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九章 愤怒的王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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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以为我不敢?”叶婉柔简直就像换了一个人,眼睛里充满了怨毒,盯着孟晓。
叶婉柔已经决定,从现在开始,要成为东盛王府真正的女主人,要挑起治理东盛王府的大梁,就像自己所敬佩的婆母那样,成为这个王府中说一不二的女人。而就在她下定这个决心的时候,孟晓刚好给了她一个立威的机会,所以,她不能不抓住这个机会,一方面,可以新官上任,先烧他一把火,另一方面,借机狠狠惩治一下对自己威胁最大的女人,正所谓一举两得。她不怕贺清风回来之后会找她算账,因为第一,有谨太妃呢,第二,即使谨太妃不向着她说话,她也有诸多理由,比如孟晓无视王府规矩,比如孟晓对王妃不敬等等。在金枫国,历来任何一个王爷的正室王妃,都与宫里的皇后一样,在自己的家里有着绝对的权威,其他的小妾们见了王妃,就像嫔妃见了皇后一样,是要极为恭敬的。现在,孟晓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侍妾,居然敢这样跟王妃说话,按照金枫国的惯例,王妃完全可以命人对她掌嘴以示惩戒。
孟晓冷笑道:“敢不敢是你自己的事情。”
叶婉柔已经无法再忍受了,大声命令两个小厮:“放了吴管家,将孟晓杖责四十”
吴管家吓得脸都白了。杖责四十,孟晓恐怕半条命都没了。可是,他不敢再说什么,因为叶婉柔既然敢这么嚣张地行使自己的权力,那一定是得到了太妃的支持或者默许,而且,如果有人劝阻,只怕那四十板子会变成八十板子也未可知。于是,被饶恕的吴管家一言不发,迅速开溜,径直去找与自己私交不错的秦大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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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小厮按照叶婉柔的吩咐,将孟晓按在地上,高高举起板子,一下、一下、又一下,朝着孟晓的身体狠狠打下去。
春柳早被吴管家拖走了。吴管家很清楚,如果这个丫头哭喊求饶的话,只是令事情变得越发不可收拾。
孟晓则是咬着牙拼命忍着,一言不发。额头上渗出了黄豆大的汗珠,头发都被汗珠打湿了,一绺一绺,胡乱贴在脸上,使她看上去十分狼狈。
打到二十板子的时候,叶婉柔轻轻一抬手,示意小厮停下来。
两个小厮刚才因为害怕被王妃当做孟晓的同党,打板子的时候格外卖力,这会儿,王妃命令住手,就停下来喘气,用袖子擦着头上的汗。
孟晓不恨他们,因为她知道,冤有头,债有主,这个时候,如果有人胆敢反驳王妃,那么结果,也不过是有更多的人挨板子罢了。
叶婉柔在落雪的搀扶下,小心翼翼地俯下身子,得意地冲着孟晓露出了胜利的笑容:“怎么样啊孟姑娘?这笞刑的滋味,恐怕不错吧。”
孟晓平静地看着她,一句话也不说。
叶婉柔直起腰来,围着衣服上已经渗出了血迹的她转了两圈,说:“其实,我的心肠并不狠毒,只是有的时候,比较爱生气罢了。如果,你肯向我求饶的话,说不定,我会饶了你。”
孟晓依旧平静地看着她,看样子并不打算开口说些什么。
叶婉柔很有耐心地重新俯下身子,看着令自己心花怒放的这张汗涔涔的蜡黄的脸:“怎么样啊?考虑考虑我的提议吧。”
孟晓的眼睛里既没有畏怯,也没有怨毒,平静地像是一眼投进一颗石子都不会泛起一丝涟漪的深潭。
叶婉柔被这种明显的蔑视激怒了。她直起身子,恨恨地继续下令:“把剩下那二十大板打完给我狠狠地打”
“噼里啪啦”的声音继续回响在这个空旷冷清的院子里。
后面的那二十板子终于打完了,叶婉柔看着嘴唇已经变得发紫的孟晓,不知为什么,心里竟然有一丝恐惧,不知是因为这种做法实在是有悖于自己平常给大家的温柔慈善印象,还是担心贺清风回来之后可能大发雷霆。
不过,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那么叶婉柔就不可能后悔,她吩咐两个小厮,将孟晓架起来,押回望月轩去。岂料孟晓虽然被打得不成人形,却并没有昏迷过去,用力甩开了两个小厮的手,沉声道:“别碰我我自己会走”
两个小厮尴尬地将手停在半空中。其实,他们也有那么一丝内疚,如果可能的话,他们绝对不会对着孟晓打板子,可是,他们不敢违抗王妃的命令,就像不能违抗谨太妃的命令一样。
孟晓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扶着一根粗大的柱子,喘了一会儿气,然后定定神,自己走了,看也没看叶婉柔一眼。扶着叶婉柔的落雪禁不住打了一个寒战,没来由的。叶婉柔瞪了她一眼,她低下了头。
望月轩的那个院子里,春柳、吴管家和秦大夫正在心神不宁地等待孟晓回来。在吴管家的强烈要求下,秦大夫做了充分得有些过头的准备,带了很多止血化瘀跌打损伤的药品,包括外敷的和内服的。
院子大门敞开着,这样,只要孟晓一来,他们就能以最快的速度将她抬到屋子里,实施救治。
可是,令他们惊讶不已的是,孟晓不是被小厮或者仆妇架回来的,而是自己一个人走回来的。而且,她的衣服全都被血粘连在皮肤上,脸上全是灰尘和汗水。
春柳大惊失色,奔过去搀住了她:“姑娘,你怎么一个人走回来了?”
孟晓露出了一丝嘲讽的笑:“我自己不走回来,难道还承望着她们用八抬大轿抬我回来啊?”
吴管家也不好说什么,只能和春柳将孟晓扶到屋子里,请秦大夫来看。
秦大夫细细地号了脉,脸色一松:“还好,都只是皮肉伤,没有伤到筋骨,否则,麻烦就大了。”
又给春柳教了怎样敷药怎样包扎,直到春柳明白说她记住了,才告辞走了,还说如果有事情,随时去找他。
春柳千恩万谢地送走了秦大夫,回头一看,孟晓已经睡着了。
吴管家不敢久留,倒不是怕连累自己,而是怕被人抓到把柄,给孟晓带来更大的灾祸,于是也告辞,说随后让自己的妻子煮一些补品趁天黑送过来。
吴管家也走了,空荡荡的院落,只剩下了这凄凉的主仆两个人。到了晚上,春柳去拿饭,可是,大概王妃早有吩咐,厨房的人只给了她很少的一点饭菜,而且一看就是剩下的。春柳不想惹事,拿了就走了,因为想着有吴管家的承诺,孟晓也不会挨饿。
果然到了晚上,吴管家的妻子悄悄叩门,送来了很多补品和饭菜。吴管家的妻子厨艺不错,做的饭菜香气扑鼻。她悄悄跟春柳说:“赶紧跟你家姑娘趁热吃了,我明天再来收拾碗筷。”
吴管家的妻子走了,春柳将孟晓从床上扶起来,伺候她吃饭。因为伤口还没有愈合,孟晓不敢坐着,只能趴在床上吃饭,春柳看着直掉眼泪。可是孟晓却毫不在乎,大口大口吃饭喝汤,还劝春柳:“傻丫头,别哭了,这么好的饭菜,不赶紧吃,等放凉了就不好吃了。”
春柳越发伤心,端着碗的手直发抖,泣不成声地说:“姑娘,你这么说,我心里越发不好受了。”
孟晓放下碗,叹了口气:“我知道你是心疼我,可是,现在我除了多吃饭让身体健康一点以外,还能做什么吗?好啦好啦,别难过了,快吃饭吧,吴管家和吴大婶冒着得罪王妃和太妃的危险,给我们送来这么多美食,我们可不要辜负他们的好意啊”
春柳点点头,泪眼婆娑地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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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大夫医术高明,用的药也好,过了七八天,孟晓臀部和腿上的伤口渐渐愈合,不再那么痛了。而孟晓也很皮实,伤口刚刚愈合就下地走动,春柳劝也劝不住。
这一天,正是上元节,东盛王府张灯结彩,喜气洋洋,人人脸上都洋溢着节日的憧憬,因为谨太妃的身体慢慢好起来了,说虽然王爷不在家,可这个上元节也要过得热热闹闹,而且,她还有礼物送给大家。这个消息让大家欢欣鼓舞,因为谨太妃的礼物,不会差的。除此以外,有消息灵通人士透露,今年的上元节家宴,是王妃一手操办的,而且为了办好这次她主持中馈以来的第一个大型活动,王妃花了不少银子,想了不少办法。因此,侍妾们都在期待着,过一个与众不同的上元节,顺便讨好太妃和王妃,或许,她们能在王爷面前说自己一两句好话。
令所有人惊奇的是,严重得罪了王妃的孟晓居然也在被邀请之列。
春柳忧心冲冲地说:“明知道姑娘重伤在身,不能出门,却下了帖子来,这分明是要姑娘难看么。”
孟晓说:“也许,她是想显示一下她作为王府女主人的大度,也许,是想在家宴上给我难堪。不过不管怎么样,我都要去。如果我不去,她就更有借口惩罚我了。”
春柳担心地说:“可是,你的伤……”
“没关系。”孟晓摆摆手,“已经好得差不多了。我这个人呢,没别的优点,就是身体棒。”
春柳心酸地笑了:“姑娘就会说笑。”又说,“那么姑娘准备穿什么衣服呢?前儿何嫂子已经托人把两套冬天的衣服送来了,做的真的十分精致。,用的料子也考究。可是我想着,要是穿了新衣服去,一定又会惹上麻烦,引起王妃的嫉妒。可是不穿呢,又实在没什么可以穿着去参加宴会的衣服了。”。
第一百四十章 尴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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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晓也颇为头痛。望书阁这次上元节的家宴,是王妃叶婉柔当家以来的第一个杰作,不用问,她一定花了不少心思布置这个事情,而且希望,这个盛大的宴会能够得到谨太妃和其他人的肯定和赞扬,以证明,她的的确确具有管理这样一个庞大家庭的能力。
谨太妃的病,据说是好了许多,出席这个盛大的家宴,是肯定的了,当然,据说她还有礼物要送给大家。
因此,如果穿得过于寒素,一定会被谨太妃和叶婉柔指责为不敬,可是,如果穿上新衣服,又会太惹眼,万一又被她们婆媳两个藉此挑刺儿,那么,岂不是又要挨上四十板子?
