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三章 生死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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蒲缡王子微微一笑“怎么样啊东盛王?你是自己乖乖束手就擒呢?还是我用这四门大炮将你轰成灰烬?”
贺清风攥紧了拳头,但是并未露出惊慌之色:“看来,蒲缡王子是早有预谋啊。”
其实,贺清风并不是不害怕。这四门大炮,可不是闹着玩儿的,它们的威力,正如蒲缡王子所威胁他的那样,足以将他和他带来的这些人烧成灰烬。
蒲缡王子捕捉到了贺清风眼底闪过的一丝惊恐,暗自得意:“东盛王请看清楚了,这四门大炮,正对着你,和你的人马,如果还不乖乖投降的话,那我只需轻轻动一动嘴皮子,那么你和你的这些人,顷刻间就会灰飞烟灭。当然,你也许会说,那么这四门大炮开动的话,我们自己也难免遭殃。可是我可以告诉你,我们只需要进入这座别馆,将大门紧闭就行了。这座别馆的大门和围墙,外面只是普通的砖土,可内里,却是钢浇铁铸的。你也可以不相信,不过你可以试一试,看我说的是真是假。”
连孟晓都吃了一惊。真没想到啊,这个蒲缡王子筹划得这样周全。
该怎么办呢?贺清风飞快地在脑海里思索着对策。
蒲缡王子笃定地走下台阶:“东盛王,我劝你还是识时务的好,免得这么多人被你连累一起死。否则,连回去报丧的人都找不到。”扫了一眼贺清风带来的人。
贺清风冷笑道:“果然是后生可畏啊。本王犹记得,五年前,你只是一个跟在主帅身后的小将,连先锋都没做过。今天,真是要叫本王刮目相看了。”
蒲缡王子微微一欠身:“东盛王过奖了。本王子这次来到潞州,虽然做了一点点事情,不过,比东盛王那是差得远了。想当年,东盛王所到之处,我东越国大军兵败如山倒。只是五年时间过去,不知道东盛王是否仍然宝刀未老呢”
孟晓心想,这个蒲缡王子,是在挑衅贺清风呢。
贺清风倒是沉得住气:“蒲缡王子,咱们明人不做暗事,既然事关两国交战,那么,与本王的侍妾是没有任何关系的,我希望,她不要受到任何牵连。”
蒲缡王子突然变了脸色,毫无征兆地一把将站在一旁的孟晓抓在自己手中,用一把短剑抵住了她的脖子,同时眼里射出凶狠的光芒:“东盛王看来很在乎这个女人啊。”
贺清风惊道:“你要干什么?快放开她”
蒲缡王子笑了:“多谢东盛王了。本来,我以为这个女人不一定能威胁到你,可是现在看来,是我多虑了。而我这次的赌注,也是赌对了。”
孟晓静静地看着贺清风,看他怎么办。
贺清风简短地问了一句:“那么蒲缡王子这是打算让我葬身在这里了?”
蒲缡王子恢复
了悠闲的神态:“你说呢?”
蒲缡王子在说话的同时,并没有忘记孟晓,一只手死死地抓着她的一只胳膊,另一只手,紧紧握着短剑,利刃紧贴着她的肌肤。
孟晓绝望地想,看来今天,要与贺清风死在一起了。这个蒲缡王子,果然不是什么善良之辈,前面还说要自己做他的王子妃呢,这么快就变脸了。
孟晓不想死,可是还有逃生的希望吗?就算能逃出蒲缡王子的手掌心,红玉也不会放过自己的,更不用说,那四门威风凛凛的大炮正分列两旁,虎视眈眈。
贺清风看向孟晓:“晓儿,是我对不起你,这些天来,让你受苦了。本来,我想找到你,将你带回去,求得你的原谅,然后好好待你,可是现在看来,上苍不给我这个机会。”
蒲缡王子狰狞地冷笑道:“行了东盛王,不要说这么肉麻的话了,有什么遗言,就赶紧说,我会看在孟姑娘的面上,替你转达给谨太妃和叶王妃。”
贺清风淡然一笑:“蒲缡王子,我已然成了你的瓮中之鳖,杀不杀我,都在你一念之间,你有什么可着急的呢?在临死之前,我只想求得晓儿的原谅,和她说几句话而已,难道,蒲缡王子这么不近人情,连这点机会都不肯给我?”
孟晓的心凉到了极点。贺清风不是威震金枫国与东越国的长胜将军吗?为什么这么轻易就认输了?原本还指望着,他有妙计能脱险呢。
蒲缡王子被贺清风说得有点儿不好意思,将抓着孟晓的手松了一点点:“那么好吧,就请东盛王与孟姑娘就此诀别。不过,你现在说什么都没有用了,今后,她就是我的女人,与你毫无关系。”
贺清风跨下马,径直往孟晓这边走来。江源急忙阻拦:“王爷,不可”
贺清风轻轻推开他的手:“无妨。反正今天我们就要死在这里了。”
蒲缡王子看着贺清风走过来,倒是有些慌张:“你想干什么?”
贺清风无辜地看着他:“当然是要与晓儿话别呀。蒲缡王子为什么这么紧张?难道,你的四门大炮还不足以让你对我毫无忌惮吗?”
蒲缡王子有些恼怒,但还是忍住了。
贺清风微笑道:“蒲缡王子不用害怕,你身边有这么多人保护,而我却是孤身一人站在你的面前,你根本不用担心我反过来拿你做人质。”
蒲缡王子看见一脸警惕的红玉已经抽出双剑挡在了自己面前,觉得会让贺清风小看了他,最重要的是会让孟晓小看了他,所以用目光示意红玉退回去。红玉不肯,装作没有看见。蒲缡王子急了:“红玉,不必担心,退下去”
红玉极不情愿地退回到原来的位置,可依然双目圆睁,盯着贺清风。
贺清风走到孟晓面前
,温和地看着她:“晓儿,在临死之前,我只想问你一句话,你,肯不肯原谅我?”
孟晓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我知道,前面所发生的那一切,皆是因为有人陷害你。也许你还不知道吧,因为对付你,郑欣韵还杀死了景蓝和黎雨萍的侍女铃儿。只可惜我知道的太晚了,否则,我绝不会让你流落在外面,受这么多的苦。”
孟晓别过脸去:“王爷请不必说了,因为一切都太迟了。等一会儿,我们都要化做炮灰了。”
“化做炮灰的是我,不是你。”贺清风的表情亦无悲,亦无喜,看不出来他到底在用什么心情说这句话,“刚才蒲缡王子说了,他会将你带到东越国去,娶你做他的王子妃。只可惜,今天来得匆忙,不曾备得贺礼,只能送上一句祝福了。希望你与蒲缡王子幸福一生,白头到老。”
在场的人都愣住了,不明白贺清风这算是什么意思。
贺清风又说:“晓儿,你看,你即将嫁给一个肯关心你的男人了,他会与我不同吧,不像我,总是让你受委屈。”
孟晓怒道:“贺清风,你这是什么意思?我什么时候说我要改嫁了?我自己的事情,我自己会做决定,用不着你来安排,也用不着其他任何人来安排。”
贺清风不计较孟晓的态度,更没有指责孟晓居然敢对他直呼其名,只是继续温和地说:“晓儿,我就要死了,你肯原谅我以前的过失吗?”
孟晓不相信贺清风会死,因为此时此刻的他,看上去根本不像是一个将死的人。不过,以他的武功,也许是能逃出去的,但是,他昨晚受了重伤……
贺清风看孟晓并没有回答自己,非常失落:“晓儿,你不肯原谅我吗?我早应该知道的,你不会原谅我,你是不可能原谅我的。”
孟晓还是没有说话,因为现在她考虑的不是原不原谅贺清风的问题,而是贺清风与那么多人的生死问题。她不相信,蒲缡王子真的会这么心狠手辣,笑眯眯的,就杀死这么多人。就算是他想对付贺清风,可是,江源他们是无辜的呀。
最重要的是,蒲缡王子这个出尔反尔的小人,不一定会放过自己,像他说的那样,将自己带会东越国,并娶自己做他的王子妃。孟晓分析,这句话,八成是蒲缡王子采取的心理战术,好让贺清风暴跳如雷,失却清醒的思维,而陷入他布好的圈套。
而且,经过了这么多的事情,孟晓不会轻易相信一个敌国的王子,就连贺清风和景蓝,她都不能够相信,更何况蒲缡王子?
因此,孟晓认为,自己不能把生的希望寄托在蒲缡王子这个小人的一句话上,而应该自己想办法活下去。
可是,有什么办法活下去?蒲缡王子的
短剑紧贴着自己的脖颈,稍稍一动,激怒了这个小人,那就连最后一点希望都没有了。
可是,总也不能束手待毙吧。
孟晓决定赌一把。至少,争取过了,总比消极等死的强。
于是,她轻声道:“蒲缡王子,能不能叫个人,到我住过的那个房间里去,帮我拿一件东西出来?”
蒲缡王子诧异地说:“什么东西?”
“你送给我的那个棉手筒。”
蒲缡王子皱眉道:“不用了。如果你需要的话,回头我再给你买一个。”
“可是,”孟晓觉得自己的冷汗一层一层渗出来,已经湿透了背后的衣衫,“那个棉手筒,对我来说意义不同,那是你送给我的第一件礼物,我一定不能把它丢在这里。”
蒲缡王子不耐烦地说:“够了你到底想干什么?那不过是一个很便宜的棉手筒,等到了东越国,你想要多少都有。我警告你,别想跟我玩儿什么花招,否则,你第一个给贺清风陪葬”
孟晓沮丧地想,这个蒲缡王子,果然不是好骗的。
想了想,孟晓又说:“那么好吧,我不要那个棉手筒了。可是,你能不能把手松开一点,我的脖子好像破了,有些疼呢。”
蒲缡王子真的有点儿紧张,可是并没有松手:“只是破了一点儿皮吧?不要紧,回头我给你上药。”
“啊——”孟晓突然大叫一声。
所有的人都吓了一跳,蒲缡王子尽管防备着她耍花样,可仍然不由自主地手抖了一下。
说时迟那时快,孟晓趁着蒲缡王子短剑稍稍偏离自己的脖颈,赶紧就地一滚。贺清风几乎在同时反映了过来,飞身上前,扣住了蒲缡王子的咽喉。
第一百二十四章 无法解释的误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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蒲缡王子这边的人露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他们没有料到,孟晓居然不怕死,竟敢在这样的情形之下为贺清风创造一个反败为胜的机会。
蒲缡王子脸色十分难看:“孟姑娘,我真的没有想到,这个男人,在你心目中的位置依然这么重要。为了他,你竟然可以牺牲自己的性命。”
孟晓悲哀地心想,哪里是我想为贺清风牺牲性命啊?明明是你的这四门大炮逼得我不得不铤而走险。我才不相信,你真的会娶我做什么王子妃。且不说你在东越国有没有现成的王子妃。就算是你真心娶我,你的父亲母亲,难道能容得下一个敌国王爷的侍妾做儿媳妇吗?更何况,这个儿媳妇,很可能就是未来的东越国王后。东越国与金枫国一向交恶,他们怎么可能接受金枫国的女人做他们国家的女主人?
孟晓的历史学得不好,历史知识残缺不全。可依稀记得,在北宋时期的契丹国,也就是大辽,这个国家有些奇怪,皇帝是世袭的,都姓耶律,这没什么奇怪的,奇怪的是,皇后也是世袭的,非得萧家的女人来当。不仅是皇后,连嫔妃都必须是萧家的女人。契丹国曾经出了一位汉族皇后,致力于宋辽和平,可惜不为狭隘的契丹人所接受。最终,这位异族皇后被人害死了,而她的姓名,虽然被载入了大辽历史,却不是以皇后的身份
,契丹人将她篡改为一个普通的嫔妃。
因此,孟晓不能确定,东越国的人会不会像契丹人那样狭隘,竟然容不得一个异族的女子进入他们的皇宫,更何况,这个异族的女子,还是嫁过人的,并非完璧之身。
相比之下,孟晓宁可选择贺清风,因为贺清风刚才是真心向她道歉的,而且,就算他的道歉并不是出于真心,也不至于要了自己的命。
贺清风吩咐江源,立刻将孟晓带到他们那边去,然后挟持着蒲缡王子,一边往后面退,一边高声喊道:“站在大炮旁边的人,都退到大门那边去快点儿否则,你们的王子,我可不能保证他能不能活下去。”
负责开炮的那些人气得直咬牙,可是没有别的办法。他们总不能为了炸死贺清风,而搭上他们家王子的性命。如果蒲缡王子死了,那么蒲岩王子就是东越国唯一的继承人了,绝不能让他坐收渔翁之利。如果蒲岩王子将来做了国王,那么他们这些曾经效忠蒲缡王子的人,一样也只有死路一条。与其这样,倒不如先放了贺清风,同时也保证蒲缡王子性命无虞。俗话说得好,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只要蒲缡王子还在,那么,杀了贺清风,踏平金枫国,是迟早的事。
他们不怕贺清风会出尔反尔,在脱身之后,杀了蒲缡王子。因为这四门大炮的威力和射程,贺
清风是很清楚的,到时候,如果他胆敢杀了蒲缡王子,守在别馆门口的人一怒之下,开了炮一顿狂轰乱炸,那么他能否活命,也未可知。
孟晓也担心这个,担心贺清风因为痛恨这些侵略者,会在认为自己安全了之后杀了蒲缡王子。当然,她并不了解古代的大炮究竟有多么厉害,只是担心蒲缡王子万一被贺清风杀死,红玉等人会实施疯狂的报复。
于是,孟晓对贺清风大喊:“王爷,不要杀了他”
岂料,这句话激怒了贺清风。贺清风一边带着蒲缡王子往大炮射程之外的安全地带撤退,一边恨恨地说:“怎么,你很关心他的生死?”
孟晓知道贺清风误会了自己的意思,可是眼下这个情形,似乎也来不及解释,只得闭上了嘴巴,少说话为妙。
贺清风挟持着蒲缡王子,命令江源带着自己的人慢慢往后退,看看大概已经到了大炮的射程之外,才放下心来。对蒲缡王子说:“蒲缡王子,得罪了。今天,我不杀你,希望日后在战场上,我们能一分胜负。”
蒲缡王子反倒平静下来:“东盛王,你有一个好女人,希望你好好珍惜她。”
贺清风慢慢放开蒲缡王子。
别馆的大门口,红玉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而且,他们已经做好了种种准备,如果贺清风敢对蒲缡王子下手,那么,他们
会以最快的速度开动这四门大炮。这四门大炮看似笨重,其实运输很方便灵活,炮身底下的木轮,可以快速将大炮移动到任何地方。而其当初在建造这座别馆的时候,蒲缡王子早就考虑到了这四门大炮的运输问题,将大门口的道路修建得既平整又宽敞。
贺清风不想闹出太大的动静。尽管这个地方很偏僻,可是,如果四门大炮同时开起来的话,一定会震惊整个潞州城。到时候,就算自己能安然无恙,可是何志权那里,也不好解释。
而贺清风之所以放了蒲缡王子,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那就是他也不希望东越国的大王子蒲岩做未来的国王。与蒲缡王子相比,蒲岩王子更加痛恨和平,更加嗜血好战,而且是个十足的小人。而蒲缡王子,如果金枫国肯努力的话,也许有一线希望说服他放弃战争与侵略,让两国的百姓都免受战火之苦。
蒲缡王子慢慢走回了别馆那里。
贺清风高声叫道:“蒲缡王子,今天的事情,就到此为止吧,我不希望在战争开始之前,就有人流血惨死。如果你真想把金枫国纳入囊中,那就在战场上真刀实枪地争取,而不是偷偷摸摸使小人之计。你应该很清楚,此番你可算是只身涉险前来我金枫国,如果万一遇到不测,那么最终得利的是谁”
蒲缡王子攥紧了拳头。
功亏一
篑。功亏一篑啊
但是,只能这样了,先回到东越国,再做打算。至于那个军令状,只能希望母后从中斡旋了,只要父王不杀自己,一切都可能回转。
只是,这四门大炮,太可惜了,一定会被贺清风据为己有,或者毁掉。
………………………………………………………………………………………………….
终于又回到东盛王府了,孟晓的心情,说不上是失望,还是喜悦,更不知道,自己刚才帮助贺清风,是帮对了,还是帮错了。
谨太妃率领叶婉柔和众侍妾设宴给孟晓接风,郑欣韵也在场,因为没有确凿的证据,贺清风暂时不能给她定罪,只好暂时让她逍遥法外。
孟晓看见,王妃叶婉柔的肚子已经凸显出来了,出于客套,问候了一句:“王妃何时生啊?”
岂料叶婉柔对她的态度十分不友好,冷眼看了她半晌,才极不情愿地开口:“还早呢。”
孟晓愣了一下,不知道自己哪里得罪了这位一向和善待人的王妃。就算以前因为自己会生下未来小世子的缘故,她对自己有所戒备,可现在,自己已经小产,不足以对她构成任何威胁了呀。
谨太妃急忙打圆场:“柔儿这两天担心王爷,没有睡好,大概是太累了。”又转向叶婉柔,“柔儿,要是身体不舒服,就回房去休息吧。等
一会儿,我叫风儿去看你。”
孟晓看出来了,谨太妃,也和叶婉柔一样,对自己的归来并不是那么欢迎的,甚至,有那么几分反感。也许,她们是希望自己死在外面吧。当然,孟晓不怪她们,谁叫自己本来是个细作呢?
一场别别扭扭的接风宴,就在众人的各怀心思中草草结束了。叶婉柔在宴会一开始就走了,接着,谨太妃借口头痛,也提前离席。看到两位女主人并不欢迎大难不死的孟晓,其他侍妾们也想找借口离开,可是,在贺清风威严目光的注视下,到底没有敢提。
宴会结束,回到静思斋的房间,孟晓看到了久别的春柳。
春柳早就把房间打扫得干干净净,站在门口,焦急地等她回来。
贺清风倒是好事做到底,将孟晓一直送到了房间门口。
孟晓故意邀请道:“王爷,既然来了,那就进去喝杯茶吧。”
贺清风犹豫了一下,跨进了门槛。
两人分头坐在桌子的两边,一时间找不到什么话题来交谈,气氛有些尴尬。
半晌,贺清风说:“白天的时候,你叫我不要杀了蒲缡王子,是为什么?”
