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3章 决死的烈焰
艾米之所以这么积极，其实是因为她听说有个巴克斯美人跑到长河镇来找李昂求援了。
所以她这一路上都和李昂走在一起，基本上是寸步不离。
大概是在密切监视领主大人的行为……
不过，按照她自己的说法，这叫‘保护伯爵大人的安全’。
李昂现在很无奈，什么样的伯爵才需要一个公主亲自来保护啊？
而且……以艾米那点身手，谁保护谁啊？
“李昂，那个阿琳娜真的很漂亮啊……而且还是贾斯特斯总督的女儿，谁要是娶了她，那可称得上一步登天啊……”
在前往卡伦鹿堡的路上，艾米看着前面骑着匹小白马的阿琳娜，跟领主大人有一句没一句的搭着话。
“咳……我估计阿琳娜和贾斯特斯现在应该都没心思考虑这些事情吧……温蒂！跟我一起去前面探探路……”
领主大人骑在马上左右看了看，打算找点事情做做。
“里萨迪兰已经带斥候去探路了……说起温蒂……李昂，你觉得将来还会不会有人类与诺多精灵相爱呀？”
艾米回头看了看，没找到神出鬼没的温蒂尔芙，于是新问题又来了，问题之间看起来没什么关联，但似乎又有点逻辑关系。
“将来的事儿谁说得准啊……”
李昂的额头已经有汗了。
“肯定会的呀……文达蒂尔老师说已经有少女游侠喜欢上李昂大人了哟！”
温蒂不知道从哪个角落冒了出来，跟到了艾米身后嬉笑着说了一句。
“啊？哈！温蒂，那个少女游侠，该不会就是你吧？”
艾米回头看了一眼，干巴巴的笑着问道。
“哎哎？咳，我还没成年呢！”
温蒂也干巴巴的回答了一句，然后撇了撇嘴熘了，一晃眼又不知道藏到哪个阴影里去了。
“额……里萨迪兰回来了？我得去问问情况……”
李昂抹了把汗打算跑路。
“等等我啊，李昂，现在还没出烈狮境呢，能有什么情况？”
艾米骑着马迅速跟了上去，果真做到了片刻不离的保护。
两人从阿琳娜身边一前一后的经过，跑得飞快。
阿琳娜转头看了看，有些疑惑：“是出了什么紧急情况了吗？”
“是啊，相当紧急……预言之子与公主骑士的情感追逐……可以写成骑士小说了。”
温蒂又一次神出鬼没的冒了出来，出现在阿琳娜身后。
“公主骑士？预言之子？！你是在说李昂伯爵吗？”
阿琳娜突然瞪大了眼睛。
“是啊，这年头预言之子遍地都是，不过也只有李昂大人是货真价实的。”
温蒂尔芙耸了耸肩。
她当然知道李昂就是马迪甘的后代，那肯定是货真价实的预言之子。
不过其他人并不知道领主大人和马迪甘有关系，这事儿也不能到处传，所以她没有提及马迪甘。
毕竟马迪甘对于烈狮王国而言属于叛军头目，并且还因此被绞死，虽然已经过了一百多年，但难保不会产生什么影响。
不过，阿琳娜现在的表情已经变得有些奇怪了……
“预言之子……不会这么巧吧……”
她喃喃的自言自语着，笑意僵在了脸上。
阿琳娜曾经一直用‘我只会嫁给预言之子’这个说辞面对催她结婚的人，不久前也用这个说法跟马略皇帝说过……
不久之后，李昂和艾米又返回了一直在行进中的队伍。
但领主大人总觉得后脖子有些发凉。
阿琳娜一直在频频的观察他，心事重重的样子。
艾米看在眼里，越发的不安了。
几个小时后，艾米便让女兵们‘加强防备’，免得出现什么‘意外情况’。
于是一大群女兵围住了李昂和艾米——艾米一直和李昂走在一起，加强防备自然等于是把两人一起围了。
领主大人也并不是个迟钝的蠢货，他还是很识相的，不仅痛快的接受了‘保护’，索性还把阿琳娜也给打发走了……
其实还不止阿琳娜，李昂把温蒂也一起打发走了……
他让温蒂带着自己的卫队，护着阿琳娜快马加鞭先去卡伦鹿堡跟克里昂将军交代好，免得自己‘进攻巴克斯’的事情产生什么误会。
这个处理方式确实是明智的……
艾米在看到温蒂和阿琳娜离开之后，几乎是瞬间就变得正常且放松，重新回到了以往跟着李昂当学生时候的状态……
两天后，领主大人来到了卡伦鹿堡附近，刚好与洛里斯带着的粮队同时到达。
他们落脚的地方是塞伦村，位于卡伦鹿堡与七岔要塞之间。
这个村子在烈狮王国与巴克斯帝国长年累月的战争中已经变得荒芜，因为大多数时候这里都是两国的战场。
不过现在倒是成了个适合落脚的地方，毕竟没人的荒村肯定就没有红死病。
这一趟李昂带来的人比较多，必须小心谨慎一些。
先前跟着洛里斯爵士一起出发的是六百辆马车以及六十万磅以上的粮食，这也意味着六百多名镖师——这是境外作战任务，那些车夫自然是不会参与的，只能由镖师们自己驾车。
整个潘德大陆，大概也只有李昂能一次性拉出这么大规模的车队。
而后续出发的精锐部队，有文达蒂尔带领的诺多部队，李昂的诺多游侠卫队，前黄昏骑士乔斯林带领的潘德骑兵，以及艾米带来精锐女兵。
这都是领地里最精锐的部队，合计八百余人。
为了保障部队的机动力，李昂还带上了几乎所有的加图马，以保障除了镖师们之外，所有人都能一人双马。
总共两千多匹马，一千五百人。
而卡伦鹿堡的情况，大概比李昂和艾米曾经见到的布尤林村要糟糕得多。
阿琳娜和温蒂已经在塞伦村等着李昂了，并且刚一见面就快速交代起目前的情况。
阿琳娜已经和克里昂将军见了面，沟通其实很顺利，克里昂在见到雄辩家之剑之后便很明确的表示愿意配合。
但问题在于，目前卡伦鹿堡里，已经有超过三分之一的士兵都染上了红死病。
卡伦鹿堡如今是个没什么居民的军事要塞，之前克里昂也很早就关闭了城门下了决死令，红死病自然也没有扩散出去。
身为光辉十字驱疫者的军士长，克里昂将军本身是很擅长防范红死病的，可是染病的士兵依然越来越多，而且已经死了近百人了。
所以克里昂虽然愿意配合，但却并不太好配合。
克里昂倒不是担心李昂的部队，他是担心李昂没有经验控制不住瘟疫。
“大人，我先进去看看……至少要区分出病人，让那些还没有染病的士兵赶紧出城。”
安森主动请缨打算踏入险境。
“好，我带人和你一起进去……”
李昂并没有拒绝，他知道安森在面对病情的时候一定会很积极的救治。而且，既然他想成为光辉十字骑士，那就必然要面对红死病。
“李昂大人……我现在明白你为什么那么重视他了，他确实是真正的骑士……”
洛里斯看向安森的眼神明显有了变化。
“没错……他是真正的骑士……里萨迪兰，我们带卫队跟安森一起入城。其他人，跟着洛里斯爵士封锁周边所有道路。阿琳娜，你在这里等着，准备接收克里昂将军的部队……”
李昂没有耽搁，直接下了一串命令，连同洛里斯和阿琳娜的工作一起分配了。
“你要进去？万一你……”
艾米拉住了李昂，有些不安的问了一句。
“我必须进去，要不然只有诺多卫队在里面的话，很可能和克里昂将军的部下发生冲突。放心，我不会染病的……”
李昂伸手接过安森递过来的口罩，拍了拍艾米的手：“听我的安排，艾米，你和阿琳娜待在一起，让你的女战士们维护好从卡伦鹿堡出来的士兵。”
艾米看了阿琳娜一眼，没有再说话。
随后，艾米将一名女探险家叫了过来：“你带一队人听阿琳娜小姐的安排。”
在遇到正事的时候，艾米确实是相当懂事的。
阿琳娜朝艾米行了个骑士礼，随后伸手将腰间的雄辩家之剑摘了下来，递给了李昂：“这是皇帝陛下的佩剑。城里如果有人不听您的安排，您可以直接下手，克里昂将军看到剑就会明白……”
李昂接过剑点了点头：“开始行动吧各位！”
……
半天后，七百多名巴克斯帝国的战士从城内出来了。
这是被诺多卫队扒光了所有衣服，然后经过了驱疫者与安森的反复确认，确定没有染病的那些士兵。
而城内，还有四百名染病的巴克斯士兵……
但这些士兵都很安静，在安森确认他们染病之后，他们很平静的走到了一个军营里。
李昂并没能用得上雄辩家之剑，克里昂手下的士兵相当有素质。
“安森，你觉得他们还能治好吗？”
李昂带着卫队站在军营外面，这就是那些染病的巴克斯士兵自行进入的军营，军营里堆了大量的木材。
“大概只能靠他们自己扛过去……大人，我只能辨别出染病的人，但已经染病的人我却无能为力……”
安森回答得明显有些忧伤。
“能够把没有染病的人区分出来，就已经算是救了大部分人了……大人，安森，你们出城吧，剩下的事……交给我。”
里萨迪兰平静的说着，话里不带一丝情绪。
“里萨迪兰……你要做什么？”
安森拦住了正在摸剑柄的精灵杀手：“他们还活着！”
“安森，你是个善良的人……但现在，善良只能让他们徒增痛苦。既然注定治不好，那么给他们一个痛快才是真正的仁慈与荣誉。你是医生，你比我更明白瘟疫传播出去的后果。”
里萨迪兰朝安森摇了摇头，语调里依然平和，似乎是在刻意维持着不带任何情绪。
“……不……不能这么做，大人……别杀他们！”
安森张开了双手，拦到了军营前面。
“年轻的医生，让开吧，你已经做得不错了……能让那么多弟兄离开这个城堡，我们知足了。这是他们的命，他们中很多人都跟随我做过驱疫者，都能明白染病之后的结局……让开吧，这位诺多精灵说得没错，让他们得到一个痛快的结局，才是真正的仁慈与荣誉。”
安森的身侧，传来了一个瓮声瓮气的声音。
那是一个带着防毒面具的光辉十字驱疫者，克里昂将军。
克里昂已经将没有染病的士兵们送出了城，而他自己又回到了军营前。
“不……虽然我治不了，但这病肯定是能治的！任何病，总会有治疗的办法！拜蛇教既然会传播瘟疫，那么他们就一定有治疗瘟疫的办法，要不然他们自己是怎么活下来的？”
安森依然坚定的摇着头。
“拜蛇教治疗红死病的办法我们可不愿享受……孩子，我这一生都在对付拜蛇教。他们将红死病视为向阿兹·达哈卡的献祭……献祭生命，最终会有一部分人活下来，褪下全身的皮肉并获得强大的力量，变成失去灵魂的血肉怪物……与那些信奉黑暗的堕落者也没太大区别……我可不能让部下变成那样的活死人……”
克里昂叹了口气：“其实拜蛇教也没法让染病的人恢复，他们只是在用红死病挑选战士。而不受红死病影响的人，会被他们改造成如同蝰蛇一般的怪物……满身都是毒！”
“克里昂将军，你们以前遇到这种情况会怎么处置？”
李昂按下了里萨迪兰手里的剑，转身问克里昂。
“兄弟们……让北方的朋友们看看你们的牺牲，让他们记住如何对付拜蛇教！”
克里昂将军没有回答，而是直接朝军营里喊了一声，随后将安森拖得离军营大门远了一些。
“将军，永别了……”
“与您并肩作战是我的荣耀，将军，我是马里安斯……”
“我是克朗罗……”
“我是……”
封闭的军营中，传出了一连串的声音。
不久后，所有声音都消失了，而军营中燃起了火光。
火光在大量的木材之下变得明亮，大火渐渐吞噬了这个木质军营，将这些无畏的军人全部埋入了烈焰之中。
克里昂眼里潺着泪光，一直保持着军礼没有动。
安森跪在地上嚎啕大哭。
而李昂单膝跪地，用面见帝王的礼节，送别了这些举火自焚的真正的勇士。
第224章 狡诈与宽厚
大火升腾，吞没了整个军营，但并没有引燃城内的其他建筑。
这本就是克里昂将军专门围出来的一片营地。
他早就准备好了。
他将没有染病的那些士兵送出城外之后又回来，就是为了给这些赴死的弟兄收拾后事。
他也是最先从悲痛与感伤中释怀的人。
“李昂阁下，不必为此感怀。我们这些活着的人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在大火还在燃烧的时候，他已经提起了一个大桶，开始满城浇洒石灰。
洒得很仔细。
“所有人，服从克里昂将军的指令，为卡伦鹿堡驱疫。”
李昂站起身来点了点头，跟到了克里昂的身后，这位老将军做什么，他就跟着做什么。
“他们都具备骑士的忠诚与牺牲……可他们却不是骑士……”
安森依然在流泪，一边流泪一边哽咽的加入到了工作中。
“骑士？……孩子，我也不是骑士……事实上，就连如今的光辉十字骑士团，也一直没有得到瓦利德斯宪章的承认。真要说起来，连同洛里斯在内，所有的光辉十字骑士都不算是正统的骑士。”
克里昂一边忙碌一边低声说着。
《瓦利德斯宪章》，是潘德王国统一大陆之后颁布的对骑士团的标准规章。
其中有很多条款限制，完全符合宪章的骑士团才会被全大陆视为合法成立的骑士团。
当然，这些限制主要都是为了减少骑士团的数量……
原本的光辉十字骑士团曾覆灭于奥萨将军之手，当时所有战斗人员全员战死，只剩下了学者和医生们保护着骑士团的文化传承。
如今的光辉十字骑士团，原本是从巴克斯帝国的军人中选拔出来的，这是奥萨将军为了获得民心的举动。
而光辉十字驱疫者们，全都是为了保护医者而招募的平民，连同克里昂将军本人在内，没有一个是贵族子弟。
这样的骑士团自然不符合瓦利德斯宪章的标准，光辉十字骑士也确实不是正统的骑士。
“瓦利德斯宪章？哼哼……宪章就像个女表子，只要拳头够大，就可以随意把它调教成自己想要的姿势……”
李昂摇着头说道：“当年的女伯爵瓦勒拉说她要成为骑士，于是瓦利德斯宪章很痛快的就承认了女人成为骑士的合法性……因为所有贵族都知道，瓦勒拉真的会揍他们！”
“大人……我有些困惑……”
安森喃喃的说着，却没说他在困惑什么。
“从古至今，与他们一样不为人知的英雄数不胜数。真正的骑士从来不是靠着一个骑士的名头……做你该做的事，服从你的内心，你就不会困惑了，安森。”
李昂拍了拍安森的肩膀。
“李昂阁下如今做的事，倒是与一年前那个绑架犯不太一样了啊……”
克里昂将桶里最后一把石灰撒完，回头看着李昂，似乎是打算重新认识一番。
李昂摇了摇头：“我也只是一直都在服从我内心的声音而已。克里昂将军，你的部下令人钦佩，但你可能会受到很多巴克斯贵族的诘难。”
“我要是在乎那些只会吹牛的贵族，那我也当不上将军……”
克里昂转头看着依然在燃烧的军营。
军营的大火已经渐渐熄灭了。
李昂的一部分部队也已经来到了卡伦鹿堡外。
“抱歉，克里昂将军，为了我自身的安全，我不得不占据这个城堡……等这次解决了拜蛇教带来的麻烦，我会在这片灰尽上修建一座英雄纪念碑。”
李昂看了看克里昂：“但您恐怕会失去领地，还得落个战败的名声。”
“只要能解决帝国面临的困难，领地早晚还会有的……或许你入驻卡伦鹿堡之后，巴克斯与烈狮王国反而不会有那么多的战争了。其实我本就不愿守在这座城里……如今能脱身做我该做的事情，这不是什么坏事。”
克里昂根本没在意领地问题，他打开了城门，头也不回的走出了卡伦鹿堡。
李昂在克里昂身后，看着这位老将军。
他仿佛看到了另一个奥登伯爵……
在这个年代，能从底层平民一步步爬到将军高位的，都相当的了不起。
奥登伯爵如此，克里昂将军也是如此。
他们都不是传统意义上的骁勇战士，但他们都是真正的豪杰。
他们看起来都其貌不扬，都矮小瘦弱，也都不具备顶尖的个人武力，甚至都让部下使用弩——这是被所谓的正统骑士们视为‘不名誉’的搞偷袭暗杀的武器。
他们同样不怎么富裕，同样像一个普通的老人那样为了孩子而操心。
但他们都有卓越的治军能力，都能手无寸铁的走入平民之中，也都有令人惊叹的目标感与决心。
奥登一生都在对抗加图人……
而克里昂，一生都在对抗拜蛇教。
能让麾下的士兵们从容赴死，这样的统率能力自然是极为罕见的，会让绝大多数贵族无法理解。
这只能是传递出了长期统一的价值观，在部队中铸就了坚定的意志与使命感，才能达到的这样的结果。
而能使部队具备这种使命感的克里昂，毫无疑问是个值得尊敬的将军。
但其实，克里昂将军与奥登伯爵在贵族间的风评都不太好——他们都被贵族领主们视为‘性情狡诈’。
事实上，这个评语一般都出现在没有家世背景，依靠能力爬上高位的平民领主身上。
没有背景依靠，却依然靠自身能力获得成功的人，自然都会具备大多数贵族根本就不理解的意志与智慧。
同时，他们对待贵族和对待平民士兵，显然都有着相对真诚的态度。
但这些贵族们一生都无法理解的东西，这些让他们觉得不可思议的事情，就会被他们视为‘狡诈’。
有些东西，在那些含着金钥匙出生、除了嘴炮一无是处的贵族们认知里，与普通平民是完全不同的。
凡是出生低微却能以弱胜强，以平民背景身居高位的领主，都会得到贵族们‘狡诈’或‘阴险’之类的评价。
李昂如今也被称为阴险狡诈之辈。
在大多数贵族眼里，一个年纪轻轻的开拓领主，短短时间便从一个小角色变成了实力派伯爵，而且还那么富有，这肯定是因为做了很多不为人知的无耻行径……
在听说李昂身边还有几个诺多美女之后，又多了一些‘荒淫无耻’之类的评价。
而且李昂还总是和商人们混在一起，完全就没有一个贵族的样子，这被称为‘堕落’、‘侮辱了贵族的体面’。
而戈德里克在与李昂合伙做生意富起来了的时候，也被称为‘自甘堕落的败类’……但在他去了鹰爪堡，宣布与李昂‘解除合作关系’之后，贵族们便立刻说他是个‘温厚善良的好人’……
其实，说这些话的贵族，绝大多数压根就没来过东部地区，他们连李昂和戈德里克长什么样都不知道……
人性就是这样。
自己得不到的利益，当然就是堕落的……
自己做不到的事情，当然就是无耻的……
自己不具备的品质，当然就是狡诈的……
毕竟话语权在贵族们手里，他们捏着笔杆子大放厥词，只不过是即无能无谋又想同样‘无耻堕落’而已。
但有时候，一种措辞方式用得久了，人们就会像解密暗语一般，将其视为贵族间的黑话并加以解读。
而贵族们眼里的温厚善良，大体上也会被解读为擅于社交，与贵族们交情好——贾斯特斯就被贵族们认为是个宽厚的总督……
而‘性情残酷’，大概可以理解为无视贵族间的默契，杀死了投降的贵族……
事实上很多被贵族们视为‘性情残酷’的领主，往往在保护平民方面做得很不错。
毕竟在贵族之间交往时的态度，与对待平民时的作风，根本就不是一码事。
就像奴隶和贫民们会将‘智囊’视为‘阴谋家’一样，贵族们认为的‘狡诈领主’，在平民与士兵们眼里，自然也是另一个意思。
这个意思，大概可以解读为‘擅于解决问题的平民领主’，并且是头脑灵活值得追随的那种。
如今，这位‘狡诈’的将军要和另一个无耻狡诈的敌人同行，去博识城继续做那些贵族无法理解的事，解决最麻烦的问题。
……
博识城。
贾斯特斯总督的处境已经极为艰难。
城内的瘟疫每天都有坏消息，被封锁在城内的贵族们每天都在闹腾，整个城市都乱糟糟的。
虽然贾斯特斯下了严令，强行让所有人待在家中不许出门，但那些贵族们相当的不听话，一天到晚闹幺蛾子。
这些家世显赫的娇贵之人既害怕外面的起义军，又害怕城内的红死病，却偏偏不怕贾斯特斯……
因为贾斯特斯在贵族们眼里是个‘宽厚的好人’。
事实上贾斯特斯的性子确实相对比较和善，大概是因为他是个文化人，行为方式显得比较温和。
但温和与宽厚，在有些时候不是什么好品质。
封闭了城池之后，贵族们可能是喝光了家中的存酒，也没水果可吃，更没有角斗比赛可看，什么歌舞表演那就更没有了，连上街走走都不允许……
再加上可怕的红死病正在城内蔓延，于是这些人在城内上演了一场又一场荒唐的闹剧。
有的贵族在家里虐待奴隶，搞出了残忍的虐杀桉，但由于其虐杀的都是自家的奴隶，按照巴克斯帝国的律法这是合法的……
有的向城内被管控着的隔离区域投掷火把，声称要烧死病魔，但好在没人真的蓄意放火，可乱扔火把这种事却让城里的人更恐慌了。
还有的贵族在借着红死病不断举报谁谁谁染病了需要关起来，或是举报谁谁谁意图与外面的叛军里应外合——然后这些人趁机搜刮被举报的人家中，抢走一切可以抢走的东西……
博识城本就面对着内忧外患，可这些人不但没有消停反而更猖狂了，并且引起了城内大面积的恐慌。
很多蠢货的心态真的难以理解。
但贾斯特斯却又没法杀掉那些蠢货——按照巴克斯的法律，那些人罪不至死，贾斯特斯只能先把他们关起来。
可是，那些家伙占用了贾斯特斯大量时间和人力，而且引起的恐慌也让博识城越发的难以控制。
如果不是城外被奴隶起义军围着，恐怕这时候城内就已经暴动了……
但城外的起义军的动向也让贾斯特斯极为焦虑。
因为不久前有一支上千人的起义军离开了博识城。
贾斯特斯不知道这支离开的部队会往哪儿去，但很显然，这意味着起义军内部已经开始分裂了，他们不再有统一的领导……
而且，起义军可能缺粮了。
再这么下去，会有越来越多的起义军逐渐分头离开。
这可不是好事，虽然看上去这能使博识城解围，但这也会导致马略皇帝与阿琳娜的所有计划功败垂成。
事实上对于贾斯特斯而言，起义军全部围在城外并不是坏事。
这些由角斗士领军的奴隶部队没有攻城器械，本就很难攻克博识城，他们围在城外，反而能避免博识城内那些不听话的贵族到处乱跑造成红死病的广泛传播。
另一方面，他们不分散不撤离，才有整编起来的机会。
于是，贾斯特斯不得不做出了一个艰难的决定。
他让自己手下的帝国第一军团主动向奴隶起义军发起了一次攻击。
他要制造冲突，并且制造一次强行突围的假象……
这是目前唯一能让这支起义军留在这里的方式。
不过，贾斯特斯确实相当的有头脑，他让那些一天到晚不消停的贵族们参与了这次突围——其实就是让那些贵族的卫队当炮灰。
或许贾斯特斯平时确实温和而宽厚，但该用计谋的时候可一点都不手软——一个能被称为‘智囊’的人，怎么可能轻易让人看出他的心思？
那些贵族当然是愿意突围离开博识城的，而且他们确实擅长搞事，在交战后的第一时间就轻而易举的就吸引了奴隶们的注意力与火力……
起义军被很多贵族残忍且猖狂的做派激怒了，他们不再内耗，而是飞快的选出了一个身手最好的角斗士为头领，并轻易的击退了帝国第一军团。
随后，他们开始了真正的进攻，打算攻克博识城，抢走所有贵族的粮食，解救出全部的奴隶……
就像他们来到博识城之前所做的那样。
贾斯特斯的计谋奏效了，起义军既没有散伙也没有撤围。
但博识城的局面也变得更为艰难——那个被重新选出来的角斗士，现在的起义军头领，似乎对所有贵族和巴克斯的军人都有着切齿的痛恨！
那个角斗士与布鲁图完全不一样，他不顾忌任何人的生命。
包括他自己的……
他不计代价的向博识城发起了勐攻，并且拒绝一切沟通！
第225章 博识城之战
与大多数繁华都市一样，博识城也紧靠着湖岸，拥有充沛的水源。
这座城市位于萨瓦河的最下游，平缓的河水在此地汇聚成了宽阔的萨瓦湖。
博识城的北城墙外就是湖面，并且拥有整个巴克斯帝国最大的内河港口。
港口通过几个水门与博识城内相连，这些水门其实是人工河，较小的船只可以从水门穿过北城墙直接进入博识城内部。
但如今是冬季枯水期，水位比较浅，水门通道甚至能直接看到底部的淤泥，不到两米的水位只有小型平底驳船能通行。
而且水门如今已经被破烂的沉船完全封堵了——这倒不是贾斯特斯总督堵的，而是起义军干的。