孟晓让春柳将自己从静思斋带过来的那少得可怜的几件衣服摊在床上,一件一件端详。
那天,被赶出静思斋的时候,谨太妃亲自派了一个面容凶恶的嬷嬷,很不客气地告诉她,不许拿走太多的东西,只准带随身换洗的几件衣裳。而且还亲自检查,捡了几件很不怎么样的衣服丢给她们,说:“这些可以带走,其余的,要赏给其他的侍妾。”于是,孟晓的那些好衣服,就被谨太妃一句话给处理了。
但是,眼下怎么办?
挑来挑去,孟晓和春柳一致认为,只有那件玫瑰色的长裙勉强可以拿来应付这次家宴了。她们两个挑着灯,熬了半个晚上,将那件长裙加工了一下,使它看起来颇有几分华丽和喜庆而又不太张扬。末了,春柳又将这件长裙小心翼翼地熨平整,挂在屏风上,才放心地睡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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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元节这天,天气真的不错,湛蓝的天空没有一丝云彩,刺眼的阳光照得人几乎眼睛都睁不开。
潞州地处南方,本来气候就比较温暖,一过春节,天气很快就热起来了,因此,很多侍妾都迫不及待地换上了艳丽轻盈的春装,似乎是急于摆脱一整个冬天强加给她们的灰暗和萧瑟。
孟晓穿上那件改良过的玫瑰色长裙,在春柳的搀扶下,早早来到了举办家宴的林泉阁。之所以来得很早,是因为想找到一个不会引人注目的位置坐下。按照东盛王府的规矩,无论哪一次大规模的家宴,主座上当自然是太妃、王爷和王妃,畅风园的侍妾们坐在较好的位置上,而望月轩的侍妾们,则会自动坐在那些不起眼的角角落落。
还好,因为来得早,林泉阁的大厅里还没有几个人来,主角谨太妃和王妃暂时还不见踪影,只有吴管家领着几个下人,在做最后的准备工作。
有几个被贺清风几乎遗忘了的侍妾,可能想法和孟晓一样,也来得很早,尽量不弄出什么响动,静悄悄的,找到一个适合自己身份地位的、很不起眼的犄角旮旯坐下,然后,也不说话,只是出神地看着这个与自己的落寞很不相符的热闹奢华场面,不知在想些什么。
孟晓和她们一样,她挑选的位置,在一株巨大的冷杉后面,那里正好有一个位置,可以把自己隐藏起来。
不一会儿,人渐渐多了起来,纷纷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下,等待谨太妃和王妃宣布宴会开始。
终于,主角亮相了。
谨太妃穿一件宝蓝色的锦丝长袍,头戴九珠凤钗,被一身玫瑰色长裙的叶婉柔搀扶着走进了林泉阁。
隔着冷杉叶子,孟晓渗出了一脑门的汗珠,又庆幸自己坐的位置隐蔽,不会让叶婉柔发现自己竟敢和她穿同样颜色的衣服。当然,人家王妃的那件玫瑰色长裙,不似自己的这件这么寒酸。
孟晓看着叶婉柔神采飞扬的样子,下意识地将自己的身体往里缩了缩。
谨太妃看上去心情不错,落座之后,笑吟吟地宣布家宴开始,又和颜悦色地说:“今儿王爷不在家,我们娘儿几个不必拘束,一定要尽兴才好。”
众侍妾被谨太妃的情绪感染,纷纷举起金樽,照例说了些祝福的话,然后开始用极其斯文的姿势开始享用面前的美味佳肴。
忽然,谨太妃问身旁的叶婉柔:“对了柔儿,孟姑娘的棒伤好些了没有?”
此言一出,所有的人就像是被一个程序统一控制的机器一般,停下了手里的动作,瞪大眼睛,看着依旧和蔼慈祥的谨太妃和一脸疑惑不解的王妃,想不通谨太妃为什么要在这么融洽的气氛中提起这样一件令王妃尴尬的事儿。大家当然知道,就在几天前,孟晓因为擅自插手王府的账目,被王妃狠狠教训了一顿。
叶婉柔尽量掩饰着心中的不快,恭敬地答道:“应该好些了吧。都过去好几天了。”
谨太妃又说:“那么今天她来了没有?”
叶婉柔说:“应该来了。”
孟晓知道,自己无法再藏在冷杉后面不露面了,整了整衣衫,站起身来,走到大厅中央,向谨太妃和王妃施礼。
大家一眼看见了她身上那件寒碜的玫瑰色长裙。那件长裙,和王妃的那一件相比,简直就像是乞丐从大街上捡来的。孟晓听见,已经有人发出了那种掩着樱桃小口特有的吃吃的笑。
谨太妃皱起了眉头:“孟姑娘,你是什么时候知道要参加今天的家宴的?”
孟晓据实回答:“大前天。”
“那么,就是说,你有整整三天的时间来为这次家宴做准备。”谨太妃的语气陡然严厉起来,“难道你就没有准备一件稍微像样的衣服,而是穿着这件皱皱巴巴的裙子来这里丢王爷的人吗?”
众侍妾不由自主坐直了身子,因为她们知道,谨太妃发怒了。
孟晓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因为,谨太妃很明显是要找到她的一个罪状,可是,她为什么不利用自己帮吴管家整理账目那件事大作文章呢?私自插手一个侍妾不该插手的事务,谨太妃完全可以将她活活打死。
于是,孟晓只能站着不吭声。
谨太妃也站了起来:“怎么?你聋了吗?听不见我说话,还是对我的问题根本不屑回答?”
孟晓只得强打精神:“回太妃的话,因为我犯了错,所以打算好好反省一下,因此,不敢穿太好的衣服。”
谨太妃坐了回去:“那么,你且说说看,你究竟犯了什么错?”
孟晓简直不知道这个老太太什么意思,大家都知道的事情,还非要自己在这大庭广众之下重复一遍。您老人家干脆说,让我当众做个检查算了。
可是,又不能不说,只得低声道:“我不该插手王府事务,强迫吴管家将账本拿给我看。”
谨太妃又问:“那么,你是怎么发现其中两个账本中间有纸张被换过了?”
孟晓只能说实话:“因为,那几张纸,纹路的颜色,和其它纸张纹路的颜色不一样。而且,那种颜色,在亮光的地方是看不清楚的,只有在背光的地方,才能显现出来。吴管家因为要核算账目,所以按照通常的习惯,都是坐在光线充足的地方看那些账本,所以,没有发现这个细微的差别。”
谨太妃不易察觉地点了点头:“可是,你明明知道,你是不能够碰那些账本的,连看都不能看,即使不小心看到了,也要赶紧躲开。但是,你竟然胆大包天,帮助吴管家核算账目,难道不知道,这会受罚的吗?”
孟晓十分无奈。看来无论哪个朝代,世道都是一样的,好人不能当,好事不能做。于是嘀咕道:“我只是出于好心罢了,再说了,作为王府的一员,我总不能眼看着王府蒙受小人欺骗而不闻不问吧。国家兴亡,还匹夫有责呢。”
她的声音很低,而且很带了些情绪,可谨太妃还是听见了。
“孟晓,你想过没有?如果你私自去碰那些账本,而什么都没有发现,会有什么结果?”
