大团长，他大概是除了李昂之外最了解深渊恶魔与神灵之类事情的人，如果说现在还有人能变成恶灵并且占据别人的身体，那么马尔伯特肯定是嫌疑最大的那个。
再加上李昂之前在阿利斯泰面前捅死马尔伯特之前，曾问过‘谁愿意带着黄昏骑士团投奔新黎明’，如果是按照李昂了解的那个马尔伯特的性子，他多半会第一时间答应——那可是个最会规避风险的人，但当时他竟然犹豫了……
总不至于是被阉割之后连脑子也被阉割了吧？
当时李昂忙着对付卡瓦拉，没有再继续深究，但这么明显的不同之处，李昂自然会有些惦记——尤其是在那之前李昂刚见识过艾格雷姆和三先知控制别人的身体，李昂本就一直怀疑他捅死的那个马尔伯特是不是本人。
此外，阿勒斯一直在负责密谍组织‘毒蛇’的情报分发，每天都要和专业谍报人员接触。
这些谍报人员观察力很敏锐，很难被瞒过去，要扮演好阿勒斯，没有卓越的演技可不行。
也只有马尔伯特这个影帝，才能让毒蛇组织那么多谍报人员都无法看穿他。
再加上阿勒斯说要阉了李昂……
所以李昂能够判断，占据阿勒斯身体的，多半是马尔伯特的灵魂——马尔伯特和自己与阿琳娜都有仇，只有他才会这么迫不及待的想要自己和阿琳娜的命，也只有他才会在面对阿琳娜时提起阉割之类的事。
“哈……恶灵？伱不也是个恶灵么？李昂，你能骗过所有人，但你骗不过我，你只是个占据了别人躯体的孤魂野鬼而已！”
马尔伯特心理素质还是很好的，就这么两句话工夫，他脸上的惊容便渐渐褪去。
大概是知道自己跑不掉，他也没做任何反抗，反倒是朝着李昂冷笑起来。
“哦？你连这都知道啊……既然大家都是同类，那你干脆跟我说实话得了，你和卡瓦拉是怎么勾搭的？卡瓦拉还有什么别的计划吗？”
李昂撇了撇嘴，既然马尔伯特连这都知道，那肯定是和卡瓦拉有关系了——只有卡瓦拉知道李昂是被秩序女神尤诺米亚召唤来的。
“你也是个恶灵，可你竟然还这么肆无忌惮……”
马尔伯特愣了愣，看着毫不在乎的李昂，又看了看身旁的温蒂，再看了看布鲁图等人。
李昂和温蒂在撇嘴，布鲁图在翻白眼，艾琳娜露出了嘲讽的神色，阿琳娜在垂泪——在场的人似乎都不怎么在乎李昂是恶灵这种事实。
马尔伯特有些不理解，为什么会这样？
所有人都被李昂洗脑了吗？
李昂都不打算掩饰的？
为什么所有人对这种真相都完全不在乎？
“唉行了行了，我也是个恶灵，我承认行了吧……我在问你话呢，你好歹给个回答行不行？说不定我还能帮你呢……”
李昂叹了口气，他当然不需要掩饰什么。
作为全大陆对抗深渊恶魔最积极的人，李昂为了对付艾格雷姆都主动引天雷劈自己了，为了拯救各个骑士团甚至还孤身带着阿兹·达哈卡这个大炸弹冲进了亡灵海。
有这些事迹在前，就算李昂自己公开说自己是个恶灵，只怕大伙也只会哈哈一笑说‘陛下你又在开玩笑’……
再说他现在已经不是孤魂野鬼了——阿兹·达哈卡已经让他成了真正的活人。
李昂静静的看着马尔伯特，但马尔伯特没有回答。
他只是不停的左顾右盼，大概有那么点怀疑人生，一直都没说话。
见他不配合，李昂索性不理他了，转头对阿琳娜说道：“阿琳娜，很抱歉，我们必须把他烧掉……你要节哀。”
阿琳娜抹了抹脸上的泪，轻轻点了点头：“我知道。”
李昂朝温蒂招了招手，随后转身准备离开这里。
温蒂在马尔伯特身后推了一把，准备押着这家伙出门。
“等等！李昂！你不想知道卡瓦拉的计划了吗？！”
见李昂似乎就这么打算烧了自己这具身体，马尔伯特开始着急了。
有温蒂在场，他什么术法都使不出来，现在人又被绑着，自然也就无法脱离这个躯壳，再不自救就得灰飞烟灭了。
“什么计划？无非就是再找几个像你一样的家伙来害我呗？知不知道又能有多大关系？只要灭了拜蛇教，一切都会结束的……”
李昂面无表情的说道。
“不！不……李昂，你会面对难以想象的可怕命运……你不能杀我！”
温蒂一直在他身后推搡，马尔伯特挣扎起来，见没人理会，他说出了一句最能保命的话：“别推我……阿勒斯没有死！！”
“什么？！”
李昂和阿琳娜同时瞪大了眼睛。
“你可以看看我身上……”
马尔伯特转身朝向李昂，看样子是想让人给他验身。
布鲁图朝李昂示意了一下，见李昂点头，他走到马尔伯特身边，解开了绳子，开始扒马尔伯特——也就是阿勒斯身上的衣服。
几个女孩都没有退避，她们都不是什么蠢女人，知道布鲁图是想查验阿勒斯身上有没有伤。
很快，阿勒斯被扒得只剩了条内裤，布鲁图甚至还探眼往内裤里瞟了瞟，随后对李昂点了点头：“没有任何伤口，呼吸和心跳都有。”
阿琳娜抹去了泪痕，破涕为笑。
“看来阿勒斯确实没死……可是……既然阿勒斯还活着，你是怎么能控制他的躯体的？”
李昂挑了挑眉，再度看向光着膀子的阿勒斯。
“我只是欺骗了他的灵魂，他确实活着……而且他根本就不知道我的存在。白天他会操控这具身体，但晚上，也就是他睡着了之后，我才会接管身体的控制权……我会让他一直做美梦，天亮才会醒过来。”
马尔伯特回答道：“我并没有害死他，我也没这个能力。我不是恶灵，我只是会一些欺骗灵魂的法术……李昂，我只是想活着而已。”
“欺骗灵魂的法术？就像你刚才对我施展的那样？但如果你不是恶灵，怎么会使用这样的法术？”
阿琳娜插过了话头。
“那是‘灵魂诱惑’，是一种能让人沉浸在自己美梦中的小法术，这是黄昏骑士团的研究成果。当然，这确实是深渊恶魔用来吸引追随者的法术……但我也是在成为灵体之后才知道，只有灵体才能使出这样的法术。”
马尔伯特倒也不隐瞒，老老实实的交代了。
李昂知道马尔伯特没说假话，他自己中过艾格雷姆的灵魂法术，他知道那是一种基于人自身欲望的诱惑，与其说是法术，不如说是幻术。
与神灵签订了灵魂契约的神选者就能在死后灵魂不散——就像马尔蒂斯那样，灵魂被卖给了神灵，已经不属于自己了，也就不会随着自己的肉身死亡而消散。
再加上黄昏骑士团本就对深渊恶魔以及三先知的能力都比较了解，马尔伯特会一点灵魂法术也不奇怪。
活着的时候使不出法术，变成灵体之后才能使用，但不能对人造成实质性的伤害，只能干扰以及诱惑人的灵魂，这也确实是三先知这种神使具备的能力。
李昂觉得马尔伯特应该就是卡瓦拉的契约者。
“这么说来……你是和卡瓦拉签下了灵魂契约，所以才能维持死后灵魂不散？”
李昂看着马尔伯特摇了摇头：“你是什么时候被卡瓦拉盯上的？他竟然没有完全控制你……看来他和你签订的契约似乎还比较公平？”
马尔伯特叹了口气，满脸复杂的看了看李昂：“卡瓦拉确实找过我，但我没有和卡瓦拉签订过任何契约……我不会出卖自己的灵魂……”
说实话，马尔伯特的经历，其实很神奇。
他最初遇上卡瓦拉的时候是在几年前。
基本上就是李昂刚认识温蒂的时候。
当时乌尔里克身染重病，马尔伯特被乌尔里克指定成了继承人，并且担任了御前侍酒以及书记官。
乌尔里克几乎从来不组织御前会议，所以马尔伯特一向是在王座厅办公的——他的位置，头顶上就是卡瓦拉的浮雕。
那时候马尔伯特其实很有机会成为国王——如果乌尔里克当时暴毙了的话。
而事实上，马尔伯特确实也是这么想的……
自从被指定为继承人之后，马尔伯特便第一次梦见了卡瓦拉。
当时卡瓦拉问马尔伯特的就是……你想不想当国王？
马尔伯特知道卡瓦拉是谁，他确实想当国王，但他当时并不觉得一场梦能给自己带来什么，而且他觉得自己并不需要什么帮助——他年纪轻轻就成为了黄昏骑士团大团长，阿兰里克王子那种废物根本就不配做他的对手。
只要乌尔里克死了，依靠布伦努斯公爵的实力和黄昏骑士团，他自己就能搞定一切。
所以他当时拒绝了卡瓦拉。
但从那以后，马尔伯特每天都会做梦，而且每天做的梦竟然能连续起来。
他梦到的都是王宫里发生的事，而且马尔伯特能判断出那应该都是真实的。
在连续梦了好几集连续剧之后，马尔伯特知道了很多事情。
第一晚，他梦到了当初疯王之所以会发疯的原因——疯王喝下了不老药，也就是冥河之水，当然，可能是被稀释过的。
当时是疯王自己在寻求不老药……他想长生不老。
然后就有人拿了药来换龙泪，只不过马尔伯特不认识那个卖药的人。
第二晚，马尔伯特便梦见了疯王的死——疯王喝下了精灵的血。
一开始，马尔伯特并不清楚疯王为什么要喝血，他本以为疯王是想挽救自己的疯病，或者是为了得到长生——精灵们都有很长的寿命，大多数人都会觉得精灵血可能有让人长生的魔力……
但就在喝了精灵血之后，疯王开始不停的呕吐，然后暴毙在了厕所里——看起来像是醉倒在了马桶中窒息而死。
但实际上，那一晚疯王根本就没喝酒，那个巨大的酒杯里装的其实是精灵血。
而且，在疯王倒下的时候，马尔伯特清晰的看到，疯王嘴里缓缓的吐出了一颗宝石，而且看起来一直都很清醒。
那时候，马尔伯特才知道，疯王是自杀的。
他喝下精灵血，既是为了寻死，也是为了激活那颗宝石？
马尔伯特是这么猜测的，因为他觉得，一个身体衰弱的人可能承受不了精灵血中的魔力，就像酒喝多了会死人一样，精灵血喝多了应该也会死人的。
第三晚，马尔伯特梦见的就是那颗宝石。
蓝色的宝石，里面有一个黑影一直在张牙舞爪。
宝石漂浮在三个看不清脸的女人中间，似乎是在施法。
马尔伯特也算是见多识广，他知道那应该就是龙泪，而且在看到龙泪中那个黑影的时候，他直觉般的认为，那就是疯王的灵魂。
疯王是寻求了三先知的帮助，自己用龙泪保存了灵魂？
他猜对了。
第四晚，马尔伯特梦见了一个监狱。
监狱中，三个看不清脸的女人把那颗龙泪给了乌尔里克国王，换来了她们的自由。
不久后，乌尔里克便开始不定时的发疯，并逐渐变得虚弱。
这一系列的梦，让马尔伯特明白了，这可能是卡瓦拉给自己的提示。
他知道了，卡瓦拉大概已经成了神，或许确实不该拒绝卡瓦拉的……
只不过，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他并没有梦到卡瓦拉。
这几场梦境表现出的事情都很明显，而且多半是事实，马尔伯特知道了乌尔里克生病的原因——那是恶灵缠身，而且是被疯王缠身……
马尔伯特在黄昏骑士团了解过这些事，他猜得出来疯王要做什么。
或许疯王早就和三先知合作了，想让自己的灵魂附身到下一代国王身上？
只不过，三先知直到被抓进监狱之后才给了乌尔里克那颗龙泪。
马尔伯特当然不想让疯王得逞，要不然谁知道一个疯狂的国王会干出什么事来……
但马尔伯特当然也不会拯救乌尔里克……
恰恰相反，他更希望乌尔里克赶紧嗝屁——他当时可是乌尔里克指定的继任者。
所以马尔伯特也去找了三先知合作。
他让三先知告诉乌尔里克，‘精灵之血’能够治疗他的疯病——也就是精灵贵族少女的血。
同时，他还和三先知一起合谋，打算把国王印鉴搞到手。
他还特意让自己的亲爹布伦努斯使劲消耗乌尔里克国王的亲军。
可这一系列事情全都没能成功……
乌尔里克确实喝了精灵血，但却越喝越精神，到后来甚至还压制住了他的疯病——精灵血竟然导致疯王的灵魂逐渐消散了！
而三先知不知道为什么，竟然抛下了他转而和乌尔里克合作了。
同时，李昂搅黄了国王印的事，还在鹰爪堡解决了凛鸦王国的大军和迦图人，乌尔里克的亲军也保存了不少。
而恢复过来的乌尔里克，虽然仍然让马尔伯特担任着书记官，但似乎有了别的想法……
这时候，马尔伯特再次梦见了卡瓦拉。
第409章 你不该控制他的
马尔伯特第二次在梦里遇见卡瓦拉的时候，就是李昂刚刚得到长河镇的时候。
那时马尔伯特再次面临了成为一名‘神选者’的机会。
“那时候他告诉我，如果我愿意和他签下灵魂契约，他就会让我成为整个大陆的王……”
马尔伯特有些唏嘘的说着：“但我仍然拒绝了。”
“拒绝了？为什么？面对着成为大陆之王的诱惑，你却仍然能顶住，真是令人佩服……”
李昂倒是真有点佩服马尔伯特，两次梦见卡瓦拉，却两次都没和卡瓦拉合作——要知道，当时大多数人眼里的卡瓦拉都是个一统大陆结束乱世的英雄人物，是一生不败的骑士之神，不是什么妖魔鬼怪。
“我没那么好的定力，我只是知道成为神选者需要付出什么代价。黄昏骑士团一直都在研究这些东西……”
马尔伯特摇头笑了笑：“我知道三先知就是厄瑞达的神选者，而且我知道三先知原本只是一个女人，但后来为了脱离神的控制，她精神分裂变成了三个人格……我可不想精神分裂。而且，那时候我以为卡瓦拉只是个阴魂不散的先王而已，毕竟他一直只在我梦里出现，我当时以为他没什么能力，顶多只能给人托个梦……”
李昂哑然，但依然竖起了大拇指：“就算是这样，你的定力也已经比大多数人都强了。”
“是啊，好歹我还是比巴克斯帝国那些傻子强一点……他们甚至连拜蛇教女祭司的诱惑都顶不住。”
马尔伯特一边说一边叹气：“接下来的事情，你大多都知道了，巴克斯帝国陷入大乱，红死病快速蔓延，拜蛇教大举入侵……但我那时候并没有意识到拜蛇教也和卡瓦拉有关……”
李昂点了点头，那时候李昂同样没意识到这一点。
马尔伯特继续讲着接下来发生的事情。
第二次拒绝了卡瓦拉之后，马尔伯特反而产生了一些莫名的自信心——他觉得卡瓦拉两次找上自己，这大概是意味着自己就是传说中那个预言之子……
也不怪马尔伯特会这么想，换成任何人，被一个神灵两次托梦说让其成为国王，估计都会觉得自己是天选之子的。
于是马尔伯特对未来充满了信心，他再次与三先知合作试图颠覆烈狮王国——让安娜成为王妃进入贵族院，这是马尔伯特给三先知出的主意。
但这次合作其实是个驱虎吞狼的计划，因为马尔伯特知道贵族院就是禁魔塔。
他最初的本意，是想让安娜害死乌尔里克，然后他在禁魔塔内一举干掉三先知，然后顺理成章的继承王位。
为了这个驱虎吞狼的计划，他还在乌尔里克的所有继承人身边都安排了人手，比如阿兰里克王子、黛妮丝小公主、菲丽娜女士，以及菲丽娜的儿子安德鲁、女儿艾米等等。
只要乌尔里克一死，他安排的人手就会将这些继承人要么干掉，要么陷害为异端。
但没想到的是，安娜在贵族院一直不下手，反而弄出来个怀孕，而且还以王妃的身份要挟他！
马尔伯特当时知道安娜肯定是假怀孕，但三先知这一出把他搞得很被动，他当然知道乌尔里克肯定会更偏向那个尚未出世的亲生孩子……
他只好一边和三先知假意合作拖延，一边增强实力寻找机会。
当时布伦努斯一直在保存实力，也是出于这个原因。
这时候，李昂干掉了拜蛇教大军，找到了解决红死病的办法，并且回到了长河镇。
这时候马尔伯特开始打李昂的主意——当时李昂的实力从表面上看起来并不算太强，但李昂打败过三先知，马尔伯特觉得自己和李昂之间其实有合作空间。
再说，李昂一直在无意中破坏他的计划，又和艾米一家子关系太好，马尔伯特如果想继位为王，也必须先拉拢李昂才行。