贾斯特斯原本只是落下了所有闸门，把城内的人工河也封闭了而已，当时只是为了封锁红死病。
但现在，河道里已经淤积了大量的尸体，而且无法辨别这些尸体是否染病。
如今的博识城，已经处于崩溃的边缘。
之前贾斯特斯只是派军队守住了港口，并没有破坏水门，毕竟事不可为的时候总得有条退路。
虽然是枯水期，但港口外的湖面还是能行船的，至少能直接通行到瓦伦鹿堡附近。
但在他派兵与起义军打了一仗之后，情况出现了变化……
由于博识城拥有高度超过八米的城墙，起义军没有攻城器械很难强攻，于是他们走了另一条路。
也就是水路。
虽然博识城附近冬天也不算太冷，但水里依然冰凉刺骨，湖面偶尔还能看到上游冲下来的冰块。贾斯特斯确实没想到，冬季这些角斗士居然还能潜游作战。
如今起义军的新头领作战方式确实比较凶勐，他带着几百名角斗士在大冬天通过水路潜进了城内。
当那些没穿戴任何护甲，全都光着膀子的角斗士出现在城里的那一刻，博识城内发生了巨大的恐慌。
贵族与居民们被封闭在城中长达三个月，本就焦躁不安，如今看到敌人入了城，焦虑的情绪演变成了狂躁。
贾斯特斯要带兵抵抗角斗士们的攻击，无法压制居民们的情绪，结果，博士城内演变成了难以控制的暴乱。
有人在鬼哭狼嚎，有人在杀人放火，还有人四处抢劫为非作歹……
这座繁华的城市，渐渐变得千疮百孔。
贾斯特斯知道，不出意外的话，其中肯定有拜蛇教徒在扇风点火。
但现在却腾不出手来查……
不过，有时候城内暴乱也未必是坏事……
贾斯特斯在考虑了很久之后，撤走了水门的守卫。
于是，很多贵族在城内发生暴动的时候跑到了北边的水门，打算逃离博识城。
结果他们刚好撞上了进攻的起义军……
在一场两边都没人指挥的混战之后，水门河道中留下了无数的尸体。
大部分打算逃离博识城的贵族死在了河道中。
角斗士们带着起义军退去了，但他们离开之前，抢走了外面港口中大多数船只，顺便还凿沉了剩下的船封住了港口。
博识城已经没有任何退路了。
贾斯特斯不得不封闭了水路，并且强行派兵镇压城内的暴乱。
但这样一来，北城墙也需要人把守，城内的乱局也要有人控制，守城的军队被调走了超过一半。
而在城墙上的士兵大量减少的时候，城外的起义军发起了全面进攻。
或许也是因为换了个头领，起义军攻城的强度大大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这支庞大的部队确实没有任何攻城器械，上万人的部队缺衣少食，兵器也不怎么齐整。
贾斯特斯原本认为没有攻城器械的起义军是不太可能攻陷博识城的。
作为巴克斯帝国的文化中心，博识城的防御措施相当完善。
不仅拥有高大宽阔的城墙，而且各种防御储备应有尽有。
大量弩失与投矛就放在城墙上，擂木与圆石也准备了不少。
城头的铁链绑着好几根巨大的带刺滚木，城内还架着锅烧着桐油。
甚至连粪便都不缺。
只不过如今士兵数量不多，城内也到处都在作乱，无法得到民众的支援。
但贾斯特斯依然觉得能守住。
毕竟这些乌合之众胡乱吼叫着冲向城墙的样子，看起来完全没有章法。
然而，奴隶有奴隶的智慧。
当这支没有任何辎重的部队冲到城墙下之后，却如同变戏法一般的，用竹竿和粗木杆飞快的搭出了许多长梯，随后还将这些长梯并排连在了一起！
这当然不是云梯，而是每个奴隶都携带了一节竹木，相互卯榫在一起，连接成了一堵渔网般的爬墙梯！
大概也只有这些奴隶能搞出这样的攻城方式……
这种临时拼凑爬墙梯的做法，当然是会损失惨重的，城上的弩失在他们拼凑出爬墙梯的这一小段时间里，轻易的射杀了数百名没有盔甲的奴隶。
如果是布鲁图率领这支起义军的时候，肯定是不会这么做的——布鲁图毕竟曾是不朽者军团的军官，他不会这样浪费士兵的生命。
但如今，这支起义军却全都像是亡命徒。
此刻，城下一队角斗士举着盾护住头顶，将组合成的怪模怪样的梯子搭上了城墙。
城墙上守备的士兵们没见过这种新奇战术，原本都在发射弩失制造杀伤，并没有第一时间投放滚石或檑木。
结果那张竹木结构的网状爬梯搭上了城墙之后，士兵们用推杆去推，却发现完全推不动！
因为，那些角斗士将搭建完的爬梯搭上城头后，一部分人在爬梯内侧拼命敲击梯子根部，使其牢牢扎进地面固定。
而另一部分人则往内侧用力拉紧了爬梯，使其紧靠城墙，并且开始与其他几面爬墙梯相互连接。
渐渐的，奴隶们像蚂蚁般将一段段的木头连接成了无法撼动的大网，就像是给城墙搭了个脚手架一般。
而且，他们是从爬梯的内侧向上攀爬的。
这显然是长期从事矿山或建筑等高危工种的奴隶发明的方式……
见推不动那面巨大的爬墙梯，贾斯特斯手下的士兵们开始奋力投放檑木和滚石，但沿着梯子滚落的木头与石块，却已经砸不到梯子内侧的奴隶们了。
那爬梯本就是卯榫连接而成的，石头檑木砸到梯子上，反倒像是给那梯子加固了。
不多时，那梯子终于已经相互连接结成了网，形成了一个整体，宽达十来米！
底部扎在土里，顶端搭在城头，随着奴隶们的不断补充，眼下已是形成了格子状，看起来就是一个搭在城墙上的长方形棋盘，
这确实是这个年代的矿山里常见的拼接式脚手架。
随后，一大群没穿上衣的光膀子裸男齐齐的喊了一声“呼哈”，随即便冲锋上前，顶着城上的箭失开始攀爬。
那是一队角斗士，而且明显是非常悍勇的角斗士。
贾斯特斯在城头大惊失色的喊着“放滚木！”
随后指挥着卫队连连放箭。
虽然没穿护甲的角斗士确实很容易被射杀，但从梯子攀爬而上的奴隶们依然源源不绝。
滚木倒还算有效，带着荆刺的巨木顺着梯子滚落下去，把即将攀爬到城头的十几个奴隶扫落到了城下。
但爬梯中间有数名勇悍的角斗士，用盾牌护住了头，并且相互配合将盾面形成了倾斜的墙。
滚木从盾面压过，随后弹起抛飞，落到了远处。
撞击力让这些角斗士大多受了些小伤，但他们却护住了身下的战友，并且又开始继续奋力攀爬。
滚木的制作和投放都不容易，连续投掷是不太可能的，城墙上一部分士兵大概有些害怕了，一时间没能搬来另一个滚木。
而角斗士们爬得很快，几个呼吸间就攀上了城头！
见敌人如此悍不畏死，贾斯特斯拿起以一支火把喊道：“长矛阻击！把热油带上来！”
这位以智慧出名的总督，终究只能亲手用武力解决问题了。
城墙上一队长矛手站上前来，帝国第一军团的分工相当细致，几乎各种类型的兵士都有。
长矛手们倒还镇定，几人一组围着爬梯向下攒刺，虽然是与身手高强的角斗士们短兵相接，但居高临下优势很大，长矛的长度优势使得他们很快控制住了局面。
然而，站上了城头之后，没有了城垛掩护，城下的投枪便如飞蝗般袭来。
奴隶起义军是没什么弓弩的，但他们有投枪，虽然大多都是粗制滥造的自制投枪，但依然能用。
而且，巴克斯人都比较擅于用投枪。
就像菲尔兹威人喜欢用飞斧，烈狮王国惯于用骑枪，凛鸦境的人擅长射箭……
每个国家总有一些特色竞技项目。
投枪就是巴克斯的传统项目，巴克斯境内的角斗场里经常能见到投矛对战。
帝国第一军团的长矛手们虽然甲胃齐全，但投枪这玩意可不比弓箭，沉重的投枪往往能直接破甲。
城上的守军开始出现损伤，几名长矛兵被标枪带倒，仰面栽到了城内。
好在热油终于准备好，一桶油泼下去，勐烈的焦湖味传来，爬梯上的角斗士大都皮开肉绽，带着鬼哭狼嚎的惨叫落了下去。
贾斯特斯又丢下柴草火把，借着热油将柴草点燃，这才算是松了口气。
但这爬梯显然是湿润的新木连接的，不太容易燃起来，偶尔有火苗子附着在上面，也无法阻止奴隶们继续向上攀爬。
不过，攻势确实已经减缓。
如果只有这一面爬梯，起义军应该是攻不上来的。
但城下的起义军人多势众，大概是觉得这种方式有效果，他们顶着盾开始进行大量组装！
似乎这上万敌人，每个人身上都带了一截专门用来组装爬梯的木料……
就在这一面爬梯攻防的两个回合之间，又有两个同样的脚手架被拼接搭建了起来！
贾斯特斯终于有了些慌乱的神色，不断调派人手阻击，预备队也全都用上了。
没多久，便已有数十名帝国士兵伤亡。
虽然起义军的损失是帝国士兵的十倍，但城上的守军毕竟人数少，再这样下去，等经验丰富的老兵损失殆尽，新兵们恐怕干不了正面阻击的活儿。
再这样下去，随着伤亡比例越来越大，或许帝国第一军团的很快就会崩溃。
贾斯特斯手里的老兵一共只有几百人……
这城，说不定真的会被奴隶们攻破！
谁都没想到这些奴隶能徒手变出不逊于云梯的脚手架。
贾斯特斯在城墙内侧，看着墙上的守军疲于奔命，却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安排了。
他能做的布置都做了，预备队也全都派了上去，身边已经无人可用。
如果他是凯洛斯或者阿加松那样的勐男，那么现在就应该带队站到那些脚手架面前，带头阻截敌人的攻势。
但他不是，他是靠脑子吃饭的执政官，即便是年轻的时候武艺也并不出众，如今年过五旬，当然就明智的没有去最前线。
起义军在拿人命换空间，拼得相当凶，完全是在靠人数硬怼。这种情况下贾斯特斯亲自上阵作用也不大，反而容易让士兵们为了保护他而出现漏洞。
在将预备队全部派出去之后，他其实就已经没法做什么了，躲在后面不添乱便是最大的贡献了。
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纷乱的战场，看着局势一点点的恶化下去……
帝国第一军团的老兵越来越少，战损比例也逐渐从十比一缩小到五比一，士兵的伤亡在飞快的增加。
因为渐渐已经有角斗士站上城头了。
这些从竞技场磨练出来的悍勇战士在城墙上这种狭小空间里极其强大，当他们站上城墙之后，往往需要付出五个甚至更多士兵的代价才能干掉他们。
随着更多的角斗士站上城墙，贾斯特斯无力的坐倒在了城墙的阶梯上，他现在有些绝望了。
城内依然在喧哗，那些无耻的暴徒在四处纵火，到处都有烟尘，乱糟糟的一片狼藉。
监狱和城东的仓库里关满了染上红死病的人，由于大部分守卫被调走应敌，那里恐怕也快要控制不住了。
大部分贵族死在了博识城，或者死在了逃离博识城的途中……
贾斯特斯现在也不确定，即便守住了博识城，他自己又将面对什么呢？
眼前已经有几个凶悍的角斗士登上了城墙，并且轻易的斩杀了挡在贾斯特斯身前的士兵。
角斗士们在向他靠近，但贾斯特斯没有逃离。
他只是冷冷的看着那些角斗士，没有动弹。
他知道自己打不过也逃不掉，所以，他保持着一个帝国执政官该有的体面。
但或许，有些人注定命不该绝。
就在贾斯特斯准备闭上眼睛的时候，城外传来了清越而急迫的号声。
“呜……呜呜……呜呜呜……”
那不是巴克斯帝国的号声，巴克斯帝国的军号是金属圆号，通常发出的都是悠长而低沉的声音。
这种短促的号声，是烈狮境骑兵部队的冲锋号！
第226章 温蒂的绝技
贾斯特斯睁大了双眼，站起身来拔出了佩剑，大喊了一声：“援军来了！击退他们！”
“哈啊！”
城墙上的帝国士兵们齐声大喊着，原本低落的士气肉眼可见高涨起来。
几名角斗士退了两步，回头望向城下。
博识城外，一支数量惊人的骑兵部队出现，从奴隶大军的侧后方突入了战场！
大量的奔马带起了冲天的烟尘，骑兵队最前方的那面金色狮鹫旗，映着午后的冬日，显得格外显眼。
马蹄声渐渐掩盖了城外纷乱的喊杀，骑枪崩裂的脆响在城墙上依然清晰可辨。
那支部队的前锋是一百多名枪骑兵，全都穿着黑色的纹章罩袍，若不是胸前的金色纹章表明了他们的身份，这些骑兵看起来倒很像是帝国的军队。
但显然，这些骑兵来自烈狮境。
因为他们个个都持着长长的骑枪，在骑枪崩裂之后，他们又抽出了背上的长剑，作战方式很像是传统骑士。
这是由乔斯林带领的潘德骑兵队，也是他这两个多月的训练成果。
这位前黄昏骑士团的新兵教官确实拥有极其出色的练兵水平，新兵们在他手里的成长速度，比在圣骑士罗兰手下还要快一些。
李昂本人也在这支队伍中。
事实上，他此刻在队伍的最前面，与乔斯林一起为部队引领着冲锋的方向。
乔斯林此刻已经成了李昂的掌旗官，他现在穿着两层重甲，举着大旗，骑着一匹雄壮的重甲马。
他这匹马很特殊，这是一匹在鹰爪堡一战之后从加图人的战利品中找到的阉马，品种很特别。
这匹马体格非常大，肩高甚至达到了两米，体重至少有两千磅，属于特大型马种。
站在加图马当中的时候，看起来是其他加图马的两倍大小……
一般这种超大型的马心脏的负荷会很重，不能进行高速冲锋，而且通常胆子小反应慢，就像大多数拉车的挽马那样。
但这匹马不一样。
它不仅胆子大，而且耐力相当强，还拥有巨大的力量。
高速冲刺对它也没什么影响，甚至还经常在马场中到处乱跑，还会主动冲撞同类。
虽然它依然有着大型马的通病——灵活性不好，但仅靠其具备的超强的力量与罕见的勇敢，显然就已经是绝大多数骑士梦寐以求的坐骑了。
所以乔斯林在看到这匹马的第一时间就被迷住了。
但等他开始勾搭这匹马的时候，才发现为什么连同李昂在内，所有人都对这匹威勐的阉马没兴趣……
因为这匹马特别蠢。
它几乎听不懂任何指令，而且脾气还相当的暴躁，就像是那种无法驯服的凶暴野兽，一般人根本别想靠近它。
乔斯林花了整整两个月才骑上了它……为了骑上这匹马，他每隔两天就得去安森那里包扎一次……
但随后他发现，自己被这匹马坑了。
因为骑在肩高两米出头的大型马上之后，再想用剑杀伤敌人基本已经不可能了——位置太高，而且很不方便。
这匹马身躯太大了。
人毕竟只能跨越式的骑乘在马背上，过于宽大的马背会限制骑手的动作，骑着这匹马之后，想要附低身子挥剑是做不到的，除非不穿铠甲并且使用悬挂式的单边软马镫。
但如果不穿铠甲，骑在这种高头大马上那就是个活靶子……
所以乔斯林最终穿上了双层盔甲，戴上了最厚的全遮盔，把全身上下包裹成了一个铁疙瘩，然后给这匹马也装备上了厚重的全身甲。
全身黑色铁甲的大型马，再加上穿了两层黑色盔甲的乔斯林，这个组合看起来就像一具从深渊中走出来的恶魔……
可是实际上这个钢铁恶魔没什么杀伤力，乔斯林压根就没法挥剑，他只能举着旗帜吸引火力，从事着战场上最危险的职业——掌旗官。
他唯一能制造杀伤的方式，让这匹强壮的马直接撞过去，像个坦克一样撞开前面所有障碍。
但他这种卖相确实很惊人，威慑力确实是拉满了的，而且目标很明显，友军和敌军都能一眼看到他……
所以，当乔斯林举着旗帜出现在战场中那一刻，奴隶起义军确实是大受震慑，甚至还引起了一点恐慌，毕竟巴克斯境内从来没出现过这么大一坨移动的铁疙瘩。
这也使得李昂带着一百多名潘德骑兵很轻松的就突入了大军，他们组成了一个锋失队形，以乔斯林为箭头，像切面包一般切开了奴隶起义军乱哄哄的军阵。
而这一百多名潘德骑兵身后，紧紧跟随着一大群女兵，她们穿着与当年猎鹰利爪一样的天蓝色罩袍，马衣也是蓝色的，但使用的纹章并不是猎鹰，而是金色的鸢尾花。
她们如今是艾米的扈从——这位公主骑士招收的扈从确实有点多，高达四百人。
艾米的扈从数量，在烈狮王国大概仅次于国王的侍卫队……
反正各个王国对于骑士可以拥有的扈从是没有标准的，只要养得起就行。
艾米现在富得流油，她当然养得起——白鹿堡要啥有啥，虽然大多数物资都算是李昂的家当，但她可不会跟李昂客气。
反正在她看来，这些女兵部队早完是要移交给李昂的，毕竟这只部队的真实名称叫做‘狮鹫利爪’……
所以，女兵们的装备和待遇都相当好，甚至可以让整个大陆的骑士团羡慕嫉妒恨——全套装备都由艾米供应，并且薪水是一般士兵的两倍。
高额的付出通常也能带来高额的回报，在莎拉的‘帮助’下，女兵们的训练量大概也是一般士兵的两倍，而且训练时的刻苦程度大概也能让整个大陆的骑士团头皮发麻。
而且，完成训练后，要正式成为狮鹫利爪一员，那么门槛标准会高得离谱——不仅要通过女探险家们的武技检验，还要亲手带回一个匪徒或加图劫掠者的首级。
这是当年女伯爵瓦勒拉的操作方式，艾米也只是在追随前人的脚步。
在原本那些女探险家们一带一的帮助下，新招揽的女兵不仅拥有不错的身手，并且全都拥有极高的服从性。
因为她们不像那些男性战士，对于她们而言，艾米是她们目前唯一可以追随的骑士。
这支女兵如今已经成为了一支沉默的队伍，她们跟在最前方的潘德骑兵们身后，没有呼喊，没有喧哗。
她们只是安静的一边纵马随行，一边用手里的弩和马刀帮身后的友军开路，清扫沿途的障碍。
这些女兵们的身后，是由里萨迪兰率领的诺多部队，他们是负责解除危险的主力输出部队。
让传统的枪骑兵作为前锋，游骑兵在后面扫荡，从敌军的侧后方进行穿透式突击，这是自古以来战场上骑兵冲阵最合理的方式，不算是什么特别的战术。
但这只部队显然是很有些特殊之处的——在前面的所有骑兵身后，还跟着数百辆马车。
那些马车显然都是满载的，每辆马车上都坐着一名弩手。
那是克里昂手下的光辉十字驱疫者。
这年头战车这种东西早已经退出了历史舞台，即便是最喜欢用战车的巴克斯帝国，也早已放弃了这种对地形要求特别高的战争工具。
但在如今这种局面下，马车却起到了极大的作用。
因为奴隶起义军全都是步兵，而博识城外又全是平地。
没人愿意被马车撞倒，更没人愿意面对诺多的箭失与驱疫者的弩。
起义军在短短几分钟内就全面混乱了，这群乌合之众开始乱糟糟的四处乱跑，人数众多却缺乏有效管理的大规模部队，其最大的弊端在此刻显露无疑。
城墙上的角斗士看到了这一切，他们知道失去了后援，面对逼过来的帝国士兵们，他们很明智的选择的退却，从那个脚手架上飞快的退了下来。
贾斯特斯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此刻，李昂已经带着骑兵顺利的突入到了战场的最中心。
这里有一大群角斗士没有混乱也没有逃离，而是围成了一个圆阵，举着盾牌严阵以待。
在这样的局面下却没有逃散，很显然，起义军的头领就在这里。
“围住他们！”
李昂挥了挥手，示意乔斯林带队继续冲锋，将周边的起义军冲散，而他自己带着诺多卫队将这群角斗士围住了。
后续跟进的马车也在此处渐渐停下，数百辆马车形成了一个弧形的车阵，将这群角斗士挡在了城墙与车阵之间。
“布鲁图！艾琳娜！我是阿琳娜！你们在这里吗？”
阿琳娜从一辆马车上下来，喊着好友的名字跑了过来。
“哼哼……布鲁图，这些贵族在找你……你果然是故意带着我们送死！”
那群角斗士分散开，从里面走出了几个魁梧的勐男。
他们手里抓着一个伤痕累累的男人。
“布鲁图！你们为什么要这么做？是他拯救了你们！可你们却……”
阿琳娜惊叫着上前。
布鲁图显然受过了残忍的折磨，全身上下都是伤痕，却都不致命。
李昂一把拽住了她：“别过去，他们已经与你认识的那些角斗士不一样了……看这家伙的打扮就知道，他们当中有些人的心思已经变了……”
阿琳娜看着对面那几个魁梧的角斗士，其中有一个提着月牙斧的特别高壮的家伙，手臂上有一个黄金腕箍，身上也穿了一件精致的半身甲，甚至还在头上戴了一个不伦不类的金冠……
那大概是用一根金条捶打而成的环，大概是在模彷马略皇帝的麦穗皇冠。
腿上也有金色的绑腿，全身上下都是金饰，大多粗制滥造，但依然金光闪闪。
看这家伙的打扮就知道，这个人对于黄金的渴望，也许远远大过让追随他的奴隶们获得自由……
“这么说来，这支部队现在领头的是你？你叫什么名字？”
李昂上前问道。
“那是雄辩家之剑吧……皇帝的剑竟然会在一个烈狮境领主手里？哈……”
那家伙现在正看着李昂手里的剑，对李昂的提问充耳不闻。
“你应该知道你现在的处境……角斗士，我不想杀你们！告诉我你的名字，然后让你的部队投降！”
李昂看了看虚弱的布鲁图，又看了看那个全身金光闪闪的家伙，将手里的剑指向了他。
“投降？然后被活埋或者被吊死？你以为我还会相信你们这样的贵族？”
那个角斗士提着身前虚弱的布鲁图的领子，将他拽了起来：“那个贵族叫我投降，布鲁图，那就是你的打算吗……哼哈哈哈……”
说完一个头槌撞在了布鲁图的脸上。
鲜血四溅。
“你疯了吗？放开他！”
阿琳娜惊叫起来。
“哼……我知道布鲁图是不朽者军团的人……我也知道你是贾斯特斯的女儿，阿琳娜小姐，我不会再相信你们！……想要布鲁图活命，就让我们离开这里！”
那个领头的角斗士看向阿琳娜，把软倒下去的布鲁图再度提了起来。
“真没想到……勇敢的角斗士竟然也会干这种地痞无赖才干得出来的事儿……”
李昂摘下头盔上前，脸上不屑的表情非常明显：“在战场上绑架自己人？这可真是好样的……”
一群角斗士面面相觑，显然李昂刺激到了他们脆弱的自尊心。
“只要布鲁图在我们手里，他们不敢杀我们的……如果我们和布鲁图都死了，上万人的大军会吞噬他们所有人！”
那个领头的角斗士见其他人似乎有些不安，转身对其他人说道。
“你们应该看得出来，我是烈狮境的人……我可不在乎你们绑架了谁，只要我手里有粮食，你们的部队自然会服从我的指挥……”
李昂的目光扫视了一圈在场的角斗士，随后举起了剑：“干掉他们！”
“等等！你不要他们兄妹的命了吗？”
领头的角斗士显然没想到李昂毫不在乎的下令杀人，看起来有点慌了，丢下布鲁图，张开双手向前走了几步。
“什么兄妹？他？他跟我有什么关系？你在用你们自己伙伴的命威胁我？这大概是我今年听到的最大的笑话……”
李昂确实笑了，一边笑一边摇头：“你这种蠢货，是怎么当上这么多人的头儿的？”
“那我就干掉你！”
那个头目突然飞快的向李昂冲了过来，他身后的角斗士们也一起冲了过来。
“不！卡斯特罗！不……”
无力瘫倒在地的布鲁图强撑起身子喊了起来：“你会葬送所有人的！”
但就在他的喊声中，那个被称为卡斯特罗的角斗士已经冲到了李昂身前。
领主大人可不是什么软柿子，而且他自己就是个绑架别人的惯犯，自然能看出这家伙似乎另有打算。
见卡斯特罗冲向了自己，他没有迎战，而是驱马向侧面挪了一步，横着挡在了阿琳娜的身前。
卡斯特罗手里持着一把月牙斧，见李昂将马横向拦住了他真正的目标，再次极为突然的止住脚步，伸手将那月牙斧朝着李昂扔了出来！
李昂知道自己不能躲，挥剑打算将月牙斧格开。
只听“彭”的一声，斧头确实被挡住了，但巨大的力量差点让李昂的剑脱手飞出，持着剑柄的右手竟然一时间没了知觉，不断发抖！
力道竟如此之大！
那卡斯特罗扔出飞斧之后并没有继续攻击李昂，而是抽出一把长刀，飞奔着从领主大人右手边扑向了李昂的身后。
他的目标是阿琳娜！
两个诺多游侠快速围了过来，挡在卡斯特罗身前。
但那把长刀左右横扫，竟瞬间便砍翻了两名诺多游侠——是砍在盾牌上的，并没能造成杀伤，但仅靠力量就让两名诺多游侠翻倒出去！
