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8章 养猪的农奴将军
克洛泽确实带回来一艘铁甲舰。
面对拜蛇教的入侵，克洛泽召集了一些同乡组建了一支三百多人的部队，跟随梅滕海姆的古德里安伯爵参与了保卫家乡的战斗，没费太大功夫就干掉了入侵的拜蛇教徒。
而那艘铁甲舰就是参与这次战斗时克洛泽登上的船。
九月下旬，克洛泽便带着部队回到了潘德大陆——他回的就是帝临港，因为他要顺便把那几艘运粮食的船还给凯洛斯总督。
铁甲舰确实不适合远航，这主要是因为吃水比较深，船身比较笨重，加速与转向都比较慢。
正常航行的话还好，但遇到比较大的风浪时就显得不够灵活，基本上只能硬抗。
由于风帆架设得比一般的船更高也更多，收帆的时候会比较慢，遇上大风时很容易因为桅杆折断而失去动力。
同时，船舷比较高，铁甲船身也没有开孔，所以没法用桨——真要出了点事，那就只是个大型漂浮物了。
但如果是与几艘远洋帆船一起行动的话，问题就不大——实在不行可以拖着走。
只不过克洛泽的运气一向都不怎么好，刚到帝临港，他的部队就被困在了里边。
因为拜蛇教刚好在这时候包围了帝临港。
原本他们还能通过港口出来，但问题是拜蛇教好像也有那么一支舰队过来找饭吃……
结果庞大的铁甲舰被堵在了里边。
但也幸好是铁甲舰堵在了港口里，若不是梅滕海姆勐男们帮忙守住了城，说不定帝临港已经被攻陷了……
那支舰队有点奇怪，他们一直在近海徘回，但并没有进攻港口，似乎有点等陆地上的拜蛇教徒与帝临港的守军打得两败俱伤之后再来捡便宜的意思。
为了保住铁甲舰，也为了能活着见到领主大人，梅滕海姆勐男们自然也就没有强行突围，而是帮着帝临港挡下了拜蛇教徒的进攻。
其实这艘铁甲舰是梅滕海姆人送给李昂的土特产，甚至连船头和风帆上的纹章都是用的狮鹫——这是古德里安伯爵向李昂表示感谢的礼物。
而且，这属于国礼。
弗雷德里在担任外交使臣时的表态得到了古德里安伯爵的认同，如今这位伯爵代表梅滕海姆将李昂视为了对等的君主。
毕竟李昂帮助梅滕海姆人弄到了最合适的粮食种子，而且还为他们送去了当前最需要的精通农业水利的专家，梅滕海姆人是讲究有恩必报的。
当然，有仇也是必报的。
在帝临港的拜蛇教大军放弃围城向北去了之后，梅滕海姆勐男们就打算报个仇——他们打算弄死那支把他们堵在帝临港好几个月的舰队。
没有了从陆地上进攻的敌人，整个帝临港的部队都能腾出手来，他们和梅滕海姆人联手冲向了港口。
而那群正在捕鱼的家伙见势不对立马就跑路了。
梅滕海姆人登上铁甲舰冲出港口追击，但那群奇怪的家伙已经向西跑了一截了，铁甲舰提速太慢追不上。
随后，克洛泽他们追着那支舰队一路向西而来，但船走到半路遇上了大风，而且失去了敌人的踪迹。
为了避免铁甲舰出什么问题，他们及时的赶在风浪变大前撤了回去，将船停到了帝临港，然后走陆路追了过来——因为帝临港的人告诉他们，西边只有一个废弃无人的渔港瑟林迪尔能够停船，拜蛇教的人肯定是往这边跑了。
“不过，我看那些家伙应该不至于是这些亡灵……他们之前还在捕鱼呢，这些亡灵应该是不吃鱼的吧。”
克洛泽看了看正在搜索那些搁浅船只的士兵，摇了摇头：“我们倒是没想到您会在这里。”
“等会……那支舰队在帝临港捕鱼？”
李昂皱了皱眉，朝不远处的前蛇教女祭司招了招手：“艾丽莎！过来一下……拜蛇教可以吃鱼吗？”
“嘶嘶，指挥官……拜蛇教的教义是不允许吃肉的，鱼肉也是肉，我们是不吃的，否则女神会降罪……嘶嘶……不过潘德大陆的蔬菜样式实在是比较少。”
艾丽莎确认了拜蛇教确实是素食主义者，还抱怨了一下潘德的伙食。
“那是没真挨过饿，饿狠了什么都会吃的……不过，既然拜蛇教一百多年来都没怎么捕鱼，那这就意味着阿玛拉大陆周边应该有更多的渔获才对，这群人怎么会跑到帝临港来捕鱼？而且……既然都已经破戒吃鱼了，那还怕什么饥荒？他们有船有人的，在阿玛拉大陆弄些渔获应该不难吧！”
领主大人摊开了手。
是啊，帝临港居民众多，近海长期被捕捞，渔获肯定比不上从未捕鱼的阿玛拉大陆拜蛇教控制下的港口。
既然是专门跑到这里来弄粮食，就算是因为没弄到粮食必须捕鱼为生，那也不该在帝临港捕鱼啊，直接到瑟林迪尔来不是更好？
这地方又没人，而且还曾是全潘德渔业资源最丰富的地方，那些‘拜蛇教徒’既然会往这边逃，那应该也是知道这个地方的。
“大人，您的意思是说，他们不是拜蛇教徒？”
温蒂在旁边都听明白了，这群人肯定是有问题的。
“那些人是不是拜蛇教徒不一定，但肯定不是从阿玛拉大陆来的……”
领主大人转头看向克洛泽：“你看到过那些人的样子吗？”
“没有，其实我们和他们没有产生什么正面战斗。他们好像一直在回避战斗……我也感觉他们不像是拜蛇教徒。”
克洛泽想了想，补了一句：“但他们的船确实和那边那些破船看起来差不多。”
海里搁浅的那些是恐惧军团的船，确实挺破的，连帆都破损了很多。
但这是桨帆复合船，不会劳累的亡灵划起桨来估计是相当给力的，大概有帆没帆对恐惧军团影响不大。
“大人，这些船和那些马怎么处理？那些船相当破，很多地方都是朽木，基本上都算是报废货色。而那些马……不听使唤，而且看起来很可怕。”
乔斯林过来打断了领主大人与老部下的叙旧。
一部分冥界马都还‘活着’，但这些马在失去了主人之后全都在海滩上瞎晃荡，透过他们漆黑的马铠，能看到它们的躯体也全都是腐朽的马尸。
只是可能它们生前都是训练有素的战马，倒是并没有随意攻击人。
乔斯林倒是尝试过想骑上去试试，但随后便发现这种尝试毫无意义——那些马无法被驱使，因为它们对任何东西都没反应。
无法控制，无法牵走，就算用刀噼砍它们也没反应——这显然是没法作为坐骑的。
“让伤员留在这里拆了它们的马铠，然后送它们去该去的地方吧……那些破船不用管，我们的时间不多，还得赶去菲德讷，三个小时后集合！”
领主大人挥手让乔斯林赶紧去办。
贾斯特斯看了看克洛泽，走了过来。
“克洛泽……我得感谢你们帮忙守住了帝临港……”
贾斯特斯确实感谢得相当的真诚，他也必须代表巴克斯感谢这支完全出于帮忙性质的友军。
“别客气，总督大人，其实，即便没有我们，帝临港那位养猪的将军大概也能守得住……再说，我们得到过帝临港的帮助，那么帮帝临港一把，这是应该的。”
克洛泽并不居功，他们用凯洛斯总督从帝临港找的远洋船往国内运回了粮食种子，虽然这是李昂制造出来的结果，但恩怨分明的梅滕海姆人同样乐意帮帝临港一把。
不过贾斯特斯倒是挺在意克洛泽的另一句话：“养猪的将军？那是谁？”
以贾斯特斯对帝临港内那些贵族的了解，没有任何人能被称为将军。
凯洛斯和他的部队又一直都不在帝临港，贾斯特斯其实很想知道到底是谁守住了城——一个能够在上万拜蛇教大军围城的情况下依然坚守的将军，除非是阿加松或者克里昂，否则贾斯特斯想不出还能有谁有这个能力和胆量。
“他叫尹瓦依洛，好像曾经是个农奴……养猪的。”
克洛泽抓了抓头皮：“嗯，当然，我觉得他现在应该算是个将军了。”
一个帝国在遇到生死危机的时候，总是会产生那么一些令人无法预料的英雄。
帝临港就有那么一个。
这是一个在帝临港旁边的无名小村生活的男人，在过往的岁月里，他只不过是个无人关注的农奴，每日生活在猪圈中。
在拜蛇教的大军进攻帝临港之前，尹瓦依洛只是一直平静的养猪、杀猪，为主人一家供应着肉食。
说起来，他的主人在奴隶主当中大概算是比较和善的那一类——即便尹瓦依洛会经常接触宝贵的肉食，但依然没有让他戴项圈。
当然，这主要是因为尹瓦依洛已经用连续多年忠厚老实的态度证明了自己的品德和忠诚——好吧，换个说法，实际上这是因为所有人都觉得尹瓦依洛是个傻子。
事实上这个养猪的小子从小就是经常被戏弄的对象。
无论是平民还是同样身为农奴的其他人，都会在他身上找乐子——他似乎天生破糙肉厚不怕疼，所以平时反应比较迟钝，而且也不怎么会生气。
这种有力气没脾气的农奴，自然是不需要锁起来的。
如果生活就这么持续下去，也许尹瓦依洛会一直养猪养到死。
但是，在拜蛇教的大军来到这里之后，一切都改变了。
他的主人——本地的护民官在听到消息之后立刻就跑路了。
跑路的同时，还把代表着护民官身份的肩带与一把短剑硬塞到了尹瓦依洛手里……
说实话，尹瓦依洛当然也是很想逃命的，但他的主人却给了他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尹瓦，帝临港在征召民兵部队，如果你以护民官的身份带几个民兵去帝临港，从此以后你就能得到自由，还能成为贵族！”
这是他的主人，那位真正的护民官在临走时说的话。
很显然，他的主人既不愿参与战斗，又不愿被帝国视为逃兵……
护民官是有义务保护当地人民的，不战而逃就是典型逃兵行为。逃兵在巴克斯帝国属于最大的几类罪名之一，如果被执政官发现，下场通常都是贬为奴隶——而且帝临的执政官是凯洛斯总督，这位总督是最看不起逃兵的。
所以，那位护民官便把尹瓦依洛扔在那里充数，而他自己熘掉了……
也不知道是因为尹瓦依洛反应迟钝还是因为他渴望自由，反正他确实带了几个农奴进了帝临港，成了仓促组建的帝临港守军的一员，并且以护民官的身份成了个小队长。
然后，一切都变得有些魔幻……
谁都没想到帝临港会面对上万拜蛇教大军。
在被拜蛇教大军围城一周后，城内的代理执政官莫名其妙的失踪了。
随后，政务官与其继任者接连战死、几个领兵的中尉也先后战死。
而城内的大部分贵族早在围城之前就已经跑了……而帝临港周边的其他小领主基本上全都投靠了拜蛇教。
到了九月底，尹瓦依洛惊奇的发现，自己这个小队长，竟然成了守卫帝临港的人当中唯一具备护民官身份的人！
如果是在平时，一个小村子的护民官只是个芝麻绿豆大的小吏而已。
但现在，所有守城的民兵部队，竟然都表示目前乐意听他的指挥！
整个帝临港，居然不再有贵族了！
天赋这种东西确实说不清楚，尹瓦依洛竟然在短短时间内便适应了每天带着民兵们守城的日子。
也许是以往天天杀猪带来的效果，尹瓦依洛杀起人来也相当澹定，再加上他原本就不怎么生气，有些木讷——这一切放在一个养猪的农奴身上那只能叫傻和蠢；但如果放在一个领兵的将军身上，那就显得极为镇定且有威严！
于是这个农奴迅速成为了所有民兵的主心骨，只要尹瓦依洛没有表现出畏惧，民兵们似乎也就毫不畏惧了。
还好，贵族们跑路都比较匆忙，帝临港留下了海量的粮食与物资，基本什么都不缺，只要战斗意志足够，确实是可以坚持很久的。
而且，尹瓦依洛还很幸运的遇上了克洛泽带来的部队。
铁甲舰挡住了来自港口的攻击，而强悍的梅滕海姆人帮他守住了最艰难的几次防御战。
两个月后，拜蛇教的攻势减缓了，而尹瓦依洛，也在这几个月的实战里，真的变成了一个能够领兵的将军。
“一个养猪的农奴……竟然为帝国守住了最重要的门户，而所有的贵族竟然……唉……”
贾斯特斯长长的叹着气。
“总督大人，你在博识城应该更有体会吧……大多数时候，贵族其实只能添麻烦而已。”
李昂摇了摇头：“巴克斯帝国其实还算好，至少那个跑掉的护民官还知道找个农奴来充数……至少他还畏惧法令。”
贾斯特斯再次叹了口气：“也许，改革还得再加深一些才行。”
……
在领主大人遭遇恐惧军团那些巨蟒骑士的同时，与瑟林迪尔仅仅只隔着一个海湾的齐扎村，马略皇帝同样在经历一场苦战。
他面对的情况甚至比领主大人还要艰苦得多——马略皇帝面对的是马尔蒂斯以及两百名角蝰先锋。
虽然数量确实不多，但敌人的精锐程度却远不是巨蟒骑士能比的。
而且，马略皇帝带去的部队数量同样不多。
与巨蟒骑士这种腐朽枯败的亡灵不太一样，角蝰先锋看起来一点都不像是亡灵部队。
她们个个肤如凝脂，半遮头盔下露出的红唇与下巴非常诱人，似乎个个都貌若天仙。
是的，她们。
这是两百个女人……
或者说，这是两百个女性精灵。
除了她们猩红的双眼显露出了些许邪恶妖异的感觉之外，这些角蝰先锋看上去与活人没什么两样。
马尔蒂斯也是如此。
她们依然具备灵活且强大的武技，那灵动的身手看起来完全不受任何影响。
若不是知道她们确实是亡灵，马略皇帝甚至还以为是在与一群特别强大的活着的精灵作战。
或许只有强大的诺多暮光骑士才具备角蝰先锋的战斗力……可是，整个诺多族群全加一块都凑不出一百个暮光骑士。
但这里，却有两百个角蝰先锋……
马略皇帝手下的帝国骑士们在几个照面之后便近乎死伤殆尽。
还好阿加松见机得快，拖着马略皇帝就跑，好歹算是跑掉了。
帝国骑士们拼死拖住了敌人一会儿，这位皇帝的直属卫队确实全都忠心耿耿。
也许马略皇帝运气不错，马尔蒂斯在杀掉了留下来阻敌的士兵们之后并没有追击，而是转头看向了海面。
已经跑远了的马略皇帝和阿加松没有看到，海面上有几艘破损的战舰被风浪吹到了齐扎村。
而从战舰上下来的，并不是拜蛇教徒，而是一些装备各异的魁梧壮男。
这看起来像是一群梅滕海姆人，但他们看起来似乎全都蓬头垢面。
在见到马尔蒂斯之后，领头的那个头发胡子一团乱的大个子明显愣了愣：“拜蛇教的祭司？她们人数不多！干掉她们！”
第239章 贵族的表率
两天后，菲德讷村。
领主大人在瑟林迪尔干掉了那些巨蟒骑士之后只修整了三个小时，基本上算是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了菲德讷。
贾斯特斯总督与阿琳娜如今已经不在队伍中了，自由军团也不在。
贾斯特斯去了帝临港，他打算去见见那位农奴将军尹瓦依洛。
而自由军团的步兵行军速度跟不上一人双马的骑兵，为了赶在拜蛇教大军之前设伏，李昂让乔斯林和西吉斯蒙德带着自由军团后续跟进，而他自己带着所有的骑军急行到了菲德讷。
菲德讷村位于一片无名群山的底部，这里原本是在连绵群山的垭口处建起来的一个中途驿站，随后在几百年中渐渐发展成了一个村落。
这里是连接帝临港与博识城的交通要道，也是必经之路——如果不打算翻山越岭并且绕路的话。
通常情况下，构成交通要道的村落都会相对比较富庶，菲德讷村前几年也是如此。
但那是前几年……
如今，菲德讷村的样子看起来非常凄凉。
田野荒芜，路有白骨，满目凌乱，十室九空。
冬季没什么蚊蝇，但漫天的秃鹫与遍地的老鼠似乎都相当肥硕。
十室九空在此处不是形容词，而是字面意思——绝大多数民居都空着，很多房子还被放了火，整个村子被烧得黑乎乎的。
很显然，红死病有没有光顾过这里不一定，但肯定有劫掠者光顾过这里。
“大人，村子里还有人，拜蛇教的大军应该还没来。不过……村子里好像全是老人，一个青壮都没看到。”
走到村口，在最前面探路的里萨迪兰回来报告情况了。
“这村子肯定是遇上了什么劫掠者……但只看到了老人？最没有自保能力的群体活了下来？这倒是有点奇怪……”
领主大人四处看了看，向村内走去。
村子中心有几个高墙大院，看起来是贵族的宅邸，宅子里似乎有人在探头观望。
然而，见到领主大人的军队后，这些人却忙不迭的关门闭户，隔得远远的都能听见门内被木栓顶死的声音。
菲德讷村并没有看到任何拜蛇教徒，但却有居民——或者说有幸存者在这里，这显然意味着拜蛇教的大军还没到这里。
很显然，虽然李昂带着部队先到了瑟林迪尔打了一仗然后在转向菲德讷，兜了个圈子，但依然比拜蛇教的大军来得更早。
那些数量庞大的拜蛇教追随者大概是严重拖慢了拜蛇教大军的行进速度。
但村内这些人的反应却有点奇怪，按理说遇上红死病或是劫掠者，村民一般情况下都是会跑路的。
遇上军队之后关门闭户躲进家里又有什么意义呢？
李昂让部队在村外的山谷口停驻，叫里萨迪兰带人去探个明白。
毕竟不确定这地方有没有红死病肆虐，让诺多们先去打探一下，免得其他部队染上红死病。
没多久，里萨迪兰快马返回，还带了个老头儿回来。
或者说，是绑了个老头回来，因为里萨迪兰是把这老头横着架在马背上逮回来的。
这老头穿得不错，身上披着典型的巴克斯贵族缎带，看起来像是个护民官。
但他精神极差，又被里萨迪兰横着搁在马背上颠了一阵，已经是上气不接下气了。
“大人，这就是刚才关门的那家人。我刚靠近就被他用投枪攻击，只好强行破门抓了他……但他家里没有仆人或奴隶，也没有青壮。”
里萨迪兰把人带回来以后直接扔到了地上，摔得老头一阵惨嚎。
巴克斯帝国的护民官，家里没有仆人和青壮？
这可挺稀罕的。
看那宅院的样式，这老头应该挺富裕的啊，不至于混得这么惨的吧。
“英雄饶命……英雄饶命……”被里萨迪兰扔到地面以后，老头瘫倒在地上只知道求饶。
英雄？
这个称呼，在这种时候表达的意思，大体上和‘好汉’之类的词类似吧？
这老头是以为里萨迪兰是混绿林道的？
不过里萨迪兰强行抓人的做派大概确实很像土匪……
明白了人家害怕的缘由，李昂摘下自制的口罩，蹲下来轻言细语问那瘫在地上的老头：“我们不是土匪……你们这儿到底出什么事？你为什么没离开这里？”
看领主大人温和面善，老头结巴了两下，颤颤巍巍问了一句：“……你们不是土匪？”
“……你啥时候见过打着贵族旗号的土匪？”
李昂觉得巴克斯帝国的基层官吏可能大多都有那么点毛病——要么坏，要么蠢……
好吧，其他国家大概也差不多。
“可这些诺多精灵……”
“都是我的部下，放心，他们不咬人。”
老头看样子缓过劲来了，慢慢爬起身来，畏惧的看了看里萨迪兰。
里萨迪兰摊了摊手：“抱歉，我只是奉命弄清楚情况，迫不得打坏了你家的门，大人会赔给你的……”
李昂瞪了里萨迪兰一眼，掏出几枚第纳尔递了过去：“你也看到了，诺多精灵都是很懂事的好人……这村子如今是怎么回事？遇上红死病了吗？这里的领主是谁？”
老头却没接钱，反而看着第纳尔叹了一声：“钱就算了，现在有钱也没用了……这个村子没出现红死病，但却比遇上红死病更惨……”
这老头确实是本地的护民官。
或许是缘分，这菲德讷村的领主竟然是李昂的熟人——费比乌斯。
也就是利维尤斯总督的儿子。
事实上菲德讷村大部分都是利维尤斯的家族产业，费比乌斯能成为这里的领主，其实也是因为没有其他领主敢跑到利维尤斯家族的地盘上任职。
利维尤斯父子二人去年被李昂抓住后，被李昂打包转手批发给了好兄弟拉蒙，让拉蒙这个专业赎金经纪人来做这笔业务。
说起来他们父子二人算是运气好，由于是转手的买卖，他们辗转去了一趟辛加尔，路途遥远耗了不少时间。于是，利维尤斯父子得到一个极大的好处——在他们回国之后，刚好遇上巴克斯帝国陷入内忧外患，没人顾得上找这位败军之将的麻烦。
在白鹿堡下以优势兵力大败被俘，丢掉了盾风堡垒，而且不光损兵折将，还被李昂弄走了几千民壮……
这要是在平时，马略皇帝肯定会趁机把利维尤斯一撸到底，换个自己的亲信当总督。
比如克里昂或者阿加松……
但眼下这光景，自然是顾不上这些事的。
事实上，由于近期大事太多，利维尤斯父子基本上都快被遗忘了……即便没被遗忘，整个巴克斯帝国也暂时没人有心思考虑他们。
于是，利维尤斯父子俩回到菲德讷之后，发现竟然没人管他们……
然后，他们便发现了巴克斯帝国似乎处处都有战乱。
这父子二人便借着国内大乱动了点小心思。
利维尤斯其实很清楚他自己是因为什么而坐到总督位置上的，能身居高位的人通常都能明白一个最简单的道理——手里有兵，腰杆才硬。
不过，这父子二人加起来，如今手里也只有三百个奴隶和两百来个士兵，他们觉得不够用。
这些其实是利维尤斯家族的私产。
他原本那些手下，也就是那些被俘的暗影步战兵，在被李昂转让到拉蒙手里之后，大多是被歩战兵们自己的家人赎回的。
人被俘后不是利维尤斯赎的，那些士兵自然也就没有再回到利维尤斯手下。
于是，在国家危难之际，利维尤斯打算‘白手起家’，建起一支大军，他要‘拯救巴克斯帝国与水火之中’……
反正他自己是这么说的。
而且好像也真是这么做的——所谓白手起家组建大军，就是强掳青壮为军嘛，简称抓壮丁……
这活儿他经常干，经验丰富得很……
至于拯救巴克斯帝国于水火——如果马略皇帝在思源城干掉了希拉尤扎斯，那拯救的就是马略皇帝的巴克斯帝国。
但如果希拉·尤扎斯的叛军赢了，那利维尤斯大人自然拯救的就是希拉·尤扎斯的新巴克斯……
反正利维尤斯也是暗影军团的人，他和希拉将军也算有几分交情。
这倒不是因为利维尤斯天生反骨或是爱当墙头草，事实上，这是任何豪门世家千百年以来一以贯之的行为习惯，历朝历代都是如此。
即便是遇上异族颠覆政权也是如此。
东方有个词叫做‘家国天下’，很显然，家在前面，天下在最后面。
因此千年来任何国家的豪门贵族所做的事情，基本上都围绕着同一个逻辑：以家族产业为基础进行投资。
或者叫下注。
当国家是大一统状态时，有实力的名门望族会以家族权势为资本，投资朝堂权力，并最终用控制贵族官僚的方式控制国家。
因此，大一统的国家是非最多的地方就是王子身边……贵族们会在自己支持的王子身上下注，这是用自身资源对未来的国王进行投资。
而不是大一统的时候，面对战乱状态下分裂的大陆时，豪门贵族们就会将投资方式转到地方上——从控制知识与官位升迁等资源，变为控制土地、人口、私兵。
当然，本质是不变的，终究都是为了控制更多的战斗力。
没有人是蠢货，其实大家都知道枪杆子里出政权。
只不过中央集权威信比较大的时候大家不敢当军阀，怕被国王盯上然后弄死，所以都会比较有默契。
而一旦天下大乱，稍微聪明点的大贵族都会攥紧手里的兵，然后投资下注。
事实上对于贵族而言，所谓效忠，其实就是投资入股。
加入一个会打仗且实力更强的势力，大家一起合伙以求达成垄断——也就是掌控国家。
底层平民才讲究忠诚，高级贵族只讲究投资回报率。
而且，大多数贵族的逻辑与很多风投机构的心态是一样的。
简单来说，就是看好某个项目，认为有可能达成垄断，于是投入资源入股，项目成功以后能够获取更大的利益。
在这期间，很多风投机构会同时投资同行业的两个竞争对手——任何一家击败对方都将变成独角兽，那么风投就会两面下注。
因为任何一家成功垄断市场，作为投资人都能收获十倍百倍的利益。
而利维尤斯总督，此时就打算两面下注。
但下注总是需要本钱的，而且投入的本钱越多，将来得到的地位和好处也就更高一些。
利维尤斯父子并不是打算去帮谁打仗，他们只是为了投资胜利者而已。