是的，马尔伯特当时真就是这么想的，他本就是个一直都对自己充满自信的人，而且他那时候和李昂确实有合作基础——峭岩湾的赌场和娱乐场所全都是李昂转让给他的。
而且马尔伯特一家子确实有压制李昂的实力——当时除了烈狮王国东部地区之外，可以说全国大部分兵力都是他们家的。
那时候乌尔里克基本已经破产了，新招募的军队和德夏人两败俱伤，但峭岩湾却从来都没有受过任何损失，而且一直都在储备兵马钱粮。
再加上布伦努斯掌控着狮骑士团；马尔伯特掌控着黄昏骑士团——以他们家的实力，当时直接造反多半都是能成功的，只不过毕竟他和他父亲都是乌尔里克的封臣，他不想背上叛逆的骂名，很麻烦的。
如果能把李昂控制住，马尔伯特父子二人就等于控制整个烈狮王国，无论乌尔里克国王和三先知会搞什么幺蛾子，最终都只能把王位传给他。
于是趁着李昂进攻德夏，马尔伯特让阿利斯泰带黄昏骑士团去袭击，打算先把李昂抓到手再说。
可惜阿利斯泰没能成功，那次抓捕计划原本就快成功了，却被意外冒出来的一个小人物给搅黄了——艾迪兹。
抓捕没成功，却让李昂用阿利斯泰搞了一次离间，让马尔伯特和三先知之间的合作出了问题，还导致马尔伯特被发配到了萨瓦河堡。
之后，李昂还用托巴城的战利品陷害了马尔伯特一把，导致马尔伯特失去了乌尔里克的信任……
马尔伯特知道乌尔里克的性子，他只好做两手准备，开始打巴克斯帝国的主意。
他去向贾斯特斯总督求亲，试图娶阿琳娜为妻——他毕竟是个聪明人，在辛加尔的拍卖会后，他知道了马略皇帝的两个儿子都在配合阿琳娜，于是立刻分析出阿琳娜可能才是马略皇帝心目中的继承人。
这样的亲事技能保住他自己，也能让他们家的权势更大一分，这原本是个很好的对策。
其实马尔伯特和阿琳娜确实算是门当户对——公爵的儿子和总督的女儿，再加上两个都是君主的义子，无论从家世上还是从身份上都对等。
而且当时两个国家正需要一个停战合作的桥梁；
再加上一个是英俊的才子，一个是美貌的才女——简直就是天作之合，再合适不过了。
贾斯特斯当然很乐意，在任何一个家长看来，马尔伯特当时都是整个大陆最合适的人选。
但没想到这事又被李昂给搅黄了——阿琳娜被李昂‘绑架’了……
这下子马尔伯特把李昂视为了最大的障碍，他派人去害死了不受重视的阿兰里克王子，将艾米陷害为异端，并让三先知说服了乌尔里克给李昂发国王令，让李昂讨伐艾米和戈德里克。
如果这个计划没出什么问题，李昂必然会陷入两难——如果不去讨伐艾米，李昂就会成为叛逆；如果遵守国王令真去讨伐艾米，李昂会被人戳脊梁骨，而且会失去大部分人的支持。
无论最终是哪个结果，李昂都必然会将乌尔里克和安娜王妃视为仇敌，并且会主动与马尔伯特和布伦努斯合作——所以当时马尔伯特信心满满的说要让李昂主动投入自己麾下。
可没想到这次，马尔伯特什么话都没来得及说，就又被李昂给栽赃了——李昂根本就不接国王令，还诬陷马尔伯特刺杀自己。
说真的，马尔伯特当时受到的打击和教训是空前的——作为一个最擅长演戏和栽赃的人，竟然被李昂演了，还多次被李昂栽赃……在李昂面前他一次都没赢过！
随后，他被李昂交给了阿琳娜，为了坐实马尔伯特的罪名，李昂让阿琳娜把马尔伯特带去思源城，并宣称马尔伯特叛国投降了。
马略皇帝是不可能让阿琳娜嫁给一个降将的，阿琳娜面对的催婚问题也能一起解决——阿琳娜按照李昂的建议，让布鲁图动手阉掉了马尔伯特。
毕竟李昂那时候给马尔伯特编织的罪名是——马尔伯特这位英俊多情的骑士，为了拯救被李昂绑架的阿琳娜而刺杀李昂，可惜刺杀未遂被投入了监狱。然后他和阿琳娜一起成功越狱，并且追着这位美人一路逃到了巴克斯帝国，最终因为爱情而叛国投敌……
这种故事背景下，要是阿琳娜不把马尔伯特阉掉，只怕贾斯特斯这种正派人会真的让阿琳娜嫁给他——这可是救出女儿的恩人。
阿琳娜是从长河镇出发的，要去思源城，她得先经过博识城一带。
到了博识城附近时，阿琳娜去和贾斯特斯报了个平安，但她没把马尔伯特带去，免得人多嘴杂很麻烦，所以阿琳娜先把马尔伯特带到了博识城附近的一个小镇——阿乎恩。
这是毒蛇密谍们的据点，也是她哥哥阿勒斯的住处。
把人带到这里，原本只是为了暂时停留一晚。
阿勒斯是个温和的人，而且他对马尔伯特没什么恶感——马尔伯特轻而易举的用精湛的演技使得阿勒斯以为他是个被人陷害的可怜人……
在阿勒斯看来，马尔伯特只是被李昂陷害，他本人其实没做错什么——站在巴克斯人的立场上，马尔伯特确实没做错什么……
于是，阿勒斯很善良的让那位曾经身为奴隶的妻子给马尔伯特治疗一下伤势——他妻子会一点点医术，平时也会给毒蛇密谍们治一些小伤。
但这一治，就出了问题……
阿勒斯那位来自辛加尔的奴隶妻子认识马尔伯特。
不仅认识，而且马尔伯特的黄昏骑士团就是导致她成为奴隶的仇人——她的家乡被黄昏骑士团劫掠过，然后被卖为了奴隶。
当时黄昏骑士团是为了清理拜蛇教徒，只不过，他们在马尔伯特的命令下，不分青红皂白的把一个村的人全都给清理掉了——当时黄昏骑士团经常用这种方式筹集军费，与黎明骑士团不同的是，他们是正大光明的在做坏事，没找什么借口……
当然了，其中有一部分村民确实不冤，就像阿勒斯的妻子，在成为奴隶之前，她确实是拜蛇教的人。
而且，她并不仅仅只是个信徒而已……
马尔伯特当然早就忘却了这个普通的小奴隶。
“我那时候被蛇心石迷晕了，当我醒来的时候，我已经在一个密室里了……或者说一个冰窖里。”
马尔伯特苦笑着说道：“但阿勒斯的妻子没有杀我，而是用我进行了一场仪式……”
“什么样的仪式？把伱钉在一个祭坛上吗？但不对啊……阿琳娜后来还把你重新带到了长河镇，那时候你仍然还活着啊！”
李昂不解。
“重新带到长河镇？那应该已经不是我了……或者说，那只是我的身体而已……”
马尔伯特看了看阿琳娜，又看了看李昂：“其实我在那个冰窖里就已经算是死了。”
“怎么会？！当时在阿利斯泰面前，你既有呼吸又有心跳……”
李昂皱起了眉头：“不过你当时确实没说话，我那时候是觉得有点奇怪。”
“因为那不是我……那是那个奴隶女人。”
马尔伯特摇着头有些悲哀的笑了笑：“我在梦里见过疯王用龙泪保存他的灵魂，也见过疯王的灵魂试图夺取乌尔里克的身躯，但我没想到我也会经历同样的事……”
马尔伯特经历的仪式挺简单的，并不是被钉在祭坛上，而是被丢在一个雕像面前。
雕像上有一本奇特的法典。
这是一次很简单的施法，但施法的不是阿勒斯的妻子，而是那个雕像上的法典。
马尔伯特感受到自己似乎正在被什么力量拉扯，是从灵魂深处传来的那种拉扯感。
了解过不少灵魂法术的马尔伯特意识到，这大概是为了将他的灵魂封到法典中。
但见识过疯王操作方式的马尔伯特，在最关键的时候从内衣夹层中摸出了一颗暗藏的宝石——龙泪！
结果就是，马尔伯特的灵魂确实被扯离了身体，但没有进入法典，而是进了龙泪。
而这时候施法还没结束，结果那个女人的灵魂也被法典拉扯了出来，并且进了马尔伯特体内。
这是一场施法事故。
——于是马尔伯特成了个孤魂，被封在龙泪中；那个女人的灵魂占据了马尔伯特的身体，但她本人反而成了一具尸体……
那女人的灵魂似乎特别弱，因为她占据马尔伯特的身体后根本无法正常行动，显得有些痴傻。
正是在这个时候，那个奇特的雕像和马尔伯特对话了。
“那个雕像就是卡瓦拉……我能听出他的声音。但这次，卡瓦拉并没有说什么国王之类的话，他直接给了我一个承诺，他说只要我从此为他服务，他就能真正的让我活过来。”
马尔伯特看着李昂：“他想和我签订灵魂契约，并且让我进入那个法典……他想让我去一个小岛，并且他说我能在那里得到神的力量——他说只要我的灵魂进了法典，自然就会知道那个岛在哪儿了。”
“你应该没答应他吧？”
李昂皱起了眉头。
“不，这次我答应了。”
马尔伯特叹了口气：“但我好像总是很倒霉，我刚答应，还什么没来得及做，阿勒斯就找到了那个冰窖来……”
等等……马尔伯特答应了？
李昂没说话，但他意识到，当时马尔伯特是灵体状态，而卡瓦拉当时应该在神殿里，通过雕像和马尔伯特交流——也就是说，两个都是灵体状态。
这种情况下，只要答应了，那就等于灵魂契约已经签订了……
“然后呢，你把阿勒斯怎么了？”
李昂没有表露出什么情绪，但朝温蒂使了个眼神。
温蒂将手按到了马尔伯特肩膀上。
“我没把他怎么样，我成为灵体后，用灵魂法术诱骗了他，让他做了个梦，并且一直陷在梦里……这能让我和他共用同一个身体。”
马尔伯特并没有反抗，依然在回答，而且脸上还有些嘲讽：“而且这个梦能让他忘记那个女人的死，因为阿勒斯最想要的，其实是和自己的妹妹结婚……阿琳娜，那个女奴隶只是阿勒斯用来避开这种不伦念头的借口，他喜欢的其实是你……”
阿琳娜皱了皱眉，没有说话。
李昂叹了口气，也没说什么。
其实哥哥喜欢妹妹并不是什么很值得奇怪的事情，尤其是对于贵族家庭而言。再说，阿勒斯用一个女奴隶为借口避开了这事，已经是很正派的人了。
“那么……那个法典，现在在哪儿？”
李昂现在已经确定了，马尔伯特的话九真一假，这位影帝在骗自己。
而且……马尔伯特说的话有点不对劲，感觉就像是马尔伯特本来设计了一个很完整的剧本，但却在演到一半的时候被导演临时换了内容？
所以李昂故意换了个话题。
“法典仍然在阿勒斯的冰窖里。”
马尔伯特看了看李昂：“你要不要去看看？”
“我当然要去……但那里肯定没什么法典对吧？费这么大心思就为了把我骗进一个冰窖，这不像你的作风啊……卡瓦拉，其实马尔伯特骗人的功力远超于你，他本来设计了一个肯定能骗到我的场景，你真不该随便插手控制他的——你太心急了，卡瓦拉。”
李昂看着马尔伯特笑了起来：“你的灵魂契约确实能完全控制人，但你却控制了两个你不该控制的人……马尔蒂斯和马尔伯特，他们各有各强大的能力，却都因为你的控制而发挥不出他们原有的本事……”
第410章 强强得弱
马尔伯特脸上显露出一丝惊异，随后他脸上出现了一丝尴尬的微笑：“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因为我知道马尔伯特是什么样的人——他曾设计过很多阴谋，但所有的阴谋他都会把自己隐藏在幕后，这是一种谨慎的思维习惯，是他的本性，改不过来的……而你，卡瓦拉，你和马尔伯特刚好相反，你总是喜欢亲自冒险……”
李昂摇着头说道：“你太着急了，卡瓦拉，你根本就没来得及看到马尔伯特最后的想法。如果你不插手，现在马尔伯特可能已经成功的将我与温蒂分开了……”
“哦？你知道我会怎么做？”
真是奇异的一幕，马尔伯特使用着阿勒斯的躯体，而他的灵魂却被卡瓦拉控制着。
“在发现我和阿琳娜合伙骗人之后，你肯定会讲一个‘拯救阿勒斯’的故事——只要阿勒斯活着，阿琳娜就一定会救他，而我和温蒂也必定会帮助阿琳娜……”
李昂慢慢的转过身，目光扫视着在场的人，最后盯住了马尔伯特：“我身上有伤行动不便，而既然涉及到了深渊法典，那我肯定只能让温蒂去阿乎恩镇看看。只要温蒂暂时离开我身边，这里就没人能对付灵体了……对吧？”
“我确实是这么想的……但你为什么会看出是我在控制马尔伯特？”
马尔伯特，或者说卡瓦拉有些不解。
“因为马尔伯特想要对付的目标肯定不是我，而是阿琳娜——他不会像你这么心急，他的计谋也一向都不会直接指向目标，这是他的行为习惯，也是他谨慎小心的本性……而且，他绝不会像你这样东拉西扯一大堆，因为他根本不需要把他的经历全部说出来。”
李昂冷笑了一声：“但你对马尔伯特的经历没那么熟悉，所以你只能一边‘查看’一边复述他的记忆……但那些记忆只是他在思维中清理思路而已，你能看到灵体的想法，但把想法全都说出来，就显得太啰嗦了……而且，你根本就没能分辨出马尔伯特最终的意图，你下意识的提及了只有你才知道的深渊法典，结果画蛇添足了……”
其实不止如此，让李昂发现不对劲的，还有马尔伯特直接说出了‘这次我答应了’那句话。
马尔伯特一直在刻意在描述他‘从没和卡瓦拉签订过契约，不会出卖灵魂’，这是为了表现出一种‘可以合作’的态度，这能得到李昂的信任。
所以他一步一步渐进式的在描述自己如何拒绝卡瓦拉的诱惑，原本大概会在最后让李昂帮助他，同时也帮助阿勒斯——就算李昂不上当，阿琳娜也得上当。
马尔伯特的真实目标其实是阿琳娜，他了解李昂，知道李昂不好忽悠，他只想营造出‘从没有与卡瓦拉合作，没有出卖灵魂’这个人设，让李昂不怀疑他的真实动机就行了。
只要能控制住阿琳娜，再用阿琳娜来对付李昂，效果会好得多。
但卡瓦拉大概是控制别人习惯了，他没意识到马尔伯特是在用这些看似无用的经历让李昂将他视为可以合作的对象，他居然控制马尔伯特直接说‘这次我答应了’……
再加上马尔伯特提起了冰窖中的法典——马尔伯特或许能注意到雕像上的书，但当时他必然不知道那是深渊法典，也没必要提及这些细节。
只有卡瓦拉才会那么在意法典，也只有卡瓦拉才会用法典吸引李昂……
但之后，卡瓦拉大概是看到了马尔伯特最终的想法，发现他竟然没打算用法典吸引李昂的关注，而是用阿勒斯这个人，这时候他试图改口——但这时候再改口更换剧本，就显得非常生硬了。
马尔伯特苦笑了一声，随后突然全身颤抖起来，软倒在了地上。
“他怎么了？”
阿琳娜惊讶的问道。
“看来卡瓦拉没有再控制马尔伯特了。”
李昂思索着回答道：“不过，卡瓦拉这次什么也没做成，而且不愿意和我多说话……他现在好像不再有战胜一切的信心了。”
说完，他退了几步，把阿琳娜身后的书架横着推开，从书架后面找了把椅子坐了下来——这个书架其实是一间暗室的门，后面是个宽敞的房间。
巴克斯帝国的大贵族家里普遍都有点机关，利维尤斯卧室里有密道，凯洛斯书房里有密室……
“我有个问题……卡瓦拉为什么会三番五次的找上马尔伯特？他有什么与旁人不同的地方吗？”
温蒂收起了剑问道。
“一个二十多岁就能成为黄昏骑士团大团长的人，一个成为了黄昏骑士团大团长却不为人知的人，而且还会一些法术……再加上他父亲的峭岩湾和狮骑士团，这样的实力本就是最大的不凡之处了。卡瓦拉找上的全都是整个大陆最强大的那些人。”
李昂摇着头说道：“马尔蒂斯，凯洛斯父子，马尔伯特，还有我……这些人的实力合起来，可以轻易的征服潘德大陆。但可惜，卡瓦拉老是想完全控制这些人……强大的人是因为他们自身的能力而强大，但如果是被人控制了，与一个普通的士兵又有什么区别呢？”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阿勒斯和马尔伯特还在同一个身体里，卡瓦拉又随时都能控制马尔伯特……”