体重轻确实还是有劣势的，虽然诺多们的力量并不小，但重量不够确实容易被砍翻……
好在两名诺多挡了这一下，阿琳娜聪明的开始后退了，几名诺多再次围了过来。
但卡斯特罗持着长刀如疾风般的再度将几名诺多扫开，手中的长刀势大力沉，一时间竟没人能挡得住他！
这是个真正的高手，难怪他会被角斗士们选为头领！
而此时，其他的角斗士们也向着李昂所在的位置一拥而上。
距离太近，李昂只得将剑交到左手，先解决自己身边的危机，已经来不及理会其他人了。
骑兵在失去了速度的时候，对付步兵其实并不占优势，尤其是对付这种既强壮又灵活的角斗士。
虽然角斗士们大多没有铠甲，但他们飞快的冲进了人堆里，却使得诺多卫队没法放箭，只能以剑盾应敌。
好在无论是诺多游侠还是李昂本人，身上的装备防御力都很不错，角斗士大多用的是质量低劣的刀剑，只要不被捅刺，单凭噼砍是很难造成太大伤害的。
但那个卡斯特罗确实身手太好了……好几名诺多游侠都制不住他。
这家伙刀势奇快，长刀翻飞之间带出重重虚影，破风之声刺耳至极！
阵阵马儿的嘶鸣声传来，那长刀竟是专攻下三路的！
诺多卫队是轻装游骑兵，他们可护不住马腿！
骑着马围攻的诺多卫队，在卡斯特罗的左右噼杀之下纷纷被砍倒，虽说只是砍伤了马，诺多们一个都没受伤，但阵前却被快速打开了一个缺口。
而阿琳娜身前再无任何护卫，卡斯特罗依然在飞奔向前，离她只有几米而已了！
就在此时，一个娇小的身影鬼魅般的出现，持着长剑将阿琳娜拽到了自己身后。
那是温蒂尔芙。
卡斯特罗没能成功的冲到阿琳娜面前，七八个诺多游侠再度围上了他，场上有好几匹马倒地嘶鸣，这几个游侠如今是在歩战，倒是反而更灵活了些。
但卡斯特罗手里的长刀左右翻飞，诺多游侠们竟然无法近身！
见诺多游侠们一时半会对付不了卡斯特罗，温蒂将阿琳娜再度往后轻轻推了一把：“退远些，我去干掉他！”
随后，她提着剑迎向了卡斯特罗。
温蒂手里的武器或许算是诺多长剑的特制版，比里萨迪兰的剑要薄一些，也窄一些。
估计是芬威家族为温蒂量身打造的。
温蒂的脚步由慢到快，最后竟俯下身去开始贴地飞奔。
卡斯特罗正被十来个游侠围攻，虽然看到了飞奔而来的温蒂，却来不及应对，情急之下全身发力大喊了一声“滚！”
长刀奋力横扫一圈，将诺多们的兵器全部荡开，几名诺多往后了退了好几步，甚至还有一名游侠被其强悍的力量甩飞到了三米开外！
不过，这一记力量绝伦的横扫之后，卡斯特罗空门大开，一名诺多游侠正好贴着地面斩出一剑，这一剑砍中了卡斯特罗的小腿，鲜血飞溅，骨裂的声音清晰可辨！
但那卡斯特罗显然是个狠人，受如此伤势却强忍着没有倒地，而是大喝一声转身扭腰，手里的长刀顺着横扫之势，朝着温蒂飞奔而来的方向挥出一记势大力沉的横斩！
他的小腿甚至有骨渣崩出！
这是悍不畏死的勐将打法，这双手长刀的合身顺势斩带出了圆月般的刀光，显然刀速与力道都已经达到了极致！
若是被这一刀噼中，即便是钢盾也会一击而破！
而迎着刀势冲来的温蒂，看起来恐怕会被一刀两断！
但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温蒂似乎做了个纵身前扑的动作，随后竟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失去了踪影！
场上所有人都还没反应过来，却又看见温蒂一个前空翻，落到了卡斯特罗的身后。
卡斯特罗腿上中了一剑，又强行用力，小腿已经扭曲成了难以直视的形状，白骨刺破了腿上的肌肉露了出来，已经是无法支撑身体了。
而他的喉咙里却发出了“格……格”的声音，大量鲜血从脖颈间喷洒而出，随后小腿愈加扭曲，渐渐轰然倒地。
只有位于温蒂身后的阿琳娜看得真切。
温蒂尔芙在靠近卡斯特罗之后鬼魅般的附身前扑，贴着地面避过了那势大力沉的一刀。
而前扑之后，她竟然单手撑地弹起了一人多高，随后在悬空倒立之时在卡斯特罗脖颈处闪电般的挥出了一剑，然后才翻身落地。
整套动作如同行云流水，有着难以言喻的美感。
这是令人惊叹的杀人技！
阿琳娜呆呆的看着身前的温蒂，结结巴巴的说了句：“温蒂……谢谢……”
第227章 帝国的敌人
领主大人用左手干掉了身边的几个角斗士，转头刚好看到了温蒂倒立悬空挥出惊艳的一剑。
这种花式体操一般的动作，竟然也是杀人技？
李昂突然对女子体操运动有了新的理解……果然每项运动最初都与战争有关。
温蒂这种灵巧的身法，李昂当然是相当羡慕的，但这种体操动作一般人可学不会，那不仅需要天赋，而且还得从小培养。
事实上，李昂更羡慕的是卡斯特罗那样的力量——这个角斗士并没有因为强悍的力量而牺牲敏捷性，动作快得惊人，而且似乎脑子也没什么问题。
其实李昂的武艺在人类中已经算是顶尖的了，一对一的情况下很难找到对手，即便是罗兰或乔斯林这样的高手，在单打独斗的时候也不是领主大人的对手。
对于绝大多数人而言，拥有李昂这样的身手，大概率已经能安全的行走在这片大陆上了。
就像罗兰爵士，被黎明骑士团追杀了好几年了，从巴克利一路追杀到潘德，但他依然活蹦乱跳，而且还能一路做善事。
但不知道为什么，大概是领主大人体质不同——李昂总是能遇到那些非人的怪物……
比如喧闹者阿拉里克，比如三先知，比如刚刚倒下的这个卡斯特罗。
或许，还得加上阿尔达利安和文达蒂尔……
这些人每个都拥有可怕的力量。
李昂并不知道自己的力量属性，他的系统看不到自身的力量，也没法对基础属性加点。
但他能大概评估出来，自己大体上应该属于在人类中相对较高的水平，跟大部分梅腾海姆大剑士相当，稍逊于克洛泽这种天赋异禀的勐男。
毕竟他现在已经将铁骨和强击加到8级了，但无法再提高。
以此判断，如果是在骑马与砍杀游戏中，李昂的力量属性大概在24到26之间——游戏中强击和铁骨等技能对基本力量属性有要求，每3点力量对应一级铁骨强击之类的技能，当然，得有足够的可用技能点数才行。
其实这已经算是力气非常大的了，人类的力量极限大概也就33。
可是李昂遇上的这些敌人，估计力量属性都在五十以上，是李昂的两倍——光凭锻炼基本上是不可能达到这个程度的。
三先知就更过分了，能在静止状态下将冲锋的马儿击退，能把两百多斤的克洛泽踹飞好几米，她们的力量大概是破百了……
诺多精灵和三先知也就不提了，他们都不算是普通人，多少具备点魔力，超越人类极限也可以理解。
阿拉里克属于磕了药，虽然得到了超越人类极限的力量，但也被迫得到了超越人类极限的酒量，已经半疯了……
可这个卡斯特罗明显精神很正常，看起来不像是也嗑了药，可他为什么能有如此力量？
虽然每次都能靠着外界的帮助击败这些对手，但一年之内能遇到这么多可怕的家伙，这似乎也太频繁了点。
领主大人现在有了深深的危机感，军阵之中也不怎么保险啊，潘德大陆的妖魔鬼怪太多了。
在卡斯特罗的尸体轰然倒下之后，这场短暂的战斗便进入了尾声。
其他的角斗士可没有卡斯特罗那样的力量和身手，在付出了十几具尸体之后，剩下的角斗士们选择了投降保命。
“布鲁图，这个卡斯特罗是怎么回事？”
阿琳娜走上前问道。
“他是思源城角斗场里的冠军，是目前活着的角斗士中的最强者……我其实不知道他到底是不是叫卡斯特罗，他已经辗转了五个角斗士训练营，换了五次名字了……”
布鲁图有些艰难的站起身来：“他打算让我们成为独立的军阀，但我一直不同意，因此前几天他用角斗士的方式让其他人都听命于他……”
“角斗士的方式？你是说比武吗？”
李昂看了看布鲁图身上的伤势，这看起来不是刑讯折磨，而是空手用重拳打出来的伤，不致命，只是大概断了几条肋骨。
“是的……要让角斗士服从，就只能用角斗士的方式，打赢的人说了算。但我不是他的对手……”
“还好你选择了空手比试……与这种一身怪力的人比武，能活下来已经不错了。他怎么会有这样的力量？”
李昂想知道卡斯特罗的力量是从何而来。
“据他自己的说法，他是被一些拜蛇教徒弄成这样的，但具体发生了什么谁都不清楚……你是克里昂将军的部下吗？我没见过你……”
布鲁图看到了带着驱疫者们正在收拾战场的克里昂，很显然，他并不认识李昂。
“我叫李昂，也许你听过我的名字，大概不是什么好名声……”
领主大人指了指还在战场中绕圈驱逐残余部队的乔斯林，那个黑乎乎的钢铁堡垒依然举着狮鹫旗帜。
“你就是烈狮王国那个魔鬼领主！啊……抱歉，看样子传言没有夸大，你的部下看起来确实像是恶魔，而且确实有三米高……那个家伙不会吃小孩子吧？”
布鲁图看了看乔斯林现在的样子，然后轻易的理解了李昂之前被马略皇帝故意传歪的名声……
“咳……那是谣言！算了，这不重要……你刚才说那个卡斯特罗被拜蛇教的人弄成了哪样？”
领主大人也不想解释了，乔斯林现在这个扮相确实就是传说中魔鬼的样子。
李昂更在意的是异端到底做了什么。
“你看看他身上就知道了，他的胸口，被半身甲遮住的地方……”
布鲁图也没怎么纠结这个魔鬼领主的事儿，他毕竟曾是不朽者军团的武官，见惯了被传成妖魔鬼怪的将军们，也能够理解战场上这种有威慑力的形象能使敌人产生畏惧。
事实上，巴克斯帝国的暗影军团也曾被人们称为恶魔军团。
李昂走到脖子依然在淌血的卡斯特罗旁边，用剑挑断了半身甲的扎带。
当这件紧身铁甲被取下之后，除了布鲁图之外，在场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卡斯特罗的胸前有一横一竖两道贯穿整个胸腹部的巨大伤痕，这显然是被人切开后重新缝合的，线缝密密匝匝，整个身体看上去极为可怖。
这年头，将人开膛破肚之后还能缝合伤口并活下来，这大概算是潘德大陆外科医术天花板了，就连光辉十字骑士团的医者估计都没有这本事！
“他被人切开过？”
李昂转头问布鲁图。
“他说他眼睁睁看着那些蛇教祭司切开了他的身体，然后用他献祭阿兹·达哈卡，据说他当时亲眼看到了自己的所有内脏……但他直到祭祀结束都还没有死，于是那些拜蛇教的家伙将他的皮肉缝合起来，还给他的伤口处灌了很多不知名的药水。最终他活下来了，但那些拜蛇教徒却说他是失败的祭品……”
布鲁图看样子对这些话印象很深：“他会成为奴隶，据说是因为有个帝国贵族以他全家人性命威胁，迫使他成了那个贵族的摇钱树，但事实上……我们杀出思源城后，才发现他全家人早就死了。”
“看来被拜蛇教腐蚀的贵族还真不少。不过，那些蛇教祭司在研究什么？卡斯特罗这种失败的都这么厉害……那要是成功的会是什么样子？”
“成功的，大概就会被阿兹·达哈卡吞噬灵魂与血肉并永远控制吧……但这个人得到了力量，却又没失去灵魂，无法被拜蛇教控制……所以才说他是失败的……”
克里昂将军说道。
“大概拜蛇教眼里的成功与失败确实是这样。但这种方式看起来却是很高明的医术……”
李昂皱着眉头：“为什么这些邪恶的神灵都要吞噬灵魂和血肉？黑暗女神厄瑞达也是，阿兹·达哈卡也是……阿琳娜小姐，听说您研究过很多文献，你知道原因吗？”
“厄瑞达和阿兹·达哈卡都不是神，所谓的黑暗女神连个真身都没有，而大蛇阿兹·达哈卡更像是被制造出来的某种妖物……也许她们都只是从深渊被召唤出来的恶魔，只不过被人们赋予了邪神的称号而已。”
阿琳娜看来确实是研究过的：“也许人们的崇拜与祭祀能让这些恶魔拥有更强的魔力吧，反正……当力量足够大的时候，谁都可以是神。”
“这倒是……行吧，看来这种获得力量的方式也不靠谱……我们还是考虑一下怎么安抚这支部队吧，布鲁图，你还能指挥他们吗？”
战场上已经渐渐平静，领主大人摇了摇头提起了正事。
靠这些鬼神得到的力量显然也不怎么靠谱，领主大人也就不纠结了，既然个人能力暂时得不到有效提升，那就好好打理军队，并且改变一下自己的风格。
鉴于自己经常遇上这种力量惊人的怪物，领主大人觉得自己以后打仗就不再冲前面了，在大军中央指挥更容易保全自己。
现在身份不一样了，行为方式也确实应该有所变化的。
一个掌控数千军队的统帅本来也不该冲在前排玩命——除非将来功力暴涨到能轻易干掉所有对手，那倒是可以试试当个无双勐将……
“我没法指挥他们了，我已经是个失败者……所有部队都是由各个角斗士分头指挥的，但角斗士们眼里是容不下失败者的。而且……”
布鲁图摇了摇头，看了看旁边的阿琳娜：“阿琳娜小姐，现在他们已经不再相信贾斯特斯总督了，恐怕他们连陛下也不会相信……他们已经和帝国第一军团打了两场惨烈的战争……”
这显然是个豁达且忠诚的武官，他看起来对掌控这支军队并没有什么卷念，一直想着马略皇帝的交代。
“正是因为他们不再相信巴克斯帝国，所以我才会出现在这里。布鲁图，帮我问问，他们愿意跟随巴克斯帝国最大的敌人吗？我想他们应该听说过魔鬼领主的名头……”
领主大人说道。
李昂在巴克斯境内的名头确实是很响亮的，马略皇帝和贾斯特斯之前刻意的宣扬，确实让大多数巴克斯人都深信李昂是烈狮王国最可怕的领主。
或许如今事实的确如此，但估计马略皇帝也没想到，他的捧杀居然这么快就成真了……
这些角斗士已经杀了不少帝国贵族，还干掉了那么多帝国第一军团的士兵，他们确实不可能再被巴克斯帝国招安了。
而且他们也不会加入叛军——希拉·尤扎斯的叛军本就与起义军理念不合，就连那个卡斯特罗都只是打算当个独立军阀，没打过投奔叛军的主意。
眼下，领主大人作为帝国一直宣传的大敌，当然是他们最好的投靠对象。
“原来如此……但是，李昂阁下，如果你想让那些角斗士真正服从你，就得在公平的对抗中胜过他们——他们只崇拜胜者，身份地位对他们而言没有意义。”
布鲁图看来确实还是很聪明的，听李昂自称‘巴克斯帝国的敌人’，立刻就明白了领主大人的意图。
“既然是这样……那只要打赢最厉害那个就行了对吧？”
李昂看了看前面投降后依然聚在一起的角斗士：“不会再有卡斯特罗这种勐男了吧？”
领主大人还是很惜命的，他知道自己多半搞不定卡斯特罗，温蒂能一剑将其斩杀也完全是因为卡斯特罗之前正在被卫队围攻。
“卡斯特罗是个特例……咳，您能得到魔鬼领主的名号，想必身手是不错的。但我还是想劝您，让您的部下出手可能比较稳妥……他们每个人都曾经是其他城市角斗场的冠军。”
布鲁图很善意的提醒着领主大人。
思源城角斗场本就是角斗士们最高水平的舞台，各个角斗士训练营必须在其他地方拿到冠军之后才能入场竞技。
算是这个年代的俱乐部冠军联赛。
李昂看了看自己的部下……
看了一圈之后发现，似乎还是只能自己上。
由于李昂和艾米都离开了白鹿堡，因此文达蒂尔没有跟来，她必须留在白鹿堡，以免诺多与人类之间发生冲突，而且也只有她能劝退阿尔达利安。
里萨迪兰一对一单挑未必是李昂的对手，这家伙杀手当多了有那么点后遗症，不喜欢跟人硬拼……
乔斯林是打不过李昂的，之前在训练的时候试过了。
至于温蒂……总不能让温蒂尔芙去跟个光膀子勐男单挑吧？
现在看来，目前队伍里最适合出面单挑的，好像还真就是领主大人自己了……
而且自己把人打服还是比让手下人控制要好，毕竟不用隔着一层指挥。
“来吧，冠军们，你们当中最厉害的是哪个？出来和我单挑！我曾经也在菲尔兹威国立竞技场拿过大会的冠军！”
第228章 西吉斯蒙德
只要不是非人类，领主大人还是不虚的，而且还特意拉近了一下双方的距离。
但事实上烈狮、凛鸦、菲尔兹威这些北方国家的竞技场与巴克斯帝国的奴隶角斗场是有明显区别的。
北方竞技场的重头戏是竞技大会，参与者大多数是骑士或贵族子弟，至少得有资格使用燕尾旗，就像李昂最初在雾笼城那样，好歹得是个骑士的孩子。
在竞技大会打出了名头的人，通常都会得到上级贵族的招揽，因此北方的竞技大会往往是贵族子弟的进身之阶。
如果是普通的自由民或是竞技场蓄养的奴隶战士，无论身手多好，顶多只能参加真剑格斗比赛，无法参与到竞技大会中。
但巴克斯的角斗场却正好相反，角斗场是不会有贵族参与的，在角斗场厮杀的要么是奴隶，要么是狮子老虎鳄鱼之类的勐兽……
偶尔也会有半奴隶半自由民的情况出现，这基本上都是犯了法之后自愿来以角斗赎罪的。
这是巴克斯的特殊律法，当人犯了一些不算太严重的罪，没有达到被判绞刑或贬为奴隶的重罪标准，那就会被关押或是送去干苦力。
如果不想坐牢，就可以申请到角斗场去娱乐观众，以此赎罪。
赢得规定的比赛就能重获自由，并且会被记录为预备役士兵。
这也算是在鼓励尚武的风气，能够使巴克斯持续拥有待征召的预备战力。
但凡事有利就有弊，以巴克斯目前的状况来看，可能大部分的预备战力都被卷入了叛乱和起义，结果叛军和起义军的规模都大得离谱……
尤其是这种由角斗士领导的起义军。
由于巴克斯帝国角斗士的来源非常多，奴隶、战俘、罪犯……什么人都有，而且角斗比赛已经形成了层层选拔的多级联赛赛制，因此，思源城的这批角斗士身手确实是非常强悍的。
能参加冠军联赛的选手，当然不会有弱者。
虽然卡斯特罗死了，但即便是这支起义军里的亚军，看起来也不怎么好对付。
“李昂伯爵？我听说过你……你想让我们听命于你？但我们得先知道，既然你是巴克斯帝国的敌人，为什么要救援博识城？如果你没有攻击我们，我们现在已经攻陷博识城了！”
一个高大的角斗士站了出来，这是个身穿黑甲的中年人，看起来倒是有点像是凡斯凯瑞海盗。他看起来确实听说过李昂的名声，只不过这个角斗士并没有直接提及魔鬼之类的词。
这家伙看上去似乎并不是那种没脑子的莽夫。
“攻陷博识城？没错，你们确实能攻陷这座城，但攻破这座城之后呢？你们知道怎么解决红死病吗？如果你们攻下了博识城，唯一的后果就是你们当中许多人都会染上红死病，然后将这可怕的瘟疫带到大陆的每一个角落……”
李昂看了看城墙上那一片用木头拼凑起来的脚手架，摇了摇头：“我不是为了拯救博识城，也不是为了拯救你们，我是为了拯救北方的所有平民！为了让潘德大陆的人不被拜蛇教吞噬！为了和平的生活！”
“和平的生活？但愿如此……我们原本也不想攻城，但是博识城的军队主动袭击了我们，而且我们没有粮食了……我们也知道红死病的可怕，事实上我们这次也只想夺取那些贵族仓库里的粮食而已……”
不知道是不是这句拯救北方的平民起到了作用，这名角斗士态度变得温和了很多，说起话来也不再显得偏激。
“一旦你们攻入了城内，乱起来的博识城可就控制不住那些染上红死病却打算逃离的贵族了……”
阿琳娜在旁边插了一句。
“当人饿急了的时候，谁还会在乎染上什么病呢？”
那名角斗士并没有狡辩，反倒是说了一句真理。
“说的没错，饿急了什么都不会在乎的……所以，我带来了大量的粮食！足以让你们所有人吃两个月！但你们得带着你们的部队向我效忠！”
领主大人指了指那些马车：“你们将成为我麾下的平民骑士，我的领地里没有奴隶！”
那是六百多辆车，每辆马车都装满了粮食。
“平民骑士……好多年没听到有人这么说了……不过，您真的打算用角斗士的方式赢得战士的尊敬吗，李昂大人？”
那名角斗士点了点头，取下了头盔放到了地上，随后朝领主大人欠了欠身。
他身前的地面上摆着一把大剑，那应该是他原本的武器，但他并没有伸手去取。
放下头盔这种动作，是凛鸦境高地战士进行友好切磋时的习惯，表示点到为止。
“当然，这是最简单的方式不是么？我会尊重你们追随强者的方式……不过你看起来不像是奴隶，你是凛鸦人还是菲尔兹威人，角斗士？你叫什么名字？”
领主大人看到了双手剑，又看了看那个角斗士——这家伙长得像凡斯凯瑞海盗的后裔，但行为举止像是凛鸦高地人。
“我不是奴隶，也不算是角斗士，但我认同角斗士们追随强者的方式……我叫西吉斯蒙德·辛克来，一个没有家园的流浪汉。来吧李昂大人，打败我，我会让他们成为您忠实的战士！”
那名自称西吉斯蒙德的中年人向李昂低下了头，伸手示意了一下地面的大剑：“既然是您发起的挑战，那么我选择使用武器……您不介意让我用双手剑吧？”
一方挑战，另一方就有权选择是用空手还是兵器较量，这是角斗士们比试时的惯例。
“西吉斯蒙德？这名字的意思是‘以胜利来守护’对吧？……倒是很应景。我倒是想知道你为什么会在巴克斯而不是在凛鸦境……不过，打完再说吧！”
李昂笑了起来，翻身下马，将那把雄辩家之剑交回已经恢复的右手。
西吉斯蒙德捡起了地上的大剑，用剑嵴拍击了一下自己的胸甲，随后将剑斜立在自己肩侧，朝领主大人点了点头。
果然是凛鸦境高地战士的做派。
这是一场公正的比试，两边都只用了剑。
不过，西吉斯蒙德用的是双手大剑，其实算是稍微占了点便宜。
此刻西吉斯蒙德就正在借着大剑的长度优势发起进攻。
这是个非常强悍的战士，如果以同样使用大剑的人相比较，大体上与梅腾海姆的弗雷德里水平相当。
但与大开大合的梅腾海姆人不同，西吉斯蒙德的剑术看起来一点都不华丽，而且大多数动作看起来都不怎么合理，显然并没有得到过正规的教导，估计是自学成才。
不仅动作姿态不合理，而且他似乎完全不防守，一直在抢攻。
但西吉斯蒙德这种奇怪的剑术很不好对付，比梅腾海姆人难对付得多。
因为，他的剑很快，非常快。
当出剑速度快到一定程度之后，确实是不需要防守的……
李昂从来没见过这种能将双手大剑使得比单手刺剑还快的打法。
眼下西吉斯蒙德侧着身子，卡着两米左右的距离不断出剑，每一剑动作幅度都不大，这使得李昂完全近不了身。
李昂的剑短了一大截，无法把距离拉近，只能被动防御。
由于手里拿着的是雄辩家之剑，这玩意并没有狮鹫剑那么顺手，李昂也就没打算强行斩击对手的剑锋借此拉近距离。
事实上现在也不太好斩，西吉斯蒙德并没有进行挥斩，他更多的时候是在用大剑进行很特殊的刺击。
他并不是双手握着剑柄，而是右手持着剑柄，左手当架子，让剑刃从左手的手背上推击出来。
他的左臂有一个黑色的金属臂铠，臂铠的表面已经摩擦得铮亮，看来是经常使用这个特别的招数。
这样的动作很难格挡，因为这是拿大剑当长矛使，并且比长矛更隐蔽，剑柄在后手完全被遮住了，虚虚实实很难分辨。
这种动作看起来会牺牲一些灵活性，并且会使攻击距离缩短，但他用的大剑长度可能有一米七，即便是缩短了距离，也比李昂的攻击范围大一些。
由于左手臂铠的遮蔽与支撑，这种动作能使对手难以分辨剑势走向——他的左手可以随时让刺到一半的剑转向。
如果轻率的进行格挡拦截，打算将其刺来的剑格到一边，那么西吉斯蒙德很可能会在刺出一剑后，顺着格挡的方向，左手顺势握住剑柄双手进行反向借力挥斩。
主动权在对方手里，这使得李昂必须小心的躲避，甚至还得主动拉开距离，不断绕着圈找机会。