孟晓笑道:“我不会那么笨的。只要是做假账,总会留下痕迹,做得再高明的假账也不例外。而只要留有痕迹,就会被人发现。所以,没有充分的把握,我不会主动提出来看那些账本。”
孟晓豁出去了。反正,事情也做了,想后悔也来不及,不如听天由命吧。而且,谨太妃不可能直到今天才听说这件事儿,她要是想惩罚自己,早就动手了,哪里用得着将这么简单的事情在家宴上重新审问一遍。
果然,谨太妃又点了一下头:“就这件事情本身而言,你做的,的确很好。”
站在她身旁地叶婉柔脸色一变。
谨太妃的脸色缓和了下来:“我也很为难啊。照理说,你查出了有人在王府的账本上做假账,让我们发现了那两个私吞王府钱财的小人,应该奖赏。可是,你又破坏了王府的规矩,做了自己不该做的事情。你看看,我还真的不知道,应该是惩罚你,还是赏赐你了。”
此时的叶婉柔不仅仅是疑惑,简直就是惊慌了。她真的不明白,为什么在这个喜庆的日子里,在这个她费劲了九牛二虎之力筹办的盛大宴会上,太妃要提起如此扫兴的事情。好吧,就算是她想狠狠教训一下孟晓,那也要等到宴会结束之后吧,谨太妃,从来就不是一个急躁的人,她很懂得,沉得住气的人,才可能是最后的赢家。而且,看谨太妃这态度,似乎不像是要惩罚孟晓,竟像是要奖励她。
第一百四十一章 上元节的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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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晓谦逊地一笑:“这个问题,任何人也不能替太妃做主。”
谨太妃脸上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笑,似乎是对孟晓这句话很满意:“这么说,无论我的决定是对的,还是错的,我都要一个人对此负责,是吗?”
孟晓微微一欠身:“是的太妃。一个成年人,应该对她全部的言行以及带来的后果负责。因此,我觉得太妃应该慎重考虑这个问题。”
谨太妃终于朗声笑起来:“你的这句话很有意思。好吧,既然我要为自己的这个决定负责,那么,我还真得慎重考虑一下。”
“那么太妃,如果没有别的事情,我就先下去了。”
谨太妃点点头。
叶婉柔跟其他侍妾一样,从头到尾,都是莫名其妙,不知道谨太妃和孟晓着那么些废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孟晓依旧回到那个冷杉树后面的位置,坐下来,细细思考着谨太妃刚才对自己说的话。表面上看起来,这个老太太对自己态度还不错,可是,她心里怎么想的,谁又能说得准。算了。孟晓觉得头痛。随她去吧,反正也猜不透,不如美美吃喝一顿。这个位置简直是太好了,很多人都看不见自己,即使吃相难看一点也没有关系。
然后,是猜灯谜。这个,孟晓并不擅长,不如这些生长在古代的女子那么才思敏捷,往往是好容易想到一个灯谜的答案,兴冲冲去揭谜底,却不料每次都有人先她而猜中。连春柳都猜中了三四个谜底,得了几枚金锞子,而自己,转来转去,最终两手空空。
不远处的灯影里,静宜和静菲低声对谨太妃说:“太妃啊,孟姑娘今天是怎么了,连一个灯谜都没猜上来。以前,她都是猜中谜底最多的那个人啊。”
谨太妃也皱着眉头,目光一刻也没有从孟晓身上挪开:“是啊,这个丫头,怎么像是变了个人似的。”
终于,令孟晓颜面无光的猜灯谜活动结束了,接下来,就是最令人激动的时刻,谨太妃,要给大家送礼物了。东盛王府一向重视上元节,在这个节日里,无论是侍妾们,还是下人,都能得到一份礼物,尤其这礼物是谨太妃亲手赏赐,所以,意义自然不同。
按照惯例,由静菲在一旁念名字,然后,被念到名字的人,就走上前来,接受谨太妃亲手赐予的礼物。礼物是随机的,有的时候,是一件首饰,有的时候,是一方砚台,也有的时候,是一件衣服或者一方丝帕……下人们的礼物,都是宴会结束后到吴管家那里去领的,因为时间不够用。
首先得到礼物的,当然是王妃叶婉柔。谨太妃送给她的,是一柄玉如意,取万事如意的意思。接下来,侍妾们的礼物,就很稀松平常了,没有什么名贵的东西,而且差别也不大,显不出谨太妃更看重谁,也看不出来她对哪个侍妾不是那么在意。大家心知肚明,在谨太妃眼里,只有王妃一人是儿媳妇,她们这些侍妾,是放不到她的眼里的。
但是,直到礼物分发完毕,大家才发现,有两个人没有得到任何东西,一个,是孟晓,另一个,是郑欣韵。
孟晓倒不失望,这次家宴,她能不出什么意外平安度过,那就算是万幸了。所以,也根本不理会那些异样的目光,带着春柳就走了。因为接下来的节目是赏灯游园,她并没有什么兴致。
可是郑欣韵的反应就不一样了。她面色苍白地扶着桌沿,几乎站立不稳。
谨太妃这是什么意思啊?不给孟晓赏赐礼物,是因为她不喜欢她,这没什么奇怪的,谁叫孟晓那么张扬呢?可是自己居然也没有礼物,这就令郑欣韵不得不产生了一种莫名的恐慌。这些日子以来,虽然采烟失踪,唐仑也莫名其妙不知去了哪里,可是,她郑欣韵依旧安然无恙。她放下心来,认为采烟并没有将自己说出去。可是今天没有得到谨太妃的礼物,她那颗刚刚落回胸腔的心,猛然又提到了嗓子眼儿。这不是个好兆头,肯定不是。郑欣韵本能地感觉到,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她看了一眼孟晓,发现这个跟自己一样没有得到礼物的女子竟然什么失落的表情也没有,倒像是卸掉了一副重担似的,轻松地走了。郑欣韵越发恐惧,心虚地认为,是不是自己陷害孟晓、杀死景蓝、私通侍卫的事情被谨太妃这个精明的老太婆给发现了。
她又向谨太妃看过去,发现谨太妃并没有注意到她,也没有往这边看,只是开心地跟王妃和两个侍女在说些什么,看上去心情愉快。郑欣韵扶住胸口,努力让自己站稳,不要自己先慌了手脚。
没有证据。
她这样告诉自己。没有任何证据,即便是他们怀疑到了自己,也不可能把自己怎么样。
郑欣韵慢慢松开抓着桌沿儿的手,打算回去。和孟晓一样,她迫不及待地想离开这个热闹的林泉阁,快点儿回到自己的房间。
可是,不知什么时候,静菲走了过来:“韵姑娘。”
郑欣韵根本没有发现她是什么时候走过来的,吓了一跳,说话竟有些结巴:“哦……哦,是静菲姑娘啊,有什么事吗?”
静菲满面笑容:“太妃请你过去说话呢。”
“请我?说话?”郑欣韵真的不明白谨太妃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了。刚才明明大家都有礼物,唯独自己和孟晓没有,当然,这可以理解为谨太妃不喜欢她,那么,既然不喜欢,为什么又要叫自己过去说话呢?
可是,谨太妃的邀请是不能拒绝的。郑欣韵只得跟着静菲,来到谨太妃的面前。
“不知太妃唤妾身来,有何吩咐?”
谨太妃和蔼地笑道:“刚才,没有给你赏赐礼物,你是不是很奇怪啊?”
郑欣韵连忙摇头:“妾身岂敢。太妃做事,一定有太妃的道理。”
“嗯。”谨太妃点了点头,“看来,你并不怨恨我这老太婆啊?”
郑欣韵依旧低着头答道:“妾身不敢。”
“其实,今天是有礼物给你的,而且,这件礼物不同寻常,跟别人的都不一样。”谨太妃像是在拉家常,娓娓道来,“可是,这件礼物,因为太特殊了,所以,不适合在这样的场合拿出来。所以,你现在跟我去静思斋,把那件属于你的礼物拿走吧。那件礼物,是王爷特意派人在今天黄昏时分捎来的,特意交代我,一定要亲手送到你的手里。”
郑欣韵不觉好奇道:“敢问太妃,到底是什么礼物啊,这么神秘?”