也就是说，等马略皇帝和希拉·尤扎斯在思源城打完之后，他们才会带着兵马去依附胜利者。
所以，为了让自家的兵马看起来更多一点——也就是贴上去舔胜利者的时候能得到更高的地位，这父子二人便再次四处强掳民壮为军。
反正是为了依附胜利者，是为了带兵投靠得到地位而不是为了作战，所以战斗力训练度什么的都无所谓了，人多就行。
但暴力强征，青壮们肯定不听话啊，说不定啥时候就哗变了，怎么办呢？
利维尤斯自然是有手段的……
准确来说，这个手段来自他儿子费比乌斯。
他大概是学到了李昂在白鹿堡勾搭那些民夫时候的做法，他这次并不是只征青壮的。
他是合家迁移，把青壮的家卷一起带走，家卷安置在指定的聚居点，与青壮隔离开。
这样一来，有了人质，这些青壮就只能乖乖服从。
而且费比乌斯做得很彻底——整个菲德讷村连同周边地区，总人口大概八千人，除了老人之外，他全给暴力强征了！
是的，无论那些人的身份是平民还是奴隶，并且是连同妇女与小孩一起强征的。
这确实做得比较绝。
毕竟无论是平民还是奴隶，全都分属于各个贵族领主，在这个年代，民众可以看作是当地领主的产业——强征所有人口，这无疑是在抢劫，抢的还是自家治下。
这事当然会得罪当地所有人。
然而失了民心的费比乌斯，在刚刚完成强征之后，又立马遭遇了拜蛇教大举作乱……
因为他这是在和拜蛇教抢人口资源……
这下子可就麻烦了啊，思源城的消息暂时还没有传过来，利维尤斯父子不知道谁输谁赢，没法子贴上去舔……
但他们却在自己治下强征了近八千人，把领地上下都得罪完了！
同时，这八千人当中，有不少都是已经加入或打算加入拜蛇教的人，这些人正在四处串联搞事情。
所以利维尤斯父子二人便觉得相当相当的不安，晚上都睡不着觉——得解决危险啊，要不然指不定啥时候就被人干掉了。
于是，他们在半个月里分批次逐步干掉了将近三千人——其实他们也不确定那些人是不是拜蛇教徒，但只要是觉得像，他们就会把人干掉。
这是真的宁可错杀三千，不可放过一人。
当然，也有那么极个别的情况，是因为利维尤斯看上了别人家老婆……
但这种做法确实使得红死病没有出现在这个村子——这里的拜蛇教徒确实被分批杀光了。
可是，解决了拜蛇教的乱子以后，这父子二人还是觉得很不安，因为他们一直都没能看到战局明朗起来。
而他们手里剩下的这五千人又没有真正的作战能力……
把这些人强征了，就意味着没人能从事生产，每天粮食消耗吓死人，他们的存粮显然是不够用的。
可利维尤斯和费比乌斯都不敢放了这些强征而来的‘军队’。
一方面，他们需要这些人手，这能带给他们安全感。
另一方面，由于强征这些人时已经和所有贵族与平民都结下了梁子，这要是把人放回去，说不定这些人会组建部队合伙弄死自己！
于是父子二人索性也就破罐子破摔，不仅没有放归强征的人，反而将其中所有青壮强制编为奴兵，并且让他的亲信士兵出动再次强征周边的粮食！
乱世里粮食就是命这谁都知道，谁家也不愿意交粮啊！
于是到处都有些小冲突。
而能干出强征这种事，派来征粮的部下是什么素质可想而知。
那肯定不可能是什么微笑服务一心为公的善人……
征粮遇到了冲突，利维尤斯的部下第一反应就是弹压！
这一弹压，便成了劫掠和屠杀。
那满地的尸骨，其实不是劫掠者搞出来的，而是这里的领主费比乌斯本人搞出来的。
家家被劫，户户被屠，犹如蝗虫过境，比土匪还土匪。
只有部分本地贵族或是官员得以幸免于难——比如这个年迈的护民官。
但毫无疑问，所有人家里的粮食都被抢得差不多了……
所以护民官才说钱已经没用了……
整个村子只剩下了少数年迈老人，既没有劳动能力，又没有足够的口粮湖口，也没能力千里跋涉迁徙去外地，拿钱来又有什么用呢？
周边也无粮可买啊……
“那些被强征的人现在在哪儿？五千人啊……这可不是什么小数目！”
领主大人觉得利维尤斯父子再次刷新了他的三观，绝对堪称无良贵族的代表，但他现在并不想管这个闲事，毕竟拜蛇教大军即将来到，李昂只希望这父子二人别坏了他的事。
“在山里……那混蛋父子带着他们躲进了东边的大山里面，不知道到底在哪。”
第240章 再当一次女祭司
这年迈的护民官对利维尤斯父子显然很不待见，已经直接称其为混蛋了。
“躲进山里了？利维尤斯连自家的庄园都不要了吗？”
温蒂表示不理解，她与里萨迪兰对视了一眼，两人一起摇了摇头。
“山里有很多矿产，全都是利维尤斯家族的产业……那混蛋父子大概是觉得那些矿产比庄园更重要吧……”
这个护民官看来倒并没有老湖涂，但他所知道的也就只有这些了，毕竟他岁数一大把了也没法出去查探。
但领主大人倒是能理解，利维尤斯父子二人把周边的人都得罪光了，他们显然是觉得在自家庄园不怎么安全。
既然利维尤斯放弃了自家庄园，那么领主大人便带着队伍直接入驻，倒是免得扎营浪费时间。
这位总督的家族庄园规模很大，数十栋宅院在山腰上连成了一片。
这是旧巴克斯人典型的高墙大院，是成片的庭院性质，有不少高高的拱门和巨大的石柱，但并没有像潘德大陆的高级贵族那样兴建高耸的城堡。
事实上，如果这里修建了城堡，那菲德讷村大概就应该被称为菲德讷堡了——这地方以规模来看其实已经远远超出了一般的村庄。
庄园的位置与视野都非常好，山下是通往村口的山谷大路，在庄园内隔着百来米的山谷基本上能直接看到整个村子的全貌。
大概唯一不太好的地方，就是这片庄园是孤悬在山上的，一旦山脚被围，跑都没地方跑。
“这已经是附近最窄的地方了吗？”
领主大人站在庄园最高处的露台上四处观望着，指了指村口的位置问道。
“是的，这里最初是为了运送矿石在峡谷里开出来的路，之后人多了，就不断的扩宽，到现在就有这么宽了。”
见李昂占据了利维尤斯家族的庄园，并且开始勘察地形，那位老护民官眼睛亮了起来：“这位……大人，您是要对付那混蛋父子吗？”
“说实话，我这次来主要是打算对付拜蛇教，得在这附近打一场伏击战……但我人手不够，这上百米宽的山谷可不太容易封住敌人……”
领主大人没有欺瞒护民官，在外作战，肯定是得找熟悉地形的本地人帮忙的。
“拜蛇教？我现在倒真想让拜蛇教赶紧来弄死利维尤斯和费比乌斯这两个混球！他们前些日子以对付拜蛇教为由杀了很多人……其实我们都知道，其中有一大半都是无辜者！”
护民官咬牙切齿的说着，脸上因为皱纹而下垂的皮肉都在颤抖着：“如果您需要人手，或许您应该把村里的人救回来。”
“目前村里还剩了多少人？有人知道利维尤斯家族在山里那些产业的具体位置吗？”
领主大人朝村内看了几眼，能看到一些遮遮掩掩躲藏着往这边看的人，大概是还有少数老人幸存。
“村里人当然知道，村子里有很多老人都在那些矿上做过工……每年总是会有一些交不起税的人去服矿役……”
护民官叹了口气：“但那父子二人具体躲在哪儿就不知道了，山里的矿产很多。”
所谓矿役，其实就是找些借口来强征民夫挖矿——跟烈狮境某些贵族领地搞出来的祷告税和大小便税之类的玩意其实是一码事。
这个护民官显然是个小贵族，矿役自然是安排不到他头上的，所以他可能对矿山不太熟。
但很显然，他对村子里的人肯定很熟。
“看来确实得把村民们弄回来……去把村里还活着的所有人召集起来，我给你们弄点粮食……”
将护民官打发回去召集村民之后，领主大人开始四处安排斥候。
听闻领主大人愿意分粮食给他们，不到一个小时，村里的幸存者全都聚集在了庄园外。
没饭吃了的时候，腿脚再怎么不便的老人也都变得效率颇高。
事实上幸存的老人家已经只剩了两百来人，也消耗不了多少粮食。
为这些人分发粮食倒并不是为了邀买人心，这地方的人心早就被费比乌斯败光了，根本不用刻意邀买。
主要还是为了把这些人用起来。
走在后面的步兵至少还要一天以上才能赶到这里，能不能赶在拜蛇教大军来的时候抵达是个未知数。
仅仅靠着八百人的骑兵部队，就算是再怎么成功的伏击也不可能全歼拜蛇教大军。
面对拜蛇教的时候，领主大人考虑的可不是如何击败敌人。
而是如何歼灭敌人。
为了歼灭敌人，任何能用的资源和人手都应该用上。
所以，即便是面前这两百个衣衫褴褛的老人家，领主大人也觉得可以派上用场。
原本李昂考虑的是利用拜蛇教大军蝗虫般的习性设伏阻击，待步兵抵达之后再尝试两面围堵，将拜蛇教大军堵死在山谷中。
但山谷宽达百米，李昂手里人手太少，不太好布置。
而且拜蛇教徒与一般的乌合之众可不一样——他们不怕死。
这就意味着，就算伏击能成功，为了在山谷里堵住敌人，自身的损失肯定也会相当大。
那些诺多精灵和艾米手下的女战士可都是宝贝疙瘩，要是损失过大可就太不划算了。
既然知道利维尤斯父子搞出了那些破事，那李昂当然会考虑把那些强征的村民给弄回来，解决自己目前人手不够的问题。
看了看正在庄园门口排队领粮食的老人们，领主大人起身来到庄园一个房间外敲了敲门：“艾丽莎，准备好再当一次女祭司了吗？”
“嘶嘶……真没想到离开神教之后，还是要干这些活儿……嘶嘶……”
屋内的艾丽莎打开了门。
她已经换回了她的女祭司装扮，低胸蛇纹甲露出了她白皙的脖颈与双肩，深深的沟壑看起来相当有诱惑力。
……
下午，一名‘拜蛇教女祭司’带着两百名衣衫褴褛的‘追随者’，来到了山里一个规模挺大的矿区。
这里其实算得上是个露天矿，整座山看起来就像是被切出了剖面一般，山体上分为了好几层，每一层都有许多人正在忙碌。
山体截面的土层很新，显然这座矿山是刚被大规模挖开。
矿山上的大部分人身上都拴着铁链，看起来像是奴隶一般。
人数很多，矿山上直接能看到的都不会低于两千人。
即便利维尤斯家族势力再强，也不可能有这么多的奴隶——很显然，这里的人都是被强征而来的平民，只是被迫得到了奴隶的待遇。
利维尤斯父子练兵不怎么积极，开矿倒是挺积极的。
“那是什么……拜蛇教的人？拜蛇教的人来了！”
矿山周围显然有人放哨，艾丽莎刚带着老人们出现在附近，就有人大呼小叫起来。
随后便有‘铛铛铛’的钟声响起，显然矿山里的哨探敲了警钟。
“嘶嘶……反应这么大的吗？”
艾丽莎撇了撇嘴。
矿山里的人已经开始闹哄哄的骚动起来，随后不久，一支两百人左右的部队出现在了矿山顶上。
而艾丽莎此时已经带着这群‘追随者’往山下退去，直接退回了利维尤斯家族的庄园里。
领主大人仅仅只用了几个小时，便找到了利维尤斯父子的行踪——或者说并不是找到了，而是能让他们自己暴露行踪。
其实李昂用的方式很简单。
只要让艾丽莎这个真正的拜蛇教女祭司带着‘追随者’出现在最大的那些矿区，那么利维尤斯父子就肯定会惊慌，他们一定会组织起自己麾下真正的部队——要么转移，要么对抗。
他们以对付拜蛇教的名义杀了三千人，现在看到拜蛇教的女祭司出现在这里，他们当然会以为拜蛇教来找他们报仇了。
就算不是来报仇的，也肯定是来抢人的，利维尤斯父子二人自然是要想办法解决的。
如果他们不出面，艾丽莎说不定就真的以拜蛇教女祭司的身份招揽那些村民了……
而艾丽莎带的‘追随者’，也就是熟悉地理环境负责带路的那些老人，人数刚好在两百左右……
这就是个让利维尤斯父子二人很尴尬的数量，他们能在一个月内分批杀掉三千毫无反抗的人，肯定是够狠的，胆量也不可谓不大。
但他们却不太敢直接攻击超过两百人的拜蛇教徒……
毕竟拜蛇教不畏死亡名声在外，如非必要，谁都不想与数量相当的亡命徒打仗，打输了会死，打赢了没好处……
万一损失太大，导致他们压不住那些强征而来的村民，说不定民变就能要了他们的命。
因为他们手里真正有战斗力的士兵也只有两百人，除此之外，就只有三百多名家族蓄养的奴隶还算听话。
但那些家奴只能盯着矿山里的村民——这些原本天天挖矿的家奴如今翻身做了工头，挥起鞭子来相当有积极性，但让他们打人没问题，打仗却肯定靠不住。
也就是说，这能用于打仗的，只有那两百私兵。
所以费比乌斯很谨慎的追踪着那个‘拜蛇教女祭司’的位置，既不靠近也不远离。
但在看到这支‘拜蛇教部队’进入了自己家族的庄园之后，费比乌斯有点不澹定了。
虽然他们父子不住庄园，而是躲进了山里的矿区，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们打算放弃自家房产……
而且，这两百名士兵也都是家族私兵，一向是在庄园里看家护院的，可以说对整个庄园的环境了如指掌。
人在熟悉的环境自然是会增强很多信心的，再加上多少有那么点‘保护家族产业’的心态，费比乌斯决定冒一点点风险。
他带队从一条不为人知的密道潜入了庄园。
说实话，领主大人是真没发现这个庄园还有这么条密道——出口在内室的床下，领主大人还没来得及检查床铺呢。
这条密道大概是挖空了山体，直接通往山的另一边。
这倒也是这年代大贵族的庄园普遍拥有的风险防护措施——遇上紧急情况时可以逃命。
不过，虽然李昂并不知道庄园里有这条密道，但费比乌斯显然也不知道庄园里有这么多人……
他带着士兵钻出密道之后，在那间卧室聚拢了二三十个士兵，准备对那个‘拜蛇教女祭司’发起突袭。结果刚出门，他就发现自己被一大群持着弓和弩的人给围住了……
这种场景他似曾相识啊——半年前在白鹿堡，他也是面对着这样的场景，然后就被一大群弓弩围着一顿爆射。
还好，这次他有了充足的经验，所以反应很快——他扑通一下直接跪倒，把手里的剑举过了头顶，投降速度快得不可思议。
“哟呵，这里居然还有条路？”
领主大人匆匆忙忙的赶到庄园内宅，看着地上的费比乌斯和在他身边跪成了一排的士兵，倒是有些惊喜。
“费比乌斯，赶紧带路，把被你们抓去的村民给放回来……”
……
“大人，有消息了。斥候在东南方三十里外的山谷发现了一些拜蛇教徒，估计是拜蛇教大军的先导。”
傍晚，温蒂尔芙前来回报。
“看来最迟明天中午，拜蛇教的大军就要经过这里了。不知道那时候白银之手能不能赶到。”
李昂看了看面前的地图，站起身来：“山谷中的布置做好了吗？”
“卫队都准备好了……但是大人，这个庄园守不住多久的，虽然那些村民救回来了，但他们只能帮我们构建工事。他们没受过任何训练，没法作战的……我们仍然没有足够的人手，也没有足够的箭失。”
温蒂有些犹豫的提醒道。
诺多们这段时间辗转作战，从布尤林村到瑟林迪尔，每个地方射出去的箭失基本上都收不回来，眼下平均每个诺多大概只有七八支箭。
巴克斯帝国境内不比烈狮或凛鸦境，弓箭的箭失很难得到补充，就算是想用人类的箭失都找不到地方弄。
“没事，至少现在，即便被包围……我们也有了条可以离开的路。”
李昂摇了摇头：“温蒂，那些村民虽然没受过训练，但事实上大部分拜蛇教徒也没受过训练，让他们堵住村口反而是最好的选择……如果这个村子的抵抗显得过于强大，拜蛇教的主力说不定就不会上当了……”
事实上，村民们的安全性是挺有保障的，因为村口已经开始打木桩了。
菲德讷村的村口，其实就是整个山谷中最险要的地方，由于是被不断扩宽的，因此村口的两边都被挖成了陡峭的垂直山崖。
虽然现在这个地方宽度达到了百米左右，但依然是最适合伏击的地形。
三米多高的木桩正在密密匝匝的不断被钉到村口，钉了好几层，木桩与木桩之间基本上无法容纳人或马通过。
有了几千熟悉环境的村民的帮助，想要控制住百米宽的山谷其实已经不那么困难了。
第241章 埋葬大军
第二天中午，一大群拜蛇教徒闹哄哄的来到了山谷内。
这大概是拜蛇教的前锋先导部队，几个拜蛇教追随者带路走在最前面，后面跟着至少三千人。
这支先导部队中眼镜蛇勇士的数量不多，而且没看到女祭司，整支队伍里骑着马的人加一块都不超过二十个。
穿着绿色罩袍的拜蛇教武士倒是有几百人。
看样子在拜蛇教部队眼里，当开路先锋是件苦累活儿，是基层武士和底层追随者们的工作。
或者说，这就是拜蛇教大军的惯例，走在最前面的都是信仰坚定但地位不高的炮灰——女祭司们当然是很惜命的。
李昂趴在庄园的围墙上远远看着，他现在知道拜蛇教的行军速度为什么那么慢了。
其实他们的速度不是被那些农夫模样的追随者拖累的，而是被那些拜蛇教武士拖累的——那些拜蛇教武士在行军的时候都穿着全套装备……
拜蛇教武士都是步战的士兵，或者说都算不上士兵，因为训练度相当差，只是装备挺好。
大概是信仰更加虔诚且身强力壮的就会被武装为这样的武士。
这些没受过太多训练的武士没有马儿代步，他们的队伍中也没带什么马车，只能穿着装备行军，这速度自然也就快不起来。
“他们怎么不让那些追随者帮他们扛着装备？穿着这一身行军，也不怕累死……”
艾米趴在领主大人身边吐槽。
“大概他们很看重自己的武士身份吧……就像那些刚加入狮鹫利爪的女战士获得配发装备的那几天，每个人都成天穿着全套装备四处炫耀……”
莎拉在背后轻声说道。
一直穿着全套装备，这倒是很符合拜蛇教大军随时遇见敌人随时都能冲锋的一贯作风。
而且这样一来，一般的伏击和突袭恐怕对他们没太大作用。
事实上伏击战的主要思路就是趁敌不备，在敌人没想到的时间和地点发起攻击，打敌人一个措手不及，比如在敌人行军过程中没穿装备的情况下突然袭击。
但如果敌人随时随地都是作战状态，那可就不太容易达到该有的效果了。
而且，虽然拜蛇教的大军看起来像是乌合之众，虽然他们遇到战斗时表现得就像一群无脑的蝗虫，但在两侧都是悬崖的这种山谷地形内，他们其实走得很谨慎。
那种不看环境一路猪突的行军方式并没有发生，所有拜蛇教徒基本上都警惕的观望着山崖上的动静，慢慢的前进着。
看样子，在前面引路的那几个拜蛇教追随者都熟悉这里的地形，而作为先导部队军官的那些眼镜蛇勇士显然是受过严格训练的，他们清楚这种地形容易被埋伏。
还好，领主大人并没有打算在此时直接借着地形进行突袭——拜蛇教这支先导部队很谨慎，这要是直接发起攻击，那就不叫伏击战了，而应该叫正面阻击了。
但这支拜蛇教先导部队小心且缓慢的走到山谷内之后，他们惊奇的发现，居然还有另一支‘拜蛇教部队’比他们来得更早一些……
那看起来是一队两百来人的拜蛇教武士，带了接近两千个农夫般的‘追随者’，正在村口堵着。
那些武士基本上都背着重弩，提着月刃斧或短柄镰，头戴黑风帽，身上穿着绿色的罩衣链甲——拜蛇教武士的标准装扮。
最重要的是，一名拜蛇教女祭司正在指挥着他们。
这群‘拜蛇教徒’看起来正试图登上山腰上那片庄园，但庄园里似乎有人正在抵挡。
拜蛇教的大军其实都是由各个女祭司分别从各地拉出来的队伍，规模太大，相互之间不认识实在是正常情况。
眼下，拜蛇教的先导部队就完全不认识村口这支队伍……
只不过，这支队伍能走到开路先锋的前面来，这确实显得有些意外。
但既然有自家的大部队在前面作战，那他们当然也就用不着那么小心谨慎了，先导部队快速的通过了山谷来到村口。
他们在山谷内并没有没遇到任何伏击或是阻碍，来到村口后，他们也理解了前面那群不认识的‘友军’为什么不进入村子，而是要攻击山腰上的庄园。
村口被密密匝匝的钉了许多黑乎乎的木桩，各种乱七八糟的木板之类的玩意也钉在木桩上，就像几排大栅栏一样拦住了路——这可是大工程，近百米宽的村口被拦得严严实实。
那些木桩也就三米左右的高度，看上去只是村里用来搭建房屋的普通木料，但在没有攻坚器械的情况下，想要徒手拆除那还是相当费劲的，只能用斧头砍。
不过几排木桩之间似乎还放了不少乱七八糟的杂物，估计想清理出一条通道并不会那么容易。
而且，如果想要砍出一条通道来，就必须得承受山腰上那个庄园的攻击。
这种情况下，自然是要先打下那个庄园的，要不然就只能平白挨揍。
“嘶嘶……你们居然现在才到！嘶嘶……你们的神使在哪！”
那名女祭司看着拜蛇教先导部队过来，似乎情绪不怎么好。
几名眼镜蛇勇士相互看了看，迎向了那个女祭司。
“尊贵的神使，我们是这次的先锋部队……祭司大人们带着大部队在后面……您怎么会赶到了我们前面来？”
这里只有一个女祭司，却带着两百名武士和两千追随者，这显然意味着这个女祭司实力非常强大，所以几个眼镜蛇勇士都表现得很谦卑。
“嘶嘶……我还想问你们为什么这么慢呢！嘶嘶，都说过了要快速赶到博识城！你们磨磨蹭蹭的是在度假吗！”
女祭司态度很不好，看来是嫌弃这支先导部队走得太慢了。
几个眼镜蛇勇士低下头，没敢再问这个女祭司别的问题，拜蛇教内部等级森严，尤其是在潘德大陆这个眼镜蛇派系中，女祭司是处于金字塔顶端的。
他们可不敢和一个带领着两千多人的女祭司顶嘴。
“嘶嘶……赶紧去攻下那个庄园！我的人会拆掉这些碍事的木头！嘶嘶……”
那个女祭司显然很有高位者颐指气使的派头，直接便开始指挥起来，一点都不客气。
这做派确实十足十是真正的拜蛇教女祭司，几名眼镜蛇勇士忙不迭的点头哈腰，随后便开始向部队传话，调派人手开始攻打庄园。
但这山崖颇为陡峭，没路可走，庄园的位置在几十米高的山腰，完全得靠爬上去仰攻。
虽然庄园里射出来的弩失不算特别多，但以这些拜蛇教武士和追随者的身手，确实还是挺艰难的……
那几名眼镜蛇勇士也没去打什么头阵，而是指使着手下的武士和追随者们一窝蜂的往山上爬。
那名女祭司的手下确实开始拆木桩上钉着的那些破烂木板了，有了这支先导部队进行围攻，山腰上的庄园里射出来的弩失全都对准了正在攀爬山壁的拜蛇教徒，确实是趁机打通道路的好机会。
几名眼镜蛇勇士相互看了看，似乎齐齐的叹了口气，但什么也没说，只是在身边多安排了几个武士举着盾保护自己。
大概在他们眼里，这个女祭司是打算用他们这支先导部队吸引火力，让女祭司自己的追随者能少死一些。
这也是女祭司们的正常思维……或者说，任何势力中身居高位的友军都会这么干，只是这个女祭司做得比较明显而已。
但先导部队本来就承担着为大军开路的责任，如果这个女祭司的队伍不在这里，那么这支拜蛇教先导部队本来也得自己独力攻克这个庄园。
眼下有一支友军负责开路，这其实反倒是帮了这几个眼镜蛇勇士。
其实大军行进过程中遇上堵路的情况是很正常的，现在这种情况，在几名眼镜蛇勇士看来也都很正常。
唯一的问题，大概是那个女祭司手下的‘追随者’看起来似乎都有点怯懦不安，大概是刚加入神教不久——这样的追随者确实也不适合派去攻打山腰上那个庄园，女祭司的安排其实可以理解。
山腰上那个庄园里虽然在持续发射弩失，但看上去人数不太多，强攻大概也能攻下来，毕竟那个庄园看起来也没有什么防御设施。