但每当领主大人往侧面绕一步，西吉斯蒙德就会立刻跟紧半步，继续卡住位置，显然他对于步伐和位置感的掌握比李昂遇到的所有对手都要好。
见西吉斯蒙德一直没露出什么破绽，李昂皱了皱眉，随后突然笑了起来。
他突然觉得，自己是不是跟诺多精灵在一起呆太久了，似乎脑子也被传染得有些僵化了，干嘛非要在剑技上分高下呢？
自己又不是武痴，也没打算成为天下第一的剑客，只是为了取胜而已……
要取得胜利，根本用不着依靠剑术的吧？
于是，领主大人退了两步，闭上了眼。
随后他侧身将剑插入了剑鞘，并且摘下剑鞘揣在了腰间，将手虚搭在剑柄上，做出了一幅高人盲剑客听声辨位的样子——而且那动作还是拔刀术的起手势。
潘德大陆估计是没人见过拔刀术的，但这种闭上眼装高手的做派确实挺唬人的，西吉斯蒙德都给看愣了，旁边的温蒂也睁大了眼睛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
只有艾米保持着澹定，只是挑了挑眉，脸上也有了些笑意。
现在西吉斯蒙德显然是摸不清领主大人状况的，于是试探性的刺出了一剑。
这一剑是纯粹的虚招，刚出手一半就收了回来，估计是为了试探李昂的反应。
结果领主大人压根没动——李昂很笃定西吉斯蒙德不敢在这时候全力出手，越是经验丰富的高手，就越不会在情况不明的时候轻易出手……
于是西吉斯蒙德就有点慌了。
他觉得李昂一直闭着眼，却能分辨自己的虚招，连个躲闪动作都没有，看样子确实是生平仅见的高人，于是谨慎的不再出剑。
两人对峙了三秒，谁都没动。
李昂侧着耳朵微微偏了一下头，西吉斯蒙德‘嗖’的后跳了一小步，却发现领主大人并没有动……
西吉斯蒙德头上的汗都下来了。
而此时，领主大人突然睁眼转头，西吉斯蒙德一个激灵，下意识的将剑竖到了身前。
就是现在！
这是西吉斯蒙德的本能反应，但这个防御性的反应却不应该在此时出现。
李昂突然一下向对手身前窜去，拔剑便斩。
这个动作看上去确实很像是突进中的拔刀术，但李昂压根就不会这玩意……
所以领主大人使出来的是另一回事——他是用拔剑的姿势将剑鞘甩向了西吉斯蒙德，同时合身飞扑了过去。
西吉斯蒙德刚把剑竖到身前就瞥到有个黑乎乎的玩意冲着自己脑门飞了过来，赶紧用左手的臂铠挡了一下。
臂铠成功的挡下了剑鞘，发出‘噔’的一声脆响。
但同时，这一下也挡住了他自己的眼睛。
随后，他便被李昂揽着腰扑倒在地，挡在面前的左手臂铠也刚好被领主大人抓住了。
当两人贴身在地面相搏的时候，大剑就一点用处都没有了……
而且西吉斯蒙德明显不会任何地面绞杀技术，在左手被拧住之后，他本想撞开李昂，却被李昂一个翻身从他身侧越过——这下子他被拧住的左手成了反手三角绞的姿态……
“认输吗？”
“认输……”
西吉斯蒙德没有犹豫，再不认输手就废了，关节技用臂铠可防不住。
艾米撇了撇嘴，用只有她自己能听到的声音吐槽了一句：“果然骗术比剑术有用得多……”
“那就去整理你的部队，西吉斯蒙德。我就在这里等你把队伍带过来，希望你别让我失望。”
领主大人松开了手，将西吉斯蒙德从地上拉了起来，随后朝着其他观战的角斗士喊了一句：“还有人不服吗？”
没人不服，角斗士们都抚着胸口朝领主大人低下了头。
虽然这场胜利看起来靠的不是纯粹的武力，但角斗场上也不是纯粹靠武力的，角斗士们只看胜利。
在角斗场上，只有胜利者才有资格活下去。
“既然没人不服，那就去重新聚集你们的部队！告诉他们，跟着我不仅有饭吃，而且永不为奴！”
李昂挥了挥手，诺多卫队收起了武器散开了，角斗士们不再有人看管。
第229章 为何而战
由于起义军人数众多，想要全部重新整编是不可能的，或许大多数角斗士都会服从管理，但其他的乌合之众肯定各有心思。
如果起义军一直在布鲁图的掌控之中，或许还不用这么麻烦，布鲁图既做过正规军的军官又当过地方领主，在他手下的时候，起义军其实是有秩序的。
但在卡斯特罗掌控这支大军之后仅仅几天的时间里，这支乌合之众就从一支有秩序的武装变成了流寇，并且毫无限制的扩张着规模。
或许卡斯特罗也曾在争取自由，但他招收的大多数奴隶恐怕并不知道自己是为什么而战——无论什么年代，什么地方，绝大多数人其实都只是随波逐流而已。
而且这些奴隶的素质良莠不齐，也从没受过训练，连军令都未必能听得明白，并不是每个人都适合成为战士。
李昂也不太可能带着近万名武器装备不全的奴隶去打仗，一支没有纪律装备稀烂的部队很容易陷入混乱，而且也很容易反噬领军者。
就是李昂必须占据卡伦鹿堡的主要原因——他要给大多数起义军一个栖身之地，将其中可用的人手挑选出来，否则这支庞大的部队只不过是一群流寇，规模再大也无法持久。
‘攻陷卡伦鹿堡’，背靠烈狮王国的领主大人，当然就是这支起义军最好的追随对象。
卡伦鹿堡现在是个空荡荡的空城，将他们大部分安置在那里，既不用让他们远离故土去烈狮境，又不至于让一些素质低下的家伙祸害民众。
在卡伦鹿堡经历一段时间的管理与训练，完成过渡之后，这些人才能真正成为士兵或是领民。
而且卡伦鹿堡如今是这周边唯一能够确定没有红死病的地方。
一天后，这支庞大的起义军被重新聚拢，经历了两次大战后，依然还有八千人的规模。
西吉斯蒙德和布鲁图一起从中选出了两千名合格的战士，并且聚集了乱七八糟的战利品就地将他们武装了起来。
事实上，这两千人大多数都是角斗士或预备役士兵，也是原本阿琳娜计划中的样子。
也就是是布鲁图执行计划时一直加以管理的真正的部队，全是受过训练能够服从军令的战士。
这支部队有了一个新的番号——潘德自由军团。
事实上，这个军团名称也是马略皇帝和阿琳娜所预想的。
而剩下的奴隶们跟着乔斯林一起去了卡伦鹿堡，这些人可以重新考虑未来。
如果要从军，他们将会接受乔斯林的训练，在完成训练后补充自由军团的军力。
如果不想打仗只想好好生活，卡伦鹿堡周边也有大量的无主耕地，塞伦村甚至还有足够多的房屋，只要修缮好屋顶与门窗就能住。
如今李昂成了卡伦鹿堡的主人，塞伦村也就不再是两国交兵的前线了。
新成立的自由军团还是有几分样子的，角斗士们都会在训练营进行长期的训练，他们的服从性其实是不错的。
但这支部队仍然缺乏一些很重要东西。
对于领主大人而言，他们缺乏的，其实是一支部队最重要的必需品——信念。
因为他们现在失去了目标感。
角斗士们带着起义军为了自由而造反，这是很强的目标驱动力，而在马略皇帝与阿琳娜的设想中，这支部队需要在编制为军团后干掉希拉·尤扎斯的叛军。
以他们反对奴隶制的目标感驱使他们除叛，再以除叛的功劳免去他们造反的罪过，并让他们得到自由身。
如果一切都按计划进行，那确实会显得既公平又合理。
可是这个军团中途失控，把贾斯特斯的帝国第一军团打得伤亡惨重，还弄死了博识城至少一半的贵族——虽然这或许是马略皇帝与贾斯特斯喜闻乐见的情况，但他们已经不可能再得到什么赦免，因此他们才顺利的效忠于李昂。
但这样一来，他们在领主大人手下已经得到了自由民的身份，这虽然能让他们觉得追随李昂伯爵是正确的，但同样也使得他们失去了原本的信念。
潘德大陆的强军都有自己的信念。
诺多们想让精灵族群再度走向辉煌，他们跟随李昂是为了种族的延续而战；
艾米的狮鹫利爪们追随着前人的足迹，成为女骑士的目标会驱动她们团结在艾米身边；
暗影军团一心维护旧巴克斯人的利益，甚至可以为此与皇帝作对；
光辉十字骑士团致力于治病救人为大陆带来希望；
号角召唤游侠团能够为了保卫家园面对任何敌人；
几十年前的狮骑士团行侠仗义扶危济困为国为民，如今的狮骑士团要维护皇家骑士的荣耀与地位；
就连乌木护手骑士团也是有信念的，或许是确实对诺多有仇恨，也或许是为了抓捕诺多之后能获得的利益；
李昂直属的士官部队也有天然的使命感——为了领主大人给他们带来的优握生活。
一支没有目标感的部队是不能带去对抗强敌的，人的意志来自于心中的使命与信念，不具备坚定信念的部队就只能打顺风仗。
但现在这支新成立的自由军团，却没有信念。
可是李昂还需要带着他们去解决拜蛇教的威胁……
然而，考虑到这一点的，似乎并不只是领主大人。
在两千人的自由军团列好队形之后，西吉斯蒙德对这些人说出了让人始料未及的宣言……
“兄弟们，李昂大人就是传说中的预言之子……他就是马迪甘预言中能够拯救大陆的英雄！他将带领我们，为与我们一样饱受不公与苦难的平民而战，为自由与安定的生活而战！我们将追随潘德真正的王！”
“预言之子！潘德的新王！呼哈！
让西吉斯蒙德整理部队，这本是由于布鲁图身上有伤不方便，而西吉斯蒙德对这支部队更熟悉。
但包括李昂在内，所有人都没想到他会发出这样的演讲！
但或许这样的说法确实很有效果，角斗士们当然向往自由与安定，也确实让角斗士们在迷茫中摸到了战斗的理由——为了与他们一样经历过不公的人们。
在自由军团海啸般的‘预言之子’的高呼之下，西吉斯蒙德跪倒在了李昂身前：“李昂大人，抱歉，我自作主张了……我答应过弟兄们，要带他们找到预言之子，让这片大陆不再有奴隶和暴政……”
李昂左右看去，角斗士们举着手里的剑，乱哄哄的高喊着‘预言之子，潘德之王’……
“为自由而战！”
这种局面只能引导不能阻止，领主大人不得不举起了手里的剑，强扯出笑脸，大喊着口号。
身后的温蒂尔芙相当聪明，立刻带着诺多卫队齐声大喊“为自由而战！”
整齐划一的口号勉强将那些纷乱的喊着‘潘德之王’的声音盖住了。
随后，所有人开始一起整齐的山呼着‘为自由而战’。
领主大人长长的吐出一口气，但依然举着剑，脸上的笑容也不敢收敛。
“你不信任我……你是想用这种方式逼我与所有王国为敌？”
李昂眼睛看着部队，但却在对身前跪着的西吉斯蒙德说话：“你知道你这些话会带来多大的麻烦吗？”
“我承认，我这是一种胁迫，但我好不容易看到让整个大陆改天换日的希望……”
西吉斯蒙德依然跪在地上，低下了头：“而且，当您掌控着这样一支平民军队的时候，您就必然会面对所有王国的敌意了，李昂大人。无论您曾经与其他的贵族关系有多好，从今天起，您都只能是预言之子了……”
“或许你说得没错，但你不该自作主张胡乱开口！我有我办事的方式……西吉斯蒙德，你这是在替我做决定！”
领主大人瞥了一眼西吉斯蒙德，那眼神相当的不善。
“李昂大人，我知道预言之子也许只是个传说，我也知道这个名头会带来很多后果……但我只是为了确保您确实会如您所说的那样……拯救平民，为潘德大陆带来和平的生活。”
西吉斯蒙德抬起了头，仰视着领主大人的眼睛：“我愿意为此付出一切，大多数角斗士也与我一样……”
“但你有没有想过……如果预言之子不是传说，如果我真的就是预言之子呢？”
领主大人叹了口气：“而且……更重要的是你最后一句！潘德真正的王？我特么现在还没打算称王！”
“大人，我的亲身经历告诉我，无论您现在作何打算，但只要您拥有了一支庞大的平民军队，您如果不称王……那就会导致某个贵族用你的人头称王！”
西吉斯蒙德的目光变得坚定了起来：“而且，人们需要英雄……无论跟传说中的预言之子有没有关系，只要是为平民而战，都会被所有人视为预言之子！”
也许西吉斯蒙德是对的。
潘德大陆总是被各种各样的邪恶所侵蚀……
土匪横行霸道，邪教疯狂肆虐，领主们大多不会保护平民，反而不断的交战继续加剧着人们的苦难。
食物永远贵乏，生命永远充满着不确定性。
早在几十年前，人们就在不断的提及马迪甘的预言，他们确实需要一个救苦救难的英雄。
二十年前，在凛鸦境的维赞村，一位年轻男子和他倔强的妻子再度失去了他们辛苦建设起来的一切。
他们的家园被两个凛鸦领主之间的交战完全摧毁。
不知道这是第几次了，反正这样的事总是在发生，贵族之间的战争纠葛，受伤害的却永远是平民。
在经过反复的思考之后，这对夫妇决定，他们将不再容忍凡斯凯瑞海盗和迷雾山蛮族的袭击，也不再在那些被凛鸦军队烧毁的耕地上种植庄稼。
他们决定召集任何愿意的人，一同抵抗所有的威胁，保护那些无法自卫的人。
靠着一些天赋和运气，这对夫妇和他们招募的一小群志愿者，在他们村庄周围的袭击者身上取得了许多次胜利。
不久之后，他们队伍的数量开始快速增长。
来自全国各地的人们加入了这两个人的行列，他们为平民而战，并且飞快的形成了一个庞大的同盟。
海盗与山贼们开始害怕这支平民武装，贵族们也开始畏惧他们，因为他们会干掉所有在他们地盘上制造杀戮的人，无论那是劫掠者还是贵族的军队。
他们穿着白色的衣服，自称“平民骑士”，建立起了潘德大陆第一个完全属于平民的势力。
建立这个势力的那对年轻夫妇，也渐渐被人们称为‘马迪甘预言中的英雄’，被称为预言之子。
但这对年轻人的胜利并没有一直持续下去。
那个倔强女人的名字叫克来尔，但这个名字已经被绝大多数人遗忘。
人们只知道她在一次战斗中被一名凡斯凯瑞首领杀掉了，那个海盗首领名叫维迪斯。
而那个男人也在战场上被烈狮、凛鸦以及菲尔兹威三个势力的联合军击败。
他们夫妇二人建立的势力再度化为了焦土，几乎所有的‘平民骑士’都死在那片土地上。
事实上，这支‘平民骑士’从来没有打算进攻任何一个国家，他们只是想过和平的生活而已。
但当他们形成了一定规模的时候，所有贵族领主都将他们视为必须除掉的目标——即便是那些被认为温厚善良的领主。
而当初的菲尔兹威联盟能够得到烈狮与凛鸦两国承认，从联盟性质的军阀集团成为一个王国，多少也与这事有些关系。
剿灭这支‘平民骑士’的联合军指挥官，就是菲尔兹威的维迪斯大王——当时这位大王还只被称为‘维迪斯首领’，但在他干掉了那个被人们称为‘预言之子’的平民骑士首领之后，他被贵族们捧上了王位。
不过，那个男人并没有死在战场上。
好运似乎一直伴随着他，很多次必死无疑的局面，他都幸运的活了下来。
但一直到他的妻子战死，部队全军覆没，他才明白，他的前半生并不是在为平民而战。
他只是在为和平安宁的生活而战。
他的名字‘西吉斯蒙德’的意思，确实是‘以胜利来守护’，但他却从来没有做到过，即便他曾经取得过无数次的胜利。
因为战争只会带来死亡……
第230章 失地存人，人地皆存
在这以后，这个名叫西格斯蒙德·辛克来的男人不再提及他的理想，不再提及家乡，也不再提及他曾深爱过的女人。
但是他没有忘记他所经历过的，以及他自己所制造过的杀戮，也没有忘记他妻子为何而死。
他知道自己不是什么预言之子。
他也不确定他当初做的一切是否都是正确的，他只知道他不能变成自己当初曾经一直对抗的敌人。
因此他没有试图东山再起，而是开始在潘德各地流浪，成了一个独行侠，用他自己的方式干掉那些不符他善恶观的‘恶人’。
他的盔甲也不再是白色，而是黑色的，纯黑色。
渐渐的，他远离了家乡，来到了南方。
当他流浪到了巴克斯境内之后，他听说了马略皇帝颁布的一系列改革。
那些改革条款看起来全都是为了人民考虑……
他以为马略皇帝或许才是真正的预言之子，他打算在巴克斯境内过上平静的生活，从此不再打打杀杀。
但不久前一次小小的见义勇为直接将他心中的希望磨灭——他看到一个巴克斯贵族在殴打一个仆人，眼看就要打死了，他上前阻拦了一下，便被控告为‘抢劫他人合法财产’，并因此入狱。
那个仆人是个奴隶，奴隶在巴克斯只是财产而已，主人想怎么处置外人无权干预，干预的后果等同于抢劫……
于是西格斯蒙德在监狱中申请了参加角斗，他没有被判为奴隶，只是临时充当角斗士。
但在思源城的一场起义之后，他与奴隶们站在了一起，并且渐渐成了起义军的重要人物——说来有些诡异，但他确实有造反经验……
角斗士们后来军队规模越来越庞大，其实也是因为西吉斯蒙德对造反这种活儿确实很熟练。
但这种熟练大概也是在短时间导致起义军失控的根源。
因为西吉斯蒙德很擅长招揽人手，但却并不懂得如何将一支大军调教得纪律严明，因为他自己也不是个遵守纪律的人。
但西吉斯蒙德能够确定的是，自己曾经犯过的错误不能再度发生。
他看向领主大人的眼里相当坦荡，因为他确实没有私心——他认为自己做的事是正确的。
他如同本能一般在做着二十年前没有做完的事。
或者说，这是他妻子，那个倔强的女人一心想做的事。
为了平民，也为了自由与安定的生活。
西吉斯蒙德搞出来的小插曲惊动了所有人，但好在除了阿琳娜与克里昂之外，在场的都是自己人，而且最终的呼喊声被控制在了‘为自由而战’上。
但阿琳娜只是所有所思的看着李昂，什么话也没说。
克里昂将军自身也是平民出身，他也什么话都没说。
两人默默的带着驱疫者们进了博识城。
光辉十字驱疫者们要去帮助贾斯特斯总督控制住城内的红死病，这才是目前最要紧的事情。
虽然驱疫者们只是高明的弩手战士，并不会什么医术，但至少他们有丰富的防控红死病的经验，而且有着大多数人都不具备的决心。
在他们入城之后，博识城很快恢复了秩序。
贾斯特斯的心胸确实配得上他的地位，在见到克里昂将军之后，他将博识城的管理权交给了更擅于控制红死病的驱疫者。
随后，城内的光辉十字骑士团礼堂布置出了一个红死病防控中心。
为了避免自己在城内导致克里昂将军办事时束手束脚，贾斯特斯甚至主动出了城，来到了领主大人的军营。
“李昂阁下，又见面了……没想到拯救博识城的会是你，我必须向你道谢。”
贾斯特斯进入领主大人军营的时候相当平静，但他身边那些年轻的帝国凡卫却全都极为紧张。
因为一天前还在与他们生死相搏的那些角斗士也在这个军营里。
“贾斯特斯阁下，我听说你是故意主动出战拖住了这支大军……这可不像是什么‘没想到’的样子，你女儿来找我求援这事多半也是你的主意吧？我要是没猜错的话，光辉十字骑士团的洛里斯骑士长是你的人对吧？”
领主大人伸手揽着贾斯特斯进了自己的军帐，这动作倒是与他之前绑架贾斯特斯一模一样。
“不，洛里斯只是我的好友，不是我的部下……我只是让洛里斯试着找能明白事理的强大领主求援，我知道烈狮王多半不会回应来自巴克斯的请求，毕竟乌尔里克的心胸可不算宽广……”
贾斯特斯摇着头笑了笑，大概是想起了他第一次见到领主大人时的情形。
同样是在一个宽大的军帐里，同样是‘把臂言欢’的姿势，就连来访者身边那些随从战战兢兢的样子都一模一样……只是主客调换了位置而已。
“你就不怕援军没赶到？博识城被攻陷了怎么办？你这可是在赌博……”
李昂再次掏出了他的小刀子，不过这次确实是真心实意的在给客人削苹果。
“尽人事听天命而已，毕竟我也没有别的办法，内忧外患……至少让露西安娜去烈狮境寻找援助，那她就是安全的……”
贾斯特斯有些感怀的叹了口气，换了个话题：“李昂阁下，露西安娜说你会带着这些角斗士帮助帝国解除危机？”
“你女儿现在换了名字了……是的，我答应过阿琳娜，把卡伦鹿堡与这支军队和平的移交给我，我会带他们完成她想做的事。”
领主大人点了点头，把削好的苹果切成两半递给贾斯特斯：“放心，我说话算话。拜蛇教是我们共同的敌人。”
“我知道你会言而有信，毕竟这也是为了解除对你领地的威胁，如果帝国倾覆，首当其冲遭殃的就是你的领地……我只是想请求你，先去救援帝临港。”
贾斯特斯伸手接过苹果，脸上有些焦虑：“就像这苹果一样，帝国也被切成了两半，已经很长时间了……帝临港恐怕坚持不了太久，如果帝临港被攻陷，拜蛇教的后续部队肯定会源源不断的大举入侵，就像……”
“就像一百多年前巴克斯入侵潘德大陆一样……我能理解，当他们拥有了潘德大陆最大的港口作为根据地之后，他们的进攻肯定就不会停止。”
李昂有些严肃的看着贾斯特斯：“不过，我还以为你会劝我第一时间救援思源城……马略皇帝在思源城也未必能坚持太久，你不担心首都被攻破，皇帝被干掉吗？我要是没记错的话，你与马略皇帝可是最亲密的战友……”
“我信任陛下的能力，只要他还在思源城，他就能够拖住任何敌人，包括恐惧军团。”
贾斯特斯看起来确实是对马略皇帝很有信心。
“马略皇帝能有你这样的朋友，真是令人羡慕……帝国是不是还有别的援军会去救思源城？”
李昂看着贾斯特斯的眼睛开始啃起了苹果。
“……对，阿玛拉大陆的灰尽裔帝国会派凤凰骑士团来支援……露西安娜居然把这事也告诉你了？”
贾斯特斯皱起了眉头。
“她可没告诉我，是你告诉我的……而且，在你来之前，我其实刚帮阿琳娜往思源城写了封信。”
领主大人看这贾斯特斯笑了笑：“总督大人，我答应你先去帝临港。但我希望你明白，我们依旧是敌人。”
“我明白，明白……其实你可以加入帝国，我相信陛下会很乐意让你成为北方总督……你甚至有可能被选为下一个皇帝！”
贾斯特斯看着李昂，终究还是将招揽的话说出了口。
“我已经没机会加入巴克斯帝国了，外面这些角斗士可不会答应……而且，巴克斯这样的旧帝国对我而言太老了……”
领主大人叹了口气，摇了摇头：“我们可以是朋友，但却只能是敌人……”
……
思源城。
马略皇帝收到了几个月以来最大的好消息。
博识城解围了。
这是几名幽影猎手拼死传回的消息，随着消息还带来了一封信。
阿琳娜写给马略皇帝的信。
对于巴克斯帝国而言，三个核心城市中的任何一个解了围，都能将力量解脱出来拯救其他地方。
如果思源城能稳住，解除危机只是时间问题。
但时间问题，却偏偏就是大问题。
无论是思源城还是帝临港，恐怕都没多少时间了……
马略皇帝如今面对着与贾斯特斯之前几乎同样的境遇——思源城内也发现了红死病。
同样的内忧外患。
而且，比博识城更糟糕的是，思源城外面的敌人是恐惧军团！
马略皇帝已经在城墙上亲眼看到了这支可怕军团的样子。
那是一支安静得可怕的部队。
他们的身躯已然腐朽，空洞的眼眶看起来毫无生气，惨白的肋骨在青绿色的皮肤下若隐若现。
那是一群枯败的尸体！
但他们穿着墨绿色铠甲的身躯仍然显然雄壮而整齐，他们似乎没有忘记战斗的本能，而且有着严明的纪律。
恐惧军团的团长也在阵前，那是一位在长鬃骏马背上的美貌女性。
她穿着贴身的墨绿色铠甲，身材曼妙，黑色如瀑的长发从遮住了上半截脸的头盔后披散在背上。
在她身后，还有同样装束的近两百名亲卫——那就是之前担任斥候的暗影百夫长遇到过的角蝰先锋。
“我是马尔蒂斯！向我投降，或者被我征服！”
这是马略皇帝听到的唯一一句话，由恐惧军团那个美貌的女军团长隔着一百多米说出来的，只说了一遍。
但这一句话，恐怕全思源城的人都能听见——这句话就像是被魔法笼罩一般传到了每个人的耳朵里，极为清晰。
马尔蒂斯……
马略皇帝听说过这个名字。
因为曾在一百五十年前攻破阿玛拉大陆的巴克斯帝都，覆灭古巴克斯帝国的，就是由马尔蒂斯带领的恐惧军团。