谨太妃不理她,只管吩咐:“回静思斋。”
静宜静菲和一大群仆妇侍女簇拥着谨太妃,离开了林泉阁,往静思斋方向走去。
郑欣韵摸不着头脑,只得跟着。
不一会儿,静思斋到了,谨太妃亲热地拉住郑欣韵的手:“走吧韵儿,去看看,王爷特意给你带来上元节礼物。”
不知为什么,郑欣韵忽然没有勇气跨入这道门槛,就仿佛这道门槛那边,隐藏着一个可怕的怪物,随时可以要了她的命。但是,谨太妃笑眯眯地紧紧攥着她的手,使她无法逃避,无法反悔。其实,就算是谨太妃没有拉住她的手,她也不敢说个“不”字。
很快,来到了谨太妃的卧室。
“把韵姑娘的东西拿过来。”谨太妃这样吩咐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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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柳不高兴地翘着嘴巴:“真是奇怪了,人人都有礼物,可是姑娘却没有,这也太让人难堪了。”
孟晓却笃定地坐在椅子上,看着灯盏上面跳动的火苗:“郑欣韵不是也没有吗?”
春柳恨铁不成钢地瞥了她一眼:“我说姑娘啊,你真是太不开窍了。管别人做什么?你只需要知道自己没有礼物就行了。”
“是啊,我知道,可这又能怎样?总不能向太妃去讨要吧。”
春柳看了她半天,长叹一声:“姑娘啊,你再这样下去,迟早连王爷你都抓不住了”
孟晓却笑嘻嘻地说:“那可不一定哟照我看,今天晚上的事情没有这样简单。单单是我没有得到礼物倒也罢了,因为谁都知道太妃不喜欢我。可是郑欣韵也没有礼物就太奇怪了,也许,太妃是想悄悄地,送给我们两个一人一份大礼呢”
“你做梦呢”春柳不以为然地说,“赶紧睡吧。”
孟晓摇摇头:“不,我不能睡。万一太妃派人来叫我去拿那份大礼,那岂不是要耽误了?”
春柳觉得孟晓是没有得到礼物而受刺激了,也不敢多说,只得陪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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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思斋。
静宜走进里间,拿了一个盒子出来。
郑欣韵好奇地看着那个盒子,猜测着,里面装的是什么。
谨太妃又吩咐道:“把王爷专门带回来的礼物拿给韵姑娘。”
静宜走上前去,将盒子递给了郑欣韵。
郑欣韵接过盒子,觉得有些沉,急不可待地想打开看个究竟,贺清风到底给她带来了什么特别的礼物,以至于都不能让别人看见。
谨太妃很理解她:“打开看看吧,让我们也开开眼界。”
郑欣韵打开了盒子,突然尖叫一声,将盒子和盒子里的东西扔出老远。
立刻,一个凝结着紫黑色血迹的人头“骨碌碌”滚了出来,赫然滚到了地毯中央,龇着牙,瞪着眼,一副死不瞑目的表情。
第一百四十二章 不再幸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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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宜和静菲事先也不知道盒子里是什么,见此骇人情状,也大叫一声,并且赶紧跑到谨太妃身边,怕她受惊。望书阁
谨太妃却脸色如常,摆了摆手:“不用害怕。这个,是王爷派人专程送来的。”又将目光转向吓得面无人色、瑟瑟发抖的郑欣韵,“韵姑娘,这颗人头,你一定很熟悉吧。”
郑欣韵胡乱摇着双手:“不不不不……我一点儿也不熟悉……我根本不知道……”
谨太妃向她走近了一步,灼灼的目光逼视着她:“可是,就在不久前,你和这颗人头的主人还有过鱼水之欢”
郑欣韵面对目光狠厉的谨太妃,吓得瘫坐在地毯上,无力地辩解着:“不……我不知道……我什么也不知道。”
“是吗?”谨太妃嘲讽地瞅了她一眼,“好吧,也许是我冤枉了你。看来,这件礼物,并不合你的心意。”谨太妃的语气里充满了遗憾和歉意,“不过,王爷猜测到,这件礼物你不会喜欢,所以,他还准备被了另一份礼物,那份礼物,一定会让你惊喜万分的。”
话音未落,里间的门打开了,多日不见的采烟,出现在郑欣韵的面前。
郑欣韵已经快要崩溃,伸出一根手指,哆哆嗦嗦地指着采烟:“你你……你是人是鬼?”
采烟脸上真的露出了鬼一样可怕的表情,她跨出里间屋子,走到已经无法站立起来的郑欣韵面前,慢慢弯下腰:“你希望我已经死了是不是?你叫唐仑杀了我是不是?你希望你做过的那些恶事丑事再也没有人知道是不是?”说到后面,采烟的质问近乎嘶吼,“可是,”采烟直起了腰,轻蔑地看着已经缩成一团的前主子,“你恐怕要失望了。我根本就没有死你知道我为什么没有死吗那是因为老天爷都看不惯你害人,要留下一个证据,好让你罪有应得你同景蓝联手,害得孟姑娘小产,又逼她不得不逃出府外。你出主意,让景蓝将铃儿推到池塘里淹死。最后,你又不相信景蓝,让我到厨房里去下毒,毒死了她。最后,你连我也不相信了,竟然派了你的奸夫唐仑去牢房里杀死我。可是,没想到我命大,没死得了,被唐仑带到了外面。而那个禽兽,他居然……居然对我……”
采烟哽咽着,说不下去了。
谨太妃用目光示意静宜静菲。
静宜静菲走上前,安抚了采烟一会儿。采烟终于停止了哭泣,又说:“老天有眼,恶有恶报,唐仑死了你听清楚了吗?你的奸夫,他死了可是我,活了下来,并且还有机会走到你的面前,当着太妃的面,把你做的恶事都说出来”
谨太妃刚想说些什么,却见郑欣韵白眼一翻,竟然晕了过去。无奈之下,只得先命人将她关押起来。又吩咐道:“去请孟姑娘过来。”
不一会儿,孟晓即匆匆赶来。今天晚上,她没有谁睡,因为从单单自己和郑欣韵没有得到太妃赏赐这件事,她有一种奇怪的预感。
一进门,就看见了采烟。
孟晓不由得猜测着,采烟是怎么回来的?是自己回来的?还是贺清风将她送回来的?如果是自己回来的,那她是怎么进的大门?难道她不怕,有人告诉郑欣韵吗?如果是贺清风送回来的,为什么他自己不见人影?
谨太妃一看见她就笑道:“晓儿,你来得正好。王爷给你和韵姑娘,送来了一份大礼,并且嘱咐我,一定要在上元节这天送给你们。因此,刚才在家宴上,我没有给你们赏赐,因为,我的任何赏赐,与王爷送给你们的大礼相比,都显得太无足轻重了。”
又转头对采烟说:“采烟,过来见过孟姑娘,你,就是王爷送给孟姑娘的礼物,只是,我刚才擅自做主,看韵姑娘不喜欢她的礼物,就将你先借用了一下,安抚倍感失落的韵姑娘。”
采烟上前施礼:“孟姑娘。”
孟晓没有表示出惊慌,当初,贺清风早就把府里发生的一切告诉了她,并且跟她一起分析过,认为郑欣韵想害死她的可能性最大。作为郑欣韵的贴身侍女,采烟知道她的很多秘密。而那个与采烟一起失踪的唐仑,八成是郑欣韵派过去刺杀采烟的,只是由于江源的顽强抵抗,他才没有得手,只是将采烟带走了。至于采烟和唐仑去了什么地方,他们就不知道了。
谨太妃略感惊讶地看这孟晓,不相信这个年轻的女子能有这么好的定力,见了这件奇特的礼物,居然没有流露出任何异样的表情。
这个女子,果然不可小觑啊倒是和自己年轻时有几分相像。不,自己在她这个年纪,好像还做不到这么镇定呢。
谨太妃转向孟晓:“这就是王爷送给你的上元节礼物。”
孟晓早就看见了地毯上的人头。以前,孟晓见过唐仑,因此,知道那人头是从哪个身体上割下来的。
孟晓扫了一眼唐仑的人头:“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颗人头,一定就是王爷送给韵姑娘的礼物了。王爷真是别出心裁啊,果然给我们两个送了与众不同的大礼。只是我很好奇,尽管我知道王爷神通广大,可还是想不到,他竟然能找到这两件如此珍贵的礼物。”
谨太妃对采烟说:“你自己告诉孟姑娘吧。”
据采烟说,当日她被唐仑那厮劫掠出王府,并被他奸污,就在他要杀了自己的时候,突然出现一个黑衣蒙面女侠,杀了唐仑,救了自己一命。她无依无靠,本能地抓紧了这个救命恩人,要跟着她,做牛做马报答她。可是女侠不需要牛马,几次三番说给她些银两,让她自谋生路,可她十分害怕,因为她从小就给人做丫鬟,除了伺候人,什么也不会。女侠十分无奈,只得将她安排在一家小客栈里,自己趁深夜悄悄走掉了,临走的时候,留了些银子。
采烟在客栈里一觉睡醒,发现自己被抛弃,不禁悲从中来,哭了半天,只得拿起银两,想今后的出路。
说来她运气也不错,一个大户人家刚好想买一个丫鬟,她去毛遂自荐,果然被选中。从此以后,安心在那里伺候人,但也担心,郑欣韵终究有一天会发现她的行踪。
采烟的活计很轻松,只是伺候一个被称作“红莲姑娘”的年轻女子,这个女子不是妇人打扮,却已是怀了身孕,整日忧愁满面。采烟很不厚道地猜想,别是这家男主人将这个女子掳了来的吧。问那个红莲姑娘,可人家什么都不说。采烟没有多问,吸取在东盛王府的残酷教训,主子的事情,知道的愈少愈好,免得惹火烧身。
可是又过了两天,采烟惊讶地发现,这家的男主人,竟然是王爷贺清风。
贺清风当然也发现了她。
当初,贺清风将红莲姑娘带出醉春楼,懊悔惹了个麻烦,可是又没别的办法,只得耐心等待那位程公子出现。可是,这别院里没有女人,只有几个忠心耿耿的侍卫在看护,他们也没办法照顾一个怀了孕的女人。于是只得先找一个丫鬟。那几个侍卫只负责守卫别院,不曾去过王府内院,所以也不认得侍妾的侍女,只是看见采烟模样周正,人也伶俐,就暂时找了来,伺候红莲,反正,过几天,只要程公子一回到潞州,王爷就会把红莲送走,这个临时丫鬟,也自然是要辞退的。没想到歪打正着,竟然都是自家人。
贺清风当即审问了采烟。采烟本来就对郑欣韵和唐仑那对狗男女恨之入骨,也明白自己转来转去,还是没有转出贺清风的手掌心,自叹这就是天意,干脆来了个竹筒倒豆子,将自己所知道的一切都说了出来。
于是,才有了上元节这两件特殊的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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采烟懊悔地说:“奴婢不该跟着郑欣韵这贱人为非作歹,如今落到这步田地,也是罪有应得。奴婢不敢祈求太妃和孟姑娘的原谅,只希望亲眼看见郑欣韵伏法。”
谨太妃长叹一声:“我那可怜的小孙子啊……”
孟晓也很难过,但没有流露出来,只是安慰谨太妃:“太妃不要难过了,如今王妃已有身孕,东盛王府,就会有子嗣了。”
谨太妃盯住她:“那么,你希望王妃生个小郡主,还是生个小世子?”