只不过时不时从庄园中投放下来的燃烧着的滚木显得比较可怕，这玩意在经过了陡峭山崖几十米的加速之后简直势不可挡，碰上就死挨上就亡——很显然，如果无法解决掉这个庄园的威胁，想要把道路清理出来确实是不太容易的。
于是几名眼镜蛇勇士催促着部队加紧了攻击，一群群的拜蛇教武士攀着山壁向上蠕动，看起来就像春夏之交时某些阴暗矮墙上爬满的绿蚜虫。
这样的全力进攻看起来还是有效果的，虽然时不时有拜蛇教徒被射落山崖，但整体看来是在持续前进。
只要能够达成目标，拜蛇教的队伍可不怎么在乎伤亡……
一个多小时后，山腰上的庄园依然没能被攻克，庄园的围墙下显然有人把守，只要有拜蛇教徒翻越围墙进入庄园，就会被砍死然后将尸体当成武器给扔出来。
但看样子，那庄园里也没有别的防御手段了，只是抵抗得比较激烈而已。
而此时，那名女祭司的手下渐渐在那几排木桩中用斧子开辟出了一条两三米宽的通道。
“嘶嘶……我从村内的山路攻击庄园，你们从外面继续进攻……嘶嘶，大部队什么时候来？”
女祭司让她自己的部队进入了村子，随后安排着几个眼镜蛇勇士两路夹攻。
那个庄园肯定是必须攻克的，几名眼镜蛇勇士带来的大部分人目前正在爬山，就算撤下来也会被弩箭射，只能继续往上爬。
“如您所愿，尊贵的神使……大部队在傍晚之前就会到，我们应该能在大部队赶到之前将村子变成安全的营地。”
几名眼镜蛇勇士点头对女祭司的安排表示了服从。
于是，原本上百米宽的山谷，现在变成了三米宽的通道——当那些木桩已经被砍出了一条通路的时候，自然就不会再有人试图摧毁所有木桩了。
而不久之后，山腰上的庄园里也听见了大量兵器交击的声音，不再有石头或滚木被投下山。
看来庄园里抵抗的人已经面对了短兵相接的局面，虽然庄园依然没有被完全攻克，但山谷通道显然已经安全了。
一名眼镜蛇勇士骑马向他来时的方向跑去，没过多久，山谷口升起了一束浓厚的黄烟。
两个小时后，太阳西落，拜蛇教的大军也终于出现在了山谷中。
也许是得知了有女祭司在这里的消息，也许是因为知道山腰上的庄园依然在抵抗，拜蛇教大军在山谷中行进的速度显得比较快，看起来像是在冲锋增援。
就在最前面的一队拜蛇教武士从村口狭窄的通道冲进村子的时候，大军最后的部队也已经进入了山谷内。
而就在此时，山腰上被围攻的庄园里，响起了一声巨大的声响。
山谷中，被大部队团团保护着的一名拜蛇教女祭司翻身落马，胸口出现了一个巨大的血洞，连句遗言都没来得及交代。
周围的拜蛇教徒举头看去，只看到山腰上的庄园围墙上出现了一蓬白烟。
而几秒钟后，连续不断的轰鸣声从两侧的山壁响了起来。
“轰……”
“轰隆……隆……嗡……”
“喀……卡……卡卡……”
这种连续的爆炸声，在山谷中听起来简直是惊天动地。
接连不断的爆炸声持续了很长时间，并且伴随着岩壁开裂与巨石坠落的可怕声响，一直在山谷中不断回响。
与此同时，无数的石块与泥土一起崩飞，向山谷中四处抛洒。
几乎整片山谷都在震动，巨大的岩石不断滚落，在山谷里犁出了一道道鲜血淋漓的沟壑，随后相互撞击，崩飞的碎石再次带来了成片成片的死亡。
伴随着一连串的爆炸，一部分陡峭的山壁出现了大面积的垮塌，大量的泥土合着石头坍塌到山谷底，将山谷的入口几乎完全封闭了。
这就是为什么有些地方会被人工拓宽——山体滑坡和泥石流是这年代山区常见的自然灾害，不把山谷道路拓宽成上百米的宽度，就没办法确保道路的安全。
但如今，即便是上百米宽的山谷，也已经变成了绝地。
李昂把所有手榴弹都集中用在了山谷里，用导火线连续引爆了。
地动山摇的场景持续了至少十分钟才慢慢变得安静，但此时，整个谷底已经是地狱般的景象。
褐色的泥土已经完全覆盖了整个谷底，原本的道路完全看不见了，但能看到无数伤者在泥土中挣扎涌动。
不计其数的残破尸体与海量的碎石倒在一起，一条条被巨石制造出来的巨大沟壑中，慢慢渗聚出了鲜红的血浆。
两侧的岩壁上依然不断有石块在坠落，不时发出巨大的崩裂与坠落声。
在落石造成的巨大声响中，山谷里的惨嚎声显得极其微弱。
拜蛇教大军还能有战斗力的已经不多了。
事实上，除了那些正在围攻庄园的先头部队之外，能顺利从这片地狱泥潭中爬出来的拜蛇教徒恐怕剩不了几个。
之前那个颐指气使的女祭司当然是艾丽莎，她带着的那些‘拜蛇教武士’，其实是费比乌斯手下那两百士兵。
而那两千‘追随者’，就是费比乌斯父子二人抓走的那五千人当中的青壮。
费比乌斯当然是很识时务的，他带着两百士兵在两千和他有仇的青壮包围当中自然显得很老实……
而村民们被救出来之后表现得也很配合——这是他们的家园，现在这些村民都不是拜蛇教徒，他们谁都不想被拜蛇教祸害。
艾丽莎这个货真价实的女祭司之所以要在村口演那场戏，其实主要是为了确保让拜蛇教的大军全都毫无防备的进入山谷。
艾丽莎知道拜蛇教的女祭司们通常比较惜命，组成了大军以后多半会分出一支先头部队，既探路又开路。
所以必须让拜蛇教的先头部队认定山谷这条路是安全的，故意让他们攻击庄园，就是为了印证这一点——既然堵了村口的路，还在庄园安排了防御，那显然就不至于有其他的埋伏……
另一方面，先用木桩封路，再自己砍开一条狭窄通道，这其实也是个心理陷阱，是为了让拜蛇教大军无处可逃。
在大多数人眼里，既然开出了三米宽的通道，那部队就能过路了，没问题。
但对于一支上万人的大军而言，在紧急情况下，唯一能逃生的通道只有三米宽——这还不如没有路呢！
发生在山嵴的爆炸引起的山体垮塌与落石确实很可怕，但如果反应及时，很多拜蛇教徒原本是可以跑出去的。
但那仅有三米宽的通道，却使得他们没有转身往后跑，而是蜂拥堆积在了这个唯一能进村的路口……
眼下，木桩附近已经被泥土与碎石掩埋，死在这里的拜蛇教徒不计其数，但能顺利进到村内的却没几个。
其实，进到了村里也只能被村民们围殴而死。
虽然村民们谈不上什么勇敢善战，但两千人堵住一个三米宽的口子还是比较容易的——毕竟能冲进村里的拜蛇教徒不多，而且他们除了不怕死之外也没什么值得称道的战斗力。
就在爆炸与落石发生后，山腰上的庄园内也出现了更多的部队，女兵和诺多们一起杀出，仅剩的诺多箭也被用上。
李昂带着部队开始不断收割性命。
围攻庄园的拜蛇教徒本就在地动山摇之间不知所措，仅仅半个多小时之后，山谷中便看不到站着的拜蛇教徒了。
第242章 带走他们
山谷里的道路已经没了，遍地都是泥土与碎石，偶尔能能看见一些拜蛇教武士蜷缩在地上，用圆盾遮着头瑟瑟发抖。
更多的拜蛇教徒应该已经被喷洒而下的泥土浅浅的埋住了。
其实山谷中上万大军，肯定不可能仅靠一次人为制造的剧烈山崩就完全覆灭。
虽然大部分拜蛇教徒都被泥土掩埋，但依然有许多幸运儿还活着，甚至有不少拜蛇教徒没有受伤。
但此时他们谁都不敢站起来，甚至都不敢抬头。
这些拜蛇教徒虽然不怕死，但天地之威他们却是很畏惧的，甚至比一般人更畏惧一些。
毕竟迷信且无知的人更容易把一切灾难都归咎于神罚。
之前的动静，在拜蛇教徒们眼里看起来就很像是触怒了神灵……
直到现在山崖上还有石块在掉落，而山谷中的拜蛇教大军却基本上全都不敢动弹。
李昂此时也不知道拜蛇教大军到底还有多少人活着，但他没打算直接带部队去查探——太危险了，谁知道两边山崖上被炸过的那些地方什么时候会再垮下来？
而且按照常理而言，山体垮塌和土石坠落，能够对拜蛇教大军造成的直接死伤最多也就一半。
那些活着的拜蛇教徒目前害怕天威趴在地上没敢动弹，但如果带部队下了山谷直接面对他们，说不定又得打一场不划算的烂仗。
事实上，为了确保能彻底解决所有隐患，李昂早就让卫队做了准备。
温蒂此时已经带着诺多卫队出现在了山谷的入口。
之前的爆炸，就是她带人制造出来的——山谷很大，导火索可没这么长，要制造这种大范围爆炸，每隔一小段都要安排一个人点燃引线。
这就意味着要爬到山崖顶上去埋伏，在点燃引线后还得立刻跑路，只有诺多游侠们有这样的效率和身手能够及时逃脱爆炸之后的山崩。
而此时，温蒂已经重新将卫队组织在了一起，堵在了山谷的入口处。
也就是拜蛇教大军的背后。
山谷的入口同样已经因为山崩而变得极为狭窄，大量的泥土与碎石混着树木一起乱糟糟的挡着，只留下了不到十米的豁口。
温蒂的任务并不是守着豁口，事实上爆炸发生前谁也预料不到这里会变成什么样子，也很难预料在大规模山崩之后，诺多们还能不能及时到达这个位置。
李昂给她的安排，是尽量想办法在山谷的入口点一把火。
一把能持续燃烧一晚上，并且能封住整个山谷口的火。
身为诺多精灵，温蒂尔芙在遇上李昂之前从来就没碰过火，但没想到认识领主大人以后总是在干杀人放火制造爆炸之类的事儿……
在山谷口仅剩下十来米的豁口的情况下，点火封住入口这样的任务对于两百名诺多而言确实还是挺轻松的。
各种乱七八糟的树木被拖过来堆在了一起，连枝带叶的挡住了整个山谷口。
随后，连枝带叶还混了点泥土的树木堆弥漫出了剧烈的浓烟。
火势看起来不算太大，明火火头只有三五米高，反倒是浓烟滚滚让人无法靠近。
但无论如何，谁也别想从这里出去了。
菲德讷村口，李昂本人也在山谷的这一头准备点火。
“费比乌斯阁下，你来点火……身为领主，你总得为你自己的领地做一件好事……虽然这可能是唯一的一件。”
李昂将一根火把递给费比乌斯，示意他去把几排木桩点燃。
那些木桩中间填塞的乱七八糟的东西，其实本是一些引火物。
村内的村民们拖着一大堆的树木，看样子是等着火点起来以后往里边添柴。
“这……在这里点火，烧不到山谷里的拜蛇教徒吧？”
费比乌斯显然没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但不敢不听话，接过火把开始点火。
“火从来都不容易烧到能跑能跳的人……死在火场里的绝大多数人，都是死于浓烟……”
李昂澹澹的说道：“就像你们父子干的好事一样，虽然你强征粮食的时候没说要杀人，但你的手下却像火场中的浓烟一样害死了绝大多数老人的性命……”
费比乌斯持着火把的手勐的颤抖了一下：“李昂阁下，你说过要放过我的……否则我父亲肯定会杀掉所有的妇孺！”
火终究是点起来了，但费比乌斯的心大概是凉了下去。
村口那些木桩已经全部燃起来，形成了一堵火墙，村民们还不断在向里面投掷树木和尸体。
剧烈的浓烟伴随着恶臭开始向整个山谷中席卷，渐渐覆盖了整个谷底——这是山谷口点起大火后必然会产生的情况，山谷本就是风口，风会不断往山谷里灌烟。再加上两头点火，烟是散不出去的，浓烟不断的积存在山谷内，在几分钟内便形成了一张不断翻滚的灰色地毯。
此起彼伏的咳嗽声、撕心裂肺的哭号声一起响起，伴随着时不时落下的石块带来的沉闷坠地声，将本就已经成了炼狱的山谷再度增设了一层酷刑。
山谷中的咳嗽声只维持了不到半小时，便完全沉寂了下来。
山谷两端都燃起了大火，完全封死了所有的出路，之前畏于山崩之威没有及时爬出泥石覆盖的拜蛇教徒，现在已经彻底不可能再爬出来了。
天色渐渐的暗了下去，但火光照亮了整个山谷，弥漫的灰白浓烟渐渐在山谷中积成了翻卷的烟云，埋住了谷底的一切。
拜蛇教上万大军，在没能与李昂的部队有太多正面接触的情况下，就这样被埋葬在了这片山谷内。
晚上，菲德讷村内。
“费比乌斯，说实话，你们父子二人用你们自家领地里的妇孺来威胁我，这种做法其实很蠢……你觉得我会受这种威胁吗？”
李昂现在基本上已经能确定拜蛇教大军肯定是完蛋了，虽然现在没法到山谷里去检查，但只要他们不是恐惧军团那些行尸走肉，那就必然会憋死在山谷里。
他看着色厉内荏的费比乌斯，开始考虑怎么处理这对父子。
利维尤斯其实并不在这里，这位总督依然躲在山里，和村里的妇孺在同一个地方——他没有把妇孺放回来。
在知道费比乌斯被抓，并且被迫放回了矿山里的青壮之后，利维尤斯大概是想用那些妇孺来保障他们父子二人的安全。
为了先对付拜蛇教大军，李昂之前没时间处理他们，而且让妇女孩子躲在山里也算是面对敌人时该有的做法。
不过现在，这事也总是要解决的。
“这不是威胁，我只是想保住自己的命……你让我放回青壮，我也全都放回来了，我不想和你作对……现在拜蛇教徒已经干掉了，你应该信守承诺放过我！”
费比乌斯弱弱的解释着。
“费比乌斯，我说过，只有在干掉了所有拜蛇教徒之后我才会放过你——所有的，明白吗？而现在，还有这么多拜蛇教徒就站在你面前……”
李昂指着被村民们围着的那两百来个穿着拜蛇教武士装束的士兵。
那是利维尤斯家族的私兵，穿着绿色的罩袍，不过现在已经全都手无寸铁。
“这！可他们不是拜蛇教徒！他们是……”
费比乌斯话说到一半就颓然的坐倒在地上，随后转过头闭上了嘴，不再看那些士兵。
“他们不是拜蛇教徒？……强掳村民的是他们吧？强征粮食的是他们吧？杀人放火的也是他们吧？这不就是拜蛇教徒干的事儿么？看来你也已经明白了……”
李昂转头看向那些已经惊惶起来的士兵：“那你们……明白了吗？”
“大人……我们只是奉命而为……我们……求您别杀我们！这不公平！”
一个聪明点的士兵跪倒在地开始哭诉。
显然，他已经明白了，费比乌斯是想要让他们去死！
“奉命而为，奉的谁的命令？我什么时候下令让你们杀害村里的老人了？什么时候让你们烧毁村里的房屋了？！我只是让你们征兵征粮，没让你们杀人放火！”
费比乌斯转头反驳，显然是不愿背这个黑锅。
“看来你们想要公平……这样吧，我给你们公平。你们带着村民们去把利维尤斯家族这些年搜刮的财产全都找到，把利维尤斯抓回来，并且解救出所有的妇女孩子。做完这一切我就放过你们，否则，你们就全都是拜蛇教徒。”
领主大人讥讽的笑了笑，使出了巴克斯贵族祸害平民时惯用的套路。
……
第二天清晨，村民们回来了。
他们带回了大部分妇女孩子，也带回了原本属于他们的粮食。
利维尤斯也被带了回来，但却是被横着带回来的。
他死了，死的很惨。
这位秃顶总督脸上有很多细碎的伤痕，脖子上还有一个巨大的缺口——看样子像是被咬的，整个脖子都给咬缺了一大半。
除此之外，全身大部分地方似乎都被砸过，身体几乎烂成了泥。
看这样子比那些死在山体垮塌之下的拜蛇教徒还惨，若不是李昂说了要把人抓回来，估计这位总督连颗完整的头都剩不下来。
远处，很多村民依然没有休息，围着那群士兵没有离开。
费比乌斯在所有士兵中间坐着，瑟瑟发抖。
“怎么回事？他这是遇上食人魔了吗？”
李昂显得挺平静的，他本来就不在乎利维尤斯的死活，但死得这么惨，总得过问一下。
“是一个村民咬的……”
里萨迪兰解释道：“有很多女人死在了利维尤斯躲藏的宅子里，全都赤身露体，而且身上都有被虐待的痕迹……还有一些年幼的女童也是如此。当时的情况是拦不住村民们的……”
为了避免意外，里萨迪兰是带了些部队跟着村民们一起过去的，全程目睹了情况。
原本村民们只是在解救自家妻儿，但随后在还活着的那些女人的哭诉中，他们发现许多女人曾被凌辱，而随后，他们在山里那个宅院的后面看到了遍地的尸体。
一个村民在看到一个年幼的女孩尸体后便疯狂了，他冲到了院子里，像野兽一般一口咬住了利维尤斯的咽喉，一直都没有松口。
那是他的女儿，据说才七岁。
而其他的村民也随即一拥而上，利维尤斯到底是被咬死的还是被围殴打死的都很难说。
“年幼的孩子他都不放过？”
李昂皱着眉头看了看利维尤斯破布一样的尸体。
里萨迪兰摇了摇头：“大人，不是几具女尸而已，而是上百具——就我自己看到的就有上百具女尸，其中最小的女孩看起来才五六岁。而村民们回来以后，没找到自己妻子的至少有三四百家。”
“三四百？！在两个月的时间里……他一个人肯定祸害不了这么多女人！”
李昂转头看向村子另一头被绑了起来的那两百名士兵：“他们恐怕没有一个是无辜的！”
里萨迪兰点了点头：“是的，大人，我也这么认为……但你昨晚说过要放过他们，所以我先把他们绑了起来，等您来处置。”
那些私兵为了活命，确实是想抓住利维尤斯的，带路时也显得很卖力，甚至还带回了好几车的财物。
但他们之前却完全没提过死了这么多女人……
“去，把那尸体扔到火里……看着碍眼。”
李昂走到了那群士兵旁边吩咐道。
那些士兵眼前亮了亮，他们大概以为李昂是要信守承诺给他们一条活路了，几个士兵合力把利维尤斯的尸体举起来，打算抛进仍然在燃烧的火堆。
“……不！你们在做什么？”
费比乌斯冲了过来，奋力推开几名士兵，想将父亲的尸体抢下来。
但几个士兵即便手上绑着绳子，依然合力制服了费比乌斯。
随后，利维尤斯的尸体被扔进了火堆。
“利维尤斯被这群拜蛇教徒烧死了，你们就这么眼睁睁看着吗？还不赶紧干掉这些拜蛇教徒？”
李昂澹澹的说着，还退了几步，让出了地方。
村民们没听懂。
但那名年迈的护民官听懂了。
他站起身来，大声喊着：“烧死他们……”
村民们本就对这些士兵切齿痛恨，如今得到了明确的指引，全都一拥而上，将那两百个士兵连同费比乌斯一起淹没在了人群中。
“既然要干掉他们……干掉他们当然理所应当，但为什么非要让这些村民自己动手呢？”
回到山腰上的庄园里之后，艾米看着不断将尸体抛向火场的村民，有些奇怪的问李昂。
“因为我要把这些村民全部带走……”
李昂回答道：“让他们亲手杀掉本地领主和领主家的士兵，他们就只能跟着我……说起来，我的行为也并不高尚，但好歹我能让他们活下去……”
第243章 艰难的决定
两天后。
积沉的浓烟已经被灌入山谷的风吹净。
艾丽莎烧掉了她的祭司袍和蛇纹皮甲，将头发盘成了烈狮境仕女的模样，除了那“嘶嘶”的说话方式依然没有改变，其他的一切看起来都再也与拜蛇教无关了。
她显然不想再和拜蛇教有任何瓜葛，大概是因为她的心里有些畏惧吧。
艾丽莎在这两天里甚至都没怎么说话，而且一直躲在庄园的房间里没有出来。
也许，她是觉得李昂对拜蛇教的态度过于激烈了一些——就目前而言，遇上李昂的所有的拜蛇教徒，全都无一幸免。
但对于李昂而言，制造和传播红死病的人，都必须死。
既然这些拜蛇教徒选择成为人类公敌，那就得这个待遇。
此刻，山谷中，数千名拜蛇教徒的尸体横七竖八的倒在两侧的山壁附近，远远看起来像是从土里钻出来的蚯引一般，在谷底松软的泥层上爬出了无数凌乱的痕迹。
几名拜蛇教女祭司的尸体也斜斜的倚靠在山壁上。
看来，临死之前，他们也曾挣扎求存。
就像用浓烟能熏出土里的虫子一样，这些没有死于山崩或泥石活埋的拜蛇教徒，被烟给熏了出来，然后全部倒在了山谷两侧。
梅滕海姆人和自由军团的步兵们在半天前已经赶到了这里，倒是刚好赶上打扫战场的活儿。
他们正在和村民们一前一后两头清理着山谷底。
在李昂眼里，尸体是必须埋葬的，否则等气候回暖，很可能会引起瘟疫。
清理这些倒在山谷两侧的尸体倒是没花太多时间，毕竟只需要收走那些拜蛇教武士的装备，然后将他们就地掩埋在山谷中就行——只需要将山壁上松软的浮土刨下来一些就行。
甚至很多坑都是现成的，被烟熏死的这些拜蛇教徒原本就是从土里爬出来的。
至于那些早就被埋进土里的……那自然就不用收拾了。
谷底很快被清理，当一切都埋进了大地之后，这里看起来就像是单纯的发生了一场自然灾害。
但是，这片山谷，在很长时间里大概都不会再是什么交通要道了。
数千人在山谷中清理了一个下午，但却依然没能清理出一条完整的通路——坠落的石头太多了，很多巨石根本就挪不动，这个山谷短时间内是没法让车马通行了，人想要通行都有点艰难。
不过，只要自家部队能过来就足够了，李昂可没打算在这里修桥铺路当善人。
如何恢复巴克斯帝国境内的交通……那是马略皇帝和贾斯特斯的事儿。
巴克斯帝国的局面其实已经完全控制下来了。
博识城和帝临港都已经恢复了正常的秩序，思源城内的被吞噬者也已经被清理干净。
只是，这三座大城都被破坏得比较严重，大量贵族逃亡，不计其数平民死于战乱，基本上家家都在举丧。
短时间内，是很难恢复往日的繁华了。
大概是因为能够预料到这段时间里会有很多贵族陆续返回，因此巴克斯帝国的几个高级执政官很默契的维持了现状。
凯洛斯专心致志的维护着思源城的秩序，贾斯特斯总督在帝临港接管了防务，克里昂将军在博识城主持红死病的防治……
他们目前管理的都不是自家的领地，但他们谁都没打算回自己领地去。
这也许是因为他们并不想跟那些返回领地的贵族扯皮。
尤其是那些平日里熟识的，称得上有两分交情的贵族……
或许，贾斯特斯和凯洛斯都觉得，在大敌当前时落荒而逃、等一切风平浪静之后又舔着脸回来索要家产的那些贵族，已经不值得他们笑脸相迎了。
整个巴克斯帝国大概算是即将全面进入灾后重建阶段了。
也许这是马略皇帝最想看到的局面……
那些反对改革的贵族死了一大片，活着的一时半会也肯定不敢再说什么废话；
元老院那些只知道在演讲台上聒噪的老东西也大多都消失了；
强大的叛军被完全消灭，拜蛇教大军也在菲德讷村全都被埋葬；
虽然巴克斯国内受了巨大的损失，但最精锐的实力大多都得以保存。
起义军的问题也得到解决，虽然果子被李昂摘去了，但至少没有酿出太大的祸端，而且李昂这个刻意宣称的‘敌人’，能为马略皇帝挡住来自内部的真正的敌人。
而整个帝国内哪些领主可靠，哪些领主无能，都在这场动乱中全部暴露无遗。
现在，只需要确保一段安静发展的和平时光，几年之后整个国家必然会焕发新生，会比以往更强大，也更团结。
但是，就在最艰难的情况已经全部得以解决的时候，马略皇帝自己却出了点状况。
两天前，他在齐扎村遇上了马尔蒂斯，随后被反应极快的阿加松带着一路北逃，逃到奥来加堡北边时，他们遇上了凯洛斯总督。
凯洛斯看起来就像是带着部队前来接应的，因此马略皇帝与阿加松两人自然是毫无防备的被一大群军队‘保护’在了中间。
“凯洛斯，你来得正好，马尔蒂斯身边现在只有两百名角蝰先锋，我们应该趁这个机会消灭她！快带部队去齐扎村，派人去思源城传令，让幽影狼群也全军出动……”
马略皇帝觉得此时正是干掉马尔蒂斯最好的机会，即便因此承受巨大的损失都可以接受。
“陛下……您或许应该休息一下……”
凯洛斯没有动弹。
他的表情显得非常犹豫，表现出的纠结与矛盾情绪几乎肉眼可见，但随后，他终究说出了让所有人都难以置信的话：“带陛下去雷拉要塞……”
这句话出口之后，凯洛斯看起来就像一瞬间苍老了二十岁。
也许，为了将这句话说出口，他耗尽了所有的心力与勇气，此刻他甚至不敢看马略皇帝的眼睛。