阿琳娜看着阿勒斯，有些忧伤的问道。
“等马尔伯特醒了再说吧，我觉得马尔伯特应该也不想被控制。”
李昂也不知道怎么办，他知道活人是没法杀掉灵体的。
“不用去阿乎恩看看吗？他说的那个冰窖……”
阿琳娜看起来有些犹豫。
“让布鲁图去看看就行，我们最好别去……”
李昂看向了布鲁图。
阿琳娜点了点头，布鲁图也没耽搁，直接带着阿琳娜的卫队离开了。
房间里只剩下了五个人。
李昂、温蒂、阿琳娜、艾琳娜，以及被绑着瘫倒在地昏迷不醒的阿勒斯。
他们一直等到天亮，才等到阿勒斯的身体重新苏醒过来。
但醒过来的并不是马尔伯特，而是阿勒斯。
见到阿琳娜之后，阿勒斯的第一反应是脸红，然后转头四顾，慌乱的捂住了自己的胸口。
“露西安娜，我怎么在这里……啊，我大概是又梦游了？嘶……我得赶紧回去……”
他只穿了一条内裤，估计是以为自己是睡觉的时候梦游了……
这样子确实很像是梦游。
看来马尔伯特说的是实话，阿勒斯确实不知道马尔伯特的存在，而且一到白天他就能重新控制自己的身体。
但李昂和阿琳娜仍然觉得有些不对——按照密谍首领卡西安的说法，阿勒斯昨天下午便出现在了帝临港，那时候可是大白天。
李昂摇了摇头，把他的衣服扔了过去，拉起了屏风遮住了他。
“谢谢你……这位阁下……啊，您应该就是李昂陛下吧？感谢您……”
阿勒斯开始悉悉索索的穿衣服，一边穿一边忙不迭的称谢。
作为毒蛇们的情报分发人员，他能认出李昂倒是很正常。
但穿到一半时，阿勒斯似乎是完全清醒了，有点疑惑的探出头来，再次左右打量了一番书房的布置。
随后，他从窗口看到了外面的海岸——凯洛斯的豪宅建在帝临港东南侧的海边，离码头不远，从窗外能看到一小片沙滩和礁石。
“这里好像不是我家啊……这是……帝临港？！我怎么会……我怎么会跑到这里来！！”
阿勒斯的声音开始发抖了。
“哥哥，你经常梦游吗？”
阿琳娜看了李昂一眼，见李昂对自己轻轻摇头，她很配合的接下了话。
“是啊……自从参与过毒蛇们的催眠训练之后，我经常会发现自己睡醒以后出现在其他地方……”
阿勒斯对阿琳娜苦笑道：“这大概是催眠训练产生的后遗症，很多密谍都有这种情况，只不过我的症状显得更重一些——但也从来没跑过这么远啊！我记得我是在阿乎恩睡下的，怎么可能一夜之间来到这里！”
阿琳娜和李昂对视了一眼，两人眼里都满是惊讶。
“你昨晚什么时候睡下的？”
李昂问道。
“十点……我最近一到十点就会睡着，这应该是因为之前一直在这个时间练习自我催眠。”
阿勒斯回答得很利索。
“那么……今天是几月几日？”
李昂皱着眉头再次问道。
“应该是九月五日吧……”
阿勒斯也察觉到不对劲了：“今天几日？”
“今天九月七号了……阿勒斯，你在这两天里一直没醒过吗？”
李昂叹了口气，看来这两天阿勒斯的意识一直都被压制着。
也就是说，马尔伯特随时都能压制阿勒斯的意识，也随时都能唤醒阿勒斯。
“我在这两天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情吗？”
阿勒斯已经穿好了衣服，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神情紧张的问着。
“这倒是没有……催眠训练……毒蛇密谍们全都有这样的症状吗？”
李昂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插了句嘴。
“也不是全部，大概有一半人都会这样吧，这应该是对自我催眠能力掌握得还不够成熟……来自幽影狼群的教官也说这是正常现象，只不过阿乎恩出现梦游症的人比较多而已。”
阿勒斯朝李昂点了点头。
他是个温和有礼的贵族，无论是长相还是性格都很像贾斯特斯。
“阿琳娜……马尔伯特说谎了，他的事并不是什么巧合，可能毒蛇们在自我催眠后就等于是个不设防的空虚躯壳，被控制的人肯定不仅仅只有阿勒斯一个！如果把马尔伯特视为三先知，那毒蛇们就是他找的躯壳，只不过他无法像三先知那样给人洗脑，所以他找上了这些会训练自我催眠的密谍，然后乘虚而入。”
李昂转头对阿琳娜说道：“这大概就是马尔伯特试图用来让我们上当的方式了——毒蛇们会经常向你传递情报，不仅能经常和你近距离接触，而且能轻易的用假情报让你陷入危险。”
“什么？与我有关的事情？什么马尔伯特？什么被控制？什么陷入危险？你们……在说什么？”
阿勒斯有些慌乱，他确实什么都不知道。
“阿勒斯，你身上的事很复杂……”
阿琳娜快速简洁的把马尔伯特与其共用着一个身体的事情跟阿勒斯交代了一遍。
“……也就是说，我不是在梦游，而是一直在被人控制？整个毒蛇部队大多都被人控制了？”
阿勒斯的脸一下子变得刷白。
“也许……是的。”
阿琳娜朝他点了点头。
马尔伯特明显比艾格雷姆或是三先知聪明得多，他没有占据任何人的身体，他只是在与阿勒斯以及其他密谍们“共存”。
他甚至还做到了尽量不影响人白天的正常生活——就像是与人共存的病毒一样……
但正因为是共存状态，所以更难处理——总不能把密谍们连同阿勒斯一起全都杀了吧？
当然，就目前而言，马尔伯特多半还在阿勒斯的身体中，毕竟温蒂这个便携式禁魔塔一直都在这里。
“阿勒斯，你现在能催眠自己吗？”
李昂想了想，打算让阿勒斯陷入催眠状态，看看马尔伯特会不会接管身体——要解决问题，必须和马尔伯特沟通。
“可以……但这里不行，我得换个没人的地方……”
阿勒斯点了点头，但随后看了看阿琳娜，又摇了摇头。
李昂看了阿琳娜一眼，大概理解了阿勒斯的意思——自我催眠需要让自己保持心态稳定，但看来阿勒斯确实是很喜欢自己的妹妹，阿琳娜在他面前时，他大概是定不下心来。
于是李昂把他带进了书架背后那个密室里，还把书架重新拉过来虚掩上了，只留了条门缝用来观察。
反正这密室是个封闭空间，就算马尔伯特重新接管了阿勒斯的身体也跑不出去。
阿琳娜也理解的拿着艾琳娜站到了温蒂身旁，只让李昂留在书架前盯着。
不多时，阿勒斯确实变得浑浑噩噩，随后又猛的睁开了眼睛。
“马尔伯特，是你吧？”
李昂隔着门缝问道。
“是我……李昂，我能听到你们所说的所有事情。你的判断大多数都是对的，我原本确实打算用毒蛇部队控制阿琳娜，但卡瓦拉这蠢货却在关键时刻打断了我的计划……你能意识到我被卡瓦拉控制，这真是惊人的洞察力。”
马尔伯特也没废话，一来就直入正题：“但有一点你猜错了……趁着毒蛇部队进行催眠训练控制他们的不是我，而是卡瓦拉。我只是与阿勒斯共用同一个身体，但毒蛇部队其他人却是和另外一些被卡瓦拉控制的灵体共用身体的——那些灵体都是拜蛇教的祭司，阿勒斯的妻子也是其中之一。”
“那……怎么解决这个麻烦呢？”
李昂摇了摇头：“你应该不想一直被他控制吧？”
“我当然不想……可我又能怎么样呢？我现在只是个傀儡而已……我只是卡瓦拉找的一个施法载体！我会被他缠上，只是因为我懂一些灵魂法术。”
马尔伯特也显得很无奈：“李昂，我其实不想对付你，我只想活着。”
第411章 真正的阴谋
活着……
马尔伯特如今的愿望很简单。
但这个简单的愿望，现在提起来却显得无比的悲哀……
李昂看着他叹了口气：“被卡瓦拉控制着，与阿勒斯共用一个身体，只能在阿勒斯沉睡的时候出来，这也算是活着吗？”
马尔伯特自己也叹了口气。
“你应该知道卡瓦拉要做什么吧？你去过神殿吗？”
李昂盯着马尔伯特的眼睛，换了个话题。
“当然知道，他要找到他的戒指，他想回到阿玛拉大陆，带领拜蛇教征服潘德，成为唯一的神……当然，他还想干掉你。我没去过神殿，但被他控制的时候，我能直接了解到他所知道的一切，就像他也能‘听到’我的灵体所想的一样，所以他的事我全都知道，神殿的事我也知道。”
马尔伯特也很坦然的回视着李昂的眼睛——他现在确实没被控制。
看来，虽然是不对等的卖身契，而且是随时可能受控的傀儡，但好歹并不是无时无刻被控制。
这大概算是一种单方面开放灵魂控制权的契约，允许卡瓦拉在其需要的时候随时控制自己，换来的是灵魂不散，而且受控的时候能信息共享。
李昂突然想到了尤诺米亚——自己能凭空听到她的声音，但并不能知道她的想法，也就是说，尤诺米亚确实从来没有控制过自己。
秩序女神果然和卡瓦拉大不一样。
但卡瓦拉这种控制是在干傻事——完全操控神选者，那就等于是自己亲自出马，神选者原本拥有的能力根本无从发挥，这还不如控制一具尸体呢，起码尸体不怕痛。
也难怪卡瓦拉更喜欢操控亡灵，他这个心态根本就不是神的心态……
“其实他完全可以放手让伱单独去阿玛拉大陆带领拜蛇教的，以你的本事，拜蛇教说不定能飞速壮大，很可能比他自己亲自去更好。”
李昂颇有些遗憾的看着马尔伯特——要不是卡瓦拉中途插手控制马尔伯特，只怕这会儿焦头烂额的就该是李昂了。
“他不敢……哈哈哈，李昂，他不敢让我得到太大的自由和权力，他怕我和马尔蒂斯一样倒戈对付他！因为他是用欺骗的方式让我签下了灵魂契约——他说能让我复活，并且长生不死。但他让我复活和长生不死的方式，竟然只是让我被困在阿勒斯的身体里而已……”
马尔伯特惨笑着：“他不仅是个骗子，还是个懦夫。当初若不是有女神眷顾，以他自身的能力，根本就不配成为潘德之王……除了身负精灵血脉之外，那家伙在我看来一无是处！”
“没办法，总会有人天生运气好，投胎的水平足够高啊……再说，贵族与国王，不都是靠投胎和欺骗过日子的吗？”
李昂也无奈的笑了笑：“但你说这些，不担心卡瓦拉听见吗？”
“他还没有全知全能到这样的地步……他控制了很多灵体，要是任何人说话他都听，那他早就已经疯掉了！”
马尔伯特摇了摇头：“至于我的想法——他本就能看到我的想法，他知道我随时随地都在辱骂他，但他大概早就习惯了吧——被他乘人之危签订灵魂契约的人可不少，每个都会辱骂他的，而且只会比我骂得更难听……”
这倒也是，再强大的控制力，在同一时间肯定也只能控制一个人，毕竟卡瓦拉也只有一个大脑……
“一直被人控制，永无解脱之日，而且还得不到任何好处，这还不如死了呢……”
李昂看着马尔伯特，很诚恳的说道：“说真的，我觉得你应该想办法离开阿勒斯的身体，即便灵体消散，或许也还有机会重新投胎做人。”
“我也想啊……但我做不到！李昂，我现在根本就没法离开阿勒斯的身体，我也没能力强占阿勒斯的灵魂……我也想让自己重新投胎做人，我一直都不畏惧失败，也不畏惧死亡，因为我知道死亡不是终点。但我现在是个与神灵签订了契约的灵体，你应该知道，这样的灵体是不会死的！”
马尔伯特看起来确实很难受，这确实不是演戏。
没人想被控制，马尔伯特当然也不想。
但他确实很难解脱。
“或许还是有办法解决的……马尔伯特，既然你也不想永远被控制，那我觉得，我们或许可以先合作，尝试解决你身上的麻烦——当然，这也是我和阿琳娜的麻烦。”
李昂想了想，觉得马尔伯特似乎可以争取一下。
“怎么合作？只要卡瓦拉再次控制我，我所知道的一切他都能直接‘听’到……别忘了，他能听到灵体的想法。”
马尔伯特看起来并不拒绝合作，只是比较怀疑合作的可能性。
其实马尔伯特和李昂都是愿意和对方交易的——就像他们曾用白鹿堡的归属权交易烈狮王国西北部那些赌场和娱乐场所一样，能互惠共赢的时候真的没必要打打杀杀。
“只要你愿意配合，我有五成以上的把握解除你的灵魂契约。”
李昂仔细思索了一番之后，给了个很认真的回答。
“如果你真能做到，那我当然更愿意和你合作。但你打算怎么做？用阿兹·达哈卡来让我解除控制吗？可那样的话阿勒斯就会死——这你应该是知道的。”
马尔伯特摇了摇头。
确实，他的情况与李昂不一样——马尔伯特和阿勒斯是共存状态，阿勒斯是个活人，如果李昂打算用阿兹·达哈卡解决问题，那么马尔伯特能够解除灵魂契约，但阿勒斯会死……
“你知道阿兹·达哈卡？”
这下轮到李昂惊讶了，马尔伯特居然什么都知道……
“我当然知道，马尔蒂斯就是这么摆脱了控制，要不然你以为卡瓦拉为什么要让我来对付你？原本他是打算让我去诺多森林的，所以我才知道那么多事情……而且，阿勒斯的妻子，就是那个女奴隶，她就是帮卡瓦拉制造阿兹·达哈卡的人——我可能比你还先知道阿兹·达哈卡的事儿。”
马尔伯特叹了口气：“阿勒斯家里那个冰窖，原本就是用来存放阿兹·达哈卡的！只不过在我到阿乎恩的时候阿兹·达哈卡已经被送走了。那个女人是拜蛇教的女祭司，她要干掉我不是因为什么仇恨，而是因为她那时候刚好被卡瓦拉控制着——我本来想用这事迫使你和温蒂去查阿兹·达哈卡的事儿，但卡瓦拉大概是看我一直在说实话，以为我要出卖他，所以临时控制我改了口……他完全不懂，实话才能骗到人。”
看来安森在布雷特汶遇上的那个戴面具的神秘人就是阿勒斯的妻子，难怪战斗力那么弱。
马尔伯特原本是想以一种‘合作对付卡瓦拉’的态度，用阿兹·达哈卡让李昂和温蒂离开阿琳娜——只有李昂的血能控制阿兹·达哈卡，而李昂离开，温蒂也必然会离开，那阿琳娜大概率会落到马尔伯特与毒蛇们手里。
卡瓦拉心急火燎的试图用法典欺骗李昂，这个临时编出来的说辞与前面马尔伯特的铺垫完全不匹配，所以被李昂看了出来。
“其实，并不一定非要用阿兹·达哈卡……马尔伯特，你应该是一年多以前就被他控制了吧？也就是说，他其实一直都在布置这些，你能先和我说说他都让你干过些什么吗？或许我还有别的方式能让你解脱。”
李昂开始了解更多的信息。
“一年多之前他让我做了不少事……他让我带着异端法典去人多的大城市，把艾格雷姆召唤出来。那时候为了帮我父亲减轻压力，我把法典带去了狮湖城。”
马尔伯特很坦然的回答着：“而且，我打算用艾格雷姆干掉你——格朗隆是我杀的，我是故意让你去狮湖城面对艾格雷姆……但我没想到你居然连艾格雷姆都能对付……”
那时候布伦努斯被压制在峭岩湾，狮湖城出现的艾格雷姆和海量堕落者使得李昂不得不转移视线。
其实马尔伯特是成功了的，李昂确实差点死在狮湖城外。
这大概也算是马尔伯特报了被栽赃陷害的仇了，难怪他对李昂没有特别大的仇视情绪——李昂捅死他的时候，那时候他身体里已经不是他本人了，当然没什么感受。
“难道艾格雷姆也是被卡瓦拉控制着的？不至于吧？！”
李昂这下也彻底明白了卡瓦拉为什么一定要控制马尔伯特——马尔伯特会灵魂法术，他的黄昏骑士团一直在研究异端，他会召唤深渊恶魔。