孟晓淡淡一笑:“因为我觉得,如果你杀了他,我们一个都别想活命。你没看见那些人对我们虎视眈眈吗?我们要是有什么举动,他们会跟我们拼命的。更不用说,他们有四门
大炮做后盾。到时候,他们玩意来个鱼死网破,我们大家就丢了性命在那里,真是不合算啊。”
贺清风不相信:“你真的只是这么考虑的吗?”
孟晓有些反感他这样质问自己,明摆着是在怀疑什么,于是反问道:“那么王爷以为,我基于什么样的考虑?”
贺清风冷笑道:“那蒲缡王子都亲口允诺了,他会带你回到东越国,娶你做他的王子妃。”
“王爷认为,这样的话可信吗?”
“据我对蒲缡王子的了解,他不会用这样的事情来开玩笑的。而且,迄今为止,他尚未娶亲。”
“那与我有什么关系?”孟晓赌气喝了一大口茶,“王爷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在蒲缡王子的别馆之内住了那么久,我想,你早就把东盛王府给忘了吧。”
“贺清风”孟晓猛地站起身来,将茶杯重重地墩在桌子上,“你不要太过分了。今天,要不是我,你早就化为齑粉了你不但不知感谢,还出口伤人。既然如此,你为什么不当时就杀了我?还将我带回来?”
“孟晓”贺清风也站了起来,怒视着孟晓,“你也不要太过分了你身为王府侍妾,私自逃出府外,我还没有追究呢”。
第一百二十五章 争吵的结果
豪门王爷
孟晓气得浑身发抖,后悔帮了贺清风这个出尔反尔的小人。这个贺清风,和蒲缡王子一样,都不是好人,都只是在利用。原以为,贺清风对孟晓,总算还是有那么一点夫妻之情的,不至于做得太绝,可谁能想到,这两个男人,简直就是同出一辙,用完了,马上过河拆桥。
于是咬牙道我真的后悔,以为你是真心向我道歉,也是真心欢迎我。可是现在看来,我想了。既然如此,你为还要将我带?由我在外面自生自灭好了!”
岂料贺清风比她火气还大你想死?那好啊!那我就干脆不管你了,你要死要活,与我没有关系!不过你记住了,就算是要死,你也只能死在这东盛王府之内,而不是到外面由着你胡来!”
孟晓简直悔青了肠子。本以为选择贺清风,会比选择蒲缡王子保险一点,至少从此可以过上平静地生活,而不是陷入两国战争的漩涡之中,可是,她大特了。至少,蒲缡王子还有那么一个承诺,可是贺清风,竟然这么快就翻脸,说出这样绝情的话来。
冷冷地看着贺清风,孟晓彻底对这个男人死了心好吧,既然王爷把话说得这么绝,那么,从今以后,我也不会再对王爷抱任何希望了。可是,你并没有权力将我囚禁在这里,因为你已经对我没有任何感情,既然如此,那不如让我离开王府吧,给我一纸休书,从此以后,我们一刀两断,再无瓜葛。我是死是活,都与东盛王府再无半点关系。”
贺清风怒吼道休书?你休想!我说过了,你就是死,也要死在这东盛王府!”
说罢,贺清风大踏步走出房门。
吓得浑身发抖的春柳这时候才战战兢兢地挪,翼翼地问道姑娘,王爷为发这么大的火?”
孟晓使劲儿说服不要生气,因为与那种出尔反尔的小人生气,真的不值得。于是勉强笑了笑,安慰春柳没,他一向就是这个脾气,咱们又不是不。”
回到问剑楼,贺清风不禁懊悔对待孟晓的态度过于恶劣,不管说,要不是她冒死一搏,早就被蒲缡王子那四门大炮炸成粉末了,恐怕连骨头都剩不下一根。而他本来也是真心实意想求得孟晓的原谅,将孟晓带回王府,好好补偿她这些日子以来所受的惊吓和委屈。但是,不知为,也许是蒲缡王子那句话太让他气恼,以至于他竟然对着孟晓大吼大叫。其实,看到孟晓眼底的伤心,他心里也不好受,可是,最终还是那该死的自尊心占了上风,让他撇下被一再伤害的孟晓,赌气走了。不过,贺清风觉得孟晓也有责任。要是她没有那么倔强,而是像叶婉柔一样,温柔一点,示弱一点,那么,他一定会心软,不会那么绝情。
贺清风久久不能入睡,心情复杂地在地上踱来踱去,江源劝了他好几次赶紧睡觉,因为他重伤在身,又连日劳累,可是他就像没有听见一样。
过了一会儿,叶婉柔的贴身侍女落雪求见,说王妃身体不舒服,睡不着,想请王爷看看,贺清风无奈地跟着她来到紫竹苑。
叶婉柔早就,贺清风与孟晓大吵一番,心里稍稍好受了一些,认为贺清风虽然将孟晓接回了王府,可是并不是因为看重她,而是为了王府的名誉。想想看,东盛王府的一名侍妾,居然流落在外,要是让外人了,岂不是要笑话东盛王治家无方?
经过一番深思熟虑,叶婉柔决定,再试探一下贺清风对孟晓到底还有多少情意,于是打发了落雪去请贺清风到紫竹苑来。
忐忑不安地等待着,直到听见门外侍女高声通禀王爷来了!”一颗心才落回了肚子里,在贺清风心目中,孟晓的地位远远比不上,这才露出了欢快地笑容,从床上站起来迎接贺清风。
贺清风看她脸色尚好,疑惑道你不是不舒服吗?不早点儿休息?”
叶婉柔早就想好了回答我这不是惦记着晓儿妹妹吗?她在外面流落了那么长,今天好不容易回家来,不心情如何呢。其实,我不该请王爷来的,王爷应该在静思斋多陪陪晓儿妹妹。只是,我真的很记挂晓儿妹妹,想这次,她住的是不是习惯,又怕那些下人们不上心,说不清楚搪塞我,所以特意请了王爷来,问问晓儿妹妹那边的情况。王爷请不要见怪才是。”
贺清风哼了一声你的晓儿妹妹好得很,根本不需要你记挂,更不需要我陪。”
听贺清风这么一说,叶婉柔更加放心,脸色也更加柔和。装作没有听出来贺清风话里的意思,做出欣慰的样子既然如此,那我也就放心了,请王爷还是回到静思斋那边去吧。”
“为?”贺清风很是不解。
叶婉柔还是一贯的贤惠因为晓儿妹妹今天才,又在外面受了那么多惊吓,正需要王爷的陪伴和抚慰呢。”
“算了。”贺清风叹了口气,“她不需要我陪。”
叶婉柔更加欢欣,但仍然装着不明所以和关心的样子问道为啊?是不是王爷冷落了晓儿妹妹?”
贺清风不耐烦地挥挥手行了!你能不能不要再提晓儿妹妹呀?她是你哪门子的妹妹,你左右不离她?”
叶婉柔吓了一跳,委屈地低下了头。
贺清风急忙安慰她对不起柔儿,我不是冲着你的。我只是……算了,这些事情,你还是不的好,免得烦恼。天色不早了,赶快休息吧。”
叶婉柔满以为贺清风在孟晓那里生了气,一定会留宿在这里,可是没想到贺清风只是劝她早些休息,则抬脚欲走。
叶婉柔惊讶地问道王爷要走么?”
贺清风落寞地说我今天心情不好,怕惹你生气,你如今怀有身孕,要一点。我还是走了好,免得一会儿发起火来,伤到了你。”
叶婉柔疾步上前抓住贺清风的袖子王爷,不要走好不好?柔儿不怕你发火,只要你肯陪在我的身边,其他的,柔儿都可以不计较。”
贺清风爱怜地抚摸着叶婉柔一头柔软光滑的黑发还是我的柔儿懂事啊,不像……不像有的人,一点点委屈都受不得。那好吧,今天,我就留下来陪你。”
叶婉柔继续挽着贺清风的胳膊,将的脸颊轻轻贴在上面,慢慢往床边走去,暗自露出得意的笑容。
孟晓做梦也想不到,温柔和善、贤惠大度的王妃会在逃离王府这几天里突然换了一副心肠,更想不到,王妃会暗地里给下绊子,让在贺清风心目中的印象更坏。而且,她与贺清风吵架的事情,不到子时,合府上下都了。谨太妃很生气,派人去打听,被孟晓气走,住在了叶婉柔那里,更对孟晓没有好印象。因此,第二天孟晓来给她问安,她连面都不肯露,只叫静宜传了话,说昨晚受了凉,不便见人。
孟晓没有多想,以为谨太妃是真的身体不舒服,暗暗叹了口气,带着春柳准备离开。
岂料刚刚一转身,就看见了叶婉柔,于是赶紧施礼见过王妃。”
叶婉柔看着她落寞的样子,心中暗暗得意,可依然拿出一副端庄的样子咦!晓儿妹妹。你是来给母亲问安的吗?不进去呀?外面还很冷呢。”
孟晓说太妃她老人家身体不太舒服,我就不进去打扰了。”
叶婉柔轻笑道是么?那我进去看看。”
孟晓站在原地没动,因为她突然想,谨太妃只是不想见到,还是干脆任何人都不能见。
静宜迎了出来太妃请王妃进去呢。”
叶婉柔得意地冲孟晓一笑母亲并没有说不见客啊!”说完,由落雪搀扶着进去了。
孟晓自嘲地一笑,对春柳说我们吧。”
没多久,吴管家来传话,说孟晓现在住的这个院子,谨太妃打算改成藏书楼,所以请孟晓两天之搬到望月轩去。
春柳吃了一惊,追着吴管家问道吴大叔,你没有听吧,太妃她真的是这么吩咐的吗?”无错不跳字。
吴管家叹气道春柳姑奶奶,你吴大叔在王府当差三十年了,时候传过主子的吩咐?这的的确确是太妃亲口说的。赶紧收拾吧,两天之后,工匠们就要来了。”
春柳还想说,孟晓拦住了她春柳,不要再缠着吴大叔了,他很忙的。”又对吴管家说,“我们两天之内肯定搬家,请吴大叔放心。”
吴管家把新的住处的钥匙交给春柳,微微叹了口气,走了。
春柳替孟晓抱屈这究竟是谁的意思呀?姑娘被恶人陷害,不得已才逃走,在外面差点儿丧命,好不容易,却要搬到望月轩去住……”
孟晓打算了她春柳,如今我们处境不妙,千万不要乱。”
春柳被吓住了,赶紧噤了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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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六章 伤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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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你为什么要让晓儿搬到望月轩去?静思斋这么大,就是想修个藏书楼,那也有的是地方,不一定非要用晓儿住的那个院子呀”
这两天,贺清风去了枯鹰涧,给那里的心腹将军交代了训练军队的事情,看到事情办得还算顺利,就放心地回来。不料一回到府里,就听吴管家说,孟晓已经搬到望月轩去住了。贺清风很是吃惊,连衣服也来不及换,径直来到谨太妃这里,想问个清楚。
虽然,贺清风还在生孟晓的气,可毕竟也记得孟晓的好,至少,他还记得,多亏孟晓当机立断,才使自己脱了陷。而且,过去了两天时间,他的怒气已经削减了不少,而且也好好反省了一下,认为孟晓之所以顶撞自己,八成也是自己太小心眼。因为关于蒲缡王子要娶孟晓的话,完全是蒲缡王子一厢情愿,孟晓从头至尾,都没有说过她要嫁给他。试想一下,要是孟晓真有那个心思,那为什么还要冒死救自己?干脆由着蒲缡王子用大炮将自己扎个粉碎,然后跟上人家到东越国去做王子妃就行了。
于是,贺清风懊悔自己说话说得太重,打算赶紧回府,向孟晓道歉。可是一进门,就听见了孟晓搬家的消息。
谨太妃靠在榻上,不紧不慢地说:“风儿,你这么火急火燎地跑进来,连衣服都没换,难道就是为了这么一点点小事?”
贺清风气道:“母亲,这怎么能是小事呢?晓儿刚刚小产不久就在外奔波,前两天好不容易我将她找了回来,本打算让她好好调养身体。可是,望月轩那边条件又不好,她根本住不惯的。”
谨太妃微微抬了抬眼皮:“怎么会住不惯呢?望月轩里那么多人住着,不都住得好好的吗?”
“可是,那里才刚刚死过人,儿子怕晦气。晓儿身体太弱了,经不起折腾的。”
谨太妃从榻上坐起来,看着一脸焦急的贺清风:“风儿,你忘了,孟晓是朝廷的细作。依照我的性子,她早就该死。可是,看在她多灾多难的份上,我就不计较这些了。你应该清楚,让她还能在王府拥有一席之地容身,已经是我们仁慈待她,她不应该再有什么非分之想,从此安分守己,不要再惹是生非。”
贺清风知道,自从孟晓小产后,母亲对她的态度就急转直下。当然,贺清风知道这是为什么,母亲从来就没有关心过孟晓,只是关心她肚子里的小世子,而现在,。小世子已经没有了,母亲当然不可能再对她有任何好感。
想到这里,贺清风突然觉得孟晓太可怜,从头到尾,都被人当做工具在利用。太后姜玉容将她当做对付东盛王府的工具,而自己的母亲,也好不到哪里去,只是将她当做生孩子的工具。现在,她的孩子没有了,她作为工具的价值,自然也随之一同消失。因此,母亲,对她再也不会有半点关注和怜悯。
贺清风不能指责自己的母亲,因为像母亲这样在宫廷风云中厮杀了半辈子的人来说,同情、怜悯、善良和仁慈,早就从她们的头脑中抹去了,因为只有丢弃了这些没用的东西,她们才有可能在宫廷斗争中活下去。不说别人,就说他的亲生母亲谨太妃,如果当年有那么一点点善良和仁慈,那么,就没有他贺清风的今天了。
可是尽管如此,贺清风还是无法真的对孟晓狠下心来。尽管,如今他已经不需要这个女人了。
“母亲,”贺清风试图说服谨太妃对孟晓好一点点,“你说的话也有道理。可是你想想看,那天要不是晓儿拼死相救,那么儿子今天还能站在这里和你说话吗?”
“哼”谨太妃不听这话还好,一听这话,气得连连冷笑,“别跟我提这个要不是她私自外逃,你也犯不着冒险去找她,如果你不去找她,也不会被东越国的人算计。说到底,这件事情根本就是她自己惹出来的,当然要由她自己解决,而不是拉着你一起送死。而且,她在东越国蒲缡王子的别馆之内住了那么久,谁知道他们两人之间发生了什么事?”
“母亲”贺清风脸色极为难看,“晓儿不是那样的人。我们应该相信她。”
“不是那样的人?”谨太妃怒气冲冲地反问道,“如果她真的清白的话,那为什么那个蒲缡王子要娶她做王子妃?”
“可那只是蒲缡王子一厢情愿罢了,晓儿并没有说过这样的话。”贺清风也提高了声音,顿了顿,又觉得自己这样对母亲说话不礼貌,缓和了语气,“母亲,我觉得,你对待晓儿的态度,是不是过分了一点?不管怎样,她都是我的人,失去了孩子,也是被人陷害,并非她本意,如今,她也很可怜的,我们就不要计较那么多,好好待她,又不会损失什么。是不是啊母亲?”
“不会损失什么?”谨太妃无奈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儿子,“风儿,你是不是被那个女人迷昏了头脑?你忘了吗,她是朝廷细作,是姜玉容的人,就算你对她仁慈,她也不会跟我们一条心的。如果她肯和我们一条心,就不会私自逃走了。”
“她那也是没有办法才逃走的。”贺清风替孟晓分辩道,“当时黎雨萍和景蓝在给她点心里下了毒,她不想办法保命,难道还要束手待毙不成?”
“那她完全可以告诉你或者告诉我呀如果查明了有人害她,那么我们自然会替她做主的。”
“算了吧母亲。”贺清风十分不以为然,“你一直都巴不得晓儿赶快死掉呢,哪里还会替她做主?当初,你不是一直主张趁着她小产让她顺理成章地死去吗?而且,后来种种迹象表明,她根本就是遭人陷害,可是你故意弹压着,不让我查明真相。”
谨太妃吃惊地睁大了眼睛:“风儿,你这是在跟自己的母亲说话吗?不错,我曾经是打算趁着晓儿小产让她死,可是,最后我不是什么也没做吗?而且,我也没有不让你查明真相,而是审问了那两个侍女。”
“可那只是因为你害怕柔儿也遭了毒手,根本不是为了晓儿考虑”贺清风激动地大叫。
可是话一出口,贺清风懊悔不已。面前这个女人,可是自己的母亲呀,就算她对孟晓不好,一直都在利用她,可终归都是为了自己,自己怎么能说出这样伤人心的话来?