“陛下，她应该是辛达瑞精灵，她那些卫队也曾是精灵战士，即便他们在攻城时无法骑马，我们也不太可能守得住……”
幽影狼群的指挥官苏拉也在城墙上，他这次并没有避在阴影中。
“被复活的辛达瑞精灵……她会魔法吗？”
马略皇帝也曾从古文献里看到过马尔蒂斯的信息，这位皇帝年轻的时候是思源城的图书馆管理员。
马尔蒂斯是辛达瑞精灵王的亲卫，于泰坦之战中战死。
没人知道她是如何死而复生的，但许多史料都提及过这个名字。
“应该不会了吧，反正我们没见过……但死而不灭的亡灵大军本就是一种强大的魔法，也许只有当初的辛达瑞精灵有这样的魔力吧。”
苏拉摇了摇头，血红的童孔已经收缩，眼里似乎已经只剩下了恐惧军团。
这支可怕的敌人看起来一点都不像是亡灵，他们眼下甚至在打造攻城器械，与最精锐的正规军一样不疾不徐，整齐而沉默。
其实恐惧军团并不是第一次被人所知了，马略皇帝也知道这个军团的来历，很多文献都有记录。
从阿玛拉大陆过来的幽影狼群指挥官苏拉将军也确认过恐惧军团的情况。
这支军团的大多数成员，原本都来自阿玛拉大陆的旧巴克斯帝国第三军团。
是的，这是一百五十年前，奥萨将军攻入潘德大陆之后，留在阿玛拉大陆与拜蛇教作战的主力军团。
这个军团在与拜蛇教的战斗中全军覆没。
然而，当阿玛拉大陆陷入全面混乱，古巴克斯帝国渐渐将防线收缩到帝都之后，已经死去的第三军团竟然再度出现在了战场上。
但他们每个人都成为了恐怖的亡灵，并且有了一个新的军团长——马尔蒂斯。
能够覆灭强大的旧巴克斯帝国，恐惧军团无疑是强大的，各种文献与记录也都用了统一的说法——“无法与之对抗”。
如今的新巴克斯，当然也无法正面与其对抗。
而且，最麻烦的是，恐惧军团并不是思源城面对的唯一的敌人。
希拉·尤扎斯的叛军再度出现在了思源城北面，军力不明，但态度很明显——他必然已经与拜蛇教合作了。
“苏拉，准备好了吗？”
马略皇帝回过头，深深的看了一眼思源城的皇宫。
“陛下，您真的要这么做吗？我仍然无法相信这会是阿琳娜小姐的意思……”
苏拉皱着眉头，依然看着城下正在打造攻城器械的恐惧军团。
“这不是阿琳娜的主意……这种是那个李昂的手笔，阿琳娜还年轻，她下不了这样的决心，也说不出这样的话……”
马略皇帝叹了口气：“他确实是帝国的大敌啊，但帝国又确实需要他这样的大敌……”
几个小时后，思源城燃起了熊熊大火。
而恐惧军团立刻开始从思源城的南门发动进攻。
几乎同一时间，希拉·尤扎斯的叛军也从北边发起了攻击。
城内火起，火光冲天，显然是内部有混乱，这自然是进攻的好时机，两边的敌人都是聪明人。
但马略皇帝这次并没有在城墙上阻击敌人。
他放叛军与拜蛇教大军从南北两道门入城，而自己却带着思源城内的大部分人从西边出了城，并且带走了所有可以带走的一切。
思源城毕竟也是个沿海城市，西面是港口，从西边离开自然不会被攻击。
恐惧军团确实很可怕，思源城的守军也确实不敢和枯败的亡灵或恶魔作战，但从港口跑路还是没问题的。
只不过船只有限，很多人甚至需要靠着浮木才能转移，绝大多数物资无法带走。
但能把人带出来就够了，思源城内已经发现了红死病，恐惧军团又无法交流，如果在城内迎战，最终只有死路一条。
“失人存地，人地皆失；失地存人，人地皆存。如果面对着攻无不克的敌人，那不如让他们到城里去防御，您在外面进攻他们。”
这是那封信上的话，落款是长河镇将军……
这是马略皇帝坑害李昂的时候给他封的官。
但李昂只是写了这么一句话而已，最终做出决定的，还是马略皇帝。
只有这位陛下才有这样的魄力——放弃首都思源城，用思源城困住强大的敌人！
恐惧军团和希拉·尤扎斯的叛军一南一北很轻易的攻入了城内，城内已经没有留守的部队，并且有人打开了南北两道城门。
打开城门的，是那些身染红死病，被留在城里的人。
他们并没有高尚到带病杀敌抵挡至最后一分钟，他们其实仅仅只是想逃离这座城而已。
但叛军和恐惧军团可不会听他们分辨，在冲入城内的同时便干掉了这些人，倒也算是给了他们一个痛快。
但随后，叛军与恐惧军团便同时发现，思源城内没有活人。
那熊熊的大火，烧掉的是思源城内的物资，所有带不走的物资全部堆积在广场上，已经烧了个干净，火光冲天。
马略皇帝给敌人留下了一座空城，没有人，没有粮食，甚至没有干净的水源——思源城的水井全都被投进了尸体。
城内确实留有很多财物，但金银这种东西既不能吃又不能穿……
恐惧军团是否还需要食物和饮水这不得而知，但希拉·尤扎斯的叛军肯定是需要的。
而且毫无疑问的是，叛军和恐惧军团都想得到这座首都的控制权。
结果，仅仅一天之后，希拉·尤扎斯的叛军就与恐惧军团在城内发生了火拼……
而在城内发生火并的当天晚上，思源城城的东门外也有几支小部队趁夜行动，开始在城外建造工事。
那是幽影狼群，他们在苏拉的带领下干掉了留在城外的一小队拜蛇教武士，然后从外面封堵了思源城东面与北边的城门。
与此同时，阿迦松将军的部队来到了思源城下，用恐惧军团搭建成的营地和攻城器械，构建起了围堵南门的防御阵。
战场态势一下子被转换了，马略皇帝以首都为代价，将恐惧军团和叛军一起封在了思源城内。
第231章 是敌是友？
几天后，思源城内的厮杀声已经平息，而城墙上出现了一些身穿惨绿色铠甲的怪物。
这显然意味着希拉·尤扎斯的叛军完蛋了——由于北门与西门被堵上了，这支叛军大概是被迫在城内与恐惧军团打了一场惨烈而绝望的街巷战。
这两支部队火并的结果显而易见，思源城里已经听不到任何活人发出的声音了。
而此刻，思源城外已经被挖出了无数的沟壑，上万人围在城外不断修建着各种工事。
层层叠叠的据马与满地的陷坑展露出了马略皇帝的决心——他不会让城内的敌人离开思源城半步。
其实马略皇帝如今手里可用的正规部队数量并不多，即便加上阿加松将军带来的援军，真正称得上战士的也只有三千多人。
但思源城内近万民众也都在这里，这些人虽然无法正面作战，却可以修建工事打造设施，将围城进行到底。
托之前思源城的角斗士们起义造反的福，城里的元老院成员与部分官吏死的死跑的跑，这倒是使得思源城内没有人拖后腿，对于马略皇帝先弃城后围城的命令服从得很利索。
再加上很多人都亲眼看到了那些冥界恶魔般的高壮马匹，也看到了那些明显不是活人的恐惧军团。
在面对这种可怕的敌人时，思源城的民众确实称得上万众一心，谁都知道绝对不能让城里那些可怕的怪物出来。
眼下思源城所有的城门都没法出来，城外马略皇帝的大军几乎人人都持着弩——思源城里库存颇丰，别的可能大多没带出来，但粮食和弩箭倒是人人都带了的。
很多身强力壮的平民甚至都能分到一柄弩。
弩这种东西的好处，就在于即便没怎么经受过训练，一般人也是能用的，而且不用近距离面对敌人，也就不至于太过恐惧。
就算没受过训练射不准，至少能在阵列后面给弩上弦，然后交给更专业的射手。
凯洛斯总督在这几天里指带着部队清理了周边的残敌，随后也加入到了围城的队伍中，与阿加松将军一起补足了防线。
凯洛斯手下的暗影百夫长，以及阿加松麾下的铁环百夫长们，在此时倒是成了真正的百夫长——他们各自带着一队平民，不停的在城外设置着各种障碍。
思源城的高大城墙与护城河，如今反过来限制了恐惧军团出城。
恐惧军团的角蝰先锋与巨蟒骑士在野战中确实很厉害，但如今没路出城，他们可没法让那些庞大的战马跳下城墙……
事实上，恐惧军团唯一的缺陷，大概在于他们都没有弓弩。
角蝰先锋会用飞斧、巨蟒骑士会用投矛，恐惧军团步兵也全都用的是标枪与战矛……
他们并不像普通的拜蛇教武士那样使用重弩。
这大概是因为古巴克斯帝国的第三军团当年也只装备了标枪——这是巴克斯的传统优势项目……
巴克斯帝国大多数强军直到现在也依然以传统的标枪投矛作为远程武器，比如暗影军团。
但如今的巴克斯帝国其他常规军团的士兵，其实都是装备了弩的。
这主要是因为如今的巴克斯也会面对诺多精灵与西边德夏公国的威胁——面对着擅长弓箭的敌人，如果不装备弩，那就太吃亏了。
正是因为之前在城墙上没有看到恐惧军团有任何弓弩的存在，马略皇帝才会制定这样的计划。
先放弃思源城，从西侧的海港离开，放恐惧军团进城，并且烧毁城内遗留的物资与港口。
然后重新回到思源城下，重新封锁思源城。
这既能保障军队与民众的退路，解除部下的恐慌情绪；并且能一直与博识城等地保持联系，可以随时应变。
不纠结于一城一地，跳出‘守城’的思维去解决问题，这是李昂那封信给马略皇帝带来的启示。
而利用重弩的射程优势进行围城封锁，这是马略皇帝自己的具体实施方案。
飞斧或标枪之类的投掷武器，如果是在野战或者守城战中，在恐惧军团这些怪物手里，杀伤力确实非常大。
之前那位带领斥候小队的暗影百夫长，他手下八个队员，几乎无一例外是被角蝰先锋一击毙命——无论是用飞斧还是用剑，角蝰先锋杀人几乎都只需要一招。
但是，投掷武器终究是有其局限性的，那就是射程与精度。
普通人只能将标枪扔出几十米而已，就算是制作工艺特别好，平衡性极高的标枪，人类的投掷极限也只有一百米。
至于飞斧……这玩意能扔个五十米就算高手中的高手了。
当然，恐惧军团这些非人类大概能扔得远一些，但再强大的投掷能力，也不可能将飞斧或标枪扔出一百米开外之后还能精准命中目标……
但弩箭却能做到。
甚至是普通人都有可能做到隔着一百米用重弩射杀敌人。
恐惧军团的标枪射程和精准度都有限，即便是在城墙上居高临下，也别想对围城的部队进行有效打击，但城外的重弩却能射到站上城墙的敌人。
因此马略皇帝并没有对思源城发起进攻，他将原本不可能打赢的防御战或突围战变成了围城，还借着恐惧军团之手干掉了叛军，眼下又有数千柄重弩守在城外，这本身就已经逆转成了优势局面。
主动权回到了他手里，自然就不用再赌博了，完全可以慢慢来。
城门被堵，恐惧军团强大的骑兵无法出城。其实就算是出了城，思源城外也不适合骑兵作战了——遍地都是据马和陷坑。
那可怕的冥界恶魔般的战马已经没用了，恐惧军团一时半会别想出城。
马尔蒂斯显然具备很丰富的战阵经验，她没有贸然发起突围，而是让恐惧军团全都离开了城墙失去了踪迹。
大概没看到合适的机会之前，她是不会强行突围的了。
思源城内沉寂下来，看不到恐惧军团的身影，但所有人都知道他们还在里面。
马略皇帝不能撤围，而恐惧军团也不再发出任何动静，两边开始对耗。
也许这种对耗对恐惧军团是有优势的，毕竟他们显然不需要补给……
不过马略皇帝如今转移到了城外，他的部队一时半会也不用担心补给——周边的村镇已经被凯洛斯总督逐一收复，不断有粮食送过来，也不断有小领主前来加入他的部队。
巴克斯帝国的局面看起来正在逐渐好转，但马略皇帝却似乎反而有些忧郁。
“陛下，您退出思源城的决定显然是正确的。但不出意外的话，您将来可能会遇到无数反对的声音……元老院，暗影军团，失去财产的贵族，甚至包括凯洛斯总督可能都会以失去首都为由逼您退位……”
阿加松将军的眼睛一直盯着远处凯洛斯总督的营帐。
“那也得在战胜了拜蛇教之后……其实，看到李昂写来的那封信我就明白，博识城虽然解围了，但博识城的战力暂时不会来思源城……李昂和贾斯特斯大概会先去帝临港，所以我必须撤出思源城。”
马略皇帝摇了摇头：“我不在乎将来会怎样，但我至少知道，如果李昂没有给我写信，如果我没有撤离思源城……那么现在恐惧军团依然会占据我们的首都，并且城墙上还会挂着我的首级……”
“呼……帝临港确实也必须救援……可李昂……他的态度到底是敌是友？他来帮助我们，却又非得声称他是我们的敌人……”
阿加松将军呼出了一口气，有些疑惑的问道。
“既是敌，也是友……他不会加入巴克斯帝国的，打消你的念头吧。他的态度其实是想让我明白，他必须是我的敌人，我也必须是他的敌人……”
马略摇了摇头，露出了一个很勉强的微笑：“有他这个大敌的存在，就没人敢让我退位……而他有了我这个敌人，烈狮王国的贵族与国王就不敢动他……我和他都在俯瞰整个大陆，但也都被某些蠢货掣肘……所以，我和他既是相互帮助的朋友，又是各自最大的敌人。”
“可惜了……”
阿加松眼里也有了一丝伤感。
……
与此同时，巴克斯帝国的东南部，领主大人带兵来到了他熟悉的地方——帝临港北边的布尤林村。
贾斯特斯总督也带着他的军队跟着领主大人一起来了，他将整个博识城留给了克里昂将军。
不仅如此，他还向李昂借走了安森，让安森配合克里昂将军主持博识城内的红死病防控。
事实上或许不算是借走的，因为安森其实算是主动留在了博识城。
安森在博识城生活了好几年，他对这个地方是有感情的。
而且，年轻的医生试图在博识城找到治疗或抑制红死病的药。
也许博识城确实是目前最适合做这件事的地方——这里是长期对抗红死病的光辉十字骑士团的总部驻地，同时还有着全大陆唯一的‘医学院’。
其实就是安森曾经就读的博识城神学院……
这是光辉十字骑士团配合马略皇帝建立的学院，骑士团的医者们偶尔也会在神学院授课。
但目前神学院里有经验的医生没几个，光辉十字骑士团的医生们在红死病爆发后分散去了各地，留在博识城里的大多都是些年轻的学徒。
这些年轻学徒跟如今的安森比起来差距非常大，他们对于各路神灵的熟悉程度远高于医术……但无论如何，至少他们是有常识的，打打下手没什么问题。
安森现在的样子，看起来倒像是那些同龄学徒的老师。
由于目前有病人能够进行临床实验，安森目前正带着那些学徒不断配置着各种药物进行尝试，甚至包括使用一些剧毒药物。
反正不治疗的话早晚是个死，用人做实验也是不得已而为之，这种毫不人道的活体实验在这个时候反倒能安抚民心，至少能让人感受到一丝渺茫的希望。
好歹安森是有点真本事的，起码他不会对病人使用放血疗法或祈祷疗法之类的屠夫式解决方案……
但能够抑制或治疗红死病的药物没那么容易研究出来，眼下还见不到效果。
而领主大人在治病救人方面可帮不上忙，他考虑的也不是怎么治疗，而是如何从根源上解决问题——拜蛇教在故意传播红死病，只有彻底除掉拜蛇教才是根治红死病的最佳方式，要不然再好的药也抵不过人家故意投毒。
如今，巴克斯境内的拜蛇教主力已经包围了帝临港，他们显然是在为阿玛拉大陆的拜蛇教总部军团开路。
领主大人自然是不能让拜蛇教大规模入侵的，即便贾斯特斯没有让他救援帝临港，李昂也会救的。
因为他本就打算先来帝临港——要不然他根本不需要给马略皇帝写信。
如今的布尤林村已经没什么人，这里离帝临港只有几十里的距离，村民们大概都已经逃散了。
虽然现在已经能确定，当时拜蛇教在这个村子制造红死病是为了引走光辉十字骑士团，以便在更多的地方实施阴谋。
但无论如何，这至少使得这个村子成了眼下整个巴克斯帝国西部唯一可以保证没有红死病的村镇，也是适合大军落脚的地方。
将近四千人规模的联合大军自然是瞒不住人的，帝临港周边到处都是拜蛇教徒，一路行军过来时就已经干掉了好几支拜蛇教的小队，目前围攻帝临港的拜蛇教大军肯定已经发现了李昂的部队。
不过领主大人本就是来增援的，并不是为了搞伏击。
既然是增援，那自然是需要被人发现的，而且动静越大越好。
毕竟要让那些仍然在帝临港内坚守的战士知道有大量援军到来，才能起到增援的意义。
因此，领主大人在布尤林村草草扎营之后，便开始大张旗鼓的朝帝临港方向进军，所有战鼓军号之类能搞出响动的设备能用的全都用上了，并且还把所有的旌旗也都打了出来，看起来确实声势浩大。
这是全装进军，也就是穿着全套作战装备缓慢前行，因为这附近可能到处都有拜蛇教的部队，属于敌占区。
全装进军属于作战状态，但眼下大军离帝临港还有好几十里，以这种方式行军，一天能走二三十里就不错了，根本走不到帝临港城下。
因此这种大张旗鼓其实是在主动吸引火力，这也能为帝临港减轻负担。
同时，也是为了等斥候回来再确定具体的计划。
担任斥候的有两队，一支是西吉斯蒙德带着的角斗士，另一支是里萨迪兰带着的诺多游侠。西吉斯蒙德负责查探帝临港的情况；而诺多们是作为反侦察队伍，负责拦截并干掉敌人的斥候。
西吉斯蒙德没有成为自由军团的领军者——由于他之前的自作主张，领主大人不敢再让他管理军团，而是将其任命为了斥候队长。
这个职务在潘德的军队中是典型的高荣誉低职权，也就是军中地位很高但没有部队指挥权，只能管手下的几十个斥候，而且是最危险的工种。
毕竟西吉斯蒙德是角斗士们的头面人物，李昂虽然不满，但目前却不能对他加以苛责，更不能除掉他，要不然刚刚投靠的自由军团可能立刻就会出问题。
斥候这个活儿倒是正好适合西吉斯蒙德，干这种活儿的一般都是身手最好的平民战士，平民士兵们会将担任斥候视为一种荣誉，毕竟这是对其身手和战场经验的认同。
而自由军团的指挥官是李昂本人，并且他将他原本的士官部队全部混编进了这支军团。
几个高级士官被任命为军团中的士官长，为这支部队增加了中层编制。
其实士官们才是真正能帮助领主大人驱使自由军团的人——这些士官都是底层平民出身，很容易得到奴隶们的认同。
而且士官们如今的样子，本身就是李昂向这些新来的士兵展示的前途样板。
当然了，更好的样板应该是那群梅滕海姆勐男，因为克洛泽等人也曾经以奴隶的身份被卖到了竞技场。
可惜他们回国了，并且还失期未回——李昂要求克洛泽他们在九月底赶回来，但他们一直失联至今。
李昂能想到他们没能如期回来的原因——拜蛇教的大规模舰队那时候正在入侵潘德大陆，帝临港被舰队围攻，马拉斯堡、奥来加堡、齐扎村等巴克斯帝国的沿海城镇全都被拜蛇教占据。
梅滕海姆人如果敢在这段时间跨越大海原路返回，只怕是又会遭遇海难……
所以这事儿确实不能怨梅滕海姆人不守时，领主大人甚至还有些担心，毕竟克洛泽是个极为服从军令的人，他肯定会想办法回到潘德大陆，说不定这会导致他们遇上难以对抗的危险。
由于士官们都被整编进了自由军团，眼下自由军团的先锋官是乔斯林。
乔斯林依然穿着他那身黑乎乎的双层铁壳子，骑着他那巨大的加图战兽，像个黑塔一般走在所有部队的最前列，手里持着领主大人的旗帜。
整支大军目前其实是在随着乔斯林的速率行动，他穿成这个样子显然是走不快的，走走停停的节奏倒是刚好适合部队全装行军。
“大人，有情况！”
大概是骑得高看得远，乔斯林突然回头喊了起来：“西吉斯蒙德回来了……有拜蛇教徒在追他们！准备接战！”
第232章 大军来袭
远处，一大片飞鸟被惊起，在天上不断盘旋着，一直没有落地。
依稀有呐喊声传来，都是乱糟糟的胡乱叫喊，听起来显得癫狂而诡异。
确实有一大群拜蛇教徒追着西吉斯蒙德过来了。
人数不少，黑压压的一片。
但这些拜蛇教徒看起来肯定不是什么正规军，虽然追在最前面的确实是些拜蛇教武士，可正规部队肯定都不会在见到大量军队列阵的时候还乱哄哄的追击……
“列阵！左右散开，放斥候们进来！”
乔斯林显然也明白这一点，因此并没有太过于紧张，很镇定的指挥着前军准备御敌。
西吉斯蒙德带了几十个角斗士飞快的从部队散开后的缝隙中穿进了军阵，随后大军再度合拢，等待着敌人靠近。
“指挥官，我们可能有大麻烦了……我的斥候根本无法靠近帝临港，拜蛇教在前面聚集了数以万计的大军，无边无际全都是人……而且，他们似乎正在向我们进军！”
西吉斯蒙德飞奔到领主大人面前，快速的解释道：“我发现他们在朝这边进军，于是打算靠近摸清敌人的情况，但我们被发现了。而随后，他们竟然一直追着我们不放，似乎是准备和我们打一场遭遇战！”
“拜蛇教是要围城打援吗？不应该啊……按理说拜蛇教应该要尽快攻陷帝临港才符合他们的利益，而且围城打援打不了这么远吧？”
贾斯特斯皱起了眉头表示不理解。
他和领主大人大张旗鼓前来支援，拜蛇教当然知道他们的动向，也确实会主动迎战，但就算是围城打援，也不至于离开帝临港几十里这么远……
“这不是围城打援……他们看起来好像是放弃了围攻帝临港！几乎所有拜蛇教大军都往我们这个方向来了！”
西吉斯蒙德急促的说道：“我发誓，围攻帝临港的拜蛇教徒并不多，向我们这边来的才是他们的主力！”
他身旁的角斗士也连连点头，纷纷指着自己的眼睛表示是亲眼所见。
“如果全都是这样的农夫，那数量再多也没什么可怕的……但他们明明不堪一击，为什么见到军阵还敢追击？”
阿琳娜倒是显得很有胆气。
“不……他们可不是农夫！他们这是想强行和我们打成混战！给乔斯林传令，让他别和敌人纠缠，快速冲破敌人！然后与敌人脱离接触，退到布尤林村！”
李昂看了看前军，喊杀声已经响起，乔斯林带着部队已经和那些拜蛇教徒接战了。
于是他立刻反应过来，直接下令后退。
“李昂……那只是些拜蛇教武士和追随者，我们的部队最多半个小时就能把他们杀光……”
旁边的贾斯特斯看了看前面的拜蛇教徒，有些不理解。
“不，我们耽误不起半个小时……如果不退，我们很可能会和几万人打成混战，他们后续的人肯定会不断加入战场！或许他们的作战能力确实不强，但我们绝对不能和他们打混战拼人数……总督大人，你应该知道，拜蛇教的人不怕死！”
那些拜蛇教武士李昂曾经对付过，装备确实挺好，但实力并不怎么样。
追着西吉斯蒙德来到这里的这支拜蛇教徒规模看起来倒也不算太大，也就一千出头，而且这上千拜蛇教徒中绝大多数都是凑数的。
虽然每个人都拿着标枪，但他们完全就是纯纯的农夫，身上也只穿着破破烂烂的布衣——大多数人都是些追随拜蛇教的农民。
不出意外的话，这群乌合之众确实只需要一两次冲锋就会全军覆没。
可是，领主大人却意识到了相当大的危险……
大多数拜蛇教徒看起来虽然是农民，但他们与纯粹的农民完全不一样——半年前领主大人在布尤林村干掉那一小队拜蛇教徒的时候就已经知道，拜蛇教的人不怕死！
拜蛇教徒也是异端，虽然崇拜的神灵不同，但他们与三先知手下那些人一样，同样追随的是一个能够让人死而复生的邪神……或者邪魔。
黑暗女神厄瑞达与大蛇阿兹·达哈卡发展教徒的方式其实基本上一致。
而拜蛇教徒的作战方式，似乎也与三先知的思路很相似——既然不具备列阵而战的能力，那就强行打成混战。
三先知会用追随者当炮灰制造混战机会，那么拜蛇教恐怕也是如此！
李昂不知道三先知所属的黑暗女神教派与拜蛇教之间是否有关联，但起码有一点是能确认的，那就是拜蛇教大军的头领肯定也和三先知一样，不会在乎这些追随者的命。
说不定在他们眼里，死在战场上也等同于是向他们的蛇神献祭了……
毕竟他们一向都是以活人献祭的。
这周围全是拜蛇教的地盘，拜蛇教的追随者数量必然会多得可怕，虽然这些追随者全都是战斗力低下的农民，但被农民困住也是会要命的!