但卡瓦拉不至于能控制深渊恶魔吧？
“这倒不是……他也没这个本事。他只是想利用艾格雷姆帮他解除封印——他那时候被封印在神殿里，虽然他有神的能力，但却不具备神的资格，不是完整的神就无法用灵体通过深渊之门。只有艾格雷姆这种强大的恶灵才有足够的法力解除他的封印。”
马尔伯特解释道：“他诱骗了艾格雷姆——他教给了艾格雷姆一个‘召唤仪式’，艾格雷姆以为可以通过法阵将自己的爱人召唤出深渊，但实际上那不是召唤，而是献祭——会将肉身和法典都送到神殿去，这样卡瓦拉就能解脱神殿的封印。”
原来如此……
这次献祭被罗兰搅黄了。
李昂一直以为卡瓦拉已经算是神了，但实际上可能还是有很大的差距。
这种差距不在法力上，而是差在神格。
法典大概不是神格本身，但至少代表着这种资格。
“他不是自己做了个戒指么？你应该是知道那个至高王戒指的吧？那是用秩序女神的法典做的……”
李昂有些疑惑，他一直以为那枚戒指就是卡瓦拉的法典，毕竟那枚戒指似乎起着与深渊之门一样的作用。
“那枚戒指仍然是秩序女神的法典。卡瓦拉可没有创世神的本事，要是他能自己打造法典，那么神殿早就困不住他了——只要持有法典就能往返神殿，不受限制。”
马尔伯特说到此处摇了摇头：“他只是想让人把戒指带到神殿去，这样他就能离开那里。”
“你知道这么多，那说明卡瓦拉原本确实是打算让你干这个活儿的……但你为什么没去艾拉克莱打捞那枚戒指？”
李昂已经意识到，马尔伯特既然了解这些，那肯定是因为卡瓦拉控制过他打算做这些事——但他却并没有跟着拜蛇教大军一起北上。
“因为在他眼里，对付你比取到戒指更重要……”
马尔伯特摇头苦笑了一声：“他不相信任何人，但至少在分清轻重缓急这一点上他并不蠢。”
李昂面无表情的撇着嘴，这确实是卡瓦拉的心态——卡瓦拉有的是时间。
戒指什么时候都能去捞，但现在李昂受伤无法行动，身边又没多少人，还身在巴克斯，并且还和巴克斯的话事人有了‘矛盾’，这种好机会可不多。
“干掉我，比取得戒指更重要……”
李昂开始思索。
既然卡瓦拉觉得干掉自己比得到那枚戒指更重要，那也就意味着，他应该还会再次出手。
但卡瓦拉却把马尔伯特留在了这里没有控制，而且卡瓦拉本就不信任马尔伯特，也就是说，他不在乎马尔伯特会向李昂透露什么——这就意味着，卡瓦拉马上就会再度出手……
不过，仅仅靠那些毒蛇密谍肯定对付不了李昂，卡瓦拉还能控制谁呢？
他只能操控与他签订过灵魂契约的人，可帝临港里除了马尔伯特和部分毒蛇密谍，还有什么？
“马尔伯特，你那种能将心中欲望放大的灵魂法术，能对你自己使用吗？”
李昂突然问了马尔伯特一句。
马尔伯特愣了愣，但没来得及回答。
因为这时，门外传来了喝骂声。
随后，刀剑交接的声音传来。
“怎么回事？！”
阿琳娜惊讶的站起身来。
“陛下，赶紧离开这里！”
克洛泽心急火燎的撞开了房门：“有敌人正在强攻总督府！”
“数量很多吗？”
李昂忍着伤口的疼痛站起身来：“克洛泽，镇定点！坚守这里，我现在这样子跑不远的……”
“呜……呜……呜……”
话音未落，城墙上有号角传来。
这是连续的长音，是发现敌袭后的集合号。
“李昂，看窗外……”
温蒂指向了窗外的海面。
书房的窗口只能看到远处海面的一角，从这一角慢慢浮现出一些三角帆，随后，船身也渐渐露出了海线。
这才是号角示警的原因。
“别慌，那些船还在海线上，至少还要两个小时的航程才能登陆……那是哪儿来的舰队？！”
舰队看起来不像是潘德大陆的船型，李昂没见过这种船。
“马里廷……那是马里廷的舰队！”
阿琳娜认得，她脸上看起来还算淡定，但没什么血色：“他们怎么会……艾琳娜，去传令，动员帝临港的人民……”
“来不及了，小姑娘。毒蛇部队战斗力很差，但把你们这些人堵在这里两个小时还是没问题的。李昂，我想，现在我们应该可以谈谈了……”
卡瓦拉的声音再度从阿勒斯的嘴里发出——他已经再次控制了马尔伯特：“这次，你猜到我的计划了吗？”
注：前一章大改过
第412章 生命是值得敬畏的
李昂转过身，朝卡瓦拉比划了个大拇指。
卡瓦拉大概确实不擅长用人，但他绝不是蠢货，而且用兵的能力无可置疑——之前往北去的拜蛇教大军竟然全都是诱饵！
从一开始，真正用来进攻帝临港的就不是拜蛇教的部队！
李昂确实没想到，卡瓦拉竟然舍得放弃拜蛇教好不容易才渗透到潘德大陆的几乎所有实力。
原来马尔伯特的作用只是用来拖延时间，并且进一步减少帝临港的兵力……
难怪卡瓦拉不让马尔伯特的计谋成功，因为他不想让李昂离开帝临港！
拜蛇教大军引走了两个国家绝大多数部队，阿琳娜的卫队也被布鲁图带走，现在帝临港里除了维护负责警戒和治安的百余名民兵，就只剩下了李昂的卫队，也就是白银之手。
总兵力只有四百多人，其中白银之手不到三百，城墙上有百来个民兵……而且现在阿琳娜被困在总督府里，没法对外传令，帝临港的居民也无法动员起来。
距离最近的援军在布尤林村，有一千多名伤员留在布尤林接受治疗，光辉十字骑士团也有百来人在那里——布尤林之战的伤员非常多，受伤后不太方便行动，所以他们留在原地接受光辉十字骑士团的治疗。
但布尤林村距离帝临港有六十多里，等他们得到消息，多半已经过去一天了。
马里廷的舰队即将登陆，总督府外堵着毒蛇部队，自己又带着伤行动不便，没能力逃跑……
看来是个绝境了。
但自己经历的绝境多了去了……
不到最后一刻，李昂可不会放弃希望。
经历过这么多事，李昂遇到任何事情已经都能保持淡定了。
“卡瓦拉陛下，你打算和我谈什么？”
反正自己现在没多少战斗力，李昂索性坐了下来。
温蒂打算走到李昂身边，但李昂挥了挥手，没让温蒂靠近。
“你居然还能这么平静，真是了不起。”
卡瓦拉赞了一句，随后居高临下的俯视着李昂：“你应该知道我想和你谈什么的……你现在逃不掉了，李昂，你想活着吗？”
“活着？”
李昂嗤笑了一声：“像马尔伯特这样，也算是活着吗？”
卡瓦拉把自己逼入绝境，自然是为了逼着自己签订灵魂契约，就像他乘人之危逼迫马尔蒂斯和马尔伯特的时候一样。
这位先王自己被控制了一辈子之后，现在似乎总是想控制所有人……
“只要我不答应，你也拿我没什么办法对吧？顶多也就是让外面那支舰队登陆干掉我……但即便是这样，你又能得到什么？拜蛇教的军队才是你自己的对吧？可你已经把他们全部用作诱饵放弃了……只要你控制不了我，你依然什么都得不到……”
李昂一直看着卡瓦拉的眼睛，笑着说了一大堆。
准确的说，他是在看马尔伯特的神情。
马尔伯特被卡瓦拉操控着，眼睛看着李昂，但流露出的神情却很怪异。
感觉像是在看着某个东西思索别的事，也就是有焦距，但没往心里去……
“哈哈哈……李昂，确实如你所说，控制不了你我就什么都得不到。但这里可不光是你一个人，你或许确实不怕死，但你身边这几位女士呢？你那些忠勇的部下呢？你愿意让他们全都陪你一起送死吗？”
卡瓦拉，或者说马尔伯特面无表情的说着。
温蒂和阿琳娜一起皱起了眉头，但没有说话。
而李昂愣了一下。
但李昂这一愣，倒不是因为卡瓦拉在用温蒂和阿琳娜威胁自己，而是因为马尔伯特的神情。
卡瓦拉在笑，而且语气有些得意——但此时的马尔伯特表情却像个木偶人，语气和表情完全不匹配，与马尔伯特本人说话的时候很不一样。
看来，这并不是完全的控制……
被人操控与被完全占据是截然不同的，被操控的人其实知道自己在受控的过程中做过什么——就像马尔蒂斯，她被操控的那些年，她一直都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只是无法自控而已。
也就是说，当卡瓦拉操控着马尔伯特的时候，马尔伯特其实有自己的意识，只不过无法表现出来。
马尔伯特对阿勒斯的身体是一种意识占据，虽然只能在阿勒斯失去意识后得到控制权，但至少这身体的一切，包括大脑的思维都是完全受马尔伯特控制的，所有的行为都与正常人无异。
但卡瓦拉只能操控马尔伯特的行为，他不能用‘占据’的方式，因为直接占据原住民的身体会触犯规则，会被放逐到虚空中的。
也就是说，卡瓦拉对马尔伯特的远程操控，大概和李昂玩游戏的时候操控一个角色行动差不多——可以行动，可以说话，可以使用角色自身的技能，可以通过这个角色的五感来观察事物，但无法控制这个角色本身的思想。
只是为了操控其行动，当然就没必要去控制微表情，所以马尔伯特看起来跟个雕塑一样。
现在的状态，大概与之前李昂在烈狮城里与卡瓦拉的雕像对话确实差不多，只不过当时卡瓦拉操控的角色是那个雕像。
他只能控制签订了灵魂契约的人的行为，而且同一时间只能操控一个，因为他的神识要投入到被操控的人这里……
大概是要进入人的灵魂空间里才能进行操控？
那么，所谓的灵魂契约……
这不就是玩家和角色的关系么？
玩家能控制角色，也可以建立多个角色，但同一时间只能选择其中一个。
但如果是没有签订灵魂契约的角色，还想强行控制，那就等于是违规强行控制其他NPC，这肯定属于作弊。
作弊的后果是啥？
被GM删号呗……
那些被放逐到虚空的神灵，不就等于是被创世神这个GM给删了号么？
用阿勒斯来隐藏马尔伯特，用毒蛇密谍们来隐藏其他被控制的拜蛇教祭司，这大概是为了有更好的隐蔽性，不会让人发现。
但这些人现在都有两个灵魂，马尔伯特和卡瓦拉签过灵魂契约，但阿勒斯可没签过！
而且，马尔伯特的思维是独立的……
卡瓦拉啊卡瓦拉，你操控的这个角色有风险啊……
打算控制所有人，这就是你的欲望吧？
但这种欲望也是有风险的啊……
想到这里，李昂笑了。
“卡瓦拉，你确实拿捏住了我的软肋，我确实舍不得让温蒂和阿琳娜死在这里……”
李昂带着一种谦卑的笑问着卡瓦拉：“行吧，我认栽，你的灵魂契约要怎么签？我现在就签。”
“哈哈哈……你只需要闭上眼，让全身放松，然后你会在梦里见到我……”
卡瓦拉大笑起来。
看来，梦里发下的誓言就是灵魂契约了。
这倒也对，很多神灵都是用托梦的方式忽悠人的。
而且，在神殿里的时候，卡瓦拉也让自己全身放松——大概就是解除防备意识，让他的神识能够投射到自己的灵魂空间去？
这下，李昂心里有了个计划……
“梦里……您是指您会降临到我的灵魂空间吗？我需要在灵魂空间里当面向您宣誓效忠对吗？”
李昂打算问个清楚彻底，用词很谦卑，态度很软和。
“没错……李昂，闭上眼吧，你知道要怎么做的……”
卡瓦拉大概也觉得胜券在握，回答得还挺温和。
李昂现在确定了自己的想法。
他闭上了眼。
“李昂！”
温蒂惊惶的叫了起来。
“温蒂，我只能这么做……你别担心，退远一点。”
李昂回过头轻声安慰着，挥了挥手让温蒂远离自己，随后朝阿琳娜眨了两下眼睛，转过头再度闭上了眼。
阿琳娜好像明白了什么，她拉着温蒂退到了角落里，紧盯着阿勒斯的眼睛。
李昂则在专心致志的试图睡觉。
说真的，这时候想放松身心，放松到浅睡眠状态，其实是很不容易的。
现在是白天，外面又在打仗，李昂当然担心弟兄们的伤亡；再加上海面上还有一支正在靠近的舰队，李昂其实一直都比较紧张，只是没有表现出来。
再加上他腋下有伤，伤口处于治疗期间的时候是最疼的……
但李昂还是在几分钟内便进入了入定般的状态，随后再次见到了自己的灵魂空间。
还是灰色的混沌空间，里面渗着一些紫色的光芒。
但这次，紫色的光芒变得强了些，使得整个空间都充满了淡淡的光晕。
卡瓦拉在灵魂空间中的形象依然是个金色的虚影，看起来仍然充满了压迫感。
而且，卡瓦拉并不是一个人来的——他带来了马尔伯特的灵魂。
马尔伯特的灵体看起来与安娜曾经的样子很像，一个纯黑色的人影。
“卡瓦拉陛下，其实我知道，你仍然打算干掉我……我估计你还是打算把我扔进深渊去，就像当初你让安娜对付我的时候一样，对吧？”
李昂现在已经熟悉了灵体之间的交流方式，不用动嘴就能用意识交流……
其实他知道，卡瓦拉并不会和自己签什么灵魂契约——卡瓦拉对灵魂契约并不放心，马尔蒂斯就是前车之鉴。
之前在烈狮城的时候，卡瓦拉就已经明确的表示过，他会把李昂扔进深渊。
“没错，哈哈哈……李昂，我本来还以为我只能看到你死在这里。但现在，无论如何你都只能去深渊了。当然，你也有可能再次穿过深渊来到神殿——但那样更好……”
卡瓦拉很平静的回答道。
“是啊，如果我再次去到神殿，你就又有机会逃离那里了……”
李昂也说得很平静：“但马尔伯特可不是安娜，他那点灵魂法术真能把我送去深渊吗？”
“试试看不就知道了……不过，你倒是真胆大，到现在你居然一点害怕的意思都没有？”
卡瓦拉大概也不是特别确定马尔伯特的能力，而且他现在有点拿不准李昂的意思，因为灵魂空间里的李昂完全没有示弱的感觉——灵体是无法撒谎的。
“哈，我为什么要害怕呢，对吧马尔伯特？”
李昂笑着说道：“卡瓦拉，这里是我的灵魂空间，就算你的灵魂契约再强大，也不可能在我的灵魂中控制马尔伯特。你想用马尔伯特来对付我……可你忘了吗？安娜也曾以灵体状态答应过你要对付我，也就是说，安娜其实也和你签订过契约——但最终她选择了什么？你竟然还是不接受教训……”
话刚说完，或者说刚想完，李昂便听到了一阵刺耳的嚎叫声。
那是马尔伯特在施法。
他并没有对李昂施法，也没有对付卡瓦拉——他无法对卡瓦拉施法，那是他的契约宿主。
但他确实在施法。
“哈哈……马尔伯特的灵魂属于你……那么，如果马尔伯特对他自己的灵魂施法，会怎么样呢？”
李昂现在的状态无法撒谎，自然什么都没法隐瞒。
但这时候隐不隐瞒都无所谓了。
“马尔伯……嗯？”
卡瓦拉似乎想说什么，但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这可是灵魂空间里，这是灵体交流，这种说了一半突然不出声，只代表一件事——卡瓦拉失去了意识！
卡瓦拉大概是没来得及想明白的，而且估计很难再想明白了。
因为李昂已经眼前一花，重新回到了书房。
李昂已经脱离了自己的灵魂空间。
他被阿琳娜强行唤醒了。
阿琳娜确实明白了李昂的暗示，虽然李昂只是眨了眨眼。
因为，在李昂闭眼沉睡后，马尔伯特的眼神出现了变化——当马尔伯特和卡瓦拉都到了李昂的灵魂空间之后，阿勒斯的神情再度回到了那种被催眠后的痴痴傻傻的状态。
阿琳娜是知道怎么唤醒密谍们的——这种自我催眠都有唤醒的‘钥匙’，这种‘钥匙’其实只是一个词或者身上的某个部位，听到这个词或是被戳中这个部位就会马上醒过来。
在看到阿勒斯回到催眠状态的那一刻，阿琳娜及时的将阿勒斯和李昂一起唤醒了。
