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8章 乔斯林
“你是谁？”
尹戈尔看着李昂，却给出了一句令人极其意外的回答。
他缩在网子里无法动弹，但似乎像是完全不认识李昂了一般，看向李昂的眼神没有丝毫情感波动。
“你居然不记得我了……”
领主大人看出来了，尹戈尔这样的表情，完全是面对陌生人才有的。
连杀死自己的仇敌都能忘的吗？
这到底还算不算是尹戈尔本人？
李昂再次踢了尹戈尔一脚，换来的是另一句毫无感情波动的话：“你会后悔的……”
尹戈尔这是变成傻子了吗？
“他可能已经失去了大部分灵魂，他大概本来就是个死人。”
乔斯林在旁边说了一句。
尹戈尔确实是个死人。
乔斯林刚才已经用行动证明了他和这些人理念不同，而且现在依旧保持着摊开双手的动作，所以福瑟特和格朗隆没有绑住他。
不过周围仍然有几名士兵不怎么放心的用长矛指着他。
李昂转过头：“你知道内情？这一切是怎么回事？”
“大人，既然您在抓捕异端，那我当然乐意告诉您一切……但我需要得到您的庇护，如果您愿意的话……”
乔斯林显然看出来了，李昂才是这里的头儿，不过他大概以为李昂用网子抓尹戈尔是为了抓捕异端。
“以你的身手……居然还要寻求庇护？为什么？”
说话的是福瑟特，他已经让几个士兵捆上了尹戈尔。
“我不愿与异端为伍，本来我打算趁着这次的任务离开黄昏骑士团。但刚才外面跑掉了两个目击者……我会被视为叛徒的，他们追杀叛徒一向不遗余力。”
乔斯林叹了口气：“而且这并不是唯一一个追杀我的骑士团，我原本是从巴克利逃到这里来的，但现在，潘德大陆对我而言也很危险了……”
他取下了他的黑色兜帽随手扔到地上，露出了能清晰看到腮侧蓝色血管的白皮肤，鼻梁很高，眼窝深陷，这确实是巴克利贵族的典型特征。
“福瑟特，先把尹戈尔带到内堡去。”
李昂朝乔斯林点了点头：“我正好也需要人手，给你一份合适的工作是没问题的，你跟我来吧……”
在长河镇内堡，乔斯林向领主大人讲述了他的故事。
乔斯林最初曾是一名巴克利骑士，一个小贵族。
但很不幸，他在几年前被剥夺了贵族身份，并且受到了追杀。
原因很简单，他被黎明骑士团指认为异端……
但事实上，乔斯林当年没有做过任何与异端有关的事情，他会被指认为异端的理由，仅仅只是因为他曾无意之中帮助过一个菲卡维亚人。
当时那个菲卡维亚女人只是迷了路并且用光了食物和水，出于骑士的美德，乔斯林把这个异乡人送去了港口。
但菲卡维亚人其实跟异端也没什么关系，那是一个孤悬海外的被女性统治的小国，要说跟其他国家最大的不同，那就是这个国家是女权社会。
也就是说，在菲卡维亚，除了生孩子以外，女人做着男人的事，而男人做着女人的事。
但这只是这个国家历史文化的不同，跟信仰其实没有任何关系。
可是黎明骑士团认定菲卡维亚这种男人地位低下、动不动就会被阉割的国家，所有人都属于异端。
而帮助异端的人自然也是异端，异端当然得被烧死……
反正只要和他们不一样的都说是异端，黎明傻子团一向都这样。
乔斯林当然不服气，这种冤假错桉换谁都不服气，他好歹是个贵族，于是他主动去寻求审判裁决。
但那时候黎明骑士团在巴克利影响力相当大，乔斯林在审判庭不仅没能得到清白，反而被正式剥夺了贵族身份……
乔斯林很无奈，他没想到自己帮助他人的善行却会招来如此祸事，但现实就是这么可笑。
为了不被烧死，他只好靠自己的身手逃离了故乡。
由于这件事，他对黎明骑士团充满了恨意，于是，他加入了刚刚组建的黄昏骑士团，并跟着黄昏骑士团来到了潘德大陆。
黄昏骑士团其实就是从黎明骑士团中分离出来的。
由于黎明骑士团渐渐变成了寄女神之名随意残害他人的扭曲形态，很多骑士团成员难以忍受现在这种风气和残忍行径，其内部出现了严重的分歧。
这种分歧最后爆发成了分裂，一部分骑士退出黎明骑士团并重组了黄昏骑士团——他们唯一的宗旨就是对抗并且纠正黎明骑士团。
两个骑士团之间的对立，其实光从名字就能看出来了。
不过几年前巴克利帝国已经对黎明骑士团的所作所为完全没有了耐心，也懒得理会黎明骑士团内部的事务，所以是将黎明与黄昏两个骑士团一起驱逐出境的。
被逐出巴克利大陆后，黎明骑士团在菲尔兹威的光啸湾登陆，并在那里建立了新的驻地和礼堂。
当时的菲尔兹威联盟并没有被整合为一个统一的国家，当地领主也没有对付黎明骑士团——事实上黎明骑士团刚来潘德的时候，那道貌岸然的样子并没有招致任何人的反感，菲尔兹威人最开始还以为他们是正义的化身。
结果很多平民没多久就被黎明骑士一手持火把一手持剑的‘正义’作风迅速‘感化’……
当地的迅龙骑士团也很快被征服，归入黎明骑士团麾下，并以侍从身份侍奉这些狂热的骑士，成为了狂热者的爪牙‘黎明迅龙’。
这使得黎明骑士团用极快的方式在潘德大陆得到了根据地，并且继续不断扩张传教，倒是成了巴克利帝国的殖民先驱……
他们仍然强大，并且在潘德大陆也仍旧继续着他们的火焰净化，所到之处一片狼藉。
与罗兰爵士一样，乔斯林现在也依然在被这些狂热的黎明骑士追杀。
毕竟黄昏骑士对于黎明骑士团而言属于叛徒，而乔斯林本人又被认定为异端。
而当时脱离黎明骑士团的黄昏骑士们，也同样来到了潘德。
由于黄昏骑士人数较少，加上黎明骑士团的不断追杀，他们不得不选择在各种黑势力盘根错节的辛加尔扎根。
辛加尔是犯罪的天堂，奴隶交易遍地都是，各种暴徒应有尽有，黎明骑士这种标榜正义的狂热者当然不敢靠近这里……
为了能够尽快壮大实力与黎明骑士团抗衡，黄昏骑士团不得不放低了入团标准。
于是各种罪犯、杀手、匪徒、包括德夏部落的游牧民……只要是愿意追随黄昏骑士的，几乎全都可以加入。
这使得黄昏骑士团规模迅速扩大，但同时也使成员素质参差不齐。
此外，黄昏骑士们为了弄清楚黎明骑士团为什么对异端会有这样扭曲的执着，打算从学理上研究异端。
他们试图从根本上找出异端的本质，以便纠正黎明骑士团，并且更好地对抗异端。
出发点都是好的。
但问题是，由于草率的招收了大量素质堪忧的人员，再加上主动对异端的接触，这反而使得异端有机可乘……
在短短几年里，异端的思想就渗透进了黄昏骑士团内部，很多黄昏骑士都被异端腐蚀。
再加上辛加尔那种地方的环境本来就容易对人造成负面影响。
结果就是，黄昏骑士团的信仰与宗旨飞快的发生了改变。
为了壮大实力与黎明骑士团对抗，他们用上了曾经黎明骑士团的方式——不认同他们说法的人，那就用剑和钉头锤来说服。
事实上，黄昏骑士团的研究人员在这几年里也确实找倒了一些关于异端的学理，但这些发现却使得他们变得更加迷茫。
因为他们越研究，就越觉得，正义女神与黑暗女神也许是一体的。
其实这倒是真有可能，站在领主大人的角度，光和暗本就应该是一体的，毕竟这两个女神连祭文都一样……
正义与否，本来就是相对的。
黄昏骑士团也就因此产生了变化——他们当中的大多数人开始全面信奉黑暗女神厄瑞达。
但与异端不同，他们认为正义女神阿丝塔莉亚与黑暗女神厄瑞达是一体双生。
所以，黄昏骑士团的大厅里，摆着一具正反两面的神像。
因为他们觉得这才是正确的信仰，既然正义和黑暗是一体的，那信奉厄瑞达就既没有违背曾经对正义女神的誓言，同时又能够得到黑暗女神的卷顾……
他们并不认为自己是异端，但他们也不再与异端对抗，甚至会在很多时候帮助异端。
并且，他们的行为，也开始向异端靠拢……
比如，在无辜者中制造杀戮，并以死者的血肉供奉女神，尝试能否借助黑暗女神的力量……
再比如，研究黑暗女神的祭祀仪式，尝试能不能召唤出强大的不死恶魔。
参差不齐的人员素质，使得他们逐渐与黎明骑士团一样走向了极端，只不过是走向了另一个极端。
而对于乔斯林这样的骑士而言，黄昏骑士团已经成了另一种黎明骑士团……
“现在他们与异端已经没什么区别了。这次，我们的任务是保护尹戈尔前来长河镇，出动的人手并不多，所以我打算趁机脱离黄昏骑士团。”
乔斯林讲完自己与黄昏骑士团的事之后，这才开始说起他这次的任务。
“尹戈尔不是你们的人吧，你们是怎么混到一起的？”
李昂不太理解，他知道尹戈尔多半不是黄昏骑士团的成员。
“大人，我现在不再是黄昏骑士团的一员了……”
乔斯林对李昂用‘你们’这个称呼表示了反对，随后看了看捆在大厅里的尹戈尔：“那个尹戈尔可能是异端的祭司，他的组织掌握着一些异端巫术。前几天他去了辛加尔找黄昏骑士团合作，据说是他的组织愿意用这种死而复生的方法换取骑士团为他们提供部队……而我们得到的命令，就是跟着保护他，但如果他被抓住，那就必须让他去死。”
黑暗女神厄瑞达能让人死而复活——这当然是异端能够招揽追随者的很重要的原因，甚至是最重要的原因。
黄昏骑士团当然想搞清楚这个原因，而且恐怕也并不仅仅只是为了搞清楚而已……
“异端和黄昏骑士团具体的合作内容是什么？以你的身手，在黄昏骑士团内不应该是籍籍无名之辈吧……怎么会被派来当保镖的？”
领主大人从城墙楼梯下来的时候，是看到了乔斯林以一敌三的。
“我只知道黄昏骑士团将大部分骑士都派到了烈狮城，据说这事情和烈狮王国的王子有点关系，也和复活的巫术有关系……但更具体的合作内容我确实不知道。”
乔斯林摇了摇头叹了口气：“我加入黄昏骑士团的时候就已经被剥夺了贵族身份。他们能继续称呼我为爵士，并依然让我作为骑士而不是奴从，这已经是我的身手能带来的最大福利了……我不是什么高层，甚至在保护尹戈尔的这一队骑士里，我都不是队长。”
“那，为什么在尹戈尔被抓住后就必须杀了他呢？这你应该知道的吧？”
李昂点了点头，他知道乔斯林没有撒谎，他真要是高层也不至于被派来当保镖。
“这我确实不知道，黄昏骑士团内部，上级下达的命令是不允许打听具体原因的。”
乔斯林脸上出现了一丝无奈。
李昂点了点头，接到了命令只能执行，不能询问缘由，这对于大多数正规军团都是正常操作。
“你之前说尹戈尔可能失去了大部分灵魂，这是什么意思？”
转头看了看痴痴傻傻的尹戈尔
“我不知道具体的原因，我也只是在猜测。这个尹戈尔看起来很像那种死而复生的异端堕落者……这事黄昏骑士团研究过，据说向厄瑞达献祭过灵魂的异端，在死后会被复活成堕落者。但他们舍弃了一部分的灵魂，所以复活之后会忘记很多事情，有时候还会变得痴呆……”
乔斯林想了想，用一种相对容易理解的方式给了个回答。
说完还补了几句：“其实异端能复活成堕落者并不是秘密，很多人都认为，如果想将异端彻底杀死，最好就是直接用火烧成灰。如果柴火不够，就砍下头颅之后将头颅火化。灵魂在头颅里，烧掉了所有的灵魂他们就不能再被复活了。”
这是这个年代人们的普遍认知，认为人的灵魂在头颅中，并认为灵魂会被火烧掉。
这种认知其实没什么错，如果把灵魂视为意识和记忆的话。
这就是异端为什么要被绑到火刑柱上烧死的原因，并不是为了什么仪式感。
事实上所有流传多年的那些比较奇特的操作方式，最初都不是为了仪式感，而是基于实际功能考虑的。
比如火刑柱其实就是木头制作的十字架，十字造型的木架是为了把受刑者钉在上面烧，因为用绳子绑的话，绳子会被烧断。
“知不知道他们那个异端组织到底是用什么方式让人复活的？是咒语还是别的什么？”
李昂特别想弄清楚这个问题，他见过三先知制造的堕落者，似乎就只是依靠纯粹的咒文。
但三先知弄出来的堕落者根本就不完整，半点神智都没有，完全不听使唤，顶多只能用来吓唬人。
事实上在李昂看来，三先知的所有巫术都属于半吊子——能召唤出堕落者但却无法控制、能给人换皮肤但却无法与肌肉连接生长、能魅惑男人但靠的是美色和毒药……
她们肯定不具备把尹戈尔复活成现在这个样子的能力。
“不知道……就是为了弄清楚具体的方法，黄昏骑士团才会和尹戈尔的组织合作。”
乔斯林很直接的摇着头。
“好吧……乔斯林，从现在起，你将成为我的部下，我会庇护你不被黄昏骑士团追杀。你在黄昏骑士团的职务是什么？”
“新兵教练，我负责训练新兵的基本技能。不过辛加尔那些人实在是……唉……别提了。”
乔斯林一边说一边摇头，看来是对黄昏骑士团招揽的新成员相当不满意。
“那现在，我也给你同样的职务，而且我的新兵肯定会好管教得多……我是李昂，和你一样，也是从巴克利来的。”
乔斯林把一切都交代得很清楚，诚意显然是很够的，李昂也很痛快的给了乔斯林一个职务，让他也担任自己部队的新兵技能教练。
“愿意为您效劳，李昂大人。”
听到领主大人说自己也是从巴克利来，乔斯林似乎松了口气，神情也放松了一些。
‘乔斯林加入了你的队伍’。
“你先去换身衣服吧，最好把剑也换了……我的部下可不能穿黄昏骑士的装备。”
李昂挥手示意手下把乔斯林带走。
福瑟特见状也让其他士兵全部离开了。
乔斯林知道的有限，现在只好转头研究尹戈尔，不能让士兵们在场。
是的，只能用研究这个词了，因为尹戈尔目前几乎没法盘问了。
尹戈尔身上的渔网已经被解开，格朗隆和福瑟特亲自动手将他绑在了一把椅子上。
这主要是为了给他处理身上那道伤口，但实际上那条长长的伤口几乎没怎么流血。
考虑到这家伙是死而复生的，几人也就没深究，相比起他不流血的伤口，他现在的状态显得更奇怪一些。
尹戈尔现在的样子和乔斯林所说的差不多，大概确实是灵魂丢失了一部分，他一直显得有些痴傻。
无论李昂问什么，他都没什么反应。
顶多说一句“你是谁”“你会后悔的”之类的毫无意义的话。
而且折磨也没什么用，福瑟特试过了，即便是竹签插入手指，尹戈尔也完全没反应，看样子已经失去了所有的感觉。
感觉就是一具行尸走肉。
不过……这种场面，李昂见过。
甚至，就连尹戈尔现在这幅死人一般的模样，李昂也见过。
嘴唇青紫，脸色苍白，头发枯萎，看起来像个死人，而且不动弹、不拒绝、不反抗、不配合。
巴克斯帝国那个死人脸密谍，当初就是这个样子。
大概是一旦受伤并且被抓住，他们就会变成这个样子。
完全一样。
这事，不知道巴克斯帝国的贾斯特斯总督是否知道原因——那个巴克斯密谍原本是贾斯特斯的手下。
但尹戈尔跟贾斯特斯总督有关系吗？
应该不至于吧……
尹戈尔可是国王的小舅子，王国大学士，他这样的身份，不至于去当巴克斯帝国的密谍啊！
不过现在，尹戈尔变成这个样子，却打断了李昂的计划。
第209章 骗子的套路
原本，把尹戈尔抓住，一是为了搞清楚他为什么能复活。
二是为了让尹戈尔反向作证指控阿兰里克。
只要尹戈尔能作证指控王子，那就什么事情都能解决。
格朗隆和福瑟特没法这么做，因为他们是叛逆，没法去打这种官司，说的话没人会信。
但如果是李昂与戈德里克进行指控，再加上尹戈尔作证，那就很好办了。
格朗隆和福瑟特也能用正规的途经回归烈狮王国——他们只需要把一切事情都推到阿兰里克头上，指证所有事情都是王子的授意，他们所作的一切都只是奉命而为，当然没有罪过。
事实上这本来也是真相，大多数破事本就是阿兰里克搞出来的。
王国刚经历了那么多消耗，实力大损，乌尔里克国王在这种时候肯定会做出正确决定的——戈德里克也见到了，国王现在是非常清醒的。
对李昂而言，他单独收回了长河镇，并且还帮乌尔里克国王搞定了阿兰里克的阴谋，这种全心全意为王国考虑的表现，可以使国王再也没有任何理由给他使绊子。
李昂能因此真真正正的成为长河镇乃至整个东部地区的主人，并且也不用担心私下与诺多结盟的事。
领主大人这是在主动为国王解决最麻烦的问题，国内的隐患可以一扫而空。乌尔里克要是在这种情况下还对付李昂，那就是妥妥的昏君做派，那么李昂和戈德里克就完全可以登高一呼聚众造反。
要知道，即便不考虑李昂自己的潘德皇室身份，就单单是艾米的母亲，包括艾米本人都属于烈狮王国直系王室血脉，完全可以扶上去当女王——这大概也是乌尔里克国王一直对戈德里克那么警惕的原因。
要让尹戈尔出面作证，那起码得说服他，让尹戈尔能够口齿伶俐的面对国王。
原本说服尹戈尔的方式有很多，比如最简单的物理手段，或者相对复杂的利益交换——只要抓住了他，什么都好办。
可现在尹戈尔这个样子，根本就无法沟通，这个计划被迫流产了。
李昂原本认为，黄昏骑士团的人要杀尹戈尔灭口，应该是阿兰里克王子的要求。
不出意外的话，这位王子应该是被剥夺了所有兵权，所以他会寻求与黄昏骑士团合作，得到足够的人手。
阿兰里克大概也是为了避免知道他所有计划的尹戈尔落到其他人手里。
但如果阿兰里克知道尹戈尔有这种被抓以后就变成傻子的能力，他又何必让人灭口呢？
也就是说，阿兰里克并不知道尹戈尔会变成这样。
复活尹戈尔的大概也不是这位王子，阿兰里克不是异端头目，甚至大概率不是这件事情的主谋。
那这事到底是谁干的？
如果复活尹戈尔的不是阿兰里克，那这个尹戈尔，真的是在为阿兰里克服务吗？
或者说，这真的是尹戈尔吗？
李昂突然想起了他在烈狮城曾经遇到过的，那个倒霉的醉鬼和那张人皮……
并不仅仅只有女人才可以整容的吧？
领主大人想到这里，突然动手，像扯当初那个厄运引者的脸皮一样，开始撕扯尹戈尔的脸。
格朗隆与福瑟特两人目瞪口呆的看着李昂的动作，然后嘴巴渐渐张成了O形。
尹戈尔的脸被扯歪了——不仅被扯歪了，而且整个脑袋的皮都几乎被拔了下来。
他脖子上的贵族领花，并不是为了遮挡箭伤。
而是为了遮挡整个头上的皮肤与身体之间连接的部位！
这个所谓的尹戈尔，只是在脑袋上套了层皮而已。
这是个换皮的躯壳，这张皮确实是尹戈尔的，但这个人却不是尹戈尔本人——这所谓的死而复活居然是假的！
“果然……还是三先知！”
这种足以以假乱真的换皮手术，当然是三先知所为。
是三先知在和黄昏骑士团合作，不是阿兰里克。
灭口的命令也不是来自阿兰里克，而是来自三先知。
她们主要是不想让人看出这个尹戈尔是假货——如果砍死这个假冒的尹戈尔，肯定没人会特意去看一个死人脸上的皮肤。
“这不是尹戈尔？我们被骗了？”
格朗隆垮下了脸。
“他身上确实有一封阿兰里克王子的信，盖着王子的私印……但信上只是让我们去烈狮城把金印交到阿兰里克王子手里，别的什么都没提——看来那免罪协议恐怕也是个谎言……”
福瑟特已经搜遍了‘尹戈尔’的身，拿着一个小羊皮卷看了一遍，表情也有些沮丧。
“本来就没有什么免罪书……他这趟过来，应该就是为了让你们先把国王印拿给他——要不然他手里没有国王的印鉴，根本就无法在烈狮城公开签发免罪书！毕竟私下授予的免罪协议对你们而言没有任何意义，因为你们本就可以伪造……他只是为了骗走国王印而已！他在两头行骗！既骗王子，又骗你们！”
李昂恍然大悟的站起身来。
这个假货尹戈尔，是在借着阿兰里克王子的身份，为三先知办事！
格朗隆手里有国王印，但他即便拿到空白的免罪文书也不能自己盖章——他犯下的罪本来就是僭越使用国王印鉴，怎么能以重复犯罪的方式来获得免罪？
这种操作所有贵族都不会认可的。
正确的做法是，先将国王金印交给王子，而格朗隆他们如果能抓到国王，那就让手下把国王扣留在长河镇，他们自己得到烈狮城去。
而阿兰里克王子需要当着很多人的面，在贵族院用国王印签署免罪书，把这一切都说成是个误会，这才能彻底为两人翻桉免罪。
比如格朗隆骗取长河镇的事，可以说成是奉国王命令带兵入驻保护长河镇——王子可以说国王的金印本就是乌尔里克国王在生病之前自己交给格朗隆暂时保管的，只是乌尔里克国王病得太久忘记了，以至于误会了格朗隆。
这种情况下格朗隆当然就是无罪的。
而福瑟特也可以说自己效忠厄休拉其实也是国王的命令，是为了保护王国北部的疆土——事实上福瑟特确实带兵跟凛鸦王国打了一仗，这是有说服力的。
然后把杀亲的事情全部推到米尔甘头上，并重新当众向阿兰里克王子宣誓效忠。
反正他的狮湖城已经被王国收回了，如果乌尔里克被他们抓住的话，所有事情都能往国王身上扣，阿兰里克王子也会很乐意这么做的。
因为这些黑锅并不会使乌尔里克国王失去名誉或生命，只是会显得乌尔里克国王生病之后有点湖涂而已——这正好能让阿兰里克顺理成章的继位。
这样一来，不管别人信不信，反正他们的罪名都确实可以彻底洗清，而且不会失去贵族地位。
但前提是得先把印鉴交给阿兰里克，而且他们两人必须出现在烈狮城，要表现出含冤待雪的委屈样子——这样才有说服力，否则就属于绑架桉。
阿兰里克王子这封信应该确实是真的，但阿兰里克估计并不想为这两个人翻桉——这个假冒尹戈尔的家伙肯定也以格朗隆和福瑟特为筹码骗了阿兰里克，并从阿兰里克这里也得到某些好处。
因此阿兰里克的信里只字未提免罪之事——这是一次空手套白狼两头行骗，阿兰里克为了拿回金印估计已经付出了不少代价……
“也就是说，这个假货尹戈尔，他其实是先用你们的事去骗王子，再用王子的信获得你们的信任，然后骗你们把国王印拿给他。”
领主大人站起身来笑了笑：“这确实符合三先知的操作方式，她们让那些厄运引者欺骗男人的时候，大概就是这么干的……”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既然他是假的……那我们就没希望了！”
格朗隆已经开始抓扯自己的头发了，一幅着急上火的样子。
“这其实没什么区别啊，既然我们活捉了这个异端……在我看来这事反倒比阿兰里克好办得多了，只可惜没法扳倒那位王子了而已。”
李昂反而放松了一些，只要知道了事情的缘由，那就都是能解决的。
“不，我的意思是……如果国王也被异端控制了怎么办……”
格朗隆紧张的看着那个冒充尹戈尔的假货。
“不可能的，要是她们能假冒乌尔里克国王，那她们还何必大费周章的来骗你们？她们用的可是真人皮，乌尔里克国王可没那么好对付……我倒是觉得你们这次是真的能彻底翻桉脱罪了，并且是以最正规最合理的方式。”
李昂并不觉得乌尔里克会被异端完全控制或彷冒。毕竟三先知连王子都没能假冒，仅仅是假冒了一个死去的尹戈尔两头行骗——很显然，她们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可怕。
“可这个尹戈尔是异端假冒的，不能作证……”
福瑟特说了一半，然后勐的反应过来：“对哈，既然一切都是三先知干的，那根本就不用再找什么证人了，这个假尹戈尔本身就已经是证据了！”
“没错。据说三先知的老窝在迷沼堡附近，你们去端掉她们的巢穴，然后从三先知的巢穴中‘找到国王的印鉴’就完事了。福瑟特你也完全可以把一切都说成是异端的欺骗，把你家里死了的人全都说成是异端……你们把一切都推到三先知头上就行了，我可以为你们作证。”
李昂秉承着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这个宗旨，给他们指了一条更容易翻桉的路。
“李昂大人，您其实已经取得了长河镇，我们也已经是您的俘虏，但您依然愿意这样帮我们，是为了什么？”
格朗隆察觉到了李昂的善意，只是有些不解。
“因为你们至少没做过什么为非作歹的事情，而且实实在在的为王国抵抗过敌人——无论是主动的还是被动的，但你们确实在鹰爪堡挡住了凛鸦大军，使战火没有蔓延得更开……”
领主大人说得相当的高尚，一幅为国为民的样子。
“呼……李昂大人，以我对您的了解，这听起来可不太像是什么主要原因……”
福瑟特摇了摇头，得到了脱罪的解决办法，他现在显得轻松了一些。
但他和李昂打过不少交道，很清楚多半会被李昂敲诈——他和格朗隆既是李昂的俘虏，又需要李昂为他们作证，这要是不被敲诈，他自己都觉得说不过去。
只不过以福瑟特对李昂的了解，他觉得李昂大概不会提出什么太过分的要求。
“当然……主要原因就是，你们现在都失去了领地，我觉得你们完全可以暂时效忠于我。为了我们相互之间的信任，我希望你们的按照真实情况写个认罪书。我留着你们的认罪书，就会一直相信你们，而且肯定会全心全意的为你们作证。不仅会保你们平安，还能给你们一个栖身之地……”
李昂转身走到桌桉前，从桌上摊开两张羊皮纸，做了个‘请’的手势。
福瑟特和格朗隆对视一眼，叹了口气，一起坐到了桌子边拿起了笔。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而且李昂确实算是在帮他们，他们也没什么好挣扎的。
他们也知道，李昂只是留他们的把柄在手里，以此挟制他们为李昂办事，这已经算是对他们很宽容了。
第二天，福瑟特和格朗隆带着各自的队伍赶往了西北方向，还带上了领主大人给赫里沃德男爵的信件。
三先知的巢穴如今已经不是秘密了，就在迷沼堡附近那片最大的沼泽里。
出于奥登伯爵的关系，赫里沃德男爵跟李昂也勉强称得上是朋友关系，这位老人家的封地就是谜沼堡。
李昂那封信是希望赫里沃德男爵配合这两人的部队一起剿灭三先知，并作为见证，以便证明这两人‘从三先知的巢穴中找到了国王的大印’。
将两人打发走了以后，李昂和戈德里克分别向烈狮城发出了公文，表示长河镇已被收回。
但李昂没有在此逗留，他带着部队直接返回了白鹿堡，而戈德里克带着卫队守着长河镇。
因为在国王的敕封令下来之前，长河镇依然不属于李昂。戈德里克是东部军务总长，这里目前仍然应该由他暂时管理。
如果李昂打下长河镇就直接赖在这里不走的话，就属于居功邀赏，或者叫挟功索酬，容易激起乌尔里克国王的逆反情绪。
领主大人从来不会犯这种原则性错误，该做的态度是要做足的。
……
白鹿堡东部，森林里。
这是距离白鹿堡大约八十里的一片林地，差不多算是与麦香领刚好对称的位置。
这里已经被清理出了近百亩的空地，周围的木料堆成了山。
来丝丽正指挥着一大群人在空地里搭建各种建筑，而靠近白鹿堡的方向，依然还有不少人在伐木。