这些加入拜蛇教的农夫肯定没受过任何战阵训练，列阵而战肯定不是李昂这支联合军的对手。
但如果拜蛇教徒用一支炮灰尾随着斥候们冲入军阵，拖住李昂的部队，然后数万人的拜蛇教徒一直源源不断的加入战场，把仗打成了混战……
在这种人海战术之下，战斗力再强的部队也难以逃出生天。
角斗士战斗力再强也是会累的，诺多们的箭失也是有限的，如果被这些炮灰拖住了，在连续的混战中一直得不到修整，那么再强的部队也会被人海拖垮。
“吹号！全军列阵后退！”
领主大人再次下着命令：“贾斯特斯阁下，带你的部队用最快的速度返回布尤林村……沿途不要杀敌，也不要停留，先回村里布置防御接应我们！”
贾斯特斯点了点头照办了，因为他也已经看到，第一批追过来的拜蛇教徒后面，还有更大的烟尘扬起。
那些被惊到天空一直盘旋的鸟儿始终都没有落下去。
这意味着，帝临港方向一直有人往这边过来，而且数量庞大！
作为帝国的总督，贾斯特斯带兵参与围剿过不少拜蛇教徒，他也见识过拜蛇教徒不畏惧死亡的态度，所以他现在已经明白了李昂的担忧。
他以前没有直接面对过超过自身军队数量的拜蛇教徒，但他能想象得到，这种毫不畏死的人形成了数以万计的规模后有多可怕……
贾斯特斯手下有大量的帝国凡卫，这些年轻人都是马略皇帝麾下不朽者军团成员的子侄，也是不朽者军团的后备力量。
凡卫们都很年轻，大多数是技艺不熟练，暂时还无法被选入不朽者军团，因此每个人都会配发一面大盾增强战场存活率。
同时，他们很擅长结成密集的盾阵，也很擅长列阵防御。
因此李昂让贾斯特斯带着这些年轻力壮的帝国凡卫先回布尤林村布置防御。
退兵的号角声不断响起，自由军团在士官们的约束下稳住了阵脚，没有冲出去与敌人接战，而是列队相互掩护着边战边退。
而李昂自己正带着诺多精灵们殿后，他要尽可能的在最短的时间内使大军与最先追过来的拜蛇教徒脱离接触。
也就是说，他要尽快杀光眼前已经接战的敌人。
诺多精灵们的输出能力毫无疑问是最强的。
也许用诺多游侠对付拜蛇教追随者确实算是杀鸡用牛刀了，那些农夫般的敌人根本就不堪一击，仅仅十几分钟后，战场上便倒了一地的尸体，最初追来的拜蛇教徒大部分都已经被干掉。
但是，更多的拜蛇教徒也已经陆续来到了这里，敌人死伤一地之后，数量反而翻了好几倍……
目前李昂能看到的拜蛇教徒已经无边无际，人头攒动难以计数。
而且，即便是伤亡再惨重，拜蛇教徒也都没有后退，无论死了多少人，他们都在继续冲锋向前。
不畏惧死亡的敌人是真难对付，尤其是他们人数众多的时候。
还好诺多游侠们都骑着马，倒还不至于被困住。
李昂带着诺多游侠们且战且退，并且尽力往侧面拉扯，延缓着敌人的脚步，但海量的农夫依然在少数拜蛇教士兵的带领下不断从南边而来，人数越来越多。
不时能看到一些骑着绯红军马的眼镜蛇勇士，他们在拜蛇教中大概相当于百夫长，每个眼镜蛇勇士大概都带着十来个拜蛇教武士和上百名农夫追随者。
很显然，拜蛇教内部有着严格且清晰的层次，这并不是那种乱糟糟的农民军，他们有着缜密的组织结构。
领主大人的判断是对的，拜蛇教确实是想打一场混战，而且是不计死伤纯粹拼人数那种。
而且，那些眼镜蛇勇士很明显是在让手下的武士和农夫当炮灰送死。
他们确实不在乎手下的性命，可能他们连自己的性命也不在乎。
好在李昂让大军脱离接触还算及时，如果没有在第一时间后撤，那么现在大概就已经走不掉了。
“所有人，跟着我！准备骑射！”
眼见大军已经脱离战场至少两里地，而眼前的敌人越来越多，领主大人带着诺多们绕到了侧面，开始一边后撤一边从侧面进行骑射。
也许将宝贵的箭失消耗在这些农夫身上显得很浪费，但必须如此。
人海般的拜蛇教徒依然在追，但诺多们不断变换的位置和精准的弓箭制造的杀伤还是起到了很大的阻碍作用。
拜蛇教大军距离自由军团越来越远了。
“行了，我们撤退！”
从发现敌人到现在，前后加起来大概只有短短半个小时。
领主大人估计，在这半个小时里，他的部队至少已经给拜蛇教带来了一千多人的死伤。
这样的伤亡速度，如果放在一般军队里，大概是会直接导致全军恐慌崩溃的。
可是拜蛇教徒没有。
那些胡乱喊叫着的拜蛇教追随者，完全没有任何害怕的迹象。
他们看起来有一种奇怪的癫狂，而且看起来不太像是因为嗜血或好战。
同时，领主大人心里还有些疑惑——如果只是为了迎击自己这支援军，拜蛇教完全可以等自己到了帝临港附近再动手。
以逸待劳不好么？
自己这只军队都已经大张旗鼓的表明要增援帝临港了，无论拜蛇教有多么强的军力，自己都肯定会去的。
为什么拜蛇教宁可放弃围攻帝临港，也要跑这么远来全力攻击自己的部队？
难道在拜蛇教眼里，自己这只援军比帝临港更重要？
还是说，拜蛇教另有其他的企图？
不弄清楚原因的话，就没办法针对性的退敌。跟这样的敌人硬碰硬，就算能打赢，损失也会很大的！
这次支援帝临港倒是支援得很彻底，居然把敌人的主力给吸引到自己这边了……
带着一肚子疑问，李昂回到了布尤林村。
贾斯特斯手下的帝国凡卫们已经结成了稳固的阵列，村口还有一些拜蛇教徒的尸体。
很显然，布尤林村原本也受到了拜蛇教徒的攻击，还好领主大人留了里萨迪兰在村子附近截击拜蛇教的斥候。
“大人，您上午刚带大军离开后不到半小时，就有一队拜蛇教武士出现在了村子附近……”
里萨迪兰见李昂带队回来，迎上前开始汇报情况。
“这附近肯定到处都有拜蛇教的眼线，但好在我们没有太大损失……准备迎敌吧，数以万计的敌人距离我们只有十几分钟的路程！这次大概是一场硬仗了，也不知道我们有什么特殊之处，能让拜蛇教不攻击帝临港，转而全力攻击我们……”
李昂点了点头，开始布置防御。
既然在布尤林村扎营，那么敌人会来攻击村子自然是预料之中的事情，李昂让里萨迪兰在周围阻截敌人的斥候也是这个原因。
“等等，大人，或许你应该见见这个人……也许她能告诉您一些情报。”
里萨迪兰没有离开，而是带着李昂进入村子内，带出了一名女子。
那是个戴着尖顶沙希头盔，持着黑铁矛的年轻女孩。
这女孩的容貌非常出众，有着极为精致的面孔，虽然穿着一件完全不合身的皮衣，但整个人依然散发着妖艳的风情。
睫毛极长，眼珠碧绿，再加上极具诱惑力的红唇，组合在一起堪称摄人心魄。
“她是什么人？”
领主大人看了看里萨迪兰，又看了看那个女人，皱起了眉头。
“她自称是逃到这里来的，我发现她的时候，她正在被一队拜蛇教武士追杀……”
里萨迪兰顿了顿，放轻了音量：“她是拜蛇教的人。”
“嘶嘶……我现在不是了……指挥官，我叫艾丽莎……嘶嘶……”
那女孩一开口，整体妖艳的风情立刻就被破坏了个干净……
那种嘶嘶声完全就是毒蛇吐信的声音，这个叫艾丽莎的女孩并不是在模彷这种声音，而是每次说话前都会吐舌头，一边吐舌头一边呼气造成的嘶嘶声。
而且，她的舌尖是分叉的！跟毒蛇的信子一模一样！
第233章 祭司的议会
“艾丽莎，你这种舌头款式可不同寻常……这口音也不像是潘德大陆的人。你是从阿玛拉大陆来的？”
领主大人当然看到了那分叉的舌尖，也听出了她与众不同口音，看来艾丽莎即便是在拜蛇教内部也属于身份特殊的那一类。
因此即便现在时间紧迫，他依然打算问个清楚。
艾丽莎这个样子看起来很像是来自拜蛇教总部，也许她能带来一些情报或启示。
“你对我的口音猜得很准，嘶……我曾经是拜蛇教女祭司……注意是‘曾经’！他们告诉我我出生在巴克斯帝国，但我所有的回忆都是……在神教里。嘶嘶……我已经叛教而出，也绝不会再加入。我看到了你的部下在跟神教战斗，现在教内正在追杀我，所以我必须找一个有力的长官跟随，人多总嘶嘶……力量大一点。！”
艾丽莎说起话来确实很别扭，时不时就会发出‘嘶嘶’的声音，听得人很难受。
很显然她应该是从小就被教育要这么说话，她自己似乎并没有觉得这样说话有什么不对……
而且舌尖被分成两半以后说起话来本就会比较吃力，看样子她这辈子是很难改变这种说话风格了。
“神教……呵……叛教而出？你是阿玛拉大陆拜蛇教神殿的女祭司？你为什么要脱离拜蛇教？”
领主大人注意到了艾丽莎的措辞——神教。
“我确实不该向我的竞争对手下毒，如果事先知道会被悲惨地流放到潘德大陆的话，嘶嘶……但仁慈的女神会知道，我这么做只是为了让追随真神的人们过得更好一点……嘶嘶！”
艾丽莎说得有些跳跃，但还是能让人听明白，看样子她在拜蛇教内部女祭司们的竞争中用了些不光彩的手段。
“仁慈的女神？等等……你和你所说的那些所谓竞争对手，是在竞争什么？”
领主大人有些惊讶，他意识到，这位曾经的女祭司在阿玛拉的拜蛇教大本营里恐怕地位相当高！
而且，艾丽莎所谓的叛教而出，恐怕也仅仅只是叛离现在的拜蛇教统治者而已——她依然信奉着阿兹·达哈卡，并且称其为仁慈的女神……
“所有女祭司都想成为女神的使者，只有大祭司才能传递女神的旨意……嘶嘶……但现在的神教完全被编织谎言的无能之辈所欺骗！嘶嘶……神教已经不再是美好的乐土，神国到处都是哀鸣！”
艾丽莎倒是一幅完全不掩饰的样子，看样子长期在神殿中的生活使得她在与人沟通方面非常自我——完全不在乎别人听不听得明白。
这是神棍们的表达方式。
但艾丽莎显然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这种说话方式一般人很难理解。
小时候的生活环境对于人的影响是根深蒂固的。
难怪里萨迪兰要让领主大人本人来和她沟通，估计里萨迪兰很难理解艾丽莎这种既跳跃又含湖的说话方式……
但领主大人倒是听明白了一些东西。
“阿玛拉大陆的拜蛇教……是出了什么事？”
李昂听艾丽莎话里的意思，估计阿玛拉大陆拜蛇教建起的巨大势力恐怕也出了点大问题。
“嘶嘶……饥荒！”
艾丽莎有些悲哀的叹了口气。
“这么说来……这次拜蛇教突然对潘德大举进攻，其实也是因为阿玛拉大陆出现了饥荒？”
李昂的理解能力确实是比大多数人强的，虽然艾丽莎说话不清不楚，但他依然听明白了。
“嘶嘶……现在的神殿根本不会按照女神的旨意行事……嘶嘶，神教已经不再是女神的神教了！”
艾丽莎点了点头，继续简短而跳跃的讲了一些她所知道的拜蛇教的内情。
几分钟后，领主大人深深的看了一眼艾丽莎，又回头看了看帝临港方向，他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了。
艾丽莎是拜蛇教从小培养的女祭司，她一直生活在阿玛拉大陆的拜蛇教神殿。
这是拜蛇教的总部，也是向各地拜蛇教徒传递神灵旨意的地方。
拜蛇教会从各地抓走女婴，尤其是年幼的贵族女孩，送到神殿中培养成女祭司，这事不是什么秘密。
很多贵族也是因为孩子被拐走而加入拜蛇教。
虽然是邪教组织，但教徒中贵族与平民之间的身份认知依然根深蒂固，发展到现在，拐卖贵族小女孩并将其培养成女祭司已经成了拜蛇教的标准流程。
拜蛇教认为只有纯洁的少女才能成为阿兹·达哈卡的载体——这一点也与黑暗女神厄瑞达一致。
为了确保女祭司的‘纯洁’，所有女祭司从小就会持续喝下特制的毒药。
这种毒药会使得她们的外貌异常妖冶，还能使她们不会染上包括红死病在内的大多数疾病，但也会让她们全身都是毒，她们的吻对一般人而言是致命的。
也正是因为从小服毒，她们的寿命都很短，往往三十多岁就会无疾而终。
至于舌头分叉——这是在成为女祭司时的仪式，将舌尖割为两半，这代表了她们在拜蛇教内的身份。
舌头这点标志倒是小事，仅仅只会导致说话带口音而已，但全身都是毒，就意味着一辈子别想得到男欢女爱，于是这些女祭司在长大后就只能将心思全都放到权利争夺上。
在神殿那种特殊环境，很多女祭司十几岁就学会了倾轧与斗争，谎言欺骗是她们的日常生活。
与艾丽莎一样从小在神殿长大的女祭司有很多，受限于这个年代的基础交通，大多数女祭司从未离开过神殿周边，她们能在充满谎言的神殿学会权力争斗，但她们根本就不懂如何治理一个庞大的宗教国家。
拜蛇教的权力原本集中在最初的一位大祭司身上，大祭司的身份很神秘，一直戴着面具，谁都不知道他到底长什么样子，也不知道他是什么人。
这位大祭司只统治了拜蛇教几十年。
但在这几十年里，拜蛇教从无到有的发展成为庞大的势力，然后渐渐将阿玛拉大陆强大的旧巴克斯帝国完全覆灭，建立了囊括整个阿玛拉大陆的宗教国家，并且迫使当初从巴克斯第一帝国分裂出去的马里廷帝国臣服，一时间辉煌无比。
很显然，这位大祭司算是个相当有能力的统治者，即便他的方式有些特殊。
在这位大祭司统治拜蛇教的年代，女祭司们仅仅只是用来四处传话的使者，以及用来侍奉大祭司的仆从，大体上的作用与某些封建王朝的太监差不多。
但在这位大祭司死后，一切都改变了。
这位大祭司死得很突然，他没有留下遗嘱，也没有来得及筹备身后事。
于是，在一番无师自通的拙劣争夺之后，一个女祭司上位了。
而在这之后，拜蛇教的神殿便成了一个阴谋聚集地，女祭司们突然间有了新的目标，一代又一代的女祭司开始摄取原本并不属于她们的权利。
从贵族女婴到神殿女祭司，再到大祭司，这似乎就变成了一条约定俗成的上位途径，而且在古巴克斯帝国的元老院议会制度影响下形成了另一种议会制度——由女祭司组成的议会。
鉴于她们短暂的寿命，她们甚至搞出了四年一选的大选制……
但问题在于，从小被拐卖，然后在拜蛇教神殿里长大，几乎从没见过外面世界的女孩，她们能懂什么呢？
她们甚至都没办法掌控军队——她们根本就不懂这些。
只不过大多数拜蛇教徒确实会尊奉神殿的指令而已，祭司构建的议会也确实是最高权力机构。
但这个不伦不类的权力机构的构成者们由于从小服毒，不仅无法接触异性，甚至都无法获得朋友，再加上没见过世面……大多数女祭司都有点性格变态。
于是，一代又一代的祭司统治之下，在一百五十年前就已经几乎统治整个阿玛拉大陆的拜蛇教，在后续的一百多年间几乎没有寸进。
不仅如此，还让原本已经被征服的旧巴克斯帝国后裔在废墟上重新建立了灰尽裔帝国，到了现在，灰尽裔帝国甚至能和拜蛇教打得有声有色了……
反倒是之前派往潘德大陆的拜蛇教徒，在新巴克斯帝国渐渐形成了气候。
但女祭司们依然将前往潘德大陆视为一种放逐，她们眼里仍然只能看到神殿……
连续上百年，统治者都不懂如何执政，这种情况下拜蛇教还没有覆灭，只能说这是宗教势力的先天优势了……起码洗脑能力确实强，传销式的教徒获取依然在持续，虽然一直在持续的变烂。
而在拜蛇教统治的土地上，教徒们的日子也过得越来越惨。
拜蛇教教令是不吃肉的，也不允许饮酒。
原本这是第一代大祭司定下的标准——他说这是神谕。
但按照领主大人的理解，这大概是那位大祭司因为在最初颠覆阿玛拉大陆的时候，为了弥补因加入拜蛇教以及摧毁古帝国之后带来的战争后遗症而特意要求的。
不吃肉不饮酒，就能促使更多的土地与资源被用于种植粮食和蔬菜。
在经历了不间断的混乱与大战之后，阿玛拉大陆大概全部毁于了战火，这个对食物的标准要求其实能养活更多的人。
但后来夺得了权利的那些女祭司显然并不明白这其中的道理，她们只是盲目的要求不允许——因为她们从小就被教育肉类和酒都是有害的，是不能食用的……
如果仅仅只是不许吃肉，那其实问题不大，毕竟阿玛拉大陆原本的土豆和玉米这些神器的原产地，土豆能为人体供应绝大多数营养。
但问题在于，女祭司们也不懂得如何鼓励耕种……她们甚至都没这个概念。
在她们能接触到的事务中，更吸引人的显然都是那些战争与征服——征服古帝国，征服加图，征服马里廷，征服潘德，征服一切……
所以她们不断是发起着战争，完全没考虑过教徒的死活——反正她们身在神殿每天都有大量的蔬菜水果供应，她们中的大多数甚至都不明白这些食物是要种植出来的！
结果，在连续发动了上百年的‘征服’之后，原本富庶无比的阿玛拉大陆变得满目凋敝。
教徒们几乎没有人从事农牧生产，空有无数继承自古巴克斯帝国的金银财宝武器装备，但偌大的阿玛拉大陆，却连教徒们都快要养不活了。
在如今的阿玛拉大陆，拜蛇教的地盘里，没有像样的农耕与畜牧……所有的一切都只为战斗考虑。
擅长农耕的古帝国人都在考虑如何能成为拜蛇教武士，提高自己的地位，这样就能吃饱饭。
而精于畜牧的古加图人几乎完全覆灭，只留下了一群饲养战马的奴隶。
原本渔业发达的马里廷帝国则成了一个战舰生产基地……
拜蛇教其实很富有，他们在不断的征服中搞到了海量的财富，但这些财富没有被用于教徒们的生活。
所有的资源几乎全都变成了武器装备，或被用于装饰神殿——女祭司们对于各种装饰非常痴迷，如今的拜蛇教连基层的武士都穿着价值不菲的蝰蛇装备，光是铠甲上繁复的花纹就得耗费巨大的成本。
但那些花纹其实只是纯粹的装饰作用而已，仅仅只是为了与蝰蛇更相似——这是女祭司们的审美观。
原本宣扬的‘重建美好天国’只不过是表面功夫，拜蛇教的神殿倒是被装饰成了金碧辉煌的巨大城堡，但教徒们连饭都吃不上。
但这种吃不上饭的局面反而又使得教徒们愈发的好战——他们都相当乐意入侵其他地方，比如潘德大陆。
这种邪教国家总是会让教徒受穷受困，无论是有意还是无意。
毕竟穷困潦倒之人更愿意为神灵赴死。
而艾丽莎，大概算是女祭司们当中相对有点脑子的。
她到一些港口去通传过‘女神的意志’，看到过困顿的底层教徒，她想摄取权力改变这样的局面。
只不过，她也没什么权谋经验，她天真的以为毒死其他的女祭司自己就能上位了……
在一次失败的下毒行动之后，她被放逐到了潘德大陆——这不是因为掌权的大祭司宽宏大量不杀她，而是为了加强控制力。
现任大祭司的逻辑其实也不复杂——艾丽莎谋杀其他女祭司是事实，于是她宣称艾丽莎谋反失败后带着大量军队逃离阿玛拉去了潘德大陆。
这是因为女祭司们从来没能真正掌控过军队，这位大祭司想用这种方式，让这些远征军被她本人完全控制，而不是服从于祭司议会。
当然，无论成败，艾丽莎都不可能活着回到神殿了，一队拜蛇教武士一直盯着她。
第234章 蛇教风云
大概在任何人类政体中都必然存在着派系斗争，拜蛇教也是如此。
拜蛇教其实可以被分为‘眼镜蛇’与‘蝰蛇’两派，这也是出于拜蛇教女祭司之间的斗争。
在过往的一百多年里，不断有女祭司被派往潘德大陆——神殿女祭司们认为这是一种发配，被派往潘德大陆的女祭司大多都是政治斗争中的失败者。
这些失败者们有也算是同命相怜，她们在潘德大陆结成了联盟，构建起了‘眼镜蛇’派系。
从拜蛇教追随者到拜蛇教武士，再到眼镜蛇勇士，她们在潘德大陆建立起了一个不太一样的教徒等级。
这是符合潘德本土领主文化的方式，女祭司就像是领主，而眼镜蛇武士就像是追随于她们的骑士，拜蛇教武士就像是扈从。
但这些被发配到潘德大陆的女祭司其实依然忠于拜蛇教，并且也会配合来自阿玛拉大陆拜蛇教神殿的部分命令——毕竟女祭司们都是从小被洗脑，就算内斗也不会影响她们对拜蛇教本身的忠诚。
但毕竟分割在两个大陆，神殿可没法控制眼镜蛇派系，潘德大陆的女祭司们也只会服从‘一部分命令’而已。
而‘蝰蛇派’基本上也就是阿玛拉大陆本土的拜蛇教徒，这些教徒来自古巴克斯帝国，因此体系上没有潘德大陆那么层次分明——古巴克斯帝国没有领主文化，蝰蛇派的战士与普通教徒地位是一样的，领军者也如同巴克斯一样被称为将军。
由于这百余年来阿玛拉大陆本土拜蛇教的军政体系一团混乱，神殿女祭司们很难真正掌控军权，拜蛇教内部渐渐的有些失控。
在很多时候都会出现对神殿的命令阳奉阴违的情况——这也很正常，神殿女祭司们发出的命令就没几条是靠谱的，蝰蛇派的将军们表面尊奉女祭司的命令，并且对随军的女祭司相当尊敬，但绝不会事事都听女祭司的使唤。
这种情况下神殿的威权自然是大不如前，若不是恐惧军团有着除叛的使命，恐怕拜蛇教早就四分五裂了。
但问题是恐惧军团也并不是效忠于大祭司的。
事实上就连神殿的女祭司议会也无法对恐惧军团下达任何命令。
恐惧军团在拜蛇教中的地位很特殊，而马尔蒂斯并不会对除叛与作战之外的任何事情感兴趣，自然也就无法收买。
而且，这个可怕的军团本来也不会对拜蛇教神殿有任何的依赖——他们全员都是被复活的亡灵，既不需要补给又不需要享受。
事实上，在最初那位有才能的大祭司去世之前，马尔蒂斯的恐惧军团中，任何一名军团步兵的地位都远高于神殿女祭司。
因为恐惧军团曾经是拜蛇教的讨逆军团，他们只干两种活儿，一种是讨伐背叛大蛇神阿兹·达哈卡的拜蛇教部队；而另一种就是征服那些难以对付的敌人。
除此之外的任何命令，马尔蒂斯都完全不会搭理……
这也就意味着，眼下的拜蛇教，神殿里的大祭司基本上没能掌控到外部的任何军权，只有神殿卫队算是在大祭司的掌控之中。
而现任大祭司其实还是有点想法的，毕竟一朝掌权之后，自然就希望能打破这四年选举一次的局面……
她想将外部的军权掌控到她本人手中。
为此，她以艾丽莎为刀刃，设计了一连串的阴谋诡计。
首先，这位大祭司表示艾丽莎在向所有神殿女祭司下毒之后潜逃了，需要展开大面积的调查。
但实际上艾丽莎一直在大祭司的亲信武士手里。
随后，大祭司在神殿召集了蝰蛇派的领军者，表示怀疑艾丽莎的造反与军队有关系，宣布要查清叛逆。
而与此同时，大祭司悄悄将艾丽莎送进了蝰蛇派军力最强的一位将军的军营，以此诬陷这位将军与艾丽莎密谋造反。
毕竟艾丽莎确实打算下毒弄死神殿里所有的女祭司，包括大祭司——这确实是最高级别的谋逆之罪。
既然确实有身为神殿祭司的叛徒出现在军营里，那么马尔蒂斯的恐惧军团自然就会出面平叛。
于是那个将军连同一小部分不怎么听话的拜蛇教武士被马尔蒂斯的恐惧军团干掉了，但艾丽莎‘再度逃亡’了——大祭司觉得艾丽莎这个真正下过毒的罪人挺好用的，再度将艾丽莎藏了起来。
之所以这么做，是为了将来还能用艾丽莎这个真正的谋逆罪人再度驱使马尔蒂斯的恐惧军团——这种能导致恐惧军团出动的高端逆贼可不好找，当然要珍惜。
不知道马尔蒂斯是如何判断真相与谎言的，也许马尔蒂斯能从阿兹·达哈卡那里获得神谕来判断真假，反正虚假的诬陷与伪造的命令从来都使唤不动恐惧军团，层级太低的造反马尔蒂斯也不会搭理。
但艾丽莎这种神殿女祭司谋逆作乱显然是影响很大的，只要情况属实，恐惧军团就一定会出动。
在恐惧军团干掉了那位将军之后，大祭司顺利的将自己的亲信安插到了将军的位置上，并在恐惧军团的威慑力之下完成了对这支军队的掌控。
——她表示如果这只军队不服从于她的指挥，那么所有士兵都将以叛逆的身份被恐惧军团诛灭，就连死后也不得安生。
如果作为拜蛇教的叛徒被恐惧军团诛杀，下场确实是很凄惨的，并不仅仅只是死亡而已……
恐惧军团即便在拜蛇教内部也代表着最大的恐惧。
因为叛徒或拜蛇教的罪人将会在拜蛇教的祭坛中被恐惧军团吞噬——字面意义上的吞噬，他们会被恐惧军团的巨蟒骑士啃食掉所有的皮肉。
在活着被啃食掉皮肉之后，背叛者还会在阿兹达哈卡的祭坛中，将‘罪恶的灵魂湮灭到深渊’，最终成为‘被吞噬者’。
这种‘被吞噬者’，大体上也就等同于灵魂被吞噬、血肉被啃食，只剩下了一具骷髅般的残躯，但这具残躯依然要被那些巨蟒骑士所驱使，直到完全化为齑粉。
在拜蛇教信徒眼里，这就相当于永世不得翻身，会永远沉沦于痛苦的地狱。