当然，唤醒李昂很简单，只需要掐一下就行，李昂本就只是相当于在睡觉而已。
不过，这时候唤醒李昂和阿勒斯，就等于是关闭了两个灵魂空间——李昂和阿勒斯的灵魂空间都关上了。
这是为了把卡瓦拉和马尔伯特的意识一起封闭起来——他们会被留在李昂的灵魂空间，马尔伯特多半也回不去阿勒斯的身体了。
卡瓦拉的表现已经让李昂明白了，只要自己是完整的生命，而且有防备意识，那么灵魂空间就无法被入侵，神也不行。
马尔蒂斯也对李昂说过，生命是值得敬畏的，拥有完整生命的人是无法被控制的，再强的神也不行，只能用欺骗的方式和人签下契约。
神灵可以通过灵魂契约控制他人，这是因为灵魂契约将人的灵魂卖给了神——也就是说，这个生命已经不完整了。
但李昂现在可是完整的生命，既然连神也无法强行入侵，那么已经进入他灵魂空间的那两位，当然也无法脱离。
第413章 契约是对等的
“露西安娜……我好像感觉到有什么东西从我脑子里离开了……我现在轻松多了。”
说话的是刚被唤醒的阿勒斯。
“阿勒斯，你不会再被人控制了……不过，你以后最好别再催眠自己，也别再参与密谍的工作。”
李昂看着阿勒斯，轻轻说道。
阿勒斯依然有些迷惑不解，似乎想对李昂说点什么，但转头看到阿琳娜在他旁边，他没有再说话。
这家伙似乎一看到阿琳娜就说不出话来。
但阿琳娜大概是全明白了，她有些担忧的在李昂身旁坐了下来：“卡瓦拉和马尔伯特，他们……都在你这里？”
“应该是的……”
李昂伸手比划了一下自己的头顶正中心，也就是天灵盖里边：“估计在这儿。”
“在伱脑子里？这……这太危险了……那可是个神！”
温蒂一下子变得愁眉苦脸。
“别担心，不出意外的话，只要我还活着，他们就出不来……”
李昂朝温蒂笑了笑：“所谓神，其实没什么可怕的，只要了解他们，他们也不过就只能在梦里吓唬吓唬人而已。”
卡瓦拉和马尔伯特现在应该确实还在李昂的灵魂空间中。
但李昂现在并不担心。
李昂的神魂自始至终都没有受到任何影响，他只是在‘做梦’的时候被阿琳娜唤醒，这当然是不会有什么危害的。
至于停留在灵魂空间里的那两位——李昂能确定，卡瓦拉和马尔伯特都失去意识了。
灵魂空间到底是什么？
这个问题李昂思考过很多次。
或许，连三先知或马尔伯特这种会用灵魂法术的人也不知道，卡瓦拉估计也只是一知半解。
但李昂已经能够判断出一个大概率正确的答案了。
因为，他自己的灵魂空间和他在神殿经历过的那个纯白的空无一物的所谓‘虚空’，实在是太像了。
只不过一个是灰色，一个是白色；一个有紫色光晕，一个是白茫茫的一片。
但除此之外，别无二致。
李昂认为，那个混沌般的‘虚空’，并不是真正的虚空，而是另一个灵魂空间。
反倒是从混沌中出去之后，见到的那一大片黑暗与星海才是真正的虚空——那是无尽的宇宙星空。
当然，李昂当初是以肉身进入那个混沌空间的，能够承载肉身的灵魂空间，肯定与李昂的不一样——那应该是神灵的灵魂空间。
这应该就是创世神在警告了众神之后给众神的奖励。
但并不是像卡瓦拉说的那样，只是奖励给守规矩的神一个灵魂空间而已。
创世神应该是真的给了那些神一个成为创世神的机会——允许真正的生命进入它们的灵魂空间。
创世神的灵魂空间是什么？
当然就是整个世界，人们生活的这个世界。
但其它所有的神，都没能好好利用他们那被创世神强化过后的空间——他们一直在争夺信仰，争夺人口，他们的思维一直停留在相互抢夺资源……
他们大概从没想过，让真正的生命进入自己的空间，去创造一个真正的新世界，那才是真正成为永恒的方式，而且没有上限。
创世神其实已经向他们表现得很明确了——创造文明，维护生命，传递美好，这才是神该干的事儿……
所以那些神现在全都被放逐了。
现在想来，神殿里留下的那个灵魂空间，大概是秩序女神尤诺米亚的。
因为那个灵魂空间里没有主人的灵魂——尤诺米亚的灵魂已经去了真正的虚空，所以空间里什么都没有。
得出这个结论并不是靠猜测——卡瓦拉曾对李昂说，如果李昂独自离开，就会迷失在无尽的混沌中，永远找不到回去的路……
也就是说，卡瓦拉在这之前就在混沌中待过了，而且他无法离开那里。
但他只可能在尤诺米亚的灵魂空间待过——因为他的灵魂是被尤诺米亚抓到神殿去封印的。
灵体要怎么抓走？
当然是用灵魂空间带走……
卡瓦拉当时想要控制李昂的身体，或者说是想诱骗李昂和他签下灵魂契约，然后操控李昂的身体通过混沌，再穿过深渊，回到大地上——他当时一直在试图说服李昂‘带他一起回去’，还让李昂放松身心。
因为有实体才能离开……
而且李昂现在已经意识到了，他曾经经历过的那个血狱深渊，也就是阿丝塔莉娅的‘天国’，那也是另一个灵魂空间——阿丝塔莉娅的。
阿丝塔莉娅改造了灵魂空间，创造了一个‘美好天国’，然后这个天国变成了血狱深渊——但在她创造天国之前，她的灵魂空间大概和尤诺米亚是差不多的。
只不过变成了深渊之后，血海环境能够作为参照物，所以深渊能给李昂足够的方向感。
但那仍然是灵魂空间，基本逻辑与尤诺米亚那个白色混沌是一样的——因此李昂依然能感受到是被‘吸进去’的，而且在血狱深渊中也依然处于失重状态。
既然深渊本身也是一个灵魂空间，那么李昂就能确信，卡瓦拉和马尔伯特，在自己的灵魂空间应该是出不来的。
在深渊中，灵体才是实体，肉身反而是虚体；灵体会受到伤害，但肉身却不会被触碰到；灵体无法脱离深渊的束缚，但肉身却能飞出深渊——所有的一切都是与真实世界反着来的。
那么其他的灵魂空间里当然也是一样的。
尤诺米亚那个混沌空间，如果当时李昂没有肉身，估计也是撞不出去的。
也就是说，卡瓦拉在李昂的灵魂空间里多半是出不来的——他现在是个灵体。
李昂已经明白那个看起来坚实无比但实际上一撞就破的混沌外壁是什么了……
那就是每个完整的生命都具备的能力，是对意识入侵的防御，也就是灵魂层面的防御——能挡住灵魂侵袭，但肯定防不住肉身。
只有肉身才能脱离深渊，这就意味着任何灵魂空间都只有肉身才能脱离，除非成为这个空间的主人——要么控制空间主人的灵魂，要么驱逐主人的灵魂强行占据这个空间。
无论是深渊恶魔还是三先知，他们都只能控制那种无意识的躯壳，也就是已经不具备防御意识的人。
阿勒斯以及其他毒蛇密谍，他们的自我催眠其实也等于暂时放弃了灵魂层面的防备，以此换来对疼痛等肌体方面的抗性，以避免被抓住后拷问出机密情报。
那些灵魂法术，都是用欲望或欺骗使得人们自己放弃对灵魂的防御，开放灵魂空间把自己的灵魂献给了恶魔或神灵。
就像李昂，当初认为自己在玩游戏，自己同意了那个‘直面人生’选项。
三先知倒也展示过压制主人强行占据，但即便是手持法典时，米迪亚也只能暂时压制伊拉诺一小会，她无法驱逐伊拉诺这个拥有完整生命的活人的灵魂。
合力放逐卡瓦拉的时候三先知能成功，主要也是因为当时卡瓦拉没有任何实体，并且卡瓦拉当时本来就在法典中——也就是深渊门口。
这大概就是创世神不允许神灵再拥有实体的主要原因了——不具备实体的神灵，其实并不能把人怎么样。
尤其是罗兰那样具备正魂术的正人君子，他的灵魂空间多半比神还强。
卡瓦拉为了不触犯规则，一直都没有占据过任何人的身体，一直在控制别人的灵魂，并在各个灵魂空间中切换……
这其实是在冒险。
因为，要签订灵魂契约，或是要操控他人，都必须进入别人的灵魂空间。
当然，通常人面对绝境或是长生不死的诱惑，都会与他签订灵魂契约，卡瓦拉能得到空间的控制权，自然一直都没出什么问题。
就算对方不答应契约，比如像马尔伯特最初时那样始终不答应成为神选者，卡瓦拉也能立刻回到其它栖身之处——比如雕像中。
毕竟人很难控制自己什么时候醒来，只要灵魂防御还没关上，卡瓦拉就能出来。
但这次，卡瓦拉带着马尔伯特的灵魂一起进了李昂的地盘……
马尔伯特这个‘账号’，对卡瓦拉而言是有风险的，甚至比安娜的风险还要大！
因为，马尔伯特得到过李昂的提醒——如果想不再被卡瓦拉控制，就试着对自己使用灵魂法术！
而且李昂一直盯着马尔伯特的眼神，还故意放卡瓦拉进入自己的灵魂空间，这就是在给马尔伯特机会和信心——卡瓦拉在李昂的灵魂空间里当然是不能控制马尔伯特的，要不然李昂和谁签订灵魂协议？
马尔伯特这么聪明的人，他当然很快就会想明白，而且他之前肯定一直在下决心，所以他什么都没说就直接对他自己施法了。
卡瓦拉和马尔伯特都失去了意识。
与此同时，李昂和阿勒斯都被阿琳娜唤醒。
李昂醒来，也就意味着灵魂空间被关闭了。
而且连阿勒斯这条退路都被截断了……
只要李昂不再刻意的主动放弃防御，恐怕永远都不会再打开灵魂空间了——只要人的防备意识一直在，就算是睡觉时也是有防备的，只要不和卡瓦拉签订灵魂契约，他就什么办法都没有。
除非卡瓦拉敢强行占据李昂的灵魂——但那样的话，卡瓦拉会被放逐的……
当然，卡瓦拉早晚会恢复神智搞点其他事情的，但至少短期内，他没那么容易醒。
卡瓦拉会失去意识，当然是因为灵魂契约的存在。
契约的本质是对等的，这是李昂和马尔伯特都明白的道理——即便是霸王条款，也是建立在对等基础上，只是利益分配不公平。
灵魂契约是什么呢？
是把灵魂的归属权转让给卡瓦拉，换取的是以卡瓦拉的神力对灵魂的保护和维持，只要卡瓦拉不死，这些灵魂就不会消散。
而卡瓦拉得到了灵魂的归属权，自然也就可以操纵原主人。
这确实是霸王条款，因为卡瓦拉得到的利益更大，这是一种‘挂靠’式的协议。
但这同样是对等的契约，因为这契约也会约束卡瓦拉——既然灵魂的实际归属权属于卡瓦拉，那么加诸到这些灵魂上的法术，当然会由卡瓦拉和灵魂的主人共同承担。
而且，卡瓦拉可能还会承担得更多一点。
就像主动挂靠到某个大公司，依附大公司生存的工作室一样，如果工作室犯了法，其挂靠的主体公司要负主要责任。
而马尔伯特对他自己使用的是灵魂诱惑，也就是艾格雷姆用过的那种，对任何有私欲的人都能生效的，能够放大自己欲望的法术。
温蒂能够阻止马尔伯特施法，所以李昂当时要让温蒂离自己远点。
这种法术的效果李昂体验过——会让人进入自己最想要的世界，并沉迷其中。
李昂当时没有沉迷，主要是因为他原本的世界对他诱惑力不大，而且他好歹也有八分之一诺多血脉，虽然不能完全禁魔，但至少比普通人好得多。
可其他的人类部队却是一直失去意识，直到艾格雷姆被雷劈到神殿之后才苏醒过来。
也就是说，除非马尔伯特被送到另一个世界去，要不然卡瓦拉多半很难清醒——当然，马尔伯特自己可能也很难清醒。
卡瓦拉活着的时候大概是没体验过这种法术的，因为他和诺多精灵一样是禁魔体质。
但现在不一样了，他是因为灵魂契约而享受这个法术的，根本就没法规避……
神灵们在对抗深渊恶魔时显得很困难，为什么？
不就是因为神灵也有私欲么……
每位女神都只来得及使出一击，这不是没原因的，所以尤诺米亚要用一个具备禁魔体质的人来对抗深渊恶魔。
这种灵魂法术其实非常强大，因为这种法术并不在乎目标的强弱，很多实力极强的人反而更容易受影响——实力强的人面对的诱惑更多，欲望与野心也更大。
但这种法术也很弱，因为对罗兰那种没有私心的人根本就不起作用，对诺多精灵也不起作用。
至于法术产生的效果——马尔伯特和卡瓦拉会沉迷于什么样的场景？
李昂其实不确定，但大体上是能判断出来的……马尔伯特和卡瓦拉的欲望，其实是基本一致的。
他们都试图控制所有人，而且基本都是使用胁迫的方式。
只不过，卡瓦拉能用灵魂契约，控制力会更强一点。
但现在的马尔伯特也知道灵魂契约，并且知道卡瓦拉的一切——那么，他灵魂深处的欲望，大概与卡瓦拉是基本一致的。
毕竟，他们连命运都是基本一致的……
他们都是神选者，但最终都憎恨并决定反抗神，就连反抗的结果都差不多——都是与神一起同时被困住。
也许，他们现在都在做着同样的美梦吧——成为了整个世界唯一的自由人，唯一的主宰，以及唯一的神，在梦里他们能控制一切。
……
“现在，我们可以专心对付马里廷的舰队了……”
缓了口气之后，李昂龇牙咧嘴的站了起来：“阿琳娜，这是你的地盘，你来决定，我们是战还是逃？”
“我倒是不在乎一城一地的损失，但就算放弃帝临港，我们现在出得去吗？”
阿琳娜叹了口气，伸手帮李昂调整了一下束缚他左臂的绷带：“你现在有伤在身，怎么突围？”
“如果不用顾忌我的伤，你会怎么办？”
李昂心里还是有些温暖的，阿琳娜一直都在为他考虑，他都知道。
“那我大概会赶紧逃命去思源城……帝国的舰队在思源城，克里昂将军也在那里。”
阿琳娜看了看李昂的伤处：“但你现在可跑不快。”
“嗯……我确实跑不快。这样吧，我留在这里拖延时间，你赶紧去思源城带舰队回来救我……”
李昂看了看温蒂，转头对阿琳娜说道：“顺便把温蒂也带走。”
“不行！”
两个女孩异口同声的表示反对。
第414章 我也打算投降
“温蒂，阿琳娜，别误会，我可不是为了自我牺牲……”
李昂指了指自己的脑门子：“但我应该不会有危险，卡瓦拉还在我这儿呢，只要马里廷的领军者没有被卡瓦拉控制，我就不会出事——反正他们不认识我。反倒是你们两个必须离开，要不然万一你们被俘虏了，那可就真麻烦了。”
“那万一你被俘虏了呢？”
虽然知道李昂说的有道理，但温蒂还是嘟起了嘴。
“那你们跑出去了也能带兵回来救我啊……”
李昂摊开手，一幅理所当然的样子：“好了，就这么决定了。别再耽误时间了，我们先解决掉外面那些堵门的蠢货再说。”
温蒂叹了口气，李昂的命令她是一定会服从的，既然决定了，她也就不会再说什么。
阿琳娜倒是没有婆婆妈妈的——她一句话都没说，直接开了门。
攻击总督府的都是毒蛇部队的人。
这些密谍的战斗力确实不强，只是拜蛇教徒不怕死，所以才能暂时堵住总督府。
门外的庭院里正在打仗，地上的尸体基本全都是毒蛇密谍，看来白银之手已经占了上风。
但克洛泽仍然带着弟兄们在谨慎的防御——李昂有伤，克洛泽不敢大意，他在庭院中列出了几排防御阵列。
而毒蛇部队的人，似乎分成了两半——其中一半正在舍生忘死的扑击白银之手的阵列，另一半却畏畏缩缩的在往后退。
“看起来并不是所有人都被控制了……阿琳娜，赶紧下令，让那些正在后退的家伙滚蛋。”
李昂往庭院里指了指，随后大声喊了一句：“白银之手！别管那些后退的，干掉那些不怕死的就行！”
庭院中间侧躺着卡西安的尸体，背后插着一把剑——很显然，他是被‘自己的部下’突然袭击杀死的。
这应该是卡瓦拉让毒蛇部队强攻总督府的时候杀掉的，估计卡瓦拉之前没有控制马尔伯特的那一小段时间就是在干这事。