孟晓愣住了。听到这个冷不丁的提问,她的表情比刚才看见唐仑的脑袋还要惊讶。
虽然大家都猜到,王妃要生的是个小郡主,可东盛王府从来也没有公开宣布过。所以,孟晓迅速组织了一下措辞,说:“在我心里,没有男尊女卑的概念,我想,只要是自己的骨肉,无论男孩女孩,太妃、王爷和王妃都会视若掌上明珠的。”
谨太妃轻笑了一声:“掌上明珠?孟晓,你很聪明。”
孟晓拿不定主意这是在夸奖自己,还是在讽刺自己。众所周知,大家都把女儿叫做“掌上明珠”,而她刚才那么说,无疑是在暗示谨太妃,她早就知道,王妃要生个女孩子。
一时间,谨太妃不再说话,气氛有些微妙。
孟晓很受不了,主动打破这沉默:“但不知太妃打算怎样处置郑欣韵?”。
第一百四十三章 玉枕、金佛以及小布人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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谨太妃的回答令孟晓更加惊愕。
“如果换做你处在我这个位置,你会怎样做?”
孟晓认定这是谨太妃的一个圈套,但是至于她设这么一个圈套想从自己这里诱骗些什么,一时间也想不清楚,又不敢乱说话,只得谦逊地说:“我想,有太妃和王妃做主,这件事情一定会办得圆满。”
谨太妃显然对她的回答很不满意,加重了语气,重复道:“我是说,假设,你是这个家里的女主人,你会怎样处置这件事情?”
孟晓赶紧说:“可是太妃,这个假设永远也不会成立的,而且不在其位,不谋其政,我根本没有想过怎样处理这类事情。我只是一个小小的侍妾,管好自己,不要给大家惹麻烦就行了。其余的,我没有考虑过,而且,像这样重大的事情,也根本不是我应该考虑的。”
“可是你的手都伸长到账本那里了”谨太妃步步紧逼,看样子,是跟孟晓较上劲了。
孟晓做出愧疚的样子:“是的,私自插手王府账目,的确是我僭越了,也因此而受到了惩罚。所以,我知道了,不该管的事情,就不要管。”
“好一张伶牙利嘴呀”不知道是在夸赞还是在讽刺。
“账本的事情,我已经知道错了。”孟晓的态度十分谦虚,“所以,吸取教训,我不会再胡乱插手王府的事情了。”
谨太妃盯着她的眼睛:“其实,你也不必紧张,我只是做个假设罢了。何况,这件事情,也是因你而起的,她们想害的人,是你。我想,你一定非常恨她们吧?”
孟晓说:“这已经没有意义了。我认为,一个人应该是活在当下,而不是去纠缠那些已经过去的事情,因为无论如何,时光不会倒流。就算时光真的可以倒流,我倒宁愿选择自己先做好预防,不要被人伤害,以至于失去自己的亲生骨肉。”
谨太妃吃惊地看着孟晓。因为下人们告诉她,孟晓从来没有提到过那个不幸小产的孩子。
“这么说,你很在乎那个本来应该成为东盛王府世子的孩子?”
孟晓抬起头:“不,我只是在乎在这个世界上唯一和我有着血缘关系的人。”
谨太妃点点头:“我也是做母亲的人,理解你这种心情。只是,已然这样,你就不要过于伤心了。”
“谢谢太妃开导。”
提到那个还未来得及出生就死去的孩子,谨太妃的神情也暗淡下来,而且,也不好再继续追问孟晓,只得叫她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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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两天,传来消息,郑欣韵已经被处死了。
听说,在被赐予毒酒之前,她拼命叫嚷,说要见王爷一面才肯死去,可是,那些奉了谨太妃之命负责送她上西天的仆妇和小厮们哪里肯听,按着手脚,硬是将毒酒灌了进去。不一会儿,郑欣韵全身抽搐,翻着白眼,死去了。
对与郑欣韵,谨太妃毫无同情之心,因为这个女人太狠毒了,害死了自己未出世的孙子。可是对于采烟,谨太妃有些犹豫,因为,她只是个侍女,只是由于受人指使才做了坏事,罪不至死,于是先留着,等贺清风回来再发落,于是,先将她关进了牢房里。
谨太妃现在关心的不是怎样处置一个下人,而是儿子的安危。她不知道,贺清风究竟去了哪里,在办理什么棘手的事情,更不知道他是否平安无事。可是,贺清风在书信里什么也没说,只是嘱咐她,将唐仑的人头,和采烟,当做上元节的礼物送给郑欣韵和孟晓。
其实,在这王府里,牵挂着贺清风的当然不止谨太妃一人,在远离静思斋的紫竹苑,叶婉柔也在长吁短叹,对灯枯坐,思考着近日所发生的这一桩桩一件件令她不能明白的事情。
她误会了贺清风,以为贺清风好几天不回家,只是为了找证据为孟晓洗刷冤屈,唐仑的人头和采烟就是最好的证据。于是她越发痛恨这个女人,认为都是因为她的存在,才使得自己似乎正在逐渐失去谨太妃和王爷的重视。
不是叶婉柔太敏感,连落雪都有这样的感觉了。她为自己的主子忧心忡忡,同时更加嫌恶孟晓。不知道为什么,虽然孟晓跟她没有任何过节儿,两人的交集也并不多,可她就是不喜欢孟晓,也许,是太忠于叶婉柔,以至于心里都装不下其他人了。在落雪的心目中,叶婉柔是需要保护,不可侵犯的,而现在,孟晓这个地位卑微的侍妾居然有爬到王妃头上的趋势,这叫她无论如何也不能忍受。是的,她不能眼看着她所敬爱的王妃被这样一个卑微的女人踩在脚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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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临睡的时候,落雪对叶婉柔说:“王妃啊,之前郑欣韵和景蓝陷害孟姑娘,几天孟姑娘终于得以沉冤,我们,是不是应该去表述一下?”