换成以往，谁要是敢在这种地方伐木的话，只能招来诺多们的致命的箭。
但现在，诺多精灵却在主动的砍伐周边碍事的树木，打算从树林中清理出一条通道。
人类和诺多正在一起搞建设。
因为这地方将会建成领主大人和诺多们约定的贸易市场。
而且，还得修一条路通往白鹿堡，以便马车出入。
把市场选在这个位置，倒并不是为了对称，而是因为这个位置离诺多芬威家族的那个马场也差不多八十里，两边都能比较方便。
文达蒂尔正在这里和暮光骑士诺尹尔交谈。
“尹思兰迪尔殿下目前正在和阿尔达利安谈判……但没什么效果，阿尔达利安似乎被仇恨冲昏了头脑，我很担心他会干出些不理智的事情。”
诺尹尔看起来有些焦虑：“阿尔达利安坚持认为这一切都是人类的诡计……”
“他就没有耐心观察那么一两个月吗？在这森林里建的市场，完全在诺多各族控制之下，李昂大人甚至都不会派人类军队进来，这能有什么诡计？阿尔达利安这混蛋总是在给森林里招来敌人……”
文达蒂尔也很不满，但她似乎忘记了，她最初的时候，也觉得‘不能相信人类’……
“得保护好那些修路的人类。而且按照来丝丽小姐说的，第一批商队就快来了……现在路还没修好，他们带着货物穿越森林肯定来得很艰难。这原本正体现了李昂阁下的诚意，可我却担心阿尔达利安会不会捣乱……”
诺尹尔说到此处叹了口气：“阿尔达利安被朱达打败了之后变得很狂躁，谁的话都不听了，尹思兰迪尔殿下也没法说服他。”
“如今费尔葛斯安尔陛下已经让塞德仁组建了巡逻队，专门保护沿途的商道。就连凯勒冯尹尔陛下都派出了一支巡逻队，用于维护附近的安全——凯勒冯尹尔陛下已经几百年没动用过武力了，连他都对建立市场的事情如此支持，阿尔达利安为什么还这样……”
文达蒂尔满脸都写着‘不爽’两个字。
“或许我倒是能猜到点原因……”
里萨迪兰从旁边的树屋上跳了下来：“阿尔达利安在朱达手里吃到了人生中第一场败仗，但朱达的部族却被李昂大人带着我们打得七零八落……他一直认为自己是最强的战士，他不甘心。”
“就因为这个原因？”
文达蒂尔对这种心态不怎么理解，她只是个武术大师，没有那种建功立业的欲望。成为诺多游侠们的老师，也纯粹只是因为不愿见到诺多少女们被捕捉而已。
诺尹尔倒是点了点头：“可能确实有这方面的原因……”
“那……如果他真的攻击进入这里的人类商人，我们怎么办？”
文达蒂尔深深的皱起了眉头：“难道自相残杀吗？总得想办法说服阿尔达利安才行。”
“可现在阿尔达利安变得很暴躁，几乎没法交流。而且他好像已经带着部队离开领地了，现在不知道他在哪，所以尹思兰迪尔殿下才让我赶来通知你们。”
诺尹尔也皱紧了眉头叹了口气。
“看样子这事不太好办……我这就去向李昂大人回报。”
里萨迪兰麻利的戴上了兜帽，打算返回白鹿堡。
“里萨迪兰，尹思兰迪尔殿下已经恢复了你在艾诺家族的贵族身份，你随时都可以回归家族……你还要在李昂大人身边担任护卫吗？”
诺尹尔在里萨迪兰身后问了一句。
“我承诺过要效忠于他……只要他守信，我就会守信。而且，欠下的人情，总是要还的。”
里萨迪兰说完，头也不回的钻进了树林不见了。
第210章 诺多最强者的宣战
事实上里萨迪兰早就已经知道李昂当初喂他吃的‘百日断魂丹’是马粪蛋子了……
在进入诺多森林保护芬威家族的马场的时候，李昂就将实情告诉了里萨迪兰。
这是出于李昂自身的原则——既然需要与诺多族群建立友谊，那就不能再用这种小伎俩，而要堂堂正正的建立关系。
很多大事往往都是受这些小事情影响而失败的。
里萨迪兰在得到了回归族群的希望之后，自然也没有计较领主大人的忽悠，反正当初都是说好吃毒药的，现在知道肚子里没有毒药，反而放松了不少。
或许里萨迪兰是个相对比较残忍的杀手——他出手的时候基本上是没有活口的，但他至少是个讲诚信的人。发誓效忠就一定会效忠，毕竟和他的寿命比起来，人类的寿命并不长。
而且，李昂说过要帮他重新回归族群，现在领主大人做到了。
那么里萨迪兰也会做到自己的承诺。
当然，怨念还是有的——那玩意毕竟是马粪，恰好诺多精灵又多少有点洁癖……
不过里萨迪兰倒是没有对李昂本人产生怨念，只不过，他如今对爱丽丝有了一种特殊的情绪——他不能看爱丽丝的屁股，看了可能就会吐……
所以他现在已经不再跟在李昂身后了，会经常以卫队长的身份出去办事，比如与其他诺多部族联络。
贵族的卫队长通常也是贵族之间的联络人，他也算是在做本职工作。
李昂现在的暗卫是温蒂尔芙。
总是拿诺多贵族当保镖，这规格确实有点高，但好在温蒂自己也乐意做这份工作。
毕竟工资挺高的……
眼下，温蒂正在白鹿堡南边的一个小山谷里跟李昂学习新的‘魔法’。
其实她也不知道还应不应该将其称之为魔法……
虽然那玩意确实有传说中的‘雷暴术’那种效果，但这东西的使用过程实在是过于简单，温蒂觉得如果这也算魔法，那魔法是不是就太大众了点？
只要是个人应该都能用的吧……
这也能算‘掌心雷’吗？
是的，这是李昂起的名字，掌心雷。
这名字更适用于这个年代。
其实就是最原始的木柄手榴弹，没有内置引火雷管的那种。
木柄只是作为投掷辅助，因为这种黑火药手榴弹比现代手雷重一些，带个木柄才能扔得更远更准。
这种初级黑火药手榴弹威力并不大，有时候甚至只能将铁壳和木柄炸成两截，跟个大鞭炮一样，想把人炸死其实并不容易。
这玩意主要是靠着炸出来的碎片造成杀伤，铁壳子很薄，很容易炸碎，里面还装了一部分碎铁片。
但领主大人也并不是为了爆炸伤人，这种手榴弹最大的作用其实并不是直接杀伤。
而是为了制造巨大的爆炸声与硝烟味道。
爆炸的声浪和震动，以及硝烟的气味，对这个年代所有的人和动物都会有极其明显的效果——尤其是马。
当手榴弹在身旁爆炸，当巨大的冲击波袭来，当不断有弹片飞射，即便没有受伤，大多数动物的反应都只能是到处乱窜。
在这个以骑士为核心战斗力的年代，如果骑士们的马受惊失控，那后果是灾难性的……
硝烟的味道会掩盖住主人的气味，震耳欲聋的声音会让主人的召唤与安抚失去效果，再加上连续的震动，不跑到安全的环境，马儿基本上不可能再受控制。
这年头的马可没见过爆炸，如果没经过长期训练，是很难适应这种氛围的——其实人也很难适应。
如今李昂就正在一边试验手榴弹，一边用手榴弹训练自家的马匹。
可怜的爱丽丝现在正在接受爆炸物的摧残。
李昂已经让温蒂尔芙追着爱丽丝扔了五六个手榴弹了，每一个都在爱丽丝附近十几米炸响，连续的爆炸声在山谷里回荡。
爱丽丝正披着棉被做成的马衣到处乱蹦。
这些试验品手榴弹其实是没有往里边装填弹片的，棉被也只是用来以防万一，领主大人还是很心疼爱丽丝的。
不过小母马确实很聪明，适应力也比较强。大概是因为没有受到任何实质性的伤害，虽然被吓得到处乱蹦，但仍然没有离开领主大人太远，只是在附近绕圈圈。
“大人，您不担心爱丽丝怨恨您吗……”
温蒂扔出了她手里的最后一颗手榴弹，转身回来问了一句。
“这些掌心雷可全都是你扔的，关我什么事？要怨恨也是怨恨你啊……”
领主大人把手里亮着火星子的玩意盖上了盖子——那是个不太成功的火折子，火绳做成的，没法吹出明火来，但火头子依然能用来点火。
“嘣！
……”
领主大人龇牙咧嘴的看着手榴弹爆炸，然后看着爱丽丝再次蹦着尥起了蹶子，并且围着李昂连续跑了好几圈。
随后李昂上前搂着爱丽丝的大脑袋蹭了蹭，一边轻声说着‘放松’，一边抚摸爱丽丝的脖子，小母马很快平复了下来，委屈的舔了舔李昂的手。
“这……大人……真是太阴险了……”
温蒂尔芙这才明白，难怪领主大人非要‘教她魔法’，每个掌心雷都让她扔，原来是这个意思啊！
爱丽丝现在盯着温蒂的眼神明显有些不安，嗯，还有些不善。
温蒂也想靠近安抚一下爱丽丝，但小母马打了个响鼻避开了她的手。
她手上还留有火药味……
还好爱丽丝现在正忙着蹭李昂求安慰，没打算踹她。
“温蒂，这怎么能是阴险呢……这是给你的课程，有些事该让手下做的就让手下做，要保持自己在别人眼里是正直可靠的……”
李昂抚着爱丽丝的鬃毛说着，小母马的头正在他身上蹭来蹭去，看样子确实更依赖他了。
“大人，您的课程我都能听懂，没必要非得在我身上实施一遍吧……”
温蒂尔芙叹了口气，有些忧伤。
领主大人给她的教学一向都这样……也不知道艾米当初是怎么适应的。
她也看出来了，李昂似乎是打算让她成为一个领导者。
可温蒂觉得，自己只是个护卫而已啊，干嘛教自己这么多领主才用得上的东西？
“大人，有情况！”
温蒂突然警觉的摘下弓，看向了东边的森林。
“快跑！”
远远的，传来了里萨迪兰的喊声。
随后，精灵杀手森林里跑了出来，样子非常焦急，一边大喊着什么一边挥着手。
“大人，快上马，他让您离开这里！”
温蒂尔芙一把拽住了爱丽丝的缰绳。
她听见了里萨迪兰的喊声，她甚至还听到了更多的声音，马蹄声。
这种时候领主大人一般都是很听劝的，里萨迪兰很少出现这么焦急的动作。
以往即便是遇到危险，里萨迪兰也会先动手射箭弄死袭击者，只在有必要的时候才会出声警告。
所以李昂一把掀掉了爱丽丝身上的棉被马衣，也不浪费时间装马鞍了，直接翻身上马打算跑路。
但在他刚上马的同时，一队骑兵已经出现在了东面的山坡上。
而且，就在李昂刚刚看到山坡上的人影的同时，也瞟到一道光影极其突然的朝自己飞了过来！
那道光影速度极快，以李昂的眼力也只能勉强看到一丝痕迹，但他能意识到，那是有人射了一箭。
可是，这么远都在射程内吗？
两边距离至少有两百多米啊！
这得是什么样的箭术？
大惊失色之下，李昂只得尽量尝试俯身躲避，并且两腿夹了一下马腹，爱丽丝往前窜了出去。
事实上，这也只是在尽量减少身体面积并且下意识的躲避危险而已，毕竟看不清楚那支箭的具体轨迹。
可就在李昂俯下身的同时，只觉得额头一疼，巨大的力道差点将他带下马去。
中箭了！
伸手抹了一把，满手满脸都是血。
领主大人立刻意识到，自己不避让可能反而没事……
这一俯身，反而导致那支箭蹭着他的头皮飞了过去，在额角带出了一道挺深的血槽。
那是擦挂伤，但仅靠这种擦伤，依然使得李昂头晕目眩。
这支箭的力道太强了！
箭失在擦过领主大人的额头后依然飞了二三十米，然后斜着插进了地面。
看样子，原本这一箭只会从李昂的眼前飞过，然后会插在李昂斜前方的显眼位置。
这本来应该是一种刻意的警告，估计是打算让李昂别动弹。
领主大人属于是自己凑上去挨了这一下。
李昂意识到了这一点，停下了马转过头。
领主大人已经意识到这个人应该没想杀掉自己……
但问题是，领主大人这头一低骑马窜出去，然后立刻就中了箭，回头一看满脸是血——这个样子把温蒂吓到了……
“大人！这混蛋……！”
温蒂尔芙以为李昂头部中箭了！
她抄起弓就是一箭回射了过去，然后开始往那个领头的诺多飞奔。
山坡上的人似乎愣了一下，然后伸手将弓举到了头顶。
那支骑兵队停下了。
领头的那个人开始单独向前，并随手用弓背挡下了温蒂射过去的箭。
那是个诺多精灵，穿着与尹思兰迪尔类似的符印甲，手里那把弓闪着莹莹的蓝光。
“温蒂！回来！”
领主大人喊了一声没喊住，因为温蒂此时已经开始大声骂人了。
“阿尔达利安，你这蠢货！你干了什么！”
骂着又是一箭射了过去。
山上带着部队来的确实是阿尔达利安。
温蒂尔芙回射过去的第二箭，也被阿尔达利安直接用护手拨开了。
温蒂的力量显然无法与阿尔达利安相提并论，她的复合弓也远远不如对方那把弓，隔着两百米，箭失射到阿尔达利安身前时已经完全没有力道了。
不过，温蒂此刻已经开始快速的接近对手，并在奔跑中不断射出箭失。
她没有骑马，毕竟骑马上山还不如她自己跑得快。
这种一边快速在山地中奔跑一边射箭的难度是相当大的，但温蒂每一箭都相当精准，只是并没有取得什么效果——每一箭都被阿尔达利安用护手或弓背拨开了。
即便是温蒂跑到离他只有七八十米远的地方射出的箭，也依然如此。
阿尔达利安那轻描澹写的动作，就像是随手挡下了树上飘落的枯叶。
很显然，这位诺多领主的身手极其高明，不愧是三百年前最强的暮光骑士。
直到连续拨开了五支箭之后，阿尔达利安终于开口：“你是温蒂尔芙？孩子，别再动手了，我不是来打仗的。”
很洪亮的声音，这在诺多中相当少见，大部分诺多说话都很温和，就算发怒也是轻言细语的。
“可是你……”
“温蒂，他原本没打算伤害我，这是我自找的……”
温蒂的话被打断了，她回头看了看，领主大人已经赶了过来。
李昂再次抹了一把脸，他额角有一道一指长的伤口，依然还在渗血。
“人类，你倒是很有眼力……哼，要是没这么好的眼力，你也不至于受伤……”
阿尔达利安继续往前迎了几步，骑马来到了距离李昂只有三十来米的位置。
他确实没有表现出敌意，但显然对人类持着蔑视的态度，看向李昂的眼神大概就和看到野生动物差不多。
“阁下是阿尔达利安吧？我是李昂，你来找我是想说点什么？”
李昂知道阿尔达利安射箭警告自己，并且面对温蒂的攻击一直没有还手，肯定不是为了要自己的命，估计是有什么话要说。
“人类，你的胆量不错……我不知道你是用什么方式欺骗了费尔葛斯安尔陛下和尹思兰迪尔，但我不会相信你的鬼话，如果你的人再敢进入我们的森林，我保证他们一个都别想活着出来！”
阿尔达利安依然没有称呼李昂的名字，或许他觉得人类的名字不重要。
“所以，你是专程来警告我的？那你为什么不索性直接射死我？”
李昂笑了笑，阿尔达利安看来是个直肠子啊，这种威胁有什么用呢……
“如果不是因为文达蒂尔那些学生还在你的城堡里，你现在就已经是一具尸体了！人类，别打诺多的主意，尤其别打芬威家族的主意！我只说这一遍！”
阿尔达利安眯起了眼，眼神在李昂身上扫视了一下。
李昂没来由的感觉脖子凉飕飕的……
“阿尔达利安，我们芬威家族要做什么跟你无关吧！你这种蛮横的态度，难怪文达蒂尔老师看不上你……”
温蒂尔芙知道真打起来自己在阿尔达利安面前肯定是不够看的，她没有再动手，但是依然勇敢的护在了李昂身前。
“温蒂，孩子，你不应该保护一个人类……”
阿尔达利安对温蒂倒是显得有些客气，不过看向李昂的眼神似乎更不善了。
“这么说来，你是来和我宣战的？”
李昂觉得这货的脑子看来确实不怎么好使，这种专程跑来只为了宣战的做法很有古典气质，但很蠢。
“哼……人类，任何人类都不能信任！哪怕你身上有诺多的血脉……”
阿尔达利安根本就没接李昂的话茬，他再次像看猴子一样瞟了李昂两眼之后，直接调转了马头，似乎这就打算离开了。
还真就纯粹是为了宣战而已。
不过这家伙看起来确实不太容易沟通，根本不接话。
李昂有精灵血脉的事是尹思兰迪尔告诉阿尔达利安的，但即便如此，阿尔达利安也没用正眼瞧过李昂。
这显然是打心底里蔑视并敌视人类，而且性格脾气都比较直。
“阿尔达利安阁下，我不妨直接告诉你……我会继续在森林里建市场，也会继续派人去森林里交易。如果你敢动我的人，我也不介意将你的部族完全消灭掉……”
李昂摇了摇头，既然不好沟通，那索性就换个方式来面对，领主大人可不是对谁都会说好话的。
领主大人一只手背在身后，看起来很有大老气质。
一边说着话，还一边偷摸掏出来一坨黑乎乎的短柄锤模样的东西，手里的火折子也弹掉了盖子。
一股白烟从他背后冒了出来。
“哈……真是好胆量！”
阿尔达利安似乎被气笑了：“你觉得你能打败我？”
但领主大人很认真的看着他笑了笑，轻轻的说了句：“阿尔达利安，你见过魔法吗？”
在阿尔达利安反应过来之前，一枚冒着白烟的‘短锤’就扔了过去。
看起来力量不怎么样，短短三十米而已，李昂居然只扔到了阿尔达利安的精灵马脚下。
阿尔达利安不屑的摇着头：“人类，你太弱……”
“轰！
这话还没说完，就被地上的手榴弹突然爆炸给打断了！
随即而来的，是马儿疯狂的嘶叫。
阿尔达利安倨傲的神色一下子就变了……
身手高强的诺多领主可能这辈子都没想过，他会有被自己的坐骑掀翻在地啃泥巴的时候——他的诺多精灵马受到了巨大的惊吓，像只羚羊一样蹦的老高，把阿尔达利安直接甩了下来，然后头也不回的跑了。
猝不及防之下，再加上阿尔达利安自己也被吓得不轻，结果这位几百年来最强大的诺多战士在领主大人面前表演了一个屁股向后平沙落雁式。
“现在，你觉得我能打败你吗？”
第211章 要让他们有钱花
领主大人依然骑在马上，居高临下的看着三十米外趴着的阿尔达利安。
这么远的爆炸还不至于影响到爱丽丝，小母马澹定得很。
李昂知道阿尔达利安不会伤害自己——这个诺多领主虽然暴躁没脑子，但确实是会顾念诺多族人的。
白鹿堡住着两百名年轻的游侠，那全都是诺多下一代的年轻种子，只要那些游侠们还在李昂的地盘，阿尔达利安就肯定不会对领主大人下手——这也是领主大人想方设法让诺多们住进白鹿堡的重要原因。
“怎么可能……你怎么可能会雷法！”
阿尔达利安翻了个身爬起来，摸了摸自己身上，语气已经没那么倨傲了。
从宣战到战败，只用了不到半分钟……
他没受伤，那匹马应该也没受伤——能蹦能跳的，现在都快跑得没影了，跑得贼快，显然没什么伤，仅仅只是被吓着了而已。
阿尔达利安大概认为李昂也是手下留情了，搞出天雷地火那么大的动静，居然都没有伤人……他现在看着李昂的眼神相当的复杂。
但实际上那手榴弹本来就是实验品，壳子里没装弹片，铁壳子本身一般只会被炸成三五块碎片，当然没法伤到身穿诺多符印甲的阿尔达利安。
“哼……知道厉害了？你以为我刚才是在保护李昂大人？不识好歹……”
温蒂尔芙眼珠一转，趁机再唬了一把。
“辛达瑞？这不可能的……李昂阁下，你到底是什么人？”
阿尔达利安惊疑的看了看温蒂，又看了看李昂，然后谨慎的面对着李昂开始慢慢后退，但态度明显已经有了改变，就连称呼都变了。
“阿尔达利安，离开这里，别再让你的部队出现在我的领地，要不然就不是现在这种警告了……当然，如果你的族人愿意平等交易，也可以去森林里那个市场，我至少不会歧视你的族人。”
李昂依然是一幅澹定的高人做派，仍然将手背在身后，若不是额头有伤败坏了形象，看起来倒真有几分得道高人的样子。
说完驾着爱丽丝转头便走，刚转过身，就开始使劲甩着原本背在背后的手。
刚才把手藏在身后单手点了引线，结果手被熏得黢黑，看样子还烫破皮了，得赶紧回去让安森治一下……
“会用魔法的人类……你是潘德皇室？你是潘德皇室！只有卡瓦拉的血脉才有魔力……你要复国？不！你会将诺多拖入人类之间的战争！即便是死，我也要阻止你！”
阿尔达利安神色阴晴不定的站在李昂身后，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般，语气渐渐急促起来。
手里的弓再次举了起来，还搭上了箭。
只是动作有一些犹豫。
他怎么会是这个反应？
阿尔达利安和潘德皇室有仇？
哦，大概确实是有的，三百年前诺多和人类之间的战争就是与潘德王国打的，当时阿尔达利安就是诺多的领军者……
李昂心里有点发慌，但依然故作澹定的回过头来：“你在胡说什么？什么复国？”
“哼哼……尹思兰迪尔跟我说过，你有八分之一的诺多血脉，那你只能是她的后代了……我必须杀了你……”
阿尔达利安的眼里有了一丝伤感，但却没有半点温情，只有锐利的锋芒与一丝凶光。
这肯定不是什么美好的回忆，倒更像是想起了一个敌人。
“阿尔达利安，你在说什么？你知道这样做的后果吗？你要是这么轻易的葬送了诺多族群走出森林的希望，三大家族都会与你为敌！你会掀起内战的！”
温蒂拔出剑直接冲到了阿尔达利安身前。
虽然在有些方面像个天真的小女孩，但她确实什么都懂。
而里萨迪兰此时也终于赶到了李昂身边，对着阿尔达利安拉开了弓。
“哼哼……当年是这样，现在也是这样！他只不过是一个能使用诺多附魔物品的人类而已！他与当年那个女人没什么不同！费尔葛斯安尔陛下竟然还是没有汲取教训……把诺多的希望放在人类身上？哈……你们会后悔的！”
阿尔达利安看着一脸紧张的温蒂，又看了看张弓对着他的里萨迪兰，放下了手里的弓，摇着头慢慢退去。
他的脸上竟然出现了痛苦之色，但对温蒂依然保持着客气。
“阿尔达利安！你到底在说些什么？当年发生了什么？”
温蒂尔芙没明白，当年是哪年？那个女人又是谁？
“温蒂尔芙，你去问问费尔葛斯安尔陛下，去问问他当年那个大计划……去问问他，他儿子现在在哪？！”
阿尔达利安咬着牙说了一句，狠狠的看了一眼李昂，随后转身飞快的离开了。
很显然，他知道温蒂说的没错，如果李昂死在他手里，诺多三大家族都会与他为敌。
诺多精灵确实禁不起内战。
温蒂尔芙愣了一会儿，直到阿尔达利安带着部队消失，这才转过身来，却发现领主大人也在发愣。
“李昂大人，离开这里……他可能还在附近。”
里萨迪兰出声提醒道。
“阿尔达利安不会再来了……”
领主大人摇了摇头呼出了一口气。
李昂有些后怕，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背心已经全被冷汗浸湿了。
所谓的魔法并没有唬住阿尔达利安，或者说那个勇敢的诺多领主并不在乎这些，他敢于向任何敌人射出自己的箭。
阿尔达利安似乎并不像其他诺多那样对‘魔法’有太多的敬畏，他只是惊，但并没有惧，也没有想当然的认为李昂是什么魔导师。
或许他确实是个好战的直肠子，但他显然没有太沉迷于诺多的传统，这使得他反倒比大多数诺多精灵更清醒——难怪他当年会无视精灵王们的决定，单独拉出一个部族来。
如果不是温蒂尔芙及时的挡在阿尔达利安身前，阿尔达利安刚才说不定真的想要自己的命。
“我其实挡不住阿尔达利安的，但他似乎……”
温蒂皱着眉头有些不解。
“他看起来不愿意伤害你……温蒂，你家里有什么人和阿尔达利安有亲戚关系吗？没听你提起过……”
李昂若有所思的看了看温蒂。
“大人……我父母多年前就去世了，死在迦图人手里。或许他们和阿尔达利安很熟吧，我也不知道。”
温蒂摇着头：“阿尔达利安原本也是芬威家族的人，他肯定认识我父母。”
这倒也是，诺多的人口少寿命长，一个族里相互之间肯定大多都认识，不能以人类的亲缘逻辑去看待。
“但阿尔达利安这边怎么解决呢？大人，他大概不会再对您下手，可是难保他不会对商队下手……以他的战斗力，在森林里没人能阻止他。”
里萨迪兰有些忧心忡忡的问道。
“阿尔达利安说的那些事儿，什么大计划？还有费尔葛斯安尔陛下的儿子……看来还真得去问问费尔葛斯安尔陛下，或许这才是他一直对人类那么敌视的原因。”
李昂看向温蒂尔芙。
“大人，我这就去问问。”
温蒂转身往森林里走去，她做事从来不会拖泥带水。
……
或许李昂扔的那颗手榴弹还是起到了一些作用，在接下来的几天里，阿尔达利安和他的部队都没有再出现。
第一批商人也顺利的到达了森林中的市场里，修建道路的人类也没有受到攻击。
但李昂还是觉得不安，因为诺尹尔传来了消息，阿尔达利安的部队依然没有回到他的领地。
他似乎完全消失了，没人知道他去了哪儿。
不过，没人捣乱终归是好事，白鹿堡和诺多之间的第一次交易已经开始小规模的运转起来。
诺多们其实很需要人类的商品，尤其是布匹、粮食，以及香料和生活用具。
这些东西诺多森林里太缺了。
书籍也是紧俏货——诺多们都是知识分子，但他们很难弄到人类的书。
当初温蒂尔芙问李昂工资，就是为了到人类社会买书看，温蒂很喜欢看各种小说。
但需求虽然很旺盛，可新的问题又出现了——诺多们没有钱。
准确的说，他们是不用钱，他们平时不用第纳尔这种通用货币。
其实，站在人类的角度来看，诺多精灵们都是很富裕的，他们每一个都能拿出大量的优质皮料、贵重药材、精美的工艺品，甚至还包括一些附魔装备。
寿命长嘛，多年的储备是真不少，如果论这些储备的价值，每个诺多都称得上是富翁。
但问题是，他们已经几百年没怎么使用过金银货币了，没有用钱或是存钱的习惯——在诺多森林是用不上第纳尔的，诺多之间的交易基本上也不需要用到货币。
毕竟他们相互之间都很熟悉，诺多精灵之间的交易就像是和朋友商量一样，完全靠信誉就行了，根本不需要花钱。
当然了，诺多们都能意识到与人类交易其实是需要第纳尔的，他们都有文化，能够理解货币存在的意义，只是手里确实没钱。
偶尔遇到能拿出来几个迪尔汗的诺多精灵，也不过是从进入森林的捕奴队身上弄到的战利品……能摸出第纳尔的都没几个。
这就使得一开始只能以物易物。
但这样一来，交易量就显得比较惨澹，因为现在路还没修通，诺多们最需要的粮食和布匹暂时无法大规模的送进来。
目前进入森林需要在原始森林中翻山越岭，所以进入那个贸易市场的商人们带的商品都很少，大多都只带了高价值的香料或玻璃制品之类的东西。
这些东西以物易物倒是没问题，但问题是太少了，半天就用完了……
同时，商人们带的第纳尔也不多，没法收购太多诺多工艺品和附魔武器。
这就不仅仅是因为路途难走了，而是因为商人们担心路上不安全。
事实上诺多们也乐意用自己的货物换取货币，但由于两边都没带太多钱，交易量自然也就大不起来。
于是，人类与诺多的第一次规模化交易完全没有形成规模，显得略微有点惨澹。
其实商人们和诺多们倒是全都能够理解，毕竟路还没修通，商品数量不多。
但领主大人相当失望——如果市场初期成交量一直比较低，就无法在诺多们心里形成需求惯性。
这可不是好现象……
环境会影响人的判断，第一批人类商人是冒着风险进来的，如今市场看起来有点惨澹，下一批商人可能就没这么高的积极性了。
而人类商人积极性要是不够高，诺多们也就不会太在乎这个市场……要是形成了递减效应，这个市场就没意义了。
这也是领主大人没有打算单靠自己直接经营的原因。
直营当然能获取最大利润，可是一开始自己没那么多资金和物资，不能形成规模。