他刚想道歉,谨太妃已经冷了脸:“风儿,我真的没有想到,为了一个京城派来的细作,你竟然跟母亲这么说话。好吧,我也老了,脑子糊涂了,不中用了,从今以后,你的事情,我再也不管了。”
贺清风慌乱地说:“母亲,儿子没有那个意思。请母亲不要生气了,儿子不会说话,向你赔罪。”
一边说,贺清风一边跪下来。
谨太妃看样子是伤透了心,也不叫贺清风起来,只是伤感地说:“真是儿大不由娘啊。这句老话,真是说的不错。风儿,如今你也大了,不再是皇宫里那个处处要依靠着母亲的皇子了,母亲的责任,已经算是尽到。以后,母亲再也不会多事,索性撒手不管颐养天年,还乐得清闲呢。反正你的女人也多的是,随便找一个来管家也绰绰有余,我这老太婆犯不着多管闲事讨人嫌。”
贺清风急得磕头:“母亲,儿子没有认为你不该管事啊,只是认为我们应该善待晓儿,毕竟,她吃了那么多苦,而且还差一点儿被人害了性命。母亲不要曲解了儿子的意思。要是儿子惹您生气,那么请母亲尽管处罚好了,只要母亲能消气,怎样处罚都行。”
谨太妃重新躺回榻上,疲惫的合上了双眼:“罢了,罢了。真是没有想到,劳一生,只是为了自己至亲骨肉。可是,到头来,儿子大了,翅膀硬了,却嫌弃母亲了。我真的不该管那么多啊”
贺清风还想说什么,谨太妃已经下逐客令了:“静菲静宜,送客。我这里的人都歹毒的很,免得害死了王爷”
贺清风呆住了。缓缓站起身来,表情复杂地看了一眼自己的母亲,跟着静菲静宜出去了。
走到无人处,静宜才悄悄说:“王爷,不是奴婢大胆多嘴,刚才您真的不该那样跟太妃说话。太妃是王爷的亲生母亲,不管怎样,都是一心维护王爷的,和别人不一样。”
贺清风苦笑道:“其实母亲不是一个气量狭小的人,一向都是宰相肚里能撑船,只是今天不知怎么,一提到孟姑娘,她就受不了。算了,改天我再来向她老人家赔罪。你们两个,要是方便的话,也替我说说好话。”
静宜静菲连连点头:“这个不用王爷吩咐,奴婢知道该怎么做。只是奴婢们不明白,为了孟姑娘,惹太妃生气是否值得?”
贺清风摇摇头:“你们不懂。”
静宜静菲说:“那么王爷先请回吧,只是记得多陪陪王妃。若是冷落了王妃,太妃会更加生气的。”。
第一百二十七章 跟我去问剑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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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清风无奈地叹着气走了,径直来到望月轩,打算看看孟晓搬家过来,住的好不好。望书阁还缺什么东西。他知道,望月轩这里的条件,是远远比不上王府中的其他地方的。
因为不知道孟晓具体住在哪个院落,所以问了跟着自己的一个小厮。可那小厮吞吞吐吐,半天不肯说个清楚话,让贺清风十分气恼。
“你要是想挨板子,就直接告诉本王”
小厮吓得脸色煞白,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王爷,小人斗胆劝王爷一句,还是不要去了。若是王爷真的关心孟姑娘,那就派小人送些东西过来吧。”
“为什么啊?”贺清风很是奇怪,“难道太妃还下了令,不准本王去望月轩吗?”
“那倒不是。”小厮咕哝道。
“那就走啊”贺清风板起了脸,“前头带路”
小厮爬起来,也顾不得拍掉身上的土,走在贺清风的前面。
不一会儿,小厮领着贺清风来到望月轩西北角的一个很小很小的院子里。这个院子太不起眼了,以至于贺清风都想不起来自己的地产中间还有这么一块儿。进了院子一看,其破败凄惨的程度,简直不亚于原先黎雨萍的住处,甚至还不如那里。至少,黎雨萍住的那个院子还算宽敞,房屋也不是那么破旧,当然,只是针对眼前这个院子来说。
“晓儿”贺清风喊了一声。
可是院子里静悄悄的,没有人答应。
贺清风奇怪地自语道:“干什么去了?”
于是命小厮去找人。
小厮走了,贺清风一个人站在冷风嗖嗖的院子里,打量着这处王府之内的房产。
首先,这个院子远离望月轩其他所有的地方,最近的一个院子,离它也要一刻钟才能走到。贺清风平时是不大到望月轩来的,要不是小厮领路,自己还真的找不到这个地方。
其次,这个院子实在是太小了,也算是个四合院吧,可是最大的房间,顶多也只有普通侍妾住的房间一半大小,而且,这个院子只有朝西和朝北的两间屋子。那么为什么没有朝向较好的另外两个房间呢?因为它们早就已经坍塌了,屋顶已经掉到了地面上,成为两堆废墟。即便如此,勉强还算完好的那两个房间,贺清风一眼就看见,屋顶上面有漏洞,门窗也摇摇欲坠,倒是还算干净,大概是孟晓主仆两个收拾了一下。
最后,这个院子里只有杂草丛生,不像其他侍妾的院子,好歹种着一些花卉。
整个看上去,这个院子就像是在潞州城里的贫民窟找到,而不是在东盛王府找到的。
贺清风知道,这个院子,已经太久没人住了。东盛王府占地面积很大,房屋众多,就算是现在奴仆成群,也没能把所有的房间住满。就算是要孟晓搬到望月轩来,那么好房屋多得是,为什么,母亲非要挑这么一个院子给她住呢?
不知为什么,一向敬重母亲的贺清风心里升起了一丝怨恨,觉得母亲未免过分。即便孟晓是个细作,即便孟晓曾将私自逃出府外,可是,母亲完全可以用别的方法来责罚她,比如罚抄佛经,罚跪三炷香,罚她洒扫庭院……这些法子,贺清风都能接受。可是,母亲做得很彻底。让孟晓住到这样一个地方来。这无疑是在告诉府里所有的人,在她谨太妃的眼里,已经没有孟晓这么个人了。
正盘算着怎样说服母亲善待孟晓,却听见院门外传来一阵欢快的歌声。那样的歌声,贺清风从来都没有听到过,就仿佛清晨的阳光洒满寂寞的大地,又像涓涓清流抚摸着荒芜的原野。
抬头一看,原来是孟晓和春柳主仆两个,抬着一个大桶,“吭哧吭哧”往院子里走。
今天是正月初八,天气还没有暖和起来,可是两个女子满脸都是汗,而且脸蛋子上都沾着黄泥巴,这使她们看上去有几分滑稽。
贺清风急忙问:“你们在干什么?”
孟晓和春柳想不到这么破败冷清的地方还会来客人,而且还是王爷这样的贵客,一时间愣在那里。
贺清风快步走过去,将她们手里的大桶提过来,轻轻放在一旁,又往里一瞧,原来是满满一桶黄泥巴,里面还和着麦草。惊问道:“你们拿这个来做什么?”
孟晓拍拍衣服上的土,坐在台阶上直喘气:“当然是用来修补屋顶了。眼看着春天就要来了,潞州这个地方,气候湿润,到时候会有连日的阴雨,我这叫做防患于未然,早早修好屋顶,到雨季来临的时候,就不会手忙脚乱了。”
贺清风怒道:“为什么你自己来修屋顶?下人们呢?都死了吗?”
话一出口,贺清风才发现自己有多么愚蠢。当然是母亲事先下过命令了,不准下人们帮助她们主仆两个,否则,东盛王府的侍妾,就算是最不受待见的侍妾,什么时候干过粗活儿?
孟晓没有理睬贺清风,变戏法似的拿出一个小桶,用铲子从大桶里铲了一些黄泥巴在里面,然后不知从哪儿搬过来一个快要散架的梯子,嘱咐春柳扶稳当了,自己则提着小桶,慢慢爬上梯子。
贺清风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这一切,直到孟晓爬梯子爬了一半才反应过来,也不说话,只是轻轻跃起,将孟晓从梯子上抱了下来。
孟晓挣脱他的怀抱:“你这是干什么?”
贺清风说:“那梯子都快散架了,你爬上去,万一摔下来怎么办?”
孟晓无辜地说:“可是我也没有更好的梯子了,这个,总算还是个梯子吧,将就着用就行。”
贺清风一脚将梯子踢开,吓得春柳脸色苍白。
孟晓不满地冲着他嚷道:“我说王爷这是干什么?难道想让我们两个一直住这两间漏雨的屋子吗?”
贺清风气得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命令春柳:“你,拿上你们换洗的衣服,跟我到问剑楼去”
春柳愣住了。
孟晓也愣住了。
半晌,春柳才小心翼翼地确认了一下:“王爷,此话当真?”
贺清风左右看看,又抬脚将一个只有三条半腿的椅子踢个稀里哗啦,指着春柳的鼻子:“你聋了吗?本王再说一遍,拿上换洗衣服,跟本王去问剑楼”
春柳吓得不停地点头,又飞跑到屋子里。不大会儿工夫,又飞跑着出来,两只胳膊上,各挂着一个包袱。
贺清风疑惑道:“你们的换洗衣服,就这么点儿?本王明明记得,一个烧火丫头的衣服都比这个多啊”
孟晓平静地回答:“也用不着那么多,挑几件好的带来就行了。”
贺清风又想起来,也许是母亲不准她们带很多衣服来吧。看样子,母亲对孟晓,是要赶尽杀绝了。
尽管贺清风不想与母亲顶撞——事实上,这么多年来,他与母亲顶嘴的次数,也真的少的可怜,因为在他的心目中,母亲是个很了不起的女人,而且,为了他能有今天,吃了不少苦,有好几次,差点儿被当时还是皇后的姜玉容害死。所以,他是不忍心看到母亲生气和伤心的——但是,这一次不一样了,贺清风认为,无论如何,也要违逆母亲这一次。当然,他想好了,母子之间,即便是有隔阂,又能互相仇恨到哪里去?所以,他打算来个先斩后奏,先把孟晓带回问剑楼,等找个合适的机会,再向母亲解释。如果必要的话,就发动柔儿也在母亲面前替自己和孟晓美言几句。
孟晓不知道贺清风受了什么刺激。大前天,还对着自己大吼大叫,怀疑自己与蒲缡王子不清不白,怎么这么快就变脸了?
孟晓决定不管这么多,反正住在问剑楼,要比住在这个废墟里要强得多。走一步看一步,先去了再说。
于是用目光示意春柳,不要说话,只听王爷吩咐。
…………………………………………………………………………………………………
很快,孟晓被王爷亲自接到问剑楼的消息,传遍了整个东盛王府的每个犄角旮旯。
谨太妃当然也知道了,气得浑身发抖,直嚷嚷着不要贺清风那个儿子了。
叶婉柔心里也像是打翻了醋缸,实在不是个滋味儿,可依然劝慰谨太妃:“母亲,您就不要生气了。也许是晓儿妹妹病了,王爷出于恻隐之心才让她暂时住到问剑楼的。还是先问清楚了再说吧,以免惹恼了王爷。”
叶婉柔劝了半天,谨太妃总算气顺了一些:“我真的没有想到啊,我养大的儿子,居然做出这样忤逆的事来。那个女人有什么好?竟然值得他公然与我作对?也罢,我暂且听你的,去问问他,有什么理由这么气我。要是他说不出个道理来,我就搬出这王府,不认他这个儿子了”
叶婉柔也急着想知道贺清风为什么要把孟晓接到问剑楼去,因为问剑楼,可以进去的女人,只有她与谨太妃。她不能容忍其他任何一个女人进入问剑楼,那无异于那个女人进入了自己最私密的地方。
于是叶婉柔吩咐一个小厮去请王爷过来。
贺清风就等着她们婆媳两个来请呢,跟着小厮,慢悠悠地来到静思斋。
“不知母亲叫儿子来,有何吩咐?”贺清风装得很无辜。
“你还问我”谨太妃连连冷笑,“我还要向你问个清楚呢你明明知道,让孟晓住到望月轩去是我下的命令,为什么还要跟我作对?你是不是多嫌我这老太婆啊嫌我住在这里碍手碍脚了?那好啊,我这就搬出去住,免得你看见了生气”。
第一百二十九章 打碎的花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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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晓急忙扶住他的胳膊:“你的胃痛又发作了吧。望书阁我先扶你回房间去,然后给你熬一碗红枣姜茶。”
贺清风点点头,任由孟晓将他扶到了卧室里,半躺在床上。
然后,孟晓去了厨房。不一会儿,一碗浓浓的红枣姜茶就熬好了,贺清风趁热喝下去,觉得胃里开始暖和起来,感觉舒服多了。
“谢谢你,晓儿。”
“为什么这样客气?”孟晓反问到。
“谢谢你给我熬的红枣姜茶。”
贺清风的脸色已经红润多了,而且因为喝下了滚烫的红枣姜茶的缘故,额头上隐隐有些细细的汗珠。
孟晓歉疚道:“其实应该我向你道谢,如果不是你的坚持,我和春柳现在还在望月轩的那个破屋子里住着呢。而且,为了这件事,你和太妃弄得关系很僵,我心里也很过意不去。”
贺清风宽和地笑了笑:“我总不能眼看着你住在那样的地方。至于太妃那里,你就不要管了,我们毕竟是亲母子,即使有嫌隙,也总会过去的。”
“可是,”孟晓依然十分担心,“太妃已经被气病了,我想,她是不肯原谅我的,而且,说不定连你也不肯原谅呢。”
贺清风装出不以为然的样子:“不用去管这些。晓儿,现在你唯一需要做的事情就要养好身体。”
“你很关心我的身体好不好吗?”孟晓故意问道。
“那你不也在关心的我的身体吗?否则,为什么要熬红枣姜茶给我喝?”贺清风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孟晓有些脸红,故意掉转了目光:“王爷,明天,我想去看望太妃,你觉得怎么样?”
贺清风思忖片刻,微微点头:“也好,不管怎样,你该做的事情都做了,至于太妃是否领情,那就不可强求了。不过,你到了静思斋,也别管别人说什么,尽到自己的本分,就赶快回来。我会提前跟静宜静菲两个说好,让她们见机行事,不要惹出什么乱子来。”
孟晓感激道:“难为王爷考虑得这样周全。”
贺清风拉住她的手:“你为了我,连性命都能豁出去,我做这一点点事情,又算得了什么呢?”
“谢谢你,贺清风。”
“哦?”贺清风并没有计较孟晓又一次对他直呼其名,他早就发现,自从去年中秋节投水之后,这个女子就像是换了一个人,但是具体哪里起了变化,他一时也理不清楚。“那你打算怎么感谢我呀?”
贺清风纯粹是在开玩笑,而且故意用很暧昧的目光盯着孟晓看,想看看她有什么反应。
孟晓知道贺清风的意思,可故意装糊涂:“可是我一无所有,没有什么可以感谢你的。要不这样好了,我每天给你熬红枣姜茶。”
说到这个,两人都想起了上一次孟晓的承诺。那一次,在绿梅馆,贺清风胃痛发作,也是喝了孟晓熬的红枣姜茶才好的,本来两个人都说好了,孟晓每天为他做一碗红枣姜茶,可是后来发生了那么多的事情,以至于这个约定没能继续下去。
想到这里,孟晓说:“这一次,我一定会信守承诺的。”
贺清风正要答话,忽听得贴身小厮在门外低声道:“王爷,王妃来了。”
屋子里的两个人同时一怔。
上一次,也是这样的情形,贺清风刚刚喝完了红枣姜茶,叶婉柔就来了,看见孟晓站在这里很不高兴。但不知这一次,她是为何前来。
孟晓小声说:“要不我先避一避吧,免得王妃误会。”
贺清风一摆手:“无妨。反正现在大家都知道,你住在问剑楼。”
过了一会儿,叶婉柔在落雪的搀扶下缓缓走进来,对贺清风施礼:“妾身见过王爷。”
贺清风急忙扶她起身:“不是说过了吗,你有身孕,不必拘泥于这些虚礼。”
孟晓很尴尬,但也只得上前施礼“见过王妃。”
叶婉柔也没有拿正眼瞧她,自顾与贺清风说话:“王爷,母亲已经命人将望月轩中的另一个院子清理出来了,一应物品也换了新的,明天中午之前,晓儿妹妹就可以搬过去了。”
贺清风对孟晓说:“我已经和母亲说了,给你换了一个院子。”
孟晓尴尬地咧咧嘴角:“好的,那我今天就搬过去吧,反正也没什么行李。”
贺清风阻拦道:“不急。等吃过晚饭,我跟你一起过去看看,看他们打扫得如何,再决定什么时候搬过去。”
叶婉柔看见贺清风似乎是很乐意让孟晓住在问剑楼,心里很不痛快,可也不好发作,只得又说:“王爷公务繁忙,哪儿能为了这样微不足道的小事情劳神?要不等会儿妾身陪晓儿妹妹过去看看吧,如果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晓儿妹妹直接跟妾身说就好了。”
孟晓看她一副大权在握的样子,心想八成是谨太妃病了,她就以为她可以当家做主了。
于是赶忙推辞:“其实不用这么麻烦,我这就和春柳过去,估计也不会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
孟晓想的是,既然这个院子是贺清风争取来的,那么总比那个破屋要强。
贺清风点点头:“也好,那我就不过去了。你带上春柳先去,要是缺什么少什么,过来跟我说一声就行。对了,明天的红枣姜茶,再不许你赖账了。”
孟晓虽然没有和叶婉柔对视,可依然能感觉到,叶婉柔的目光能杀死人,于是赶忙告辞走了。
果然,有了王爷发话,这个院子就要好得多了,不仅房屋宽敞明亮,而且里面的东西,还真的全是新的,看来谨太妃还是不想和儿子闹僵啊。如果真把这个儿子惹翻了,那于她一个老太太有什么好处?而且,尽管叶婉柔对自己很有意见,可是既然谨太妃都不敢太违拗贺清风,那她就更不敢了。
春柳笑道:“这还像个人住的地方么。嗯,看这被褥,大概是新棉花做的,又轻巧又暖和。”
孟晓坐在床沿上,顺手摸了摸被褥:“嗯,是新棉花做的。只是,太妃和王妃因为王爷的缘故,不得不让我住在这里,真不知道她们会不会对我有更大的意见呢。”
春柳撇撇嘴:“你想得太多了。依我说,管她们呢,只要王爷允许,你就可以大大方方住在这里,根本不用理会别人怎么看。以前,姑娘就是顾虑太多、太为别人着想,才会遭人陷害,这一回,得了教训,我们也须得将心肠硬起来,凭她是谁,要是对姑娘不服气,只管找王爷去。”
孟晓沉思道:“你这话也真的有几分道理,这一次捡了一条命回来,我真的不能再以善心待人了。”
“姑娘这么想就对了。”春柳一边欣慰地说,一边用手将床铺铺平。其实,那张床已经铺得很平整了,根本不需要她再整理。
一忽儿,又听得门外有人高声说话:“孟姑娘在吗?”
春柳迎出门去一看,原来是专管针线的何嫂子和她那才刚刚六岁的女儿缀儿,笑道:“原来是何嫂子啊,有什么事啊?”