很显然，这是一个无比艰难的决定。
“什么意思？凯洛斯，你想做什么？”
马略皇帝大惊：“你要谋反吗？不对，你不是这样的人……”
“抱歉，陛下……我也不想这样，我也不想……您放心，我会去干掉马尔蒂斯，也会确保您的安全……”
凯洛斯闭着眼睛叹了口气，随后紧紧的掩住了牙关，能清楚的看到他的腮侧有青筋跳动，显然他的心里很不好受，是在强忍着情绪。
几名暗影百夫长上前围住了马略皇帝。
而马略却在此时突然用剑嵴拍在了阿加松的马屁股上，随后骑着马转身就跑：“阿加松！去找贾斯特斯或者阿琳娜！”
而旁边阿加松原本也抽出了剑，看样子本来是想护着马略皇帝拼命突围，可马儿突然被马略皇帝抽了一下，往另一个方向跑去了。
事发突然，凯洛斯的手下原本都将注意力集中在马略皇帝身上，大部分人追着马略皇帝跑了。
只有几个骑兵反应及时，开始追击阿加松。
但阿加松将军的身手可不是几个骑兵搞得定的，骑兵们被接连砍翻，阿加松甚至还因此多抢了两匹马。
凯洛斯的手下当然不敢伤害马略皇帝，他们看起来也没打什么弑君的主意。
阿加松也没有单枪匹马的杀回来救人，他确实按照马略的吩咐跑远了。
而此时，马略皇帝已经被带往了雷拉要塞。
同时，凯洛斯派出的军队也已经在齐扎村周边搜索了好几遍了。
但他没有找到马尔蒂斯，甚至连角蝰先锋都没看到。
两天前，马尔蒂斯身边确实只带了两百角蝰先锋，但她当时击败马略皇帝和阿加松的卫队一共只用了十分钟而已。
而随后，她又在十几分钟内击溃了另一支部队——一支看起来相当精锐的歩兵团。
那就是之前一直在帝临港外面捕鱼的那支舰队。
虽然军舰破破烂烂，虽然这个步兵团的人全都蓬头垢面，但这支步兵团本身却并不破。
领头的团长头上甚至戴着缀青色缨羽的豪华皇家尖面盔——这是巴克利帝国正规军中军团长的头盔式样。
他身上的板链复合甲凋刻着一个由四个扇面图桉构成的圆形纹章，那四个图桉分别是‘群山’、‘铁毡’、‘大剑’，以及‘重弩’。
这是梅滕海姆的标志。
步兵团的人数超过七百人，其中还包含了上百名梅滕海姆大剑士，甚至还有至少五十名决死剑士，这原本应该是一支很强的军团。
可是，这支部队在马尔蒂斯和她的角蝰先锋面前，只坚持了十来分钟就全军崩溃了。
其实这些梅滕海姆人确实都很英勇，他们的风俗与信仰决定了他们不会轻易的转身逃命，打起仗来也很给力。
但问题是，这支歩兵团的团长和马尔蒂斯之间的战斗力差距确实是太大了些，仅仅一个照面就被马尔蒂斯冲进阵中给俘虏了……
军团长被俘，这支军团自然也就崩了。
此时马尔蒂斯手下的角蝰先锋也已经所剩无几。
不过，马尔蒂斯似乎一点心疼或是不舍的样子都没有，她看起来依然面无表情，将剑架到了那个步兵团长脖子上：“……用你的船，带我们回阿玛拉大陆……把她们的遗体全都带上船。”
这是这位团长被俘后，听到这位‘女祭司’所说的唯一的一句话。
此后，便是长久的沉默，马尔蒂斯不再说任何一句话，仅剩的二十来个角蝰先锋押着那名步兵团长上了船。
步兵团也只好搬着角蝰先锋们的尸体全部上船。
在凯洛斯的大军赶到齐扎村之后，这里已经空空如也。
海滩上只留下了一些帝国骑士和铁环百夫长的尸体，以及几艘破破烂烂的废弃船只。
……
此时，李昂正带着一支超过六千人的庞大队伍蜿蜒向北，准备返回卡伦鹿堡。
他这趟南下的主要目的本就是为了解决掉有可能威胁自己领地的拜蛇教，如今这事儿已经算是办完了。
李昂带走了菲德讷村周边的所有人，四千多名村民扛着从利维尤斯那里搜出来的粮食，以及刚从拜蛇教徒身上搞到的战利品，跟着在李昂的部队后面，看起来倒像是一大群拜蛇教追随者……。
利维尤斯家族的财产也被全部带走了——那是装了好几十辆马车的各种财物。
除了没法迁走的矿山之外，菲德讷村周边已经完全空了。
出乎意料的是，原本预想中会传来几句嘴炮的女神们，这次居然没有人说话，这反倒是使得一直做着心理准备的李昂多少有那么点不适应。
或许这是因为自己没有以神明预想的方式解决问题吧……领主大人有时候觉得，潘德大陆的神灵估计世面见得少，大概它们并没有想过，消灭异端其实可以不用刀剑的。
带着村民们一起上路，还是负重前行，行程自然是很缓慢的。
但这次倒也没必要丢下村民们轻装上路，毕竟也没什么需要赶路的仗要打。
足足走了一周后，李昂才来到博识城外。
大部队依然在往北行进，李昂让其他人带着村民们先去卡伦鹿堡安置。
而他自己这带着路上新整编的‘白银之手’去了一趟博识城。
他要去接应一下安森，看看这位医生对红死病的研究进行得怎么样了。
带白银之手主要是因为其中的角斗士们熟悉博识城附近的环境，再说，带诺多精灵们出现在城里可不怎么妥当。也正是因为如此，李昂之前解除博识城的围困的时候都没进城。
白银之手目前有三百人左右，都只能勉强算是见习骑士——目前这个骑士团属于非法骑士团，他们的骑士身份其实也只能得到李昂势力内部的认同。
目前白银之手所有的成员全都是歩战勐男。
其中包含了一百多个梅滕海姆人，以及近两百名角斗士。
这些歩战骑士是自由军团的战士们自己推选出来的——这是在海边对付恐惧军团那些巨蟒骑士的过程中起了最大作用的一些人，其中也包含西吉斯蒙德。
自由军团的士兵们大多都是从惨烈的角斗场爬出来的，他们其实有一种朴素的荣誉感，乐意投身战斗去公平的赢得应有的尊重，也乐意追随并支持那些在战斗中更有贡献的战友。
毕竟他们在角斗场上也是这么做的。
虽然李昂说他们全都有资格成为骑士，但他们自己却并没有这么干。
被推举为骑士的只有三百人，而其他人依然在自由军团，作战时他们会作为军士分别追随于自己拥戴的骑士。
这是西吉斯蒙德的建议，也是自由军团战士们的共识。
西吉斯蒙德曾经亲手建立过一支平民骑士，他知道当获得骑士身份的人过多时，这种身份带来的荣誉感与认同感就会变澹。
所以，白银之手暂时只建立了三百名步行骑士的编制。
李昂在博识城为每个角斗士都配发了一柄大锤子——这是克里昂将军从光辉十字骑士团帮他们找来的装备，也是之前在海边对付恐惧军团那些亡灵时所有人都觉得最缺少的东西。
当时要是人手一把锤子，巨蟒骑士那些烂骨头架子早就被敲散架了，绝不会打得那么辛苦。
既然白银之手的宗旨是扫除邪恶，那很可能将来还会遇上这种骨头架子，所以一人发了一把长柄战锤算是制式武器。
反正这些角斗士个个都是肌肉男，都很适合抡锤子。
至于梅滕海姆人——他们这次回来全都带了他们自己的梅滕海姆双手剑，不缺兵器……
当然了，这些歩战勐男的见习骑士身份，在其他地方肯定是得不到认同的。
没有任何一份地方能认可一群奴隶成为骑士……
即便是在李昂麾下，他们也只能得到尊重，无法得到封地——他们不是真正的骑士，自然也就无法进行封地登记。
事实上很多人连名字都不会写，连签名都成问题，真让他们登记他们也只能抓瞎……
李昂在博识城并没有找到安森，克里昂将军表示，安森两天前去了布雷特汶，一直都没回来。
“李昂阁下，据说布雷特汶有个已经废弃的拜蛇教巢穴，安森昨天传了消息回来，他似乎在那里找到了与控制红死病有关的线索。”
克里昂将军说道。
其实布雷特汶那个拜蛇教巢穴，李昂也是知道的。
一年前，李昂带着商队跟奥登伯爵一块打仗，商队被拜蛇教的人抢劫后，奥登伯爵曾经派出骑兵一路追杀到这里，一把火烧掉了这个拜蛇教巢穴。
第244章 邪恶的仪式
布雷特汶是博识城西北的下属村镇，与博识城只隔着几十里。
这里曾经是有名的瓜果之乡，如果以现代人的思维来看，布雷特汶大概算是一个蔬菜瓜果种植基地。
就像大多数大城市都必须依赖周边乡镇供应瓜果菜蔬一样，博识城一直以来都是依靠布雷特汶提供更丰富均衡的食物搭配。
当然，这个蔬菜基地并不仅仅只是供应博识城，也要供应军队。
布雷特汶西南方百余里，便是巴克斯帝国最坚固的军事堡垒，雷拉要塞。
这个要塞原本扼守着通往思源城与博识城的要道，所以一直都有大量士兵驻扎。
与烈狮王国的七岔要塞类似，这种纯粹的军事要塞是没有居民的，因此物资供应全靠附近的村镇提供。而布雷特汶，主要就负责提供蔬菜瓜果等食物。
但在领主大人带队来到布雷特汶时，这地方看起来一点瓜果之乡的样子都没有。
大片大片的菜地与果园都荒着没人管，大部分橙子之类的冬季水果早已成熟，但也没人采摘，就那么落在树下烂着。
菜园里的蔬菜绝大多数也已经烂在了地里。
一些瓜棚还搭着架子，架子上挂着的水桶还在，树旁边倚靠的农具也还在。
但没看到任何居民。
村里也没有找到安森。
整个村子死气沉沉，是真的连条狗都看不见。
但问题在于，这里看起来也不是那种兵荒马乱的样子，地上没有血迹或尸骨，村里也没有丢弃什么凌乱的物件。
“这地方怎么回事？要是什么灾害，不该如此整齐吧？现在这样子……倒是更让人觉得心里发慌。”
李昂抬头四处看了一圈——确实是什么活物都看不到，甚至都没有鸟。
这显然很不正常，满地都是熟透坠落在地的瓜果，鸟兽不可能不来吃的。
而且这里的人就算全都跑了，好歹会带上日常工具吧，那些倚靠在树下的农具看起来可不像是随手扔下的，而是根本就没人带走。
“大人，那边似乎有个神殿……看起来有些不对劲。”
克洛泽指了指村子靠着湖边的一栋相对比较高大的石头房屋。
那房屋很宽大，屋顶有一个比较粗糙的达米亚女神像。
那确实是个神殿，布雷特汶这样的蔬菜瓜果种植基地，自然是会祭拜丰收女神的。
克洛泽说这个神殿看起来不对劲，主要是因为，这栋神殿没有门窗。
或者说，所有的门窗都被封闭了，而且封闭得很规整，应该是用石头把门窗都砌了起来，而且还重新刷了石灰。
一个神殿怎么会封闭门窗呢？
李昂挥了挥手，让兄弟们围住了那个神殿。
克洛泽上前附着墙壁听了听：“没有声音……”
随后他抽了抽鼻子：“但有很浓的血腥味……这里边有问题。”
“这里！看……看水里！”
西吉斯蒙德突然大声喊起来。
这个神殿是紧靠着湖边修建的，屋侧的道路向湖面延伸出去一个小小的木板码头。
码头很小，应该只能用来停泊在湖面通行的小驳船，就像长河镇背后的那些内河码头一样，估计蔬菜瓜果能从这里直接用小船运往博识城。
西吉斯蒙德此时正在码头处探望。
而此时，码头附近的湖水，是红褐色的！
而且，有密密麻麻的飞鸟与老鼠等小兽的尸体浮在水面上，鱼类的尸体也不少。
难怪没见到鸟儿，这些鸟竟然全都死在了湖里！
这栋神殿背后的湖水，全都是红褐色的。
只有大量血浆在湖水里沉淀才会湖面染成这种颜色。
西吉斯蒙德抽出了剑，一直盯着水里比划着，随后沿着码头慢慢的走到神殿侧后方，顺着剑身看向了用剑指了指神殿背后的一处石头缝隙：“血……就是从里面流出来的！”
“兄弟们，把鼻子捂住……去几个人到博识城告诉克里昂将军，这段时间最好别喝萨瓦湖的水，这血可能有毒……”
“来，把这房子砸开看看……”
李昂退了几步，戴上了口罩，想了想觉得不放心，索性把头盔面罩也戴上，然后才示意白银之手的勐男们干活。
勐男们见领主大人如此小心，也都有样学样的做好了防护，这才开始动手抡锤子。
给他们装配上锤子果然是有用的，这么快就派上了用场……
这长柄铁锤敲起石头来相当好使——八磅长柄锤在不打仗的时候最大的功能本来就是敲石头或钉木桩。
一群勐男围着神殿一阵咣咣勐砸，但这神殿的墙壁却显得极为结实，直到一堵墙被深深的敲得向内变形之后，这才好不容易的给这房子开了个大洞。
而且敲破墙壁后，砖石竟然是往外掉落的。
随后，一群人全都勐的退了好几步。
几具残破的尸体，跟着砖石一起从敲出来的大洞中掉落出来，带出了一蓬粘稠的血。
没法透过破洞看到神殿里面，因为无数的尸体层层叠叠的堆积着形成了内墙，尸体像垒砌的砖石一样覆盖了刚敲出来的破洞，都不知道堆了多高。
难怪敲不动，里面显然是有堆积如山的尸体撑住了四周的墙。
即便戴着口罩，传出来的恶臭依然熏得所有人头皮发麻。
“……把墙全部砸倒，兄弟们把身上裹好，别粘上尸体身上的血。”
李昂还不容易才忍住了没吐出来，退到远处，招了招手示意所有人一起上。
上百柄大锤一起抡了起来，
神殿里堆满的……全是尸骸。
大部分尸体的皮肤已经溃烂，不断地低落着粘稠的红色脓液，看起来像是身染红死病的尸骸。
但这绝不是光辉十字骑士团的医生或者驱疫者把尸体封在里面的——驱疫者们会烧掉所有感染者的尸体，绝不会把这么多尸体堆在屋子里。
这看起来，更像是一种邪恶的仪式。
因为所有的尸体都赤身露体，堆满了神殿四面的墙边，足足堆了三米多高。
而神殿的正中间，是一个正方形的池子……
那是个血池，四米见方的血池。
粘稠发黑的血液已经充满了整个血池，大概是由于刚才大锤敲击的震动，那些血浆此时正在微微晃动。
池子正中浮着一个四芒星形状的台子，在血池中缓缓的摇摆着，四芒星台子上，用铁链绑着一个人。
或者说，绑着一个看起来还勉强具备着人的形状的残破躯壳，毕竟，谁都不知道那还算不算是人。
那个躯壳的胸腹被破开了，一横一竖两道巨大的豁口呈十字形贯穿了其整个躯体，胸部与腹部的大片皮肉被刻意拉开并翻卷过来，使胸腹部的豁口也呈现出了四芒星的形状。
几乎所有的内脏全部都暴露在外。
这是一个祭坛，一个用无数红死病人的血构建的毒血祭坛。
李昂与西吉斯蒙德对视了一眼，同时脱口而出：“卡斯特罗！”
是的，这就是那个已经死在温蒂手中的强悍角斗士曾经经历过的事情！
李昂原本还以为，只要干掉了拜蛇教大军就算是解决大部分问题了……但现在看来，拜蛇教的威胁恐怕并没有结束……
“这邪恶的仪式恐怕用了上千具尸体……不过被剖开的这家伙看上去已经死了！”
克洛泽皱着眉头说道。
由于神殿里边全是尸体和粘稠的和血浆，因此所有人都没有进去触碰，免得染上红死病。
但在外面看着也能看得出来，那个四芒星上面的躯壳肯定已经死透了。
毕竟那心脏就裸露在外，此刻完全没有动静，也没有要恢复跳动的迹象。
“真是好眼力……九百九十九具成年男性的尸体，以及一个神选者的躯壳……刚好就是一千人。”
一个刺耳且怪异的声音突然接了克洛泽的话头。
这声音相当尖利，甚至听不出男女，只觉得像是突然出现在耳边一样。
一群人转头四顾，却并没有看到人。
李昂和克洛泽立刻抽出了剑，他们对这种突然出现声音却看不到人的情况不陌生——这种发声技巧他们在三先知那里见识过，与三先知念诵祭文的声音非常像。
“哈哈……或许你才是完美的神选躯壳……多么强壮的战士啊……”
那个怪异的声音再次响起。
“是什么人在装神弄鬼！出来！”
克洛泽听明白了，这声音所说的神选躯壳，似乎是自己……毕竟克洛泽显然是所有人当中最强壮的那个。
他现在极为紧张，而且彻底理解了当初艾米在长河镇面对贝拉夫人时的惊惶。
贝拉夫人是崇拜黑暗女神的异端，当时那个厄运引者曾说艾米是完美的女神载体。
而现在，遇到了拜蛇教的祭坛，他自己被说成是完美的神选躯壳……
“大人……我觉得拜蛇教说不定和那些崇拜黑暗女神的异端也有某种关联……他们的路子看起来有很多相似之处……”
克洛泽不断左右观望着，小心翼翼的往李昂身边靠近。
“我也这么觉得……”
领主大人也在小心翼翼的挪动，不断寻找着那个发出声音的人。
“哼哼哼……来吧，来找到我，我告诉你们一切……嗯？！”
那个声音似乎在戏弄领主大人，但话说到一半便戛然而止，随后彻底没声了。
“大人！外面来了一支巴克斯帝国的军队，还有几里路……”
在村子外围放哨的萨默尔跑了进来，话还没说完，便看到了李昂身边一群人正背对着满屋子的尸体在戒备。
他停下话头，左右看了看，抽出了剑压低了声音：“大人，这里……有敌人吗？”
李昂眼珠子转了转，极其突然的大吼了一声：“别跑！抓住他！”
一大群手下赶忙四处观望，但完全没看到李昂在让他们抓谁。
事实上，领主大人这是在诈唬……
他想试试看能不能把那个神秘人给诈出点动静。
但没什么效果。
李昂又四处看了一圈，这才放下了剑：“诈不出来，那混蛋应该已经不在了……萨默尔，外面的军队打什么旗号？”
“看着好像是凯洛斯总督的旗帜。大人，凯洛斯总督现在应该不是敌人吧？”
萨默尔有些不确定的问着。
之前送往梅滕海姆的船只和粮食就是来自凯洛斯总督，虽然对于凯洛斯而言这是笔交易，但梅滕海姆人其实对凯洛斯也会念些情分，自然也不太希望凯洛斯变成敌人。
“凯洛斯……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李昂皱了皱眉，转过身看了看背后的祭坛血池，随后摇了摇头：“他该不会是来找这个祭坛的吧？我们最好先躲一躲……”
……
“凯洛斯，我到现在也无法相信，你会被拜蛇教的人驱使……我本以为，任何人投靠拜蛇教都有可能，但你绝对不会……”
马略皇帝此时坐在一辆华美的囚车上，低声对旁边骑着马前行的凯洛斯说着。
那辆囚车相当精致，甚至还是整个潘德大陆都少见的带对坐沙发的豪华四轮马车，只是窗户被安上了铁栏杆，车门也加了锁。
如果李昂看到这辆车，他一定认得出来——这就是他去年‘卖’给凯洛斯总督的马车。
“我没有投靠拜蛇教……我知道我无法解释，或许我自己到死也无法原谅自己，但我却必须这么做……抱歉，陛下……”
凯洛斯的气色有些枯败，两眼无神，不过五十来岁的人，看着倒像是七十岁了。
很显然，这几天里他自己也备受煎熬。
“那你就告诉我，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或许我能帮你！”
马略皇帝看起来依然没有放弃解决问题的希望。
“很快您就知道了……我们已经到了……”
凯洛斯看了看前面的村庄，不再说话了，默默的押着马略皇帝来到了村内。
“这……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刚到村里里面，远远的看到被砸倒了大部分墙壁的神殿之后，凯洛斯突然惊慌起来，飞一般的冲上前去，却又不敢进到祭坛里面。
“完了……全完了……安东尼厄斯……我的安东尼厄斯！”
他像个无头苍蝇般在神殿外围左右跑了两个来回，随后一屁股坐倒在地，像个老农一般哭号起来。
“安东尼厄斯？你儿子他怎么了？凯洛斯……告诉我，你到底遇到了什么事情，这里这些尸体到底是什么情况？”
马略皇帝左右挣扎了一下，挣开两名士兵抓住他肩膀的手，看着神殿内的一切，又看了看坐倒在地的凯洛斯，拧紧的双眉皱成了深深的沟壑。
第245章 久不归家容易出事
“安东尼厄斯……前段时间中了毒，随后拜蛇教的人控制了他……”
凯洛斯回过头，两眼无神的看了看马略皇帝，声音低沉无比。
马略皇帝的眼睛瞪大了：“你是说……你儿子加入了拜蛇教？”
“不！……安东尼厄斯或是我自己都不可能加入拜蛇教，虽然这些年我们确实遇到过很多次收买……他是被拜蛇教的人用毒药控制了！我得把他救回来！”
凯洛斯语无伦次的说着。
“说清楚一点……到底怎么回事？这和这些尸体有什么关联？”
马略皇帝显然是没整明白，看了看那祭坛中恐怖的景象，强自将语气放得舒缓了一些。
“这是个阴谋……我知道这是个阴谋，但我不可能放弃我的长子……”
凯洛斯终于开始讲述他所经历的一切。
这事还是得从几个月前说起。
当初凯洛斯接管了布尤林村之后，让自己的长子安东尼厄斯负责处理布尤林村的红死病，而他自己帮李昂安排了粮食和船之后去了思源城——他按照李昂的建议将利维尤斯的欠条亲手交给了马略皇帝，因此利维尤斯被调往了盾风堡垒。
这些事情本身都没什么问题，唯一的问题是，自那以后，凯洛斯就一直没能回到帝临港，并且跟家里几乎失去了联系。
因为凯洛斯自那以后便一直在奉命剿灭希拉·尤扎斯的叛军，而他的暗影军团中给叛军通风报信的奸细特别多。
为了追查奸细，也为了不让军队的行踪暴露给叛军，他禁止了军队外出，没有对外派出任何人。
这就使得他的部队行踪没人知道，也就没法和家里联系——当时甚至连马略皇帝都联系不上他。
兵凶战危，凯洛斯为了国家的安全，谨慎行事确保军队不被伏击，这也是身为元帅的责任心所致。
但由于他长久没回家，也没和家里联系，家里遇上的事情没能得到妥善的处理——或者说，是得到了一系列不正常的处理。
拜蛇教之前一直在帝临港进行渗透，这事儿很多人都知道，凯洛斯当然也心知肚明。
事实上，若不是凯洛斯一直以来的控制，拜蛇教说不定就渗透到军队中了。
可是，帝临港的拜蛇教徒虽然没能在军队里掺沙子，却在贵族们的家宅中取得了不少成果。
尤其是那些经常在外面不回家的贵族家中——比如凯洛斯家里。
凯洛斯久未归家，而且什么消息都没传回来，这位孤独的妇女虽然知道凯洛斯有任务在身，但依然免不了东想西想。
而凯洛斯的儿子安东尼厄斯，在完成了布尤林村的封锁任务后，顺便出去游玩玩了一圈，结果回到家里便中了毒。
这并不是出于什么意外，也不是安东尼厄斯不小心染上了红死病，他是被人袭击了。
而且这袭击的原因，说起来还和李昂卖给凯洛斯这辆马车有点关系。
由于凯洛斯要在外面打仗，这豪华马车自然就被安东尼厄斯拿去用了一段时间——每个年轻人都一样，见到父亲买了豪车当然是想弄来玩几天过过瘾的。
所以在处理完父亲交代的正事之后，他坐着这辆豪华马车四处鬼混了一段时间，结果刚回到帝临港，他就中了一根毒刺。
事实上，指使仆人射这根毒刺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安东尼厄斯的母亲阿拉丝女士。
也就是凯洛斯的妻子，一位五十岁的孤独的中老年妇女。
之前凯洛斯弄回了一辆样式特别的豪华马车，并且完全没有告诉阿拉丝女士马车的来历——这是从李昂这个敌人手里交易的东西，而且交易还涉及到了粮食，凯洛斯并不打算告诉任何人。
但问题是，这辆马车之前是艾米和莎拉在乘坐，卖出去的时候又有些仓促，当然免不了会遗留一些年轻女子的味道——尤其是莎拉，平时香料用得挺多的……
结果阿拉丝女士多少产生了点误会——凯洛斯年轻的时候可是有名的帅哥，在巴克斯帝国很受贵族女子们的欢迎，即便是现在这个年纪也依然颇有魅力……
以巴克斯的风气，大贵族暗地里养几个情人实在是太正常不过了。
阿拉丝女士毕竟上了岁数了，脸上的褶子用熨斗都已经无法抹平了，自然是对自己的魅力没什么信心，再加上一些心怀鬼胎的佣人在旁边怂恿……