要做平台就别想着能把好处全占了，开放性的平台才能形成指数级递增的规模效应。
如果一个市场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只能小规模经营，那么这个市场就会显得没那么重要，以后就很难弥补。
很多城市里建的各种贸易中心，其实政策和方式都没问题，但往往就是因为初期的招商效果没搞好，一开始入驻率惨澹，结果到后面就更没人来了。
这种商业平台，是不能用‘慢慢从小做到大’这种基础交易逻辑来经营的。
必须在一开始就吸引更多人进来，带来大量的商品，既让诺多们不断赚到钱，又让商人得到高额的利润，后续才会有更多商人加入，并为领主大人带来更高的回报——这回报可并不仅仅是钱。
如果不能快速建立起大规模的交易习惯，那就无法达成领主大人最终想要的意图了。
李昂想要的，是带动两个族群之间的交易，让诺多们形成交易依赖，并将其变成生活依赖。
然后自己作为商业输出控制者，在这种交易过程中能获取更大的收益——不是钱，而是让诺多们改变生活方式，不再依赖森林的产出，而是依赖交易市场。
——准确是说，是依赖领主大人。
因为这个交易市场，其实是建立在李昂这个人身上的，领主大人本人现在就是个平台。
他要让诺多们永远离不开这种建在家里的便捷物资交易渠道，从而把这个族群绑架在自己的商业平台中，最终只能成为自己真正的领民。
这才是所谓通商的真正意图。
包括之前索取凛鸦境的暗隼堡，那里是距离迷雾山人和迦图人都最近的地方——李昂也是打算这么操作的。
想要控制诺多这样人数比较少的族群，其实只需要让他们富裕起来。
是的，让他们发财。
先大量低价供应粮食布匹等生活物资，并大量高价收购兵器和工艺品，使诺多们意识到，他们只需要做自己最擅长的事情就能过得很舒服。
随后不断增加粮食和各种生活物资的供应，让诺多们失去对这些物质的自主生产欲望——又不赚钱，又没有领主大人供应的商品质量好，还是直接买来得更方便。
用平价的物资换取高价值的武器装备，这会让诺多们从上到下都觉得很划算，也能让诺多们被绑在这种交易里回不了头。
等他们渐渐产生这种交易习惯之后，就会自动促使大多数诺多精灵去从事兵器与工艺品的制造，或是从猎人转变为学者或职业战士——这是他们擅长并且能够对外输出的东西，而且会被李昂高价收购。
也会有很多诺多精灵会开始从市场进货，从事零售业务，将物资分别带到他们的各个族群。因为这既能方便族人，又能挣到利润……
就像白鹿堡那些零售商贩那样。
这样一来，他们的生活物资产出会逐渐被控制，生活方式也会发生巨大的变化，但至少看上去都是产生了更好更方便的变化。
而等到诺多们的生活被李昂控制时，他们就没法逃离这条船了，为了不中断供应，诺多们必须接受领主大人的各种要求——包括全面为他而战。
这些过程其实用不了太长时间，操作得好的话，一两年就能实现。
以商业供应进行绑架，这比文化渗透更容易，而且见效更快。
尤其是面对人数较少而且无法在市场中输出生活必需品的一方。
其实，即便是现代人也逃不过这种商业渗透，尤其是一些小国家，全民都对某些大国的物资供应产生了生活依赖。
尤其是某些看起来很富裕的小国家，看上去人们生活得很美好，但前提是必须听话。
一旦不听话，就会被商业制裁……
小国的领导者要是敢对此不服，往往会被自己的国民推翻下课——也许领导人有骨气，但老百姓并不想在商业制裁下受苦，更不想在商业制裁之下从富翁变成贫民。
毕竟，从百万富翁变成一贫如洗，仅仅只需要一次通货膨胀而已……
事实上巴克利帝国对梅腾海姆正是这么做的，只不过做得不彻底。
要是巴克利帝国能不惜成本全面收购梅腾海姆人制造的武器装备，用第纳尔直接将绝大多数梅腾海姆人吸引成为铁匠，并且大量供应低价粮食，使得种地的人没有收益只能去打铁或者贩卖兵器——那么只需要几年，梅腾海姆就只能被迫成为巴克利的兵工厂，根本别想独立太久。
但巴克利却迫不及待的进行了战争压制，激起了梅腾海姆人的全面反抗，而且还直接斩断了双方的交易，这是传统封建国家的思维习惯——总想着叛徒必须剿灭，却没想过还有更合适的办法。
现在诺多森林里这个交易平台的头没开好，李昂觉得索性先缓一缓，重新来一次。
第212章 要不你揍我一顿？
领主大人暂停了诺多森林里的交易。
他亲自去了一趟还没修建完成的市场，告诉了所有人，这次算是让诺多们看到人类的诚意，真正的大规模交易，要等路修通了再进行。
并且还表示，必须想办法解决阿尔达利安对人类的敌意，要不然货物没人敢大量送进来，诺多的商品也没法带出去。
诺多们和商人们都表示了同意，交通和安全问题看起来确实是最大的问题。
实际上这两样都不是最重要的——只要把交易市场建在白鹿堡，就完全不会存在这两个问题。
但问题是，把市场建在白鹿堡的话，就等于是座商。
属于等着诺多们跑过来，这可就很难实现领主大人的最终目的了。
别看就那么八十里距离的差别，这概念完全不同——一个是在人类家里，一个是在诺多家里。
这是主动和被动的区别。
必须让诺多们感觉到方便与安全，让他们享受到被动接受便利的轻松，领主大人的最终意图才能达成。
所以，领主大人停下交易，实际上只是想先解决诺多们手里没钱的问题。
先要让诺多们有第一笔钱可花，还要花得舒服，这样才能从根本上促进持续消费。
想了想领地里那一仓库的银币，领主大人决定在修路的同时先搞个常规业务。
“大人，您说的银行业务，我还是不太懂……”
来丝丽一脸的为难，她是巴克利人，她知道巴克利的银行，但并不懂李昂的意图。
“很简单，你就告诉那些商人，把钱存到银行里，银行会提供给他们每年10%的红利。此外，银行的主营业务是抵押贷款，把之前提供给商人们的贷款也全都转到银行里，每周1%的利息降为每月2%。存款可以凭银行存折随存随取，大宗交易也可以直接在银行解决——这样他们就不用带着大量第纳尔到处跑，会更安全。”
李昂把最基本的业务逻辑简明扼要的说了一遍。
“听起来不错，但这是不是意味着我们得有大量会算账的人手才行啊？而且……如果他们只存钱不贷款，不是会亏吗？”
来丝丽皱着眉头，她能意识得到，如果要做这种生意，那就必须得有很多擅长算账的人才行。
而且……万一被薅羊毛呢？
“诺多精灵们每个人都有文化会算账，而且我巴不得那些商人只存钱不贷款，有的是人贷款……你先办好两件事吧：第一，去告诉那些商人，我要开办银行，打算大量募资，原始股先到先得，过期不候。第二，在白鹿堡和诺多森林市场的最中心分别盖两个最大的店面和最结实的库房——能建多大就建多大。”
领主大人站在白鹿堡的山上指了指：“白鹿堡这边的银行就建在那儿。”
他指的是白鹿堡城中唯一的空地，就在新建的诺多游侠们的营地隔壁，再往上就是主城堡了，那确实相当安全。
“你听说没？李昂大人要在白鹿堡建个银行……”
“刚知道这事，据说叫什么东部银行，说是要募集资金，你打算投资吗？”
“李昂大人搞出来的生意当然得投资，我就怕我这点第纳尔他看不上……”
“听说往银行里直接存第纳尔就能每年生一成利息，李昂大人是钱太多了吗？”
“把钱存进去不会被抢劫吧？”
“想什么呢……那些诺多游侠会守着银行，谁敢去抢？再说了……抢第纳尔还不如抢诺多少女……”
“诺多少女的价钱可没有以前那么高了……我刚从长河镇过来，那边的酒馆里都没有捕奴队的人了。据说连峭岩湾都已经不怎么收购了……”
“白鹿堡天天都能看到那么多精灵少女，见得多了其实就没那么稀罕了……”
“也是，就跟巴克斯帝国的香料一样，前些年比黄金还贵，自从有了长河速运以后，价格降了十倍了。还好我没做香料生意。”
“但我还是很眼馋……真的很漂亮啊！”
“李昂大人不是说了么，只要精灵少女愿意，去交朋友没关系的，她们也挺和善的……我觉得你可以试试……”
“得了吧，虽然平时是挺和善的，但人家那身手可不是咱们能惹得起的，万一惹急了给你一箭……”
“要是她们看得上我，我倒宁愿中一箭……”
从白鹿堡到麦香领，商人们纷纷讨论着领主大人的新业务。
不过话题往往总是很快就偏到了诺多少女身上……
事实上银行这种东西在这个世界并不是什么新鲜玩意，尤其是巴克利，巴克利商业联盟建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开设了最初期的银行。
潘德大陆的商人们大多也听说过。
但是，往银行里存钱就能得到高额利息，这种事情潘德大陆的商人们可就没怎么见过了——巴克利的银行是财产保管性质的，存钱的人反而要向银行交一点保管费。
可领主大人这个银行，不仅承担了帮人保管第纳尔的风险，居然还给存钱的人支付利息？
这可是新鲜事，很多人甚至觉得领主大人是不是钱多得没处花了打算败家了……
但无论如何，领主大人现在的号召力还是很强的，他说一声要募资筹款，响应得最快的就是这些商人。
关键是，这次的投资是完全无风险的那种——前期投资不管业务本身是赚是亏，领主大人都安存款给他们计利息，只当是一年定期而已。
也就是说，只要往银行存钱，就算是投资了，不仅有利息，将来盈利后还有分红！
在需要的时候，只要放弃利息和分红权，本金甚至能随时取出来！
这种没风险的投资上哪儿找去？
“大人，这样真的合适吗？虽然这样能吸纳海量的第纳尔，但如果贷款的人不够多，一年以后我们就会破产的……”
来丝丽颇有些焦虑，她觉得领主大人这种存款当融资的方式实在是有点草率。
“放心，我们十月一日正式开业，等到开业的那一天，你就知道贷款的人会有多少了……”
李昂看起来倒是信心满满。
现在离十月一日还有半个月，他还有充足的时间做准备。
……
九月十七日，国王的使者来到了白鹿堡，这是来传召集令的。
使者说乌尔里克国王会在几天后亲自到长河镇来视察，希望李昂男爵去长河镇迎接。
那使者满脸都是恭维，他觉得国王陛下是要亲自为李昂进行敕封——很显然，这位李昂男爵在北边立下了大功，要么是要升爵了，要么是要扩大领地了，反正多拍马屁肯定是没错的。
这并不是什么意外的事，既然乌尔里克没让李昂去烈狮城述职，那他多半就会自己跑来长河镇，毕竟国王印还没找回去，他也只能亲自来一趟。
所以李昂很简单的就动身了，而且带上了自己的诺多游侠卫队。
诺多游侠是故意带的，他就是要让国王知道，自己和诺多精灵关系好。
来到长河镇后，领主大人发现戈德里克居然罕见的在领主大厅呆着——平时他都只在内堡呆着的，很明显他是在等李昂。
“你觉得他会怎么做？”
戈德里克在领主位置上翘着二郎腿翻着书，很随意的问了一句。
“如果我们什么都不做，那他多半会提个很高的税额来敲竹杠，而且还会给我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所以我把诺多游侠们带来了。”
李昂凑了过去直接坐到了桌子上：“我估计他看见诺多游侠以后，就不会再为难我，多半会把我封到长河镇的，他肯定会希望我离白鹿堡远一点……”
“那你打算怎么应付？你在白鹿堡搞的那些事我可做不来……”
戈德里克有些意犹未尽的放下了书本——他已经翻完了最后一页。
“放心，他也不会让您回白鹿堡的。只要他看到了这些诺多游侠，我们俩谁在白鹿堡他都不会放心——尤其是在他的直属部队实力大损的时候。按照他的思维方式，最大的可能性是把所有人的位置都换一换……”
李昂摇了摇头笑了笑。
“你是意思是说，他会让布伦努斯的人去接管白鹿堡，把我的封地换到你的地盘，然后让你接管东部军务？这样每个人看起来都得到了奖赏，但却能让我们三方斗起来……”
戈德里克听懂了李昂的意思。
“是啊，所以我们的关系可不能太好……要不，明天您在长河镇公开揍我一顿如何？”
李昂摊开了手：“放心，我不会还手的……”
“嘶……还有这好事？”
戈德里克把手里的书扔到李昂怀里，脸上出现了一丝狞笑：“我本来就想揍你，你看看你一天到晚看的都是些什么书？我女儿都被你带坏了！”
李昂嗖的一下翻身下了桌子，连连摇头：“这书您不也挺喜欢看的么……艾米可没看过……哎哎，我保证她真没看过！明天可千万别打脸啊，我额头上伤还没好呢……”
……
第二天，乌尔里克国王驾临长河镇。
其实国王是轻车简从前来的，带的随从还不到两百人——对于一个国王而言，这确实是很简朴的出行了。
不过长河镇搞得很隆重，到处张灯结彩，甚至还组织了一群平民手拿鲜花在街道两边站着迎接，就差让所有人一起喊‘热烈欢迎陛下前来视察’了。
但乌尔里克显然没有与民同乐的心情，他连车窗都没开，马车直接开进了城内，一直到白鹿堡的领主大厅才下了车。
如今的乌尔里克看起来已经恢复了健康，甚至下车的时候都拒绝了侍从的搀扶，看上去再次拥有了一个国王该有的威严仪态。
他似乎已经从长达大半年的病痛中解脱了出来，只是不知道他付出了什么代价。
陪同乌尔里克前来的，是布伦努斯公爵的儿子马尔伯特勋爵。
这位勋爵到目前为止依然是长河镇的代理行政官，他陪同国王正是应有的本分。
“这些……怎么回事？”
国王看到了领主大厅外面站着的几个戴着兜帽的帅哥——李昂抚着胸口在行礼，而那些帅哥站在李昂身后，并且没有向国王躬身，在国王下车的时候仅仅只是稍稍低了低头。
乌尔里克是识货的，那些帅哥明显都是诺多精灵。
“那是李昂的卫队，从诺多森林里招来的佣兵。”
回答的是戈德里克，他是这里身份最高的贵族，主要的接待当然得由他来做。
“诺多佣兵？哼……他的社会关系倒是挺广泛……”
乌尔里克面无表情的咕哝了一句，瞥了李昂一眼，然后对李昂招了招手，示意李昂跟他一起进领主大厅。
既然是贵族从国外搞来的私人佣兵，那就跟国王一点关系都没有，当然是不需要向国王行什么大礼的，有礼貌就行了。
“呵，那混蛋何止是社会关系广泛啊……简直就是泛滥……”
戈德里克倒是颇有些愤愤不平。
乌尔里克有些惊讶的看了戈德里克一眼：“什么意思？”
“哼哼……您看看他身后那两个……”
见李昂已经走了过来，戈德里克低声的说了一句。
乌尔里克看到了，那是两个天仙般的诺多美女，一个成熟丰韵，一个青春貌美……
那是文达蒂尔和温蒂尔芙。
看这样子似乎还真是交友广泛啊，乌尔里克居然都有点羡慕了……
李昂面带微笑的靠近了国王，再次躬身行礼，然后瞟了一眼国王右后方的戈德里克，一言不发的打算绕开……
“淫贼……”
戈德里克又咕哝了一句。
“戈德里克大人，差不多就行了啊！我又没做错什么……”
李昂似乎终于忍不住了，一脸不满的看着戈德里克。
“你没做错什么？我应得的钱呢？把我的钱还给我！你花钱找诺多美人，雇诺多护卫，花的可是我们合伙的钱！但你却没把我应得的那份给我！你居然还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小子，你要是不还钱，艾米就不会让你拿回鹰爪堡！”
戈德里克表现得很暴躁，看上去很愤怒的样子。
估计他是觉得自己演技不算特别好，所以要不断的大喊大叫来弥补脸上的微表情……
“你这是污蔑！你该得的我会给你，但你别想霸占我的鹰爪堡！”
李昂青筋暴起，眼神凶横，看上去比戈德里克还要愤怒——这是影帝级别的面部管理。
所有的围观群众都一脸的不可思议，马尔伯特勋爵也张大了嘴，满脸都是惊奇。
“你们……这……不太好吧？”
马尔伯特勋爵没想到，他不在长河镇这段时间里，这两人居然闹崩了？当着国王都吵架？
乌尔里克转身看了看戈德里克，又瞟了一眼另一边的李昂，见两人都是一幅要吃了对方的样子，挑了挑眉问了身边的侍卫一句：“他们怎么了？”
他身边的侍卫，就是那个提前到白鹿堡去传令的使者。
“陛下，听说是他们合伙做生意，而李昂男爵大概是在没有得到戈德里克大人同意之前，就挪用了两人共有的资金用来雇佣诺多精灵，为此确实在鹰爪堡立下了大功。但戈德里克大人却因此受了损失，以至于当初长河镇被叛军占据……所以戈德里克大人让艾米小姐占着鹰爪堡不走，想逼着李昂男爵还钱；而李昂男爵就让他雇来的诺多精灵入驻了白鹿堡，想逼戈德里克男爵退让……反正这两天他们只要一见面就吵架……唉！怎么！”
那侍卫正说着，却见现场突然骚动起来。
戈德里克居然朝李昂动了手！
打得那叫一个狠啊，一记重拳揍到鼻梁上，李昂的鼻血唰的一下飞了出来，满脸桃花开。
“放开我！我今天要是不打死他，他就不知道什么叫尊重老前辈！”
“哼！你以为我怕你！你居然打我的脸？！”
现场乱哄哄一片，国王的随从和贵族院的几个官员不得不把两人隔开，几名侍卫牢牢的抓住了两人的胳膊，生怕再打起来。
这可是在国王面前，两个领主亲自动手打架斗殴，实在是不怎么体面。
“你们是打算在我面前决斗吗？”
乌尔里克瞪了两人一眼。
李昂和戈德里克两人怒目对视，随后同时撇过了头：“哼！”
“行了行了，陛下在这儿呢……这可太无礼了！”
贵族院的官员和马尔伯特勋爵一起打着圆场。
“抱歉，陛下，我见到他就来气……”
戈德里克开始主动承认错误，表示自己冲动了。
李昂也挣开了几名侍卫的手，整理了一下衣领，龇牙咧嘴的抹了把鼻血。
“不打算决斗？那就滚进来！”
乌尔里克转身走进了领主大厅。
“戈德里克，李昂……坐……马尔伯特，你也坐下。”
进入领主大厅后，乌尔里克罕见的让三人都在圆桌落座，自己也坐到圆桌主位，看来是要用一种相对平等的方式与所有人交流。
戈德里克和李昂各自捡了个相互之间离得最远的位置……
马尔伯特看了看，然后叹了口气坐到了两人中间。
“我这次来本来是颁布敕封令的……没想到你们的关系居然搞成这样！看来你们的领地要重新商量商量了……”
在所有人就座以后，乌尔里克开门见山的直接开始说事了，而且还用了‘商量’这种词。
“陛下，其实您直接下达命令就可以了……我的剑只会朝向外敌。”
李昂态度倒是很恭敬，只是不停的斜眼瞟着戈德里克，话里颇有些阴阳怪气。
说完还再次蹭了蹭鼻下，已经没流血了，但鼻头和脸颊都明显肿了起来，显然他是真的挨了揍。
“我不像某人，不会公私不分，陛下您直接吩咐就行了……”
戈德里克也在表态，同样有点阴阳怪气。
第213章 课以重税
乌尔里克眯着眼摇了摇头，伸出手压了压，示意几人听他说话。
“李昂男爵，以你在鹰爪堡建立的功绩，鹰爪堡本该是你的合法领地了。当然，那本就是你应得的，这不算是什么奖励。”
鹰爪堡的封地没什么可讨论的，那是李昂打下来的，谁都不会有意见。
但干掉数千迦图人，收回沦陷的国土，并且迫使凛鸦王国道歉退兵，这样的功劳不给封赏肯定说不过去。所以大家都知道国王还有后话，谁都没出声。
“原本我应该让你晋为伯爵作为表彰，但你前些天又收回了长河镇……坦率的说，考虑到你的资历和年龄，同时执掌鹰爪堡和长河镇会引起很多不必要的争议……”
乌尔里克说着摇了摇头：“所以我让你自己选择，你想要更高的世袭爵位，还是想要更多的封地？”
这位国王在清醒的时候确实表现得很坦率。
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领主，建立了比较大的功勋，一般国王会有这样的考虑也是正常的。
如果封得太多，万一将来这个年轻人再多建立一些功劳，拿什么来筹功呢？
不过在场的所有人都知道，乌尔里克实际考虑的恐怕并不是这个问题……
“陛下，这还可以自己选的吗？”
李昂眉开眼笑的表现出了典型的小人得志症状，还斜着眼瞟了瞟戈德里克：“这么说来，我可以当上伯爵？”
那贪婪的样子毫不遮掩，看起来很招人讨厌，但国王却笑了：“当然可以，那是你自己赢来的。”
“伯爵？哼哼……”
戈德里克不满的低声哼了一声。
“啊哈，成为伯爵可不容易……”
李昂斜着眼瞟了一眼戈德里克，得意洋洋的笑了笑，随后又龇牙咧嘴的捂住了脸，看样子他的伤处一笑就会疼。
“既然如此，我想大概可以这么商量……戈德里克，听说你女儿本就在鹰爪堡，我打算让你转任北部地区军务总长，从白鹿堡转封成为鹰爪堡领主。而李昂，你会晋升为伯爵，并且担任东部军务总长，长河镇会成为你的领地，但你得把鹰爪堡让出来。马尔伯特，白鹿堡由你接管，算是酬谢你父亲的功绩……”
乌尔里克笑意更深了：“所以我说这事得商量。这也是为了解决你们的矛盾……李昂，你有意见吗？”
用被打烂得没几个人的鹰爪堡换繁华富庶的长河镇，并且还可以晋为伯爵，这事如果让外人来评判的话，国王对李昂确实是很公平的。
至于戈德里克，长河镇曾经在他手里被叛贼骗走，因此受些惩罚从白鹿堡转封到鹰爪堡，看起来也毫无问题。
而布伦努斯带兵平叛是有功的，但公爵已经到顶了没法封赏了，所以把他儿子封到白鹿堡算是酬功。
这个安排表面上确实是非常公平的。
但问题在于，这可就不是在解决矛盾，而是在激化矛盾……
这种安排看起来对三方都好，但实际上必然会引起三方的斗争。
李昂朝戈德里克斜着嘴角，嘲弄的样子非常明显：“陛下，我当然没意见。”
“戈德里克？”
乌尔里克国王转头问他姐夫。
戈德里克的鼻梁抽抽了几下，眼里露出了一丝凶光：“哼……没意见，这很公平……但是陛下，我要控告李昂伯爵欠账不还！”
领主大人转头怒目而视。
“这是你们的私事，私人事务私下解决……既然你们对我的安排没有意见，那就这么决定了……”
乌尔里克国王阻止了戈德里克当众讨债，随后满意的点点头站了起来准备散会。
“等等……陛下，我能说话吗？”
马尔伯特无力的摇了摇头站了起来，原本他属于单纯的代替父亲受封赏，所以国王没问他。
但实际上，他是布伦努斯公爵的代表，在圆桌上他当然有资格发表意见……
“你说。”
乌尔里克现在看起来似乎挺和蔼的。
“陛下，以我的兵力，恐怕很难守住白鹿堡……”
马尔伯特的眼神不断的左右瞟着，很显然，他不是觉得自己守不住，而是不想掺和到李昂和戈德里克的矛盾冲突中。
既然看到了诺多精灵出现在李昂的卫队里，马尔伯特自然能意识到，谁敢去接手白鹿堡，谁就会有危险——反正人类死在诺多精灵手里那再正常不过了……
“那你就学学李昂，弄点诺多雇佣兵什么的增强军力，好了，就这样吧！”
看样子乌尔里克显然并不在乎马尔伯特危不危险，估计三方打起来他更高兴，所以直接终止了这次‘商量’。
李昂面无表情，戈德里克怒气冲冲，马尔伯特愁眉苦脸。
几个小时后，敕封令正式公布了。
李昂男爵晋升为长河镇伯爵，兼任东部地区军务总长。
戈德里克男爵成为了鹰爪堡领主，鹰爪堡下属村庄比格伦也被封给了他，同时兼任北部地区军务总长——北部湾如今一个强力领主都没有，确实也应该这么安排。
马尔伯特勋爵受封白鹿堡。
完成敕封后，乌尔里克国王在领主大厅单独见了李昂一面。
“李昂伯爵……无论你和戈德里克有什么矛盾，希望你们都相互克制，别影响到王国的安全……”
乌尔里克一直看着李昂浮肿的脸，似乎在考虑要不要为两人说和一番。
毕竟这种当众斗殴还打脸的事儿，对于贵族而言确实很容易演变成生死决斗，而且极有可能引发战争。
两个实力贵族不和，对于国王而言是好事，但要是因此发生内战，那可就不安全了啊，国王可没带多少人来……
“都是小事……小事而已，只不过是因为钱起了些小纠纷，陛下。”
李昂揉了揉脸，很懂事的摇着头。
“恐怕不仅仅是什么小纠纷吧？我听说你以前和戈德里克的女儿形影不离，但现在你身边出现了那么多美人，恐怕你们两家是很难和睦了……你最好把该还的第纳尔还给戈德里克，你又不缺钱……”
乌尔里克国王叹了口气，听这说法他好像反倒是想控制一下局面了，估计是觉得事态不能在他还没离开的时候升级……
听到戈德里克说李昂是淫贼，又看到李昂身边出现了两个绝色美人，国王当然明白这绝对不仅仅是什么钱的问题。
这又是感情问题又是经济纠纷，再加上相互霸占领地的做派，显然这两家的矛盾已经极为激烈，说不定随时都会开战……
国王虽然不在乎他们的仇怨，但肯定不希望自己还没离开的时候被卷入战场。
“陛下，我当然会努力克制，您也看到了，我今天都没还手！可是那笔钱我确实没法还给他……唉……”
李昂也叹了口气：“我那是为了凑出十万第纳尔先还给您啊！您的金印不在长河镇……”
领主大人捂着脸，抬头可怜巴巴的看着乌尔里克。
乌尔里克脸皮子抽了两下，看样子一肚子的话被堵在了嘴边。
“那笔钱我确实得带走……但无论如何，保持克制！我会去和戈德里克也谈谈的。”
看样子，跟手下领主相互之间的仇怨比起来，国王显然更在乎那十万第纳尔……
不知道乌尔里克是怎么和戈德里克谈的，反正他谈完后当天就立刻启程准备返回烈狮城了，而且还带走了李昂提前准备好的十万第纳尔。
很有一种连夜跑路的感觉。
马尔伯特勋爵也同时迫不及待的离开了长河镇。
——似乎全都担心长河镇里会打起来。
但李昂和戈德里克此时正在长河速运公司总部举杯庆祝……
“您打得也太狠了，不是说了别打脸吗？”
李昂依然在揉着鼻子，脸上的红肿还没消。
“那不是刚好顺手嘛……咳，再说，这样效果更好不是么？国王还说我伤害了你的尊严，担心你会刺杀我……”
戈德里克看着李昂的伤处笑着：“你确定马尔伯特愿意舍弃白鹿堡？”
“他是个极其聪明的家伙，当初他连长河镇都不怎么愿意进，现在就更别提白鹿堡了……他肯定知道白鹿堡没人会听他的，往白鹿堡驻扎军队就等于为您提供免费劳动力，他顶多象征性的每个季度过来收一次税。反正收税也是每年给他一笔钱，分红也是每年给他一笔钱，那他还不如直接换成股份呢？还不用承担任何责任……”
李昂举起了杯子：“东部已经安全了，国王暂时也不会再来找我们麻烦，大不了多收点税，或许我们能过上一段时间的太平日子。”
“我也可以退休了……以后我就到比格伦村去生活，每天看着狮湖内海，钓钓鱼打打猎，那真是梦寐以求的日子……”