既然需要杀掉卡西安这个首领，那就意味着毒蛇部队中有很大一部分并没有被控制灵魂——比如正在后退的那一半。
“分散进攻！”
克洛泽举起了大剑。
“哈！”
白银之手们不再维持防御阵列，开始了反攻。
“对……真正的毒蛇可不会拼死作战……”
阿琳娜也明白过来，看了看外面两极分化严重的密谍们，也高声下令：“认为自己还是帝国军人的，站到庭院侧面去！”
正在后退的那一半密谍似乎长出了一口气，听话的退到了侧面的长廊。
庭院中腾出来了足以让大剑充分发挥威力的空间。
“克洛泽，给你五分钟，解决掉这里的敌人！”
李昂转头看了看，随后问阿琳娜：“你认识那支舰队的旗帜吗？居然是紫色的，难道那是马里廷皇帝？”
总督府庭院的南边是没有围墙的，因为南边是海岸峭壁，峭壁下是一片礁石滩，稍远处便是大海，现在已经能清晰的看到海上越来越近的舰队。
舰队的旗帜是紫色的，上面的纹章是正在燃烧的剑和盾，剑与盾都只勾画出了边缘，只有烈火图样用了橙色。
在马里廷，紫色是皇帝才能使用的颜色，因为这年头紫色很难染，成本非常高——纯紫色的染料只能从一种海螺上提取出来，紫色衣袍的价格通常是白色同款衣袍的二十倍以上。
不过李昂对马里廷的了解并不多，他只了解过各个国家的大概情况，对马里廷的人物所知甚少。
“不是皇帝……那应该是卡斯帕斯。”
阿琳娜没有回答，说话的是阿勒斯：“卡斯帕斯是马里廷帝国首屈一指的大贵族，因为战功显赫被马里廷皇帝破格授予了‘陛下’的头衔，并且允许使用紫色旗帜和衣袍，所以他被马里廷人私下称为‘副皇帝’。”
看来这位情报分发人员见识还是很广的。
“不是国王却有陛下的头衔？副皇帝？”
李昂挑了挑眉，有一种‘九千岁’的感觉：“他是实力很强还是出身不凡？”
“……卡斯帕斯陛下出身显赫，血统能追溯到巴克斯第一帝国的皇帝，掌控着马里廷帝国一半的土地与军力，而且还很年轻，目前才三十岁……哦，现在应该是三十一岁。”
阿勒斯就像是在背诵什么情报信件一样，语速很快，但一直都是同一个语气……
“你这是从什么玩意上背下来的？”
李昂都快听笑了，他现在发现了，阿勒斯应该是个记忆力特别好的人，难怪贾斯特斯会让他去分发情报。
“从一封试图招降我父亲的密信……是那位卡斯帕斯去年写来的，而且他还试图求娶阿琳娜，口气有点……嚣张跋扈。”
阿勒斯看了看李昂，又看了看阿琳娜：“我只把信件交给了马略陛下，抱歉，这事父亲不让我告诉你。”
“有外敌来挖墙脚，这是帝国的国事情报，我当时不在帝国境内，这事本来就不该告诉我……为什么要道歉？”
阿琳娜不以为意的摇了摇头。
阿勒斯叹了口气：“这不是国事情报，招降父亲是卡斯帕斯自己的意思，因为他的信全文中没有任何一处提到马里廷皇帝亚莫里安七世。”
“年轻，出身显赫，实力强大，甚至敢越过皇帝直接‘招降’贾斯特斯……而且在招降的信件上居然都用嚣张跋扈的口气，那就说明本身性格就比较嚣张……”
李昂皱着眉头想了想：“马里廷的皇帝难道不会忌惮他吗？”
“他都带着舰队来潘德大陆了，怎么可能不受忌惮……卡瓦拉会盯上他看来也是有原因的。”
阿琳娜看了看李昂，然后看了看温蒂：“温蒂，你能不能帮我个忙？”
“好啊，要我做什么？”
温蒂想都没想便答应了。
“帮我把阿勒斯带去思源城，让克里昂将军来支援帝临港——我现在不想逃跑了。”
阿琳娜把腰间的雄辩家之剑摘下来递给了温蒂：“沿途的马拉斯堡也有一支驻军，可以用这把剑调动他们。”
“啊？”
温蒂傻了眼，看向了李昂：“这……”
正说着，克洛泽跑了过来：“陛下，敌人已经肃清！”
“去吧温蒂，里萨迪兰那边不用求援，他解决了拜蛇教的部队之后会来接我的。”
李昂看了看阿琳娜，点头示意温蒂赶紧去。
……
半个小时后。
温蒂已经带着阿勒斯离开了帝临港，李昂还让她骑走了爱丽丝。
阿琳娜在帝临港南城墙上，看着即将靠近港口的马里廷舰队。
港口已经安排了部队——还是白银之手的伙计们。
克洛泽大概是和帝临港的港口很有缘，他这已经是第二次在帝临港打港口防御战了，而且上一次也是为了帮助巴克斯帝国抵御拜蛇教。
“除了港口之外，还有哪儿能停船登陆？”
李昂也在城墙上观察周围的情况。
“还有东边的浅海湾，那里有很多沙滩。但我们没有足够的人手在那里布防了。”
阿琳娜指了指总督府的方向。
总督府就位于帝临港东南边，那其实就是他们刚看到舰队时的地方。
帝临港的东南边是大量沙滩，但沙滩上面是悬崖——海水涨潮后沙滩会被全部淹没，海浪将悬崖冲击得非常光滑。
同时，沙滩的西侧就是礁石区，也就是总督府庭院南边的悬崖下的礁石区。
这是悬崖长期被海浪冲击，巨大的石块落下沉积而出的。
总督府本身其实也算是城防的一部分，围墙是直接连接城墙的，而且那个宽阔的中庭可以作为兵站——巴克斯人搞建筑还是很会因地制宜的。
如果人手再多一些，能够控制住正南方的港口和东边的沙滩，那么帝临港就能守住。
但现在人手不足，马里廷的舰队看起来至少也有四五千人的规模，而且帝临港的城防设施在之前被拜蛇教占据的时候就已经完全损毁了。
没有投石机，没有檑木，也没有火油，除了城墙基本完好，可以说要啥缺啥——马略皇帝拼了命才把拜蛇教大军赶出帝临港，自然是能用的都已经用了。
港口里连船只都没几艘，想要沉船封锁港口都做不到。
弩和弩矢倒是有一些，但白银之手们不擅长用这玩意……
也就是说，港口和沙滩两边可能都守不住。
“阿琳娜，你不打算跑，是不是打算投降？”
李昂突然问道。
“啊……您猜到了啊？不愧是我的老师……”
阿琳娜惊讶的看着李昂：“我正在考虑说辞呢……我想诈降。”
“咳……其实我一开始让你们一起离开，也是打算诈降……那时候我没想到卡斯帕斯打过你的主意。”
李昂也笑了。
“哈哈，那您是打算用什么身份投降来着？”
阿琳娜也笑了。
“当然是用阿勒斯的身份啊，总督的儿子，没什么战斗力，但地位足够保住性命，不大不小正合适……”
李昂抖了抖身上的袍子——这是一套巴克斯年轻贵族常穿的青色露肩袍，夏季服饰，刚好适合他左肩和左胸的伤处透气。
“那你现在就是我哥哥了。”
阿琳娜从怀里摸出一个纯金打造的臂环，扣在了李昂的右臂：“这是我父亲的东西，代表家族传承。”
代表贾斯特斯家族传承的臂环，却在阿琳娜手中，看样子贾斯特斯确实更偏爱女儿。
“那就在总督府摆个宴席招待贵客吧……克洛泽，干活了！”
李昂捂着伤口慢慢往城下挪去。
……
帝临港港口。
数十艘军舰缓缓驶入，在空无一人的港口下锚停泊。
“卡斯帕斯陛下，这里没有人……”
几个士兵下了船，四处张望了一番，高声回报着。
“果然毫不设防……看来我的梦都是真的！我居然真的是卡瓦拉陛下的传承者……”
旗舰的船头，一个身穿黑色铠甲的人摘下了头上奇异的马里廷覆面盔，露出彪悍的脸。
这是卡斯帕斯陛下。
卡斯帕斯出身显赫，血统能够追溯到古巴克斯第一帝国的皇帝——单论血统的话，他的家族比马里廷的皇帝亚莫里安还要显贵……
从小，卡斯帕斯便接受了严格的军事教育，他武艺精湛兵法娴熟，十八岁的时候便成为了马里廷帝国的将军——这是很多人奋斗一生都摸不到的高位，但对卡斯帕斯而言，这只是他的起点。
不过，除了如何运用兵器以及调派士卒之外，卡斯帕斯最为感兴趣的还是那些征服者的不朽传奇。
“魔术师”克劳狄乌斯大帝是如何诱骗蛮族部队来到帝国选定的开阔战场与帝国大军正面作战并大获全胜，让蛮族部落臣服于他，成为帝国的附庸。
“迦图屠夫”奥古斯都大帝又是如何顶住巨大的守旧势力实行军事改革，学习迦图的服装与作战方式，然后发起那场传奇的迦图惩戒大远征，在大草原上用迦图人引以为傲的骑射击溃了迦图部落联军；
尤其是数百年前战无不胜的传奇——“潘德至高王”卡瓦拉……据说至高王勇气过人而又足智多谋，正直宽容却又残忍暴戾，取得了无数辉煌的胜利，一生不败，而且一生都在征途中。
这位至高王甚至能以弱势兵力击败当时如日中天的旧巴克斯帝国，甚至还导致了帝国的分裂……
说起来，马里廷帝国的建立，都多亏了至高王卡瓦拉的远征。
马里廷有很多人都崇拜至高王，卡斯帕斯当然也是其中之一。
但与大多数马里廷贵族不同的是，卡斯帕斯不仅崇拜那些古代传奇征服者，而且会付诸行动去效仿传奇——他会身先士卒，与士兵并肩作战，以实际行动亲手建立功勋，因此得到了士兵们的普遍爱戴。
成年后的卡斯帕斯弓马娴熟，精于兵法，作为帝国的高级将领，他率领军队东征西讨，在无数的战争中得到了充分的历练。
他多次在与迦图的边境冲突中取胜，也粉碎了多次马里廷篡位者的叛乱，战功赫赫，许多人称这位声名鹊起的年轻将军为“奥古斯都再世”。
卡斯帕斯的功勋和实力在几年内便提升到了极致——他成为了帝国元帅，而且掌控了帝国一半的军队，但他仍在建功……
在卡斯帕斯又一次在边境击退迦图人之后，为了回应卡斯帕斯的忠诚与战功，马里廷皇帝破天荒地授予了卡斯帕斯‘陛下’的头衔，使他得到了帝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殊荣……
与此同时，皇帝赋予了新上任的卡斯帕斯陛下一个光荣的任务——征服混乱的潘德大陆，完成马里廷帝国世世代代的‘伟大理想’！
皇帝甚至允许卡斯帕斯拥有他在潘德大陆占领的所有土地。
这是赏无可赏之后必然产生的猜忌？抑或是皇帝真的打算给卡斯帕斯一个统治另一片大陆的机会？
也许都有。
不过卡斯帕斯毫不迟疑地接下了这个任务。
或许，这对他来说正是梦寐以求的事业——因为，他的领兵才能并不仅仅只是来自于从小的学习和锻炼，还来自于梦里那位百战百胜的至高王！
一个经常能在梦里得到至高王帮助，当然是至高王的传承者……是至高王卡瓦拉再世！
反正卡斯帕斯是这么认为的。
第415章 那个李昂不是好人啊
马里廷的部队已经快速下船涌入了帝临港，在码头附近集结。
卡斯帕斯并没有做什么烧杀抢掠的事。
既然帝临港没有反抗，他当然不至于做什么过分的举动，毕竟这里会成为他征服潘德的根据地。
当然，武装搜查还是有必要的——万一有敌人埋伏呢？
虽然年纪不算大，但卡斯帕斯已经打过十二年的仗了，必要的谨慎还是有的。
但他还没来得下达什么搜查命令，就遇上了一支看起来很友好的‘欢迎仪仗队’……
一百来个一看就是新兵蛋子的民兵，挑着酒水，端着美食从总督府方向往码头走来。
领头的是个美貌的女子。
卡斯帕斯一时间竟然有点恍惚……
啥情况？
箪食壶浆以迎王师？
帝临港的人这么友善的吗？
虽然以前在马里廷有时候也会遇到这种情况，但那通常都是在收复被迦图人盘踞的村镇之后啊……
现在可是在潘德大陆……
卡斯帕斯左顾右盼的看了看港口和码头附近——地上有尚未清理干净的血迹，墙角有箭矢造成的破损，码头上的仓库一片狼藉，周边的房屋也大多受损。
他能看出来，帝临港刚经历过战乱，不久前这里刚打过一场大仗。
“请问，是卡斯帕斯陛下吗？感谢您不辞辛劳前来救援帝临港……帝临港临时执政官阿琳娜小姐向您和您的部队表示慰问……”
那个美貌女子径直向卡斯帕斯走来，在已经集合的大部队前面停下了脚步。
救援？
这……
帝临港的人以为我是来救援他们的？
卡斯帕斯这下真的有点恍惚了。
他让士兵们分开队列，走到那个美貌女子身前。
那是个非常漂亮的女孩，穿着薄薄的贵族缎袍，腰间束着丝带，将饱满的胸脯和浑圆的臀部凸显得淋漓尽致，脚下是巴克斯贵族女孩惯用的皮绳靴——这种靴子的鞋帮，其实就是用皮绳在小腿上缠出网格状的镂空束带，是夏季的典型穿戴。
诱人的脸蛋，完美的身材，勾魂夺魄的电眼……
卡斯帕斯暗暗吞了口唾沫。
他的部队也大多出现了喉节滚动的症状。
“这位……女士，请问您的芳名？”
卡斯帕斯在面对漂亮女孩的时候还是挺有礼貌的……
“我是艾琳娜，阿琳娜小姐的侍女……感谢您远道而来，要不然我们至今还在恶人的折磨下艰难求存……”
艾琳娜朝卡斯帕斯鞠了个躬，脸上还带了些微笑。
卡斯帕斯现在大概明白怎么回事了——自己的舰队过来，大概是吓跑了原本盘踞在帝临港的另一伙人……
看样子，帝临港被祸害得不轻啊……巴克斯人以为我是来拯救他们的？
看来梦里的一切都是真的！
这里果然会成为我征服世界的起点！
我确实是卡瓦拉陛下的传承者……
在接到马里廷皇帝亚莫里安的任命之前，卡斯帕斯做了个熟悉的梦。
梦里，潘德至高王、被马里廷人视为‘征服之王’的卡瓦拉曾告诉他，他的未来在潘德大陆。
这并不是卡斯帕斯第一次梦见卡瓦拉，在过往的十来年里，每逢遇到艰苦的战事时，只要他发出祈求，卡瓦拉便会出现在梦里——然后自己会陷入沉睡，等到自己彻底醒来的时候，敌人已经神奇的被消灭了。
每次醒来，身边总是胜利的欢呼声。
卡斯帕斯清楚的记得，自己十八岁的时候，第一次带兵出征的那个夜晚……
“孩子，你一直在发抖，你在害怕吗？”
“我确实有点怕……我从没想过征战沙场是这么可怖的事情……”
“别担心，每个人第一次上战场都会害怕的，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也同样如此。”
“……你是谁？”
“你这几天每天都在向我祈求保佑，可你居然不认得我……”
“卡瓦拉陛下！天呐……您回应了我的请求！”
“哈哈哈……孩子，你想成为战无不胜的传奇吗？”
“当然！”
“那么，以你的灵魂为誓，接受我的意志……只要你在战前向我祈求帮助，你就能如愿以偿……”
从那以后，卡瓦拉成为了卡斯帕斯心里的‘战神’。
而他的家族原本信奉的战神马尔斯，被他抛到了脑后。
他甚至把战神马尔斯的雕像都换成了卡瓦拉的塑像。
从那以后，他逢战必胜，成为了战功显赫的将军，并且将家族势力扩张到了前所未有的地步。
从那以后，卡斯帕斯习惯了只要祈求便可以取得胜利，习惯了躺赢，也渐渐忘却了自己原本的样子。
从那以后，卡斯帕斯开始效仿卡瓦拉的一切——从他所看过的各种传记和传说中。
正直宽容却又残忍暴戾，温厚谦和却又自负桀骜……
各种传说与杂闻的记录总是不一致，但卡斯帕斯觉得这反倒是对的——至高王当然与众不同，宽容与残暴、谦逊与骄狂都同时具备，这才是王者应有的样子……
所以，卡斯帕斯自己也要成为这种‘与众不同的王者’。
狂妄自大嚣张跋扈其实是必然的，习惯了躺赢的人怎么会忍受任何委屈呢——谁敢叫嚣就干掉谁，反正干得掉……
就算是皇帝亚莫里安，卡斯帕斯也觉得自己干得掉……
但亚莫里安大帝一直对卡斯帕斯很公平，有功必赏，没让卡斯帕斯受半点委屈，实在是没找到干掉的理由……