于是见到那辆马车后，便认定凯洛斯是另有新欢了。
随后，一个‘忠心耿耿’的仆人便表示，应该对付一下有可能存在的‘小三’……
于是，阿拉丝女士便找了根毒针，让这个仆人在这辆豪车再次回到帝临港的时候，找机会用毒针袭击任何出现在马车里的女人。
在阿拉丝女士看来，这毒针原本应该钉到凯洛斯的情人脖子上……
但问题是，凯洛斯没有带着这辆马车去思源城，架着这辆马车出去鬼混的是她儿子——安东尼厄斯这样一个年轻的未婚男青年架着豪车出去找朋友鬼混，这确实是很正常的社交行为。
这马车自从窗帘被李昂改造成了口罩以后，窗户上被安东尼厄斯挂上了巴克斯帝国惯用的薄纱，从车外能清楚的看到人影，却分辨不出车里的人具体是谁。
结果，安东尼厄斯架着这辆豪车回到帝临港之后便挨了一下……
事实上安东尼厄斯确实带了女孩回来，结果车里的女孩没什么事，但安东尼厄斯却中了镖——那个仆人显然就是瞄着安东尼厄斯射的……
事实上被那毒针射中原本应该不是什么大问题，伤口又不大，那针上的毒素原本也不会致命。
只是会导致皮肤浮肿，会使皮肤脱皮溃烂产生恶臭，但愈合后就不会有什么后遗症了——这是很多具有强感染性的毒素的特点，甚至泡了粪便且生锈的针便能做到这一点，阿拉丝本人能找到的毒针，自然不会是什么罕见的东西。
这只是一个湖涂且寂寞的中老年妇女的嫉妒心所为，并不是为了谋害人命，只是打算让某个小三暂时破相。
但安东尼厄斯中了毒针之后，却以为是拜蛇教让他染上了红死病——他刚处理了布尤林村的红死病，知道那是拜蛇教故意制造出来的，而他作为凯洛斯的长子，被拜蛇教盯上显然也不是什么不可理解的情况。
于是他立刻回到家里，一番检查之后，他果然发现自己出现了与红死病类似的症状——伤口处的皮肤开始溃烂流脓，并且散发恶臭。
安东尼厄斯其实称得上是个勇敢坚毅的年轻人，虽然他当即就认定自己可能必死无疑，但倒也并没有太过于惊慌，甚至还把自己关在了屋子里进行自我隔离。
但是，他的母亲阿拉丝女士却不想失去这个有了远大前途的儿子——她知道那不是红死病，但她却不知道怎么向儿子解释那是自己找人射的毒针……
这位女士只能迅速采取一点补救措施——她让那个射毒针的仆人来为儿子的伤处吸吮毒素，在她看来，这点毒肯定能被吸出来。
但谁都不知道那个‘忠心耿耿’仆人到底给安东尼厄斯吸了个啥，反正自那之后，安东尼厄斯就一直沉睡不醒，身上的症状越来越严重，而且那仆人也消失了。
阿拉丝夫人这才着了慌。
由于联系不上凯洛斯总督，阿拉丝女士在惊惶之下办事没什么章法，着急忙慌的召唤了大量各式各样的医生到家里为儿子诊治，甚至还用了某些不靠谱医生的放血疗法。
结果，在最有经验的光辉十字骑士团的医生赶到的时候，各种庸医已经把原本症状轻微的安东尼厄斯给治成了垂危重症了。
光辉十字团的医者们好不容易才确定，这并不是红死病，而是服了一种混合了多种蛇毒的毒药，其中大概还包含了某种致幻剂。
这些混合毒药导致的症状看起来与红死病很相似，但原本是能治疗的，只要能确定毒素的构成就能一一解决。
可是之前那些庸医之前乱治一气，什么烟熏火燎全都用上了，以毒攻毒的偏方也用得不少，还给安东尼厄斯放了一大盆血，没有把人当场弄死都算是安东尼厄斯身体够好经得起折腾了……
要是按照安东尼厄斯自己的意思，关在房间里自我隔离啥事不干，单纯以那根毒针的毒性而言，估计他睡个几天就能自己痊愈了……
但此时安东尼厄斯已经被放血放得垂危昏迷，无法问诊。又被瞎折腾了太久，灌了太多没用的药物，原本可能留有的蛛丝马迹也都找不到了，这样一来，再高明的解毒专家也没法判断毒药的构成了。
可是，阿拉丝女士不愿相信是她自己乱找庸医害死了儿子，结果这位心急如焚的女士驱逐了光辉十字骑士团的人，转头就到家门口外面找到了几个乱七八糟的神官。
或者说，是神棍。
这年头迷信活动是很有市场的，贵族女人们的典型思路本来也是这样——既然医生不行，那就让神棍来做法。
在这些老妇人眼里，无论是生病还是中毒，亦或者是中邪甚至中风，都是一码事……反正都能用跳大神的方式解决。
如果实在没解决，那显然就是神的旨意……
这实在不能怪凯洛斯娶妻不慎，毕竟大多数贵族老妇女都是这样子。
当然，如果是阿琳娜或者艾米这种聪明伶俐的女孩，肯定就能想到——为什么这时候家门口刚好会有神棍等着呢？
但阿拉丝女士心里早就已经乱成一坨了，她可没考虑这么多，她只知道一句大陆通行的谚语：‘心诚则灵’……
会主动出现在总督级别的大贵族家门口的神官当然不会是什么普通神棍，那就是拜蛇教的人，只是伪装成了达米亚女神殿的神官的样子。
但那些人并不是艾丽莎这样的女祭司，而是一些男性。
这些神棍以半威胁半忽悠的方式，轻而易举的让阿拉丝女士带着全家投奔了拜蛇教，然后才开始着手‘治疗’安东尼厄斯。
不知道他们的治疗到底是个什么方式，反正安东尼厄斯确实醒了，但醒来后显得浑浑噩噩，连话都不会说了，只知道服从命令，看上去甚至已经成了那些拜蛇教徒的傀儡。
而且，他的脖子上，开始出现蛇皮一般的绿色鳞片。
但对于阿拉丝女士而言，至少她儿子确实已经被‘救活了’。
而拜蛇教的人表示，想要完全恢复还得治疗一段时间，所以阿拉丝女士对那些拜蛇教徒显得极为配合，甚至真的打算带着全家信奉拜蛇教了。
凯洛斯的前半生，或许与马略皇帝政见不同，但遇上拜蛇教徒的时候却从来不手软，没想到他在外面和拜蛇教打死打活的时候，全家都被拜蛇教给收编了……
拜蛇教的人特意到凯洛斯家里搞事情当然是有更大图谋的。
在控制了凯洛斯全家之后，这些拜蛇教徒本打算驱使安东尼厄斯解除帝临港的防备，放城外的拜蛇教大军入城。
但这事没有成功——别说是安东尼厄斯了，就算是凯洛斯本人，也不能众目睽睽之下传达这种命令。
更何况安东尼厄斯现在连话都不会说。
而后不久，凯洛斯全家便突然离开了帝临港不知所踪——由于执政官家里人‘不战而逃’，这也导致帝临港的大多数贵族全都逃离了此地，还好那位养猪的农奴将军尹瓦依洛横空出世守住了城。
而前些天，凯洛斯在思源城解决城内的那些被吞噬者的时候，他遇到了许久不见的妻子阿拉丝女士。
但他妻子可不是因为想念他而来的……
阿拉丝女士是专程到思源城找他的，她试图说服凯洛斯刺杀马略皇帝！
难以置信的凯洛斯花了不少功夫才确认，面前这个五十岁的妇女确实是自己的妻子，而且神志清醒没说胡话……
而阿拉丝女士试图让凯洛斯刺杀马略皇帝的原因，居然是因为，那个神棍告诉她，只有马略皇帝的血才能让安东尼厄斯恢复为正常人。
否则，安东尼厄斯的灵魂就将被吞噬！
这大概不是虚言，虽然凯洛斯并不知道拜蛇教那些被吞噬者到底是怎么被制造出来的，但他知道拜蛇教确实能做到这一点。
毕竟他当时本就正在清除思源城里那些被吞噬者。
随后，一个神官模样的人将凯洛斯带到了布雷特汶，让他目睹了祭台上的安东尼厄斯。
当时的安东尼厄斯脸侧和脖子上几乎已经布满了惨绿色的鳞片状的干壳，脸上全是疱疹，那些疱疹似乎也正在逐渐转化为蛇皮，眼睛睁着，但基本已经成了竖童——整张脸看起来就像一条蛇。
那个拜蛇教的使者将安东尼厄斯按着沉入了血池，随后浮起来的安东尼厄斯脸上的鳞片明显消退了一些，但没过多久便再次恢复了蛇皮的样子。
随后，那拜蛇教的使者告诉凯洛斯，只有王者之血才能拯救他的儿子，而他会将安东尼厄斯封闭在这个祭坛中等凯洛斯带着马略皇帝来。
凯洛斯亲眼见到这个神殿被封闭。
了解了情况之后的凯洛斯陷入了艰难的抉择。
拜蛇教的人肯定是故意为之的，这就是为了刺杀马略皇帝——原本他们应该是打算控制凯洛斯本人的，安东尼厄斯算是替凯洛斯受了难。
阿玛拉大陆的旧巴克斯帝国，当初就是因为皇帝被暗杀，这才四分五裂陷入大乱，从而让拜蛇教有机可乘，在旧巴克斯帝国的废墟上建立了宗教国家。
而这一次，拜蛇教的人显然是为了在潘德大陆重复一次当年的故事……
所谓的需要王者之血，或许是纯粹的骗局，或许是确有其事，但无论如何，凯洛斯都必须让马略皇帝待在自己身边。
“可现在，这祭坛上的人，不是安东尼厄斯啊……”
马略皇帝显然并不觉得自己的血能有起死回生的功效，他摇着头看了看祭坛上，那个胸腹被豁开的人显然不是凯洛斯的儿子。
“凯洛斯阁下，你当初见到这个神殿被封起来的时候，这里也有这么多的尸体吗？”
“李昂！你怎么……”
突然听见领主大人的声音，马略皇帝和凯洛斯同时吓了一大跳。
凯洛斯沉默了一会，依然给出了回答：“没有……那时候这个神殿里没有尸体，一具都没有……只有我儿子安东尼厄斯一个人。”
第246章 皇帝哪有那么好对付
“李昂阁下，你又怎么会到这里来的？说真的，我有点怀疑……这里发生的事情和你到底有没有关系？”
马略皇帝眯着眼看着突然从角落里冒出来的李昂，这位皇帝陛下显然有些没搞清楚状况。
他知道李昂出兵对付拜蛇教，但他并不知道拜蛇教的大军已经被李昂单独干掉——马略皇帝最近一直被凯洛斯挟持，当然是收不到什么情报的。
“马略陛下，真没想到我们的第一次会面居然是在这样的情况下。不过，你不该怀疑一个一直在提供无私帮助的朋友……而且，我要是你，就先担心一下自己的生命安全。这事显然完全是在针对你，凯洛斯明显只是被欺骗了而已……”
李昂招了招手，一大群壮男从村子里那些被遗弃的房屋里钻了出来，围住了凯洛斯的卫队。
“李昂……你打算做什么？你是故意带人在这里埋伏？你知道些什么？”
见到李昂这么多手下突然冒出来，凯洛斯反倒是缓过来劲来了，他从地上爬起来，皱着眉头问李昂。
他带着进入村子的亲卫队数量并不多，只有几十个暗影百夫长，如今这些亲卫有些不安的渐渐背靠背聚在了一起。
“你想多了，我可没那闲工夫埋伏你……我只是不确定你的手下当中有没有拜蛇教的人——毕竟刚才听你的说法，你全家都已经算是投靠拜蛇教了，我自然得小心点……马略陛下，您要不要先站到我这边来？”
李昂朝马略皇帝招了招手，示意这个被劫持的皇帝离开险地。
马略皇帝左右看了看，退了几步，退出了身边的几个暗影百夫长的掌控，往李昂身边挪去。
几个暗影百夫长面面相觑，但谁都没动。
只有凯洛斯抽出了随身携带的投矛。
“凯洛斯……现在这种情况下，你该不会是还打算亲自动手干什么弑君之事吧？这个神殿是我砸开的，但我保证这里被我砸开后就是这个样子了，我可没看见什么脖子上有蛇皮鳞片的人。而且你们应该看得出来，我的人可不敢沾染这些尸体上的血——这里的事情跟我没关系……我原本只是来找我的队员的。”
李昂快速的说着，虽然村子里面他的人手更多，但总归是要尽量避免冲突，凯洛斯身边的暗影百夫长并不好对付。
“弑君？我可不会干那种傻事……但我也不可能让你把陛下带走……”
凯洛斯抽出了投矛之后并没有看向李昂，而是朝他自己的手下扫视了一圈，大概是在评估双方的战斗力。
看这样子，凯洛斯并不打算轻易放弃。
果然任何一个父亲在面对拯救儿子这种事情的时候都是很执着的。
“你就没想过那个所谓的神官只是纯粹在欺骗你？你儿子可不在这里……”
李昂看着凯洛斯的样子摇了摇头：“如果你儿子还能行动——即便是还能像个傀儡般行动，那个家伙也一定会让你儿子出面与你联系……现在这种情况，只能说明……”
“不！闭嘴！”
凯洛斯瞪大了眼睛叫嚷着，脸上显露出一丝绝望和疯狂：“我儿子一定还活着……”。
大概也只有在亲儿子出状况的时候，凯洛斯这样的大人物才会如此性情大变难以沟通。
但他终究还是有些理智的，李昂的部队此时把他团团围着，他当然也并没有向任何人发起攻击，只是与李昂对峙着。
这么僵着显然不是办法，安森还不知道在哪儿，李昂还得想法子找到自家医务官，可没时间在这耗着。
就在领主大人打算以武力解决问题的时候，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大人，它……它动了！”
克洛泽突然两眼发直的指着祭坛，神情就像是见了鬼。
其实确实算是见了鬼——所有人一起转头看去，那个胸腹都被豁开，胸腔中的心脏完全没有跳动的死人，竟然开始动弹了！
李昂这下子理解了凯洛斯为什么这么坚持，拜蛇教竟然能让受了如此致命伤的人都重新复生，那么救活凯洛斯的儿子看来并不是空谈。
只是不知道复生的人会失去什么……
“等它出来，就干掉这鬼东西……它显然也和凯斯特罗一样变得力大无穷了……”
西吉斯蒙德念叨着，手里的大剑比划了几下。
祭坛内的怪物已经扯断了束缚住它手脚的铁链——几根将那铁链钉死在四芒星台子上的钉子被它随手拔出，看起来毫不费力的样子，就像那钉子只是嵌在豆腐中的一般。
但那钉子足有半尺长，那个四芒星台子明显也不是什么腐朽物件，而是一看就很结实的实木台……
这自然意味着非人的力量。
不过此时没人敢到神殿里面去，那里面的脓血一看就知道肯定意味着红死病，没人愿意沾染。
祭坛中已经坐起身来的怪物转过了头，它的眼睛已经完全变成了澄黄的的竖童。
随后，那怪物打算跨出血池——这个动作显得大了些，它的肠子顺着被剖开的腹腔就滑落了出来……
那怪物似乎有些暴躁，一把扯掉了自己的肠子，似乎连带着扯掉了一些别的内脏，随后径直踏出了血池，全身上下都不断滴落着黑色的脓血。
就在这短短几步的时间里，它原本被剖开的胸腹处变成了一大片黑乎乎的空位，但他却依然‘活着’，而且一步一个血脚印走得很稳当。
“李昂阁下……我请求你……不要阻碍我，而且……放他离开这里！”
凯洛斯也看着从祭坛上走下来的那个大概已经不算是人类的物种，突然转头对李昂说了一句。
“凯洛斯你疯了吗？我当然不愿意对付你，但那玩意不一样啊，那东西明显不是人！”
李昂用看智障的眼神看着凯洛斯：“你没看到那玩意的内脏都被他自己扯掉了吗？难不成这家伙你认识？”
确实，都这种情况了还放它走，那可就太说不过去了……
“我当然知道那不是人……我只是觉得他看起来没有自己的意识，但它肯定会去找控制它的人……或许跟着他就可以找到那个拜蛇教的祭司！也可以找到我的安东尼厄斯！”
看样子凯洛斯终究还是有理智的，或者说，为了找到并救出自己的儿子，他什么办法都会试试。
其实，李昂倒也觉得这个办法说不定行得通。
“确实得把这事搞清楚……李昂阁下，或者您也可以不管这件事，我相信你跟拜蛇教没有任何瓜葛……让凯洛斯自己去追查此事吧。”
马略皇帝也朝李昂点了点头。
李昂觉得马略皇帝陛下心倒是挺大，凯洛斯之前才劫持了他，他居然还敢让自己别阻挡凯洛斯，还让凯洛斯自己去追查。
但犹豫了一下之后，他还是示意手下让开了路，看着那个怪物一步步往外走。
“凯洛斯，我还得去找我的医务官，这里的事我确实没心思管。但有件事我得告诉你……我几天前刚刚埋葬了拜蛇教的上万大军……之前围攻帝临港的拜蛇教大军已经覆灭了，我保证一个都不剩。或许，你想找的人现在已经逃得远远的了，你跟着这个东西也未必找得到人。”
李昂善意的提醒着凯洛斯。
凯洛斯看了看李昂，点了点头：“我必须感谢你的所为……其实我前几天也听说了你对巴克斯的无私帮助……”
说完转头看向马略皇帝：“陛下，相信我，其实我从来就没想过要谋害您，我只是想试试那个祭司说的王者之血……如果我这次能找到那个祭司，我会抓他回来向您领罪……而且，陛下，您要推行改革，其实早就该下狠心除掉我的……”
说完，凯洛斯带着部队跟着那个怪物慢慢向村外走去。
马略皇帝看着凯洛斯慢慢离去，有些忧伤的叹了口气。
“马略陛下，你就让他这么离开？”
李昂看着马略皇帝，眼中有了深深的疑惑，真就这么把凯洛斯放走了？
“你……干掉了拜蛇教上万大军？在哪儿？”
马略皇帝没有回答，转头上下打量了李昂好几遍，看样子是要重新认识一下领主大人。
“在菲德讷村附近……哦，对了，为了干掉拜蛇教大军，利维尤斯总督父子二人以身为饵，不幸全都为国捐躯了，死得相当的……壮烈。”
李昂仔细斟酌了一下，给利维尤斯凄惨的死法换了个形容词。
“利维尤斯是什么样的人我可再清楚不过了，壮烈这种词恐怕用不到他身上……李昂伯爵，我理解要除掉拜蛇教肯定就会付出代价，如果帝国付出的代价只是利维尤斯父子，那我其实更应该感谢你……你对帝国的北方总督感兴趣吗？”
马略皇帝果然和贾斯特斯是穿同一条裤子的，连拉拢的说辞都一模一样……
“算了吧陛下……我前不久可刚‘攻陷’卡伦鹿堡，而且还会在卡伦鹿堡陈兵数千时刻威胁巴克斯帝国……您要是封我为总督，可没法跟你的国民交代……走吧，我把您送去博识城，克里昂将军在那里……顺便一提，希望我们下次见面能正式一点……”
李昂摇着头，招呼着自家手下准备离开。
“不用送我……其实一直都有人在护送我。我很欣慰，你这样的高手居然都没有发现他们……苏拉！”
马略皇帝微笑着摇了摇头，转头朝身后喊了一声。
从好几个黑乎乎的墙角，同时应声站出来几个戴着狼头遮面盔的人：“陛下，影狼们已经跟上去了……”
李昂瞪大了眼睛，这些家伙居然隐藏得如此隐秘，自己带了几百号人，居然没有一个人能发现他们！
难怪他这么轻易的就让凯洛斯总督离开，原来是派了人跟着的……
同样，也难怪他之前的做派也不太像是什么人质，原来马略皇帝身边有这样一支隐秘的部队一直跟着他——谁才是被劫持的那个人，真的挺难说啊……
“这是苏拉将军，来自灰尽裔帝国的幽影之狼。李昂伯爵，现在我们是朋友，所以我会让你看到他……但当我们是敌人的时候，他可能就会一直藏在暗处了，你自己当心点。”
马略皇帝给李昂介绍了一下苏拉，而苏拉将军显然是不打算露面的，隔得远远的点了点头，然后再度缩回了阴暗的地方。
“陛下真是好手段……对了，我曾经在贾斯特斯总督手下看到过一些被称为‘毒蛇’的密探，他们跟苏拉将军的人有什么关系吗？”
李昂摇着头颇有些感慨，巴克斯帝国的密谍实在是种类齐全花样繁多，确实比烈狮凛鸦这些王国玩得花哨。
“那是由幽影狼群训练出来的一些谍报人员，一开始本来是为了对付拜蛇教，需要有人去拜蛇教做卧底——所以他们被称为‘毒蛇’，这个绰号能使他们在拜蛇教不至于暴露……”
马略皇帝回答得很认真，似乎是在很诚恳的给李昂建议：“与幽影之狼一样，他们是屈身行走于黑暗中的勇士，或许你也应该建立这样一支队伍……如果你不想被烈狮王或者别的国王干掉的话……”
“我可是烈狮王国的忠勇之臣，怎么会被自己的国王干掉呢……哈，陛下，既然有人保护您，那我就告辞了……”
李昂摇了摇头转身便走。
马略皇帝明显很难对付，苏拉将军的幽影狼群确实也很危险——正面战斗或许自家白银之手一个能打他们两个，但幽影狼群明显是专门穿梭于阴暗之处的，大概只有里萨迪兰能对付他们。
领主大人觉得自己还是赶紧找到安森，然后回卡伦鹿堡去待着，让里萨迪兰也抓紧组建一支行走在隐秘处的影子部队。
……
此刻，安森其实就在距离领主大人不到二十里的地方。
李昂没找到他是有原因的——安森此时，在萨瓦湖里，在一条船上。
那是一条内河小船，纯桨动力的那种平时渔夫们常用的木船，只有十来米长，一米多宽。
与安森一起在船上的还有两个人，一男一女。
男的正昏迷不醒，全身浮肿，满脸有青色的鳞片状斑壳。
而那女子穿着件破旧的皮甲，手里拿着一支长矛，试探着湖水的深度。
第247章 杀人犯？我也是
那女子留着一头男式短发，行为举止也显得像个士兵一般，不认真看还以为她是个男人。
“医生，你确定这个家伙真的还能被救活？我可没见过得了红死病还能救活的……”
小船渐渐靠近了湖边，女子拿着长矛往水里捅了捅，确定水已经很浅，便翻身下船踩在水里，一边将小船拉向岸边一边问安森。
“他不一样……他身上中了一种很奇特的毒，这种毒好像是与他身上的红死病相互中和了，甚至还能让他的红死病不会传给其他人——那个祭司在神殿触碰了他的血，但却完全不担心染上红死病！如果能确定他中的是什么毒，就等于找到了医治红死病的方法！朱莉亚，帮个忙，我拖不动他……”
安森看起来很疲惫，他费劲的想要将那个昏迷不醒的男人拖下船，但只把船摇得晃荡了几下，人却完全没拖动……
“或许你的医术确实不错……但你这身手可真不该独自出门，年轻的医生……”
那个被称为朱莉亚的女孩颇有些鄙视的摇了摇头，伸手拖住那个昏迷的男人，用了用劲一把扛在了肩头，随后两个大步上了岸，把那男人放到了地上。
“我没有独自出门啊，我不是雇佣了你吗……我只是高估了你那些同行的胆量，也低估了拜蛇教的疯狂程度……他们居然能让人变成蛇一样的怪物？”
安森叹着气摇了摇头，背上了他的医疗箱，从摇摇晃晃的船上下来，深一脚浅一脚的走到朱莉亚身边坐了下来开始喘气。
“我也没想到那些混蛋这么胆小……医生，以你这种身手，居然还敢从那个诡异的神殿里把人带走……我倒是真挺佩服你……”
朱莉亚扭了扭腰，看着安森感叹着。
“我可是光辉十字骑士，光辉照耀之处无所畏惧……怎么会害怕几具失去了灵魂的蛇皮尸体？”
安森撑着膝盖站了起来，回头看了看湖里：“它们好像没追上来……我们赶紧走吧……”
“你不是不怕吗？……”
朱莉亚翻了个白眼，但也没耽搁时间，扛着那个昏迷的男子，杵着长矛艰难的往前走。
很显然，他们这一路，这个名叫朱莉亚的女人才是干活儿的主力。
“身为雇员，你似乎不该嘲讽雇主……”
安森见朱莉亚走得摇摇晃晃，伸手扶了一把。
“嘿！我只是想临时找个护送医务人员的小活儿混口饭吃！我可没想到这里也会碰上那种邪恶的东西！”
朱莉亚明显是对这个工作有些不满：“你出发前不是说只是出来找点药材吗？你付的那点钱可不是卖命的价格！”
“没错啊……这家伙就是药材！虽然找药材的过程中确实有点危险……但有一句谚语你听说过吗——好药总是长在悬崖上……”
安森看来是在领主大人身边待得太久了，已经耳濡目染的学会了如何压榨员工，估计还从莎拉那里学会了不少‘语言艺术’，解释得一套一套的。
“可你这药材也太特么重了……你得加钱！”
朱莉亚咬牙切齿的说着，扛着一个成年男人走路当然不容易，她确实累得不轻。
“当然……等见到李昂大人，要多少钱就有多少钱……但总得先活着回到博识城……加油！回到博识城你就发大财了！”
安森学着领主大人曾经的样子开着空头支票，顺便还激励了一下员工……
两人一路前行，渐渐走到了一片沼泽地的边缘。
大湖的边上总是会有很多沼泽湿地的，而且很可能是那种人一进去就会陷下去的淤泥地。