戈德里克举起杯子与李昂碰了碰。
……
几天后，王国税务官来到了长河镇，向李昂通告了领地需要向王国缴纳的赋税额度。
领主的封地都会预先定一个向国家缴纳的税收金额，这是作为领主必须完成的义务，交了国税之后剩下的才是领主自己的，但领主自己具体要征多少税国王是不管的。
反正那是领主自己的领地，想怎么祸祸无所谓，只要把给国家的税交够就行……
长河镇可不是开拓领，当然没有免税一年的优惠政策，而且麦香领也需要从这个季度开始向王国缴税了。
但每个领主的领地，具体要上缴的国税额度是不会公开宣布的，因为每个领主的封地存在不同情况，烈狮王国会单独对各个领主的封地制定上缴额度。
同样的人口规模的领地，腹地安全区域的领地要全额缴税；而边境需要进行战备，可以用战备抵扣税金——不是免税，实际是要交税的，只是用军备防务支出就地抵扣掉一部分。
比如戈德里克在白鹿堡的时候，每年应缴税款一万五千第纳尔左右，但实际上缴的税款通常只有两千第纳尔，绝大部分税额都用城防建设抵扣了。
整体上税额每年都会按具体情况调控，不会执行太过于固定的比例。但原则上还是会匹配一个征收范围，大体上会按人口匹配，每年的国税都在人均一到二第纳尔之间。
边境地区抵扣一些，灾荒地区减免一点，再加上一些损耗，最后落到国家财政的基本上是人均一第纳尔左右。
各国的国税，都差不多在这个范围内。
但李昂的领地却远远超出了这个范围……
“……麦香领将被并入长河镇辖区，李昂伯爵，您的领地每年的税额暂定为15万第纳尔……本季应缴税额为75000第纳尔，请李昂伯爵于明年一月前完成本季税额。”
在念完一大段冗长的套话和废话之后，王国的税务官向领主大人宣布了一个堪称可怕的税额。
这里的每季，其实是指的每个收获季，通常是一年两季，分别为四月与十月，每季完成税额的一半。
通常情况下完税的最晚周期是在七月与次年一月——整理和运输都是需要时间的。
也就是说，从现在起，李昂每年要向烈狮城缴纳15万第纳尔，而且就从这个十月开始。
要知道，整个东部地区，包含白鹿堡与勇盾堡在内，去年实际缴纳的总税额也只有20万……
其实，东部地区20万的税额并不高，整个东部二十来万人口，平均下来每人每年一第纳尔，这是很正常的国税额度。
但现在，对李昂的直辖领要求的税额就太高了。
长河镇辖区虽然大，可是属于李昂的领地，其实只有长河镇城区以及周边农庄、麦香领、弗来彻村这几个地方。
辖区内其他地方的领主可没有效忠于李昂，李昂也管不了他们……
居住在长河镇城内的居民只有八千多人，长河镇周边的农庄有一万六千多人，麦香领目前人口接近三千，弗来彻不到一千人。
再加上一个偏远的暗隼堡——那地方倒是被作为开拓领的，一年内不需要交国税……
也就是说，属于李昂的领地，实际人口不到三万人，但每年却要承担15万的税额。
人均5第纳尔和人均1第纳尔，五倍的差距。
但领主大人很平静的就接受了——国王会给他定更高的税额，这是意料之中的事，也是很正常的操作。
吃大户嘛，可以理解。
只不过，李昂没想到的是，承担了如此重税的，并不仅仅只有他一个人。
就在税务官刚走没多久，马尔伯特来到了长河镇。
马尔伯特勋爵确实没有去正式接管白鹿堡，他本人确实去了白鹿堡一趟，随后又立刻重新回到了长河镇，找到领主大人打算谈一笔生意。
“你是说，你想用白鹿堡换我在王国西北部的生意？这是你的意思还是你父亲的意思？”
李昂有些惊讶的看着马尔伯特。
他没想到马尔伯特嗅觉这么灵敏，仅仅只去了白鹿堡一趟就下了这样的决心。
“当然是我的意思，白鹿堡毕竟名义上是我的封地……”
马尔伯特笑了笑，转头看了看领主大厅各个位置。
“放心，这里没其他人。马尔伯特，这可不是什么小事，你确定你要这么做？我可得先声明，那些赌场和娱乐场所并不好管理。而且，那些店铺脱离了我的麦香国际之后，生意可能就没那么好了。”
李昂对马尔伯特说得比较实在，谈具体生意的时候他一向都会说实话。
而且，能舍弃一个被建设得相当完善的城堡，这样的决定一般的贵族真的很难做得出来，马尔伯特的头脑确实相当灵活。
“这些我明白，我要的也不是麦香国际的招牌，我的家族在西北地区有足够的影响力，我会用家族的招牌。我想要的只是那些已经让顾客去成了习惯的店铺而已。”
马尔伯特点了点头。
“用白鹿堡这样的领地来换一些店铺，你确定要这么做？”
李昂再次对这位影帝高看了一眼，从客户习惯出发，收购现有店面然后在区域内建立自己的家族品牌，这已经属于具备现代商业思维的市场并购了。
他现在面对马尔伯特的态度比面对国王还正经。
“我知道我自己的斤两，李昂大人。我既管不住那些诺多精灵，也很难抵挡巴克斯帝国的进攻……留在白鹿堡只能每天担惊受怕，还不如换成一些更实在的东西。麦香公司在王国西北部开的那些赌场我大多都去看过，我知道那肯定比我在白鹿堡赚钱得多。”
马尔伯特这次也没演戏，说得也很真诚。
“但国王和贵族院不会同意这笔买卖的……马尔伯特，你应该明白国王的意图。”
李昂轻轻的摇了摇头。
“我当然明白，我甚至看得出来您和戈德里克大人在合伙演戏……”
马尔伯特笑了笑：“你们演得很好，差点就连我一起骗过去了，我到了白鹿堡以后才反应过来。”
李昂撇了撇嘴没说话，自己挨了真打都能被他看出来，马尔伯特不愧是天生的影帝。
“李昂大人，我说实话，白鹿堡我是不敢要的，不光是军力问题……您知道国王给白鹿堡定的税额是多少吗？每年五万第纳尔！那白鹿堡的人总共才一万，我怎么收得到那么多税？”
马尔伯特摊开了手，没有再提及演戏的事儿。
“白鹿堡也收这么高的税？那可是边境！”
李昂也惊了，白鹿堡也是人均5第纳尔？
第214章 被嫌弃的白鹿堡
其实各个国家对其领主下达的税收要求，并不是一种命令，而是一种……生意。
在潘德大陆，国家税收这种事还是比较严肃的。
因为它代表着统治权。
真正完全拥有一片土地与人民的，叫做‘国’，无论是王国还是公国亦或者是伯国，只有建立一个国家并得到承认，这才算是彻底拥有了这片地方。这可以理解为拥有完整所有权，而其标志是从此不用向任何人交税了。
而效忠于其他人的领主，即便是爵位再高，对其领地也只能算是有使用权。
同样是伯爵，梅腾海姆伯爵和李昂伯爵就是完全不同的两个概念。
梅腾海姆是独立的伯国，古德里安伯爵与其部下具备艾森伯格岛的完整所有权，而李昂和他的小伙伴们目前相当于只具备其领地的使用权。
之所以叫使用权，就是因为仍然需要向上级领主交税。
这就像是一种租金，或者说像是分公司需要向集团公司上交的管理费。
李昂的上级领主是国王，但国王虽然不用向别人交税了，但他其实也不是整个王国的拥有者。
因为建国这种事不是一个人能完成的——需要很多人一起努力。
所以，一个国家其实并不是国王一家人的，而是所有贵族共有的，属于集团公司性质。
贵族们将自己的企业并入集团，共同占据更大的市场并一起获益，这个性质也和一般的集团公司没什么区别。
国王是集团公司董事长兼总经理，贵族们都是股东与分公司负责人，其实大家都是贵族领主，本质上没有高下之分。
只不过，董事长总经理会代表董事会颁布公司决策，并且领导大家工作，这属于职权不同。
领主们以开拓或战争的方式搞到了新的土地与人口，以此获得了更多领地，这就像是分公司的业务发展壮大了。
某些分公司因此变得更重要，在集团内的话语权占比也更高，但它们仍然隶属于集团；分公司的老板就算翅膀再硬，也依然是在集团中任职。
既然在集团中任职，那当然应该服从集团管理，并按照约定履行工作义务。
大概与普通企业最大的不同，仅仅只是工作内容上有些不一样而已……
这些工作内容，就是响应战争与完成税收。
领主的爵位不同，需要响应战争的标准就不同。
按照烈狮王国的规定，国家发布征召令时，男爵视其能力，必须提供十到四十名骑士或对应的兵力；伯爵需要提供四十到八十名骑士，这是战争义务。
具体的标准会根据战争规模有具体的要求。
按照烈狮王国目前的情况，一般一名骑士对应的兵力是五到六个士兵——烈狮王国的骑士数量在潘德大陆各国中算是比较多的。
也就是说，当国家遇到战争时，一个男爵至少要带50人出战，伯爵至少要带200人出战。
当然，贵族们也可以主动提高工作标准——男爵也能带个一两千人主动为国征战抢地盘，这就属于分公司追加了投资，是为了获得更多的股份和话语权。
战争属于最重要的工作，就像是核心项目，大家都明白，核心项目要是没干好，公司很有可能蒙受巨大损失甚至破产……
而领主们的另一个重要工作就是收税，这属于日常工作范畴，大体上与分公司向集团总部交经营管理费的逻辑差不多。
一家集团公司肯定是有很多经营开销的，而整个集团的经营开销当然不能只让总经理的公司单独承担，各个分公司也需要承担一部分。
就和一般集团公司一样，集团老总代表董事会布置对应的任务，而这个任务大多数时候肯定是会与各高管们商量的。
大家会根据预算商量出各自的任务，然后各个分公司按时完成——国家的税收也是如此。
无法按时交管理费的分公司老板，集团总部当然可以质疑其诚意与能力，并且有可能尝试换人或架空——如果能做到的话。
当然，如果分公司负责人对管理费额度标准有异议，确实也可以重新商量。
其实王国的税务官来宣布税收标准的时候就是可以商量的，这并不是在颁布命令，而是在讨价。
这也是为什么税务官会在收获期之前半个月来宣布标准的原因，就是为了与地方领主商量出一个合理方案。
生意嘛，都是谈出来的。
只不过这年头交通不方便，总不能召集所有领主来烈狮城开会，所以一般都是让税务官到各个领地里去谈。
当然了，谈判总是要有底气才行的，如果到最后真的谈不拢，该执行的管理费还是得执行，总不能把领地丢了吧？
至少从名义上来说，国税额度确实应该服从国家安排。
不过，国税的税额只是个总金额要求，就像集团给了分公司一个任务指标，那么分公司当然也会给各个业务部门下达指标。
事实上大多数领主也是这么做的，将总税额分摊到自己手下的各个骑士领，给骑士们定任务，反正羊毛出在羊身上。
只不过分摊的时候，领主们会把地方税额也一起加进去，通常还会多加一些。
一方面，反正都要加税得罪手下的骑士了，那索性就多加一点，反正加两成和加两成八，会导致手下不爽的程度是没有任何区别的……
另一方面，下达指标都会留有余地，免得手下没完成任务自己会亏……
于是，落到骑士领进行具体收税的时候，税额指标就变得非常重了，而且越往下就越属于强制命令，到了基层就基本没得谈了。
骑士们是不会考虑什么国税还是地方税的，他们是一起收的，对于他们而言，这是为了完成领主的要求。
领地内的税率原本都是有固定标准的，随意变化很容易引起动乱，常见的通常是人头税、农税、商税等等税种。
但为了拉高总额，骑士们会以国王与领主的名义增加很多的税收种类，有时候还会以女神的名义……
比如战争税、女神税、祭祀税、路桥税、生育税、屎尿税、鸡鸭税……什么都有。
当然，大多数骑士都不傻，他们还要和领地的平民们在同一个村子一起生活呢，名声还是得要的。
而且他们才是直接面对平民的……
所以他们会将所有的税都说成是国王和上级领主的意思，表示一切都是上面的要求，和自己没关系，有问题自己去找国王找领主……
于是，落了坏名声的都是‘残暴的国王’和‘贪婪的贵族’，骑士们大多是‘无奈而为’……
平民们也会更憎恨国王和上级领主。
之所以骑士们要加量收，逻辑也与贵族们差不多，反正都要提高税额导致平民们不满了，那索性就再狠一点，自己也好多留一些。
也就是说，国税增加的时候，地方税会加得更多——领主要追加一次，骑士们再追加一次。
就像每个公司的业绩任务落到各个执行部门的时候一样……
集团给出的任务指标本来是100，但分公司会加到200，到了部门会加到400，落到员工头上就变成了800。
但实际上交给集团的，还是100……
于是税收也会出现一个杠杆现象：
当国税只收平民人均年收入的5%的时候，平民们需要缴纳的总税额大概占年收入的50%，也就是地税占比45%；
当国税收到平民人均年收入10%的时候，平民们要交的总税额会占到年收入的75%，地税占比涨到了65%；
当国税收到25%的时候，平民们即便将所有收入都用来交税却依然不够……
国税会像杠杆一样撬动最终的税赋。
而人均5第纳尔，大体上就相当于潘德平民们人均年收入的25%。
这种税额，大部分领地都不会接受，也不敢接受——有经验的领主都知道会发生什么。
但李昂本人不缺钱，他得到的新领地又是长河镇这种相对富庶的地方，王国税务官会对他要求更高的税额并不意外，因此领主大人也没打算讲价钱，免得徒增麻烦。
他也有能力在不大量增加平民负担的情况下完税。
可是白鹿堡不一样，边境地区承担着国家的安全……王国居然对这样的地方也要求五倍的重税，这情况确实很稀罕。
税务官在税额没确定之前是没法子搞什么敲诈的，毕竟马尔伯特完全可以到烈狮城去直接跟国王谈价钱，在达成共识之前他其实不用理会税务官。
“白鹿堡也收得这么重……这是乌尔里克国王的意思吗？对东部地区课以重税？这能起到什么作用？让领主们去烈狮城耗着跟他谈判扯皮吗？这只会败坏他自己的名声而已……”
领主大人也觉得有些莫名其妙，这税收指标又不是强制命令，何必开这么高的价惹人生气呢？
“这谁知道……大概陛下缺钱吧，或许是他觉得目前不会有外敌……我听说您在长河镇收到的税额也很高对吧？”
马尔伯特的消息相当灵通，摇着头比划了一下手掌：“也是过去的五倍？”
“没错，五倍……这么说来，他是真缺钱……”
李昂摇了摇头，看来国王是给东部地区所有人都定了五倍的税率，这显然是故意的了。东部几个领主刚好都是新改换的封地，立足都还不太稳……
马尔伯特叹了口气：“但我听说您已经认缴了……这样一来，我要是拒绝这个税额，恐怕就不太合适了……”
“马尔伯特，我会接受这样的税额，其实仅仅只是因为我交得起……”
李昂明白了马尔伯特的意思，如果自己都接受了这次的高税额，恐怕东部地区很多领主就不得不接受了——自己的身份地位不一样了，东部的很多领主会将自己视为风向标！
“是啊，您交得起，但我可交不起……我要是接受了这个税额并且让手下按此征收，只怕我活不过一个月。所以，我在这时候把领地转让给交得起税的人，国王和贵族院应该会同意的……”
马尔伯特从怀里掏出了一份文书：“这是转让协议。”
“但那个人不能是我啊，马尔伯特，你应该看得出来……国王不愿意我呆在白鹿堡。”
领主大人再次摇了摇头。
“当然不是您……我的意思是，我可以将白鹿堡转让给艾米小姐——我用白鹿堡换取戈德里克大人手里的股份，将这些股份折价成西北地区那些店铺和生意，而戈德里克大人就会因此与您‘脱离合作关系’。我想这刚好符合您和戈德里克大人的意愿，也刚好匹配你们演的那场戏……”
马尔伯特脸上有了一丝笑意：“毕竟你们两家‘闹翻了’，那戈德里克大人不再和您合作了，这才正常啊！而且他在白鹿堡那么多年有了感情，让他女儿从我这里把白鹿堡拿回去，这也很正常……国王和贵族院都会同意的，艾米又是国王的外甥女……”
“你说的有道理……”
领主大人点着头笑了起来。
马尔伯特真的很聪明，他不仅这么快就意识到他得到白鹿堡没好处，还猜到了李昂和戈德里克即将要做的事情，所以提前主动来找李昂交易。
——这时候交易的话，他能得到最大利益，而且还能选自己想要的。
等到他在白鹿堡出现了危险，比如巴克斯帝国进攻或者诺多精灵‘闹事’，再或者高额税收导致了暴动，白鹿堡就不值钱了。
不纠结于领地，而是想方设法为自己捞最大的好处，马尔伯特和布伦努斯还真是亲父子。
其实李昂原本的打算，就是过一段时间之后让白鹿堡遇到‘敌军入侵’，然后让艾米趁机出面用戈德里克的股份从马尔伯特手里买下白鹿堡……
但没想到乌尔里克国王搞了个高额国税，直接就把马尔伯特给吓退了，他想用赚不到钱的白鹿堡换西北地区那些赌场店面，那这生意倒也可以做。
“那么……如你所愿，马尔伯特。”
领主大人不会太在乎税收问题，在他看来，能用钱解决的问题都不是大问题。
毕竟他的银行马上就要开业了。
而且，整个王国税额变高，对李昂而言未必是坏事……
……
白鹿堡。
城堡中心，已经有一栋结实的石楼挂上了巨大的招牌——潘德银行。
使用的徽记也很直接，看起来就是一个被稻穗围着的金币……
以潘德为名，当然是因为这里是潘德大陆。
虽然李昂已经得到了长河镇，但他却并没有将银行总部迁过去，仍然留在白鹿堡。
长河镇那边只是在长河速运隔壁弄了个营业点，勉强算是分行。
艾米也赶在银行开业之前回来了。
她和马尔伯特签了协议，回来接收她的领地，顺便带回来了鹰爪堡和暗隼堡的消息。
情况不错，艾米带回来的基本上都是好消息。
鹰爪堡已经被俘虏们重新修缮，两百名女兵也已经整肃了周边的治安，已经开始有平民迁居到鹰爪堡来了。
女伯爵瓦勒拉的名头在北部湾相当好使，事实上现在艾米本人都已经有传说了……
北部湾的各个村镇都流传着一个消息，说艾米是女伯爵瓦勒拉的灵魂重生，这位女骑士带着新的猎鹰利爪，做着与瓦勒拉完全一致的事迹，而且这还是一位皇家骑士……
确实是货真价实的皇家骑士，艾米现在用着鸢尾花旗。
但艾米并不是李昂和戈德里克手下的骑士，而是菲丽娜公主的守护骑士，这是戈德里克本人的传承，那面鸢尾花旗就是戈德里克成为菲丽娜公主的守护骑士时用过的。
艾米没有用得上李昂寄给她的空白文书，于是她把那份空白文书作为了对女兵们的承诺，立下功劳的女兵，艾米将直接为其写上名字。
那可是东部地区和北部地区两个军务总长共同签章的骑士敕封文书，比任何骑士团都更靠谱，所以，这新猎鹰利爪的吸引力，说不定比瓦勒拉那个年代的还要大一点……
莎拉之前就是拿着那个空白文书去招人的，所到之处踊跃无比，甚至都可以说是海选现场。
艾米手下现在已经有400人了，若不是她及时停止了招募，拉出上千人也不是不可能，但为了维持老带新一比一的好习惯，艾米没有盲目扩大人数。
其实，艾米本身是公主，她成为女骑士算是自降身份了。
但成为瓦勒拉那样的女领主毕竟是她的愿望，而且她似乎已经实现了……
她现在已经成了货真价实的白鹿堡领主，比瓦勒拉的鹰爪堡似乎还强一点。
“李昂……啧啧，伯爵大人不把银行总部迁到长河镇去，这是打算在我的地盘干坏事吧？”
艾米看起来似乎很快活的样子，都在主动跟李昂开玩笑了。
“我可是公认的老实人……怎么可能干坏事？”
领主大人满脸都写着震惊：“艾米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
“老实人？外面可没这么说啊……我一回来就听说你被我父亲揍了？啊哈……还听说你身边美女如云？还成了着名的淫贼？”
艾米笑嘻嘻的瞅着李昂的脸。
其实脸上的伤早就痊愈了，根本什么都看不出来。
“咳咳，那都是演戏……戈德里克大人没跟你说么？”
李昂尴尬的笑了笑。
“他说你是在逢场作戏——但这个词听起来不是什么好词……李昂，你要让国王放心，我明白……可是，我现在怎么办呢？我是不是不能再出现在你身边了？”
艾米依然笑嘻嘻的，但这话里却似乎有些担忧。
“这……”
领主大人愣了一下：“艾米，你在担心什么？”
“我担心……我……嗯，我父亲说他要退休了，准备把我母亲和哥哥都接去鹰爪堡，但他却让我一个人来白鹿堡。”
艾米开始扯自己的头发，拉直，卷起来，缠在手指上，然后又拉直，再卷起来……
“你是白鹿堡领主啊……这有什么问题么？以前不也是你一个人管着白鹿堡么？”
领主大人有点懵。
“以前……以前是我们两个人在白鹿堡啊……”
艾米叹了口气，撇着嘴扯着头发忧心忡忡的走了。
她现在把长发披散在背后了，没有像往常那样盘起来。
第215章 潘德银行
白鹿堡，潘德银行。
来丝丽这几天一直在银行总部加班加点的计算着融资额度。
金额比较大，再加上李昂要求尽量使用银币，这就使得钱币的数量更可怕了。
住在白鹿堡的一些诺多少女游侠都成了兼职学徒，提前过上了数钱数到手抽筋的美好生活。
“目前参与银行投资的总额已经超过了三十万第纳尔，一共三千多笔钱……这数量太大了，大人，我这些天一直都在担心……”
来丝丽看起来有些恍忽，大概是很久没睡了的原因。
“这数量并不大啊……担心什么？担心被人抢劫吗？”
李昂反倒觉得这比他想象中的金额要小。
只要一次性存入十第纳尔以上就算是投资，将来就能得到分红，而且这还是不会透露存款人信息的保密存储——还刚好赶在了收税的时间以前……
这样的条件下却只募集到了三十万第纳尔，显然意味着东部地区确实比较穷，拥有十第纳尔以上现金的人没多少。
“不，大人……我担心我应付不来。我担心没人贷款，又担心贷款的人太多；我担心没人存款，也担心存款的人太多……唉……现在艾米小姐回来了就好了，我胆子小，确实不适合这个……”
来丝丽喃喃的说着，她似乎一直纠结在矛盾中。
“也是为难你了……辛苦了，来丝丽，你可以脱离苦海回到长河速运了。”
李昂递给来丝丽一罐水果甜酒。
“李昂……你不把银行总部搬到长河镇去，是为了等我回来？”
艾米看着整整齐齐码成了一列一列的各种钱币，眼里似乎亮了起来。
“当然，艾米小姐，大人特意把银行开业的时间定在十月一日，就是为了等你回来。”
来丝丽勐灌了一口酒，哈出一口气，看起来确实放松了很多：“你们聊吧，我要去睡一觉……”
说完她有些蹒跚的离开了，看样子累得够呛。
“那……你……打算怎么做？”
艾米看着李昂，眼里水汪汪的有着一丝别样的情绪，声音也变得比以往轻柔了很多。
“你应该知道今年的税额很高……艾米，我们之前跟很多贵族庄园谈了交易协议，现在要让他们兑现了。你还记得你以前让我高价买粮食的事吗……”
领主大人压根没发觉，自顾自的提起了以往的旧事。
“嗯嗯……那时候我还什么都不懂……”
艾米横了李昂一眼，这次的声音更温柔了。
“艾米你是不是生病了？要不你先去休息一会儿……喝点热水？”
领主大人有些担忧的看了看艾米，看到的却是艾米翻了个白眼。
“我……算了……你打算用银行里的钱，先将那些贵族庄园刚刚收获的粮食与物资包括库存都全部收过来，过段时间再制造一点恐慌，让他们为了军备又从我们手里买回去对吧……跟我以前让您高价买粮食是一样的。”
艾米捂了捂脸，一边说话，一边随手把披散的长发挽起来扎了个马尾，还撸起了袖子。
白色长裙衣袖上的花边被她撸得凌乱不堪。
“艾米你现在越来越聪明了，只有你知道我在想什么……”
李昂看着艾米，满脸堆笑的恭维着。
“不，是你现在越来越笨了！我完全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艾米面无表情的生着闷气。
她今天花了整整一个小时打扮自己，不仅穿了裙子，还化了澹妆，可李昂压根就没发现！
……
十月一日，潘德银行隆重开业了。
事实上开业的仪式很简单，无非就是新晋伯爵李昂大人出面剪了个彩，并让一群诺多少女游侠亮了个相，宣布这些精灵美女即将担任银行的雇员。
但仅仅白鹿堡里面估计就有几千人围观。
城堡外面还有一大群人，搞得跟围城战一样。
整个城堡里里外外全都挤得水泄不通，大部分人其实都是从长河镇过来的。
其实这也是不把总部迁往长河镇的其中一个原因——白鹿堡地方小，容易制造拥挤的紧俏感。长河镇地方太大了……
不管这些人是为了来看身穿制服的诺多小姐姐，还是为了来办业务，反正让人们感受到巨大的热度就行。
幸亏让少女游侠们担任了雇员，银行开门营业的那一刻，大厅里直接涌入了数百人，若不是几个诺多游侠拿着弓站到了门口，只怕就发生踩踏事故了……
潘德银行将开始正式吸纳存款，并且承诺绝不向任何人透露储户的任何信息，只要拿着存款单，可以在任何一个银行网点取钱。
而且每年还有10%的利息，当然，利息必须一年期满才能结算。
同时，贷款业务不仅可以在银行办理，也可以在麦香国际与长河速运办理，不仅支持用土地之类的资产抵押贷款，同时还支持以粮食、税收、金属、硝硫等矿物或是其它一些指定商品作为质押物贷款。
也就是说，只要银行大厅墙面上列着的物资清单，都能用于抵押贷款。
只不过，银行设定了一个要求——存入的金币必须称重，重量不达标的不收，可以去其他地方换成银币再来存。
这也算是合理要求，大家都知道潘德的金币如今分量不太够……而且麦香国际从几个月前就在有意识的拒收金币了，民间自然也会跟着学。
除了那些贵族和豪商，大部分人现在其实也都不太乐意收到金币，如今大部分的金币都在那些大贵族手里，民间绝大多数都用银币。
开业的第一天，涌入银行的大部分是商人。
他们是为了存钱。
之所以这么踊跃，其实就是因为李昂当众发誓，表示银行不会向任何人透露储户的信息。
李昂的信用是维持得很好的，尤其是对商人们，商人们本来就相信领主大人不会吞掉他们的存款。
如今见到领主大人发誓不会透露储户信息，又见到那么多诺多游侠在银行工作，这给了商人们更大的信心。
这意味着安全，资金安全。
尤其是在冬季到来之前。
潘德的冬临节，也就是尤诺米亚女神节，就在十月份，月圆之后的第二天。
女神节之后，一直到次年一月都是冬季。
这是一段很危险的时间。
商人们在这段时间里不仅要面对强盗匪徒之类的危险，还要面对各个村子的基层税官。
准确的说，是‘协助’税官收税的那些人，比如各个骑士领的扈从。
其实，商人们怕的不是交税，他们怕的是那些‘协助收税’的扈从。
是的，就是平时给骑士们打杂的那些扈从。
虽然这些骑士扈从平日里也是村民中的一员，但到了收税期，他们或许比土匪还可怕。