何嫂子一手牵着缀儿,一手端着个小笸箩:“王爷吩咐奴婢来给孟姑娘量衣裳。”
“那就快请进吧。”春柳将何嫂子和缀儿迎到了屋子里。
孟晓奇道:“连做衣服这样的小事,王爷都要亲自操心吗?”
何嫂子笑道:“哪里。以往王爷才不管这样的小事呢,都是太妃吩咐的。可是这一次,奴婢也不知为什么,是王爷亲自叫了人去吩咐的。王爷说,孟姑娘的衣裳都旧了,需要赶制一批新的,所以奴婢就紧着赶过来了。”
“哦,那就请何嫂子先量尺寸吧。”孟晓站起身来,张开双臂。
春柳则去烧水,因为何嫂子算是第一个客人了,又是王爷亲自叫来的,不好怠慢。
这边,何嫂子一面给孟晓量尺寸,一面说话:“但不知孟姑娘喜欢什么颜色的料子?”
孟晓正要回答,忽听得“哗啦”的一声,赶忙与何嫂子回头一看,原来是没人注意的缀儿跑到屋子的另一头去玩耍,不知怎的,就把一个描金青瓷大花瓶给打碎了。
何嫂子登时面无人色,喝令自己的女儿:“你这贱丫头,谁叫你到处乱跑的?赶紧过来跪下给孟姑娘赔罪”
缀儿知道自己闯了大祸,害怕得不行,连路都不会走了,只听见母亲叫她跪下,竟然“扑通”一声跪在了花瓶的碎瓷片里,扒趴在地上磕头:“孟姑娘饶命孟姑娘饶命”
因为太恐惧,竟然顾不上地上的碎瓷片,一个头磕下去,竟然被扎破了,流出了血,一双稚嫩的小手上也划破了很多口子,鲜血直流。
孟晓十分不忍,赶紧过去将她抱起来:“没关系的,一个花瓶而已。你看看,这额头都被扎破了,要是留个疤,那就不好了。”又吩咐春柳带缀儿去看大夫。
何嫂子仍旧处在惊恐之中,双腿直打颤:“孟姑娘,奴婢该死奴婢真的不该带这个丫头过来,谁知道她竟然闯下如此大祸。”
孟晓皱眉道:“何嫂子也太小心了,一个孩子,和一个花瓶,哪个更重要些,我还是知道的。好了,不要说没用的话了,春柳不在,你把这碎片先清扫了,然后好好给我量衣服,免得回去之后给王爷没法儿交差。”。
第一百三十章 别有用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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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嫂子露出感激不尽的表情:“孟姑娘真是菩萨心肠啊。望书阁可是,弄坏了主子的东西,按照王府的规矩,不受罚是不行的。这样吧,奴婢先给姑娘量衣裳,然后去太妃那里请罪。”
孟晓说:“用不着了吧?打碎花瓶的又不是你,而是你的女儿,你的女儿才六岁,我想太妃是不会责罚她的。”
何嫂子摇摇头:“孟姑娘可不能这么说。王府里的规矩,若是十二岁以下的小孩子犯了错,一律由其父母顶罪。奴婢还是主动去请罪的好,这样还能落个从轻发落,否则,说不定罪加一等呢。再说,孟姑娘如今的处境,府里的下人都知道,奴婢还是不要惹是生非,该怎样就怎样吧。”
孟晓沉默了一会儿,没再说话。过了很长时间,才重新开口:“何嫂子,那么,按照王府规矩,你的女儿打碎了花瓶,你会受到什么样的惩罚?”
何嫂子苦笑了一下:“像奴婢这样做针线活的,一双手是不会受伤的,最多就是打上几板子罢了。”
孟晓明白,是打屁股。
“可是,如果你因为受罚而受了伤,还怎么做针线活呢?”
“站着做就是了。”
说完这句话,何嫂子没再吭声,只是一心一意地给孟晓量尺寸。孟晓猜想,她一定是在惦记女儿缀儿。尽管在别人眼里,缀儿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小丫头,一个做针线活的下人的女儿,而且她今后也跟她的母亲一样,是王府的家奴,但是,在她的母亲眼里,她却是一个独一无二的小公主。刚才被春柳带走的时候,她的双手被瓷器的碎渣扎得鲜血直流,何嫂子嘴上不敢说,可心里不知痛成了什么样呢。对于一个母亲来说,自己的孩子哪怕只是受了一点点很小的伤痛,她都会无限怜惜的。孟晓失去过一个孩子,知道那种锥心的痛楚。
孟晓很想安慰一下这个可怜的母亲,可是一来因为不知道说什么,二来何嫂子只管低着头干活儿,好像没有什么心情听人安慰,只得作罢。
忙碌了好一阵子,何嫂子干完了活儿,收起了软尺:“好了,孟姑娘。按照王爷的吩咐,姑娘的春、夏、秋、冬的衣服是各做两套,外加一件狐皮斗篷,里面的中衣一共是四套,另外各季鞋袜各式四双。这么多衣物鞋袜,做起来恐怕要费些时间,而王爷又交代一定得奴婢亲手做,所以,奴婢先将春装赶出来,剩下的,慢慢做,不知姑娘意下如何?”
孟晓无所谓地说:“没关系,你只管慢慢去做好了,我不急着穿。”
前一世的孟晓,因为每天都要跳舞,必须穿上那些花团锦簇的服装,画浓妆,因此,对于日常的穿着打扮,反倒不怎么上心,通常都是体恤牛仔的休闲装束,到了冬天,加一件休闲款式的大衣或者羽绒服就行了。也不化妆,不戴首饰,因为跳舞的时候,这些劳什子已经够累赘的了。
何嫂子红着眼圈告辞走了。孟晓叹了口气,心里想着缀儿那小姑娘不知怎么样了。一双娇嫩的双手划成那样,又因为闯了祸害怕不敢哭,真是受了不少委屈呢。
正想着,春柳回来了。
孟晓赶忙询问:“缀儿怎么样了?上过药了吗?”
春柳的表情倒是很轻松:“大夫说了,只是划破了皮,不要紧。已经上了药膏,过几天就能好。”
孟晓放了心:“没事就好。把那些碎瓷片倒了吧。”
………………………………………………………………………………………………….
从望月轩出来,何嫂子径直去了谨太妃那里,请求责罚,可是静宜静菲告诉她,太妃病了,府里的大小事宜,由王爷代理。
何嫂子只得又去了贺清风那里。
贺清风刚好在紫竹苑,陪叶婉柔说话。谨太妃一病不起,令叶婉柔有些恐慌,生怕孟晓那个狐狸精趁此机会抢夺了贺清风的心,因此几乎每天都要派人去请贺清风到紫竹苑来吃饭喝茶。贺清风并不知道她心里打着的小算盘,只是认为妻子怀孕辛苦,应该多加抚慰,。所以有请必到。
何嫂子被落雪领了进来,跪在地上,低着头。
贺清风想起以前母亲和自己说过,这个家,迟早要由叶婉柔来管,只是由于她身体弱,又有了身孕,所以他们商量着等她生下孩子再说。不过,贺清风也想从现在开始,培养叶婉柔管家的能力,于是打算让叶婉柔来问清楚这件事,再听听她打算怎么处置。
“柔儿,如今母亲病了,而你迟早是要来管这个家的,不如你来问问,她到底犯了什么事儿?”
叶婉柔心里安慰了不少。因为听贺清风的意思,这个家的女主人,仍然是自己而非孟晓。而且,已经感受到了危急的她,也很想早些学会管家的本领。
于是对跪在地上的何嫂子问道:“你来见王爷,有什么事?”
何嫂子将自己女儿打碎了孟晓花瓶的事情讲了一遍,末了说:“奴婢教女无方,以至于她弄坏了主子的东西,理应受到处罚。”
叶婉柔又问:“你女儿多大了?”
“回王妃的话,六岁。”
叶婉柔虽然诸事不管,可也知道,十二岁以下的孩子犯了错,一律由其父母代为受罚。正想按照惯例,将何嫂子杖责二十。可突然多了个心眼,猜度着是不是因为孟晓因为何嫂子打碎了她的一只花瓶而大发雷霆,坚持要惩治那个可怜的小女孩儿?
叶婉柔显然是过于相信自己的直觉了。她只看到,何嫂子此刻正跪伏在地上瑟瑟发抖,直以为是孟晓对她的态度一定非常严厉,而没有想到是何嫂子自己害怕而发抖、
于是,叶婉柔决定将这个并不棘手的问题抛回给孟晓去处理。如果孟晓坚持要责罚何嫂子,那么,她会让贺清风认为,孟晓是一个心胸狭窄的女人,连一个六岁的小女孩儿打碎花瓶这样的小事都要拿来小题大做,让她在贺清风心中留一个坏印象。如果万一孟晓宽恕了何嫂子,那么,她会让贺清风认为,孟晓不过是在利用这件事情收买人心,而置王府的规矩于不顾。
叶婉柔想了想,认为自己的筹划万无一失,只要将这个问题踢回到孟晓那里,那么,不管她做出怎样的选择,都会让贺清风厌恶。
打定了主意,叶婉柔轻笑到:“既然是打碎了孟姑娘的花瓶,那么,最好还是由孟姑娘来处理吧。”
贺清风也没多想,因为他认为,一个六岁的小女孩儿打碎了一只无关紧要的花瓶,本来就不算个事儿,这位何嫂子,不管受不受责罚,都无所谓,于是也赞同叶婉柔的建议。
“就听王妃的吧。”
何嫂子只得磕了头退下去。
到了孟晓那里,孟晓自然是不会责罚她,反而关切地问缀儿的伤势,令何嫂子十分感激。
再三拜谢后,何嫂子走出了望月轩,心里以为这件事情就这么过去了。因为太妃病了,王爷和王妃的让孟姑娘自己拿主意,而孟姑娘的主意就是饶恕自己,自己运气简直是太好了。一面往回走,一面更加觉得孟晓是个好人,并打算将孟晓的那些衣服鞋袜做得无比精致,以此来报答这位好心的侍妾的宽容。
可是过了两天,趁着谨太妃精神大好,叶婉柔将这件事情告诉了谨太妃,而且还歪曲了部分事实,说孟晓不守王府规矩,私自饶恕一个犯了错误的下人,这让以后也犯了类似错误的下人就有了免除责罚的借口。
谨太妃奇道:“何嫂子去那里做什么?还带了她的女儿?”
叶婉柔说:“是王爷吩咐了何嫂子,叫她给晓儿妹妹做几身衣裳。”
谨太妃沉下脸来:“王爷还真是细心啊,连做衣裳这样的小事都要亲自去吩咐。”
叶婉柔看着谨太妃的脸色,小心地说:“是因为晓儿妹妹说,从静思斋出去的时候,她有好多衣服都没有带过去。”
谨太妃终于忍不住勃然大怒:“这个女人真是用心太险恶了,已经调拨得我们母子离间还不死心,想要拆散了我们一家人她才满意吗?不错,她的那些衣裳,是我不准带走的,可是,她竟敢告到王爷那里去,太可恶了”
叶婉柔一脸的忧心忡忡:“母亲,且不说这么多,我只是担心这样一来,以后府里的下人们会更加不服管教。您不知道,在您生病的这几天里,一些下人已经开始偷懒了,做事也不用心。我真的担心,照这样下去,他们还会吃酒偷盗呢。别的大户人家不是没有发生过这样的事情,甚至有的下人还偷了主子的首饰古玩去变卖。”
要是搁在平时,谨太妃对于打碎花瓶这样的小事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望月轩里也没有什么十分名贵的花瓶,孟晓的那一只,也就是件寻常的瓷器罢了。可是,事涉孟晓,谨太妃就气不打一处来。
“这个女人,太得寸进尺了,竟敢公然与王府的规矩作对,我看哪,是我生病的这几天,王爷把她宠上了天了。”
叶婉柔急忙点头:“是啊。这几天,王爷天天都去她那里,而且一待就是大半天。”
谨太妃脸色越发难看:“太不像话了”随即吩咐道,“去,将孟晓叫到这里来。我倒要请教请教她,王府的规矩,在她眼里是什么?”
静宜和静菲两个人对视了一眼,静宜走出门去。
“回来”谨太妃又叫住了她。
静宜回头垂首站立:“太妃还有什么吩咐?”
“记住,不要惊动王爷。如果王爷在她那里,那你就不要进去。”
静宜笑道:“太妃忘了,今天一大早,吴管家才来说过,王爷出了远门,要过两三天才回来呢。”。
第一百三十一章 辩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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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晓并不知道,王妃叶婉柔已经积极主动地帮助自己激怒了谨太妃。望书阁此刻的她,正和春柳制作正月十五的花灯。
孟晓不会做灯笼,眼巴巴地看着春柳灵巧的双手上下翻飞,将那一堆看起来乱七八糟的材料变成一个轻巧漂亮的彩灯。
静宜进了院子,轻轻叩了叩门环:“孟姑娘在吗?”
春柳闻声走出屋子:“原来是静宜姐姐,快请进来,外面还冷着呢”
静宜跟着春柳进了屋子,一眼瞧见了桌子上那只刚刚做好的兔子灯笼,不觉赞叹道:“是春柳妹妹做的吗?你的手艺越发精湛了。”
春柳不好意思地笑了:“静宜姐姐说笑了。”
孟晓看见静宜好像很喜欢这个兔子的灯笼,就擅自做主道:“静宜姐姐好像对这个灯笼很感兴趣啊,不如送给你好了。”又回头问正在倒茶的春柳,“春柳,可以吗?未经你的允许,就将你辛辛苦苦做的灯笼送人了。”
春柳端着茶走过来:“有什么不行的?反正我做灯笼也是出于好玩儿,又不是要拿去卖钱,送给人一个两个的有什么关系?更何况还是送给静宜姐姐。”
静宜笑着轻轻提起那盏灯笼:“哎呀,你们主仆两个的嘴简直巧得像八哥一样。我又拿了灯笼,又听了好话,这一趟还真是没有白来。”
孟晓说:“静宜姐姐今天怎么有空过来?太妃的身体好些没有?本来,我想去看看她老人家的,可又怕打扰了她休息,而且也不知道她现在方不方便见客,所以……”
静宜叹了口气:“今天我到这里来,就是太妃想要见你。”
孟晓沉着地问道:“太妃要见我?有什么事情要吩咐吗?”
其实,从静宜一进门,孟晓就知道,她是肩负了谨太妃的使命而来。而且,她还观察到,她脸上有几分为难。因此,孟晓才慷慨地把春柳刚刚做好的那个的灯笼送给了她。毕竟,静宜是谨太妃身边最得力的侍女,与她搞好关系,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静宜有些不好意思地说:“也没有事情要吩咐,只是太妃要问你一件事。”
吃人的嘴软,拿人的手短。静宜一进门就得了这个可爱的兔子灯笼,不好意思一点儿消息都不向孟晓透露。
孟晓根本没有想到谨太妃会因为那只花瓶的事情专门叫了自己过去问话,更没有想到和善温柔的王妃叶婉柔会不动声色地在谨太妃面前参了自己一本,所以疑惑道:“静宜姐姐,如今我的处境你也是知道的,太妃她老人家,可能是对我有些误会。但是,我不想让这种误会继续加深,所以,有什么事,请静宜姐姐千万要告诉我,免得等会儿见了太妃惹她老人家生气。”
静宜不得不佩服孟晓会说话。明明是向自
己打探消息,听起来却像是替太妃着想。本来静宜不想多这个嘴,因为帮助孟晓这样一个倒霉的侍妾,于她并没有什么好处。可是,刚才按捺不住,拿了人家的一个灯笼,这会儿再推辞,显得不厚道。于是笑道:“孟姑娘,前儿何嫂子来给你量衣裳,她女儿缀儿是不是打碎了你这里的一个花瓶?”
孟晓更加摸不着头脑,心想难道那只花瓶十分名贵?又一想不可能,谨太妃不可能在自己的住处放置什么贵重的东西,这个院子,是她亲自下令指派人打扫的。
静宜又说:“孟姑娘不会不知道王府的规矩吧。凡是下人做错了事情,都是要受到责罚的,如果是小孩子犯了错,一律由父母待其受罚。可是孟姑娘竟然将这件事情轻描淡写,饶恕了何嫂子,太妃恐怕,以后下人们不好管了。”
孟晓这才明白谨太妃生气的由来。可她不明白的是,谨太妃并不是一个小题大做的人,为什么这次居然揪住一个做针线的下人不放。
想到这里,孟晓又装作随意的样子道:“原来是为了这件事情,那请静宜姐姐稍等一下,我换件衣裳就去太妃那里。”随即吩咐春柳将出门的衣裳拿来,一面又问,“我记得,太妃她老人家身体尚未痊愈,大夫们都叮嘱说要好好休息,切不可拿这些琐碎的事情去烦她,那么她老人家怎么会知道望月轩的事情呢?”
静宜的脸微微有些红,因为听孟晓这口气,似乎是在怀疑她和静菲这几个常在太妃身边伺候的人。于是赶忙澄清:“也许是哪个来探病的人随口说的吧,我们也没有留意过。我们这些做下人的,只管做好自己的本分就行,其余的事情,我们不大上心。”
孟晓已经穿好了衣服,捧了一个小手炉:“咱们赶紧走吧,别让太妃久等。”一面跨出门槛,一面说,“静宜姐姐也太紧张了,我又没有说什么啊,只是随口问问罢了。对了,这两天,是不是别的侍妾都去看望了太妃?本来我也要去的,可是又怕说话不周到惹她老人家生气,所以竟至于一拖再拖。我真是太没有礼数了。”
静宜回到:“各位姑娘们也不大常去,只是王妃每日侍奉。太妃屡次叫她不要这么辛苦,说她保胎要紧,可她不听,依然每天陪伴太妃。”
孟晓暗暗记下了这些话。
……………………………………………………………………………………………….