事实上拜蛇教的被吞噬者与黑暗女神教派的堕落者很相似。
他们都是舍去了皮肉，并且被某种存在吞噬了灵魂。
只不过，在黑暗女神教派中，堕落者属于主动将皮肉与灵魂献给黑暗女神，并换来强大的力量，这更像是一种主动交易。
而在拜蛇教中，被吞噬者都是教派的罪人，但他们也会因此得到力量……
两边的逻辑截然不同，但结果确实是一样的——被吞噬者与堕落者，都是没有皮肉且力大无穷的行尸。
很显然，他们得到的那强大的力量，大概仅仅只是成为亡灵之后的必然现象——失去了意识的亡灵不会再受到到人体自身的保护机制影响，他们能发挥出人体理论上能发挥出来的所有力量。
拜蛇教的信徒对成为被吞噬是极为畏惧的，在他们的教义中，这种施加给反叛者的刑罚，意味着他们将在地狱深渊中忍受无尽的折磨，永远无法解脱。
他们不怕死，但他们怕下地狱——邪教信徒大多如此，死亡在他们眼里只不过是提前在天国之路等待而已，但被自己信仰的神灵‘湮灭灵魂’却无法接受。
大祭司顺利的得到了第一支服从于她一个人的军队。
这是多年来第一个真正意义上成功夺取大量军权的大祭司——这样的成果使得现任大祭司信心大增，也自然催生出了更大的想法。
但这种栽赃陷害在阿玛拉大陆本土显然只能用一次，毕竟艾丽莎已“被逃亡”了，这要是还能出现在另一个将军的军营里那就太假了……
而且其他的将军也已经有了防备。
再说，马尔蒂斯要是发现这是谎言陷害，说不定会让恐惧军团干掉这位大祭司重新再选……
因此这位大祭司将目光放到了潘德大陆。
这种陷害或许不能在阿玛拉大陆继续用了，但在潘德大陆用起来却是顺理成章——眼镜蛇派系的女祭司本来就经常不服从神殿的指令，虽然这更多是由于相隔两个大陆消息传递不方便，但以此说她们算是叛逆也确实不冤枉。
这样一来恐惧军团仍然能被当刀使，艾丽莎这个大逆贼也依然能派上用场。
一方面，大祭司打算将眼镜蛇派系那些女祭司的军队搞到手——那些女祭司都曾是政治斗争中的落败者，在大祭司看来，她必然能干掉或控制那些失败者，将眼镜蛇派系的军队搞到自己手里。
而且，眼镜蛇派系基本上是使用的领主逻辑，那些女祭司是亲自领军的，没有‘将军’这个中间商，眼镜蛇派系的教徒在心态上也会比蝰蛇派更适应被一个独裁女祭司所掌控。
而另一方面，大祭司打算亲自出马征服潘德大陆的巴克斯帝国——有了这样的成就，她必然能成为整个拜蛇教真正意义上的统治者，就像第一代大祭司那样掌控一切。
于是她将艾丽莎放逐到了潘德大陆，让亲信武士带着艾丽莎去成为眼镜蛇派的一员，同时向潘德大陆眼镜蛇派的女祭司们传去了围攻帝临港的命令——以神殿祭司议会的名义，要求潘德大陆的拜蛇教徒必须在帝临港与自己的远征军汇合。
这其实是为了让眼镜蛇派的女祭司们能全部聚拢到帝临港，然后大祭司就能用‘艾丽莎联合了眼镜蛇派谋反’的名义再度促使恐惧军团出动讨叛，让她能够夺得潘德大陆那些女祭司的军队——同样的办法，在潘德大陆确实能再使一遍。
并且她这次想一步到位达成多个目的，既能攻克帝临港，为征服巴克斯帝国创造良好的条件，又能掌控大量的军队，使自己成为真正的独裁者。
然后，大祭司在阿玛拉神殿发起了远征潘德的动员。
远征潘德这样的命令倒确实是得到了阿玛拉大陆的广泛响应，因为阿玛拉大陆已经面对了长久的饥荒，到潘德大陆弄点饱饭吃符合大多数教徒的意愿。
于是大祭司以她刚控制的那支军队为主体，开始组建起一支庞大的远征军，将拜蛇教部队聚集到了神殿附近的几个港口，然后开始调集物资。
不过，大祭司没想到的是，在大军的物资还没筹备好的时候，潘德大陆突然来了一支巴克斯帝国的舰队，在各个港口制造了很大的混乱。
大祭司本人完全不会指挥海战，而她刚刚提拔的那位亲信将军估计也不怎么会，面对巴克斯帝国的舰队反应太慢，结果大量军舰与码头被毁，好不容易聚集起来的军粮也被烧了个精光。
这下子远征军恐怕是很难出发了……
于是，带着艾丽莎前往潘德大陆的那些亲信武士，就这样与大祭司失去了联系——港口被毁，大祭司带领的远征军却没能如期出征。
反倒是恐惧军团这支独立军团在港口出事之前就已经出发了——恐惧军团不需要补给，他们当时没在港口等待。
大祭司的计划自然就出现了很大的偏差。
那些亲信武士将艾丽莎带到潘德大陆之后，是从帝临港西边的沿海村落瑟林迪尔村登陆的，然后就一直潜伏在那里——由于远征军一直没来，帝临港也一直没被攻陷，他们只能另寻登陆点。
但这就导致他们一直无法得到后续的指令，也一直无法执行大祭司的计划。
大祭司是让他们把艾丽莎带到帝临港去，作为被发配到潘德的女祭司，加入眼镜蛇派系。
可是远征军迟迟未到，帝临港一直在巴克斯帝国手中，虽然被潘德的拜蛇教攻打的得摇摇欲坠，但就是不坠……
帝临港没法去，这些亲信武士知道艾丽莎是向大祭司下毒的叛逆，但他们既不能随意处置，也不敢让艾丽莎接触潘德本土的拜蛇教徒。
因此他们没敢轻举妄动，而是一直隐藏在瑟林迪尔等待。
结果艾丽莎自然也就没能加入到眼镜蛇派系当中，甚至都没能见到那些被发配到潘德大陆的的女祭司联盟。
这就使得恐惧军团也没有向潘德大陆的眼镜蛇派系发起攻击——因为人家没有谋反。
马尔蒂斯确实能用某种方式判断出神谕的真假。
因此恐惧军团根本就没有攻击帝临港，也没在帝临港附近停留。
这支军团似乎自发性的有了新的目标——思源城。
毕竟恐惧军团不需要补给，于是马尔蒂斯沿着海岸线多航行了几天，然后从齐扎村登陆了。
一般的军队是没法从齐扎登陆的，那地方并没有可供大型军舰停靠的码头，浅海港里大船很容易搁浅。
也只有恐惧军团这些不知道疲惫且实力强大的亡灵战士才能强行从海边的缓滩直接上岸——他们不需要补给，也不需要呼吸，就连那些战马都不是活物，只要是有缓坡性质的地方，他们甚至能骑着马从海底直接走上岸……
恐惧军团去了思源城方向，大祭司的舰队一直都没来，帝临港也一直没有被攻陷……
大祭司这些亲信武士这下子就更没办法执行他们的任务了。
在一个地方待久了，自然就容易给犯人机会，再加上艾丽莎既会用毒长得又美……
结果两天前的晚上，艾丽莎给了一个看着她的脸两眼发直的拜蛇教武士一个吻。
那是大祭司的亲信武士，这家伙在被吻了一口之后仅仅几分钟就全身抽搐着陷入了昏迷，估计是没救了——从小用毒药培养的女祭司，红唇上的毒素与蝰蛇的毒性基本相当。
然后艾丽莎搞到了把黑铁矛跑路了。
为了顺利跑掉，她还搞了件不怎么合身的皮甲换上，把自己扮成了潘德本土的拜蛇教追随者。
事实上她原本已经成功的跑掉了。
知道帝临港附近聚集着眼镜蛇派的女祭司，艾丽莎原本是往帝临港跑的，她原本打算加入眼镜蛇派系，并且向这些女祭司说明大祭司的阴谋，这肯定能使她得到潘德本土女祭司们的庇护甚至拥护。
但由于是第一次来潘德大陆，世面见得少，她没想到潘德大陆竟然如此等级分明，结果在帝临港附近遇上了个眼镜蛇勇士——那眼镜蛇勇士显然没见过这么漂亮的‘拜蛇教追随者’，打算带回去享用一番。
结果显而易见，艾丽莎的红唇下又多了一个牺牲品。
于是艾丽莎就被眼镜蛇勇士手下的拜蛇教武士给一路追杀到了布尤林村，然后幸运的遇上了里萨迪兰。
当然，即便没遇到里萨迪兰，她大概也能跑掉，手里有黑铁矛的女祭司其实战斗力还是可以的……
只不过，在遇到有军队在对付拜蛇教的时候，艾丽莎当然会试试看能否得到庇护，毕竟她现在也不确定，弄死了眼镜蛇勇士会不会被潘德的拜蛇教徒报复……
“指挥官，我了解神教信徒的嘶嘶……思考方式，我知道应该怎么面对他们……或许这对于您拟定战略和战术……都会有帮助，嘶嘶。”
艾丽莎开始向领主大人毛遂自荐。
“我现在大概明白为什么那些拜蛇教徒会放弃帝临港，转而向我的部队发起攻击了……既然是这样，那么帝临港其实压力不大……各位，我们得想办法让守在帝临港的部队出来夹击拜蛇教！”
领主大人确实是明白了，攻打帝临港的潘德本土拜蛇教徒们，已经进攻帝临港足足三个月了，却一直没见到那个大祭司的远征军到来。
但受限于神殿的命令，拜蛇教徒们却又不敢撤军……
如今自己这支援军来了，他们当然会放弃帝临港转头攻击自己——无论能不能击败自己，他们都能趁机脱离攻打帝临港这场烂仗！
第235章 被诅咒之地
或许，潘德大陆眼镜蛇派系的那些拜蛇教女祭司们是感觉她们受骗上当了……
她们为了攻打帝临港付出了相当大的努力，不仅以红死病转移了巴克斯帝国的视线，还聚集起了规模庞大的军队。
但在约定的九月，她们开始攻打帝临港之后，说好要从海上同时进攻的蝰蛇派远征军却连根毛都没看到。
一直到十月中旬，才有那么几艘军舰从阿玛拉大陆而来，但来的却全都是些饭都吃不饱的杂牌部队，战斗力相当差，根本就没法攻进港口……
大祭司的主力舰队一直到现在都没出现，来的全都是些逃荒的杂牌军——远征军的军粮被烧了，为了筹集粮食，大祭司正在强行要求教徒们‘奉献’。
但阿玛拉大陆闹了很久的饥荒了，教徒们虽然有忠实的信仰，但实在是无能为力。
而‘强行奉献’之下，很多教徒抢走或是偷走了几艘军舰，跑来了潘德大陆——这大概也算是用实际行动支持远征了，虽然教徒们只是想到潘德大陆来混口饱饭吃而已。
这也就是为什么来到帝临港的拜蛇教舰队没有另找地方登陆——他们没有粮食，压根就不敢再航行找登陆点，目前正在帝临港附近捕鱼为生，日子过得比帝临港里面的守军还惨……
结果聚集在帝临港外的眼镜蛇派女祭司们从九月一直坚持到现在，从秋天打到冬天，连续三个多月的作战，依然没看到大祭司的主力舰队来到帝临港。
但她们听说了恐惧军团确实出现在了潘德大陆，但问题是，恐惧军团跑去了思源城，也没出现在帝临港……
这种情况下，她们当然觉得神殿祭司议会是在忽悠她们，本就已经不想再战了。
但她们又不敢撤军，如果她们不服从神殿的命令，抛下港口外军舰中那些来自阿玛拉大陆的同僚，说不定某一天恐惧军团就会突然出现在她们的巢穴，‘讨伐不遵号令的叛徒’……
所以这些女祭司们原本其实打得很收敛，对帝临港的进攻并不勐烈，多少有点出工不出力的意思。
而且她们都很有钱，与阿玛拉大陆不同，潘德大陆没有闹饥荒，女祭司们之前弄到了大量的粮食，不怕围着帝临港耗着。
其实帝临港打不打得下来对她们而言已经无所谓了，毕竟如果大祭司的舰队一直不来，她们就算打下帝临港又有什么意义呢？
攻打帝临港是神殿的命令，但攻陷帝临港以后对她们可未必是好事，因为神殿肯定不会让帝临港被眼镜蛇派系的人控制。
如果神殿让蝰蛇派的人来管理帝临港，这不就成了眼镜蛇派系自己给自己添堵么？
但几天前，她们听说博识城的奴隶起义军解除了围城，并且有一支大军正在南下增援帝临港——她们发现，这是一个摆脱现在这种尴尬局面的机会。
帝临港久攻不下，巴克斯境内有大军驰援，那么再在帝临港外呆着肯定就不是什么明智选择了。
但如果转头去攻打博识城……这肯定能算是对神殿的命令有了合适的交代，无论是面子还是里子上都过得去。
既然博识城派出了大军支援帝临港，那就意味着博识城现在极为空虚，去攻打博识城肯定比强攻帝临港划算。
而且，对眼镜蛇派系的女祭司们而言，拿下博识城可比拿下帝临港有吸引力多了——博识城在内陆腹地，阿玛拉大陆的神殿肯定是没法派舰队来和她们抢夺控制权的。
反正占领博识城也是等于在巴克斯境内打下了一个根据地，无论帝临港最终会如何，至少她们算是很对得起神殿的命令了。
潘德大陆的女祭司们对拜蛇教确实是忠诚的，她们也会服从神殿的命令，只是不会盲从而已。
所以，她们的部队之前向北进发，原本是为了进攻博识城。
至于她们为什么会追着西吉斯蒙德这队斥候而来，这主要是出于拜蛇教徒的作战习惯——如果遇上了敌人，无论敌人的目标与规模，他们都会在第一时间用压倒性的人数淹没这一路上所有的障碍。
这些拜蛇教徒并不是正规军，女祭司们大多也不怎么擅长战术。拜蛇教徒们没有正规军那种明确的作战意图，在确定了大方向后就会像蝗虫一般迁徙过去。
所以，拜蛇教徒们追着西吉斯蒙德的斥候队伍而来，其实并不是在针对领主大人的援军，他们只是为了从帝临港一路北上，只不过领主大人的部队刚好位于途中。
西吉斯蒙德和角斗士们显然并不了解拜蛇教的行为习惯，领主大人也不了解。
有时候，很多莫名其妙发生的战斗就是出于这些奇奇怪怪的因素，甚至在旁观者眼里都相当的不合理，但它就是发生了。
好在艾丽莎出现在了这里，这个前女祭司对当前局势给出了她的判断。
她不了解潘德大陆的领主文化，但她确实很了解女祭司们的心态。
她说得没错，她对拜蛇教徒的了解，对于一个指挥官制定战略战术确实很有帮助。
若不是因为遇上了她，领主大人大概会在布尤林村与拜蛇教大军打一场正面战——与数以万计不畏惧死亡的家伙进行正面战斗，结局真的很难说。
但现在，李昂觉得可以先避一避，用更有技术含量的方式灭了这群拜蛇教徒。
反正无论如何，帝临港确实算是已经解围了，领主大人救援帝临港的战略意图已经算是实现了，虽然实现得有些莫名其妙……
现在要考虑的，就是如何干掉那些女祭司——按照艾丽莎的说法，只要除掉了祭司这种‘神灵代言人’，其他的拜蛇教徒通常是不会主动作乱的。
“总督大人，既然拜蛇教的大部队是冲着博识城去的，那我们完全可以给他们让路，然后用骑兵伏击他们……而您的步兵部队依然可以按原计划入驻帝临港。”
领主大人现在显得放松多了，既然拜蛇教徒不具备什么战术能力，那即便是个个都不怕死，也不过是一群勇敢的蝗虫罢了。
“李昂，你觉得那个蛇女的话值得信任？如果她是个骗子……”
贾斯特斯多少有点不放心，他对任何拜蛇教徒的话都持怀疑态度。
“如果艾丽莎是在欺骗我们，那我们就更应该让路了……反正布尤林村只是个无人的空村落，就算被拜蛇教占据也无所谓。不要纠结于一城一地的得失，消灭拜蛇教才是目的。我们现在只需要考虑如何避开拜蛇教的耳目……”
李昂转头看了看布尤林村各处，这里确实已经没有平民了。
“那……你来安排吧，我会配合你的命令。”
贾斯特斯把指挥权交给了李昂。
“那么，我们先向西行动，去瑟林迪尔方向，避开拜蛇教的大军——既然押送艾丽莎的那些拜蛇教武士能在瑟林迪尔村潜伏一个多月，那就意味着我们应该也能在那里避过拜蛇教的耳目，将自己转到暗处……”
李昂在地图上划了两道：“然后，我的部队从瑟林迪尔向北，去菲德讷设伏。他们要去博识城就必然经过菲德讷……而总督大人，在确定拜蛇教的大军离开帝临港周边后，您就带您的部队直接进入帝临港，然后带帝临港的部队北上，和我一起夹击拜蛇教。”
“博识城可别出什么事……”
贾斯特斯显然对自己的领地还是很紧张的。
“我保证，没有拜蛇教徒能活着进入博识城。”
李昂朝着南边的路上指了指：“抓紧时间，拜蛇教部队可能就要来了。”
好在所有部队本来就一直做着准备，反应相当快，没多久，布尤林村便重新变得空空荡荡。
就在部队刚刚撤离布尤林村几分钟之后，拜蛇教的大部队便如同蝗虫过境一般涌过，无边无际的人潮经过空无一人的布尤林村一路向西北方向而去。
……
瑟林迪尔。
这是个极为安静阴森，也极其悲惨的村落。
在潘德王国统治大陆的年代，瑟林迪尔村原本是个规模很大的集镇。
这里原本是潘德大陆最大的渔业港，曾经有无数的渔船往来，海岸边到处都是晾晒的渔网。
这个位于潘德大陆南部的渔港原本到了冬季会非常繁忙——随着气温下降，北方海域会出现封冻，大量鱼类会迁徙到南部海岸。
同时，各类珍珠之类的高价值海产品也是要在冬季捕捞的。由于天气变冷，育珠蚌分泌珍珠质会逐步减慢，这能促使珍珠的表面逐步变得细腻圆润，隆冬或早春采收的珍珠质量是最好的。
这里原本是个极好的地方，不仅一年四季都有渔获，而且拥有全潘德最大的珍珠产地。
只不过，越是富庶的地方，底层的民众生活往往就越凄惨，尤其是在巴克斯帝国统治了这里之后……
在巴克斯帝国占据了潘德大陆南部之后，瑟林迪尔逐渐拥有了整个潘德大陆最多的铁桩和铁链。
这些铁桩与铁链，原本都是用来锁奴隶的。
在巴克斯帝国，捕鱼过程中所有的苦活累活儿自然都是奴隶在干，潜水捕捞珍珠或珊瑚之类容易送命的活儿当然也是奴隶在做。
不过，奴隶们连育珠的蚌壳都得不到。
为了确保奴隶们不会把这些珍贵的渔获偷偷带走，奴隶主会用铁项圈锁住他们的脖子。
出海的时候，就会用长长的铁链将奴隶们束缚在船身上，不出海的时候，铁链就会锁在海岸边的铁桩上——那铁桩也是用来锁船的。
绝大多数奴隶一生的行动范围，就是被铁链所限定的那点区域。
要么是船上，要么是海里，要么是海岸边的铁桩旁。
他们只能一次次的潜入水中，被厚重的铁链带往深深的海底，在生与死之间挣扎着寻找大海的馈赠。
如果当天没能完成该有的任务，他们就不会被拉到船上，只能在海里泡着。
奴隶主甚至都不会给他们任何食物——奴隶们会在海里就地取食，熟食对他们而言是一种奢侈的赏赐。
绝大多数奴隶在瑟林迪尔活不过三年，这里的奴隶甚至比矿山里的奴隶境遇还惨一些。
这种悲惨的生活，自然会导致更多的悲剧。
这里也是整个潘德大陆最先被拜蛇教控制的地区。
拜蛇教几乎不需要用任何手段就能轻易的控制瑟林迪尔绝大多数奴隶，然后带着他们造反作乱，并且迎来一次又一次的剿杀。
百余年来，这里就不断循环着一代又一代的悲剧——奴隶主们对奴隶残暴压榨，拜蛇教蛊惑底层奴隶，奴隶们信奉拜蛇教后开始作乱，然后被帝国军队剿灭……平息拜蛇教的乱子之后，帝国会有新的奴隶主到来，然后再次重复上演同样的故事。
一次又一次轮回般的战祸，使得瑟林迪尔一年比一年凋敝，最终，这里成为了一个人们眼中‘被诅咒’的地方，这个渔港也渐渐不再有人居住了。
据说这里一到晚上就有无数的幽灵出没，各类冤魂太多，闹鬼。
所以，这里也被称为幽灵港。
也曾有胆子大的人试着前来瑟林迪尔，希望能捞到值钱的珍珠，但进入这个‘被诅咒之地’的人确实大多都会不明不白的消失。
到了现在，瑟林迪尔村已经成了一个残破而阴暗的废墟，面积很大，房屋很多，但却没有人。
只有遍布在海岸边那些锈迹斑斑的铁桩与铁链，依然讲述着这个渔港繁华而可悲的过往。
这就是那些拜蛇教武士能够带着艾丽莎在瑟林迪尔躲藏一个多月没被发现的原因。
这个曾经繁华无比的渔港，如今几乎已经完全荒废了。
这里不是什么军事要地，一般情况下没有人会再靠近这里。
李昂带着大军来到瑟林迪尔，确实能轻而易举的避开了拜蛇教的眼线——这个渔港周边也全都是无人的荒地，既然没有人，那拜蛇教自然也不会知道他们的动向。
在里萨迪兰带着诺多们确认了瑟林迪尔周边没有任何问题之后，领主大人打算在这里修整一天，然后与贾斯特斯分兵按计划行动。
虽然这里有闹鬼的嫌疑，但带着大军当然是不怕鬼的……
但领主大人没想到的是，他仅仅只是在瑟林迪尔停留了一晚上，居然还真就出了点意外状况。
这一晚的风特别大，呼啸的大风激起了海面上极大的浪头，巨浪的声响不断回荡，即便是隔着海岸数百米也难以入睡。
大军驻扎，晚上自然是有部队守夜的，负责值夜的是西吉斯蒙德。
此外，莎拉也在这里。
但莎拉是没有守夜任务的，她只是被风浪声吵得睡不着，于是过来看看海，顺便与西吉斯蒙德聊聊天——这位吟游诗人想从西吉斯蒙德的经历中取一些素材编成诗歌，她认为‘平民骑士’的故事值得被人们记住。
所以，在大多数值班的士兵都在观望其他几个方向时，莎拉和西吉斯蒙德正坐在海边，看着夜幕中的大海吹着风。
只不过这风着实有点大，莎拉的斗篷和披肩都快被吹掉了。
但就在莎拉打算躲进西吉斯蒙德的帐篷避避风的时候，她在海面上隐隐约约看到了几个巨大的黑影。
“那是什么……辛克来，你看到了吗？难道那是海怪？”
莎拉重新揽上了自己的披肩，盖住了圆润的肩膀，也掩住了领口露出的那道充满诱惑的沟壑。
西吉斯蒙德有些遗憾的叹了口气。
“不对……狐狸精，那好像是……那是军舰！吹号！敌袭！”
西吉斯蒙德闭上眼摇了摇头，然后再度看向远处的海面，随后大声叫喊起来。
第236章 向前！向前！
思源城。
马略皇帝终于尝试性的进行了一次不怎么激烈的进攻。
他已经围城十多天了，而思源城内依然看不到半点动静。
由于知道城内有恐惧军团，马略皇帝一开始并没有轻举妄动，而是一直很有耐心的在外面构建工事。
但城内始终没动静，于是他打算试探一下，让不朽者军团与幽影狼群一明一暗的发起了一次强攻。
可他没想到的是，这次强攻，居然轻而易举的就得手了——恐惧军团竟然莫名其妙的消失了！
但是，马略皇帝的部队攻入城内之后，却面对了新的麻烦。
思源城里，有一群全身惨绿的残破尸体，正在四处游荡……
所有的残尸全都没有皮肉，遍布全城的恶臭与偶尔滴落的汁液引来了一群又一群食腐的鸟类，但大多数鸦鹫也都没有去触碰那些惨绿的行尸。
只有一些青绿色的蛆虫在这些行尸腐烂的眼眶里爬进爬出。
那是被吞噬者。
而且，这些被吞噬者的来源其实很清楚——他们曾经是希拉·尤扎斯手下的叛军。
希拉·尤扎斯即便是在被马尔蒂斯干掉之后，依然还在给马略皇帝找麻烦……
虽然这些被吞噬者看上去很可怕，但马略皇帝倒并不会担心，他现在担心的，是另一个问题——恐惧军团是怎么离开思源城的？它们去了哪儿？
“陛下，恐惧军团大概通过海路离开了！”
暗影军团的苏拉将军突然对马略皇帝说道。
“可我们离开港口的时候已经毁掉了所有的码头！”
马略皱着眉头表示不解。
“陛下，我们都忽略了一个问题……这是我的错误，我没有提前提醒您……”
苏拉闭上了眼摇着头，似乎有些自责：“恐惧军团全是亡灵，他们……从来就不需要码头！”
“……阿加松！恐惧军团登陆时的舰队在哪儿？召集所有骑兵，我们去毁掉他们的军舰！”
马略皇帝只愣了半秒钟便做出了补救措施。
恐惧军团的军舰全部都在齐扎村，也就是被马略皇帝下令烧毁的奥来加堡的下属村庄，与瑟林迪尔类似，这也是个沿海的渔村。
齐扎村倒是没有像瑟林迪尔那样变成一个被诅咒的渔港，这主要是因为齐扎村没有瑟林迪尔那么多的珍珠资源，而且齐扎离首都思源城比较近……
但现在，齐扎村也成了一个阴森鬼域，因为这里前不久刚遭遇一场大屠杀。
这是恐惧军团登陆时干的。
恐惧军团的七八艘军舰依然在齐扎村的海滩停留着，小村子没有足够深的码头，那些船其实都搁浅了。
其实那并不是什么特别先进的大船，而是一些近两百年前的老旧款式，是古巴克斯帝国的桨帆混合运兵船，平均排水量大概只有百来吨。
“这肯定不是他们全部的船……其他的船呢？看来我们来晚了……”
马略皇帝指挥着部队围住了那些搁浅的船，看了看内部结构以后，觉得应该不止这些军舰。
仅仅七八艘这样的船是不可能运来三千多人马的，就算再翻一倍也未必装得下——马匹太占地方了。
“陛下……这些船全都有破损，应该是被舍弃在了这里。”
阿加松检查了一番后回来，他发现这些古旧的船只全都坏掉了——都是老古董了，确实很容易坏。
“这些都是损坏的吗？他们恐怕不会舍弃这些船……糟了！附近有敌人还没离开！全军戒备！搜索敌人！”
马略皇帝突然有点后悔，为了赶时间，他只带了一些帝国骑士和阿加松的铁环百夫长出门，身边的部队不到五百人。
“皇帝陛下果然很聪明……我确实还在这里……”
一个不带任何感情的声音从海中传来。