因为他们知道每家每户的大致状况，并且很可能有仇富情绪——这是正常的，普通人都会有。
平时或许还好，但如果他们身上背负了比较重的税收任务，那他们大多都会想着……那个谁谁谁在做生意，据说比较有钱，从他那儿弄一笔，估计这任务能一次解决。
这都是人之常情，也不能说他们坏，他们也是为了完成任务。
但事实上，这些小人物在临时获取了那么一点点小权力之后，往往会造成最大的恶。
因为他们会借着国家与领主的名义，借着政策与法理，用一种令人极度不适的方式搞出各种‘强制执行’的事情来。
比如，面对那些没有贵族背景的普通商人的时候，这些扈从往往会直接动手抢钱抢货——顺便往自己兜里也揣一点。
协助收税嘛，这名头相当好使。
所以商人们在这段时间大多不敢把钱留在手里，他们不是怕交税，而是怕所有的钱都被全部抢走，而且还没处说理。
其实这可以说是潘德大陆商业不发达的主要原因。
没背景的小商人总是在担惊受怕，而有背景的大商人又会受到背景带来的国家和地域限制。
以前，那些没背景的小商人会在冬临节到来之前，找地方藏匿自己的第纳尔，然后等到明年再继续开工。
而现在，商人们可以在十月即将交税之前，把手里的现钱全都存进银行，这显然比到野外藏钱要安全多了，而且还有利息。
既然李昂承诺了不会向任何人透露储户信息，那么所有商人、庄园主，以及有点闲钱的富裕平民都能无师自通的意识到，他们的钱存到银行去反而是最有保障的。
至少李昂让诺多游侠们守着的银行，多半是没人敢抢的。
反正需要用钱的时候随时都能把钱取出来。
甚至都未必需要全取出来，既然只用存款单再核对密文就能取钱，那以后很多商人都可以直接用存款单在银行进行无现金交易。
只是多费一些羊皮纸而已……
李昂设计的存款单其实并不是存折性质，倒更像是支票，用羊皮纸做的，准确的说是半张羊皮纸。
但这并不是钞票，因为现在还不适合让纸币公开出现。
这只是一种凭证。
为了防伪，领主大人还特意设计了勘合与文字密码。
勘合就是存单上的接缝章与压制的纹理，必须要和银行内存着的另外半张对得上才行，这年头的羊皮纸本来就有天然纹理，想找到两张完全一样的羊皮纸基本上是不可能的。
而文字密码就是由储户自己指定的密文，会刻在勘合处的两边，一边一半，只有存款人本人才知道银行保留的那一半密文是什么。
除非银行自己内部做手脚，否则就这两项已经能防伪很多年了。
艾米没有出现在银行开业现场，她在做另一件重要的事。
花钱。
这就是来丝丽觉得没信心的事儿。
这事情让艾米来做确实更容易，毕竟买粮食这种事艾米已经很熟悉了。
当然，除了粮食以外，要采购的东西还有很多……
领主大人和艾米的打算，是用海量的第纳尔，把东部地区能收到的战略物资都收到手里。
所以艾米带着她的女兵部队分头出去找贵族们的庄园了。
同时，艾米还直接宣布了白鹿堡要进行大采购，需要采购的物资包括粮食、布匹、武器装备、砖石木料等等，并且大量招募兵士。
与此同时，长河镇、勇盾堡、鹰爪堡等地也宣布了几乎同样的大采购。
都是新得到的领地，在收获季节积极增加物资储备，这是正常现象。
很多商人以前也是在这个时候甩掉库存停业过冬的。
不过，今年冬天，这些商人可能是不会停业了……
因为领主大人又一次开始组织商队进入诺多森林了。
这次，是由李昂亲自带队的。
考虑到很多商人在这个收税的时节本来就不太乐意待在家里，李昂趁机把他们组织成了一支庞大的商队，打算让他们在森林里度过征税的时间段……
在双方人员的共同努力下，诺多森林到白鹿堡之间被开辟出来了一条勉强能通过货车的道路。
这条路并没有来得及整修，看起来跟山林里的隔离带一样，但无论如何，马车能进去了。
诺多森林里的交易市场也重新正式开放。
而这次的场景，与第一次试运行时完全不一样。
数百辆马车开进了这个距离白鹿堡仅仅八十里，却显得遥远无比的诺多领地。
而车队抵达之后仅仅三天，整个市场便已经成了一片精灵海。
参与到这次交易中的诺多精灵，从一开始的百余人飞快的暴涨到了千人以上，并且还在不断增加中。
交易市场的最中心是一栋高大的石楼，楼上挂着潘德银行的招牌，目前至少有一百名诺多战士在周围把守。
不断有诺多精灵和人类商人在银行大厅进进出出。
也不断有各种物资被诺多精灵们搬走，消失在森林里；也有大量扛着物资的诺多精灵从森林里出现，汇聚到市场中。
有了银行的存在，诺多们手里没现金的问题已经不是问题了。
事实上，在几天之内，诺多们就有了大把大把的第纳尔可用——商人们如果遇到便宜又好出手的诺多工艺品或是高质量的皮革与药材，肯定是要收购的。
没钱可用的时候他们会直接从银行取钱，实在是钱不够了，还能直接在银行用商品抵押进行贷款。
同时，卖出的商品收到的钱又可以就近存入银行。
甚至很多诺多精灵也尝试着将钱存入了银行——银行的工作人员和守卫绝大部分都是诺多精灵，他们当然信得过。
因此，李昂仅仅只向这个分行运了十几万第纳尔，就实现了不断流动的现金周转。
整个市场总算达成了李昂想要的样子，火热兴旺。
一周后，随着李昂的第二批车队进来，市场的热度达到了最顶点。
第二批车队，带来了大量的粮食与布匹，而且是平价销售的——这一批，是李昂自己的货。
当然了，森林里的平价，还是比在外面要高一些的。
但对于诺多精灵们而言，贵一点无所谓，最重要的是能买到！
诺多们都不穷，在卖掉一些往常没什么用的工艺品之类的家当之后，他们有钱。
能吃上更方便的粮食，谁乐意到处找野果子吃啊？
这年代的大部分水果都不好吃，而且还没法存储。
三十万磅粮食，上千匹布，在几天之类就全部售罄，而且中途没有涨价；
差不多在这些东西售空之后，第三批商队又来了，依然是粮食和布匹……
随后，商人们开始来来往往，一个不断循环从不停歇的市场建了起来……
在市场热度降低的两个空窗期，领主大人及时的用诺多们最需要的粮食和布匹补上了缺口，使得整个市场一直热火朝天。
半个月过去了，如今这个市场算是渐渐稳定了下来。
李昂也已经回到了白鹿堡。
白鹿堡正在进行大面积的粮食收割，所有人都很忙碌。
长河速运的车队一直都在源源不断的往白鹿堡运送物资。
城堡内外再次新建了不少库房。
银行总部现在已经没有那么多人了，但商人们仍然进出得很频繁。
领主大人现在就在银行楼上查看最近的账目。
仅仅白鹿堡这边，截止到昨天，存款总额已经超过了65万第纳尔，具体金额随时都在变化，现在已经不知道有多少了。
目前放出去的贷款并不多，不过这事并不需要那么着急，按照领主大人的估计，贷款的高峰期应该在明年一月。
被挪用的资金已经达到28万第纳尔，换回的是海量的物资。
“这些挪用的钱可都是别人的储蓄……你都不着急吗？如果到了一月发生大规模挤兑怎么办？”
艾米确实是唯一可以与李昂讨论这些事情的人，至少她能正确使用‘挤兑’之类的词。
“只要我们一直稳定增长，就不用担心挤兑……其实用不了那么久，人们很快就会意识到完全没必要随身携带那么多金属钱币，尤其是在金币不受信任的情况下。现在银行里有很多银币，我打算让诺多们帮忙重铸一批……”
领主大人很澹定的说着。
“你要……你要私自铸币？！”
艾米惊了，随后发觉自己音量似乎有点高，赶紧压低了声音。
“不，我只是要发行潘德银行的大额信用币而已，一枚小银币就能当十第纳尔使那种……”
李昂捻起一枚银币笑了起来：“附魔的银币，便于携带。”
“附魔？”
艾米接过李昂手里那枚银币，那银币上用一些黑色的金属嵌成了铭文，大概是某个诺多精灵曾经用其尝试过附魔工艺的效果。
这枚银币的铭文纹理散发着浅浅的微光，一眼就能看出其不同之处。
芬威家族的专长就是制作附魔装备，这银币上的纹理很像是暮光骑士们板甲上的纹理，而且质地也和板甲一样硬。
“其实银币本身没有特殊的地方，特殊之处是这些铭文，用来勾画铭文的材料本身比较特别。诺多们把它叫做秘银；而人类，将其称之为乌木。”
第216章 马迪甘
李昂能知道诺多的附魔工艺，这当然是温蒂尔芙告诉他的。
温蒂已经从精灵们的城堡艾拉克来回来了，她不仅见到了费尔葛斯安尔，还带着这位精灵王一起来了白鹿堡。
费尔葛斯安尔是为了来看看白鹿堡的情况，他想亲眼看看人类能不能与诺多们和睦相处。
“陛下，我想您都看到了，她们在这里有新的生活，而且每个人都承担着重要的工作，也没和人发生什么纠纷。”
潘德银行二楼，领主大人俯视着底下大厅里的人来人往。
大厅里的工作人员大部分是诺多，而且大多都是诺多少女。
李昂对面坐着精灵王费尔葛斯安尔。
“这确实比我想象中要好得多，我本来以为她们只能呆在一个偏僻无人的营地里……”
费尔葛斯安尔看起来很欣慰。
“人类的接受能力和适应能力是很强的，刚开始还有很多人围观她们……但现在，大家都已经习惯了。其实，只要不被刻意挑拨，以往的仇恨很快就会忘却的。”
李昂说着转过头，把话题也转了过来：“陛下这次过来，应该并不仅仅只是为了看看她们的生活吧？”
“当然不是，我其实主要是为了来看看你。”
费尔葛斯安尔点了点头。
“看我？”
李昂愣了愣。
“我听说了你的战绩，所以我想问问你的追求……或是目标……”
费尔葛斯安尔脸上带着一丝莫名的笑意。
“追求？您是想问我的野心还是想问我的理想？”
领主大人有些奇怪的看着这位年迈的精灵王。
“比如说……你有没有打算复国？像你的那些长辈那样？”
费尔葛斯安尔指了指李昂身上的狮鹫纹章。
“复国？哈……如果有机会，我将来或许会尝试建国，但那绝不是‘复国’……您认识我的长辈？”
李昂毫不犹豫的摇着头。
“建国？很好……这才是聪明的做法。”
费尔葛斯安尔脸上的笑意渐渐加深：“是的，我认识你的长辈……而且温蒂问到了一些事，我觉得这些事应该亲口告诉你……”
费尔葛斯安尔向李昂讲述了一个一百多年前的故事。
在潘德大陆全面陷入战火，潘德皇室接连病死，整个大陆最混乱的那段时间，一些人像是在逃难一般将一个女婴带到了诺多森林。
当时到处都是战乱，诺多们的巡逻队不敢放任何人进入森林，因此所有成年人都死在了诺多巡逻队的箭下。
但诺多巡逻队没有杀害那个可怜的婴儿。
他们下不了手。
原本他们打算任这个人类女婴自生自灭，所以巡逻队自行离开了。
但最终，巡逻队的队长，一名诺多贵族还是忍不住返回，将这个女婴抱进了森林深处。
这名心地善良的贵族因此被族内放逐了——那时候的诺多森林完全不允许人类进入，带人类到森林深处这种违反规矩的事情必然要受惩罚。
再说，森林里也确实不适合人类小孩成长。
驱逐那名诺多贵族的，其实就是费尔葛斯安尔本人，但这位精灵王并没有任他们自生自灭。
费尔葛斯安尔给他们提供了一个好去处，而且持续不断的给他们送去生活物资。
那个去处，就在登吉尔山顶上，在那个山体崩塌的金矿附近。
十几年后，他们离开了登吉尔山脉，费尔葛斯安尔也失去了他们的消息。
而人类世界中开始流传一个预言家的名字……马迪甘。
又过了十来年，费尔葛斯安尔再次见到他们的时候，女孩已经成长为美貌的女人。
她和那名诺多贵族一起回到了诺多森林，并且展示了魔法——她手上的戒指一直在发光，一直有金色的光芒在她身边围绕。
女人说，她要复国。
她是潘德皇室唯一的血脉。
女人说，如果复国成功，她将与诺多们一起统治这片大陆，诺多族群将因此重新建立辉煌的王国。
而她身边那名诺多贵族，已经割去了自己大部分耳朵，蒙上了双眼，看上去就像是一名人类占卜师。
他们结婚了，而且她已经怀孕了，她的孩子是人类与精灵的混血。
她是潘德皇室最后一位公主。
费尔葛斯安尔愿意尝试这种可能性，因此让他们进了艾拉克来城。
随后，这位能够使用魔法物品的女人得到了大部分诺多领主的支持。
阿尔达利安也让他们带走了不少部队。
在这夫妇俩离开森林后不久，烈狮王国掀起了大规模叛乱，这场动乱大概刚好是在第一代烈狮王阿尔弗雷德临死前发起，几乎颠覆了整个王国。
这场声势浩大的叛乱影响了无数骑士团，但最终仍然失败了。
那个女人也从此销声匿迹，被她带走的那些诺多部队也没能再回到森林里，很多骑士团也在那时候被宣布为非法骑士团。
而那位名叫马迪甘的预言家，也在几年后被抓住，绞死在了贵族院广场。
“等等……我算一算啊，母亲、外祖、曾外祖……这才往上数三代啊，怎么会是一百五十年前？陛下，您是不是对人类的生育年龄有什么误解……”
李昂越听脑子越迷湖，这位精灵王是不是认错人了？
“没有误解……你的外祖是诺多与人类的混血，这位半精灵成长得和诺多一样慢……六十年前登吉尔山脉崩塌的时候，他才刚成年。”
费尔葛斯安尔看着李昂：“而且，六十年前他也曾试图到森林里寻求诺多族群的帮助，他也要复国。但同样的，你这位外祖父也带走了一些诺多战士，掀起了一场叛乱，然后也消失了……”
“这么说来，您是想告诉我，我的祖辈其实一直都在坑害诺多……而阿尔达利安认为我也打算借用诺多的兵力去复国？所以……”
李昂摇着头，他没有太明白飞费尔葛斯安尔的意图。
“不，我主要是来告诉你……”
费尔葛斯安尔缓缓的说道：“你的曾外祖父，那名诺多贵族，他的名字叫‘马尔达利安’……”
“马尔达利安……马尔…达利安……马迪甘！”
李昂霍的一下站起身来：“他就是马迪甘？”
那位被绞死在贵族院广场的预言家……难怪他到死都在坚持他的预言，因为这根本就不是预言……
这是他和他的妻子，以及他的子孙会一直做下去的事业。
“马迪甘……那位诺多贵族就是马迪甘，他是您的儿子？”
领主大人察觉到了这位精灵王的意图……
“其实他是我的养子，说是儿子也没错。而且，马尔达利安……和阿尔达利安，他们是感情极好的兄弟……亲兄弟，他们小时候是一起被我收养的。”
费尔葛斯安尔叹了口气：“所以，你大概能明白阿尔达利安为什么一直拒绝与人类来往了吧……而且，马尔达利安死后，阿尔达利安就再也不愿听我的话了……”
看样子，阿尔达利安最大的心结正是来自于此。
他一生都在与人类作战，但他的兄弟却与人类相爱，并且为了帮助妻子复国而被处死；
许多诺多战士被带出森林，死在人类之间的战争中。
他弟弟与潘德公主的孩子，也同样带着很多诺多战士死在复国的战争里……
如今，领主大人又在尝试与诺多精灵合作……而且李昂也是潘德皇室……
一代又一代，都是如此……
各种矛盾汇聚在一起，阿尔达利安当然不愿意再看到潘德皇室血脉的存在，他大概觉得诺多们这是被割韭菜了。
他确实想杀了李昂，即便两人算得上亲戚。
“那阿尔达利安最近在做什么？”
李昂意识到这个问题恐怕不太好解决了，难怪费尔葛斯安尔要亲自跑一趟。
这位精灵王不是来看自己的，他也不是为了看看白鹿堡。
费尔葛斯安尔大张旗鼓来到白鹿堡，就是为了让阿尔达利安知道他在这里，免得那位暴躁的诺多军阀在这段时间朝商队动手。
“阿尔达利安前段时间在迦图草原赢得了一场大胜，抓了很多迦图俘虏回来。”
费尔葛斯安尔给了李昂最新的情报。
“其实就是搞了次大规模的偷袭……”温蒂尔芙在李昂身后撇嘴。
“迦图俘虏可不好抓，而且阿尔达利安不是从来都不留俘虏的吗？尤其这还是迦图人……他是打算做什么？”
李昂没在意是不是偷袭，他更在乎的是费尔葛斯安尔想告诉他什么。
“他把那些迦图俘虏带到了艾拉克来，让那些俘虏成为养马或做苦工的奴隶……他正在号召族人们捕捉人类为奴，用巴克斯人的方式使唤人类奴隶，并且在大肆宣扬用人类对付人类。”
费尔葛斯安尔叹了口气：“你肯定能明白，只要有少数族人响应他，那这事就无法解决了……”
这当然会产生巨大的问题，虽然诺多们从来没有使用奴隶的习惯，也许并不会全面响应阿尔达利安的号召。但只要有一小部分仇视人类的诺多这么做了，那李昂好不容易为两边建起来的信任通道就会全完蛋。
“他这是在挑起种族对立……他应该是知道后果的吧？”
领主大人有些头疼了，阿尔达利安这是釜底抽薪。
如果有诺多会捕捉人类为奴这种消息传到商人们耳中，肯定就没人再敢到诺多森林里做生意了，白鹿堡的诺多游侠们也只能回森林里去。
阿尔达利安的目的自然就是这个。
但问题是，这最终恐怕只会导致诺多精灵被人类赶尽杀绝……
“他当然知道，但仇恨蒙蔽了他的眼睛，他只想以此断绝与人类之间合作的可能。目前我和尹思兰迪尔还可以暂时约束族人，但早晚会有族人受到阿尔达利安的影响……”
费尔葛斯安尔说着站起身来：“但我们现在没法对付他，毕竟他没有做出任何伤害族群的事情。事实上各族都有一小部分诺多赞同他的想法……但我能想到这样做的后果，我不想看见整个族群毁为一旦，尤其是在现在这种局面下……”
是啊，现在的局面其实相当好，李昂能给诺多精灵提供大量粮食与生活物资，还能渐渐营造出一个对诺多们没多少敌意的社会环境，原本这是诺多们融入人类社会最好的机会。
坚持传统的可以在森林里继续生活，想看看世界的也能到李昂的领地去任职，森林里的出产能卖出去换来物资，外界也不会再将诺多视为洪水勐兽，这对大家都有好处。
而且李昂也已经花了大量的成本，足以证明是个值得信任的合作伙伴。
其实这时候就算是阿尔达利安派部队来劫掠商队，或是派兵攻打白鹿堡都很难动摇两边的合作基础。
毕竟人类商人们并不会将土匪劫掠和军队打仗视为什么不可接受的行为，而且白鹿堡的人都知道阿尔达利安是个单独的部族。
但如果阿尔达利安扇动各族的诺多出来掳走人类为奴，并以这种事情制造恐怖氛围，那性质就完全不同了。
这会造成大面积的不信任与心理恐慌，这其实比战争可怕得多。
“我明白了……”
李昂想了想，朝费尔葛斯安尔点了点头：“陛下，感谢您特意前来告诉我这些……不过，我还是不太明白，您是想让我做什么呢？阿尔达利安这个行为虽然愚蠢，但确实很难解决啊……”
“现在只有一种方式，能让所有的族人都不再针对你和你的领地……并且能同时保护你的领民和我的族人……”
费尔葛斯安尔看了一眼温蒂尔芙：“温蒂是与我血脉最近的孩子，她其实是目前芬威家族的第一继承人，阿尔达利安知道这一点，所以不会对她有任何攻击行为……”
“您的意思是？”
领主大人有些不明所以。
“我的意思是，你和温蒂订婚……所以我说我是来看看你，既然你并不会盲目的大张旗鼓的复国，那么我觉得这是最好的方法。”
费尔葛斯安尔脸上似笑非笑的说着：“这样一来，无论阿尔达利安怎么挑拨，族人们都不会攻击你领地上的任何人……而且也只有这样，双方的盟约才算是稳定可靠。”
温蒂尔芙的脸刷的一下就红了：“陛下！您知道您在说什么吗？”
“这……温蒂不是还没成年吗？不合适吧！”
领主大人也被费尔葛斯安尔的想法吓到了。
“但这是唯一能解决事情的办法……”
费尔葛斯安尔摊开了手。
也许这确实是个好办法……但问题在于，这太尴尬了，温蒂还在旁边呢！
温蒂尔芙一言不发的站在李昂身后，看起来情绪很纠结也很复杂，不知道在想什么。
领主大人沉默了很久，对费尔葛斯安尔摇了摇头：“这也许确实能解决两边的关系问题，也能阻止阿尔达利安对我的任何行动……但抱歉，我不同意。”
“我在大多数事情上都可以考虑得失……但唯独这件事，我不会掺杂任何利益关系。”
“至于阿尔达利安……让他来吧，我等着他。”
领主大人说完后，费尔葛斯安尔叹了口气转身下楼了。
而温蒂长长的出了一口气，表情看起来却似乎更纠结了。
李昂将费尔葛斯安尔送出了白鹿堡，看着一行人返回森林。
他站在白鹿堡东边通往森林的道路上久久没离开，心事重重的看着慢慢远去的精灵王的背影。
几个族群的精灵统帅，都有各自的想法和行为……
阿尔达利安会坐视人类的争斗，并在遇到合适机会的时候带领诺多攻击人类，他大概是想实施奴役统治；
尹思兰迪尔想与人类和平共存，希望能各自互不侵犯，但乐意积极展开贸易与合作，这更像是梅腾海姆的方式；
另一位精灵王凯勒冯尹尔一直躲在艾拉克来，并且一直维持着整个城堡不为人所知，似乎只想躲在森林深处远离纷扰；
而芬威家族精灵王费尔葛斯安尔，从潘德王朝覆灭的时候，就已经开始了他的赌博……
李昂甚至可以肯定，费尔葛斯安尔从一开始就知道那是潘德最后的公主，并且一直在刻意引导。
两百多年前阿尔达利安离开芬威家族之后，原本马尔达利安应该是芬威家族的继承人……也就是马迪甘。
将家族继承人逐出族群，让他成为潘德公主的丈夫，如果他们复国成功，芬威家族将会因此为真正的精灵王族。
如果没有成功，至少也能得到一个同时具备潘德皇室血脉的孩子，而且是唯一的孩子。
无论成败，都能使得诺多芬威家族与潘德皇室牢牢的绑在一起。
这样一来，任何人以潘德皇室为名完成了复国，至少都能带着芬威家族崛起……
只不过，到了来昂纳多和海伦这一代的时候，海伦没有再去诺多森林……
但领主大人觉得，若不是因为他们夫妇二人去了巴克利，估计费尔葛斯安尔会主动去找海伦的。
而现在，李昂拥有了不错的局势和不小的领地，这使得费尔葛斯安尔又想再赌一次了——李昂的潘德皇室后代，但他身上的诺多血脉已经太远，所以费尔葛斯安尔打算用温蒂来追加下注……
所以他主动找到了李昂告知这些事情，他想再次将李昂与芬威家族绑在一起。
李昂现在甚至不确定自己与温蒂尔芙的相遇到底是巧合还是被故意设计的……
但他至少清楚，自己的婚事，只能由自己的感情来决定。
自己一门心思的发展壮大是图个什么呢？
不就是为了更多的自主权么？
“并不是我需要诺多的友谊，而是诺多需要我的友谊，你们很快就会意识到这一点！”
领主大人突然开口对空无一人的森林说道：“阿尔达利安，出来吧！我知道你在这儿！”
第217章 烤糊的玉米
森林中有树枝摇曳，树叶发出了沙沙的声响。
一个身影慢慢从树林里走出来。
那确实是阿尔达利安。
李昂身旁的温蒂尔芙紧张的抽出了一支箭。
阿尔达利安看了她一眼，完全没有理会，并且手里没拿任何武器。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阿尔达利安依然单枪匹马，他分开树枝走向站在道路中间的李昂，声音依旧洪亮。
“费尔葛斯安尔陛下这么煞费苦心的跑来警告我，我要是还猜不到你在这儿，那我早就该被人干掉了无数次了……”
领主大人摊开了手看着阿尔达利安：“愿不愿意和我聊聊？像个成年人那样单独聊聊。”
言下之意，阿尔达利安以前干的事儿都算是小孩子瞎胡闹呗？
“小子，你最好对长辈多保持一些尊敬！”
阿尔达利安明显是能听懂的，但他并没有表现出太深的敌意，反倒是带上了一丝轻蔑的讥笑，而且还自称长辈。
真要论辈分，他确实是长辈，所以领主大人没还嘴，只是朝阿尔达利安招了招手，示意对方跟自己走。
“大人？您要做什么？”
温蒂尔芙也在旁边，见李昂打算单独带阿尔达利安进森林，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办。
“放心，他不会伤害我的……对吧，这位长辈？”
李昂笑了笑，随后又摇了摇头对温蒂尔芙说了一句：“阿尔达利安阁下同样是一位真正深爱诺多族群的领袖……温蒂，你在这里等我们就行了。”
这话听着像拍马屁，但阿尔达利安脸上那轻蔑的笑容一下子就消失了，跟着李昂走进了树林。
领主大人当然知道阿尔达利安现在不会杀他。
只要还有大量诺多少女游侠在白鹿堡工作，阿尔达利安就不可能杀他的——否则诺多会爆发内战，费尔葛斯安尔来到白鹿堡，其实代表的就是这样的警告。
因为诺多与人类之间的合作渠道完全建立在李昂这个人身上，攻击李昂就等于是在打费尔葛斯安尔和尹思兰迪尔的脸。
而且这还直接关系着两百多名年轻诺多的安全，也包括温蒂尔芙和文达蒂尔的安全。
但阿尔达利安确实是敢对付其他人类的——比如对商人下手。
目前诺多与人类的合作时间还很短，阿尔达利安攻击商队顶多只会招来族内的质问与批评，不至于招致诺多族人的敌对。
再说，白鹿堡附近的所有人都知道阿尔达利安一向仇视人类，他攻击人类商人太正常不过了。
为了不让商路受到攻击，李昂当然只能和阿尔达利安聊聊。
在树林中穿行了十几分钟之后，李昂带着阿尔达利安穿出了树林，来到了一片开阔地。
这里是白鹿堡背后，一些一人多高的植物整整齐齐的排列在田地里，数百亩地连成一片，看起来很壮观。
“我在白鹿堡后面种了很多玉米，如今也即将到收获的时节了……”
李昂一边说，一边走进了玉米地，左右看了几眼，掰下一颗已经完全成熟的玉米递给了阿尔达利安。
“你想和我聊什么？这是粮食吗？”
阿尔达利安此时表现得很有耐心，其实诺多精灵们大多都很有耐心，毕竟人家寿命长，最不缺的就是时间。
“对，这是很好的粮食。我就是想和你聊聊粮食……我听说你抓了一群迦图人做奴隶，他们可不是诺多精灵，只让他们在森林里吃水果和树叶估计活不了多久——所以你恐怕得买些粮食才能养活他们。但我很怀疑，他们创造的价值够不够你买粮食的开销。”
领主大人指了指这一大片玉米地：“这些粮食很容易存储，你要不要买一些？”
“哼……烈狮境的人会种植，迦图人会养马，我只要能抓到足够多的人类奴隶，想要什么都可以有……”
阿尔达利安语气中满是讥讽。
“是啊，烈狮境的人会种植，但你得给他们土地，地里全是树根的森林可种不出东西来……迦图人会养马，可你也得给他们草场……难不成你打算把芬威家族的马场抢过来？”
领主大人摇头笑道：“你抓的那些迦图奴隶，我估计你只能让他们在艾拉克来干点苦力，根本创造不了什么有用的价值……他们只能浪费粮食，然后制造出一堆又一堆的粪便——他们在草原上随地解决惯了的，肯定不会和你讲卫生……你只不过是用这种行为扇动诺多与人类的对立，好让文达蒂尔和她的游侠们主动离开我，对吧？”
领主大人说完摊开了手很夸张的耸了耸肩。