叶婉柔头痛地说:“我不想去。”
落雪点点头:“王妃这些日子太辛苦了。不如落雪替你走这一趟吧,随便送个什么东西,以示安慰就行了。本来,王妃也用不着亲自去望月轩,可是,毕竟这件事是王爷关心的,而王妃又正在当家,好歹去做个样子,别叫王爷回来挑理儿。”
叶婉柔说:“好吧,那你就去一趟吧,至于东西,你自己看着办。”
落雪答应了。
当时,落雪就带了两名侍女来到望月轩。
孟晓很是意外,不过听说她们是代表王妃来看望自己,倒也十分感激,将她们让进了屋子里,又吩咐春柳将昨天谨太妃赏赐的茶叶拿出来沏茶。
落雪将一个玉枕拿出来,笑道:“王妃祝贺你得以沉冤昭雪,小小贺礼,希望孟姑娘笑纳。”
孟晓挺纳闷儿,因为这个玉枕还真不是一般的东西,很值钱的,叶婉柔这么大方,居然将这么珍贵的东西送给自己?一时间也想不明白叶婉柔的用意,只得接过来道了谢,又请落雪喝茶,可是落雪说还有事要忙,告辞走了。
直到她们不见了人影,春柳才疑惑地说:“王妃为什么要送礼来?”
孟晓摇摇头:“还不知道呢。”
春柳充满了警惕:“这个玉枕……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孟晓看了看这个精致的玉枕,说“我想这个玉枕本身不会有问题,可是,这礼物也太贵重了。算了,先将它收起来吧,反正我也用不惯。”
孟晓还是喜欢以前自己用过的软软的、大大的羽绒枕,可是古代的枕头都是硬邦邦的,弄得她很不舒服。就像这个玉枕,看上去倒是很漂亮,镶嵌很多名贵的珍珠和玉石,可只能做摆设看看罢了,真要拿它当枕头,还不得硌坏了脖子呀。
春柳将这个玉枕放进了箱子里。
过了两天,有人向叶婉柔禀报,说是绿梅馆丢了一尊纯金佛像,请求王妃尽快查找。
绿梅馆自建好后,一直无人居住,贺清风派了几名老实忠厚的仆人看守打扫。因为当初,这座绿梅馆是打算给孟晓居住的,而当时孟晓还是侧妃,因此,贺清风往绿梅馆摆设了很多名贵的东西,其中就有一座纯金的佛像。而现在,这座佛像突然不翼而飞,那几个仆人惊慌失措,立刻奔跑到紫竹苑告诉了王妃。
叶婉柔和吴管家商量后,决定对各个地方进行搜查,当然,除了静思斋。而且,他们害怕太妃着急,吩咐下人们不要走路风声。
为了表示自己对大家一视同仁,叶婉柔首先命人将自己的紫竹苑搜查了一遍,以示公正。然后,从畅风园开始,一直到望月轩,一间屋子一间屋子地搜。
搜到孟晓这里的时候,果然出事了。
吴管家带着几名仆妇,居然在孟晓的床铺里搜出来一个约两寸高的小布人儿,上面写着不知道谁的生辰八字,而且扎满了针。
吴管家和那几个仆妇大惊失色,立刻拿给王妃去看。
叶婉柔接过小布人儿,准备仔细瞧瞧。她听太妃说过,在皇宫里,这种下咒的办法比较常用,主要被嫔妃们用来诅咒那些她们所痛恨的人。
可是还没等她看清楚,身旁的落雪就尖叫了一声。
众人被她吓了一跳,都看向她。
落雪脸色煞白,手指哆哆嗦嗦地指着小布人儿的胸口处:“这是……王妃的……生辰八字。”
叶婉柔立刻变了脸色,本能地将那个小布人儿扔在了地上,就像扔掉一根烧得通红的火炭。
吴管家捡起了小布人儿,仔细一看,果然上面写着王妃的生辰八字。他气愤地质问已经呆若木鸡的孟晓:“孟姑娘,这是怎么回事?”
孟晓说:“不管你相不相信,我不知道。”
吴管家气得脸都扭曲了。虽然一直以来,他对孟晓都有着很好的印象,可是,他不能容忍一个侍妾诅咒王妃,而且,这个法子太阴毒了。这府里谁不知道,王妃怀了身孕,可她,竟然诅咒人家一尸两命,连个未出生的孩子也不放过。
正想审问孟晓为什么要这样做,一转眼,却见叶婉柔捂着肚子,一脸冷汗地蹲了下来:“落雪……落雪……快去叫大夫来……我怕是……怕是……”
话音未落,叶婉柔已经昏倒了。
第一百四十四章 孤注一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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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大夫们赶来的时候,叶婉柔已经小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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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晓,你为什么要做出这样恶毒的事情来?”谨太妃气得浑身直颤,又一次萌生了杀死孟晓的心。
孟晓平静地回视谨太妃:“我只能说,我什么也没有做。第一,那个小布人儿,不是我做的,也不是春柳做的,那根本就不是我们那里的东西。如果我们真的想用这种可笑之极的法子来残害王妃,那么一定会把它藏在非常隐蔽的地方,而不是放在人家一翻就能翻得着的地方。第二,之前落雪带了两个侍女来过我这里,还代王妃送了一件礼物给我,说是庆贺我之前所受的冤屈终于得以申诉,因此,我怀疑是落雪带来的那两个侍女,趁我们不注意将小布人儿塞在了我的床铺底下。第三,我与王妃没有什么过节,之前她是打了我四十大板,可那也是在维护王府的法度,并不是没有道理。综上所述,我既没有伤害王妃的动机,也没有伤害王妃的实际行动。请太妃明鉴”
谨太妃当即名人将落雪带了过来。
落雪跪在地上,委委屈屈:“奴婢冤枉啊。奴婢是奉了王妃之命,去给孟姑娘送了一件礼物,可是,奴婢什么也没做。”
“那你带来的那两个侍女呢?”谨太妃追问道。
“奴婢不知道。”
“不知道?”谨太妃怒道,“你送个礼物而已,为什么还要带两个人去?多大的礼物,一个人还拿不了?”
落雪直喊冤枉:“奴婢是想着,带去的人多,也给孟姑娘一个面子,显得王妃重视。而且天已经黑了,奴婢也想叫两个人作伴。前面说府里进来了贼,奴婢有些害怕。”
孟晓冷笑道:“那个贼已经被关在大牢里了,你还怕什么?”
落雪只是磕头:“太妃,孟姑娘,不管怎么说,真的奴婢什么也不知道。”
谨太妃又转向孟晓:“你怀疑是落雪干的,或者说,是那天跟着她的两个人干的,你有什么证据没有?”
孟晓后悔死了。那天晚上,落雪来的时间很短,放下玉枕,说了几句话就走了。她当时是注意到,落雪还带了两名年纪不大的侍女,可转念一想,作为王妃的贴身侍女,落雪是比别的下人有些体面,加上天已经黑了,叫上两个人作伴也不奇怪,所以也没多想。在和落雪说话的时候,也没在意那两个小丫头去了哪里,现在细细一回忆,有那么一小段时间,大约也就是三五分钟的样子,她们两个好像是闪身进了里间,而里间,刚好就是她的卧室。当时春柳忙着沏茶,也不会注意这些细节。而她自己,只顾着和落雪说话,又在思索叶婉柔送礼物的用意,所以,也没有关注那两个侍女。
想到这里,孟晓惊出了一身冷汗。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落雪这样一个美丽温柔的女孩子,竟然会想出这样一条毒计,还付诸于行动。难道,是叶婉柔授意的?联系叶婉柔的小产,孟晓不得不卑鄙地猜测,叶婉柔知道自己怀的不是男孩儿,又加上嫉妒自己重新得到了贺清风的真心,所以,就用牺牲女儿和诬陷这两种方法来对付自己。可是,叶婉柔怎么会舍得自己的孩子?尽管是个女孩儿。而且她应该知道,她自己身体那么柔弱,这么莽撞地流产,会给她的身体造成极大的伤害,以后再想怀孕,可就更不容易了。
还没等她想清楚到底是王妃授意还是落雪自作主张,亦或是一个别有用心的人给王妃出了这么一个馊主意,叶婉柔已经在两名侍女的搀扶下,强撑着虚弱的身子,来到了这里。
她脸色苍白,双颊还残留着泪痕,伸出一根手指,无力地指着孟晓:“我真是没有想到,你的心肠狠毒到如此地步如果你恨我打了你四十大板,你可以冲着我来,为什么要针对我的孩子”
说到最后,叶婉柔像是突然变成了大力士,挣脱扶着她的两名侍女,张牙舞爪地向孟晓冲了过来。孟晓闪身一躲,她扑倒在一个凳子上,跌坐在地上直喘气。她还想站起来继续冲向孟晓,却被落雪拦住了。
落雪哭喊道:“王妃快回去休息吧,不要这样一切有太妃做主呢,她不会让小郡主就这样不明不白地没有了”
孟晓说:“太妃,我认为诅咒的法子能使一个人小产,这纯属无稽之谈。我建议,让大夫们好好诊断一下,看看王妃为什么会小产,或许是跟我一样,吃了什么东西。”
谨太妃冷声道:“刚才大夫们已经给王妃号过脉了,可是结果,一定会令你失望——不,更确切地说,结果正在你的预料之中。王妃,什么异常的东西也没有吃,她的小产,也完全是毫无征兆的。”
落雪急忙附和:“是的是的。王妃自从有了身孕,一切饮食都很小心,不可能吃到什么不合适的东西。孟姑娘,你就不要再装好人了,王妃为什么突然小产,你心里最清楚不过”
孟晓又看了看悲痛欲绝的叶婉柔,疑心这件事情和她并没有关系,也许,她也是一个受害者。那么,会是谁这么残忍呢?居然想出这个一箭双雕的法子,既让叶婉柔失去了孩子,又让自己再无生机。郑欣韵已经被关进了牢房,不可能是她,景蓝已经死了,更不可能。难道,还有一个妄想独占贺清风的侍妾吗?这个人,一直都在暗暗地等待一个机会。
但是,连王府里面这些医术高明的大夫都没有发现王妃是因为什么小产,这也太奇怪了。按照孟晓的猜测,小产,要么就是吃了药,和自己那次一样,要么就是受到了严重的外伤,可是,王妃没有受过严重的外伤,连轻伤都没受过。那么,一定是吃了流产的药物,而那种药物,是在人体内显现不出来的。
孟晓不得不佩服这个人手法高明,找到的药也好,居然不着痕迹,就害了两个人。
谨太妃问落雪:“这两天,王妃都吃了些什么?”