随后，数百个青绿色的身影从海里冒出头来。
那是马尔蒂斯，以及她的角蝰先锋！
马略皇帝‘刷’的一下抽出了剑，回头看了看身后，然后再度看向了海里只露出了头部的角蝰先锋们。
“冲锋向前！堵住他们，别让他们上岸！”
马略没有转身逃离，而是挥舞着剑迎了上去，并且，没有再骑马。
阿加松咬了咬牙，摘下背上的投矛，与马略皇帝并肩迎向了那些可怕的敌人：“向前！向前！别让他们的马离开水面！”
……
与齐扎村只隔着一道海湾的瑟林迪尔村，备战的号角声已经响起。
风浪声中，号角的音量显得相当微弱，大军在这个时间也是最困顿的，一时半会没法全部准备妥当。
只有诺多精灵们效率极高的聚拢到了领主大人身边，率先在海岸上做好了战斗准备。
但那支舰队，却几乎完全没有动弹。
瑟林迪尔村只是个民用渔港，码头比较浅，庞大的军舰没法开到码头，那支舰队在风浪中颠簸摇晃了一阵之后，停在了距离海岸还有几百米的海湾。
然后，就一直没动静了。
没有灯火，没有人影，也没看到任何登陆艇被放下来。
在暗澹的晨光里，看起来就像是幽灵船一般。
“大人，他们好像搁浅了……风浪这么大，但那些船却完全没动。”
温蒂第一个发现了问题：“要不，我过去看看？”
“如果船搁浅了，他们的人应该会出来的吧，可他们好像没动静啊……温蒂，先别过去，看看再说。”
领主大人觉得事情有些蹊跷，阻止了温蒂尔芙的行动。
“嘶嘶……那是……嘶嘶……那是恐惧军团的军舰！他们，嘶嘶……最好离开海岸！他们在水里！”
身后，艾丽莎突然惶恐的惊叫了起来。
领主大人也看到了，水面上隐约有人冒出了头。
但那似乎不是人……
那看起来像是一个个惨绿色的尸骸，戴着相同颜色的头盔，随着海浪在海面上若隐若现，似乎还在渐渐升高。
“他们是从海底走上来的！往后退……等等！别退！向前！我们迎上去，别让他们离开水面！”
领主大人立刻意识到了不妙，赶紧挥手让诺多们散开。
但正打算退后时，他又突然觉得不对，赶紧又带着人向前，甚至站到了不断拍击海滩的海水里。
“那是亡灵……向前冲锋，在水里阻击他们！如果让他们上了岸，我们可就有大麻烦了！”
李昂抽出了剑高喊着，他看到了水面下还有长长的黑影——那些可怕的敌人似乎是骑着马沿着海底走上来的。
隔着一个海湾，马略与李昂在此时做出了同样的反应——不能让恐惧军团上岸！
能在水里潜行的马……
这确实有点可怕。
西吉斯蒙德大概也看出来了，他撒腿便往自由军团的营地跑了过去，一边跑一边喊着“兄弟们！别穿铠甲了！出来列阵！”
遇上骑兵确实得列出长兵器或者大剑来对抗，眼下只有自由军团有专门的反骑部队，西吉斯蒙德手下的角斗士们基本上都是用的长戟或大剑。
可是这个新组建的军团执行效率不够高，目前还没有做好战斗准备，西吉斯蒙德的叫喊随着呼呼的风声渐行渐远，营房那边偶尔也能听见乔斯林在大声骂人。
敌人距离李昂目前的位置仅有一百多米了，偶尔已经能从退去的波浪之下看到最前排的敌人的胸口，以及他们骑着的黑乎乎的马匹。
那些马全都披着黑色的马铠，看不出具体的样子，但每匹马看起来都极为高大，那样子倒是很像乔斯林骑着的那匹战兽如今的模样。
但每匹马的眼睛看起来都极为渗人……或者说那根本不是眼睛，而是空荡的眼眶里发出了一点莹莹的红光。
诺多们开始向海面射出羽箭，但海边风很大，大风与海浪激荡卷起的水雾如同雨点般在海岸边抛洒。
这种环境下，即便是诺多箭受风的影响比较小，也很难做到完全精准了。
还好诺多们用的都是金属复合弓，在这种潮湿环境倒也不会受什么影响，要是木质的弓弩，在这种大风大浪之下基本上就没什么作用了。
这大概就是巴克斯的大多数部队都不装备弓箭的主要原因——他们原本都是舰队军，舰队中的登陆部队确实不适合用弓弩，更适合用投掷武器。
菲尔兹威也是这样，菲尔兹威的很多领主，包括维迪斯大王本人曾经都是凡斯凯瑞的海盗，他们也都是习惯于用飞斧的。
而眼下这种情况，领主大人多少也确实觉得，可能投掷武器会更好使一些……
这倒不是因为诺多们在大风大浪里射不准，而是因为，箭失射准了好像也没什么用！
诺多们确实是技艺精湛的，而且这些‘年轻’的精灵游侠们也确实是勇敢无畏的。
很多箭失都确实穿透了还在海里浮浮沉沉的那些枯败的头颅。
领主大人能清楚的看到，不少箭失甚至击碎了那些青绿色的脸，在那些敌人头上开出了一个个穿透而过的缺口。
但那些可怕的敌人，却依然在向前行动，似乎完全没有受到影响。
杀不死？
李昂这下子知道为什么这支部队被称为恐惧军团了！
这是一支没有感情的亡灵部队，无惧生死，不会疲累，没有痛楚，不需要补给，甚至不需要呼吸。
而且，大概部分身体出现破损并不会影响他们的行动。
李昂现在全身都有些发毛，他转头看了几眼，已经开始考虑要往哪儿跑路了……
诺多们也畏惧的退了几步，即便诺多们个个都是勇敢的战士，在这种情况下也有些惧怕了。
他们还从没遇见过诺多箭射不死的敌人。
直到温蒂尔芙在领主大人身边射出一支箭，从一个敌人的额头正中穿颅而过，领主大人这才才看到那个敌人消失在了海里。
“看来，恐惧军团还是能杀得死的……只不过，看这样子，恐怕得击碎脑仁才行……”
领主大人原本打算跑路的心思总算是稍微稳定了一点点。
可这大风大浪的，弓箭想射中眉心并且穿透头颅，那可就太难了。
还好恐惧军团目前仍然在海里泡着，不断涌动的海浪下大概是用不上劲，行动相当缓慢，隔着一两百米，一时半会还威胁不到领主大人。
也不知道恐惧军团这些亡灵到底是以什么来维持整齐的军阵的，如今它们再度走得更高了些，已经能清楚的看清它们那空洞的眼眶——似乎连眼珠子都没有。
“大人，在风浪中要射中头颅中间完全得靠运气，那个东西……能用吗？”
温蒂转头问了一句。
“水里恐怕没法用，而且他们的马恐怕是什么都不怕的……不能放他们上岸，要不然让他们那些可怕的马冲起来，那就再也挡不住了……”
李昂摇了摇头，感觉这事情相当的棘手。
诺多卫队每个人身上都带了几个手榴弹，士官们身上也有。有好武器自然是要拿来用的，领主大人可不会藏着掖着。
但这种自制的黑火药手榴弹可不防水，而且那些看起来像冥界恶魔一样的马能在海里潜行，连呼吸都不需要，多半也不会害怕爆炸……
“李昂大人……让我们来！”
西吉斯蒙德终于去而复返了，他带来了一队光着膀子的角斗士——这些家伙刚被惊醒，没来得及穿好铠甲，西吉斯蒙德直接让他们以曾经在角斗场中的行头出战了。
也就是光着膀子直接上阵，个个都是皮裤衩加光膀子，这行头倒是很适合在海里博浪。
西吉斯蒙德还是很有应变能力的，而且他确实是个无畏的勐士。
“来得好！向前！跟我一起向前冲！把他们堵在海里，趁他们的马跑不起来，砍下他们的头！”
领主大人挥舞着手里的狮鹫剑向前冲去——他现在已经换回了自己最顺手的兵器。
大剑长戟在这种环境下确实更合适，这帮角斗士没穿铠甲，那就更合适了……
在海里作战本来就不该穿铠甲。
虽然角斗士们算不上什么浪里白条，但翻滚在海面上砍些残破腐朽的脑袋还是没问题的，那些被砍下头颅的恐惧军团巨蟒骑士也确实就那么倒在了海里。
出现在这里的恐惧军团士兵基本上全都是巨蟒骑士，但这些原本身手非凡的骑士没多少能还手的——他们现在大半截身子都在海里，战马身上沉重的马铠以及他们枯败身躯上那厚重的巨蟒铁甲，使得他们根本无法浮到海面上。
海水里松软的沙地使得马蹄深深的陷入其中，再加上海浪不断的涨退，所以他们走不快，只能慢慢的进三步退两步的往岸上挪。
事实上这也是他们能从海底走上来的原因——他们现在身体比重太大。
如果是正常的人类和正常的马，就算身上有好几十斤甚至上百斤的重甲，在海水里依然能有很大的浮力，毕竟体积与重量的比例不会被增加得太多。
但恐惧军团都是些百年老尸，而且说不定连人带马全都是，干枯脱水的尸骨本来就没法浮在水面上，再加上沉重的铁甲，基本上就是个秤砣……
即便是那些头颅与脖颈已经露出水面的巨蟒骑士，目前也没法战斗——他们只能在水里挥舞兵器，就算力量再强也挥不出什么力道。
但这种情况只是暂时的，在被角斗士们斩下了几百颗腐朽的头颅之后，恐惧军团终究还是走出了无力反击的局面——他们已经渐渐走出了淤泥堆积的浅海，来到了足以立足的沙滩，海水已经不会再影响他们的胳膊了。
恐惧军团随即而来的反击是相当凌厉的，角斗士们的阵线几乎在瞬间就被撕裂，上百人在边战边退中倒在了齐腰深的海水里。
黎明的晨光映着被染红的海岸线，将这片已经悲惨了上百年的海滩拉回了曾经的模样。
鲜血淋漓的模样。
还好，那些马大半截身子仍然在海水里，他们依然跑不起来，但前行的速度明显加快了……
“大人，撤吧，看样子顶不住了！”
温蒂再度出现在了李昂身旁，飞身一剑砍掉了一名巨蟒骑士的头。
“不能退！他们全是骑士！如果离开了海滩，他们会更厉害！”
李昂心里有点慌，但他终究还是没躲到后面去保全自己，眼见自家部队节节败退，他再度带着兄弟们顶在了最前排。
领兵作战的统帅，确实是不能随便后退的。
他要是退了，部队很可能用不了多久就会被打崩。
“温蒂，带卫队到后面去督战！让贾斯特斯把凡卫们派上来……谁都不能撤退！我们只能在这里挡住他们，绝对不能让这些家伙跑起来！”
李昂咬着牙下了决心。
没想到，在布尤林村没刚正面，跑到这边来还是得打一场硬仗，而且还是面对着更硬的一支部队。
但这场仗却不能不打，敌人已经骑着马上了海滩，现在是不能退的，撤退的结局肯定比打硬仗更惨——自由军团全是步兵。
其实，就算是骑兵，也未必跑得过那些不会疲累的冥界马……
角斗士们没穿铠甲，不适合再顶到前面了，让擅于使用大盾的帝国凡卫们上前顶住敌人更合适，反正不能让敌人的马跑起来。
第237章 白银之手
“上！全都顶上去！……李昂阁下，这样下去会损失惨重的……”
贾斯特斯确实过来了，虽然他知道会损失惨重，但依然命令凡卫们举着大盾顶了上去，显得相当的明事理。
不过，这位总督看起来对这场仗没什么信心。
“如果没法在这里顶住他们，那我们恐怕就只能持续被追杀……你我手下所有的步兵都跑不掉，如果我们被恐惧军团追击，那去往博识城的拜蛇教大军可就没人能截得住了！你不是说恐惧军团在思源城吗？”
李昂斩下一颗枯烂的脑袋，然后拖着贾斯特斯往后退了几步，并且挥手让乔斯林带着其他整备好的自由军团步兵也顶到前面去，这才开始问起贾斯特斯。
“我也想知道这是怎么回事！我得到的消息确实是陛下正在思源城对付恐惧军团……瑟林迪尔这地方不会真的有什么诅咒吧……”
贾斯特斯也有些迷茫。
跟这样的敌人硬拼，损失确实很大。
这些亡灵没有任何情感，也不会与人交流，自然也就不会受骗上当，李昂和贾斯特斯或许都有一肚子的谋算，但毕竟大多数计谋都只能用在有情感的活人身上。
而且恐惧军团的战斗方式也与一般人不一样，他们是完全不闪避也不格挡的。
亡灵当然不会惧怕任何东西，他们会一往无前的攻击任何他们能够攻击到的人。
与这样的敌人贴身肉搏，自然是很容易吃亏的，砍到这些亡灵残破的身躯上并不会削减他们的战斗力，但挨他们一剑却很可能就要了命了。
当然，什么都不怕也未必是好事——在面对致命一击的时候他们也同样不会躲闪，而是仍然挥舞着他们那奇怪的焰形剑不断还击。
虽然这看起来像是一往无前悍不畏死的典范，但这也导致巨蟒骑士被砍掉头颅的速度同样非常快。
好在，贾斯特斯手下的帝国凡卫们大多都称得上勇敢的悍卒。
或许他们没有能力与这些巨蟒骑士单挑，但他们持着大盾顶上去以后，确实是顶住了恐惧军团前行的脚步。
那些巨蟒骑士没能冲得起来，大多都被挡在齐胸深的海水里——凡卫们是拼命顶住了他们的马。
虽然那些冥界马看起来力量相当强悍，但力量再强也没法在水浪下湿透的泥沙里冲锋，马蹄一用力就会下陷。
只要那些可怕的马不能发挥出冲击力，这些巨蟒骑士就不会显得太过于强横，至少挂载在马身上那些骑枪是废掉了。
自由军团的战士们也纷纷抵了上去，形成了全面的贴身相博，两边沿着浪潮涌动的海滩打成了一条弯曲的海岸线。
这样的贴身战斗，两边都别想用什么远程攻击，这倒也使得恐惧军团这些巨蟒骑士没能使出投枪。
不过，自由军团的士兵大多用的是短兵器，比如帝国阔剑——他们的装备大多都是他们起义的时候从巴克斯帝国境内得到的战利品。
短兵器对付这些巨蟒骑士确实很不利——兵器长度有限，就必须贴得很近发起攻击，那就同样会给巨蟒骑士反击的机会。
以这些亡灵的打法来看，用短兵器基本就等同于拿命去换骷髅头了。
这还得是身手够好砍得够准的情况下……
除非是身手能和领主大人相当的，才能在避开巨蟒骑士反击的同时干掉对手。
如果敌人数量不多，这么硬顶着拼到底倒也没什么。
但问题是，出现在这里的巨蟒骑士数量可不比自由军团的人数少……
如果手持大剑长戟的战士能多一点，情况肯定能大有改观，一寸长一寸强在现在这种时候体现得尤为明显。
但角斗士只有那么几百个，如今已经死伤一小半了。
“兄弟们顶住！”“别后退！后退一定会死！”
西吉斯蒙德和乔斯林一直在阵前尽力鼓舞着士气，已经有两个士兵在转身向后跑了。
这样的战斗总是难免会出现逃兵的。
但这时候要是有人转身逃了，原本在身边协同作战的友军多半会战死。
而且，不把敌人顶在水里，说不定会全军覆没！
“砰！”
艾米在沙滩上架起了火枪，一枪之后，一颗腐朽的头颅碎裂开来。
她好不容易才在大风中点燃了火绳，两个女兵在旁边帮她挡住了会吹散药池的风。
这是仓促之间开的枪，但很准，刚好干掉了那个因逃兵而出现缺口的巨蟒骑士。
“总督大人，去督战吧……军令！不许后退！违令者死！”
李昂咬了咬牙，推了贾斯特斯一把，将他推到了阵线的后面，他知道这位总督身手不怎么样。
而他自己从一名倒下的角斗士手里拿过了一柄大剑，砍下了另一名逃兵的头，然后上前顶上了因这名士兵逃离而露出的空缺。
有些硬仗是必须要打的，虽然李昂一直在追求更小的战损，但在无计可用的情况下，他也能豁得出去。
就像他曾经在弗来彻村，以几十个杂兵硬抗两百加图骑兵的时候一样。
“不要后退！后退者死！”
贾斯特斯站到了温蒂身边，带着诺多卫队一起喊着。
诺多们收起了弓箭，手持剑盾开始攻击那些转身逃跑丢下同僚的士兵。
几个转身逃跑的士兵被诺多砍死，随后几名诺多游侠与李昂之前一样，自己上前填补上了空缺。
另外两个扔下了大盾慌慌张张往后撤的帝国凡卫，被贾斯特斯一剑一个亲手斩下了头颅。
温蒂带着人上前补上了位置。
“别退！打赢这场仗！干掉他们，我会让你们全都成为骑士！”
领主大人大声吼叫着。
“哈！
不知道是督战队足够有威慑力，还是领主大人的许诺确实有吸引力，反正一时确实没人逃命了。
损失渐渐越来越大了，原本在后面的诺多精灵们也全都顶到了前面补上了空缺。
督战队已经换成了艾米和她手下的女兵——女兵也已经只有一半还在后面，身手比较好的都已经上去填补缺口了。
恐惧军团排得很密集，没出现缺口的时候其他人顶上去也没什么用，而且力量不够的人反而会碍手碍脚。
“李昂……陛下……倒是真像……”
贾斯特斯长吐了口气，喃喃的说着什么，皱着眉头转头四顾，他似乎听到了什么声音。
“砰！”
艾米在沙滩上不断展示着她被女神亲吻过的枪法——她再一次神准的命中了一个巨蟒骑士的头部，铅弹直接穿透了头盔，将骷髅般的头颅击得粉碎。
这是五分钟里的第五个被艾米用火枪爆头的敌人。
贾斯特斯看了艾米一眼，正待转过头来，却又回头看向了艾米的身后。
“那是什么？”
他在身后远处看到了一些高大的身影！
黎明时分光线并不好，看不真切，那些身影明显比一般人高壮得多，而且似乎正在飞速靠近！
“女士们，准备死战吧……”
艾米回头看了一眼，沉着脸下了命令。
仅剩的两百名女兵调转了方向准备迎敌。
但随后艾米揉了揉眼睛，脸上出现了一丝惊喜之色：“等等……克洛泽？那是自己人！给他们让路！援军来了！”
说完，她飞身上马，朝那些高大的身影迎了过去。
“果然是艾米小姐……我就说看着像，只有她会用那样的火枪架子！”
克洛泽抽出了他的大剑喊道：“兄弟们，冲锋！”
艾米骑着马在海岸边停了下来，她看到了克洛泽带着的一群梅滕海姆人正在加速。
她知道，克洛泽他们肯定已经看见了她。
艾米没再说话，直接伸手指向了海边的战场。
“铁链？把这些铁链带上！”
跑过岸边的那些铁桩时，克洛泽停下了脚步，伸手从地上拖起一条铁链，然后继续冲向了战场。
一条条长长的铁链被这群梅滕海姆人带着，拖向了正在厮杀中的战场，带出了一连串刺耳的铁环摩擦声。
那是原本用来束缚奴隶的锁链，本来连在这片海滩上的铁桩上，如今全都锈迹斑斑，原本连接铁桩的那些锁扣大多都已经锈断了。
但托这个‘被诅咒之地’名声在外的福，那些断掉后落在沙滩上的铁链这么多年都没被偷走，每条铁链还都带着个粗大的铁质项圈。
这种项圈是由两个半环形成的契合锁，看起来相当坚固——说实话，奴隶主们用来束缚自家奴隶的设备，比大多数军队的装备还牢实……
“哈！克洛泽！你回来得太及时了！砍碎这些绿脑袋！”
听见了熟悉的声音，领主大人惊喜的喊着，这刚好是他最需要大剑士的时候！
“好的大人！”
克洛泽大踏步的跑着，在水里踏出巨大的浪花：“前面的！用铁链缠住他们！”
他一路狂奔着冲进了阵前，将手中的铁链甩成流星锤的模样，然后直接甩到了那些巨蟒骑士脸上。
巨蟒骑士都骑着马，比自由军团的士兵高得多，这倒是一扫一大片。
被克洛泽挥舞铁链抽到的头颅，几乎全都一击而碎！
所有人惊喜的发现，原来这些亡灵的头颅竟然如此脆弱！
腐朽了上百年的脖子并不结实，关节处非常脆弱！
对付这样的陈年老尸，用重物抽击的效果显然远远强于利刃砍杀！
而这并不是这些铁链最大的战果。
很多铁链在抽打中断掉了，而自由军团的角斗士们，很快从敌人的身上拽住了半截铁链。
他们迅速的从梅滕海姆人使用铁链的方式中得到了启发。
这些厚实的铁链，在角斗士们手里用途就更多了。
角斗士们都曾每天和这种铁链生活在一起，他们对这玩意可太熟悉了，而且铁链本就是他们在角斗场也经常使用的辅助兵器。
就算他们身高不够，在水里挥不起来，无法直接伤害敌人，但至少也能锁住敌人的胳膊或是兵器。
再不济，也可以用铁链缠住敌人的马腿。
同时，三百柄梅滕海姆双手剑加入了战场。
克洛泽带回来的勐男数量可真不少！
这是梅滕海姆人极为熟悉的海岸环境——他们的故乡也是这种沿海地域，就连气候都差不多。
他们也经常在这种海岸上用同样的方式与巴克利帝国作战——为了不让巴克利人的火枪到岸上发挥威力，在敌人登陆的过程中进行阻击，不让巴克利人离开海水和风浪，这本就是梅滕海姆人作战的常态。
铁链也曾是他们对付巴克利人的武器……
如今，这群生力军用他们最擅长的方式，飞快的加入到了战局，成为了抗击恐惧军团的最大助力。
战场终于向有智慧的生命倾斜了。
大风渐渐停了。
当克洛泽挥舞着大剑砍倒了最后一个巨蟒骑士之后，第一抹阳光出现在了另一边的地平线上。
海岸边湿漉漉的战士们，终于可以转身迎向东边的朝阳。
阳光映射着战士们高举的兵器，在海啸般的欢呼中，反射出一阵阵耀眼的银色光芒。
就像每个人的手与剑都是由白银铸成的。
“我打算成立一个骑士团……兄弟们。”
李昂的声音并不激动，他平静的看着士兵们高举的武器，看着那一阵阵令人炫目的银色光芒：“你们是第一支战胜了恐惧军团的部队……你们有资格成为真正的骑士！你们所有人！”
“呼哈！
那银色的光芒开始随着欢呼声抖动起来。
“大人，您的骑士团叫什么名字？”
西吉斯蒙德问道。
他一直顶在最前面，而且还只穿了巡夜时那套贴身皮甲，身上有四五处血淋淋的伤痕，但反倒是让健美的身躯看起来多添了一丝英武。
莎拉一直在岸上远远的看着他。
“不是我的骑士团，是我们的骑士团！就叫……‘白银之手’！这就是你们现在的模样！记住你们今天手里攥着的光！面对邪恶绝不后退就是白银之手的最高信条！如果你们在经历了今天这一切之后，还敢面对这样的邪恶，那就去找克洛泽宣誓吧！他就是白银之手的第一任骑士长！”
“哈！
为了这场胜利，自由军团死伤了五百名战士，贾斯特斯的帝国凡卫也有四百人倒在海里，就连身手最好的诺多游侠，也损失了三十几个。
总损失上千人，很多时候两国交战都没这么大的伤亡。
为了纪念这场奋战，成立一个骑士团确实很合适。
在见识过恐惧军团之后，每个战士都很清楚，死亡不是最可怕的，但死后成为恐惧军团这些巨蟒骑士这样的傀儡，那就太可怕了！
这比成为奴隶更悲惨，他们如今能够理解李昂为什么要千里迢迢的到巴克斯境内对付拜蛇教了。
制造红死病害死了不计其数的人，驱使那些从未受过训练的平民教徒送死，将英勇的战士变成亡灵大军……拜蛇教所做的一切，根本就是在与全人类作对！
即便是自由军团这些原本受尽苦难的奴隶，如今也能深刻的体会到，这可远比那些奴隶主邪恶得多。
就连贾斯特斯也表示愿意帮助这个骑士团得到瓦利德斯宪章的承认。
但领主大人一点都不在乎什么宪章……他知道瓦利德斯宪章不可能承认一群平民组成的骑士团。
他在这时候趁机成立‘白银之手’，可并不是为了把部队正规化。
“白银之手的信念，是要保护这片大地！消灭这片大地上的邪恶，让勇敢的战士不再变成那样的亡灵怪物！阻止那些反人类的恶行！”
他是要消除西吉斯蒙德之前的影响——将自由军团的立场从‘对抗全大陆’，改变为‘保护全大陆’！
同时，给他的直属部队一个直接的上升通道。
至于瓦利德斯宪章——等白银之手足够强大的时候，宪章自己就会张开双腿摆出最合适的姿势。
“克洛泽，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在其他人打扫战场的时候，李昂开始跟老部下叙旧。
“其实我们九月就已经回来了……您说过让我们九月底回麦香领的……”
事实上克洛泽确实早就回来了。
为国内带回了大批种子以后，弗雷德里被任命为外务官，而克洛泽也成了他家乡的英雄。
也就是梅滕海姆这个新兴伯国没有传统的骑士阶级，要不然克洛泽肯定能从此成被称为爵士，即便他并没有效忠于梅滕海姆伯爵。
而随他们一起去的迪恩，也就是克里昂的儿子，成为了古德里安伯爵的座上宾，甚至以巴克斯人的身份担任了梅滕海姆的农业大臣——估计迪恩一时半会是不会回国了。
在迪恩的指导下，梅滕海姆人在夏季补种了一季粮食，一切都还算顺利。
唯一的小问题是克洛泽在家乡也遇到了拜蛇教的侵袭。
只不过拜蛇教在梅滕海姆没什么发展空间，梅滕海姆人对铁神的信奉比较稳定，也不存在太大的内部压迫，而且国内还因为巴克利这个庞大的外敌而极为团结。
事实上拜蛇教在巴克利也发展不起来——巴克利正在进行技术革命，文化人比较多，邪教的忽悠很难起到作用。
所以拜蛇教只是有那么两支舰队跑去了梅滕海姆，这大概是拜蛇教祭司议会搞出来的拍脑门决定，属于武力入侵。
但梅滕海姆是有铁甲舰的……连巴克利帝国极为先进的战舰都攻不进梅滕海姆，拜蛇教那些两百年前的落后船只就更别提了……
“哈？你带来了一艘铁甲舰？不是说铁甲舰不能远航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