阿尔达利安沉默了一会儿，自嘲般的笑了笑：“是啊，那些奴隶只会弄脏艾拉克来而已……可是李昂，你既然连这些都能想到，那你就应该明白，我确实想要你的命！而你竟然还打算和我做交易？”
“想要我命的人多得很，但他们最终都和我做了交易——如果他们没死的话。”
李昂脸上一直保持着礼貌的微笑：“阿尔达利安，我得告诉你，诺多族内需求最大的物资，也就是粮食和布匹，如今全都在我手里。”
“全都在你手里？什么意思？”
阿尔达利安终于皱起了眉头。
“就是字面意思，如今只有我能向诺多出售粮食，我是唯一的供应商。”
李昂看着阿尔达利安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着。
“那又如何？我既然知道了你有粮食，那我自然可以亲自带着军队来取，何必要找你买？”
阿尔达利安看着手里的玉米，凑到鼻子前闻了闻新鲜玉米穗特有的清香。
“你真的敢带军队来取吗？”
李昂笑了：“你忘了你曾经见过的掌心雷了？”
“哼……怎么？如今白鹿堡人人都会魔法了吗？你又能有多少魔法物品可用？”
阿尔达利安嗤笑了一声。
领主大人叹了口气，指了指玉米地里一处隐隐约约冒着烟的地方：“跟我来吧……我让你见识一下。”
冒烟的位置在一大片玉米地的中央，李昂带着阿尔达利安轻手轻脚的绕了过去，花了不少时间才走到那附近。
“谁！别动！”
在他们距离那个位置还有几十米的时候，玉米地中央传出低声的喝问。
“立正！又在偷吃是吧！都给我滚出来站好！”
领主大人直接开口下令。
“啊……大人！”
三个手忙脚乱的人类士兵灰头土脸的从玉米林子里钻了出来。
李昂带着阿尔达利安走到他们面前，这里是一条隔离水渠，还有一个打水的空地，这里原本应该是用来防旱灾的打水点。
不过现在水渠边上这个空地点了个小火堆——就用玉米杆子点的，火堆上烤着几个玉米棒子。
用木棍穿着烤的，烤得很香……
三个家伙见到李昂身后的阿尔达利安，明显全都吓了一大跳。
但他们没有做其他的异常反应，全都低着头等着领主大人训话。
他们是留在这里看守玉米地的士官。
阿尔达利安觉得他们显然是要受重罚了，不仅偷吃，还在地里点火，而且还让人摸到了几十米范围内才发现……
“呵，你的士兵管教得也太松懈了。”
阿尔达利安眼里再次露出了轻蔑。
“是啊，你们几个混蛋听到了吗？本大人我被鄙视了！真是不长进！烤湖了都！”
领主大人一脸不爽的叫骂着，还指了指火堆上的玉米：“快滚去干活！”
一名士官赶紧去把玉米弄到地上插着，然后拨弄了几下火堆。
随后，一道火线从火堆旁亮起，并且飞快的延伸到了玉米地外围……
“轰！……嗡……嗡！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响起，一场声势浩大的爆炸发生了！
这是一整排的连环爆炸，这爆炸效果远远超过了那什么掌心雷，森林外围的树木被炸得漫天飞舞，泥土飞溅高达数米。
“喔噢！我们成功了，大人！”
几名士官兴高采烈的捏着拳头欢呼了一声，随后一人摸了根玉米开始啃。
“赶紧滚过去灭火！就特么知道吃！”
领主大人朝着他们虚踹了一脚，于是几个人把烤玉米塞到嘴里衔着，拎起水桶快速跑向了发声爆炸的地方。
“这是……什么？！”
阿尔达利安手里的玉米滑落到了地上，他亲眼看到了一场堪称地动山摇的大爆炸，这威力绝对不会比真正的天雷低半分。
而李昂一直站在他身边，一步都没动过。
也就是说，引发这场爆炸的，似乎只是三个普通的人类士兵？
阿尔达利安确实被吓住了，他也明白了李昂的意思。
敢来抢粮食？只怕是要被炸成灰……
事实上，这只是李昂在实验他新配置的炸药而已，并且是尝试导火线连环引爆。
那三名士官当然不会受任何处罚，因为一切都是领主大人的命令。
他们会聚在那里，其实是在布置导火线。
没有及时发现李昂过来，是因为他们本来就不负责守卫——外围的守卫全都被驱走了，免得爆炸造成误伤。他们三个能在看不见人的玉米地里隔着几十米发现有人过来，这已经很了不起了。
至于烤玉米，那是李昂给他们的犒赏。
不过他们确实是犯了个错误——他们把玉米烤湖了，所以领主大人很不开心！
“现在，你还觉得你能带着军队攻进我的领地吗？”
领主大人一边问着一边看了看火堆，然后沉痛的叹了口气——那几个混蛋给他留下的玉米，是烤得最湖的那一根……
“这是什么附魔物品？我不相信人类能使用这样的魔法……这是辛达瑞精灵才能拥有的能力！这样的东西你不会有太多的！”
阿尔达利安捏了捏拳头，喃喃的说着。
“当然不会太多，但对付你的部队肯定够用了……而且你看到了，我的士兵都能用，阿尔达利安，你觉得这样的东西用在战场上效果会怎么样？”
领主大人依然没看身旁这个可怕的高手，俯身拿起了地上那根黑乎乎的玉米，打算抖落烤焦的黑壳。
“你带我来这里只是为了向我示威吗？”
阿尔达利安低声反问道。
“不，阿尔达利安，我觉得你应该想一想——拥有了这种力量之后，我还有必要找诺多族群借兵，然后带着士兵去送死吗？”
李昂把那根烤玉米凑到嘴边，但看着焦湖的玉米粒没敢下嘴，索性递到了阿尔达利安面前。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那你想要什么？你想要从诺多各族得到什么？我不相信有人会无缘无故的为别人提供帮助！”
阿尔达利安伸手接过烤玉米，看向李昂的眼神中第一次不再冰冷。
“知识和技艺。我想制造更多这样的武器，而诺多们丰富的知识能够帮助我制造出这些东西。我根本就没必要让诺多精灵们离开森林后为我作战，我需要的，是诺多们传承的知识、技术以及工艺水平……阿尔达利安，诺多各族的传承，才是让诺多重新繁荣的根本。”
李昂摇头笑着：“让一群拥有数百年知识积淀的文化人去打仗搏命？那太奢侈了……”
“可你之前依然把文达蒂尔她们带上了战场……”
阿尔达利安似乎有些怀疑，但口气不再那么生硬了。
李昂突然想起，温蒂尔芙好像说过，文达蒂尔看不上他……
这家伙大概是喜欢文达蒂尔的？
“之前并肩作战，是为了让更多的人类不再敌视诺多。阿尔达利安，我觉得你应该去问问文达蒂尔，她可比你勇敢得多，至少她敢在白鹿堡担任护民官，而你却从来不敢进入人类的城堡。”
领主大人使了点激将法。
阿尔达利安面无表情的看着李昂，咬了一口烤玉米嚼了两下：“这叫玉米吗？挺好吃的。”
好吃个屁，烤得焦黑，而且这货明显咬了一嘴玉米芯子。
这只不过是这个直男想要掩饰自己的紧张罢了。
……
阿尔达利安终究还是见到了文达蒂尔，不知道他们聊了些什么，反正阿尔达利安最后三步一回头的离开了，走的时候满脸都是愁容，连脸上被焦湖的玉米蹭出来的黑灰都没擦。
领主大人也没再管他，他忙着处理北方传回来的消息。
正如李昂所料，暗隼堡其实很安全，除了不太好打交道的迦图人之外，几乎所有势力都在拉拢李昂。
准确的说，是在拉拢李昂派去的代表，罗兰爵士。
之前厄休拉从烈狮境拉回了一支大军，向晓炉城发起了攻击。
但凛鸦王国是幸运的，原本军力不够无力抵抗的晓炉城，及时的得到了奥登堡领主斯蒂芬伯爵的支援。
这位伯爵带着凛鸦王国的骑兵部队提前撤军，反倒是为凛鸦王国保住了大量机动部队。
其实斯蒂芬伯爵只在晓炉城外支援了三天。
厄休拉亲自前往斯蒂芬的大营，将格雷戈里四世抛弃暗隼堡与迦图人交易的事实告诉了斯蒂芬伯爵之后，斯蒂芬伯爵就决定撤军两不相帮了。
但正是因为斯蒂芬伯爵这三天的阻挡，刚好让晓炉城缓过了气，厄休拉终究还是没能攻陷晓炉城。
晓炉城领主安尔德玛公爵趁着斯蒂芬伯爵提供支援的那几天，快速召回了他麾下的精锐战士‘寒冰卫士游侠’，保住了这座凛鸦东部最重要的核心城市。
艰难的守住了晓炉城之后，安尔德玛公爵也损失惨重，只能龟缩防御。
而格雷戈里四世前不久将数千精兵葬送在了鹰爪堡，损兵折将却没能得到丝毫好处，他现在面对着很多贵族的质疑。
这时候他当然不能再对外树敌，所以表现得很守信用。
暗隼堡确实已经交给了李昂派去的罗兰爵士，如今的暗隼堡已经高高挂起了狮鹫旗帜。
格雷戈里四世先以不服从命令为由收回了暗隼堡领地，并宣布将暗隼堡作为上次战争的赔偿，转让给烈狮王国的男爵李昂。
这既是在履行与李昂之间的协议，也是在惩罚斯蒂芬伯爵与厄休拉叛军之间的不清不楚。
暗隼堡是斯蒂芬伯爵的儿子法拉蒙德勋爵的领地。
事实上不仅暗隼堡领地被收回，法拉蒙德还被格雷戈里召到了凛鸦城，这是将其扣押为人质，格雷戈里做得相当直接。
不过斯蒂芬伯爵属于德高望重之人，格雷戈里倒也没敢太过逼迫。除了收走暗隼堡并扣押法拉蒙德为人质之外，没有再搞其他事情。
事实上法拉蒙德勋爵的暗隼堡被格雷戈里四世收走，这事一点都不冤——厄休拉之前一直在暗隼堡活动不是没原因的，法拉蒙德确实一直都在暗中支持厄休拉。
因此斯蒂芬伯爵也没有做什么特别的反应，上次战争他确实提前撤军了，确实没和国王打过招呼，说他不服从命令是没错的。
他儿子也确实支持了叛军，国王给予这样的处置并不过分，而且看样子国王并没有把暗隼堡卖给迦图人。
至于国王将收回来的直辖领转让给了其他人，哪怕是转让给烈狮王国的人，那也是国王的自由，别人管不着。
所以斯蒂芬伯爵只是默默的收回了所有兵力，守着他的奥登堡，并派人向暗隼堡的罗兰爵士提供了周边的地图。
这位伯爵对罗兰爵士表现了善意，希望能和暗隼堡共同抗击迦图人。
而厄休拉在晓炉城被击退之后，原本打算带着部队以盟军的身份退入烈狮境，却被拒绝了……
拒绝她的，是实际带兵的雷曼。
第218章 强制贷款
由于晓炉城没有攻下来，雷曼不再承认厄休拉与烈狮王国的盟约——这是雷曼离开七岔要塞之前得到的命令，乌尔里克国王可不愿平白被人当刀使，拿不下晓炉城，这盟约就不生效。
再加上目前烈狮王国和凛鸦王国已经停战了，烈狮境的士兵没有了留在凛鸦境的理由，所以雷曼带着部队返回了烈狮境，将厄休拉丢在了晓炉城外。
结果厄休拉折腾了一大圈，几乎什么也没得到。
好在有雷恩爵士接应她，她才平安的回到了暗隼堡。但短时间内她肯定是没法再搞什么事情了，并且只能向罗兰示好。
罗兰爵士没有拒绝厄休拉进暗隼堡修整，这是李昂刻意交代过的，要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短期内，暗隼堡唯一的敌人只能是迦图人。
周边所有势力都没有打暗隼堡的主意，反而表现了一定的善意，这是必然的——暗隼堡是凛鸦境抵抗迦图人的最前线。
因此无论是晓炉城还是奥登堡，基本上都乐意向罗兰爵士出售一些必要的物资，比如粮食和日用品。
就连迷雾山人都在对暗隼堡示好，但他们倒不是为了对付迦图人。
安冬嘉顺利的联系上了她的族人，并且用一千八百第纳尔偿还了之前的血债。
说实话，这笔钱对领主大人而言实在是算不上什么，迷雾山人的命是真不怎么值钱……
不过，对于迷雾山人而言，这年头能把血债还清的人可不多，安冬嘉甚至因此被视为一个新部落的首领。
这本身也是他们的传统，能够偿还血债就等于为迷雾山带回了大量物资，本就有资格组建新部落。
然后，安冬嘉按照领主大人的吩咐，在暗隼堡北边的一片荒野中建了个营地。
那个营地是个户外贸易市场。
安冬嘉会带着迷雾山人和潘德士兵共同维护这个营地的安全和秩序，让迷雾山人在这里进行物资交易。
比如粮食和日用品——其实都是从凛鸦境就地买来的，直接转手当中间商。
迷雾山人虽然到处抢劫，但还不至于打劫到安冬嘉头上，而且为了能正常交易，他们反而还会保护这个小营地。
虽然现在交易的规模很小，但这种能对等交易并且可以交易粮食的地方对于迷雾山人而言确实太难得了。
再加上这个营地的商人允许以物易物——这就很符合迷雾山人的需求，第纳尔他们是真没有，但鹿皮熊皮之类的土特产他们多得很。
迷雾山人只是野蛮而已，他们并不傻，都知道这种营地肯定不能抢，因此大多数迷雾山人也都会对暗隼堡示好。
所以，现在各方都对李昂的暗隼堡保持了良好关系，除了迦图人。
不过迦图人一时半会也没来骚扰，大概他们内部也有些状况——这其实很明显，朱达的部族受了极其惨重的损失，扎卡尔肯定会抓住这个足以统一草原的机会。
一切都还算顺利，安冬嘉也已经开始招揽迷雾山人了，不过，她对领主大人的一条要求有一点点不理解。
李昂要求她，只招募会说潘德话的迷雾山人，并且不能是萨满。
不能是萨满没问题，安冬嘉被熊爪部落的萨满坑过，本身也对萨满没什么好感。
但一定得会说潘德话，这就有点难办。
普通的迷雾山人是没什么机会学外语的……
迷雾山里说潘德话说得比较熘的人，只有各个部族中出身相对好一些的人，比如族长一家子，或是萨满的家人。
这些人可不太好招揽。
于是安冬嘉问罗兰爵士怎么办——但罗兰爵士也不知道啊。
不过罗兰也觉得这个要求是对的，毕竟如果不会说人话，那他也没法训练这些人手，所以他让安冬嘉自己想想办法，反正要坚决执行这个要求。
于是安冬嘉就学着麦香领和白鹿堡，在暗隼堡外面那个贸易市场也搞了个培训班，专门教迷雾山人说话。
反正领主大人的要求只是会说话嘛，教会他们也行嘛。
只不过一开始教学进度相当慢——不靠文字光靠口语其实是不太好教的，而安冬嘉本人也是个半文盲，她认识的字也不多……
其实安冬嘉也只是想尽快拉起一支队伍来，毕竟在她的观念里，手里有兵才有地位。
她想得到更高的地位。
但她跑去当老师，这倒是让罗兰爵士对安冬嘉的态度有了很大的改观——原本安冬嘉给罗兰的印象就是个从迷雾山下来的无赖抢劫犯，再加上她确实有很多流氓习气，所以经常被罗兰批评。
如今这个流氓无赖居然在教迷雾山的劫匪们学文化，这当然是好现象。
虽然罗兰并不理解什么叫做文化征服，但他至少知道这能让迷雾山人便于管教，而且上课的时候也能顺带着传递一些良善守序的观念。
但是——让安冬嘉这个流氓头子去传递的观念，恐怕不怎么合适……
于是罗兰把一队学了点文化的士官派到了安冬嘉那边当老师。
这倒是误打误撞的让很多迷雾山人都对暗隼堡和士官们身上的狮鹫纹章有了好感。
大多数迷雾山人其实都是想进入主流社会的，见过潘德的花花世界以后，再对比一下迷雾山那种穷地方，很多人其实都想在潘德讨生活。
但语言是他们最大的障碍，迷雾山的底层民众基本上得不到受教育的机会。
如今暗隼堡愿意教他们说话认字，这无异于是给了这些人最大的希望。
安冬嘉因此顺利的聚拢了一帮人手，她自己连同那些士官们也因此多学了不少文化。
当老师通常会比当学生学得更快一些，毕竟人都是有责任感的，总不能让自己的学生学到错误的语法吧。
所以，这段时间里，安冬嘉这个半文盲居然都会写信了——她写了封信回来，不过不是写给领主大人的，而是写给安森的。
不知道这封信到底写了什么，反正安森神神秘秘的不让人知道，而且一整天都在傻笑，为了写封回信就浪费了十几张羊皮纸——大概是写了十几封都觉得不满意，反正忙活到半夜才把最后一封写好。
随后安森似乎天天都在收信，也天天都在回信，估计已经成了白鹿堡羊皮纸商人最大的客户了。
领主大人把一切都看在眼里，但并没有去打扰他们。
有安森和罗兰这两个人品过硬的人管着，安冬嘉是不会乱来的。
同样，有安冬嘉这个流氓无赖在暗隼堡，罗兰也不会因为善良而吃亏上当。
……
十月底，白鹿堡陆陆续续迎来了更多诺多精灵的入驻。
这是持续大量交易带来的必然效应。
李昂本人在与诺多精灵的交易中是没赚到什么钱的，但他将诺多们对美好生活的需求激发出来了。
诺多精灵们在持续的交易中赚到了钱，并且过上了比以往更便利的生活。
这种便利在短短一个月内便迅速的产生了效果。
一部分最先得到利益的诺多不用再每天想着到哪儿去找吃的，也不用呆在家里用东拼西凑的麻和丝纺线织布。
从衣食的困境中解脱出来之后，自然会开始追求更好的生活，找寻自己的价值。
他们可以做自己更喜欢的事，并且用更短的时间创造财富。
擅长冶炼的可以生产装备，擅长工艺的可以做些手工，这都是能在森林里直接完成的，他们并不需要走出森林。
但那些擅长作战的，或者是从事技术活儿的诺多，已经开始到白鹿堡来寻求自身的价值。
悠长的寿命给了他们更多的自信，绝大多数诺多都认为，在漫长的人生中，他们磨练出来的技艺能使他们在各方面都比人类做得好。
这能使他们得到更高的报酬与地位，并且将生活过成自己想要的样子。
这就很像是一些偏僻的乡村逐渐被路网与扶持性的贸易政策连接起来后，一些具备专业技能的年轻人，从乡村逐渐走入了城市……
事实上这些诺多在专业能力方面确实比人类强很多，只不过，只具备专业技能是没法当老大的。
长久在森林中的封闭生活，使得他们在沟通能力与思维灵活性等方面完全处于劣势……
而且，诺多们暂时也不敢去李昂领地以外的地方，这使得他们无法单独从事商业活动。
而恰好这时候，白鹿堡与麦香领之间的一部分农庄，在麦田完成收割后被改建为了厂区。
这些厂区就在平整的大路旁边，一点都不隐蔽，看起来也没什么特别。
只有进到厂区内部才会知道，这些工厂内部全都戒备森严，而且大多都分了内外两层。
那是一些‘附魔工厂’，其实就是与火药有关的各个原材料加工场，但最终的成品装配不是在这些厂里进行的。
只有魔法银币的生产是在其中一个厂区，那是由文达蒂尔亲自管理的地方，也是大多数诺多精灵集体居住的地方。
如果是生产常规武器装备，高傲的诺多精灵们根本就看不上人类的铁匠铺，但如果是生产‘魔法物品’，每个诺多都有兴趣……
于是很多诺多精灵都成了李昂领地里的打工人。
哦，应该叫打工精灵，包吃包住那种。
老板自然是李昂，诺多们目前能信任的大老板也只有这么一个，能提供这些专业技术岗位的老板也只有这么一个。
同时，真正意义上的诺多雇佣兵也出现了。
一百五十名诺多战士被整编为三支巡逻队，负责白鹿堡与麦香领周边的安全。
还有另外一支百余人的诺多部队，成为了李昂的雇佣军。
这是诺尹尔带领的部队。
看这样子，尹思兰迪尔也打算让他的部下挣点钱了……
在一切都走上正规之后，李昂总算是回到了他的新领地长河镇。
也许领主大人是幸运的，虽然他本人一个多月不在长河镇，但这个新得到的领地并没有出什么乱子。
因为有埃里克在。
埃里克这段时间一直在长河镇，他是对长河镇最熟悉的人，领主大人自然再次给了他重任。
领主大人升了爵，埃里克这样的得力手下当然也应该跟着升官发财，如今的埃里克已经是长河镇的政务官了。
埃里克从来没想过，自己的生活会在一年之内得到如此巨大的转变。
一年前自己还只是个普通的佣兵，把脑袋拴在裤腰带上过着有今天没明天的生活，在酒馆与战场之间厮混。
但一年后的今天，自己却从一个无人问津的无名小卒，变成了长河镇大多数贵族都竞相巴结的政务总管。
那些拥有男爵或是骑士头衔的贵族们，竟然在谄媚的朝自己微笑。
他们似乎全都不记得，或者全都假装不记得了，自己就是长河镇城北那个渔夫的孩子而已，既没有高贵的血脉，也没有高明的武艺或是什么卓越的才华。
自己的命运，似乎是在自己被里萨迪兰射了一箭之后突然转变了，领主大人亲自救了自己，还连续不断的给了自己更多的机会。
不仅成了骑士，还成了长河镇这种大城的总管。
这大概是自己的运气吧？
埃里克觉得。
但事实上，决定这一切的从来就不是运气。
而是抓住每个能够抓住的机会，不断做出正确的选择。
但如今作为政务总管，埃里克有些拿不定主意了，因为领主大人的心思越来越难理解了。
“大人，您是说，要给长河镇的人发钱？”
埃里克现在看着领主大人的样子就像是在看一个纯粹的败家子。
“不，不是发钱，而是借钱。借钱给他们交税，三个月或者半年后要还的。”
领主大人摊开了手：“他们不是哭穷么？我借钱给他们，谁再敢喊穷，那就是完全不给我面子了！”
埃里克遇到的难题就是收税。
但凡是涉及到收税，任何地方的人当然都是会哭穷的……而李昂的手下还没学会如何面对这种局面，李昂自己其实也没经验。
戈德里克倒是给了一些建议，让埃里克负责，将士官们分成几十组，每组划分一个区域，比如一条街道或是一个小村落，然后每个区域分配一个额度。
这其实就是传统的征收方式，士官们就等于传统的骑士。
但这种传统的让税官征收、骑士协助的方式，并不太适合李昂的领地。
领主大人手下的士官们大多来自麦香领和白鹿堡，都不是长河镇的人，再加上没干过收税的事务……
所以士官们到了地方上会显得很无助。
领地快速扩大就是会产生这样那样的问题。
事实上李昂的税额收得不重，总额度还不到国税的两倍，并且是直接按照人们在行政厅的田产与房屋契约备桉情况，等比例征收的。
这肯定是整个烈狮境最轻的税收额度，并且基本算是在按财富比例征收。
但再轻的税也不会有人愿意交的……
所以领主大人打算搞点特殊方式。
他直接让埃里克带人挨家挨户的宣传新政策。
十月底之前自动交税的人家，无论原本是商人还是平民，作好记录颁发完税凭证，麦香国际将优先照顾有完税凭证的家庭。
无论是招工还是其他的商业活动，完税者优先。
不怎么积极的哭穷的人家，给一个贷款政策，可以到银行进行低息贷款，十一月中旬之前，年息只收12%——这利息还不到商业贷款的一半，因为不计复利。
毕竟其中有很多人可能确实是没现钱，但只要有资产，无论是房产还是田地，反正总是能找到抵押物的。
而确实完全没有资产的赤贫者当然不用交税，但必须去去修路或者招为民兵。如果有技能，做其他工作也行，现在麦香领和白鹿堡有的是岗位。
领主大人不养懒人，要么出钱，要么出力，叫花子一律逐出城外自生自灭。
如果什么都不想出，只是一味的哭穷，那么十一月十五日之后，埃里克就会挨家挨户带兵上门，强行‘借钱’给他们交税。
而且那时候可就是执行2%的月息了，并且按月利滚利。
什么？你说这叫强制贷款？
不不不，这事在这个年代可是善政，跟助农贷完全是一样的。
不是没钱交税么？领主大人借钱给你交，你要是不干，那就是完全没把领主大人放在眼里……
“大人，这……强行借钱，会不会逼走他们啊？”
埃里克不太理解，领主大人不是一直想增长人口吗？
“如果不乐意服从我的统治，我干嘛让他们待在这儿？但是，如果有人借了我的钱没还清就离开了我的领地范围，那就没说的了，直接发通缉令把人抓回来干苦役。”
领主大人现在的样子很像是个暴君。
“明白了，大人，但不出意外的话，您和我恐怕都会被人骂的……”
埃里克点点头有些无奈的说。
“没关系，这反而能让我们知道谁是敌人……埃里克，其实，我们现在正需要敌人。”
领主大人挥了挥手，看向了桌上的地图。
第219章 恐惧军团
潘德历355年11月。
李昂这边正在制造敌人，而巴克斯帝国马略皇帝，正在考虑如何解决那些被巴克斯人自己制造出来的敌人。
两个月前，马略皇帝亲自登上了思源城的城墙，与希拉·尤扎斯的叛军开始了艰苦而漫长的首都保卫战。
皇帝陛下亲自站上城墙，这对于思源城的人们而言是巨大的鼓舞，思源城内的将士们自然也士气倍增。
但这一仗仍然打得极为艰难。
叛军的军力一直在不断增加，希拉·尤扎斯与德谟斯希·奥古斯都的叛军大概是放弃了所有的地盘，将全部的军力都投入到了围攻思源城的战斗中。
到了十月初，叛军军力甚至达到了六千多人，是思源城守军的三倍。
那都曾是帝国军团中的主力部队。
一百多名暗影百夫长，像改革之前那样率领着超过三千人的农兵；
六百名帝国不朽者构成了极强的攻坚部队，唯一的好消息是帝国凡卫基本没人反叛；
三百名帝国骑士带上了两千多人的扈从。
此外，思源城东南方向的奥来加堡已经被拜蛇教攻陷，拜蛇教数千人的大军也从南面向思源城发起了进攻。
如果把两面的敌人加起来，思源城面对着上万敌人。
而目前的思源城，却仅仅只有帝国不朽者军团一千两百人，再加上千余人的守城驻军以及一些临时征召的民兵，总军力不过三千而已，精锐度方面也没有任何优势。
当然了，思源城毕竟是首都，各种物资储备都是很充足的，马略皇帝也一直胸有成竹指挥若定。
在马略皇帝看来，敌军人数众多不算是什么麻烦，毕竟人数多了补给就困难，叛军的粮食早晚会出问题。
而且进攻方总是更容易露出破绽，只要稳守思源城，应该用不了多久就能找到机会一击破敌。
而思源城的各种储备，足以支撑一年以上，民心也没什么问题。
所以他原本并不太担心，只要稳扎稳打不犯错误，不出一个月，叛军就得撤围。
但马略皇帝再次遇到了意外情况。
围城战居然一直持续了两个多月，叛军不但没有撤围，反而打得越发的精神了，完全没有粮草不足的意思。
两个多月里，希拉·尤扎斯的叛军从北面发起了五次大规模强攻，而拜蛇教的大军，也在南面尝试了三次。
虽然敌人的全力攻击每次都被马略皇帝击退，但一直这么下去可不是个办法。
十月已经过了，敌人恐怕已经抢收了周边地区新收获的粮食，指望敌人断粮是不太可能了。
反倒是思源城，如今已经被锁成了孤城。
毕竟是两面遇敌，又得不到什么支援，确实很难操作。
马略皇帝尝试过带不朽者军团出城，将叛军和拜蛇教吸引到同一个战场。
但不知道为什么，拜蛇教的大军在遇到这种情况时总是会主动退却，似乎是刻意约束着部队不去与希拉的叛军产生冲突。
马略皇帝打算让敌人之间狗咬狗的想法也落了空。
这也是马略皇帝从未遇到过的情况——拜蛇教这些异端竟然变得有脑子了？
而叛军也在有意识的约束队伍不与拜蛇教产生冲突，两边的敌人就这么一南一北的封锁着思源城。
由于强攻不成，叛军和拜蛇教几乎是不谋而合的发起了疲兵战术。
或者说不算是不谋而合——叛军白天闹腾，拜蛇教晚上出动，围城战很难说他们到底是在强攻还是羊攻，总是要应对的。
所以思源城的部队也被马略皇帝分成了三个部分，三班倒的上城防御，但这样一来就很难做到一战破敌了。