落雪的样子显得非常老实:“回太妃,王妃所有的菜品点心,都是紫竹院的小厨房做的,而且,每道菜肴,都是奴婢亲自尝了之后才给王妃食用,因此,不可能是王妃吃了什么才会小产,完全是因为孟姑娘给王妃下了咒。”
孟晓哑然失笑:“我要是有这个本事,那早就在刚来潞州的时候就把王爷身边所有的女人都诅咒死算了,干嘛这么费劲儿”
落雪无话可答,干瞪了半天,才说:“反正就是你杀死了小郡主”
“我为什么要这么做?”
“因为你嫉妒王妃。你自己失去了孩子,也见不得别人生孩子,而且前两天王妃才打了你的板子,你怀恨在心,就下此毒手”
谨太妃正要说话,忽然叶婉柔“扑通”一声跪在她的脚下,死死扯住她的裙角:“母亲,您一定要替我做主啊这个恶毒的女人——”血红的眼睛转向了孟晓,似乎要用这怒视的力量将孟晓一劈两半,“害死了我的孩子母亲,如果您不杀了她,那我现在就死——”
话音未落,只见叶婉柔直冲着一根柱子撞过去。
众人尖叫一声。还好,静菲眼明手快,将她死死抱住。
谨太妃扫视了一眼屋子里所有的人:“暂将孟晓禁足。王妃就暂住在静思斋吧,我亲自照料她……”看了看复又晕厥过去的叶婉柔,眼圈红了。
落雪抗议:“太妃,您太仁慈了。像孟晓这样十恶不赦的狠毒女人,应该立刻杀了她”
谨太妃疲惫地摇摇头:“让我整理清楚了再说。你们都先下去吧。”
众人纷纷散去,只留下了落雪,照顾叶婉柔。
…………………………………………………………………………………………………
孟晓又一次被禁足,可这一次,没有那么多侍卫看守,谨太妃只是在门口派了两名小厮,因为侍卫都被贺清风带走了。而孟晓逃跑又有了经验,因此,没过两天,她就想办法和春柳溜了出来,趁着夜色,径直来到紫竹苑。
费了很大的劲儿,才找到那天跟着落雪去过自己房间的两名侍女。
孟晓往那个房间里面吹了些迷香,以免惊动别人,然后和春柳用短刀挑开门闩,进入房间,找到那两个侍女,将她们捆了起来,嘴里塞上破布,然后很费力地将她们弄到了无人居住的绿梅馆。
浇了井水之后,两个侍女醒过来了,见此情景,吓得魂都快没了。
孟晓用刀抵住一个侍女的喉咙,春柳在她的事先吩咐下,也哆里哆嗦地拿了一把刀子,抵住了另一个侍女。春柳害怕得要死,因为她从来没做过这种事情。
孟晓却十分冷静:“你们两个听好了,我要问你们一些话,你们如实告诉我。如果想死的话,那就尽管说假话吧。”
两个侍女的嘴被堵上了,没办法说话,只是惊骇地扭动着身体,发出“呜呜”的声音,让春柳十分不忍,连刀子都掉在了地上。
孟晓低喝道:“春柳,把刀子捡起来,像我这样做”
春柳害怕地看了一眼孟晓,捡起了刀子。
孟晓扯掉了自己威胁着的侍女嘴里的破布,冷声道:“你听好了,告诉我,那个小布人儿,你们是怎样放在我的卧室里的?如果不说,你们死在这里,就是白死了”。
第一百四十五章 残忍的出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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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想到那个侍女竟然有些胆量。望书阁她冷冷地看着孟晓,嘲讽地说::“我劝孟姑娘不要白费力气了,我是不会和你说什么的。如今整个王府都知道了你是害死小郡主的凶手,你就乖乖伏法吧。”
孟晓恼恨至极,手上用了些力气,顿时,在惨白的月光下,那个侍女脖颈上渗出来的鲜血染到了短刀的刀刃上。
那个侍女一闭眼:“你想杀我就杀吧,反正,我这条命是落雪姐姐给的,现在还给她,我没有什么遗憾。”
孟晓笑了:“这么说,这件事情,是落雪指使你干的?”
侍女惊觉自己说漏了嘴,赶紧纠正:“不这跟落雪姐姐没有关系”
“那么就是王妃指使你干的了?”孟晓步步紧逼。
“不不不跟王妃一点儿关系也没有”侍女开始后悔自己的大义凛然。本来只是想表现得视死如归一点,让孟晓死了这条心,从自己嘴里,是套不出什么的,可是没想到,说了不该说的话。
孟晓狰狞地笑了一下,重新将破布塞到了她的嘴里。
又扯开另一个侍女嘴里的破布。
“我想,你不会像她那样不识时务吧。当然,你可以和她一样,选择什么都不说,但是,你的生死,我就不能保证了。”
那个侍女张了张嘴,突然发现她的同伴正在用一种可怖的目光瞪着她,于是将身子缩了缩,闭上了嘴巴。
孟晓气急了:“别以为你们不说我就没有办法了”转向那个死硬分子,“你的名字叫做阿恬,你的家人,全都在潞州,你不是王府的家奴。而且,你在你哥哥嫂子的家里,留着一个私生子,名字叫做小桓,今年过年的时候,刚满一岁,对不对?”
侍女的眼睛里流露出了惊恐的神色。
孟晓接着说:“那个叫做小桓的孩子很可爱,但是真是可惜,他没有父亲。因为你是在一次回家的时候,在被人下了**的情况下,被一个你根本不知道姓名长相的人奸污了。而后,你有了身孕。你怕得要死,想尽了办法堕胎,可惜未能如愿。你拼命想掩藏这个秘密,可没想到,被落雪发现了。落雪十分好心,帮你跟王妃告了假,说你生了病,需要回家修养。于是,你回到了也在潞州的哥哥嫂子的家里。然后,你生了一个儿子,对外宣称是你嫂嫂生了个龙凤胎,因为你的运气太好了,你嫂嫂分娩的日子,只跟你差了五天。为了掩人耳目,你们连产婆都没敢请。对不对?”
侍女眼里大义凛然视死如归的神情荡然无存,代之以深深的悲伤和恐惧。
孟晓很轻松地说:“怎么样啊阿恬姑娘,你是想要继续效忠落雪呢,还是想要你的儿子?”
侍女猛地向前一冲,可是被孟晓狠狠推倒了。
“你是不是想告诉我,你孟晓根本没有这个能耐,找不到我儿子,而且即使能找得到,也没那个本事将他怎么样。”
孟晓离开了侍女,转身进入梅园。不一会儿,抱着一个什么东西回来了。
“阿恬姑娘,想必你一直在王府当差,很少有时间回去看望儿子吧。我这个人很是好心肠,今天晚上特意将你的儿子抱了过来,给你看看。”
说着,孟晓伸手掀开了一块布。
侍女嘴里发出了沉闷的、怒吼的声音,一双脚不断地在地上胡乱踢打,扬起了一股尘土。
孟晓怀里,正是她的儿子。她那受尽了屈辱和苦难生出来的儿子。当初,被人奸污的时候,她想到过死。可是,家里面还指望着她在王府的薪水开销呢。父母年纪大了,又生病,嫂嫂对他们多有不满,要不是自己将几乎所有的月钱拿回娘家贴补,那她的老父老母,说不定会被嫂嫂赶出来的。嫂嫂眼里,只认得钱。以至于邻居们都私底下议论,说她嫂嫂太精明了,所以生不出儿子。
没有儿子,那位嫂嫂也觉得矮人一头。所以,才会答应小姑子的哀求,将那个私生子作为自己的儿子来养。当然,也是看在小姑子给了自己一百两银子的份上。那一百两银子,是落雪偷偷塞给阿恬的体己。
可是,孟晓怎么会知道这些?