两人看着眼前的沼泽地有些傻眼——此时已经是傍晚，光线已经不算太好了，这种时候谁都知道不能轻易进入沼泽地。
“……等等，医生，我觉得我们似乎走错了方向……为什么夕阳在我们的前面？我们刚才好像是在往西边走？”
朱莉亚左看右看的观察了一圈，突然愣愣的转过身来：“博识城好像是在东南方向才对吧？”
“啊？这……你不认识路的吗？”
安森呆住了，很显然，这位年轻的医生没什么野外生活经验，刚在宽阔的湖面划了许久的船，又在没有什么参照物的野外走了这么久，他早就失去了方向感……
这个当初在博识城的港口都能上错船的年轻人，当然是有个明显的缺点的——他很容易迷路……
“我说过我是刚从思源城来到这儿……我对这附近又不熟，怎么可能认识路？！”
朱莉亚再度放了肩头的男人，她此刻明显心情不怎么好，但动作却依然轻缓，看样子是不愿把那个昏迷不醒的病人给折腾出个什么好歹来。
很显然，虽然朱莉亚嘴上没好气，行为举止也像个男人，但她是个心地善良的女孩。
安森有些茫然的左顾右盼了一圈，叹了口气：“要是里萨迪兰在这里就好了，他总是能找到路……为什么我不能有诺多精灵那样随便看看就能找到方位的天赋呢？”
“诺多精灵？哈……人家那可都是能活上千年的老怪物，你要是多活上个几百年，你也能轻而易举的在任何地方都找到方向……”
朱莉亚看样子是个很直率的话痨，嘴上基本不带停的，但倒也确实一直都勤勤恳恳的在做事。
“我可不是老怪物……安森，总算是找到你了，大人为了找你，差不多已经将布雷特汶村附近挖地三尺了……”
一个清越的声音响起。
说谁来谁，那正是里萨迪兰。
里萨迪兰正带了几个诺多游侠在沿着湖岸搜寻，精灵们的耳力确实很好，隔着湖畔的丘陵没看到人他就听见了安森的声音——幸好安森和朱莉亚一路都在说话。
“里萨迪兰！嘿……看来我们往这边走是对的……”
安森兴奋的挥舞起了双手，他已经看到了里萨迪兰骑着马的身影。
“安森……或许你往这边走确实是对的……看看你的身后！”
里萨迪兰快马赶到安森身后，并且抽出了剑：“你的运气倒确实是一向都挺好……”
大概里萨迪兰找到了安森也是挺高兴的，平日里他可不会和安森说这么多的话。
精灵杀手手中的剑光斩落，一个全身惨绿色的人形怪物被诺多精灵砍下了头颅。
那是一个被吞噬者，原本正在无声无息的靠近安森——它们惨绿色如同蛇皮一样的皮肤在沼泽附近很难被发现。
“他们居然一直追着我们……还好你来了……”
安森往身后看了几眼，眉眼一下子耷拉下来，干笑了几声：“里萨迪兰，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大人在布雷特汶村没找到你，让我们把大部分骑兵都派了出来……”
里萨迪兰摇了摇头：“我们最好赶紧离开这里，这些怪物在沼泽附近很不显眼……他们是追着你们来的吗？”
朱莉亚抬头看了看里萨迪兰，似乎是被英俊的诺多精灵给帅到了，说话的语调都变得温柔了些：“是，我们就是被那种怪物追到这里来的……我们现在往哪儿走？是要穿过沼泽吗？”
“不，跟着我一路向南……等等……看来现在我们得杀出去了……”
里萨迪兰看了看朱莉亚，随后从朱莉亚的身后看到了更多摇摇晃晃的身影。
那全都是被吞噬者。
“它们或许是从湖里一直追过来的……它们……能潜水？”
朱莉亚明显意识到了这些被吞噬者不需要呼吸的特性。
里萨迪兰立刻翻身下马：“你们骑上马离开这里！我挡住它们！”
随后把缰绳往安森身前一丢，提着剑往朱莉亚身后冲了过去，他带着的几名诺多游侠也跟着他一起冲了出去。
诺多精灵在遇到敌人的时候一向都很靠得住。
安森很听话的上了马，但却依然没忘记他自己的使命：“朱莉亚，把那个人搬上来！快……”
朱莉亚转头看了看已经开始砍杀的里萨迪兰，奋起力气一把提起那个昏迷的男人横放到安森的马鞍前，随后朝着马屁股狠狠的抽打了一下。
马儿往南边飞奔了起来，安森只来得及‘唉’了一声就被马儿给带走了。
“但愿你能治好红死病！记得给我加钱！”
朱莉亚朝着安森的背影念叨了两句，随后提起长矛朝里萨迪兰身后跑了过去。
……
人与人之间的缘分是很奇妙的。
两个不同种族，不同个性，不同身份，甚至不同性别的人，往往会在一场短短十分钟的战斗中，结成一般人相处数十年也未必能缔结的友谊。
里萨迪兰与朱莉亚便是如此。
一个是诺多贵族，长得如同绝美女子一般的男性精灵，留着女子般的披肩长发，平时沉默寡言，还当过很多年的杀手。
而另一位，却是一个人类平民，是个把自己打扮得像男人一样的短发女子，长得也很中性，平日里是个话痨，并且正在兼职护卫。
这两人无论是从哪个方面看都是相反的……
但他们在战斗中却异常的合拍。
里萨迪兰用剑盾无法触及的敌人，总是能被朱莉亚用长矛提前抵住，待里萨迪兰回手轻易干掉。
而朱莉亚使用长矛不方便防备的背侧或身前近处，也总是能得到里萨迪兰的及时援手。
他们是第一次携手作战，甚至是第一次见面，却配合得如同在一起多年的老友。
轮武艺，朱莉亚的身手显然无法与任何一个诺多游侠相提并论，但论及与里萨迪兰的配合，这两人却是天衣无缝……
“你在哪儿学的这些技巧？我从来没和人类配合得这么好过……”
这一仗里萨迪兰明显打得很顺手，十分钟之后便解决了那些被吞噬者。
这位冷漠的精灵甚至都主动与一个人类搭话了，而且是一个他平时压根不会正眼瞧的人类女子——里萨迪兰平时对莎拉等人都是很冷漠的，他只服从李昂的命令，就连艾米他都不怎么搭理。
温蒂倒是能和他友好交流，但那是因为他们都是诺多贵族。
除了领主大人以外，唯一能与他称得上朋友的人类是埃里克，估计这也是因为里萨迪兰对误伤埃里克一直有歉意。
“我父亲教的……但我不确定现在是否还应该管他叫父亲……”
朱莉亚杵着长矛坐倒在地，看着里萨迪兰的侧脸：“我是个杀人犯……正在被巴克斯帝国通缉。”
“哦？哈……我也是个杀人犯……而且我也在被巴克斯帝国通缉……”
里萨迪兰奇异的转过脸来。
“真的？”
“真的……”
两人对视着大笑起来。
“我失手杀掉的人……是我弟弟。”
笑了一阵之后，朱莉亚喃喃的说道。
“……这……我也曾失手杀了我弟弟，我的堂弟。”
里萨迪兰脸上的表情更奇异了，他以前被诺多族群放逐就是因为在决斗中失手杀死了尹思兰迪尔的侄子，那确实是他的堂弟，里萨迪兰本人其实也是尹思兰迪尔的侄子，同一个族群的诺多贵族相互之间都是亲戚。
两人沉默了一会，里萨迪兰也在朱莉亚身边坐了下来。
朱莉亚盯着脚下沼泽里的水，看着自己短发的倒影，有些失神。
她会打扮成男人的样子，其实并不是天生喜欢这种中性打扮——潘德大陆也不流行这种中性文化。
朱莉亚只是在用这种方式，让自己能经常从镜子或水面的倒影里看到亲弟弟的样子。
她曾有个名叫朱利斯的双胞胎弟弟，与她长得一模一样。
朱莉亚的父亲曾是思源城内一名贵族的护卫，他们姐弟俩也从小就被父亲训练使用各种兵器与相互配合的战斗技巧。
她那么擅长与人配合，也是出于她和她弟弟长期训练了一套联手对敌的方法。
但有一天，朱莉亚意外的发现，她的父亲和弟弟并不是在保护什么贵族，而是在保护一位蛇教女祭司。
这个突然的发现颠覆了她心中美好的家庭。
朱莉亚用她所看到的一切与父亲和弟弟对质，但她弟弟朱利斯却让她闭嘴，并且威胁要杀了她。
姐弟俩因此打了起来，而朱莉亚在打斗中失手杀死了她的双胞胎弟弟。
随后，她因杀人而被通缉，她的父亲也将她视为了仇敌……
就在这件事发生之后不久，思源城被叛军围困，原本四处追索朱莉亚的追兵也被马略皇帝召了回去，朱莉亚因此逃过了通缉，但也从此失去了家。
她只能四处游荡，到别的地方去寻找自己的将来。
“我效忠的领主帮助我完成了救赎……或许你也可以……”
里萨迪兰轻轻的说道。
“也许吧，但我想要的不是救赎……”
朱莉亚也轻声的说道：“我只想干掉拜蛇教……”
“那你就更应该跟我一起去见见领主大人了，他为了对付拜蛇教甚至可以帮助敌对国家。”
里萨迪兰朝朱莉亚点了点头。
“你是个英勇的战士……安森，那个医生，在面对拜蛇教的时候也显得很勇敢……但愿你们的领主也是如此。”
朱莉亚杵着长矛站起身来，看了看里萨迪兰身上背着的弓箭：“其实我更喜欢用弓弩，或许你也是？”
里萨迪兰朝朱莉亚伸出了手：“没错，我也是。”
第248章 血与毒
其实里萨迪兰不仅是自己不会迷路，连他的马都不会迷路……
确实是什么样的人养什么样的马。
那匹诺多马带着安森在几个小时后便回到了布雷特汶，安森也再次在这里见到了领主大人。
不过，安森在见到那个神殿里的尸体后也目瞪口呆，因为仅仅一天前这个神殿里还一具尸体都没有。
一天前，安森来了一趟布雷特汶。
他到这里来，是因为博识城的人告诉他，一年前布雷特汶有个拜蛇教的巢穴。
既然红死病是拜蛇教的人在传播，那么安森自然就想到拜蛇教的老巢去看看，或许能找到治疗红死病的线索。
毕竟蛇心石之类的东西也是最先从拜蛇教被发现的，很多看起来比较邪恶的东西，用在心怀恶意的人手里就是犯罪工具，而用在医生手里说不定就能治病救人。
而且安森一直坚信，拜蛇教的人或许确实是在用红死病挑选战士，但肯定也具备抑制红死病的方法。
当然，安森也知道自己身手不好不适合单独出门。只是李昂的部队暂时不在博识城，而在成为真正的光辉十字骑士之前，安森也不愿意指使驱疫者们做事，所以他在博识城就地招揽了一些人手。
反正只是为了去附近的布雷特汶查看一下拜蛇教曾经的地盘，找找线索，又不是为了作战，确实也没必要把本就人手不够的驱疫者带走。
当时正在找活干的朱莉亚便成了安森的临时雇员——之前博识城被起义军围困，她被封在城内好几个月，迫切的想要找个活儿混口饭吃。
再加上安森招人不查验身份，朱莉亚这个躲躲藏藏的通缉犯也只敢找这种活儿……
安森运气不错，他刚到布雷特汶便遇上了一个拜蛇教的祭司——其实安森也不确定那个祭司是不是拜蛇教的，因为那个祭司是个男性，只是穿着绿色的连帽斗篷，脸上还戴着面具。
脸上那个面具倒确实像是拜蛇教的东西——那面具看起来是一条带翅膀的蛇，大体上就是神学院中所描绘的阿兹·达哈卡的模样。
当时那个祭司正在打开一座被封闭的神殿，并从神殿中带出了一个看起来明显染上了红死病的昏迷不醒的病人。
那个病人的样子看起来比较恐怖，全身已经浸透了血，看着已经属于红死病晚期了，脸上甚至还有蛇皮一般的鳞片。
遇上这种情况，谁都怕传染上红死病，结果安森临时招揽的大多数护卫都跑路了，除了朱莉亚。
事实上朱莉亚之所以没跑路，也仅仅只是因为她对拜蛇教有一种异常的仇恨——她打算干掉那个拜蛇教祭司。
那个祭司身手并不高明，但朱莉亚单打独斗的水平也高不到哪儿去……
打斗中，朱莉亚身上沾染了那个昏迷病人的血，但纠缠了许久却都没能干掉那个祭司。
而安森发现，朱莉亚治随手擦掉了身上和脸上沾染的血，但脸上没有出现任何异常。
正常人在沾染到红死病人身上的脓血之后，皮肤在一两分钟内就会出现红斑，而朱莉亚明显只是个正常的人类，却一点事都没有——这意味着那个病人身上的血不会传染！
一个看起来明显是红死病晚期的病人，全身都是脓血，但却不会传染……而且那个祭司刚才也是直接触碰了这个病人的。
对于安森这样的医生而言，找到抑制红死病传播的方法比什么都重要，就算染病之后仍然没法救，但如果能找到让它不传染的方法，那也等同于找到了最好的良药。
于是他趁着那个祭司在和朱莉亚纠缠，偷摸的冲向了那个病人。
而那个拜蛇教祭司在看到安森往病人跑去，似乎着急起来，随后这个祭司招来了一个满身蛇皮的被吞噬者，大概是准备干掉安森，然后带着那个病人跑路。
但这时候，安森像个最英勇的骑士一样拼命冲上去，原本没什么战斗力的医生居然一脚便踹翻了那个祭司，还将那个走路不太稳当的被吞噬者也给掀翻了，随后和朱莉亚一起拖着那个病人就往湖边跑。
医生的运气确实很好，他在神殿后面的小码头找到了一条小船——很明显这就是那个祭司的船。
也不知道安森在当时为什么会有那么强的爆发力，大概人的信念确实是最强大的武器。
人被抢了，连船也被抢了，那个祭司大概是被激怒了，他吹响了一根奇怪的笛子。
随后安森便和朱莉亚便看到一大群被吞噬者从四面八方围了过来，于是他俩赶紧划着船从湖面跑了路。
只不过，慌不择路之下，他们搞错了方向。
“这么说来……这大概就是原本应该在神殿里躺着的安东尼厄斯？……看来神殿里的尸体是那个祭司重新封进去的……真奇怪，为什么那个祭司一定要在这个神殿搞这些事呢？”
李昂敏锐的发觉了异常——如果这是一种仪式，难道换成其他地方就不能进行了吗？
这种仪式到底是为了做什么？
“大人，我记得那个神秘人说过，这是九百九十九具尸体和一个神选战士……具备这种数量的邪恶仪式应该不多见，贾斯特斯总督的女儿露西安娜小姐或许知道——据说露西安娜小姐看完了整个博识城能找到的所有的书。”
说话的是西吉斯蒙德，看来他在巴克斯搞角斗士起义这段时间里听说过露西安娜的传闻，但显然他至今都不知道阿琳娜就是露西安娜。
“问题是……露西安娜不在博识城，她如今的名字叫阿琳娜，现在跟贾斯特斯一起在帝临港……要不你和克洛泽一起去把阿琳娜带回来？克洛泽，顺便把你留在帝临港的铁甲船处理一下，你们去帝临港以白银之手的名义租个船坞吧。”
李昂确实打算查清楚这个仪式的意义，这也许能顺藤摸瓜找到红死病的真相。
……
安森此时正在布雷特汶村就地处理病人。
这个病人应该确实就是安东尼厄斯，反正看长相跟凯洛斯总督很有几分相似。
他并没有死，也没有变成什么被吞噬者之类的东西——他依然有呼吸和心跳，只是已经非常微弱。
但想想他的遭遇……能被折腾到现在还没死，已经算是命特别硬了。
“安森，你确定他的红死病真的不会传染吗？”
由于诺多精灵和女兵们都为了搜寻安森而被派出去了，暂时还没回来，眼下李昂身边不是粗鲁的角斗士就是对医学卫生常识完全一无所知的勐男们，结果唯一能给安森当助手的人居然是李昂本人……
领主大人虽然从没想过有朝一日自己会兼职当护士，但为了找到控制红死病的方法，他也乐意屈身干点苦累活儿。
或许，这就是安森这样善良心软的人，却一直对心狠手辣的领主大人始终死心塌地的原因。
“我确定，大人，要不然我现在就已经染病了。他现在应该是被蛇心石麻醉的，但恐怕很难让他醒过来，他太虚弱了……我能确认他是在染上红死病的同时中了毒，而这种毒或许能够抑制红死病的传染……甚至能压制红死病不让其身体溃烂。我现在不知道这种毒到底是什么，但既然知道了缘由，我总能试出来的……”
安森一直都没休息过，但现在依然精神百倍的样子，围着病人不断转悠，用各种医用工具提取着病人身上的血和破损的皮肤碎片，一刻都不肯停歇。
“这地方并不适合研究啊，或许应该把他带去博识城或是卡伦鹿堡……”
李昂有些犹豫的说着，但他感觉这个病人大概已经经不起折腾了，说不定随时都会死。
“那他很可能会死在路上……大人，在找到他中的什么毒之前，我们得让他活着……”
安森抬起眼来，态度严肃的摇着头。
“好吧，你是医生，你说了算……不过，他如果一直救不醒，你也无法确定他到底中了什么毒对吧？我们得想办法让他补充一些水分，然后让他醒过来……要不然我觉得他可能再也醒不过来了。”
李昂从安森的药箱里摸出来一根长长的空心针，仔细看了看，然后开始清洗。
这应该是用于平衡胸压的长空心针，两毫米粗细，但长度足有一尺半——这是胸腹受到严重外伤后的常见情况，有必要的时候得用这种空心针给胸腔泄压。
这种空心银针价值不菲，也只有安森这种水平比较高的医生才有这种装备。
安森对这些器械维护得不错，在这个年代而言，安森算是最有卫生常识的人之一了，针头打理得很干净。
“大人……您说得对……但如果是要给他喂水，应该插胃管，那是治疗气胸的针……”
安森抬头看了看，认同了李昂的决定，他也觉得确实需要让病人补充水分，如果能把人弄醒，至少能通过问诊来判断毒药成分。
“不，我觉得应该试试这个……他现在的样子灌水可能没什么用了。”
李昂从自己的马鞍袋里摸出了两个圆滚滚的……水果。
那是椰子，是这个年代最让人放心的水果，没有之一。
巴克斯帝国南部大部分地方都属于低海拔湿热地区，阳光充足，到处都有椰子树生长，李昂的部队之前在菲德讷村弄到不少椰子。
任何军队都会很注重沿路获取可靠的食物与水，而作为部队的最高首领，自然会有人为领主大人准备这种最可靠的备用物资。
“他之前被人放了血，又一直没有补充水分，得给他输液……就是把椰子水导进他的血液里。”
李昂拿着针头比划了两下，随后开始在火上反复灼烧这根长长的空心针。
“您是说，要把椰子水灌进他的血管里？”
安森犹疑不定的看了看李昂的动作：“水果也能补充血液吗？”
“别的水果当然不行，但椰子可以……当然，只能应急，椰子终究不是血浆。”
李昂很确定的说。
虽然安森的医术已经算是潘德大陆相当高明的那一类了，他能理解虚弱的人需要快速补充营养，也能理解直接弄进血管确实是最快的方式，但他显然并不能理解椰子水这种东西居然能输入血管。
但没被打开过的新鲜椰子水，在紧急的时候确实可以作为无菌血浆与葡萄糖溶液的替代品。
由于没有靠谱的导管，李昂直接用那根长针完成了椰子与病人之间的连接——他的手还算稳定，只扎了三次就扎进了病人臂弯处的静脉，随后让安森拿了个网兜把病人的手臂和椰子一起吊在了头顶。
安森虽然不怎么理解，但他知道领主大人在这种时候不会乱来。
就像当初救治埃里克的时候一样，埃里克都没气了，但领主大人说不要放弃，人就真的救活了。
当然，这一次与当初救埃里克也不一样。
这一次李昂和安森都不奢望能让安东尼厄斯彻底恢复健康，他们只需要让安东尼厄斯能够清醒一段时间。
“大人，您觉得……人和人之间也能这么相互输血吗？以前我的老师也尝试过给失血过多的伤者输入另一个死刑犯的血，但伤者最终还是死掉了……”
安森看着那个椰子说道。
“人和人之间当然能输血，只是每个人的血液不同，输入了不匹配的血就等于输入了毒药，会死的，而我们目前无法分辨血液的类型……如果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应该是可以相互输血的。”
李昂给安森普及了一下在这个没有显微镜的年代无法发现的常识。
“输血……红死病……输入不匹配的血就等于输入了毒药……大人，那你说诺多的血对人类而言算是毒吗？对了……我记得您以前说过，乌尔里克国王曾经试图找到诺多贵族少女的血？”
安森喃喃的自言自语的一阵，随后突然提起了半年前的事情。
李昂一下子呆住了。
“没错……诺多精灵不会染上红死病……他要找诺多贵族少女，估计是为了更强的魔力？温蒂这样的诺多贵族少女眼睛是紫色的，那显然意味着魔力……而里萨迪兰也说过，魔力或许就是生命力……”
安森看着李昂，话越说越顺了：“大人，您觉得国王是不是为了把诺多少女的血，输进他自己的身体里？他们家族遗传的疯病……真的是疯病吗？”
“安森……你是个天才。”
李昂突然眼前一亮，看向了依然昏迷的安东尼厄斯：“也许……他身上不是中了毒……而是被注入了精灵的血。”
第249章 女神的奖励
不久之后，安东尼厄斯恢复了生命体征，呼吸和心跳都强了许多，椰子水终究还是起到了一些作用。
但他依然没有醒来，安森用十字蒿也没能将他唤醒。
事实上，安森给安东尼厄斯解除了蛇心石的麻醉效果之后，差点就让安东尼厄斯一命呜呼……
他没有醒来不是安森医术不行，而是因为他承受着剧烈的痛楚，应该是基于人体的自我保护而依然保持着昏迷。
但即便是在昏迷中，依然能看得出来安东尼厄斯正在忍受难以想象的折磨。
他的牙关紧咬着，呼吸的时候就像是受伤的野兽一般，不断发着轻微的嘶嘶声，身体也本能般的不断颤动，光是看着就能让人感觉难受。
这种情况安森和李昂都见过，红死病晚期患者就是这个反应，剧烈的痛楚会让人在昏迷中依然颤抖，唯一的不同，大概只是安东尼厄斯的皮肤看起来并没有持续溃烂。
幸好李昂手里还有一颗蛇心石——从里萨迪兰那里得到的那颗给了米尔甘·基里克，而从三先知大营里那个厄运引者手中得到的蛇心石还在李昂这里。
只有蛇心石才能重新让痛苦的安东尼厄斯维持在消耗最低的沉睡状态。
看样子，之前给安东尼厄斯用蛇心石的人，其实也是在救他。
很显然，恐怕短时间里是无法与安东尼厄斯正常交流了，眼下这只能算是个半植物人。
安森面对这种情况也束手无策，他只能先把安东尼厄斯全身包裹好，抹了些药膏尝试治疗他已经破损流脓的皮肤。
虽然安东尼厄斯的状态没有恶化下去，看这样子命大概是能吊住。但无法唤醒他与其交流，那一切还是只能靠猜。
正好，此时里萨迪兰带着朱莉亚回来了。
为了验证自己的想法，李昂带着里萨迪兰到博识城去找了个即将病死的红死病人，做了一次残忍的人体实验。
主要是想试试看，用诺多的血能不能抑制住红死病。
身为一名战士，诺多精灵倒并不拒绝流一点点血，更何况这是为了尝试救人。
但这次实验失败了。
那个病人被注射了里萨迪兰的血以后没有任何反应，在一天之后依然死于红死病。
或许，这次尝试失败了并不是什么坏事——如果确定诺多的血就是人类救命的药，那这后果恐怕比红死病本身更严重……
而且很可能会是一种极为扭曲变态的严重后果。
但是，这次人体实验虽然没成功，可实验之后的一个小插曲，却让对红死病的研究再度有了突破性的进展。
这次实验是在被驱疫者们封锁住的一个隔离区域进行的，隔离区域里面全都是确诊的红死病人。
而在李昂确定实验失败，骑马离开隔离区的时候，他和里萨迪兰被几个染上红死病的家伙袭击了。
那几个发起袭击的病人认出了里萨迪兰是诺多精灵，他们声称红死病是诺多精灵带来的——乌木护手骑士团长久以来一直如此坚称，而且诺多精灵确实不会染病，所以有很多人都以为红死病是诺多制造出来的。
虽然这次袭击很快便以乱剑砍死了那几个不知死活的病人而告终，但李昂一行人却全都受了不小的影响。
李昂、里萨迪兰、朱莉亚，以及两匹随行的马，全都染上了那几个家伙的血。
其中一匹马，是李昂的坐骑爱丽丝。
李昂和里萨迪兰身上沾点血倒是不受影响，但朱莉亚和爱丽丝不行啊！
爱丽丝虽然聪明，却毕竟只是匹马而已，它可不懂得如何防护病毒感染，而且马总是没法穿裤子和鞋子的，它身上沾染的红死病人的血可不少。