本来以为,谨太妃的病依然比较严重,她一定会在病榻上强打精神向自己兴师问罪,可没想到,到了静思斋一看,谨太妃穿戴得整整齐齐,端坐在太师椅上,一副即将审问犯人的架势。孟晓又张望了一下,没有看见叶婉柔。
静宜走上前:“太妃,
孟姑娘来了。”
谨太妃没有说话,只从鼻孔里哼了一声。
孟晓心里很窝火,可依然面带微笑,趋步上前,不卑不亢地行了一个礼:“见过太妃。”
本来打算问候一下谨太妃的病情,可是又怕她挑刺儿,说自己咒她之类的,所以只是简短地问候了一下。
谨太妃皱起了眉头:“怎么,孟姑娘这些天只忙着陪王爷了,竟然不知道我这老太婆病了,连问都不问一声”
孟晓心里苦笑了一下,看来,这老太太是要向自己发威了。可是怪了,前面她不是说了吗,从此以后自己的事情,她再也不想听见,也不会管,怎么这么快就变卦了。
当然,孟晓是不可能这么质问谨太妃的,只能装出一副可怜受气小媳妇的样子,轻声道:“本来我是想来的,可是因为才搬到望月轩去住,需要收拾一下,所以耽搁了。”
谨太妃冷笑道:“你还需要收拾什么啊?一切都是王爷亲自给你打点好了,连做衣裳这样的小事,他都替你考虑得这样周全,你还用得着费心?”
孟晓知道,一定是有人将贺清风吩咐何嫂子给自己做衣裳的事情透露给了谨太妃,而且很有可能还添枝加叶了。试想一下,一位母亲,明明不喜欢一个儿媳妇,可儿子偏偏对这个儿媳妇很好,那么,这位母亲会是什么样的一种心情?她不会怨恨自己的儿子,因为儿子是她亲生的,本来是向着她的,只可惜被儿媳妇迷惑了。她只会恨儿媳妇,因为儿媳妇令儿子不再与自己亲近。
孟晓本能地想离开这里,惹不起还躲不起吗?可是,她正想找个借口赶紧告辞,却听谨太妃又说:“好吧,反正做衣裳都是王爷的意思,我也管不着。可是,你竟敢坏了王府的规矩,我却不能轻饶你。你老实告诉我,你为什么私自做主,饶了那个犯了错的下人?”
孟晓平静地回答:“因为那个犯了错的下人只是一个六岁的小女孩儿,尚不懂事,打碎了花瓶,也纯属无心之失。我想,东盛王府一向宽厚待人,对于一个小女孩,不至于非要惩罚不可吧”
“可她的父母应该代其受过。这一点,你不会不知道吧?”谨太妃锐利的目光直射孟晓。
孟晓不禁打了一个寒战,这老太太,认真起来的时候,还真是吓人,什么都没做,可单是那双眼睛。就可以杀人了。
定了定神,慢慢说:“可是,我认为这只是一件小事。”
“小事?”谨太妃咬着牙,恨恨地看着她,“那么,如果以后别的下人也犯了同样的过错,请求宽恕,那么这座王府岂不是要乱了套?”
孟晓倔强地说:“我管不到这么多,我只知道,凭自己的良心办事。我的良心告诉我,那个小女孩只是
无心之失,而且当时因为害怕,她的额头和手都被瓷器的碎片划破了许多口子,要说惩罚,那么这样的惩罚,对于一个小女孩来说还不够吗?”
谨太妃气得浑身发抖:反了反了这王府里面,包括王爷,就没有人敢这样跟我说话来人呀,将她给我关到柴房里去没有我的准许。谁也不能放她出来”
立刻上来两个强壮的仆妇,一左一右抓住孟晓的胳膊,将她向门外拖去。
孟晓拼命挣扎,甚至还推到了一个仆妇:“太妃,你没有道理这么做?难道宽厚待人有错吗?”
谨太妃并不计较一只花瓶,也不想和一个做针线的下人和一个六岁的小女孩儿过意不去。说实话,若是那个小女孩儿打碎的花瓶是她的,她也会和孟晓做的一样,饶了那个小女孩儿。可是,她生气的是儿子贺清风对孟晓的情意远远超出了她允许的范围,而且,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竟然当众指责自己。因此,她只能将她关进柴房。
第一百三十二章 柴房之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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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孟晓被关进了柴房,叶婉柔和那些心胸狭窄的侍妾们一样,几乎要喜上眉梢。望书阁当然,作为王妃,叶婉柔比她们要聪明一些,不仅很好地掩藏了自己的喜悦,而且还做出很贴心的样子和谨太妃商量:“母亲,还是不要这样做吧,否则我们和王爷怎么交待?”
已经将孟晓关进了柴房的谨太妃依然余怒未消:“哼我需要向他交待什么?我是他的亲娘自从我怀了他的那天起,就用全部的生命在保护他,为此,我甚至失去了我本来拥有的善良和纯洁。可是现在,我得到了什么?就得到了他的怨恨吗?”
尽管叶婉柔对孟晓也恨之入骨,可并没有因此而迁怒于贺清风。
她说:“母亲,我们能不能想个比较妥当的法子,这样,等王爷回来,即使想做些什么,也找不出道理。”
谨太妃略一沉吟:“你说得极是,我们是不应该这么莽撞。可是,这个孟晓滑头得很,又懂得怎样借王爷的力量来对付我们,所以,我们恐怕找不到更好的机会了。柔儿,事已至此,我们不可能让那个女人还继续留在王府,如果任由王爷一意孤行下去,最终你的地位,会岌岌可危。因此,”谨太妃沉静的丹凤眼中露初一丝杀机,“这个女人,必须死。而且就是在这两三天之内。”
尽管让孟晓消失,也是叶婉柔的心愿,可是,听到谨太妃这样明白的说出来,她还是吓得不禁向后退了两步。
“母亲……”叶婉柔双手捂住怦怦乱跳的心脏,脸上露出惊骇的表情,“你该不会是……在说真的吧”
谨太妃眯起了双眼,看向窗外。以前在宫里,每当需要对付一个敌人的时候,她都会像现在这样,眯起双眼,看着窗外的景致,慢慢思索。
看到叶婉柔惊慌失措的样子,谨太妃从窗外收回了目光:“柔儿,你不用害怕。这些事情,由我来安排,不会让你牵涉其中。等王爷回来,我们的事情已经办妥,而且,即使他知道了,也只会埋怨我,而不会埋怨你。”
“不——”叶婉柔猛地扑过来,抓住谨太妃的双臂,“母亲,你不要冒这样的陷,我不答应……如果……如果你因为这件事情有什么不测,那我是不会原谅自己的”
“傻孩子。”谨太妃轻轻抚摸着叶婉柔的头发,“母亲不会这么莽撞,将自己陷于困境之中。”
叶婉柔抬起了迷蒙的泪眼:“母亲打算怎么做?”
谨太妃摇摇头:“母亲不能告诉你,因为母亲不想让你受到牵连。在风儿的心目中,你一直都是一个最纯洁最善良的女子,我不能让他对你有一丝一毫的坏印象。而且,你是我亲自选中的儿媳妇,那些女人,根本就不能够和你相比,哪怕她们生一百个儿子也没用。所以,柔儿,你一定要听母亲的,赶快挑起管家的重任,这样,其他女人即使想排挤你,也不容易找到机会。好了,现在我要好好想一想该怎么做,你先回去吧。”
叶婉柔心情忐忑地回到了紫竹苑,想了很长时间,也猜不到谨太妃会怎样对付孟晓。
落雪很纳闷:“王妃,你今天怎么魂不守舍的?”
叶婉柔收回了飘渺的思绪:“哦,没什么,只是太累了。”
因为之前谨太妃和叶婉柔谈话的时候打发走了所有的下人,所以落雪并不知道她们的打算,只是说:“是不是太妃跟你说了什么?”
叶婉柔沉下脸来:“太妃说的话,是你一个侍女可以随便乱打听的吗?好了,赶快给我准备晚饭。”
落雪从没有见过叶婉柔有这样冰冷的表情,吓得噤了声,转身出去传饭。
吃过晚饭,叶婉柔早早就躺在了床上,可翻来覆去的,直到半夜也没睡着。到了后半夜,实在撑不住,迷迷糊糊进入了梦乡,可也睡得不踏实。
朦胧之中,忽听得外面有人大喊:“不好啦走水了”
叶婉柔腾地一声坐起来,下了床走到窗前一看,果然,下人们住的东北角方向,隐隐有红光冲天。
正在这时,落雪已经带着两个侍女进来了,因为她害怕王妃受惊。
叶婉柔指着东北角的火光,颤声问道:“是哪里走水了?”
落雪安慰她:“王妃别怕,是柴房,离紫竹苑远着呢。”
叶婉柔终于明白了谨太妃的打算。谨太妃早就谋划好了,用一场大火,来结束孟晓的生命。
……………………………………………………………………………………………….
孟晓被关在柴房里,倒没有捆住手脚,因为谨太妃谅她也逃不出去。
柴房里很冷,窗户纸撕掉了一大块,冷风直往里钻,因此,孟晓根本睡不着,只好将身体紧靠着柴垛,试图抵御冷风的袭击。
可是到了半夜,孟晓借着明亮的月光,忽然发现两个鬼鬼祟祟的黑影在窗口晃动了一下,随即又不见了。孟晓登时吓得汗毛倒竖,头发根儿都炸起来了,因为她以为自己看到了鬼。也难怪她会这么害怕,实在是这个冷清的深夜太容易叫人浮想联翩了。前一世的孟晓,其实是个无神论者,根本不相信这世上有什么鬼神,而且还不止一次地和同学辩论,说人死了就是死了,没有灵魂。可是现在看来,她是大错特错了。
等了一会儿,那两个黑影再没出现,孟晓松了口气,以为是自己看花眼了,将头往后仰了仰,打算好歹迷糊一会儿,总比一整夜都不合眼的好。可是刚刚强迫自己有了点儿睡意,就听见往外面响起了脚步声。
这个朝代,要比孟晓生活的二十一世纪安静多了,没有汽车打着喇叭呼啸而过的噪音,没有卡厅鬼哭狼嚎的吵闹,而这座东盛王府,由于是王爷居住,更加安静,到了掌灯时分,周遭静悄悄的,连下人们说话,音量都小了一半。
因此,孟晓很清晰地听见,的的确确有脚步声,虽然那脚步声在刻意压制着,且节奏十分缓慢,但是孟晓还是听出来了,这脚步声,正在慢慢向柴房走过来。
是什么人啊?
恐惧升上了孟晓的心头,以至于血液都几乎要凝固了。再联想到前面看见的那两个黑影,更加惶惶然,不知道这是人是鬼。
可是,被关在这里,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孟晓只能大着胆子挪到门口,透过那两扇有几道裂缝的木门向外观察。
这一看不要紧,立刻惊出她一身冷汗。
这天晚上的月亮很好,能见度也很高,孟晓清楚地看见,有两个人——已经确定了是人,不是鬼,因为地上有影子——一人举着两个火把,朝这边走来。
孟晓吓得瞪大了眼睛。
那两个人像是怕惊动什么似的,走得很慢很慢,挪一小步,需要好几秒的时间。孟晓不由得猜测,他们来干什么?是不是恰巧路过这里?可是不像,因为只是平常走路的话,谁会举着两个火把?而且,按照东盛王府的习惯,在内府,夜间走路是不能举火把的,只能打灯笼。再说了,这柴房地处偏僻,不是任何一个地方的必经之处,不可能有人恰好从这里路过。
一个可怕的想法用上了心头。
孟晓猛然想到,这两个人,是来放火的,因为他们的目标很明确,就是这间极易起火的柴房,或者更确切地说,目标就是她这个关在柴房里的人。
那么,他们为什么要烧死自己?
因为害怕,孟晓没有想到这会是谨太妃的主意,而是首先想到了郑欣韵。她以为,是那个女人侥幸未死,对自己的归来心存敌意,所以才趁深夜下次毒手。之前,贺清风已经给她讲了铃儿、景蓝的死以及采烟莫名其妙的失踪。因此,她做出了错误的判断。
那两个人离柴房愈来愈近了,孟晓吓得连脚步都不会挪动了,忘记了呼救,忘记了逃跑,只是愣愣地站在原地。
忽然,孟晓一个激灵,清醒了过来。她知道,自己决不能就这样不明不白地被烧死,一定要想办法活下去,见到贺清风。
可是,柴房的门已经在那两个人的眼皮子底下,唯一的窗户很狭小,而且外面都钉着木条,似乎不可能从那里爬出去。
怎么办啊?
孟晓急得团团转。
忽然,“噗”一声,一件什么东西从袖子里掉到了地上,发出了并不响亮的声音。孟晓赶紧捡起来一看,原来是前两天春柳自己做的一盒胭脂。当时,孟晓赞叹春柳心灵手巧,做的胭脂质地细腻,色泽纯正,比街上店铺里买来的强多了,于是要了一盒,打算送给吴管家的妻子。因为她觉得,吴管家还是很尊重自己的,而且有什么事,会跟贺清风私下里说。可是这两天没有见到吴管家和他的妻子,所以这盒胭脂,就一直放在袖子里。
孟晓旋开盖子,看见了玫瑰红色的胭脂,灵机一动,用右手食指蘸了一大块儿,也没有镜子可照,只能凭感觉往脸上糊涂乱抹。然后,又从地上蘸了些灰尘,在画满胭脂的脸上竖着划了几道。
在做这些事情的时候,那两个人已经走到了门口。
孟晓抓紧时间,又用胭脂在两只眼圈上各涂了一个红圈儿,将剩下的胭脂全都涂在两只手上,这才对着门外呻吟道:“救命啊……救命啊……”
门外的两个人吓得停住了脚步。
过了半晌,其中一个颤抖着声音问道:“兄……兄弟,这什么声儿呀?”。
第一百三十三章 晕倒一个逃跑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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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不是孟姑娘在里面出了意外?”
“不会吧。她才被关在里面不到一天时间。”
“那就不要理她,只管将火把扔过去,我们赶快跑。这里是柴房,很容易起火。”
“嗯……你说得对,就这么办。”
刚要将手里的火把抛上房顶,又听见柴房里面传出来一阵微弱的呼唤:“救命啊……救命啊……”
两个人只好停止了动作,互相望了望。
“要不……”其中一个踌躇道,“过去瞧瞧?”
“怎么瞧啊?我们又没有钥匙。”另一个立刻反驳。
“那么隔着门缝儿瞅一眼也行。”
“算了,不要多事了。我们只管办事就行,管柴房里面做什么?”
“可是,我这心里总不踏实。再说了,看一眼又能怎么样?反正门是锁着的,谅她也跑不出来。”
孟晓听了暗自好笑,从门缝里将涂了胭脂的左手勉强伸了出去。
那两个人眼见着从柴房的门里伸出来一只血红的手,吓得几乎要抱头鼠窜。可是,那个建议隔着门缝看里面情况的小厮胆子比较大,定了定神,对他的同伴说:“别信这个邪。我过去看看,你在这里等着。我就不信,还能有鬼了不成”
这个小厮将火把紧紧握在手里,借以壮胆,慢慢向门口走过去。
孟晓费了好大的劲儿,才将右手也从门缝里伸了出去。
胆大小厮身后的同伴惊恐地叫道:“不要过去了又一只血手伸出来啦”
胆大小厮犹豫了一下,将火把护住自己的前方,继续向前走了两步。
孟晓估摸着,这么近的距离,他应该能看见一点门里的情况,于是将自己那张不知画成了什么样的脸贴到了门缝上,并且保持着两只手在门外的别扭姿势,感觉有些累。
胆大小厮透过门缝,看见了半张鬼魅的脸庞,吓得大叫一声,晕倒在台阶上。
后面的那个同伴,虽然没有看见那半张脸,可是看见前面那个小厮居然吓晕过去,也猜到,柴房里面定是藏着什么可怕的东西,于是二话没说,掉头就跑,速度比兔子还快。
孟晓瘫坐在地上,松了口气,又慢慢将自己的双手抽回来。借着月光仔细看了一下,发现这双红红的手,的确有些吓人。
……………………………………………………………………………………………
那个小厮径直跑到了吴管家那里,上牙齿磕着下牙齿,连句利索话都说不出来:“吴……吴管家……有有……有鬼……有鬼……”
吴管家大半夜的睡得正香,突然被吵醒,本就气不打一处来,又听这个小厮胡言乱语满嘴疯话,更是不耐烦:“你胡说什么?哪里有鬼?当心吓到王妃,你就是有十个脑袋也不够赔”
小厮并不计较吴管家的态度,死死拉住他的衣袖:“吴管家……我没说谎……真的有鬼”
吴管家打了一个哈欠:“在哪里呀?”
“柴房。”
“柴房?”吴管家吃了一惊,睡意全无,“你怎么知道柴房里有鬼?”
这次谨太妃动怒,将孟晓关进柴房,没有通过吴管家,而是自己亲自吩咐了下人去做的。当然吴管家很快就知道了这件事,心里很为孟晓担忧。但是他也没有办法,什么也不能说,什么也不能做,只能耐心等待贺清风回来,再想办法。他也尝试着派了人到柴房去给孟晓送些吃的喝的,可是都被谨太妃的人挡了回来。吴管家不敢再做什么,怕被谨太妃误会。他知道,在这个府里,得罪了谁,都有可能获得宽恕,唯独得罪了谨太妃,王爷不会原谅。
现在,听到这个脸色惨白四肢颤抖的小厮说柴房里有鬼,吴管家心里七上八下的,非常担心孟晓,于是吩咐这个小厮带路,一路小跑去了柴房。
这个小厮也是被吓昏了头脑。本来他是很清楚的,这件事情,是谨太妃的吩咐,吴管家毫不知情。现在他这样一嚷嚷,明天一早肯定全府上都知道柴房里闹鬼,谨太妃难道会轻饶了他?