而且，卡瓦拉虽然一直有求必应，但这次却没有答应卡斯帕斯提出的“我能不能干掉皇帝自己称帝’这个问题。
卡瓦拉在梦里告诫卡斯帕斯，现在去潘德大陆可以轻而易举的实现伟业，而且不会遇到什么抵抗。
但如果不服从旨意，非要与皇帝相争，不仅会落个叛逆的骂名，还有可能陷入阴谋纠缠，错失属于征服者的良机。
一边是不遵皇帝旨意，用阴谋与权术争夺马里廷，而且有可能身败名裂；
另一边是从无到有开创基业，征服潘德大陆，成为真正的传奇。
卡斯帕斯当然要选择后者——搞阴谋政治的时候可没法祈求卡瓦拉的帮助，毕竟在皇宫与朝堂上没法睡觉……
但如果是战争与征服，却只需要闭上眼等着胜利就可以了！
所以卡斯帕斯接受了皇帝的命令，来了帝临港。
卡瓦拉确实是对的，现在的帝临港……
自己一来，居然就成了帝临港的救世主？
卡斯帕斯仿佛已经看到自己成为新一代至高王的样子了。
再次看向面前那个女孩时，他已经把关注点放到了那丰盈的身材和精致的脸蛋上……
“艾琳娜小姐，阿琳娜小姐身边的侍女个个都像你一样吗？”
连侍女都这么漂亮？
那阿琳娜得美成什么样啊？
卡斯帕斯心里直发痒。
“哈哈……卡斯帕斯陛下，阿琳娜小姐正在总督府设宴等您，您可以亲自去看看……”
艾琳娜微微欠身鞠了个躬，被袍子刚好遮住的浑圆曲线让卡斯帕斯再次咽了口唾沫。
“啊……你们上城墙，控制住各个要害位置，卫队跟我来……”
卡斯帕斯吩咐自己的部队分头把守，然后朝艾琳娜挑了挑眉：“请带路吧，美貌的小姐……顺便问一句，如果阿琳娜嫁给我，你会不会陪嫁过来？”
“请跟我来……”
艾琳娜没有回应卡斯帕斯的调戏，但依然带着笑脸，转身在前面引路。
那些民兵将酒水放到了码头广场，随后也有秩序的退走，码头和城墙都没有留任何人。
这确实是对他们完全不设防的姿态。
……
总督府中庭，也就是李昂之前躺着吃葡萄的地方。
但这次李昂没有躺着，也没人伺候他。
他原本躺着吃葡萄的躺椅上，躺着的是卡斯帕斯陛下。
那二三十个衣着暴露的侍女，也正在对着卡斯帕斯搔首弄姿。
“卡斯帕斯陛下，如今巴克斯帝国群龙无首，正是大展宏图的好时机，我们兄妹二人愿意追随陛下建功立业……去年我们就收到了您的信件，但我们整整盼了一年才把您盼来……”
李昂正带着堪称卑微的笑，在向卡斯帕斯‘投诚’。
“阿勒斯，你可别唬我，你父亲那时候应该是没答应我吧……我知道他和马略皇帝关系很好……”
卡斯帕斯懒洋洋的说着。
“哈哈，是啊……父亲确实一直都不愿意答应。但我和阿琳娜会说服他的，您放心。”
李昂干笑了几声，看起来越发的卑微了。
“哼哼，如果你父亲不同意，那阿琳娜的事儿要怎么说？对了……阿琳娜在哪儿呢？她怎么还不出来？”
卡斯帕斯斜着眼瞟了瞟李昂。
“她正在写信劝说父亲呢……陛下，您应该明白的，艾琳娜到码头去请您，其实就是为了帮阿琳娜看看您的长相和脾气……”
李昂朝卡斯帕斯露出个‘你懂的’的眼神。
“这么说来……阿琳娜自己其实是愿意的？”
卡斯帕斯一下子精神起来。
“陛下，您也看到了，帝临港现在的招待，应该已经足以表现出我和阿琳娜的诚意了。”
李昂点了点头，但随后又显得有些犹豫：“不过，陛下，有件事我必须让您知道……”
“你想要什么，尽管说。”
卡斯帕斯大概以为‘阿勒斯’是想求个承诺。
“不是我要什么，而是关于阿琳娜……您知道新潘德王国那位李昂陛下吗？”
李昂朝着北边指了指：“他可能会是个麻烦。”
“没听说过什么新潘德王国……但我好像听说过李昂这个名字。不过，有什么麻烦？”
卡斯帕斯确实不知道李昂建国的事儿，毕竟现在距离李昂建国才过去两三个月而已。
“新潘德王国，是北边的烈狮境新建立的国家，国王叫李昂……那家伙最近借着帝国与拜蛇教的战争占领了帝国很多领土，而且还试图强娶阿琳娜……”
李昂指着桌案上的地图比划了两下：“如今巴克斯北部和东部全都被他占据了，整个帝国都岌岌可危……我父亲之所以一直不同意您的要求，也和那个李昂有关系。”
“说清楚点……”
卡斯帕斯皱起了眉头。
“李昂前年就已经占领了帝国北部的重要城堡，而帝国要一心对抗拜蛇教，很难腾出手来。为了帝国的安危，必须稳住李昂，所以前年马略陛下把阿琳娜送到了李昂那里作为人质——因此当时父亲没法回应您的信函。”
李昂以阿勒斯的身份很认真解释着：“而今年，那个李昂在烈狮境称王。趁着马略陛下病重，拜蛇教作乱，他以共同对抗拜蛇教的名义向帝国大举出兵，一直打到了帝临港……”
“看来那个李昂不是什么好人啊，这是乘人之危……”
卡斯帕斯撇了撇嘴。
“可不是嘛……嘶……”
李昂拍了下大腿，随后痛得直吸凉气——伤处被扯到了。
“阿勒斯，你身上的伤……”
卡斯帕斯也看出这伤确实不轻。
“我这伤就是那个李昂害的！”
李昂咬牙切齿的说着：“马略陛下原本与李昂结盟一起对付拜蛇教，可他却始终磨磨蹭蹭的让帝国损耗兵力。前段时间马略陛下将拜蛇教赶出了帝临港，为此马略陛下奋战至死！眼见拜蛇教即将被剿灭，可那李昂却趁机带兵霸占了帝临港，还想逼迫阿琳娜嫁给他！这事就发生在两天前，就在这里！”
李昂指了指卡斯帕斯坐着的那把躺椅。
旁边的侍女们全都配合的点着头——李昂可真的一句假话都没说，一切都确实发生过，总督府上下全都是人证。
“哦？竟然有这事？！”
卡斯帕斯哼了一声，从躺椅上坐起身来：“我也知道阿琳娜是马略皇帝的义女，那个李昂看来野心很大啊！”
“是啊……若不是您的舰队来了帝临港，那混蛋只怕是还盘踞在这里逼迫阿琳娜呢……”
李昂想了想，随后又有些犹豫的问道：“但他身边其实也只有三百人的卫队，而且都是重装步兵，没有骑马。您如果现在派一支骑兵追击他，可能还追得上……”
“他只有三百人？你确定？”
卡斯帕斯好像有了点兴致。
“确定！他的主力部队都在追击拜蛇教，他身边只有三百重装步兵，与帝临港这些残兵比起来，他的卫队战斗力确实很强，我们拿他无可奈何……”
李昂忙不迭的点着头：“但与您的大军相比，他那点人……他的新潘德王国刚建立几个月而已，如果您能抓住他或者杀掉他……”
“再加上帝临港你们家的博识城，我能用最快的速度得到整个巴克斯，还能快速征服烈狮境！”
卡斯帕斯一下子从躺椅上蹦了起来：“阿勒斯，你该早点说这事的！来人！准备出击！”
第416章 有时候是不需要打仗的
“……卡斯帕斯陛下，希望您的部队能顺利抓住那个可恶的混蛋……”
总督府的书房里，‘阿琳娜’正楚楚可怜的向卡斯帕斯讲述着李昂胁迫她的事儿。
“放心，亲爱的，我已经派出了三千人分头追击，李昂那家伙跑不掉的！”
卡斯帕斯带着胸有成竹的笑容安慰着身前的美人。
而‘艾琳娜’正在外面和李昂悄声嘀咕：“这种脑子是怎么当上‘副皇帝’的？”
“大概正因为是这种脑子，他才能当上副皇帝的……要不然马里廷的皇帝怎么可能任他壮大……”
李昂也低声耳语道。
其实李昂身边的‘艾琳娜’才是阿琳娜，之前在码头忽悠卡斯帕斯的也是阿琳娜。
卡斯帕斯面前那个楚楚可怜的的女孩，其实是艾琳娜……
她们俩长得确实挺像，也都很美，但只要相互换个妆容，不熟悉的人确实分不出谁是谁，再说卡斯帕斯从来就没见过她们。
之所以要互换一下身份，这其实是艾琳娜主动要求的。
作为阿琳娜的好友兼闺蜜，艾琳娜知道，阿琳娜无论如何都扮演不出那种‘需要保护的弱女子’的样子。
要论权谋战略，阿琳娜自然是女人中的翘楚。
但如果要论吸引男人……这可不是阿琳娜的强项。
虽然她长得很美，虽然已经有好几个试图向她求亲的人出现，但其实她这辈子从来都没和任何男人撒过娇。
——包括马尔伯特在内，所有求亲的人全部都是找的贾斯特斯，因为自从她十五岁以后，就再也没有男人到她面前丢人现眼了……
所以阿琳娜是真的不会吊男人……她确实没经验。
再加上阿琳娜又是个果敢刚强的性子，说话时也过于爽利，有时候难免会让人觉得有些锐利感——简单来说，就是看起来太独立也太聪明了，容易让人起戒心。
但艾琳娜却是个温婉的淑女，行为习惯也相当柔和，如果以一般贵族女孩的标准来看，艾琳娜才更像是个大家闺秀——而且是很容易激起人保护欲的那种。
当然，最重要的是，阿琳娜不能一直留在总督府。
她要去召集周边的部队，还要调派人手在暗地里重新控制港口，这些事儿艾琳娜确实做不了。
所以，留艾琳娜在总督府吊着卡斯帕斯，阿琳娜才好偷摸的出去干正事。
艾琳娜现在表现得确实很像是一个差点被恶棍欺负了的大家闺秀——她没有哭哭啼啼，但时不时会流露出委屈与不甘；她也没有刻意勾引卡斯帕斯，但她软糯的声线和婀娜的身段，却总是在不经意间让卡斯帕斯两眼发直。
这是阿琳娜一辈子都别想学会的技能……
其实主要原因就在于经验二字。
这几年，艾琳娜是马略皇帝身边的侍从——她不是侍女，而是阿琳娜留给马略皇帝的侍从，是有正式编制的，隶属于阿琳娜组建的卫队，她哥哥布鲁图就是卫队长。
虽然她平时在马略皇帝身边工作，一般人不知道她的存在，但卫队成员却是每天都和她接触的——作为卫队中唯一的一个女孩，还是个漂亮温和的贵族女孩，艾琳娜自然会面对茫茫多的追求者。
喜欢艾琳娜的侍卫至少能占整个卫队的一半……
艾琳娜倒是并不抵触她哥哥手下这些比较可靠的侍卫对她的追求，但由于之前被贵族迫害的经历，艾琳娜对男人比较谨慎，所以一直到现在都没有接受任何人。
但她也不想伤害侍卫们的感情，再加上脾气相对温和，所以她也不会轻易的完全拒绝任何人……
结果，艾琳娜成了个追求者众多，但和每个追求者都保持着距离的……海王。
是的，如果以李昂的观感来看，艾琳娜就是个海王。
但在这个年代，对于漂亮的贵族女孩而言，这其实是很正常的事儿。
大多数贵族小姐面对多个追求者时都会这么做，也就是不答应、不拒绝、不逢迎、不得罪、不亲密、不疏远……六不原则。
除非确认定亲，否则她们和任何追求者都会保持若即若离的状态——这并不仅仅是为了当海王，而是为了家族的体面和安危。
当然，如果遇上自己真正喜欢的，那就不一样了。
艾琳娜现在就只当卡斯帕斯是个追求者，她把‘六不’原则发挥得很彻底。
作为马里廷的天之骄子，从十八岁起就一直顺风顺水的卡斯帕斯当然是见识过很多女孩的，但他却没有真正的和女人相处过。
毕竟以前一向都是女人主动投怀送抱的。
卡斯帕斯这种狂妄骄横的脾气，追求女孩的方式通常也是用威胁或者武力来实施的——就像他去年写给贾斯特斯的劝降信那样。
而现在冷不丁遇上了个温婉柔美的海王……
艾琳娜那么美，态度又那么好，说话又柔柔的，看起来又是那么楚楚可怜，卡斯帕斯当然要‘保护她’。
于是，在李昂和艾琳娜的共同忽悠下，卡斯帕斯先后派出了三千人从各个方向追击‘李昂’，其中包括五百名从马里廷千里迢迢带过来的骑兵。
当然，他本人没离开帝临港——他现在舍不得离开‘楚楚可怜的未婚妻阿琳娜’……
目前，卡斯帕斯只在帝临港留下了一千五百人的部队，一千人维护城防，五百人守在总督府。
三分之二的马里廷部队已经被暂时调离了。
艾琳娜目前的身份是阿琳娜，而且还是‘即将成为王后’的阿琳娜，卡斯帕斯既不会对她用强也不会害她性命，安全其实是有保障的。
阿琳娜则以艾琳娜的名义离开了帝临港——她要去组织帝临港周边的人民‘迎接新王’，顺便‘采买一些宴席需要的物资’。
李昂也顺利的以阿勒斯的身份离开了帝临港——他要‘回博识城说服贾斯特斯，顺便治疗身上的伤’。
卡斯帕斯甚至还派了二十个士兵和一辆马车保护‘大舅哥’回博识城……
晚上，帝临港外二十余里。
“陛下，已经全都干掉了，一个都没跑掉。我们现在怎么做？”
克洛泽扛着血糊糊的大剑，挨个把地上那二十来具马里廷人的尸体确认了一遍后，跑到李昂身边来回报。
那就是负责护送李昂‘回博识城’的那二十个马里廷战士。
“克洛泽，你还记得瑟林迪尔吗？”
李昂看了看地上马里廷士兵的尸体。
“当然，那是白银之手成立的地方！”
克洛泽点点头：“不过……那可不是什么好地方……”
“找几个机灵点的弟兄，穿上马里廷人的盔甲去帝临港传讯，就说大部队找到了李昂，就在瑟林迪尔，大概是试图乘船逃离……其他人现在赶往布尤林，去找阿琳娜，听她的调派……”
李昂开始向弟兄们挨个嘱咐着计划。
……
另一边，阿琳娜已经出现在了布尤林村。
“阿琳娜小姐，西吉斯蒙德已经按照李昂陛下和您的吩咐引开了往这边来的马里廷人。敌人数量大概在一千左右，两个小时前被西吉斯蒙德引到北边去了。”
光辉十字骑士团的洛里斯爵士说着目前的情况：“他们派往帝临港传信的斥候已经被我们截杀，应该没有漏掉的。”
那一千马里廷人就是卡斯帕斯派出来‘追击李昂’的部队之一，他一共派出了三千人，分成了三个方向追击。
之前的布尤林之战，自由军团伤兵太多，西吉斯蒙德原本一直留在布尤林村整备伤员。
在卡斯帕斯见到李昂之前，萨默尔就已经到布尤林村给西吉斯蒙德传了消息，让他和光辉十字骑士团随时注意，如果遇到有马里廷的部队过来，就打出李昂的旗号把人引走。
如果马里廷人会派人回帝临港传信，就让熟悉地形的光辉十字骑士团截杀。
现在看来，这个活儿已经办妥了。
“应该有五百马里廷骑兵也过来了的，西吉斯蒙德带走了多少人？他不会被那些马里廷人追上吧？”
阿琳娜有点担心，毕竟这里的部队基本上都是伤员。
“西吉斯蒙德只带了一百多斥候，但我估计马里廷的骑兵也追不上他，那家伙手下的斥候跑得比骑兵还快……”
洛里斯满脸佩服的说着。
确实，西吉斯蒙德现在已经是诱敌专业户了，他的手下，尤其是当初引诱过堕落者的那些斥候，如今个个都练成了飞毛腿。
“那就不管他了，让那一千马里廷人到诺多森林里慢慢找李昂去……”
阿琳娜点了点头：“组织伤兵们，把能够行动的人都集合起来……我得快速回到帝临港。”
目前布尤林村有行动能力的轻伤员大概有八百人左右，重伤的有两百多，基本上全都是李昂的部下，大多数是自由军团的人。
重伤员不适合移动，当然只能留在村子里。
轻伤的弟兄已经完成了止血和包扎，普通的行军还是能做到的，但用来作战肯定不行。
“大多数伤兵现在还没法作战……”
洛里斯大概以为阿琳娜是要用伤员打仗。
“不，不是让他们作战，让这些伤兵转移到帝临港就可以了，我只需要让他们把这里的装备带到帝临港。”
阿琳娜摇了摇头：“我们马上就得出发，半夜的时候我们就要赶到帝临港……李昂大概只能为我们争取到一天的时间，从今天半夜到明天晚上。”
布尤林之战干掉了好几千拜蛇教徒，再加上跟着阿迦松一起战死的暗影军团成员，留下的马匹和兵器铠甲等装备相当多。
但洛里斯还是有点不明白：“我们现在只有一百多名骑士有战斗力，驱疫者们都在思源城……您想用一百多个骑士夺回帝临港？”