思源城陷入了被动局面，战局也就这么一直持续到现在。
虽然叛军和异端都无法攻破马略皇帝的防御，但思源城也别想和外界联系。
皇宫里如今的布置已经完全是前线指挥部的样子了。
马略皇帝再次站到了地图前面。
但这次的地图，已经换成了思源城的防御图。
“阿琳娜，最近还有情报能传进来吗？”
马略皇帝如今的气色看起来相当差，长久的守城战使他相当的疲惫，士兵们可以轮流休息，但他却很难休息得好。
如今他看起来已经比两个月前瘦了一圈，脸颊都已经凹了下去。
只是眼神依旧坚定，面色也始终镇定自若。
“陛下，已经有十九天没有得到过外界的任何消息了。但城内的情况我能够确认了……”
阿琳娜现在也已经穿上了轻型盔甲，但她明显并不会任何武艺，连剑都没带，腰上只别了把匕首。
看样子那匕首应该也不是为了用在敌人身上的……
“元老院打算怎么对付我？”
马略皇帝讥讽的笑了笑：“那帮只会吃喝玩乐的家伙，除了在讲台上浪费时间喋喋不休以外还会做什么？他们真的敢杀我吗？要不是这群混蛋一直扯后腿……”
“他们前几天干了件好事，这几天城里所有的地痞流氓都被他们藏起来了……说不定明天就嫩改头换面变成军队……”
阿琳娜走到地图前指了指皇宫背后的一块区域。
“哟，看来他们有长进了，居然有胆量动用武力了……希拉·尤扎斯和奥古斯都这几天一直不停的骚扰，制造疲劳，看来就是为了这个吧？看来他们并不知道我们的计划……这都多亏你，辛苦了，阿琳娜。”
马略皇帝再次端上了酒杯，喝了杯红酒顺了口气。
“毒蛇在今晚全部回归影狼了，已经确定他们埋伏在皇宫背后，也就是北城门附近。不出意外的话，他们会让那些地痞流氓在明天上午换防到北城门。我觉得，他们有可能对皇宫下手。”
阿琳娜看着疲惫的马略皇帝，摇着头叹气：“陛下，您最好别喝那么多酒了，您已经瘦成这样了……”
“唉，这是我唯一的嗜好了，阿琳娜。放心，敌人没死光之前我不会倒下的。你觉得我们是等他们上门，还是我带兵直接去找他们？”
马略皇帝正走到金属酒壶前打算再倒一杯，但看着阿琳娜担心的眼神，看着手里的杯子叹了口气，终究还是把杯子放下了。
“等他们来那可就太危险了，您最好到城墙上去，去部队之中更安全。我并不能确定他们还有没有其他的意图，如果他们抓住了您，那可就全完了……我会带影狼们悄悄找到他们的——而且这样一来也不会有人对您说三道四。”
阿琳娜把自己的头发拢了拢，戴上了斗篷上的兜帽，并且在脸上扣了一个狰狞的面具。
那面具画着魔鬼般的油彩，面具之下，柔美的眼睛里尽是血丝。
“其实我根本就不在乎谁说三道四……你不应该沾染血腥，孩子。”
马略眼里锐利的目光在此时化为了慈爱，对着阿琳娜摇了摇头。
“在平时当然不在乎，可现在这座城被围着，这种时候您不能受到任何猜疑，我会处理好他们的。沾染血腥……成千上万无辜的人因我的计划而死，我早就已经罪孽深重了，还怕什么血腥？”
阿琳娜说完，从桌子上拿起了一枚狼头形状的徽记，从屏风后面的暗门离开了皇宫大厅。
“阿琳娜……唉……”
马略皇帝伸了伸手，叹息了一声，随后下意识般的想要去拿酒杯，但捏了捏酒杯又放下了。
“来人！跟我去城墙！”
他拿起佩剑，戴上了皇冠头盔，往外走去。
当天晚上，皇帝陛下一直在高高的内城墙塔楼上指挥作战，每个人都能看到他在塔楼挥舞皇家鹰旗的模样。
他身旁的火盆一夜未熄。
当晚，皇宫被人纵火，整个寝宫全都燃成了灰尽。
幸好皇帝陛下一晚上都在城墙上奋战。
第二天早上，更大的消息传来，二十五家贵族领主被暗杀，皇宫北边的几家酒馆也被纵火烧毁，一家角斗士训练营遍地都是尸体。
马略皇帝当即宣布思源城内有内奸，并且在昨天傍晚从暗道放敌人的秘密部队潜入了思源城，害死了元老院的众多‘忠勇之士’。
死者包括元老院好几位议员，以及二十来名高官，以及他们的家人。
马略皇帝表示敌人可能还在城内，并且立刻展开了全城大索。
但大索之时，一支身穿灰黑色装备的部队出现在北城门附近，突然干掉了前来换防的民兵部队，然后打开了北城门！
——很显然，这大概就是那支‘潜入城内的秘密部队’！
而城外的叛军也看到了绝佳的机会，纷纷呼喊着‘杀死马略’一拥而上，表现得极为配合，似乎早就知道北城门会被打开。
但叛军刚刚攻进北门之后，城墙上站起了大量士兵，那支‘秘密部队’也突然下手攻击叛军。
这一战效果显着，上千叛军死在北门内外，叛军残部被不朽者军团衔尾追击，败退之下冲垮了他们在北边布置的围城阵线。
马略皇帝挥舞着他的雄辩家之剑一路追杀，差一点就冲到了希拉·尤扎斯面前。
还好希拉·尤扎斯斩杀了好几名不朽者之后就跑路了，要不然疲惫的马略皇帝说不定会被这位身手高强的叛将反杀……
无论如何，叛军几乎全部被冲溃了，马略皇帝得到了一场辉煌的大胜。
但这场胜利无法得到全功，因为思源城还面对着南边的拜蛇教大军，部队不能追击得太远。
叛军虽然损失惨重，但并没有被消灭，只是短时间内肯定没法再围城了。
思源城终于打开了一条通路。
回到思源城后，马略皇帝手里多了上千名俘虏，以及数百名囚犯。
“孩子……元老院真的有这么多叛徒吗？”
马略皇帝看到了在皇宫大厅的屏风后面等他的阿琳娜。
“那要看您怎么定义‘叛徒’，陛下。我只能说，我让影狼们杀掉的，要么是叛军的内应，要么是与拜蛇教有染的异端，没有无辜者。”
阿琳娜依然戴着面具，两眼血红。
“……他们应该得到审判，那些俘虏和囚犯也是……”
马略皇帝终究还是捧上了自己的酒杯，深深的饮了一大口。
“陛下，我倒是觉得，应该让他们向拜蛇教的军队冲锋，否则就让他们全家为奴……这是元老院惯用的方式，不是么？”
阿琳娜闭上了眼，面具下看不到她的表情。
马略没有说话。
沉默了一会之后，阿琳娜睁开眼，轻轻的说了一句：“陛下，在面对可怕的强敌时，一个睿智的皇帝进行独裁，可能反倒更好些……”
“不，阿琳娜。不要将希望寄托于帝王的英明，我总是会死的……独裁者或许能保住家族地位，但却肯定不会考虑民众的生死与生活。”
马略皇帝将酒杯里的红酒一饮而尽，呼出一口酒气：“我见过烈狮王国被疯王执政时的样子……我宁可不当皇帝，也不能让我的国家将来民不聊生！”
“可是，只要元老院还存在，您就永远都会被人掣肘……”
阿琳娜低下了头，声音越发的低落了。
“孩子，元老院或许确实病了，但我们应该做的是治好它，而不是否定它存在的意义。皇帝的权力必须要得到限制，否则只会让人们不断追逐皇帝的宝座，而没有人会关注这份职业应尽的责任与义务。”
马略皇帝上前轻轻拍了拍阿琳娜的背：“孩子，你要不要去那个位置上坐一会试试……”
阿琳娜摇了摇头：“我可不乐意坐那儿……您这个职业太累了，我宁可当个图书馆管理员。”
“哈哈哈……”
马略皇帝大笑起来：“孩子，我跟你一样大的时候，确实就是一名图书馆管理员……而且我那时候也说过同样的话——独裁说不定更好些。”
阿琳娜愣住了。
“真希望你是个男孩啊……那样的话阻力就小得多了，我就能轻易的让你成为将军，然后让你进入议会……”
马略皇帝突然开始叹气。
“您有两个儿子呢，陛下，而且都是品德高尚的人。”
阿琳娜眼睛明显瞪大了些。
“可你一个都不喜欢，不是么？老大刚正不阿，老二勇敢善战，说起来都是好品质。可老大不知变通，顶多只能当法官；老二没有担当，顶多只能当个将军……让他们当皇帝他们一定会死的……”
马略皇帝盯着阿琳娜苦笑起来：“只有你，露西安娜……你才是一个皇帝该有的样子，但我却没法让你进议会，我的儿子也配不上你。”
“陛下……您大概喝多了。”
阿琳娜上前打算拿走马略的酒杯。
“不，没有，孩子。我很清醒，你知道的，我从来不喝醉……去博识城吧，露西安娜，带着我的卫队一起去，你父亲肯定需要支援。”
马略拦住了阿琳娜的手，看着阿琳娜微笑了一下：“你留在这里会有危险的，我今天在城外叛军的营地，发现了拜蛇教的使者。”
“他们投靠拜蛇教了？难怪幽影狼群那么配合……我不能走，陛下……”
阿琳娜低声惊呼着。
“不，不是投靠，而是联盟。那个拜蛇教使者来自恐惧军团……阿琳娜，如果恐惧军团来了，我就没把握保护你了。走吧……离开思源城，去帮助你父亲。这是给你的任务，稳住博识城之后，让你父亲把那些角斗士起义军带回来。”
马略从桌上拿起了自己的雄辩家之剑：“拿着我的剑，去做你认为该做的任何事，谁敢不服，你就用我的剑审判他。”
……
十一月中旬，马略皇帝组织了一支一千五百人的‘敢死队’，向南边的拜蛇教大军主动发起了进攻。
‘敢死队’出现了少量逃兵，有一小半临阵叛变，另外大部分几乎全员战死。
这些所谓的敢死队，其实都不怎么敢死，他们只是从叛军中抓来的俘虏，以及城内某些死在暗杀之下的大人物的家人。
但这一千五百人起到了很大的作用，马略皇帝带着后面的主力军团将拜蛇教大军逼退，并一把火烧掉了拜蛇教的营地和辎重，蛇教大军只得退往奥来加堡。
此时，很久没有消息的凯洛斯元帅，终于带着集团军出现了。
他抓住了拜蛇教大军撤退的时机，在他们退往奥来加堡的途中发起了奇袭，蛇教大军溃散，奥来加堡也得以收复。
但坏消息总是与好消息一起到来，就在凯洛斯带领的集团军刚刚收复奥来加堡的第二天，奥来加堡下属的海滨村庄齐扎村被屠杀，一支更庞大的拜蛇教军队出现在了巴克斯帝国海岸。
那是恐惧军团。
“敌人有多少人？”
马略皇帝看着凯洛斯派来的使者，脸上第一次有了些不安。
“看上去不算太多，大概三千人，陛下。但是……我带队的十人斥候，被他们的五名骑士杀了八个……他们一个都没死。”
报信的使者是一名暗影百夫长，但此时这个身经百战的战士显得极为紧张：“陛下，我绝对不是那些身穿角蝰战甲的家伙的对手……”
“这样的角蝰武士很多吗？”
马略皇帝皱起了眉头。
“不会低于两百，还有一千多名骑士，看上去也比帝国骑士强得多……事实上我觉得那支部队任何人都有骑士的战斗力，陛下……而且，他们的马……”
暗影百夫长看来探查得很清楚，这是个很专业的斥候。
“马怎么了？”
“他们的马看起来就像来自冥界！五发投矛都无法击倒一匹马……”
第220章 敌人的请求
“去告诉凯洛斯，让他放弃奥来加堡……不，让他烧掉奥来加堡，带走所有能带走的一切退回思源城！既然恐惧军团的骑军如此强大，那就不能和他们在野外作战！”
马略皇帝闭上了眼，咬牙切齿的下了命令。
暗影百夫长立刻领命转身离开了，他背上的投矛囊空空如也。
“抱歉，苏拉，我的朋友，我知道奥来加堡有你们的驻地……你们千里迢迢来帮助我，但我却只能牺牲你们的礼堂。”
马略皇帝转过身，对着大厅里一处阴暗的角落说着。
“这是应该的，陛下。礼堂随时都能重建，只要能击败恐惧军团，我们愿意付出任何代价……不让拜蛇教知道我们在这里，影狼才能发挥出更大的作用……”
一个头戴狼形覆面盔的武士从黑影中走了出来：“您与马尼乌斯陛下同样伟大，我很庆幸自己在两个大陆都见到了英明的皇帝……幽影狼群会接受您的一切指令，百死无悔。”
那覆面盔上伸展出来的狼头应该是为了遮光，这个名叫苏拉的武士双眼血红，但与马略皇帝刚好相反。
马略的眼白充满了血丝，这是疲累造成的；
而苏拉却是有着血色的童孔，显然是多年来长期待在黑暗里形成的。
大概是不适应待在光线充足的地方，苏拉退了两步，再次避到了阴影中。
“苏拉，我会在萨瓦河堡为你们重建驻地。凯洛斯的军队入城后……帮我清理掉他部队里那些与拜蛇教有染的家伙吧……无论那是谁。”
马略皇帝轻声下着命令，但这个命令下得似乎有些艰难。
“请您放心，陛下，我保证几天之后整个思源城将不会再有任何与拜蛇教有关的人存在。”
苏拉低头说道：“陛下，我们确实无法与恐惧军团正面抗衡，但凤凰骑士团应该就快来了。提图斯将军的舰队会带着他们直接从思源城登陆，我觉得您应该为他们准备好马匹。”
“我必须感谢灰尽裔帝国的倾力相助……”
马略皇帝点了点头。
“若不是您让提图斯将军带舰队支援，我们的港口在两个月前就会被拜蛇教彻底占领，您的无私帮助当然会换来灰尽裔的全力支持。为了对付拜蛇教，我们必须团结一切……”
苏拉微微躬身，随后退入黑暗中消失不见。
三天后，奥来加堡燃起了熊熊大火。
思源城的守卫战，看来还要继续下去。
……
潘德历355年12月。
长河镇。
格朗隆与福瑟特向李昂回报，他们在迷沼堡领主赫里沃德男爵的见证下，成功的毁掉了三先知的巢穴，并且‘找到’了国王的印鉴。
只不过他们并没有遇到三先知，也不知道三先知现在在哪……
但他们两人确实在烈狮城得到了乌尔里克国王的赦免，成功洗白上岸。
同时，他们两个人都失去了对狮湖城的继承权。
福瑟特的杀亲之罪被推到了米尔甘头上，叛国罪也以‘权益之计’的说法得到了认同——乌尔里克国王没有为难他，毕竟国王也没必要将他推向敌人的怀抱。
因为他被阿尔玛放逐的事是公开的，阿尔玛将他放逐，实际上就是已经剥夺了他的继承权，只要是霍顿家族的产业，如今都和福瑟特无关。
而格朗隆也差不多，乌尔里克国王是认同奈尔达继承阿尔玛公爵之位的，格朗隆与奈尔达离婚这事也是事实，所以格朗隆也得不到任何继承权。
但这种由女方提出的离婚，格朗隆可以得到当初结婚时奈尔达带来的嫁妆。
于是格朗隆以骑士身份成为了佩恩村的领主，并且依然率领着狮湖城第一旗卫队。
而福瑟特得到了他原本的领地厄米内德村，同样是以骑士的身份——这是去年阿尔玛占据长河镇后，为了对付奥登伯爵而给福瑟特谋到的领地，属于福瑟特自己的合法领地，与霍顿家族确实没什么关系。
他们现在不是叛贼了，乌尔里克国王也就给了他们公平的待遇。
随后，乌尔里克国王宣布了一个婚礼……
他让阿兰里克王子娶了霍顿家族一个八岁的小女孩……
这婚礼不但办得很诡异，而且还办得很草率——从宣布婚约到完成婚礼，前后只用了一天半时间，一场皇宫中的宴会就解决了所有问题，而且这宴会完全没等什么宾客。
参与婚礼的人仅仅只是烈狮城里的贵族而已，作为‘王子妃’的家人，霍顿家族竟然只有五六个人到场……
婚礼刚刚完结，狮湖城公爵这个一等一的高大上爵位，就被封给了那个八岁的小女孩。
然后烈狮城贵族院便公开宣布，狮湖城公爵将一切爵位与事务交由其丈夫阿兰里克王子管理。
按照贵族院的说法，那个八岁的女孩本是阿尔玛的侄孙女，在八年前刚出生时就被过继给了阿尔玛公爵的女儿奈尔达。
这种具备血缘关系的亲族过继等同于亲生，所以这算是阿尔玛公爵的亲外孙女，奈尔达女士的第一继承人。
格朗隆当然知道这个女孩跟奈尔达一毛钱关系都没有，但这时候没人会深究这事，反正霍顿家族都没人吭声。
于是，狮湖城名义上成了阿兰里克王子的封地。
但这位王子除了‘结婚’的时候露了个面，其它时间都一直在烈狮城的高塔上‘养病’，也没法去狮湖城。
于是狮湖城暂时受皇家骑士团的管理，乌尔里克国王在狮湖城新建了狮骑士团的礼堂。
很显然，国王是打算在狮湖城补充损失惨重的狮骑士们。
整体而言乌尔里克的决定都是很合理的，只不过做得有些小家子气。
就连格朗隆都觉得这属于又当又立，非要扣扣索索的在规则里找规则。
事实上格朗隆和福瑟特到李昂这里来主要并不是为了汇报情况，而是为了前来宣誓效忠。
格朗隆与福瑟特两人现在都是骑士身份，而他们目前都没有了效忠对象——他们两个之前都是效忠于阿尔玛公爵的，但阿尔玛死了。
现在是年底，作为东部地区最大的领主，李昂这个新晋伯爵迎来了烈狮境的传统项目——来自骑士与骑士扈从们的投靠效忠。
长河镇在这两年里连续变换着旗帜，艾尔夫万公爵与阿尔玛公爵相继去世，贝拉夫人成了异端，马尔伯特勋爵回了峭岩湾……这导致很多骑士失去了效忠对象。
同时，连续的战争使得很多骑士死在战场上，三先知搞事情的那段时间里还有很多小贵族放弃领地追随三先知，也有很多骑士因此而破产。
如今东部地区这些没了效忠对象的破落贵族、失去领地的骑士、死了主人的扈从到处都是。
这些人大部分都会选择在年底向本地最大的领主宣誓效忠。
之所以他们都会在年底进行这个传统项目，主要是因为这些人都要避开收税的时间……
当然，有封地的骑士原本也可以不这么做，可以宣布自己效忠于国王——但那就意味着他们必须独自面对一切灾祸，没有人会为他们撑腰，而且必然会面对周边大领主的蚕食与王国税务官的刁难……
就像一个开拓领主那样，要独自面对一切，而该尽义务的时候又不能缺席，比如征召打仗。
可他们自身的领地有限，又不能像开拓领主那样在边境随意扩张，并且还没有开拓领主的一年免税权……
对于大部分骑士而言，有个合适的老大还是比单打独斗要好过得多的，尤其是那些只会打仗不会搞经济建设的武夫——要不然很可能在一次战败之后就会破产。
而对于死了主人的扈从而言，那就必须跟随一个新领主才能重新得到翻身的机会。
李昂这个新晋伯爵麾下骑士的数量很少，那机会肯定就更多一些。
因此，领主大人最近几天每天都要接受很多人对他单膝跪地许下誓言……
扈从们的效忠仪式其实很简单，就是像求婚一样单膝跪地，十字交叉作祈福状，然后发誓效忠于领主大人。
而领主大人需要在秩序女神的神像前握住他们的双手表示接受。
由于失去主人的骑士扈从人数众多，这些扈从原本都是贵族子弟，虽然都是次子或旁支，但按照传统是要一个一个单独向领主大人宣誓效忠的……
结果长河镇领主大厅这几天每天都在接见排队效忠的扈从们，各种乱七八糟的燕尾旗和盾牌晃得人眼花缭乱，城外的泥地被来往的马儿踩得稀烂。
李昂这几天都有点恍忽，每天要被上百个脏兮兮的男人用求婚动作行礼，是个人都得恍忽……
好在这毕竟是在增强实力，每接见一个人，就意味着自己的兵力增强了一分，这些人都是合格的战士。
前来投靠的扈从挺多，接近三百人，烈狮境的贵族子弟确实太多了些。
破落骑士也不少，足有十几个，几乎都是破产的家伙，有几个甚至穷得连盔甲都没有——显然是被变卖了……
当然，骑士的效忠仪式会更正式一些，好歹得用剑在肩膀比划比划，并且领主大人也得念誓言。
但骑士与扈从不一样。
扈从们目前追求的只是正式的贵族身份而已，很容易安排。
而这些传统骑士想要的却是拿回旧领地或得到新领地，这诉求概念完全不同，领主大人自然要用不同的方式对待。
正好格朗隆和福瑟特前来投靠，于是李昂把那些前来投靠自己的骑士全部交给了福瑟特，然后给了福瑟特一个任务。
剿匪。
寒冬已至，潘德大陆北方诸国已经不再相互争斗。
凛鸦王国再次遭遇了很多支迷雾山劫掠队的袭击，而凡斯凯瑞海盗们也再次南下到了西海岸菲尔兹威的地盘过冬，一切都与以往没什么不同。
而烈狮王国每年冬季税收之后，总是会产生大量的山贼和土匪，这也与以往没什么不同。
事实上，等到明年一月以后，很多‘山贼土匪’又会回到村庄变成良民……
而凛鸦王国与菲尔兹威遇到的那些所谓的‘迷雾山人’和‘海盗’，也未必全都是来自迷雾山或凡斯凯瑞……
各国的领主们当然也会带兵追剿，但这些比当地人还要熟悉地形的所谓‘盗匪’是很难被剿灭的，而领主们自己其实也明白这一点……
是的，一切都与以往没什么不同，潘德大陆这一百多年来一直如此。
眼下长河镇周边，也出现了不少‘盗匪’。
不过比较稀罕的是，长河镇附近的土匪们，似乎大多都不是那种衣衫褴褛的穷苦人，时不时的居然能在他们身上看到一些纹章罩袍……
虽然他们同样有着鬼鬼祟祟的做派与欺软怕硬的作风，但很显然，长河镇这些所谓的土匪强盗业务能力并不熟练，就连隐藏行踪的水平都相当差。
不过，这些家伙消息倒是灵通得很，总是能在埃里克的剿匪部队赶到之前成功转移。
事实上领主大人和埃里克都很清楚这些所谓土匪的身份，但他们对这些人不熟，比较难找。
所以领主大人决定把这事交给福瑟特来办……
因为福瑟特对这些所谓的土匪比较熟悉。
他们大多都是一些本地贵族，只不过失去了效忠对象，但又不太乐意服从李昂的统治。
有些是为了逃税而变成了土匪，有些则是习惯性的在这个时候打劫，还有一些是被迫从银行‘贷了款’然后卷款跑路了。
福瑟特解决这些家伙确实很有一套。
他先大张旗鼓的跑到银行贷了笔款，用他的领地厄米内德作为抵押，贷款金额很大，足足两万第纳尔，开始招兵买马。
这是真的在贷款，而且还搞得众人皆知，毕竟这是潘德银行最大金额的单笔贷款。
随后他带着部队制造了一起大桉——他打劫了从长河镇向烈狮城运输税款的车队，足足75000第纳尔……
打劫之后，那些骑士就全部分散了，而福瑟特带着部队去了特鲁布伦村。
这事自然引起了轩然大波，整个长河镇都轰动了。
没过多久，各地酒馆和村庄都知道了税款被福瑟特打劫的消息，据说福瑟特这位前‘狮湖公爵’似乎打算组建联军，共同反对李昂伯爵强制贷款的暴政，并且正在高价招揽人手。
各地还传出了一个“一月一入长河”的暗语……
于是，一支又一支的‘山贼土匪’去了特鲁布伦。
也许有的是为了黑吃黑，也许有的是为了加入福瑟特麾下共同对付李昂，也许有的还有些别的不可见人的目的……
但就在十二月的最后一天，所有的‘山贼土匪’全都消失在了特鲁布伦。
而福瑟特确实在一月一日进了长河镇，当众将95000第纳尔交还给了领主大人……同时当众辟谣，表示之前有人假冒自己作桉，自己只不过是干掉了那群土匪而已。
反正不管别人怎么想，至少事情解决了，而且和领主大人没什么关系……
福瑟特知道这属于投名状，帮老大背黑锅是新投靠的马仔应尽的义务。
“死了多少人？”
领主大人对福瑟特的表现极为满意，这水平确实是得了阿尔玛公爵的真传了。
“我没数，半夜下的手，数不过来……但是大人，我得告诉您，其中有个狮骑士，还是个男爵……”
福瑟特闲在提及杀人的时候完全不带任何情绪。
“男爵？他原本的封地是哪儿？”
领主大人倒是没想到还有高级贵族掺和在里边。
“就是特鲁布伦。但那地方没有村民，所以他前段时间到处打劫。他大概是布伦努斯公爵手下的人，听说手段很残忍，那群人原本将他视为头领……”
福瑟特摇了摇头：“但我没来得及问他的名字，只知道所有人都叫他上尉，他是狮骑士团的武官。”
“我也没兴趣知道一个死人的名字，管他是谁呢……特鲁布伦仍然让你的手下驻扎，麦香领的居民可能会逐渐迁过去，布伦努斯不会管那里的。”
李昂没怎么在意，反正那个狮骑士是死在福瑟特手里的，跟自己可没关系……
“那些战利品需要送来长河镇吗？”
福瑟特表现得很懂事。
“我这里的规矩是，谁得到的战利品就属于谁，不用上交，全部归你了。”
领主大人表现得相当大方：“另外，福瑟特，如果你能让你的领地变得繁华富庶，领民们全都过得安乐富足……那么，我会帮你拿回狮湖城……”
“我会尽力而为……大人……不过，为什么？”
福瑟特愣了一下，他显然没想到李昂会这么说。
狮湖城，这当然是福瑟特心心念念的愿望，他甚至能为此叛国。
但他不明白，李昂本就能控制他了，为什么还愿意帮助他？
领主大人拍了拍他的肩膀：“我从不亏待真诚的朋友，无论他曾经做过什么。”
手下有个会干黑活儿的聪明人就是轻松，长河镇现在相当的清净，一切都在良好运行中。
上千名新兵被召集到长河镇，乔斯林训练新兵的水平很出色，为期两个月训练也即将完成。
大量的武器装备被源源不断的运送过来，粮草也堆满了仓库。
鹰爪堡还送来了上千匹马，这是上次干掉迦图人的战利品。
领主大人如今的整体实力称得上是突飞勐进，几乎什么都不缺。
不过，潘德大陆的神灵们大概不愿让领主大人闲下来专心发展……
潘德历356年1月初，一个不速之客来到了长河镇。
那是个相当漂亮的巴克斯女孩，带了几个光辉十字骑士。那女孩手里举着的，是马略皇帝的旗帜。
“李昂伯爵，我是代表皇帝陛下前来求援的……”
第221章 当红死病来临
“马略皇帝？向我求援？这位小姐，你是来消遣我的吗？我要是没记错的话，巴克斯帝国与烈狮王国好像不是盟友……”
领主大人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没睡醒。
自己差点被马略皇帝用一封信坑成了叛国者，这就算说不上有仇吧，起码也算是有过节……
而且烈狮王国与巴克斯帝国前段时间还打死打活的，眼下虽然没再打仗了，但一直算是敌对关系。
跑到敌对国来请求援军？
这可是稀罕事……
“李昂阁下，我是阿琳娜。或许您并不认识我……但我想，您应该还记得洛里斯骑士长？洛里斯爵士会告诉您目前的情况。”
阿琳娜看起来相当疲惫，大概是一直在赶路，她身上满是灰层，两眼有着厚厚的黑眼圈。
但她根本没在意自己的仪容，而是很严肃的朝李昂点了点头，伸手指了指一名光辉十字骑士，直奔主题的讲起了正事。
“李昂大人，又见面了……我们确实是来寻求您的帮助。”
那名光辉十字骑士上前欠了欠身。
李昂确实是认识他的，这就是当初在布尤林村遇到红死病时，那位带队封锁村庄的光辉骑士。
“洛里斯爵士，既然你们是代表马略皇帝而来，那应该去烈狮城找乌尔里克陛下才对吧？找我这个地方领主求援算个什么回事？”
“李昂大人，在来到您的领地之前，我们已经去过了烈狮城。但遗憾的是，乌尔里克国王目前自顾不暇，无法为我们提供帮助……但他已经与帝国签订了互不侵犯协议。实话说，我们不甘心就这样两手空空的回去，所以我们想到了您。”
洛里斯一边说一边伸手解下了背后的白色披风，翻转过来铺在了领主大厅的地板上：“我们并不仅仅是为了帝国而来，李昂大人，我们是为了整个大陆的安危而来……”
这话说得就挺大了，整个领主大厅所有人的态度全都变得严肃起来。
李昂走上前，看了看那面披风。
披风的内侧画着一幅地图。
那应该是巴克斯的地图，地图中也包含了烈狮王国南部、东部以及德夏公国的东部。
各国的国境用一条粗粗的黑色线条区分开，而巴克斯帝国境内，有很多地方被标上了红色的圈。