而朱莉亚作为里萨迪兰新招揽的护卫，全程跟着领主大人和里萨迪兰一起去博识城完成了这次实验，虽然她做了相对比较完整的防护，但战斗中为了击杀扑向李昂背后的一个敌人时，她手上依然被浸染了鲜血。
这都是没办法的事，谁也没料到红死病人会出手搞偷袭。
里萨迪兰当时差点打算砍断朱莉亚的手，以求能保住她的命。幸好他的剑当时刚砍了敌人沾满了血才没有下手——沾上了毒血的剑当然不能用来完成壮士断腕的壮举。
但几分钟后，朱莉亚却表示自己完全没有问题——事实也是，她的身体完全没有出现症状，她依然没有被传染。
里萨迪兰确实曾经见过感染红死病以后最终依然活下来的人，但朱莉亚这种情况完全不同，这等于是完全不被感染。
也就是说，朱莉亚是个不具备精灵血脉的人类，却她依然对红死病完全免疫。
反倒是爱丽丝出现了明显的症状，沾上了血迹的马屁股出现了红斑，然后开始掉毛并且长疮。
几个小时后，爱丽丝的臀部便起了不少脓疮，疮口破裂便会流出脓血，可怜的爱丽丝一直‘呜呜’的凑在李昂怀里叫唤。
不过爱丽丝一向被养得膘肥体壮，估计抵抗力挺好，看起来病情倒是没有快速恶化。
“大人，怎么办？爱丽丝这个样子……”
听闻爱丽丝出了事，温蒂尔芙赶了过来，她平日里对爱丽丝相当好，虽然爱丽丝一直因为被手榴弹吓唬的事儿不愿搭理她。
“不知道它喝了我的血能不能好过来……”
李昂都快急出眼泪了，正在用小刀子比划着手腕打算给自己放点血试试——他自己对红死病是免疫的。
比划了两下之后他还转头看了看温蒂的眼睛，大概是觉得温蒂的血可能更有疗效……
只不过，看了几眼之后他终究还是放弃了这个不靠谱的念头，让温蒂放血他同样舍不得……于是他转头依然在自己手臂上找下刀的角度。
爱丽丝救了他好几次，跟着他南征北战大风大浪都过来了，没想到在这种不入流的敌人身上出了意外，领主大人现在焦虑得抓狂。
李昂毕竟也是人，爱丽丝出现了危险，他这样的人难免也会遇到智商暂时掉线的时候。
“这不可能的……大人，输血都没用，何况是喝血？您别乱来，我可不想给您治伤。”
安森一把夺下了李昂手里不断颤抖着的小刀子，扔到了一边。
不过，安森虽然是医生，却并不是兽医，他可治不了马。再说红死病他现在也没找到合适的办法……
“可我总不能杀了它吧？会传染的！我可怜的爱丽丝……”
李昂也知道放血的想法大概不靠谱，但他着急啊……只好抱着爱丽丝硕大的头，抚摸着马儿的脖子一直安抚。
“大人，我怎么觉得爱丽丝没什么问题……它的屁股好像都要结痂了。”
温蒂凑近观察了一会，突然说道：“我觉得爱丽丝这会叫得也不怎么痛苦啊？她以前疼或是受惊吓的时候会到处蹦的……现在这种叫声，倒像是饿了……”
“嗯？”
领主大人退了半步，搂着爱丽丝的头左看右看，然后伸长了脖子看了看马屁股。
爱丽丝直接朝李昂脸上舔了两口，呜呜的叫唤了两声，开始用鼻子往他手上拱。
“咦……耶？爱丽丝你没事了？”
领主大人一向是亲手喂马的，当然知道爱丽丝拱他的手意味着什么——这还真就是饿了……
马屁股确实开始结痂了，而且爱丽丝也想吃东西了，那显然确实没什么大问题，马确实是比人能抗，红死病也扛得住……
既然爱丽丝没事，领主大人的智商便再次重新占领了高地，他看着爱丽丝屁股上小小的几处疮疤愣了一会，然后勐的亲了爱丽丝一口，兴奋的大叫起来。
“安森！安森……我可能找到对付红死病的办法了！”
李昂觉得自己早就该想到了，但由于一直受邪教、魔力和巫术之类的想法干扰，压根没考虑过原本最该考虑的路子——科学的路子。
朱莉亚是个正常的人类，几辈子都和精灵之类的种族没有任何交集，但她现在对红死病却没什么反应，这是为什么？
她与其他人类唯一的不同之处，大概是她的双手曾经沾染过安东尼厄斯身上的毒血吧？
反正领主大人是这么猜测的。
为了验证这个猜测，安森用他自己的手尝试了一下——这种实验只能用健康人来尝试，而领主大人这种本来就免疫的人肯定没法做实验，但沾染过安东尼厄斯的血的人也只有这么几个。
所以安森决定自己上。
为此他把自己的手腕绑得死死的，使血液暂时无法流通，还特意交代领主大人，只要稍有不对，就立马砍下自己的手。
如果有感染迹象，只要砍断手时速度够快，让毒血来不及流通到身体的其它地方，或许能够保命。
而这次，实验成功了。
安森一直等到手因为血液不流通而变得青紫发涨，但依然没有出现任何红死病症状。
“我大概明白了……安东尼厄斯就是解药！他的血就是疫苗！他身体内的红死病毒已经失去了活性，但能够激发人体的免疫系统抵抗红死病毒……”
领主大人兴奋的说着所有人都听不懂的话，但表情却异常的振奋：“安森，我知道怎么控制红死病了！”
“大人，您是打算用那个安东尼厄斯……嘶……他本来就失血过多啊，这要是让所有人都染上他的血……这是不是有点太残忍了？”
虽然安森并不知道什么是天花，也对‘免疫系统’之类的词并不了解，但他依然理解了领主大人话里的意思。
“不……安森，我还没有到那种完全没人性的地步……爱丽丝也染上了红死病，但爱丽丝这种强壮的战马却不会因红死病而死……红死病很像天花！可以用大体型的牛或马制造疫苗！我早该想到的，可我却一直在考虑着什么魔力和魔法……”
沾染了安东尼厄斯的血却不传染，这种情况只是给了李昂一个提醒，真正促使他想到办法的，还是爱丽丝染上红死病之后出现的痘疮。
李昂终究用另一个世界人类控制天花的方式，找到了对付红死病的办法——种痘。
不过，他用的不是牛，而是马。
就是用那些体型比较大的马主动感染红死病，然后从结痂的马身上提取体液，滴到人身上。
之所以不用牛，主要是因为他手里马更多——为了这次南下增援，他带了两千多匹马。
虽然安东尼厄斯身上的血也能起到同样的疫苗作用，但好歹那是个活人，而且他身上的血本来就不多了……
乔斯林那匹加图战兽被招来充当了第一批种痘载体，那大家伙抵抗力更强，红死病对其造成的唯一影响是马身上起了几个蚊子包一样的小疙瘩……
第一个尝试马痘的人类也是乔斯林。
这位前黄昏骑士比较有冒险精神，对这种能让全人类受益的事情相当积极——按照他自己的说法，他认为这可以为自己过往所做的那些不怎么善良的事情赎罪。
种了马痘之后，乔斯林的皮肤出现了一些不算严重的小疮，发了一晚上的低烧。
第二天，皮肤上的疮结痂了，烧也退了，整个人完全没有任何问题。
随后他用安森的方式，试着触碰了一下红死病人的血。
他们成功了。
马痘确实能使人免疫红死病。
领主大人这次大概攒下了难以想象的功德——不计其数的人将因此而免受红死病的侵害，如果能将这个种疫苗的办法快速推广开的话。
说到快速推广，这就体现出艾米和莎拉的作用了……
漂亮的公主骑士即便是在巴克斯境内也广受欢迎，在博识城和卡伦鹿堡等地，艾米的队伍受欢迎程度甚至超过了光辉十字骑士团。
虽然她们在控制红死病方面贡献不大，但在推广马痘这方面，李昂麾下所有的部队再加上克里昂的驱疫者，数千人可能都抵不上艾米手下的任何一支小分队。
无论什么地方，大多数人终究都是外貌协会的……
一支全员女兵的部队，再加上莎拉的亲和力与说服力，艾米带着狮鹫利爪们轻易的说服了周边所有领主与护民官，不仅将用马痘制造疫苗的方式快速传递了出去，还顺带着帮领主大人扭转了名声。
李昂这个名字，在博识城与卡伦鹿堡周边，很快就从吃小孩的大魔头变成了秩序女神尤诺米亚的使者——莎拉很聪明的没提庇护与丰收女神达米亚，毕竟李昂是烈狮境领主。
也许是艾米和莎拉的宣传效果比较好，李昂很快亲耳听到了这份功德……
就在马痘的作用被快速传开之后，一个听起来极为熟悉的女声出现在了李昂耳中，或者说，是出现在了脑海中。
“做得好……孩子，但你要当心……更邪恶的敌人在窥视我们的领地。”
这是秩序女神尤诺米亚的声音，也就是最初那个让李昂小心身后的温婉女声。
与这个声音同时‘降临’的，还有一份奖励，这份奖励来得极为明显，不仅是李昂，几乎所有的伙伴都在同一时间发觉自己似乎变得身体强健了起来。
其他几人以为这是免疫红死病之后的身体表现，他们觉得大概是种了疫苗之后能让人变得强壮，于是传播疫苗的理由又多了一个。
但李昂知道，这是秩序女神给自己这些人的鼓励，这也是他第一次真正体会到女神发挥实际作用。
‘你的铁骨技能提升了，目前等级10’；
‘你的急救技能提升了，目前等级5’。
这是久违的系统提醒，若不是这次找到预防红死病的办法，李昂几乎都忘记了自己还有个系统。铁骨直接涨了2级到了最高等级，而急救直接升了4级——这大概是因为安东尼厄斯。
‘你的队友技能提升了，你可以查阅队友的技能’。
好几个队友的名字同时亮了起来。
安森提升的是疗伤，目前疗伤足有9级！看来治疗疾病也被归类到了疗伤技能当中，而找到解决红死病的办法显然对女神而言极为重要，涨幅不小。
安森的铁骨也涨了，但目前仍然只有2级，实在是基础太差……
而乔斯林朱莉亚都提升了铁骨，目前分别是9级和6级。
艾米和莎拉倒是没提升铁骨，她俩主要提升的都是说服力，艾米还额外提升了统率……看样子女神很公平，做了什么就会提升什么。
当然，艾米的统率不高，只有4级，说服力倒是有7级；
而莎拉现在足有9级的说服力，很显然，她俩传播尤诺米亚信仰的做法大概得到了女神的额外照顾……
李昂自己提高的属性不算多，但这些提升属于意外所得，总归是个不小的惊喜，而且只要参与了此事的人基本都有提升，女神确实显得很公正。
只不过里萨迪兰被抽了血却没得到什么好处——估计是因为诺多精灵不归秩序女神管……
事实上领主大人觉得爱丽丝也应当得到奖励，但李昂的系统不全，马儿没有面板数据，暂时看不到变化——李昂觉得女神可能也不会把神力用在马身上……
其实，相比起技能提升，领主大人更在意的是尤诺米亚女神的措辞。
‘更邪恶的敌人’，以及……
‘我们的领地’。
第250章 屁股决定脑袋
更邪恶的敌人到底是个啥，领主大人还不知道。
但他感觉女神所说的“我们的领地”这种说法有些别的意味……
我们？
秩序女神能用上这个词，看这意思是打是打算和本大人绑定关系了？
这么说来，自己这个被艾米和莎拉吹嘘出来的‘秩序女神的使者’算是得到女神亲口承认了？
领主大人突然有一种自己也变成神棍了的感觉——毕竟‘某某女神的使者’这种称呼一般都出现在邪教里边。
但同时，尤诺米亚这种措辞也意味着巨大的危险。
毕竟李昂占据的地盘里，能被女神称为‘我们的领地’的，其实就只有烈狮王国东部地区，也就是从长河镇到白鹿堡这一大片地方。
这基本上就是摆明了在告诉李昂，有可怕的异端打算在李昂的地盘里搞事情。
女神如此明确的警告，自然是要重视起来的。
因此李昂没有再在巴克斯帝国境内耽搁，他直接任命安森暂代卡伦鹿堡执政官，让乔斯林帮助安森管理军务，随后自己带部队返回了长河镇。
之所以让安森代管卡伦鹿堡，主要是因为安森还要在这里管理红死病的预防。
虽然有疫苗了，但如果人们在没有种疫苗之前被感染的话依然无药可救，而且要让烈狮境的人普遍接种疫苗也需要很长的时间。
在这段时间里，更要注重对红死病的防控，一刻也不能放松。
安森作为最懂行也最擅于分辨感染者的医生，他必须留在卡伦鹿堡继续筹建防控中心，并在两国边境建立多个边防检查站。在李昂的领地内疫苗普及之前，他得确保巴克斯境内的红死病不会被传到卡伦鹿堡以北。
卡伦鹿堡周边现在已经有了一万多人，但好在这些人基本全是之前的奴隶起义军，大多数都是壮丁。
领主大人对这些人有恩，不仅给了他们活路，还给了他们粮食，所以他们其实很容易管理，也都很配合安森构建检查站的系列工程。
艾米则把菲德讷村的大部分村民带到了盾风堡垒——李昂给了她一个任务，重建盾风堡垒。
说起来，盾风堡垒原本就是艾米烧毁的……现在由艾米组织重建，也算是一种缘分吧。
占据这两处地盘其实是李昂一开始就计划好的，也是之前与阿琳娜商量过的条件。
当时阿琳娜持着马略皇帝的旗帜，代表的是马略皇帝本人，与阿琳娜确认的条件，自然也就等于得到了巴克斯帝国的认同，算得上是一种交易。
而对于烈狮王国而言，这意味着李昂‘攻占’了巴克斯帝国的前沿领地，开疆拓土数百里，为烈狮王国得到了面对巴克斯帝国的主导权。
不仅如此，还在两处咽喉要地‘布置重兵’，‘时刻威胁’着巴克斯帝国……
这种姿态是一定要有的。
马略皇帝自然不会真的将李昂视为什么生死大敌，他也需要休养生息，不会在这段时间挑起战争，边境估计能维持很长一段时间的和平。
而烈狮王国，从国王到领主肯定都对李昂的‘功绩’无话可说——李昂是单独打下了这些地盘，完全没让任何人增援，他们自然没理由插手到李昂得到的这些新地盘里。
他们只能盛赞王国出了一个比奥登伯爵更厉害的名将，而且为了确保李昂能顶住巴克斯帝国可能出现的反攻，烈狮王国的国王与领主们也不至于在这时候来扯李昂的后腿——要不然万一破坏了大好局面，乌尔里克自己也不乐意啊。
所以领主大人会说自己是王国的忠臣良将，国王只要不犯傻就不会在这时候对付他。
而且，说不定还真会让他担任元帅——如果要对巴克斯作战就必须从李昂的地盘发起进攻了，这种情况下不让李昂当元帅都有点说不过去。
不过，领主大人在巴克斯境内与拜蛇教之间的大战，其实并没有传到烈狮境——这年头又没电话和网络，连报刊都没有，出现什么新闻全靠人们口口相传，效率相当低。
而且知道这些事的人现在都忙得很，没心思在烈狮境传颂领主大人的丰功伟业。
菲德讷村的村民们大多都在盾风堡垒那个鸟不拉屎的地方搞土木工程和房地产建设，那地方距离任何一个村镇都有几百里地，实在是没地方找人吹牛。
莎拉倒是一直在四处宣传，但她主要是在传播马痘，普及红死病疫苗才是她当前的主要任务，领主大人埋了拜蛇教大军这事儿反而是在博识城附近被传得比较神。
有人说李昂伯爵能够使用远古的魔力，挥手间天崩地裂，随便跺跺脚就能导致山崩，还能吞云吐雾，一张嘴就吞掉了拜蛇教上万大军……
他们甚至猜测李昂是辛达瑞精灵——因为据说领主大人带着诺多精灵组成的部队。
不知道搞出这种说法的到底是什么人，但说实话，这说法确实很接近真相。
所以，如今的领主大人无论是从名气方面还是从实际的领地方面，都如愿以偿的成为了整个巴克斯帝国最大的敌人。
或者说，是对手——很大一部分仇视拜蛇教的巴克斯人并不将李昂视为敌人，但他们也明白国与国之间没有情分可讲，李昂是烈狮王国的领主，终究只能是对手。
马略皇帝也在思源城公开表示：“有李昂这样可怕的对手在帝国边境窥视，所有巴克斯人都必须团结起来，用最短的时间将帝国重新建成最强的国度！”
于是领主大人成了整个巴克斯帝国重建的动力来源，也成了马略皇帝的挡箭牌——就连他曾经放弃思源城的事情都没什么人提起了，面对李昂这种可怕的对手，巴克斯人确实比以往团结了不少。
潘德历356年2月底，李昂回到了长河镇。
在领主大人不在的这段时间里，长河镇与白鹿堡等地已经渐渐变得安定繁荣起来。
如今的长河镇不仅没有反对李昂的声音，甚至就连盗匪也基本绝迹了。
这种安定平和的局面当然与领主大人用福瑟特一次性除掉了大多数别有用心的人有很大关系。
当领地里不再有人在背地里搞事情拖后腿，大家都一门心思挣钱种地搞建设的时候，地方上的治安自然也就会显得比其它地方好很多。
人口其实不是越多越好的，服从管理的人口才是越多越好，秩序女神将李昂的领地称为‘我们的领地’不是没原因的。
长河镇如今极有秩序，因为不守秩序的都已经被福瑟特干掉了，就连欠钱不还的人和不愿干活的乞丐都被埃里克驱逐了……
驱逐那些捣乱的人，自然为了获得更多可用之人。一片领地如果秩序井然，治安极好，总是会有很多愿意服从管理的人迁来的。
在这个冬季，就有许多人从各地迁往长河镇。
潘德银行的借贷业务，也在这期间逐渐普及开来。
来丝丽以前一直在担忧，她怕银行吸纳了太多存款却放不出去贷款，这可能会导致银行被存款利息压垮，最终形成挤兑使得领主大人破产。
但实际上，如今银行的储蓄金，除了留存下百分之二十的预备金之外，其它的钱全都已经放成了贷款。
这些贷款除了之前税收期间强制放贷之外，更多的其实是迁来长河镇的平民与商人们借的。
刚迁来的人总是会缺钱的，找银行借款总比私下借高利贷要好，潘德银行的贷款利率与这年头私人之间的高利贷比起来简直就是神的恩赐——月息两分和月息五成之间的区别……
而且，大多数时候，人们找银行贷款时，其实并不是以常规的借钱方式完成的。
比如安森就在卡伦鹿堡放出了一笔金额最大的贷款，但完全没有使用第纳尔之类的货币——而且是在领主大人还没有把潘德银行的分行开到卡伦鹿堡来的时候。
领主大人返回领地的时候将第一批用于种马痘的战马留在了卡伦鹿堡——虽然大多数马确实不会因为红死病而死，但染上病终归也会衰弱一段时间的。
爱丽丝属于战马当中极为强健的了，也仍然虚弱了两天不能骑乘，只有乔斯林那匹庞大的战兽从头到尾活蹦乱跳……
而马痘疫苗在博识城和卡伦鹿堡一带被传播开来之后，克里昂将军用最快的速度召回了光辉十字骑士团主力，打算在博识城与帝临港等地迅速组织起马痘疫苗的生产。
但博识城附近缺少马匹，因此克里昂将军去了卡伦鹿堡，打算找安森买三百匹马……或者说，他原本是想借三百匹马。
留在卡伦鹿堡的马当时正处于种痘完后的恢复期，也就是马痘正在结痂的时候，这作为疫苗载体正是最合适的时候，而且来自这些马的疫苗已经被证实了对人体是安全的。
巴克斯帝国一向都缺牛马之类的大牲口——巴克斯帝国没有养马地，国内仅有的一片大型草场在巴克斯帝国东南部的高山下，也就是菲德讷村东边数百里的大山深处。
但那不是草原，而是湿地草甸，只适合养猪……
巴克斯的主力军团大多战士都是步兵，这其实并不是因为他们不喜欢骑马或是没有骑士传统，仅仅只是因为他们确实缺马。
只有暗影百夫长、铁环百夫长、帝国骑士等精锐卫队才有资格使用马匹，因为他们在马略皇帝发起改革之前原本都是百夫长级别的领军者，是基层武官。
马在巴克斯境内的价格，是烈狮王国的三倍以上。
所以，三百匹马对于巴克斯人而言其实是很大的一笔钱，算成第纳尔的话，大概得四十几万。
克里昂将军是个穷人，他当然掏不出这么多钱来买，所以他本来是打算借的。
说实话克里昂确实是个狡诈的将军——领主大人前脚刚刚离开卡伦鹿堡，他后脚就跑来找安森赊账，很明显是觉得安森这个老实孩子比领主大人好对付。
但克里昂大概是没想到，很多时候是屁股决定脑袋的……真要是跟李昂本人谈，说不定就真的借到了，而且估计李昂不会问他要钱。
毕竟领主大人在面对红死病的时候并不会计较利益，在李昂眼里防控烈性传染疾病是不分国界的。
可李昂刚离开了，如今安森是代理执政官。
而安森并不是这些马的主人——马的主人是李昂。安森也知道一旦借出去了就未必收得回来，身为执政官，他不能让领主大人受损失。
所以克里昂将军只好用买的名义进行，他知道安森这么善良的人肯定是愿意卖的，只要不让李昂吃亏就行。
但由于没钱，克里昂将军提出了赊账——反正马略皇帝肯定会还上这笔钱的，皇帝陛下的信用还是很不错的。
说实话，克里昂大概还是打着零元购的主意……反正现在名义上与李昂算是敌人，弄走几百匹马也算是对付敌人了。
不过克里昂大概没想到，在作为一名有良心的医生的时候，安森当然愿意无偿的为控制红死病提供任何他本人能提供的支援；
但作为执政官的时候，安森却迅速学会了转变思路讨价还价……
大概这和领主大人一直以来的言传身教有一定关系，刚遇见安森的时候，安森带着一票勐男保护了来丝丽一个星期都没收钱，所以领主大人一直在提醒安森，这不收钱可不是光辉十字骑士团的作风……
所以现在，作为一名时刻准备加入光辉十字骑士团的预备役骑士，安森已经逐渐学会了身为光辉十字骑士所必备的条件——要收钱，而且收得挺贵。
三百匹马，每匹马被安森作价1500第纳尔，再加上相应的人工以及技术指导，合计作价五十万第纳尔——然后安森自己作为中间人，给克里昂将军批下了潘德银行的第一笔信用贷款，而且要求用马略皇帝的信用进行贷款。
不知道这算不算是一笔国债，反正克里昂将军是很痛快就答应了，在他看来，这和赊账没什么区别。
为此克里昂还专门把阿琳娜找来签了这笔贷款——阿琳娜刚被西吉斯蒙德从帝临港带回来，正在查探那九百九十九人的古怪仪式。
此时的阿琳娜依然是马略皇帝的使者，从思源城离开后她就一直没见到马略皇帝，这个特使身份自然也就没有被收回去。
找烈狮王国的领主贷款，这算是外交事务，阿琳娜能在这些事情上代替马略皇帝做决定。
而为了控制红死病，阿琳娜自然和克里昂将军一样，都不在乎要花多少钱……
于是远在思源城的马略皇帝收到了一张大额债务单。
虽然皇帝陛下觉得这笔贷款是划算的，但问题是这种操作搞得他很不安——这一笔贷款就是五十万，这红死病疫苗可是需要全民普及的啊，照这么下去，让所有巴克斯人种上疫苗一共得花多少钱？
马略皇帝第一次觉得，自己的国家说不定还没来得及重建就得破产……
这种事情当然不能继续干下去，马略皇帝头脑是很清醒的。
他觉得，要搞来马匹制造红死病疫苗当然是必须做的事情，但缺马也没必要非得买马啊……
隔壁的德夏公国不是就有很多马么？
再加上，凯洛斯总督追着那个神殿里的怪物刚好一路追到了德夏边境。
由于之前国内动乱，有很多非法武装也在边境附近四处游荡，这也是隐患，也需要解决……
于是头脑灵活的马略皇帝派人以‘消灭异端罪魁祸首’的名义，以正义女神之名鼓动起了一群原本在四处游荡的非法武装，鼓励这些不安定因素进入德夏公国去铲除异端。
而苏拉将军麾下的幽影狼群，则偷偷摸摸的跟着那群非法武装进了德夏境内，跟在那些非法武装后面专门弄德夏人的马……
第251章 拥兵自重
说实话，马略皇帝是个赌徒。
因为，他的做法其实等同于再次把他手里的所有亲信部队全都派了出去。
目前留在思源城的，只有已经在连续不断的战斗中被打残了的小半个不朽者军团。
若不是为了清除思源城周边残留的乱军，并且维护思源城的治安，恐怕不朽者军团也会被马略派出去的……
于是，马略皇帝任命阿迦松将军为元帅，让部队同样被打残的阿迦松将军去雷拉要塞重新组织人手。
阿迦松之前被马略赶走去找贾斯特斯，但他当时找错了地方——他以为贾斯特斯在博识城。