“当然不是……我们还有白银之手，还有帝临港内近万居民……”
阿琳娜摇了摇头：“你们是光辉骑士团啊，你们的号召力远高于我，大概仅次于马略陛下而已……只要你们出现在帝临港居民区，让居民们跟你们走就行了。”
洛里斯皱着眉头沉默了一会儿：“阿琳娜，你把装备带回去，是想让平民们作战吗？没有受过训练的平民……”
“不，别误会，洛里斯，我不会再策划什么平民起义了……我只要让居民们穿上装备跟你们站在一起，站满帝临港的城墙就可以了。”
阿琳娜摇着头笑了：“有时候取得胜利是不需要打仗的。”
……
入夜后。
帝临港，总督府。
正在艾琳娜身边转悠的卡斯帕斯，开始接连收到各种好消息。
“陛下，往西边追击的部队发现了李昂的踪迹，他现在在西边两百里一个叫瑟林迪尔的荒村，身边有三百多人。但他的卫队战斗力强悍，我们只有一千人在那里，有可能围不住他……其他方向的队伍现在还不知道在哪儿，稳妥起见，请陛下派军增援。”
一名领军中尉前来回报。
“果然追到了？哈哈哈……瑟林迪尔是什么地方，阿琳娜，你知道吗？”
卡斯帕斯心情很好，因为艾琳娜对他的态度一直都很温柔，甚至还有点小暧昧。
“那是一个荒芜的渔港……李昂很可能是想乘船逃离！陛下，可别让他跑了！”
艾琳娜的神情有些幽怨，似乎非要将李昂置于死地……
“哈哈哈……渔港？他要是想乘船跑，我的舰队会让他喂鱼的！”
卡斯帕斯翻出地图看了看：“去传令，让舰队开到瑟林迪尔……等会，阿琳娜，你想不想亲眼见到那个混蛋被我俘虏？”
“怎么？陛下，我不会打仗……”
艾琳娜现在有点慌。
“不，打什么仗啊，我只想让你陪我去船上坐坐——我们开船去瑟林迪尔。”
卡斯帕斯脸上带着笑：“你难道不想看看我的旗舰吗？”
“可现在是晚上了啊……我能想到晚上整个军舰的男人会用什么样的目光盯着我……陛下，打仗是你们男人的事儿，我在这里等着您把李昂抓回来。”
艾琳娜微微皱起眉，摇着头拒绝了。
“这倒也是……”
卡斯帕斯有些遗憾的叹了口气，艾琳娜的理由对于一个男人而言很充分——部队里全是男人，而且都是刚经过了长途航行，很久没见过女人的男人……
“你放心，我会把他抓回来的，我会让他在你脚下忏悔……我明晚就能回来。”
卡斯帕斯拿起了自己的面罩头盔出了门：“召集舰队，准备出发！”
艾琳娜长长的出了口气。
不久后，马里廷舰队向西而去，卡斯帕斯只留了五百人驻守帝临港。
而‘艾琳娜’，也就是阿琳娜，此时带着一百多个‘农夫’，拖着几十车‘物资’回到了帝临港的北城门前。
第417章 现在怎么办
帝临港北城门。
见‘艾琳娜’带着大量满载的马车回来，驻守城门的马里廷部队很是尽职尽责，打算检查一下马车。
但这一检查，便导致了一场惨案……
那几十辆马车装的可不是物资，而是李昂的卫队，是克洛泽率领的白银之手。
两百多号猛男集体从马车车厢的稻草堆蹦了出来，城门处上百名马里廷士兵，在几个呼吸间便被斩杀了一大半。
剩下几个没参与搜查的，也被短柄锤敲碎了脑袋——驾车的那些‘农夫’全都是光辉骑士，小锤子玩得贼溜。
当然，马里廷的士兵确实还是训练有素的，在全员嗝屁之前，他们成功的向其他几面城墙的马里廷士兵发出了求援信号。
其他几处兵站的马里廷士兵也飞快的赶过来救援，但刚跑到北门附近，他们就不敢动弹了……
北门下两百多精壮的猛男守在那里，而更多的人马也从北边而来，飞快的涌进了帝临港。
光看规模，后续的人马至少有一千多人，而且个个都有马随行。
这一千多人当然就是那些伤员，没法打仗的，真打起来其实只能当累赘。
但马里廷人可不知道这一点——刚进城的那些伤兵穿戴得很整齐，如果仅从外观上来看的话，与白银之手唯一的差别只是没有秘银臂铠而已……
而且人家还带着马……
那些马确实是巴克斯人的，是李昂从阿迦松的部队那里斩获的战利品。但自由军团这些重装步兵根本不会骑马，而且带着伤也不适合骑马。
这些战马现在是用来当驮马的，马背上驮着各种装备。
但是，对于马里廷人而言，这意味着有一千名重装骑兵来到了这里……
对于他们而言，现在帝临港的北城门失守了，他们已经失去了地利；
港口的舰队刚被卡斯帕斯陛下开走两个小时，港口那边也没法跑路，也就是说他们被堵在城里了，再加上敌人又是‘骑兵’——他们现在无处可逃；
敌人数量是自己的三倍以上，看起来个个彪悍，估计战斗力极强……
而且这还是敌人的主场……
这显然是没法打的。
再说，卡斯帕斯陛下不在这里，就算拼命战死，陛下也看不见——那不就等于白死了？
所以城内的仅剩的三百多名马里廷士兵很明智的选择了投降。
帝临港再度回到了阿琳娜手中。
随后，白银之手将俘虏的马里廷人全部扒光，选了些身材合适的弟兄，再次换上了马里廷人的装备出城了……
而光辉十字骑士团则开始组织平民到城墙上去站岗——伤兵们用战马带来了大量的装备。
……
第二天中午，卡斯帕斯带着舰队抵达了瑟林迪尔。
从海上到瑟林迪尔其实是很快的，两百里的航程只用了十几个小时。
但卡斯帕斯在瑟林迪尔转悠了半天，连根毛都没找到，反倒是碰见了他之前从帝临港派往西边的那支部队。
一问才知道，这一千人从帝临港向西搜寻‘李昂’，一路上完全就没遇到过任何人。
被骗了！
卡斯帕斯脸都气歪了，让那一千部下归队上船，赶紧往帝临港赶。
赶到后半夜，卡斯帕斯终于再次回到了帝临港的港口。
他仍然站在旗舰的船头——说实话，这是个危险的位置，一般领军者是不会站那儿的，舰桥安全得多……
但这次，卡斯帕斯看到的不再是个空城。
“呜……呜……呜……”
就在卡斯帕斯的舰队再次驶入港口的时候，表示敌袭的号角在城头吹响。
城墙上在同一时间点起了一大片的火把，火光将整座城勾勒成了一座金黄的大山，整个帝临港在这一刻宛如白昼。
火把下，是密密麻麻的士兵……难以计数的士兵。
火光下闪耀着各式各样的兵刃。
而码头上，排着上百辆大车——全部是侧翻的，组成了一片车墙，堵住了所有的下船空间。
车厢后面，好几排长矛杵在那里静静的等待着。
一面战旗缓缓的升上了城墙的哨塔——那是马略皇帝的旗帜。
舰队在这一刻变得鸦雀无声，战舰依然在缓缓向前，距离码头已经不到两百米了。
城墙上居高临下，两百多米已经是重弩的有效射程范围。
阿琳娜一身戎装站在战旗下，让身旁的洛里斯用弩箭给卡斯帕斯打了个招呼。
洛里斯骑士长的射术其实挺好，但他并没有射中卡斯帕斯，而是故意射到了战舰的船首像上——也就是船头的雕塑。
船头雕刻的是卡瓦拉。
洛里斯刚好射中那个木雕的头部。
卡斯帕斯在船头站着，他当然看到了这一箭，也看到了战旗下站着的阿琳娜。
愣了半秒后，卡斯帕斯一把抢过身旁一名马里廷战士手中的盾牌，然后大声下令：“停船！下锚！别再靠近！”
然后，他谨慎的把身子缩在盾牌里，慢慢退入了舰桥。
“陛下，我们最好赶紧离开这里……”
舰桥内，副官利奥皱着眉头提着建议——城墙上的人看起来少说也有五六千，这还打个毛……
所有马里廷士兵也全都是一脸‘不想送死’的样子。
卡斯帕斯也有些惊魂未定，他完全没想到，仅仅一天而已，帝临港怎么会冒出来这么多部队？！
他甚至在怀疑这是不是什么幻觉……
“阿琳娜……你这个骗子！！骗子！！”
卡斯帕透过舷窗盯着阿琳娜的身影，斯歇斯底里的吼叫着。
但舰桥里的吼叫，阿琳娜在城墙上肯定是听不见的。
不过，阿琳娜依然在朝卡斯帕斯的旗舰挥手……她能想象到卡斯帕斯现在会是什么表情。
“洛里斯骑士长，再射一箭吧，把这封信给他射过去。”
阿琳娜摸出了一支箭杆上绑着纸卷的弩箭交给洛里斯。
‘悉呜……’
这一箭依然没有伤人，因为这是一支响箭，只是用来发出哨声传递信号的。
“陛下，城里射来了一封信……”
副官利奥战战兢兢的离开舰桥的遮挡，到船头将那支响箭取了回来。
“念！”
卡斯帕斯的两眼已经冒出了血丝，他一直狠狠的盯着阿琳娜，是全程看到了那支响箭被射过来的。
“致远道而来的卡斯帕斯陛下：很遗憾，您征服潘德大陆的伟业可能要提前结束了。我不愿与您为敌，但我同样也不愿与马里廷皇帝亚莫里安陛下为敌。您应该明白，一个年轻、强大、百战百胜的‘副皇帝’，对于亚莫里安陛下意味着什么呢？如果您没有成为马里廷帝国唯一的主宰，您就永远都不可能在别的大陆取得胜利。我想，我说得足够明白了吧？——阿琳娜·贾斯特斯。”
利奥一边念着信，一边瞟着卡斯帕斯的表情。
还好，卡斯帕斯平静的听完了所有的内容。
他罕见的没有动怒，而是皱着眉头问了问他的副官：“利奥，你觉得，我们该回马里廷吗？”
利奥摇了摇头，放下纸条退了两步：“陛下，所有人都知道皇帝的意图……您这些年南征北战，为皇帝陛下铲除了所有的敌人，但是……到了没有敌人的时候，您就是皇帝陛下最后的敌人……但无论如何，做决定的是您，我们服从您的一切命令。”
“或许你说得对……但我不能丢下已经被派出去的两千名战士！”
卡斯帕斯闭上眼咬了咬牙：“让舰队退一点，退到他们的射程之外，下深锚……我要去睡一觉……”
说罢，他丢下满脸无奈的副官，转身进了船舱。
利奥无奈的叹了口气，他是卡斯帕斯的亲随，是最了解这位陛下的人。他知道卡斯帕斯一遇到难题就会去睡觉，通常很快就会睡醒，而每次睡醒之后都会像个恶魔一样疯狂的杀敌直到胜利。
利奥觉得自家陛下可能有点精神分裂的症状。
当然，这其实也可以被看做是‘临危不乱’，是名将风采……
但可惜的是，卡斯帕斯这一觉，从晚上一直睡到了中午。
这已经是卡斯帕斯来到潘德大陆的第三天了。
始终等不到自家陛下的利奥到舱房里去寻人时，看到的却是卡斯帕斯满眼惊惶缩在墙角的样子……
抱着膝盖，满脸苍白，就像个楚楚可怜的孩子。
“陛下，您怎么了？您这是做噩梦了吗？”
追随了卡斯帕斯陛下十来年，利奥还是第一次见到卡斯帕斯这幅模样。
“不……没有做梦……我竟然没有做梦……”
卡斯帕斯喃喃低语着，眼泪在眼眶里打着转：“我好像……被卡瓦拉陛下抛弃了……”
利奥知道卡斯帕斯崇拜卡瓦拉，但他不太理解，什么叫被卡瓦拉抛弃了？
你应该是被阿琳娜抛弃了才对……
但利奥不敢直说。
虽然卡斯帕斯平时对部下还不错，但如果藐视卡瓦拉，肯定会被卡斯帕斯弄死。
可现在卡斯帕斯的状态明显难以交流，所以利奥只能用实际行动劝慰——他没有再等卡斯帕斯的命令，而是直接下令再度撤军到瑟林迪尔。
其实这位副官的选择是正确的，至少应该先离开帝临港这个‘危险地带’。
虽然瑟林迪尔那些废弃的渔港并不适合军舰停泊，但留在那里等候之前被派出去的那两千部队是个很好的选择。
不过，等不等得到，那得看运气。
马里廷舰队再度离开了……
帝临港上下一阵欢呼。
其实目前帝临港里一共只有两百多名士兵，其中一百多还是民兵中的新兵蛋子。
城墙上那密密麻麻的‘士兵’，全都是平民扮的。
反正穿上甲胄拿上兵器隔得远了谁都看不出来。
这种纯粹的平民当然是没有任何战斗力的，大多数只怕是见了血就得尖叫……
但用来吓唬人还是可以的，至少卡斯帕斯的舰队确实是被吓退了。
取得胜利确实不需要打仗，唯一的小规模冲突是白银之手夺城门的时候干掉了一百多个马里廷士兵，而且那主要是敌人过于配合了——如果那些马里廷士兵不打算检查马车，那就连这个小冲突都不会发生。
唯一的代价，是阿琳娜三天三夜没有睡觉——从卡瓦拉到卡斯帕斯，一连串的事情下来阿琳娜都没能得到休息。
虽然她平时也睡得很少，但连续三天不睡，确实还是扛不住了。
反倒是李昂休息得挺好，身上的伤都结痂了。
李昂目前也在帝临港，他本就没走远，只在帝临港外面等了一天就跟着伤兵们一起回来了——带着伤本来也跑不远。
当卡斯帕斯的舰队离开后，阿琳娜整备好了一切事物，回到总督府时，已经再次入夜了。
三天三夜没合眼的阿琳娜自然是要补瞌睡的，于是她一头扎进了总督府的卧室，刚抱着被子就不省人事了——真正的一秒入睡。
……
清晨。
帝临港总督府某卧室。
“啊！”
这是一个女高音。
“啊！！”
这是一个男高音。
“来人……”“来人……”
这是男女两人同样的下意识反应。
“嘘……”“嘘……”
这也是两人同样的下意识反应，都是‘来人’叫到一半改了口，还互相捂住了对方的嘴——连动作都是一样的。
随后，是长达好几分钟的沉默。
“你……你为什么会在这儿？”
阿琳娜压低了声音，把被子拖过来捂住了胸口。
“我还想问你呢……我昨晚睡觉的时候可没发现这屋子里有人！而且……这是我的房间！我的房间，明白吗！你什么时候摸进来的？！”
李昂也压低了声音，把被子的另一个角拖了过来，大概也想捂住自己的胸口……但阿琳娜抓得很紧，他没成功。
“额……我想想……这么说……是我走错门了？”
阿琳娜左右看了几眼，发觉这好像还真是李昂的房间……
她掀开被子瞄了一眼，然后长出了一口气，有点尴尬的干笑了一下，随后把被子扔给了李昂。
阿琳娜身上的裙子还在呢，虽然因为睡相不老实，裙摆已经撩到了大腿根处，胸口也斜拉着——有那么一点点走光，但至少没有光着。
李昂现在已经明白是个什么情况了。
他回到帝临港后，让克洛泽带着白银之手换上了马里廷人的装备出城了。也就是说，他的卫队在瑟林迪尔准备伏击敌人，没有守在他的卧室前——所以阿琳娜累懵了半夜走错房间没人管。
“喂喂，你还笑！现在怎么办？！”
李昂扒着被子捂住自己胸前，缩到床角里问道。
“什么怎么办？既然什么都没发生，那当然就什么都没发生啊……”
阿琳娜理直气壮的说道。
“我是说我们怎么出去？你看看外面有没有人……”
李昂心里有点慌，比他面对敌人的大部队还要慌，这要是被人看见，那可真的是跳进无尽之海也洗不清了。
别看温蒂平时是小鸟依人的样子，但要是遇上这事，怕是得武德充沛的用剑医人——而且李昂打不过她……
“李昂陛下，您……嘶……我没看见，我什么也没看见……”
真是想啥来啥，正想着外面有没有人呢，这就来了，而且还是直接推门进来的——这是给李昂治伤的医生，过来给李昂换药的。
光辉十字骑士团的医生这段时间天天来治疗，和李昂已经不见外了，听见里边喊‘来人’，当然就直接进了。
只不过今天，这医生偏偏还带上了洛里斯骑士长……
洛里斯其实只是来打招呼的，但没想到会看见李昂和阿琳娜两人在床上！
而且李昂没穿衣服，阿琳娜衣衫不整……
医生倒是很平静，遮着眼直接转身把门带上了。
而洛里斯瞪大了眼睛，趴着门缝仍然在偷窥——那做派和克洛泽倒是很有几分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