当然,这个被吓掉了魂儿的小厮根本想不到这些,他跟在吴管家和一群健壮的小厮后面,总算是人多胆气壮,来到了柴房门口。
众人一眼看见,柴房门口躺着一个人。
吴管家回头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小厮答道:“是被里面的……吓晕过去的。我一看见他晕倒,就赶紧跑了。”
吴管家领着众小厮,围着这间不大的柴房走了整整三圈,也没有发现任何异样,于是喝道:“简直是一派胡言这里什么都没有,你们是看花了眼吧?要不就是吃酒吃多了,自己吓自己。”
那个小厮乱摇双手:“不是的我们根本没有吃酒,而且也没有看错。我们两个人都看见,里面伸出两只血红的手。”
吴管家疑惑地对着门仔细瞧了瞧:“没有啊什么也没有。”
孟晓站在门里面,心“扑通扑通”直跳。她听见了吴管家的声音,强烈渴望他能把门打开看个究竟,这样,自己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出去了。就算他没有钥匙,可是听动静他也带了不少人,这么多人,撞开两扇不结实的门,应该不成问题。
终于,孟晓的祈祷起了作用。吴管家说:“还是把门打开看个究竟吧,免得疑神疑鬼。钥匙呢?”
这个问题,使那个本来要放火的小厮猛然想起自己犯了一个错误。本来,他们两个今夜的行动是非常隐秘的,决不能叫任何人知道,可是现在,该怎么解释呢?要是吴管问起来,你们两个怎么会深更半夜到柴房里来,那该怎么解释?因为柴房不是去任何一个地方的必经之处。
于是,这个小厮支支吾吾地说:“我也不知道钥匙在哪里。”
吴管家想起来,钥匙一定是谨太妃亲自保管着,也不好去要,又不能走开,怕真的有什么意外,只要带了几个小厮在这里守着,等天亮再说。
柴房里面,孟晓经过这一番折腾,也是筋疲力尽,因为听见吴管家说要带几个人受到天亮,彻底放心,靠着柴垛美美睡了一觉。
第二天天刚亮,吴管家带着那两个放火不成的倒霉蛋儿去了静思斋,向谨太妃禀告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昨晚吓晕的那个小厮,已经醒过来了,向吴管家描述了那半张骇人的脸孔。
吴管家对谨太妃说:“也经过了子时,想着太妃睡了,就没敢来打扰,等天亮了才回的。不过,后面倒也没什么事,一切平安。”
吴管家并不知道谨太妃授意两个小厮纵火的事情,而谨太妃何等精明,早从那两个小厮的眼睛里看出来,他们什么都没说,于是放下心来。
“我不相信府里会闹鬼,一定是他们吃酒吃醉了看花了眼。”
吴管家趁机道:“小人的意思,还是去看看的好,万一孟姑娘出了什么岔子,王爷回来不好说。”
谨太妃心想,我倒希望真的闹鬼了,这样一来,我连放火都可以免了。
略一沉吟,点点头:“也好,你就去看看吧。”
吴管家接了钥匙,打开了柴房的门。
孟晓已经用帕子擦掉了那些胭脂和灰,虽然不是很干净,但也绝不骇人了。
吴管家看看四周无人,悄声道:“孟姑娘,昨天夜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孟晓笑了笑,拿出那个空胭脂盒子。
吴管家疑惑道:“这只是一个胭脂盒子么。姑娘拿这个给我看是什么意思?”
孟晓说:“昨天子时之前,这里面的胭脂还是满满的,可是后来,全都被我涂在脸上和手上了。”
吴管家恍然大悟:“原来,他们说的闹鬼就是……”
孟晓赶紧将右手中指放在嘴唇上,“嘘”了一声:“可不要声张,要是给人听见,那我即使昨天侥幸没死,今天晚上,也会被烧成灰烬。”
“这话怎么说?”
“那两个小厮为什么到这里来?因为他们是想烧死我。我隔着门缝都看见了,他们一人拿了两个火把,还说要将火把都扔到房顶上。”
吴管家变了脸色:“他们竟敢做这么歹毒的事情不过,我想这不是他们自己的主意,一定是有人背后指使。”
孟晓点点头:“我猜也是。而且,这个背后的主使,很可能就是郑欣韵。”
吴管家思忖了一会儿,觉得也是郑欣韵嫌疑最大,说:“等王爷回来,我一定和他说清楚。郑欣韵这个恶毒的女人,早该受到惩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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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在静思斋那暖和的屋子里,谨太妃痛苦地按住太阳穴,不住地摇头。这个孟晓,怎么命就这么大,几次三番受尽了折磨,可就是不死。
谨太妃已经可以断定,那两个小厮看见的鬼,八成是孟晓伪装的。
哼这个女人,果然诡计多端。一定要除掉她,否则,柔儿的王妃之位,迟早会被她窃夺。
至于那两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小厮,谨太妃给了他们一笔钱,叫他们回了老家,远远地打发了去,以绝后患。这样,即使有人怀疑什么,也找不到证据。至于叫那两个小厮回老家的理由,也很简单。胆子太小,疑神疑鬼,恐怕是头脑出了问题,不适合在王府继续当差。
第一百三十四章 进来一个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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纵火计划没有成功,多少令谨太妃有些气馁,加上前两天受了风寒没有彻底好,这几天为了对付孟晓忧思过度,竟然又病倒在床上。望书阁而这个时候,吴管家拿来一封信,是贺清风写来的。信上说,本来事情办完,应该回家了,可是半途中又遇到了棘手的问题,必须立刻着手解决,所以要推迟几天回家。
看了这封信,谨太妃十分无奈。因为自己已经病得起不了床,吃饭也没有胃口,整个人迅速憔悴下去。可是家里这么多人,不能缺了一个主事的,别人她又信不过,只能暂时叫叶婉柔当家,并叫吴管家多帮她。
平时看见谨太妃处理家中事务不慌不忙井井有条,让叶婉柔误以为当家也没有别人说的那么困难,当然,她并不是轻视这个重担,而是认为谨太妃能做好,她也能做个差不离儿。可是真正接了手才知道,这么庞大的一个家庭,千头万绪,吃穿住用,大到哪处房屋需要修缮,小到两个下人拌了嘴需要裁决……桩桩件件,都需要她亲自拿出意见来处理。就是每天各房主子们的菜谱,也需要仔细审定,既不能超过了她们该享受的费用,又要照顾到某人有特殊情况需要照顾,简直叫这位身体柔弱的王妃烦死了。硬着头皮支撑了一天,直到把最后一批前来请示汇报的下人打发走,她才很没形象地将自己撂在贵妃榻上,一动都不想动,甚至打算让落雪给自己沏一杯参茶,都攒足了气力才说出来。
落雪将参茶拿到她的嘴边,喂她喝下去,心痛地说:“王妃太辛苦了。才一天就累成这样,要是长此以往,把身子拖垮了怎么办啊?”
叶婉柔也很无奈:“可是你说应该怎么办?太妃病了,连床都起不来,王爷要过好几天才能回来,我总不能把家里的大权让给那些侍妾们。再说,就算我想让,太妃也不允许啊”
落雪也没有什么好办法,只能默默叹息,替叶婉柔心痛。
落雪不是叶婉柔从娘家带过来的侍女,原先叶婉柔出嫁的时候,一共带了四名丫鬟过来做陪嫁,后来其中两个是在老家由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早早定了娃娃亲的,所以一到十六岁,就被父母押回老家去完婚了。走的时候哭得一塌糊涂,因为,即使在乡下当个庄稼汉的正室老婆,也不一定比得上在大户人家做侍女来的舒服,更不用说那个庄稼汉很可能会是个吃酒赌钱打老婆的好手。另外两个,一个得病死了,另一个在某个很偶然的机会,被京城一个一品大员看上,强跟谨太妃要了过去做小妾。当时的谨太妃还是谨贵妃,根本不敢得罪这个位高权重的大臣,于是说服叶婉柔,强行将那个还不到十五岁的女孩子塞进了花轿。当然,后来听说那个一品大员待她还不错,他的其他妻妾们也没有虐待她,叶婉柔总算没有过于内疚。
后来谨太妃慷慨地让叶婉柔在府里所有的侍女中挑几个满意的,包括静宜静菲几个,可是叶婉柔很懂事,没有挑婆母的贴身侍女,而是选了几个面相老实沉稳的,其中就包括落雪。落雪很忠于她的新主子,与叶婉柔处得像姐妹一样,因而成为叶婉柔最倚重的人。
鉴于此,落雪也不希望本来属于自己主子的掌家大权旁落。她知道,叶婉柔生性胆小敏感,只是由于丈夫和婆婆的呵护,才能稳稳坐实这个王妃的位置,如果谨太妃或者王爷,只要有任何一方对她不再那么看重,那么,她的日子会很难过的。王爷的那些侍妾,一个个都是三头六臂的,别看表面上对王妃恭恭敬敬,说话也不敢大声,可背地里没有少使坏,干了不少意图令王爷疏远甚至厌恶王妃的事情,只是王爷不是那么好哄的,她们的阴谋诡计才没有得逞。
可是现在情况似乎有了令人不安的变化,王妃自己也感觉到了,王爷对待孟晓的态度,已经从最初的痛恨她是个细作,变成了今天的向着她与太妃顶嘴。落雪知道,决不能让那个女人翻身。她能从东越国蒲缡王子的别馆助王爷脱险,能顺利地让一场本来让她丧命的大火根本烧不起来,这就足以说明,这个女人,很有些手腕,心计也不可小觑。当然,谨太妃是不可能把管家的大权给这个女人,但是,万一她和别的女人联合起来对付王妃怎么办?王妃那么单纯,那么胆小,要是被她算计,那可就糟了。
落雪轻叹一声:“算了,只能盼着王爷赶快回来了。我给王妃揉揉肩吧,累了这一整天,我看着都心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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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盛王府的下人们已经通过各种渠道,得到了准确的消息:
第一,太妃病了,且病得很严重。
第二,王爷不在家,至少半个月内不会回来。
第三,在至少半个月内,是王妃在当家。
这…,对于一些喜欢钻空子做些偷鸡摸狗之事的下人们来说,无疑是个好消息。这些人,早就对府里各位主子的习性摸得一清二楚,哪一个厚道善良,哪一个刻薄刁钻,哪一个可以欺哄,哪一个绝对不能说假话,都是门儿清的。因此,他们理所当然地认为,在这半个月之内,在那个美人灯似的王妃当家的日子里,他们完全可以逍遥快活。胆子大些的,可是喝酒赌钱逛ji院,胆子小些的,也可以偷个懒打个盹儿什么的。于是,东盛王府的下人们个个摩拳擦掌,准备以全副的热情投入这个难得的假期。
当然,吴管家除外。他对贺清风,一向忠心耿耿,早就知道在这段时间里自己身上的担子不会轻松,于是提前警告吓唬各处的下人,叫他们不要嚣张,各安本分,否则,即使王妃不责罚他们,他作为管家,也不会轻饶。
但是,没有了谨太妃的一双火眼金睛盯着,又没有王爷的板子皮鞭随时伺候,谁还能将吴管家的话放在心上呢?一些胆小的自觉收敛了一些,可是胆大的,根本没有当回事,仍旧准备大干一番。
过了没两天,新官上任的叶婉柔就遇到了棘手的事情。
这天深夜,负责守住一个望月轩角门的三名小厮,都不在自己的岗位上。一个喝得烂醉,不知到哪里抱着个酒坛子睡觉去了。另一个不用说,去找一个相好的寡妇。剩下的一个,独自守夜,不停地咒骂那两个同伴,最后一生气,也找了个地方梦周公。于是,盗贼的机会来了。这个胆大包天的盗贼通过这个没人看守的角门,长驱直入,来到内宅。
原本,贺清风也在府中各处安排了侍卫,以补充防卫的力量,毕竟,侍卫们都是训练有素的,也更加尽职尽责。可是这一次,贺清风不晓得遇到了什么麻烦,竟然将很多侍卫都抽掉走了,只留下很少的一部分,把守在一些比较重要的地方,比如几个大门口,静思斋和紫竹苑。至于望月轩,就没有再多安排人手,本来么,这里住的人也不重要。
当时,孟晓已经被放出柴房了。因为吴管家再三和谨太妃陈明,柴房那边闹鬼,孟晓待在那里不合适。谨太妃开始不答应,可是后来病情沉重,出于迷信心理,才勉强答应让孟晓回到望月轩去。
话说这个盗贼,开始来到了孟晓住的院子里,翻墙而下,站稳了脚,四处打量,发现无人注意,心中暗喜,蹑手蹑脚的,开始向最大的那个房间走过去。因为在他看来,像东盛王府这样的大户人家,每个院子里,最大的房间肯定住着主子,而主子金银财宝少不了。
没想到这两天孟晓因为害怕,根本不敢睡觉,要春柳陪着,躺在床上思索郑欣韵会不会再下毒手。而春柳瞌睡轻,知道孟晓睡不着,也陪着。
那个盗贼已经接近了这个房间,尽管脚步很轻微,可还是被犹如惊弓之鸟的孟晓发现了。她直觉地认为,有人来了,而且还是鬼鬼祟祟的。于是低声叫起春柳,两人抹黑披上外衣,各执一把早就准备好的、放在枕头底下的菜刀,来到门口。
那个盗贼虽然没什么名气,可也经验老道,不是寻常之辈,隔着门缝,看见了月光下被磨得锋利无比的菜刀的反光,一时间不能确定这是一种什么情况。想了半天,认为这边不宜偷盗,万一遇到对手就麻烦了,于是换了别处。
盗贼新的目标,是贺清风的另一名侍妾简姑娘住的院子。
这一次,他很顺利,从头至尾,根本没有人发觉有人进来。他很快揣了一大包金银首饰逃之夭夭。
而孟晓那边,本以为会有一场恶斗,可后来居然眼看着那个黑影走了,不知怎么回事,只好继续躺在床上想心事。
到了第二天清晨,简姑娘的侍女发现,她的很多首饰都不翼而飞了。开始怀疑是有家贼,可是细细一想,又觉得不是。因为,家贼不会这么招摇,一下子偷很多东西,还把妆台翻得乱七八糟。家贼偷东西,一般都会尽量避免留下痕迹。
简姑娘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当即亲自去了紫竹苑,向正在当家的王妃禀告。
叶婉柔一听头大如斗,而且刚好手头也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办。那就是安排正月十五如何过节。按照谨太妃的意思,尽管她病着,王爷也不在家,可这上元节,是非过不可的,嘱咐叶婉柔一定要像往常一样,赏灯、猜谜、举办家宴。
本来,这也不难,因为吴管家很有经验。可是那个负责采买灯笼的仆人,却趁机虚报了账目,把买灯笼的银子多报了五十两,以中饱私囊。没想到被吴管家发现,当即提醒叶婉柔核对账目。
而简姑娘来的时候,叶婉柔正在与吴管家计算令她最为头痛的数字。
听了简姑娘的述说,吴管家吃惊道:“府里进来贼了?”
简姑娘点头道:“嗯,我也这么想。因为我觉得不可能是我身边的人偷的,他们要偷,最多只偷一两件不很值钱的,而且,不会留下那么明显的痕迹。依我看,就是外面来的贼干的,因为我的妆台还有抽屉里面被翻得乱七八糟,有些首饰珠宝还掉在了地上。很明显,那个贼慌里慌张拿了东西就跑了,害怕时间长了被发现。”
叶婉柔不由得气恼:“你那里竟然连个值夜的人都没有吗?进去了盗贼居然都没有人发现”
简姑娘看着愠怒的王妃,小心回答:“回王妃的话,原先各房不曾配值夜的人,值夜的小厮们,都在各个门口把守着,而且以前也没有出现过这种情况。”
叶婉柔不觉扶住胀痛的太阳穴,想起来的确是这样。东盛王府的治安一向很好,因为看守严密,从来没有盗贼敢进到这里来偷东西。
吴管家知道叶婉柔没有经验,建议道:“王妃,我先过去看看吧,弄清楚究竟是家贼还是外贼。如果是家贼,只许严刑拷打,搜查各处,不难发现。若是外贼,也不用慌张,到各个当铺去问问,一准能抓住那个贼。因为,他总要销赃的。”
叶婉柔这才觉得自己的思路清楚了一些,于是命吴管家赶快去望月轩。
吴管家来到望月轩一看,简姑娘的院子门口已经聚集了很多人,但是也不敢进去,只在门外议论。而很多侍妾和侍女都忐忑不安,因为王府里居然能混进来一个贼,这叫她们太没有安全感了。她们都希望,能赶快把这个可怕的贼绳之以法,否则,晚上她们会不敢睡觉的。
孟晓和春柳站在比较远的地方。听见众人的议论,主仆两个松了一大口气,因为不是有人下毒手,而是来了贼。孟晓不想凑这个热闹,想回去。可是春柳不肯,因为她很想知道能不能捉住这个盗贼。孟晓想了想,突然也来了些兴趣,想看看叶婉柔管家的本领究竟如何,于是也站在原地,看着吴管家带了很多人走过来。
第一百三十五章 断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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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管家请看热闹的侍妾们回去,不要破坏了作案现场,然后带着人进入被偷盗的那个屋子,也就是简姑娘的卧室。
这间卧室本来也算宽敞,可是由于主人喜欢小巧的格局,所以将这间大房子隔成了三间,靠东面的那间,是她的卧室,西面的那间,算是书房,摆了一些笔墨纸砚和书籍,看样子,主人很通些文墨。中间这个房间最小,是日常的宴息之处。被那个盗贼光临的,正是最西面的那间书房。
吴管家有些气恼地问道:“简姑娘为什么要将珠宝首饰放在书房里而是不在卧室里?”
简姑娘红着脸说:“平时除了睡觉,我大多数时候都在这间书房里,所以,一般常用的东西,也放在这里。”
吴管家无奈道:“这么说,晚上,这间书房里面没有人?”