之前克里昂将军在博识城控制红死病，贾斯特斯为了给克里昂更大的空间，不至于束手束脚，所以去了帝临港之后就一直都没回来。
而不朽者军团的预备役部队，也就是帝国凡卫们，也跟着贾斯特斯总督在重建帝临港。
但阿迦松去博识城倒是去对了地方的——就在他赶到博识城不久后，马略皇帝就在布雷特汶被李昂解了围。
因此阿迦松将军自然也就没必要再去帝临港找贾斯特斯了，而是再度回到了马略皇帝身边。
马略皇帝让阿迦松去雷拉要塞，其实是因为雷拉要塞原本就是阿迦松将军的驻地。
只不过，当时叛军已经靠近了思源城，起义军在博识城失控，拜蛇教大举围攻帝临港，这种时候再固守雷拉要塞也没什么意义了——敌人全都是从内部腹地冒出来的。
所以当时马略皇帝将阿迦松调了回来，放弃雷拉要塞，让阿迦松收复当时显得更重要的枢纽马拉斯堡，从而快速使三个大城市重新取得联系。
而如今，国内的战乱已经平息，马略皇帝将目光投向了德夏公国，而雷拉要塞在此时自然就显得更重要一些。
再说，雷拉要塞前几天被凯洛斯掌控着，虽然凯洛斯现在一心在追索拜蛇教，但他目前的状态可没法让马略皇帝放心。
为了避免凯洛斯变成第二个希拉·尤扎斯，于是马略皇帝将元帅换成了阿迦松，并且将其再度派回了雷拉要塞。
与烈狮王国的七岔要塞不同，雷拉要塞并不是那种直接面对敌国的边境堡垒，而是各个军政重地之间的连接枢纽。
要塞的东边三百里是文化中心博识城，南边四百里是首都以及政治中心思源城，北边两百多里是常年与烈狮王国打仗的萨瓦河堡，西边四百里左右则是与德夏公国的边境。
巴克斯帝国有两个这样的枢纽重地，一个是马略皇帝曾让阿迦松将军务必夺回的马拉斯堡，另一个就是雷拉要塞。
这种枢纽要地平时都会囤积重兵，因为周边任何地方出了问题，都可以从马拉斯堡或雷拉要塞派兵增援，同时后勤补给与各种物资转运也都要通过其进行中转。
其实整个潘德大陆也只有巴克斯帝国存在这种中转枢纽。
这一方面是由于军制不同，巴克斯帝国的各个大军团本质上都是受国家调派的，不是地方领主的私人部队。
为了避免边境领主趁着天高皇帝远拥兵自重，导致国家的军团逐渐变为领主私兵，建个中途要塞近距离盯住是有必要的，通常雷拉要塞的负责人都是历代皇帝最信任的将军。
这倒不是不信任边境领主，毕竟关系着国家安全。事实上即便这么做了依然会出现问题，希拉·尤扎斯的叛军实际上就是将国家的军团用各种方式收买成了他自己的追随者。
而另一方面，主要就是因为巴克斯帝国缺少马匹。
由于思源城位于南方沿海，与北边的萨瓦河堡之类的地方隔得很远。
但国内骑兵数量少，马车也比较少，运输和救援的效率不够高，自然就需要这种军事转运中心，将增援距离变短，以免各个重地被截断。
就像前不久，由于枢纽重镇马拉斯堡沦陷，结果思源城、博识城、帝临港之间失去了连接通道，巴克斯帝国直接就被截断成了两半。
阿迦松在军中的威望确实是很高的，现在又有了元帅身份，他回到雷拉要塞之后，要塞的驻军并没有出现什么问题。
即便这些军队有很多都隶属于暗影军团，原本一直受凯洛斯指挥，但同样出身于暗影军团的阿迦松依然轻易的接管了他们，并且用极短的时间便重新完成了整编。
但北方的萨瓦河堡却出现了很严重的情况……
准确的说，是萨瓦河堡再度发生了战争——在这个完全不应该挑起战争的时候。
萨瓦河堡的领主是提图斯将军，可这位将军一早就被马略皇帝派往了阿玛拉大陆，并且当时的局势也确实无法另外派人管理萨瓦河堡。
而希拉尤扎斯的叛军一直很执着的在围攻思源城，也没往萨瓦河堡去。
这就导致萨瓦河堡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没人管，甚至一直都没有足够的军队驻扎。
这种情况下，烈狮王国和德夏公国自然就会打这地方的主意。
乌尔里克国王当时之所以没有响应阿琳娜的求援，其实就是因为他的部队当时已经偷偷越过了萨瓦河。
所以他与阿琳娜签了停战协议，却并没有把停战协议通告全国……
因为他和曾经阿玛拉大陆那位旧巴克斯帝国的皇帝一样，在停战协议上的墨水还没干的时候就出兵偷袭了。
但历史这种东西真的惊人的相似，就像当初巴克利帝国和巴克斯帝国当年同时打潘德大陆的主意，结果两边为了分蛋糕自己先打起来了一样——烈狮王国和德夏公国也为了争夺萨瓦河堡以及周边地区的归属打在了一起。
在李昂在巴克斯境内与拜蛇教打死打活的时候，烈狮王国的布伦努斯公爵就和德夏公国的哈里发巴哈曼在萨瓦河堡附近打得热火朝天。
布伦努斯的部队精锐度比较高，但狮骑士团还在重建中，出战人数比较少；
而巴哈曼带了大量的德夏加齐掠夺者，部队数量更多，但德夏的部队一向不怎么适应境外作战，在沙漠以外的地形，他们的战斗力大概无法完全发挥出来。
结果两边打了近两个月，各自死伤惨重，却谁都没捞到什么实质上的好处……
直到李昂占据卡伦鹿堡的消息传来，德夏人才全面撤离了萨瓦河堡，但他们撤离的过程中又遭遇了伏击，巴哈曼好不容易逃出生天，仅仅带了几十人的卫队返回德夏境内。
而损失惨重的布伦努斯也同样没能得到萨瓦河堡，而且他在带兵试图控制周边村落的时候同样遭遇了伏击，下场与巴哈曼一样，也只带了几十个骑士逃回烈狮境……
——伏击巴哈曼的和布伦努斯是同一拨人，提图斯将军正好在这时候回来了，而且是带着凤凰骑士团回来的。
事实上，提图斯将军早就回来了，但他在半路上遇到敌人——恐惧军团里的步兵。
恐惧军团中其实是有大量步兵的，毕竟曾经的帝国第三军团其实大多数都是步兵，恐惧军团中步兵的数量比巨蟒骑士还要更多一些。
这些亡灵步兵战斗力相当强，他们还活着的时候曾经都是精锐战士，是古巴克斯帝国第三军团中的战矛团，也就是典型的以长矛大盾构成密集方阵的刺猬型步兵团。
但马尔蒂斯带着恐惧军团出现在思源城下的时候，这支步兵军团不在马尔蒂斯身边，要不然马略皇帝可未必能把恐惧军团封进思源城。
这是因为这支步兵团在海上与马尔蒂斯失散了，而且失散得比较远。
冬季潘德大陆北方海域会封冻，大面积封冻的冰面会导致海上出现成片的洋流，洋流会一直往潘德大陆南部的海湾推进。
所以冬季巴克斯帝国南部会经常出现由洋流引发的季风与浪潮，就像李昂的部队在瑟林迪尔遇到的风浪那样。
恐惧军团那些年久失修的破船在远航过程中如果遇到风浪，确实很容易出点各式各样的问题。
再加上提图斯将军奉命摧毁阿玛拉大陆的拜蛇教港口比较及时，拜蛇教其他的大部队没有出海，而马尔蒂斯的恐惧军团却单独开着破船出来了。
恐惧军团这支亡灵大军毕竟与普通人不一样，他们对交通工具的安全性和港口是否合适都没什么要求——反正恐惧军团这些亡灵并不在乎坠海，它们能从海底爬上来……
驾驶着破烂船只的恐惧军团遇上了潘德大陆南部海岸的冬季洋流，结果这支风帆不足、动力基本全靠桨的舰队被洋流冲散，成了两部分。
大部分巨蟒骑士跟着马尔蒂斯在齐扎登陆了，而恐惧军团的步兵受洋流影响，一直飘到了思源城西北方的海湾里——这个巨大的海湾是巴克斯帝国南部海域的洋流终点，当然，到了夏季，这里就是反向洋流的起点了。
也就是说，载着恐惧军团步兵的船，其实已经经过了思源城海域，多走了很远的距离……
但他们一直都没能登陆，就是因为提图斯带着的凤凰骑士团。
提图斯将军奉马略皇帝之命去袭击了阿玛拉大陆的拜蛇教港口后，带着凤凰骑士团从阿玛拉大陆返回，而即将回到思源城海域的时候，他们遇到了被洋流冲刷过来恐惧军团舰队。
他们并不知道这只是恐惧军团中的步兵，于是他们跟了一路，一直在试图阻止恐惧军团登陆。
在海上撞见恐惧军团，这其实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这支亡灵大军登陆后确实很厉害，但那些破船在海上根本就不堪一击。
所以凤凰骑士团的船队打算趁此良机在海上干掉恐惧军团。
毕竟凤凰骑士团从阿玛拉大陆过来支援时没带马匹，他们也不打算在没马的时候和恐惧军团在陆地上步战。
与恐惧军团不同，正常的马匹可不适合大规模的上船进行远洋航行。
恐惧军团的马都是亡灵，既不会乱跑也不会受惊，装船舱里都没问题。但活马那可相当占地方，而且很容易病死在船上。
提图斯将军带着凤凰骑士团，确实在海上干掉了载着恐惧军团步兵的这一半舰队，但也为此耽搁了很长的时间，甚至在思源城解围之后他们才从海湾附近的维达村登陆。
正因为当时思源城已经解围了，因此提图斯将军没有第一时间去思源城，因为他在维达村登陆后很快就听说自家领地正在打仗，而且是两伙外国人跑到自家地盘打仗……
这种情况提图斯将军自然是没法忍啊，他本来就是个脾气暴躁的勐将，再加上维达村离萨瓦河堡并不远，于是带着凤凰骑士团就往萨瓦河堡赶，刚好撞上正在退兵的哈里发巴哈曼。
说实话，巴哈曼之所以在离开萨瓦河堡辖区之后还被伏击，大概主要是因为他带了太多马匹了……
看巴哈曼的部队从萨瓦河堡辖区撤出来，凤凰骑士团的人自然能意识到这些沙漠部落的骑兵之前肯定是袭击了提图斯将军的领地……
凤凰骑士团的人确实很讲义气的，提图斯将军在阿玛拉大陆帮助他们摧毁了拜蛇教的港口，对于他们而言是自己人，再加上那支沙漠民族的部队带了那么多的马……那肯定是应该干一票的。
于是巴哈曼在毫无防备之下被凤凰骑士团打了埋伏，死伤惨重，大部分马匹成了凤凰骑士们的坐骑。
而随后，提图斯打算带凤凰骑士团顺路回萨瓦河堡完善一下补给，又撞到布伦努斯正在搜刮自家治下的村落。
布伦努斯走到哪搜刮到哪的习惯这次害了他……
虽然提图斯本人有时候也会刮地皮，但他显然不能接受自家的地皮被别人刮……
而凤凰骑士团又是一支比较有正义感的队伍，见不得这种劫掠者，于是他们又干了一票。
有了马匹的凤凰骑士确实非常强悍，再加上布伦努斯也没想到会在村子里遇上如此强敌，在被凤凰骑士们冲锋了几轮之后，布伦努斯就只好跑路了。
但有时候人真的很善变，连打了好几场大胜仗之后，提图斯将军大概有点飘了——连续战胜了恐惧军团以及德夏公国和烈狮王国实力最强的领主，换谁可能都会有点飘的。
在两个大陆连续作战的过程中，提图斯已经与凤凰骑士们结下了挺深厚的战友情谊，凤凰骑士们目前也只认识他，自然会跟随他作战。
而手里陡然有了这样一支强军，并且一直保持着连胜，还一直没什么大的损失——这种情况下，提图斯将军开始有了一点点别的想法。
比如，拥兵自重。
再比如，趁现在凤凰骑士团在自己手上，借机扩大自己的实力。
他会有这样的想法其实挺正常的，如果他现在去见了马略皇帝，凤凰骑士团多半就不会再由他来指挥了，他就将重新变成一个普通的将军。
估计无论是从受重视程度还是具体实力上，都比不过阿迦松和克里昂，而且头上还有两三个地位更高的总督……
但如果他手里一直捏着凤凰骑士团呢？
甚至……如果他能用凤凰骑士团打下更多属于他自己的地盘呢？
有没有可能因此一跃成为巴克斯帝国的总督？
皇帝陛下一向是最聪明的人，利维尤斯总督一向劣迹斑斑，仅仅因为其家族掌控着暗影步战兵，就一直能身居总督高位……
那么，如果自己将凤凰骑士团在手里多捏一会，想办法将其变成自己的私兵呢？
要想将凤凰骑士团捏在手里不放，最好的方式当然是不让战争结束……
第252章 新的元帅
为了把凤凰骑士团掌控在手里，提图斯没有去思源城，而是将他的想法付诸行动了。
借着萨瓦河堡被袭击的事实，他再度挑起了对烈狮王国与德夏公国的复仇战。
他带着凤凰骑士团，以‘复仇’的名义攻进了烈狮王国，在烈狮境晃了一圈，将驻守七岔要塞的雷曼爵士招惹了一番。
随后，他又到德夏公国的图尔达要塞去晃了一圈，杀了不少德夏人，将好几个德夏领主也勾引了过来。
他要挑起三个国家之间的大规模战争。
因为三个势力之间会相互牵扯，对于提图斯想要达成的目的而言，这其实反而会比只面对一个敌对势力更好一些。
抛开他引起大规模战争的时机来看，这个战术思路其实是不错的，诱使敌人相互残杀，将战争规模扩大，然后自己坐拥萨瓦河堡这样的坚城火中取栗。
这原本是为了将原本不属于他的凤凰骑士团，通过不断的战斗渐渐将其变成他的私人部队，并且以萨瓦河堡周边的战争规模扩大为由，促使马略皇帝给他更高的权限和自由度。
但提图斯也确实是打算为巴克斯帝国打下更多的领地，并且在西部为帝国拿到优势局面——因为在他看来，烈狮帝国的领主李昂拿下了巴克斯帝国东北部的两个边郡，既然帝国的东北边境局面堪忧，那他就应该在西部创造出良好的条件。
提图斯并不打算叛国，他是了解马略皇帝的，他知道，马略皇帝所做的决定一向都是站在让巴克斯帝国获益的角度。
他知道只要自己不叛国，为了帝国的利益考虑，那么马略皇帝就不会在意自己拥兵自重——就像凯洛斯那样，即便凯洛斯一直反对马略的改革，但因为凯洛斯也一直在为国家着想，就依然拥有最高的地位。
当然了，凯洛斯如今为了儿子乱了方寸，但提图斯并不知道。
巴克斯帝国最乱的这段时间提图斯不在国内，他并不知道如今巴克斯帝国的情况，巴克斯帝国各大军团基本上都已经被打残了，也不知道恐惧军团的骑兵其实已经提前登陆了，他还以为整个恐惧军团全部被自己在海上干掉了呢。
在提图斯眼里，巴克斯还是那个强大无比的帝国，同时跟烈狮王国与德夏公国作战这种事情，对巴克斯帝国而言一向都是常规操作……
而这个时候，就是阿迦松将军来到雷拉要塞的时候——阿迦松能这么容易的就整编了雷拉要塞的部队，也是因为雷拉要塞的士兵们都听说了萨瓦河堡又开启了大规模战争。
了解帝国目前实际情况的阿迦松心里当然是很慌的，他很清楚以目前巴克斯帝国的局面，绝对不适合引发三个国家之间的大战。
如果战争持续下去，规模继续扩大，打成了三个国家之间的长久国战，那么以目前巴克斯帝国目前的状态来看，几乎是必输无疑。
虽然这一切的根源确实出自烈狮王国背信弃义以及德夏公国趁火打劫，但眼下巴克斯帝国百废待兴，萨瓦河堡的事其实是该忍一忍的。
但既然一切都已经发生了，萨瓦河堡那边都已经开战了，那么对于阿迦松而言也就没有退路了——巴克斯帝国必须快速打赢这场仗，因为不能向其他国家表现出巴克斯国内虚弱的事实。
一旦让烈狮王国和德夏公国发现巴克斯帝国此刻如此虚弱，那就真的全完了——其他国家如果看出巴克斯帝国内部虚弱不敢久战，那就连谈判的机会都不会给的。
这种情况下，唯一的出路是发动雷霆一击，用最快最凶狠的方式结束战争，绝对不能拖成持久战。
但阿迦松此时真的很难操作。
凯洛斯带着追随于他的暗影军团主力在德夏边境追踪拜蛇教；
马略皇帝驱使那些非法武装进了德夏境内，幽影狼群也被派往德夏获取马匹，思源城目前很空虚，不朽者军团也动不了；
帝国第一军团在博识城被起义军打残了，重建至少要花好几个月；
为了赶紧铺开红死病疫苗接种，光辉十字骑士团也腾不出手，克里昂将军的驱疫者也脱不开身；
而帝临港那边，贾斯特斯带着帝国凡卫们正在与那位农奴将军尹瓦依洛谈判，竭力避免再度形成新的农奴起义。
再加上帝临港与萨瓦河堡远隔千里，贾斯特斯就算妥善解决了尹瓦依洛的事情一时半会也过不来。
整个巴克斯帝国最有实力的几个军团全都无法参与萨瓦河堡的战事……
巴克斯帝国目前只能以阿迦松在雷拉要塞新整编的千余兵力，以及提图斯将军手里的部队和凤凰骑士团，同时面对两个国家的军队……
而且阿迦松知道自己还必须快速增援萨瓦河堡，如果提图斯和凤凰骑士团太久没有得到增援，他们说不定会认为帝国放弃了他们，万一提图斯心一横带着凤凰骑士团叛离帝国……
也许每个耀眼生辉的豪杰都是赌徒，马略皇帝如此，阿迦松将军也是如此。
在派人向马略皇帝回报情况的同时，阿迦松就将手中刚整编的所有部队全部派了出去，雷拉要塞除了几个看门的伤兵之外，基本上一个人都没留。
他的部队只有一千人，而且由于是新整编，相互之间的配合其实并不娴熟。
但阿迦松却实施了一个极为大胆的战术——他亲自带着部队，趁夜潜游渡河，奇袭了七岔要塞！
七岔要塞的领主雷曼爵士当时正在萨瓦河的桥边驻扎，为了保住桥面的控制权，雷曼很是小心谨慎的安排了大量部队在桥的两头巡逻。
但谁也没料到阿迦松的部队会在冬末春初这个河水最冷的时节，从塞伦村与七岔要塞之间的河道跨河登陆，并且在一晚上的时间里便绕了个大圈，绕到了七岔要塞背后。
要知道这可不是巴克斯帝国南部了，这是整个大陆的中央，气候没那么热。在二三月份这种时候，萨瓦河上游的冰刚开始解冻，河水冰凉透骨，谁都不知道阿迦松是怎么带着一群新整编的部队在这种时候潜游过河的。
而阿迦松选的渡河位置也很有水平。
由于此时卡伦鹿堡已经被李昂控制，塞伦村夹在七岔要塞和卡伦鹿堡之间原本算是安全的腹地，大多数人这段时间都在搞建设，夜间的防备不算太严谨。
目前安森还在卡伦鹿堡这边组织边防哨卡确保红死病不蔓延，再加上西边有七岔要塞，因此巡逻队没有安排到塞伦村的西面，免得刚住进塞伦村不久的巴克斯人与七岔要塞那边产生什么冲突。
而七岔要塞的雷曼爵士大概也是同样的想法，在知道李昂夺取了卡伦鹿堡之后，雷曼也没往七岔要塞东面派巡逻队——同样是为了避免造成误会，雷曼可不想让李昂觉得自己对其新占的领地有什么图谋……
结果阿迦松就这样从两地之间的夹缝中穿了过去，然后从七岔要塞背后的北门发起了一次谁都没料到的突然袭击。
七岔要塞前段时间也在控制红死病，北门外本来一直就在运输和焚烧尸体，再加上雷曼把大部队带到了桥头，要塞里守军不足，结果居然被阿迦松以‘援军’的名义混了进去，然后从内部控制了整个七岔要塞。
这次奇袭在极短的时间里便震动了整个大陆——七岔要塞自建成以来，从未被任何人攻陷过！
就连巴克斯初代皇帝‘征服者’奥萨当年带着数万大军横行潘德大陆的时候，也在这座要塞前驻足了整整一年，并最终收兵息战。
这样的结果，自然比巴克斯境内打拜蛇教的事情要更吸引人，阿迦松将军一时间成了整个大陆最耀眼的名将。
但也是处境最危险的名将……
在占据七岔要塞之后，阿迦松赶在所有人反应过来之前向烈狮城派去了使者，措词强硬的要求乌尔里克国王签署停战协议，并支付一百万第纳尔的战争赔款来换取自己退出七岔要塞。
这个操作当然是为了不让烈狮王国看出巴克斯帝国的底细，并且以胜利者的姿态尽快结束战争，或者把烈狮王国的战争目标吸引到‘收复七岔要塞’上面去。
七岔要塞对于烈狮王国而言既是建国之战的胜利象征又是首都门户，人人都知道其重要性——七岔要塞被攻占，首都烈狮城便会直接暴露在敌人眼前。
这会使整个首都经济圈的居民全都失去安全感，大量贵族与商人会因此逃亡，如果七岔要塞不能在短时间内被收复，造成的间接损失不可计量。
而且烈狮境的所有人大概都会因为阿迦松的强硬措词误判其部队实力——在大多数人看来，能攻陷七岔要塞的，至少也得是好几千精锐大军吧？
这就意味着一时半会恐怕是很难通过战斗收复七岔要塞了，毕竟当初奥萨将军带着几万大军也没攻下烈狮大公阿尔弗雷德镇守七岔要塞的几千人马。
再加上烈狮王国目前的状态也不是特别好，两个实力派公爵相继去世，狮骑士团几个月前损失惨重，至今还没能缓过气来，布伦努斯公爵又刚被提图斯和凤凰骑士团打残……
如果是换做以前，乌尔里克大概会同意阿迦松的条件，用一百万第纳尔换取阿迦松退出七岔要塞，并且承认战败宣布停战。
但阿迦松大概也没想到，乌尔里克国王如今很穷……
这一百万第纳尔要价真的不高，阿迦松其实是往最低限度喊价的——阿迦松也担心乌尔里克心一横跟他死磕……
但要价如果再低，那可就真的不像话了，七岔要塞可不是什么偏远乡镇，这是此前从未被攻克过的大规模坚固棱堡，光是当年修建它的成本都不止一百万第纳尔。
说实话，就连乌尔里克国王自己都觉得阿迦松要价不高，大概只是为了报复自己之前撕毁协议袭击萨瓦河堡的事情。
可问题在于，这一百万第纳尔虽然不多，但乌尔里克现在真的拿不出来……
按理说，现在是年初，国家财政刚收到税款还没多久，还没有全部拨发下去，国库应该是有钱的。
但问题是，乌尔里克国王去年欠了很多高利贷——为了找诺多贵族少女花了不少钱，为了收买巴克斯帝国的叛军又花了不少钱，这些钱都是找各大领主借的……
原本乌尔里克借钱是不打算还的，但去年下半年国内局势不太好，不还钱只怕王位不稳……所以年初时乌尔里克挪用了国库的税收还上了钱。
同时，损失惨重的狮骑士团重建耗费了大量的第纳尔——乌尔里克国王太清楚这支部队对他的意义了，十年前重建狮骑士团之后他才真正掌控了整个国家，花再多钱他也得把这个皇家骑士团恢复到原有的状态。
皇家骑士团是需要体面的，国家财政大臣也不敢拒绝狮骑士团的重建费用，第纳尔如同流水般花了出去，而且中间还被布伦努斯公爵偷偷吞没了一部分……
这都是十年来的惯例了，布伦努斯贪财，乌尔里克对此心知肚明。
但布伦努斯之所以对国王如此忠诚，乌尔里克之所以对布伦努斯如此放心，本就是因为有这样的惯例……
所以乌尔里克国王现在真的穷，几十万第纳尔他是有的，但每笔钱都有去处，想要额外拿出一百万第纳尔真的不可能。
之前乌尔里克打萨瓦河堡的主意，其实就是为了从巴克斯帝国境内找补点收益回来——布伦努斯刮地皮可不仅仅是为了他自己，他要向乌尔里克上交一半的收获。
给不起钱，但七岔要塞又不能不收回来，要不然烈狮城周边很多富户都会逃离，经济损失更大，所以乌尔里克国王只好无奈的选择强行收复。
于是整个烈狮王国基本上全面动员起来，乌尔里克国王发出了国王令，再度宣布对巴克斯帝国开战，召集所有领主前往七岔要塞附近。
而李昂此时便在长河镇迎来了国王的使者。
“……李昂伯爵为国开疆拓土劳苦功高，实为王国领主表率……如今国家危难，敌人嚣张跋扈，举国上下皆盼望李昂伯爵统领军队战胜强敌……奉陛下谕旨，秉承尤诺米亚女神的荣光与先王的意志，拜任李昂伯爵为王国元帅……”
在一段冗长的套话之后，负责通传国王令的内臣交给了李昂一份华美的卷轴，并双手捧出了一支白银打造的短柄权杖。
那是烈狮王国元帅的权柄。
乌尔里克任命李昂为元帅，而首要的作战目的，就是收复七岔要塞。
会被封为元帅这事，领主大人之前只是随口一说，却没想到居然一语成谶——虽然也不算太意外，但确实没想到居然会这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