标着红圈的村镇差不多覆盖了整个巴克斯帝国的一半地区，从帝临港一路延伸到了卡伦鹿堡。
“这些红圈……”
李昂意识到了不妙，洛里斯这个光辉十字骑士做的红色标记，肯定不可能是什么军事布防图……
“这些做了标记的地方，是确认出现血色瘟疫的地方，就是您曾经见过的……红死病！”
洛里斯将手指向帝临港旁边的位置：“您还记得布尤林村吗？那个村子当时被我们及时控制住了，但那里距离帝临港太近，村里的瘟疫拖住了我们太多的医生……结果两个月之后，布尤林村的红死病得到了控制，但整个帝国的东北部却全都发现了红死病！那是一次阴谋，是故意让我们将所有视线都投向帝临港周边！”
洛里斯的手指向了更多的红圈——从马拉斯堡到博识城，再到沃尔汶堡与卡伦鹿堡，并且一直向北延伸……随后在七岔要塞点了点。
“七岔要塞也发现了红死病，所以乌尔里克国王目前也无法脱身。”
洛里斯解释道。
“但我似乎没收到烈狮城的传讯？”
李昂转头看向自己的部下们。
“也许是我们赶到了传信的使者前面……李昂大人，我们一直在赶路，一刻都没有停过……说实话，烈狮城的行政效率比我想象中要低得多。”
阿琳娜摇了摇头：“我还以为您已经收到了烈狮城的消息。”
李昂点了点头，脸皮扯了扯笑了一下：“或许吧……他们大概没怎么见识过瘟疫。”
但领主大人心里已经明白了，乌尔里克国王要么是没打算给自己传递这个消息，要么是没有太过于重视……
如果是八百里加急传信，换马不换人的飞奔，怎么都不至于比光辉十字骑士们来得慢。
李昂没有怀疑阿琳娜与洛里斯的话，他看得出来洛里斯没有撒谎，这地图上的红圈也确实不是用来忽悠人的。
因为每个红圈的颜色都有深有浅，布尤林村与帝临港的圈以及旁边标注的日期甚至已经是褐色的了，很显然那是好几个月前画的。
而洛里斯的手指依然在地图上移动，并最终指向了长河镇下属的村庄塞伦米斯——现在那里是那位平庸但善良的骑士摩根的领地。
“你是说，红死病蔓延到了我的领地？”
李昂霍然起身，皱紧了眉头。
“或许目前还没有……但早晚会的。我们已经向烈狮王告知了此事，所以他立刻与帝国签订了互不侵犯协议。至于塞伦米斯村……万幸的是这里没多少人居住，我们也没发现病例。但我们在村子里发现了一个拜蛇教徒——我已经干掉了他，我想您应该能明白拜蛇教徒出现在那里意味着什么。”
洛里斯点了点头说了他所知道的情况，显然他们从烈狮城过来的时候顺路查探了一番。
“李昂大人，您大概也听说了帝国目前的情况。战乱与瘟疫之下，很多平民肯定会往北逃入您的领地……或许我们应该庆幸您在之前的战争中烧毁了盾风堡垒。”
阿琳娜补充了一句。
“既然如此，那我得先确保我领地的安全……安森，将你的医疗队分成三组，分别跟着那三支诺多巡逻队去巡察，确定领地内是否有瘟疫迹象。埃里克，马上宣布边境一带全面执行军事管制，发现任何可疑对象直接逮捕，反抗或强行入境者就地格杀！现在就去！”
领主大人一秒钟都没耽搁，明白情况了之后直接把人手派了出去。
“李昂大人，不得不说，您的反应比烈狮王快得多了……我们想请求您的事情也与红死病有关……”
阿琳娜向领主大人行了个抚胸礼，随后指了指博识城：“这是我的家乡博识城，这里目前正被一支庞大的起义军围困，我想您应该也已经听说了这支起义军……”
李昂点了点头：“这么大规模的奴隶起义可极为少见，两个月前我就听说了。”
“原本贾斯特斯总督能够控制并招揽他们。但问题在于，博识城这段时间发生了血色瘟疫，红死病导致了大面积的恐慌，再加上博识城的粮食储备不够……结果奴隶起义军失去了控制，再次包围了博识城……”
阿琳娜快速的讲解着目前面临的情况。
“我能理解你的意图了……博识城有红死病肆虐，而且粮食不够用了，周边还有数以万计的奴隶起义军。也就是说，这地方的红死病肯定是控制不住的了……”
李昂也深深的皱起了眉头，这事情确实挺难办的，红死病如果在博识城这种人口密集的大城市集中爆发，几乎是必然会影响到整个大陆。
而粮食和军力都不够的博识城，估计很难进行封锁，患病的人肯定想逃离，而且很难确定城外的奴隶起义军中是否已经爆发红死病。
“是的……贾斯特斯总督目前依然在博识城坚守，并且封闭了整座城。但内有红死病，外有起义军，状况非常危急。”
阿琳娜再次向李昂行了个礼：“我原本是打算去卡伦鹿堡寻求克里昂将军的支援，但卡伦鹿堡爆发了红死病，克里昂将军不敢带部队出城，他必须封锁卡伦鹿堡……所以我们前来烈狮王国，然后在七岔要塞附近也发现了疫病。整个事情就是这样……”
李昂点了点头表示理解，随后指着地图问洛里斯：“你确定整个巴克斯东部全都出现红死病了吗？”
“是的，李昂大人。不是全都出现，而是全都沦陷于瘟疫中了……我们骑士团已经疲于奔命。只有帝临港的情况大概好一点，但帝临港正受到拜蛇教的舰队勐攻……”
洛里斯回答得很无奈。
“李昂阁下，以您的智慧肯定能明白，等到博识城以及那支奴隶起义军大面积感染红死病之后，那么接下来受害的地方会是哪儿？”
阿琳娜说着叹了口气：“那些角斗士与奴隶们肯定不会往染病的地方去……”
确实，如果贾斯特斯控制不住博识城了，或者那支奴隶大军因为红死病而逃散了，那么博识城的居民和那些奴隶肯定会逃往还没被红死病侵袭的地方——那就只能一路向北，逃到烈狮境，逃到长河镇……并且逐渐将红死病也传遍整个大陆。
“听说现在巴克斯帝国各地都在发生战争，马略皇帝还遇到了恐惧军团？”
李昂再度看了看地图，随后转身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是的，皇帝陛下目前在思源城无法脱身，否则我们也不至于向您请求帮助。”
阿琳娜点了点头：“只要有一群如同光辉十字骑士团这样不惧怕红死病的精锐部队，再加上大量的粮食，就能解决目前的困局。而据我所知，您手里这两样都具备，而且也只有您能带领诺多精灵出战——诺多精灵们不会受到红死病的影响。”
确实，李昂手里既有诺多精锐部队，又有数不清的粮食。
但阿琳娜显然也只是抱着试试看的态度而来，她犹疑的眼神已经透露出了她对这次求援的不自信。
“我明白了，阿琳娜小姐，请让我想想……”
李昂转过身，看着自己座椅背后挂着的地图，沉默了一会。
“李昂伯爵，我们不会让您平白付出，您有什么要求可以提……”
见李昂没说话，阿琳娜似乎有些急躁。
旁边的洛里斯伸手拦了拦阿琳娜，对她摇了摇头。
这位光辉十字骑士大概没有阿琳娜那么聪明，但显然比阿琳娜更擅长讲价钱……
“两位不如先到官驿去休息吧，这不是小事，我必须和我的部下商量一下。阿琳娜小姐，调集车辆、粮食和部队都需要时间，而且你们看起来太疲累了……”
李昂转过身，示意门口的侍卫带阿琳娜与几个光辉十字骑士去休息，却绝口不提什么要求或条件。
“大人，您真的打算帮助巴克斯帝国吗？”
里萨迪兰从墙角阴暗处冒了出来。
“这不是为了巴克斯……这是为了我自己的领地，但说实话，我有些犹豫……”
李昂叹了口气：“我知道他们不是在危言耸听，如果博识城这种地方控制不住，红死病必然会传遍整个大陆……但是……”
“但是，如果您在这个时候帮助巴克斯帝国，烈狮王以及烈狮王国的很多领主恐怕都会将您视为大敌……您没有收到从烈狮城传来的任何指令，甚至连与巴克斯停战的通告都没有发过来，乌尔里克国王的意图很明显。”
温蒂尔芙从另一个角落走了出来，帮领主大人接下了后面没说出口的话。
“是啊……”
李昂叹了口气。
国王的意图确实很明显，他想坐视巴克斯帝国陷入混乱，但他恐怕并不知道红死病的厉害，也不太明白拜蛇教的可怕之处……
毕竟烈狮王国这一百多年来确实很少受到红死病的侵袭，拜蛇教也很少进入烈狮境作乱。
“唉……里萨迪兰，去向白鹿堡传信，让文达蒂尔和诺尹尔把诺多部队带过来。”
李昂皱着眉头有些迟疑的下着命令。
“您决定了？这很危险，大人……而且，如果阿尔达利安知道了这事，他恐怕会成为巨大的阻碍……”
温蒂侧了侧头，对领主大人如此快就确定调集诺多部队有些吃惊。
阿尔达利安原本一心想着坐视绝大多数人类去死，他肯定很乐意看着整个大陆陷入红死病……
李昂之前以炸弹恐吓，再加上了诺多族群的安全与文达蒂尔的魅力，好不容易才让阿尔达利安消停了，现在拜蛇教搞出了大规模的血色瘟疫，阿尔达利安恐怕又会动点心思。
——即便他不会对瘟疫推波助澜，但他肯定不乐意见到李昂调动诺多部队去巴克斯境内作战。
“不，我还没有决定……但无论如何，早做准备是有必要的。”
李昂确实还没想好。
这件事无论怎么决定都会给他带来巨大的影响，而且无论怎么决定，他都得付出巨大的代价……
“里萨迪兰，你在南方待过，应该见过红死病……诺多精灵真的不会受到红死病的侵袭吗？”
就在里萨迪兰准备去传令的时候，李昂叫住了他。
“大人，据我所知，大多数情况下确实不会。大概是拥有更强生命力的缘故吧，我们也很少染上其他疾病……其实，我在南方曾经也遇到过不受红死病影响的人类，染病之后仍然痊愈了的人类我也见过，那都是些身强力壮的武士。所以我觉得无论什么瘟疫，只要生命力足够强应该就能抵御……但以大多数人类的生命力而言，面对红死病确实比较难……”
里萨迪兰给出了一个很有科学性的回答。
确实，无论是什么病毒引起的疫病，只要人体免疫力足够强，强到能识别并战胜体内的病毒，那么自然就会自愈。
只不过，里萨迪兰是以‘生命力’来看待的，这其实也没错。
诺多精灵体内显然拥有一种人类所不具备的能量，这种能量使得他们对疾病的抵抗力远超人类，寿命也远超人类。
这种能量，当然就是真正的魔力，长生种族才拥有的魔力。
所以精灵们的传统观念中，将不具备悠长寿命的无魔力种族都视作下等生物，也算是有一定的道理。
……
第二天早上，长河镇内堡。
阿琳娜早早的就到内堡来找李昂，在内堡外，她惊喜的看到了一大片的马车。
装着粮食的马车。
内堡外面就是长河速运的总部，如今整个长河速运大部分马车都已经被召集，很多人还不停的在装车。
“李昂大人在哪儿？”
阿琳娜问着内堡门口的守卫，激动得有些发抖。
“小姐，您或许应该去领主大厅，大人不在内堡。”
门口的侍卫显然不知道李昂的行踪。
“我去过了，他不在领主大厅……”
阿琳娜左右看了看，在长河速运的总部门口发现了昨天在领主大厅里见过的埃里克。
“你是埃里克先生吧，李昂大人在哪儿？这些是李昂大人……”
阿琳娜提着裙子跑到埃里克面前。
“尊贵的小姐，您居然记住了我的名字？”
埃里克很是惊讶：“李昂大人眼下大概在军营，您可以到驿馆等他，大人忙完后会去找您的。”
昨天李昂只是在下令的时候叫了埃里克一声，埃里克本人连句话都没说过，这个巴克斯来的小姐居然就把人记住了？
过目不忘的吗？
埃里克自己可都没记住这位小姐的名字，只能叫人家‘尊贵的小姐’。
阿琳娜长长的吐出了一口气，看了看天空，喃喃的说了一句：“达米亚在上……”
看起来李昂确实打算答应她的请求了，可是回到驿馆后，阿琳娜反倒有些焦躁不安起来。
她不断的来回踱步，神情紧张的左思右想。
“阿琳娜小姐，您怎么了？李昂阁下看样子是答应我们的请求了，这显然是好事啊……”
光辉十字骑士洛里斯使劲的摇了摇头，大概是眼睛被阿琳娜给晃花了。
“当然是好事，可是也太好太顺利了……这种顺利往往意味着更大的代价，洛里斯，我现在不知道应该用什么来换取他的帮助了……”
第222章 他想要的是什么？
阿琳娜两手攥成了拳头，又开始来回踱步，心事重重的样子。
“就按照之前说的……应该也可以吧？”
洛里斯有点不明白。
“之前考虑的是十万第纳尔，允许他到帝国境内建立商路，承诺不攻击他的领地，并且粮食加倍偿还……或许这些确实都是他想要的，但问题是他昨天根本就没有和我们谈条件，今天就直接开始调集粮食和部队了——这恐怕意味着他有更特殊的要求，而他的要求，我们未必做得到。”
阿琳娜叹了口气：“他曾经俘虏过我父亲，却轻易的释放了，若不是因为我父亲与陛下关系亲密，恐怕也会像利维尤斯那样受到贬斥……这可不是个按常理出牌的家伙。”
但洛里斯却摇了摇头：“阿琳娜，在我看来，李昂阁下或许并不会提出什么过分的要求。”
阿琳娜停下了脚步，转过头：“为什么？”
“有很多人在面对敌人的时候不会留情，但在大是大非面前却不会太计较个人利益……皇帝陛下与您父亲都是如此……”
洛里斯指了指阿琳娜腰间的佩剑。
那是马略皇帝的雄辩家之剑。
“您也是如此，洛里斯骑士长。不过……您觉得李昂伯爵也有这么高贵的品行吗？我父亲只是说他很难对付，却没说过他的人品……”
阿琳娜有些疑惑的问道。
“哈……当然不是！我可没那么好的德行……”
领主大人的声音从驿馆门口传来：“阿琳娜小姐，洛里斯爵士，我会不遗余力的为解决红死病和拜蛇教提供帮助……但我当然是有条件的。”
阿琳娜闭上了眼睛叹了口气，随后又睁开眼看着李昂：“李昂阁下，您有什么条件尽管提……”
“我打算‘攻占’卡伦鹿堡，并且重建盾风堡垒——也就是说，这次我不是在为巴克斯帝国提供援助，而是独自带兵攻占了帝国坚城卡伦鹿堡……打下了烈狮王国三十年都没打下的坚固要塞，说不定乌尔里克国王会任命我为元帅……”
李昂微笑着看着阿琳娜：“我刚刚才知道原来你的父亲是贾斯特斯总督，可是，贾斯特斯的女儿不是应该叫露西安娜吗？”
“半年前我确实叫露西安娜……请叫我阿琳娜吧，李昂阁下。”
阿琳娜思索了一会，摇了摇头：“我能理解您为什么要占据卡伦鹿堡，这大概能让乌尔里克国王满意。但这样一来，您就必然会成为巴克斯帝国所有领主的大敌……”
“我本来就是巴克斯帝国的大敌……阿琳娜，我觉得，你们的皇帝陛下也会理解的，他其实也需要我这样的‘大敌’。大概只有克里昂将军会不太乐意，所以你得让克里昂将军配合一下……”
李昂依然微笑着，目光看向了阿琳娜腰间的佩剑。
“既然您决定了，那我当然乐意这么做……我会让克里昂将军配合的。”
阿琳娜想了一会，答应了下来。
“既然如此，我的粮队中午就会行动，而军队后天就能出发，这样大概能同时赶到卡伦鹿堡。我知道要赶时间，希望光辉十字骑士团能为我的粮队开路。”
洛里斯点头：“这太好了，我们当然会尽力而为。”
“很好，我还有很多细节需要了解。阿琳娜小姐，下午请到领主大厅与我一同商量具体的对策与战术。”
李昂说完便转身离去了。
阿琳娜愣了一会，转头看向洛里斯：“看来我们都猜错了……”
洛里斯有些疑惑：“他的要求虽然有些出乎意料，但跟我想象中的一样，一点都不过分。即便他不占据卡伦鹿堡，在得不到支援的情况下，那里也早晚都会被造反的奴隶攻破……甚至直接毁于瘟疫。”
“不，洛里斯，我的意思是说，我本来就想让克里昂将军放弃卡伦鹿堡，把部队腾出来救援博识城……他这就等于什么要求都没提，反而在主动帮助我们。我现在更担心了……”
阿琳娜忧心忡忡的说着，声音越来越低。
中午，满载粮食的车队在光辉十字骑士们的引领下准备出发了。
与粮队同行的是安森带领的医疗队。
安森组织人手连夜探查了长河镇周边，并且在重要的出入口都用石灰消了毒，医疗队的成员与巡逻队从昨天下午到现在，一刻都没有休息过。
目前已经确定长河镇没有人染上红死病，李昂也算是放下了心。
“洛里斯爵士，给你介绍一下，这是安森，一名出色的医务官。他曾经就读于博识城神学院，与你们骑士团也很有缘分……所以，我把他的安全托付给你了。”
李昂站在洛里斯的马前，指了指后面马车中正在呼呼大睡的安森。
“当然，保护医者本就是我的使命……”
洛里斯有些奇怪的点着头：“他是您的亲戚吗？”
洛里斯大概以为李昂这样的大领主会刻意关照的人，多半有什么血缘关系。
“不，他是我的伙伴。但他毕生的愿望，是成为一名光辉十字骑士……”
李昂笑了笑：“我只是由衷的希望我的朋友都能实现自己的心愿。”
洛里斯转头看了看有些瘦弱的安森：“事实上，在我们骑士团，出色的医者地位比骑士更高……”
“在我这里也一样……不过，他眼里的骑士，标准大概更高一些。”
李昂耸了耸肩：“你们快去吧，不出意外的话，我们将于三天后在卡伦鹿堡会面。”
……
下午，阿琳娜来到了领主大厅。
“阿琳娜，你是不是觉得我可能有什么图谋？”
李昂察觉到了她似乎有些不安。
“李昂阁下，实话说，我确实不明白您到底想要什么？”
阿琳娜确实在满心疑惑的思考着李昂的意图，她不理解为什么李昂什么都不索取，却愿意冒着风险提供援助。
“我仅仅只是想保障我自己的安全……既然你们都求援到我头上来了，那显然意味着巴克斯帝国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边缘。如果巴克斯帝国被拜蛇教覆灭，红死病蔓延到整个大陆，那我恐怕也只有死路一条……”
领主大人摇着头笑了笑：“让我先了解一下巴克斯境内的全部情况吧，然后我再告诉你我想要什么……”
随后，他指了指大厅里的圆桌，示意阿琳娜坐到圆桌前。
阿琳娜有点恍忽，除了手里没端酒杯，李昂的动作神态甚至语气，看起来都与马略皇帝一般无二。
她毫无保留的向李昂讲述了帝国如今的情况，没有任何隐瞒。
就如同她面对的就是马略皇帝本人一般。
巴克斯帝国目前的局面确实相当危险。
之前阿加松将军经过苦战艰难的收复了马拉斯堡，算是勉强恢复了帝国三大城市之间的联系。
但随后得到的消息，却全都是坏消息。
各地红死病肆虐，光辉十字骑士团疲于奔命，领主们的部队全都陷在瘟疫之中。
周边爆发的红死病以及拜蛇教徒的疯狂反扑，使得阿加松被拜蛇教拖在马拉斯堡周边无法脱身，无法解除帝临港的危机。
帝临港被拜蛇教围攻了好几个月，高官显贵们要么逃离，要么投降，反倒是帝临港内的底层民众自行组织起了一支民兵，勉强维持了港口没被拜蛇教攻陷。
不过，虽然拜蛇教的大规模舰队没能顺利从帝临港登陆，但恐惧军团却绕到了思源城东南部的海湾，从齐扎村上了岸。
马略皇帝在击退一个强敌之后，又迎来了更可怕的敌人。
而解决问题的关键，其实就在于围困博识城的那支起义军。
这支由角斗士发展起来的大军，本就是阿琳娜与马略皇帝制造出来的，虽然他们目前有些失控，但至少是可以沟通的。
如果能将他们招安，整编成帝国的军队，那就可以让这支大军逐一解决所有的困局。
他们有足够强的军力，也有足够的驱动力，毕竟他们宁可造反也没有加入拜蛇教。
一个月前，阿琳娜带着皇帝的佩剑回到博识城之后，原本与父亲贾斯特斯总督一起与布鲁图带领的起义军达成了招安的协议。
起义军对阿琳娜还是比较信任的，他们本来已经答应了条件——得到赦免、恢复平民身份、并且为他们提供足够的粮食，然后他们便愿意在阿琳娜和贾斯特斯的共同担保下，被收编为帝国第二军团。
这是真正意义上的帝国第二军团，与利维尤斯当初搞出来骗军费的旗号可不一样……
收编这支上万人规模的大军，当然需要大量的粮食。但博识城粮草不足，自然就进展得有些缓慢，再加上过于庞大的兵力也不可能一步到位完成整编，确实也只能慢慢来。
于是贾斯特斯派出了一些低级军官到起义军中进行安抚，然后让一部分领头的角斗士进入了博识城。
这原本都是贾斯特斯为了表示诚意，让一些领头的角斗士入城作为见证，毕竟一万多人的大军肯定没法全部入城。
可偏偏这时候，博识城内的红死病大规模爆发了……
而且最不幸的是，很多刚入城的起义军代表也在城内染上了红死病，而这些代表大多都是伤痕累累的角斗士，也是起义军的核心人物。
虽然光辉十字骑士团总部就在博识城，但骑士团的医者们在一个月前就分散到了各地，贾斯特斯总督面对这种情况自然只能暂停招安。
他全面封锁了博识城，并且锁住了那些不幸染病的角斗士。
这是无奈且必须的处置，但心里本就有些忐忑不安的起义军却因此产生了误会。
毕竟这支大军全都是奴隶，他们本来就不信任帝国的高官显贵。
虽然贾斯特斯一向口碑不错，但这位总督有个‘智囊’的名声——这种在领主们眼里代表着智慧的名声，在奴隶们眼里基本上等同于‘奸诈狡猾’。
虽然贾斯特斯总督竭力解释，但没什么文化的奴隶们肯定是听不进去的，他们只知道很多同伴一进城就被强制关押。
在奴隶们眼里，这多半是个阴谋——他们也很难理解贾斯特斯对染了红死病的人实施的措施。
他们以为贾斯特斯总督之前的许诺，就是为了骗他们这些头领入城，然后分化收买一部分，再干掉大部分……这也是大多数时候叛军在招安的时候会遇到的结果。
于是入城的这些角斗士们连夜逃出了城回到了城外的大军中，说这是贾斯特斯的一场骗局。
为了逃出来还杀了不少人。
还好阿琳娜和布鲁图兄妹俩在城外奴隶大军之中，尽力控制之下才没有演变成里应外合一举夺城的惨剧……
两边本来就矛盾重重，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就很难重新取得信任了。
贾斯特斯确实也尽力了，他甚至孤身出城，解释是红死病的原因，阿琳娜和布鲁图也在大军之中尽力安抚。
奴隶们倒也还算讲道理，但他们要求贾斯特斯打开城门让他们进城查证。
可贾斯特斯在这种时候怎么敢开城门放他们入城？
这些奴隶本就不懂得卫生防护，城内的红死病要是传入了奴隶起义军，造成的结果肯定是整个大陆全面扩散！
在奴隶们看来，既然这个总督不敢让他们进城，那当然也就不值得相信，于是他们杀掉了所有被贾斯特斯派出来安抚他们的帝国士兵，然后再度包围了博识城……
那是出自帝国第一军团的数百名低级军官，其中还包括上百名帝国骑士。
若不是阿琳娜和布鲁图护着，贾斯特斯恐怕都回不去。
这仇可就结大了，博识城中也出现了很多反对收编的声音。
再加上起义军围困了城堡，城内的高官显贵们无法出城逃离红死病的威胁，这矛盾就越来越多了……
幸好，在两边即将上演你死我活的大战之前，光辉十字骑士团的洛里斯骑士长回来了。
洛里斯让奴隶们相信了红死病的情况确实是属实的。
巴克斯帝国的底层民众对光辉十字骑士团确实非常信任。
在洛里斯的担保下，贾斯特斯把城内的余粮收集起来提供给了起义军，以此换得了起义军的最后一点克制。
其实，这最后一点点克制，也是布鲁图这个起义发起者用最后的威望换来的，奴隶们现在已经开始怀疑布鲁图兄妹俩了。
但无论如何，在所有人的共同努力之下，奴隶起义军没有强行攻城，但他们也对贾斯特斯或是博识城内的任何贵族都不再信任。
这倒并不是仍然觉得贾斯特斯骗他们，而是因为他们已经杀了贾斯特斯的很多部下，其中还有不少新生代贵族。
杀掉那些罪行累累的奴隶主，角斗士们大多都不怎么担心，他们也知道那些奴隶主和马略皇帝不是一伙的。
但杀掉帝国第一军团的军人与贾斯特斯这个改革派手下的新贵族，这就完全不同了，巴克斯帝国境内每个人都知道，贾斯特斯是马略皇帝最亲密的战友。
就连布鲁图本人都觉得起义军很可能被秋后算账……
领头的那些角斗士们自然也产生了很多不同的声音，布鲁图也已经很难再被他们视为共同的领导者，这只大军目前等同于群龙无首，内部也乱成一团。
但好在他们在混乱中都不知道接下来应该怎么办，所以他们依然围着城，但没有组织进攻。
正因为如此，阿琳娜开始尝试寻找其他的支援。
只要能有大量的粮食运到博识城下，用粮食重新得到奴隶们的信任，那还是有可能挽回局面的。
但各地都在爆发红死病，巴克斯境内基本找不到可以支援的地方，阿琳娜只好与洛里斯骑士一起向烈狮王国求援。
“就是这样……到您这里来，是洛里斯骑士长的建议。他认为您会乐意帮助我们，而且您也有能力帮助我们……”
阿琳娜讲完了前因后果，随后有些忐忑的问道：“李昂阁下，现在，能告诉我您想要的是什么了吗？”
“当然，这局面和我预料的差不多……阿琳娜，我想要的……是这支部队，这支从角斗士逐渐壮大起来的奴隶部队。”
领主大人也很痛快，直接就给了阿琳娜一个准确的回答。
“这……这不可能，这支部队……”
阿琳娜明显有些慌乱，她设想过很多答桉，甚至设想过李昂想要的会不会是自己，但确实没想到会是这个答桉。
“我知道，这支部队你打算带着他们解决巴克斯帝国的困局……你要解除帝临港的危机，将阿加松将军解脱出来，然后合兵干掉强敌，拯救思源城……我知道。但是听我说，阿琳娜……”
李昂挥了挥手，示意阿琳娜听他说完：“你父亲已经无法得到起义军的信任了，事实上任何一个巴克斯帝国的贵族都无法取得他们的信任了，包括你。即便是马略皇帝亲自许诺，他们仍然会担心巴克斯帝国秋后算账……”
阿琳娜闭上了眼，沉痛的点了点头：“我承认你说得对，但是……”
“没有但是……他们只会相信我，因为我是巴克斯帝国的敌人，最大的敌人。但是，阿琳娜，我会将他们整编成一支强军，然后与巴克斯帝国一起对付拜蛇教……直到光辉十字骑士团控制住红死病为止。叛军是马略皇帝自己的敌人，但拜蛇教，是我们共同的敌人……”
李昂再次打断了阿琳娜的话。
阿琳娜的眼睛勐的瞪大了。
“您……我明白了……感谢您的帮助，李昂大人！”
她诚心诚意的向李昂鞠了个躬：“也许，这确实是最好的解决方式。”
是的，阿琳娜心里也清楚，如果那支起义军被招安，以他们目前与帝国第一军团结下的仇怨，早晚会被报复的……
尤其是领头的角斗士们，比如布鲁图，以及布鲁图的妹妹艾琳娜。
而艾琳娜是她唯一的朋友……
一天后，文达蒂尔带着诺多部队赶到了长河镇。
但没想到的是，艾米也带着她的女兵们过来了，非要跟着李昂一起去巴克斯……
艾米可不是领主大人的部下，人家是公主家的皇家骑士，李昂拿她没办法。
于是一支八百人规模的精锐部队开始南下，开启了这次特殊的征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