简姑娘点头:“是啊。”
说到这里,简姑娘也明白,这次被盗,她自己也有责任。把那么多珠宝首饰放在晚上没有人看管的书房里,而不是藏在天天都有人的卧室里,这实在是主动给贼偷得手的机会。可是,简姑娘也没有料到,如铜墙铁壁般坚固的东盛王府,会潜进来一个贼。这在以前,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
吴管家一看那架势,知道不是什么家贼,于是命人到各个当铺去守着,希望在那贼偷销赃的时候将他一举擒获。
可是吴管家的如意算盘显然落空了。小厮们在各当铺守了三天,也没有见到拿着东盛王府的东西来销赃的人。吴管家听了汇报,百思不得其解,不明白那个贼偷到底是什么意思,拿着那么多珠宝首饰不换成银子,怎么花呀?也许是他害怕走漏风声吧,想过一阵子再换成银子。
于是吴管家将小厮们撤了回来,给各个当铺都打了招呼,叫他们看到可疑的顾客立刻前来禀报。
回去的路上,忽然看见孟晓仍然站在原地没走,只好上前问安:“孟姑娘。”
孟姑娘还礼:“吴管家不必客气。我只是想知道,那个贼什么时候能抓到啊?”
吴管家摇摇头:“没有什么眉目。这个贼实在是身手太敏捷了,没有留下什么线索。我只能寄希望于当铺。等到那个贼一露面,就抓住他。”
其实,吴管家自己也没报多大希望,因为住在望月轩的侍妾并不受宠,丢的东西也不很值钱,他作为一个王府的管家,每天要做的事情太多了,不可能总盯着一件事情。
孟晓说:“如果这个盗贼把那些珠宝首饰拿到外地去销赃,或者卖给其他的人而没有经过当铺,那么吴管家又打算从哪里去找到他呢?”
吴管家叹了口气:“可是,如今太妃病了,王爷又不在家,王妃没什么经验,全靠我一个人撑着。我每天焦头烂额,总不能一天到晚去捉贼。再说了,那个盗贼拿走的首饰也不是很值钱。”
孟晓正色道:“吴管家这话就不对了。我们如果不把这个贼抓住,那么下一次,他还会来的。因为这里太容易得手了。而且,下一次他再来,就不一定只偷望月轩的不值钱的东西,很可能会到紫竹苑或者静思斋去行窃。到那个时候,太妃即使想不责备你,也不能够了。”
吴管家为难地说:“这个道理我也明白,可是我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守株待兔,再就是叫下人们用心值夜。”
孟晓笑道:“如果吴管家信得过我,那就让我来帮帮你吧。也许,我运气比你好那么一点点,能找到一些蛛丝马迹呢。”
吴管家没有说话,只是眼里充满了疑惑,看着她。
孟晓说:“我知道,我这么说话是不合适的,明显是僭越了。可是,就算我帮你不成功,对你也没有损失啊。”
吴管家想了想,的确如此,于是答应道:“那好吧。不过,不能让王妃知道。”
“这个我明白。”
吴管家带着孟晓进了院子。
简姑娘疑惑地看着孟晓:“是孟姑娘啊,有事吗?”
简姑娘很美,也很有些才华,喜欢吟诗作赋,是潞州当地一个有名的才女,要不然,堂堂的东盛王也不可能看得上她。只是这位简姑娘生性有些冷淡,只钻研琴棋书画诗词歌赋,而对人情世故不感兴趣,做了侍妾之后,很快被人进了几句谗言,失去了贺清风对她的兴趣。但是,她也不抱怨,安安静静过日子。
孟晓说:“如果简姑娘不反对的话,说不定我可以帮你一点点小忙,抓住那个贼。”
简姑娘迷茫地看了看吴管家:“是吗?”
其实,对于能不能抓住那个盗贼,简姑娘没抱多大希望,而且她也不是很在乎金银珠宝,否则,早就将它们藏在卧室里而不是书房里了。
孟晓说:“能不能让我看看失盗的房间?”
孟晓简短的话语里面有一种无法抗拒的威严,以至于简姑娘和吴管家都无法拒绝,带着她去了那个书房。
孟晓仔细看了看这个房间。
其实她心里也没底,所以刚才也没有把话说满。可是,再聪明的贼,也会留下作案的痕迹,况且这个贼不是很聪明,这从他把妆台和抽屉翻得乱七八糟的样子就能看出来,他是慌里慌张逃走的。
孟晓又仔细查看了一下那个妆台,果然发现了一些痕迹。
她拉开妆台左侧的一个抽屉,因为简姑娘说,就是这个抽屉里面丢失的珠宝最多。孟晓觉得也是,因为对于一个左撇子的人来说,这个抽屉的位置刚好在他手边上。孟晓蹲下身子,打算看清楚抽屉里面的情况,发现这个抽屉左面的挡板裂开了一个缝儿,裂缝里面夹着一缕大约半厘米宽的皂色的布丝。
孟晓小心翼翼地取下那一缕布丝,发现没有落上灰尘,显然不是陈旧物品。于是问简姑娘:“这是你或者下人的留下的吗?”
简姑娘和她的侍女们茫然摇头:“不是啊,我们没有把布条放进抽屉里。”
孟晓立刻纠正道:“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说,你们这几天有没有把帕子之类的东西放在这个抽屉里,然后拿出来的时候不小心撕破了,所以,才会留下这么一个布条。”
“不可能。”简姑娘这边的人立刻反驳,“没有这样的事情。”
吴管家倒是明白了孟晓的意思:“孟姑娘的意思是,这个布条是那个盗贼留下的。”
孟晓说:“很可能。我猜想,这个盗贼既然是第一次到这里来偷东西,那么路径也不熟,好容易找到一个屋子,就慌里慌张找值钱的东西,找到了就抱上跑了。在他从这个抽屉里往外拿东西的时候,可能是不小心衣袖挂到了这个裂缝,所以留下这个布条。”
吴管家并没有欢欣鼓舞:“可那又怎样?穿这样皂色衣服的人多了去了,我们总不能把整个潞州城都翻一遍,找那个穿着皂色衣服的人吧。”
“当然我们不会这么做。”孟晓肯定地说,“不过,这个人一定是个左撇子。”
“何以见得?”
“因为左边两个抽屉里的珠宝,几乎被偷盗一空,可是右边的三个抽屉里面,很明显珠宝比左边要多,可只有一个抽屉遭了劫。”
“这么说。我们需要找的是左撇子且穿着皂色衣服的人?”
孟晓摇摇头:“先不要着急。”转头问简姑娘,“你都丢了些什么珠宝首饰?说得愈详细愈好。”
简姑娘的侍女回忆道:“三个玛瑙手钏,黄、白、红三种颜色。两副翡翠耳环。一副扁赤金绞丝手镯。其余的,就不值钱了,都是些碧玉的和银子的手镯耳环之类。不过,其中一幅碧玉手镯,是王爷送给简姑娘的第一件东西,简姑娘不小心丢了一只,还很伤心了一阵子呢。”
简姑娘不好意思地红了脸。
孟晓眼珠一转:“是么?那么这幅手镯是什么样式的,能不能详细描述一下?”
“也没什么特别的,不过是很普通的玉镯子罢了,只是上面刻着一朵很小的荷花,每只上面都有,因为简姑娘最喜欢荷花。”
孟晓对吴管家说:“好了,我们有个办法可以试一下,不过我也不能保护能否成功。”
“什么办法?”
“走,到我那里去,我给你细细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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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自己的院子里,孟晓先让春柳沏茶,然后将自己的方案告诉了吴管家。
吴管家瞪大了眼睛:“孟姑娘,这能行吗?”
孟晓说:“反正你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是不是?”
吴管家想了一会儿,似是下定决心:“好,我这就照孟姑娘说的去做。只是,先不要走路了风声,要是万一不成,又被谁捅了出去,孟姑娘又要受到责备。”
“多谢吴管家肯替我着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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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下午,潞州城内很多人都知道了一个比较奇怪的事情。说是这里来了一位很有钱的神秘人物,究竟是官是商,谁也不知道。这位神秘的大富翁是个孝子,这次到潞州来,是为了寻找一件东西,因为这是他的母亲多年来的心愿。而他要找的东西,又很普通,不过是一只寻常的玉镯子。据大富翁的仆人讲,这玉镯子本是一对儿,是大富翁母亲的陪嫁之物,虽不名贵,却很有纪念意义。二十年前,在一次前来潞州的长途跋涉途中,大富翁的母亲在河边洗手,不小心将其中一只掉进了河里,怎么也找不到,这成为她的一个心病。
第一百三十六章 重赏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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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富翁是个不折不扣的孝子,对于母亲的要求,有求必应。看到这么多年来,母亲因为丢失陪嫁之物而闷闷不乐,尽管买了比那只镯子名贵许多的首饰作为弥补,也不能使母亲释怀,于是深感自己不孝,因此发誓一定要找到那只镯子,让母亲安心。他的母亲年事已高,又生了重病,将不久于人世,大富翁希望能让母亲不带任何遗憾地去另一个世界。
于是乎,在潞州城内,掀起了一股寻找上面刻有一朵荷花的碧玉手镯的热潮。因为据大富翁说,她的母亲丢的那只玉镯子上面刻着一朵荷花,而且,大富翁出的赏金太高了,足足一千两白银。人们都希望自己能找到那只不值钱却又能带来高额报酬的碧玉镯。人们甚至贿赂大富翁的仆人,询问那个老太太究竟在哪条河边的具体哪个地点丢失了那个镯子。可是仆人很无奈地说,二十年前,他还不是这家的仆人,所以具体不知道。
孟晓化装成大富翁家的管家,在王府一个闲置的宅子里坐等盗贼上门。这处宅子本是贺清风的一个朋友的,那个朋友去了京城做官,就把这个宅子送给了贺清风,当然作为回报,贺清风也将自己在京城别院给了这位朋友。所以很多人并不知道,这个宅子现在的主人其实是贺清风了。
果然,过了不到两天,一个佝偻着身子的、穿着脏兮兮破衣烂衫的老婆子颤颤巍巍地来到大门口,说自己手里有大富翁想找的东西。
化装成看门小厮的一个侍卫亲自将她领了进去。
孟晓一管家的身份接待了这个老太婆。
老太婆虽然身体羸弱,一副两级小风吹一下就会倒地的样子,可一双眼睛却很有神,滴溜溜乱转。
她开口了,声音里有着老年人特有的嘶哑和浑浊:“我要见你家老爷。”
“管家”孟晓说:“我是这里的管家,你有什么事,尽管跟我说就行了。”
老太婆很固执:“不,只有见到你家老爷,我才会拿出来那个镯子。”
“管家”沉下脸来:“可是,如果你在搞恶作剧戏弄我们,到时候见了我家老爷却又拿不出那镯子怎么办?”
老太婆倔强地嚷了起来:“可是我要是拿出了镯子你们想赖掉赏金怎么办?”
老太婆的情绪很激动,就仿佛这里的人已经要赖掉她的一千两银子了。在嚷嚷的时候,神情紧张,面红耳赤,头也昂起来了,以至于孟晓清楚地看见了她青筋暴露的脖子。而且,那个脖子上,有一个很大的喉结。
孟晓暗自一笑,又对旁边化装成看门小厮的侍卫使了个眼色。
侍卫立刻说:“管家要是没有别的吩咐,那小的就先下去了。”
孟晓模仿着吴管家平时的样子,很有管家派头地一挥手:“嗯,这里没你的事了。”
侍卫走了,按照孟晓事先的布置,将人都召集起来,各就各位。
屋里只剩下了孟晓和那个伪装的老太婆。
孟晓坐下来,做出了十分看不起那褴褛穷酸老太婆的样子:“我说你这老婆子,是不是穷疯了呀?想到我们这里来讹银子?要是这样,你就早说,我看你可怜的份上,给你几个铜钱儿,你拿去买烧饼吃。要是你存心捣乱,别怪我不客气”
老太婆急忙说:“不是不是,我真的有你家老爷要找的那只玉镯。”
“那就拿出来瞧瞧吧”孟晓依旧很不屑,就仿佛压根儿不相信这“老太婆”有什么镯子似的。
老太婆一双精明的眼睛又滴溜溜乱转了一圈,确信屋子里再没别人,于是伸手在衣服里摸索了半天,掏出一个油纸包。将里三层外三层的油纸包打开后,孟晓果然看见了那只简姑娘和她的侍女们描述过的那只玉镯子。而且,孟晓看见,镯子的里面,的确是刻着一朵小小的荷花。又数了数,确定这朵荷花,正与简姑娘描述的一样,一共是十七个花瓣,代表那年简姑娘十七岁。
这些花瓣,数得孟晓眼睛都花了。因为一只手镯本来也没多大面积,上面刻的荷花更是小得可怜,屋子里光线又不好。
老太婆很不耐烦:“你看清楚了没有啊?到底是不是你家老爷要找的东西?”
孟晓一个劲儿地点头:“是的是的。东西你先拿着,在这里稍坐,我去请我家老爷来。”
然后往门外走。
可是那个蹒跚瘦弱的“老太婆”突然一个箭步窜上前,一把抓住孟晓的肩头:“你究竟是什么人?”
话音未落,又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扯掉了孟晓嘴上粘上去的假胡子。
但是与此同时,早就守候在门外的侍卫领着几名小厮撞开门冲了进来,用刀指着那个行凶者:“不要动”
行凶者已经将刚才还在伪装的孱弱一扫而光,一双小眼睛充满了铤而走险孤注一掷的表情:“早就知道你们这是个圈套,果不其然啊。可惜,被我识破了。”
他劫持了孟晓,胜券在握。
可是,他抓着孟晓的那只手忽然一麻,不由得哆嗦了一下,就在这一瞬间,孟晓顺势一闪,侍卫飞起一脚,踢在这盗贼的脑袋上,立刻,这个盗贼像一只沉重的布口袋一样,倒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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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审问,这个盗贼招认了一切,说自己也是偶然知道东盛王府现在下人们有些松懈,王爷不在家,太妃生病,所以就来碰碰运气,没想到还真得了些好东西。只没想到这好运气持续的时间这么短暂,没两天就被逮到了。当时听说了大富翁为母亲寻找玉镯的事情,刚开始并不相信,因为这也太巧了,怎么自己刚刚偷来一个刻有荷花的玉镯子,就有人高价收购。也曾想过这是一个骗局。但是他仔细打听了一下,二十年前,的确是有一大家人迁徙到潞州,那家人也的确在一条河边休息过,但是至于有没有洗手丢镯子,谁也记不清楚了,毕竟已经过去二十年。这个盗贼想来想去,决定还是有准备地冒一把险,万一是真的,白白丢掉一千两银子,那岂不是太可惜了?于是,他准备了一把匕首防身,又准备了**,来到了这里。
吴管家问道:“那么其余的东西呢?”
盗贼说:“藏起来了。我不敢立即变卖,怕被你们发现,所以打算等风声过去,到东边的青州去变卖。”
当下,吴管家跟着盗贼来到他栖身的一个小客栈,找到了丢失的所有首饰,然后将这个垂头丧气的笨贼送进了官府。
在这之前,孟晓还问了这个盗贼一个问题:“你是从哪里知道东盛王府的下人们变得松懈了?”
盗贼瓮声瓮气地说:“是听我一个一起喝酒的朋友说的。他在东盛王府当差,据他说,这一阵子府里乱得很,很多下人都不尽责,所以,我才会去碰运气。”
吴管家连连摇头:“唉——这些奴才们,太不像话了,平日里王爷太妃待他们不薄,给的月例和赏钱也不算少了,可他们一点儿也不知道感激,反而趁着王爷不在家偷懒。”
孟晓说:“这不是一个单纯的经济问题,而是制度问题。”
吴管家没有听明白她的话:“什么是……制度问题?”
“哦,我的意思是,要恩威并济,这样才能管好形形色色的人。因为人和人是大不一样的,有的人懂得感恩,有的人则是喂不饱的白眼狼,所以,要恩威并施。”
吴管家十分赞同:“孟姑娘说得对。这些下人们哪,不是那么好对付的,只要有一点点空子,他们就会利用。可如今家里的情形,你也知道,我虽是管家,可有时候也做不了主。”
孟晓笑了笑:“这我就管不着了,反正这种事情也轮不到我来置喙。这一次,也是为了报答吴管家平日里肯照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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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成功破案,吴管家认为,也没有必要不可以说是孟晓的功劳,于是叶婉柔问起来的时候,也没有隐瞒,将事情经过说了一遍。
叶婉柔嫉妒地简直要发狂,可她毕竟修养好,忍住了没有发作,吴管家只看出来,她的脸色铁青。心想坏了,自己对王妃气度的估计不足,还是惹祸了。
叶婉柔将这件事情想了又想,可是竟然找不到一丁点儿可以挑刺儿的地方。落雪给她出了一个主意,说这可能是孟晓自导自演的一场好戏,可是,叶婉柔否定了,因为她觉得这么想太荒唐了,万一事情办不好,反倒会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谨太妃虽然向着她这个正牌儿媳妇,可并不代表她会因此而颠倒是非。不错,这位婆母是和自己一样,想要置孟晓于死地,可总得找个合适的借口,而不是胡搅蛮缠。要么就来狠的,要么就阴险到底。可是这件事情,两个条件都不具备。
想来想去,叶婉柔认为自己只能暂时咽下这口气,等待新的时机。
第一百三十七章 关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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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晓帮助吴管家抓住盗贼的事情,很快传到了谨太妃的耳朵里。别看老太太卧病在床,可这府里头,她的耳目可多着呢。
其时,谨太妃觉得精神略好了一点,靠在榻上,看静宜静菲两个做针线活儿。静宜和静菲盼望在上元节之前,谨太妃能彻底痊愈,赶得上那一天晚上的家宴,否则,谨太妃不参加,那个家宴就没什么意思了。而且,她们很希望谨太妃能精神焕发地参加上元节的家宴,因为这会无形中给近日连遭王爷负伤、遭遇盗贼之重创,从而情绪有些低落的东盛王府以新的希望。不管东盛王府遇到怎样的困难,只要谨太妃屹立不倒,那么,就没有人会绝望。因此,静宜静菲在赶制谨太妃在上元节家宴上要穿的新衣。虽然谨太妃说,过年才做了新衣裳,只是上元节的一个普通的家宴,就不要那么麻烦了。可是静宜静菲觉得,这次家宴意义不同,所以坚持要做。谨太妃也拗不过她们,只好随她们去。
谨太妃半躺在榻上,看着两个女孩子做针线活儿,随口问道:“我病的这几天,家里是不是平安无事啊?”
静宜静菲笑道:“没什么大事儿,只是前两天进来一个贼,偷了望月轩的一点首饰,不过很快就被捉住了。”
谨太妃吃惊道:“进来贼了?这还了得?哪个贼这么胆大包天,竟敢来东盛王府偷盗?”
静宜说:“太妃不要担心了,那个贼已经被孟姑娘设计捉住,送到官府去了。”
谨太妃更加诧异:“孟姑娘捉住的?我没听错吧?”
静菲笑道:“太妃没听错,正是孟姑娘。本来那个贼偷儿很狡猾,没有留下什么证据,可是孟姑娘用一只玉镯子骗他上钩,将他拿下了。”
然后,静宜和静菲就把孟晓怎样设计捉住那个盗贼的事情说了一遍。
谨太妃停了半晌不语,只是低着头。
静菲说:“孟姑娘还是很有办法的。本来,连吴管家都不知道怎么办了,因为那个贼没有去销赃,所以无法捉到他,连他藏在什么地方也不知道。多亏了孟姑娘,想出这个妙计。”
谨太妃抬起头:“你们说的是真的么?真的是孟姑娘设计捉到那个贼的?”
静宜静菲同声道:“不敢欺瞒太妃。”
谨太妃当然知道,哪怕全天下的人都欺骗了她,静宜和静菲也不会骗她的。可是,她心里很不舒服,因为使东盛王府平安无事的那个人,是孟晓,而不是她亲自相中并着力栽培的正牌儿媳妇叶婉柔。
谨太妃当然知道,叶婉柔是没有那个能力的,但是,即便不是叶婉柔,那也不应该是孟晓啊。
静宜静菲看出了她的心思:“太妃,其实孟姑娘真的很能干,这次要不是她……”
“够了”谨太妃突然厉声喝道,把静宜静菲吓了一跳,赶紧噤声,低头做针线。
半晌,谨太妃恢复了平静,又问道:“那么,孟姑娘还做了些什么?”
静宜静菲小心翼翼地看着她的脸色,字斟句酌地回答:“没再做什么,只是和其他侍妾一样,有空出来散散步,不过也不大出门,经常是在自己的院子里。”
“那她有没有跟王妃或者吴管家提过什么要求?比如要求增添一两个下人,或者要求做特殊的饭菜?”
静宜静菲仔细回忆了一下:“没有。孟姑娘从来没有提出过什么要求。”
“哦。”谨太妃靠回到榻上,又陷入了沉思。她不明白,是孟晓真的无欲无求,还是伪装得太好,抑或是眼下儿子不在家,她没有了靠山所以隐忍不发,等到儿子一回到府中就开始耀武扬威?
谨太妃说:“你们两个告诉厨房,叫他们今天晚饭给孟姑娘多加两个菜,说是我吩咐的,孟姑娘擒贼有功,就算是奖赏吧。”
静宜静菲答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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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柳领了晚饭,一回去就跟孟晓说了太妃多赏了两个菜的事情。孟晓打开食盒一看,今天的晚饭果然不比寻常。谨太妃赏的菜,一个是龙井虾,一个是甲鱼汤,真不知道她是什么意思。
春柳也是百思不得其解:“姑娘,太妃这是什么意思呢?”
孟晓想了想说:“不管她,先吃了再说,来,我们开饭。”
吃过晚饭,春柳说:“要不要去看看太妃啊?谢谢她的赏赐。”
孟晓摇摇头:“不必。太妃既然是奖赏我擒贼有功,那么,这个赏赐我也是当之无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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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思斋那边,静宜和静菲也以为,不管怎样,孟晓都会来表示一下,可是一直等到谨太妃都瞌睡了,也没等到孟晓的影子。她们很有些不满,嘟囔道:“这孟姑娘也真是的,就算自己不能来,好歹也打发个人来谢谢太妃啊。连个规矩也不知道。”
谨太妃却说:“好了,不用等了,伺候我休息吧。”
静宜静菲虽然因为贺清风事先叮嘱的缘故,肯为孟晓说几句好话,可毕竟,那只是看在王爷面上,而不是真心为了孟晓,现在,孟晓居然将太妃的赏赐那么不当回事儿,连道个谢都不肯来,心里早对孟晓有怨气了。
她们继续抱怨:“真是的,太没有规矩了,竟然让太妃等到这个时候都不来。如果她明天还不醒悟,那么太妃一定要惩罚她。”
岂料谨太妃丝毫没有生气的迹象:“算啦,不来就不来了,两碗菜而已,值得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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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孟晓依旧没来,可是王妃来了,一进门就委屈地说:“母亲,我真的不明白,您为什么给她赏赐?”
谨太妃依然靠在榻上闭目养神:“因为她抓住了那个贼啊?如果连个小毛贼都捉不到,我们东盛王府还有什么脸面?”
叶婉柔不服气地说:“本来吴管家也有办法的,只是需要一点时间罢了。可是那个孟晓,居然硬要逞强。而且,能捉到那个贼,也是她运气好刚巧碰上罢了,其实换了别人,也一样能抓到的。”
谨太妃没有睁开眼睛,只是慢条斯理地问道:“换个人也行?那么,当时别人怎么没有想出来好办法?”
叶婉柔不如刚才那么理直气壮,但依然是一副不服气的样子:“我说了,只是需要时间。”
“那你认为需要多长时间呢?”
叶婉柔的声音越来愈小:“大概……大概需要三五天吧。那个贼那么笨,迟早会被捉住的。”
谨太妃终于睁开了眼睛:“柔儿,这一次,母亲真的不能向着你了。当时,简丫头先去向你禀告失盗,那时候孟丫头还什么都不知道呢。而后,你连望月轩去都不愿意去……”
“可那是因为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叶婉柔低声辩解,“再说吴管家说他有办法的,我也不用凡事亲力亲为吧。”
谨太妃有些恼怒:“你连怎样掌管一个大家的皮毛都没有学到,就想着不用凡事亲力亲为了?柔儿,不是母亲责备你,现在的你,真的不能像过去那样娇气了。你要磨练自己,成为风儿身边最得力的贤内助,这样,孟晓那些女人才不会有机会取你而代之。”
叶婉柔低下了头:“这个道理,我也明白。可是,这一次本来我也想好好查这个案子的,可是谁知道孟晓会突然横插一杠子?要不是她,也许我会……”
“算了。”谨太妃疲倦地摆摆手,“这件事情就到此为止,但是我希望,以后我能听到由于王妃治家有方而使东盛王府蒸蒸日上的消息,而不是那些乱七八糟的女人逞能。”
叶婉柔只得告退。
回到自己的紫竹苑,叶婉柔禁不住眉头紧锁:“落雪,你说我该怎么办?为什么事事都落到孟晓的后面?同样是有身孕,她怀了男孩儿,我却只怀了个女孩儿。明明是我在管家,可是最后出风头的却是她老天爷太不公平了”
落雪也因为叶婉柔的失意而痛恨孟晓,但是也不敢明说出来,怕被谨太妃知道了剥她的皮。只能安慰叶婉柔:“王妃不要担心,那个孟晓不过是仗着有些小聪明罢了,我们不要和她计较。再说了,太妃也不喜欢她,她没什么能威胁到你的。”
“可是太妃都给了她赏赐”
“面子上总要过得去么。”落雪认为,赏赐两个菜并没有什么好稀奇的,又不是赏赐金银珠宝,没那么严重。“不过太妃说得对,王妃以后自己也要学会治家,只要做出了事情摆在那里,不光太妃高兴,旁人也心服口服啊”
叶婉柔谦虚地点着头:“落雪,你说得对,从现在开始,我一定不能在偷懒了,要好好想吴管家学治家之道。你先把那几个账本给我拿来,我要先学会理财。”
可是,拨拉了半天算盘,叶婉柔还是不明白,为什么前几天收上来的租子,竟然对不上账。
又算了很长时间,累得头晕眼花,还是不明白,账目清清楚楚,没有什么毛病,可就是和实际收上来的租子数量不符。
“落雪,你帮我看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落雪接过账本瞧了又瞧,没有发现什么:“还是明天让吴管家算吧。”。
第一百三十八章 做了手脚的账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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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吴管家捧着账本走了,回去研究了大半天,结果和叶婉柔一样,没有发现任何破绽,可是,收上来的租子,的的确确就是不对的,明显少了很多。吴管家知道,想要弄明白收租子的人到底有没有做手脚,那得先找到证据,而不是直接去质问。
合上账本,吴管家揉着发痛的太阳穴,仰头沉思。
“吴管家,孟姑娘来了。”一个小厮进来,打断了他的沉思。
吴管家急忙站起身:“是吗?快请孟姑娘进来。”
孟晓跨进了屋子:“吴管家在忙些什么呢?连中午饭也不吃了。”
刚才在院子里,碰见了吴管家的妻子,说吴管家为一件事情弄得焦头烂额,连午饭都没吃。
吴管家头通道:“前些日子,张福张贵两个到乡下收租子,可是,收回来的租子,与账目明显对不上。”
孟晓说:“哦?怎么个对不上法儿?”
“账目有问题。”吴管家肯定地说,但没有给孟晓看账本,因为往王府的账本,不是任何人都能看见的。“可算来算去,却没发现什么破绽。但是明显不对,收上来的水稻,应该是一万六千斤,而不是账上记的一万两千斤,这其中必有四千斤的亏空,一定是被张福张贵两个给做手脚私吞了。可他们做的账目很巧妙,我根本看不出来什么。仅只是怀疑,可是凭怀疑,又有什么用呢?”
孟晓不知道自己是不能看账本的:“是吗?我看看。”
吴管家抱歉地说:“对不起孟姑娘,。我不能这么做。”
孟晓立刻明白,笑了笑:“其实我也就是路过进来看看,要是吴管家很忙,那我就不打扰了。”
吴管家犹豫了一下,终于决定让孟晓再帮自己一次忙。从孟晓设计抓贼那件事来看,这个女人,的确比王妃更加具备管家的才能。吴管家甚至在心里感慨过,如果是孟晓当家就好了,那么,他这个管家会轻松许多。再说了,这里没有别人,即使给孟晓看了账本,也不会有人知道。
于是,吴管家恳切地说:“对不起啊孟姑娘,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我现在的确很需要人帮助,但不知孟姑娘是不是有这个时间?”将账本递了过来。
孟晓本来不想管闲事,可一想以后仰仗这位管家的地方还很多,所以接过账本细细瞧了瞧:“不能派人到乡下去落实一下吗?”
吴管家摇头:“即使去了乡下,也很难计算出水稻的具体数额,因为佃户们不可能记那么清楚,只有张福张贵两个人知道。”
“四千斤水稻,大概折算多少银两?”
“按照去年的市价,大约是七八百两银子吧。可能今年要多一些,因为去年有些地方遭了旱灾,收成不是很好。我们那些地,却收成不错。”
“七八百两银子,”孟晓沉吟道,“对于两个王府的下人来说,也是不小的数目了。”
吴管家忽然想起还没问孟晓来这里做什么,赶紧沏茶,抱歉道:“孟姑娘请见谅,这些账本弄得我焦头烂额,以至于都忘了……”
“哦,吴管家还记不记得那天晚上我给你看的那只空胭脂盒子?”
吴管家不明白孟晓要说什么:“记得。可一只空胭脂盒子,很重要吗?”
“本来,那盒胭脂,我是打算送给尊夫人的。那是春柳自己做的,别处买不到。可是因为那两天没有见到你和尊夫人,就带在了身上,谁想得到,就是那盒胭脂,竟然救了我一命。这不,今天刚好有空,就重新拿了一盒,刚刚已经送给尊夫人了,再顺便过来瞧瞧吴管家在忙什么。”
吴管家感激道:“孟姑娘总是惦记着拙荆。”
孟晓又道:“我刚才看其中两个账本,中间有几页纸,颜色似乎和别的纸张不太一样。不知道府里的账本是怎么做的,是不是不太计较纸张?”
孟晓认为,牵扯到钱物的账本,大户人家都是很讲究的,不会弄得马马虎虎,居然两样纸张都凑合着用。
“是吗?”吴管家吃惊道,“可是我看了一早上,也没有发现纸张颜色不一样啊?”
孟晓笑道:“确切地说,是纸张纹路的颜色不一样。你来看这个……”将一个账本翻开来,拿到背光的地方,指给吴管家看,“你看这张纸,纹路发黄,整个看上去,色泽比较柔和。再来看这张,纹路颜色发青,看上去就和其他纸张不一样了。造假账的人很聪明,也花了不少心思,找到了与正规账本颜色一样的纸张,可他不知道是忽略了纹路的颜色,还是觉得能够瞒天过海,所以竟大着胆子将这几张不同颜色的纸张混杂在账本里面,试图蒙混过关。因为这几页纸是换过的,所以上面当然记着假账,吴管家认为数目对不上,也就是情理之中的了。”
吴管家恨声道:“张福张贵这两个狗奴才,竟敢这么做?看我查个清楚,不抽了他们的筋扒了他们的皮才怪”
孟晓又和吴管家一起核对了其他的账本,发现另外一个账本也有造假现象。而且她干脆好事做到底,帮助吴管家将这些账本上面大大小小的数目重新核算了两遍,又将问题抄写在一张纸上,留给吴管家,然后才告辞。临走的时候,还叮嘱吴管家千万不要将自己帮忙的事告诉别人,以免引起误会。上一次捉贼,纯属巧合,也说得过去。可这一次,涉及到王府的财务大事了,万一被人说成是自己别有用心,想抢夺财政大权,那谨太妃不恨死自己才怪了。
吴管家以为,只要自己和孟晓不说,就不会有人知道,可是,当天傍晚,他正在吃晚饭,就被静菲请到了静思斋。
“吴管家”谨太妃神情很严肃,“若是你干不了王府管家这个差事,那就明白告诉我,我可以不勉强你,另外请人来做。可是,你这是什么意思?”
吴管家低下了头,冷汗直流,心想谨太妃果然是不好骗的,还不到半天功夫,就知道了这件事。于是说:“是小人无能,辜负了太妃和王爷的信任。可是,那几个账本做的假账太巧妙了,如果不是孟姑娘好心帮忙,那么很可能会让张福张贵两个人钻了这个空子的。”
“那是你做管家的职责”谨太妃气得脸色苍白,猛然拍了一下桌子,站了起来,“我真的不知道,王爷养你们这些人做什么用?关键的时候,一个个都笨的什么似的连假账都看不出来,你这管家是不是老糊涂了?比我这老太婆还要糊涂?”
吴管家吓得瑟瑟发抖,不由自主地跪下:“小人该死小人该死请太妃责罚。”
谨太妃消了些怒气,重新坐下:“当然要责罚你,不然你的脑子不会清醒,竟然把账本那么重要的东西给一个前几天就该被烧死的女人去看”
吴管家如五雷轰顶。
谨太妃在震怒之下,自己说漏了嘴
这么说来,那两个放火的小厮,根本不是郑欣韵指使的,而是谨太妃这太可怕了。吴管家不相信,谨太妃会对一个历经磨难的女人——这个女人总算还是她的儿媳妇——下手,而且还是用烧死那么狠毒的法子。可是,应该告诉王爷吗?
还没等吴管家想清楚这个问题,谨太妃的责罚已经决定好了:“王府的规矩,你是知道的,自己去领二十板子吧。在王爷回来之前,你暂停管家的一切事务,将所有的账目,都交给王妃。”
吴管家满怀悲哀地下去领板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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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晓不顾一切地冲上来拦住了即将行刑的小厮:“能不能先不要动手,等我去见太妃再说。”
小厮知道她不受待见,而眼下王爷又不在家,所以根本不理她,使劲儿将她推开:“孟姑娘还是消停些吧,不要妨碍我们办事。要是太妃怪罪下来,是你担着,还是我们担着?”
孟晓说:“当然是我担着了。可是你们能不能等我见完了太妃再动手啊?”
正在纠缠,忽听得一个柔柔的、但及其冰冷的声音响了起来:“晓儿妹妹真是好大口气啊。”
孟晓回头一看,竟然是王妃叶婉柔。她不明白,这个纯洁得像一张白纸的女人为什么对自己抱有这么大的敌意。
还没来得及想明白,又听叶婉柔说:“晓儿妹妹可以省些力气了,因为母亲不会见你的。所以,我劝你还是不要自讨没趣儿,回自己房里好生休息为妙。”
“可是王妃……”孟晓已经有点儿明白,叶婉柔虽然纯洁善良,可毕竟,她是要长大的,总会对夫君的其他女人产生敌意。而自己,已经快要死在府外,却被贺清风亲自接了回来,还冒了那么大风险,这在这位正室夫人看来,她的夫君无疑是很重视自己的。而作为任何一个正室夫人,哪怕是一个天底下最贤惠最大度的正室夫人,也不能容忍其他的女人在夫君心目中占有比自己更加重要的位置吧。
可是,吴管家何罪之有?这完全是因为她孟晓而引起的。孟晓知道,二十板子下去,吴管家至少得在床上趴一个月。
于是孟晓硬着头皮请求叶婉柔:“既然如此,那么就请王妃去跟太妃她老人家说明一下情况,就说这件事情是我引起的,我错了,我不该插手自己不该涉及的事情,所以,请责罚我就好了。”
叶婉柔冷笑一声:“孟晓,收起你这套假惺惺的仁慈吧上一次为了你的侍女,已经在王爷面前表演过这套把戏了。怎么,还想故技重施笼络人心啊?告诉你吧,母亲可没有王爷那么容易被你迷惑。”
孟晓咬住嘴唇:“好吧,既然王妃这么看我,那么何不以子之矛攻子之盾,就让我真的替吴管家领这二十板子。”
叶婉柔被激怒了:“孟晓,你以为我不敢下这个命令吗?你应该知道,如今,母亲已经将掌家的大权交给我了,我想打你四十板子八十板子,也没有人敢说个不字而且,你自己有错,不能埋怨任何人心狠。”
“那么王妃还在犹豫什么?”孟晓昂起头,挑衅地看着她,“行使你的掌家大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