孟晓微微一笑:“你很惊讶是吧?你一定想知道,我是怎么找到你这个儿子的。请原谅,我暂时不能告诉你。不过你放心,只要你讲实话,这孩子就会平安无事。但是,如果你不肯配合的话,那我就——”孟晓将手里的短刀举了起来,刀尖离那孩子的眉心,不到一寸。
侍女干脆滚到了地上,并且目标明确,向着她的孩子滚了过来。而孟晓则是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残忍,轻巧地远离了那个几乎发狂却又无法出声的侍女,轻笑道:“想要孩子?那好啊,告诉我真相。”
侍女满脸泪痕,拼命摇头。
孟晓不耐烦道:“告诉你,我的耐心是有限的。而且,我不会管你有什么苦衷,就算你有苦衷,也不可以擅自做主牺牲我的性命,更不能牺牲一个无辜的、尚未出生的婴儿的性命。你也是做母亲的人,应该知道,王妃失去了她的孩子,有多么痛苦。”
侍女瘫倒在地上,呜呜痛哭,样子十分凄惨。
春柳实在看不下去了,代她哀求道:“姑娘,你就放过她的孩子吧。”
孟晓哼了一声:“我放过她,那么她有没有想到要放过我呢?如今她做出这件事情来,不是鱼死,就是网破。要么,舍弃她的孩子,要么,把一切都说出来,绝无第三条路可选择”
虽然孟晓表面声色俱厉,可心里也一直都在打鼓。她这么做,虽然是被逼无奈,却也是走了一招险棋,一个闹不好,人头就要落地。敢对王妃下手,就是贺清风在家,也没她讲理的地方。
而且,在这个表面繁荣热闹、实则充满着不可预知的危机的东盛王府,她作为一个早就被揭发出来的细作,一个地位卑微的侍妾,是不可能找到强有力的同盟的。事实上,在这里,只有春柳和吴管家肯对她露出一点笑脸,而这两个人,一个是地位比她还要低微的侍女,另一个,不过是看在王爷面上才肯照顾自己,因此,想要活下去,只能靠自己了。
孟晓看着趴在地上拼命挣扎的阿恬,犹豫着要不要将她嘴里的破布再扯出来。要是让她的嘴巴解放,万一她不管不顾大喊大叫,那么即使这绿梅馆四周无人,也很可能引来值夜的小厮们。
想了想,孟晓只得转向另一个侍女。那个侍女瑟瑟发抖,脸上充满了恐惧,可是,在一旁拿着刀子威胁她的春柳看上去比她还要恐惧。
孟晓说:“她不愿意说,我倒想听听你的意思。”
那个侍女显然比阿恬要胆小得多,已经魂不附体:“孟姑娘……别……别杀我……我……”
正在这时,阿恬拼尽了全力滚将过来,一下子把这个侍女撞倒在地。
孟晓忍无可忍,高高举起了拿那个叫做小桓的婴儿:“好吧,你自己不想说也就罢了,可你没有权利阻止别人说话。既然你这么不配合,那么,你的孩子,我也就能没有必要再费力抱着他了。”
阿恬在地上拼命摇头。
孟晓突然冲过来,将短刀重新抵住她的喉咙:“我最后再给你一次机会,如果你愿意说,那就点一下头,如果你想耍什么花招,那么,你和你儿子两条命换我一条命,我赚了”
阿恬颓然点了一下头。
孟晓扯开她嘴里的破布。
阿恬猛烈地呼吸了几口新鲜空气,说:“你把我的儿子怎么样了?”
孟晓说:“你放心好了。他之所以不哭不闹,只是吃了一点点安睡的药,并没有什么危险。只要你告诉我,那个扎了针的小布人儿是怎么回事,我就把他还给你。”
阿恬泪流满面:“是落雪姐姐的主意……她说,不能让王妃输给你,所以,就叫我们趁着你和她说话的时候,溜进你的卧室,将那个小布人儿放在了你的床铺底下。”
“那么,绿梅馆的金佛又是怎么回事?”
阿恬咬了咬嘴唇:“当然是落雪姐姐自己拿走的。”
“现在金佛在什么地方?”
“在落雪姐姐的房间里。”
“你要想好,如果你骗了我,会有什么结果。我找得到你儿子一次,就能找得到他第二次、第三次,所以,你最好不要心存侥幸。因为,对于一个想活下去的人来说,任何东西都不会成为她活下去的障碍”
孟晓故意说得恶狠狠的,很有些黑社会老大的味道,吓得阿恬和那个帮凶侍女除了拼命点头以外,就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当即,孟晓带着她们去了静思斋。
…………………………………………………………………………………………….
忐忑不安的落雪其实已经有了一点不祥的预感,可又不能在王妃面前流露,只能将这种心烦气躁压下去。
忽然,静思斋院子门口的灯亮了,紧接着,太妃卧室前廊上的灯,也亮了,这就表明,有人深夜来见太妃。
根本没有睡着的落雪,在黑暗中握紧了拳头。
第一百四十六章 落雪的穷途末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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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晓很快被带到谨太妃的房间里。望书阁
谨太妃脸色有些黄,可能是被突然惊醒的缘故。
“孟晓,你深夜求见,有什么事吗?”谨太妃的声音里,有着掩饰不住的疲惫。孟晓看得出来,她也是在强撑着。
“回太妃,之前有人说我下咒害王妃小产,现在,我已经找到了人证,可以证明,我根本就没有陷害王妃。”
“是吗?”谨太妃的倦容一扫而空,双眼又恢复了往日的神采,“人证在哪里?”
“就在外面。”
谨太妃吩咐道:“带进来。”
阿恬和那个帮凶侍女被几个仆妇拎了进来,扔在地上。
孟晓指着她们说:“太妃,这两个侍女,都是紫竹苑的人,她们受了落雪的指使,在我的卧室里藏了那个扎满针的小布人儿。然后,落雪自己偷走了绿梅馆的金佛,以此为借口,鼓动王妃在王府之内搜查,顺理成章地在我的房里搜出了写有王妃生辰八字的小布人儿。因此,这一切,都是落雪自导自演的一场好戏。而这两个侍女,正是她的帮凶。”
谨太妃实在掩饰不住内心的镇震惊。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一个侍女,竟然有这样的心机和谋算。只是不知道,她的主子叶婉柔是否才是真正的幕后主使。
“你们两个说说看,”谨太妃将眼里的精光射向了阿恬和那个侍女,“究竟是不是孟姑娘说的这么回事?”
两人早已支撑不住,磕头如捣蒜:“回太妃的话,的确是落雪叫我们这么干的。”
“好处是什么?”
阿恬痛哭道:“事到如今,奴婢也不想隐瞒了。大约两年前,奴婢回家探望双亲,岂料惨遭厄运,被人奸污,之后,奴婢有了身孕。奴婢很害怕,想打掉孩子,可是没有成功,正在无望之时,被落雪姐姐发现了。落雪姐姐替奴婢告了假,还资助了奴婢一些银两,让奴婢回家去生了孩子。因此,奴婢对落雪姐姐一直都心存感激。这一次,落雪姐姐来找奴婢说,孟姑娘因为得到王爷宠爱,竟然将王妃都不放在眼里,恐怕以后她要得势了,我们这些跟着王妃的人都没有什么好下场。因此,一定要想个法子整治她一下。”
“所以,你们就伪造了孟姑娘下咒这个事?”谨太妃眉头紧锁。
阿恬嗫嚅道:“其实,这个法子是落雪姐姐早就想出来的,我们两个……”看了一下身旁的帮凶侍女,“只不过是照着落雪姐姐的主意,趁着落雪姐姐跟孟姑娘说话,溜进了她的卧室,将那个小布人儿放在了孟姑娘的床铺底下。”
“那么绿梅馆的小金佛呢?”谨太妃用一只手死死攥住另一只手的手腕。
“被落雪姐姐藏起来了。现在就在紫竹苑她的房里。”
谨太妃即刻命人去搜查落雪的房间,然后又命静宜和静菲将叶婉柔叫起来,还叮嘱她们动作要轻,不要惊动了她。
叶婉柔失去了孩子,十分悲伤,其实也没有睡踏实,一闭眼,就能看见一个雪白粉嫩的婴儿张着双臂,冲着自己依依呀呀地笑,所以,常常是刚刚合上眼就惊醒过来。好在有落雪陪伴,她才能勉强睡一会儿。
静宜和静菲来到叶婉柔的临时卧室,轻轻敲门:“王妃在吗?”
坐在房里的落雪吓了一大跳,腾地一声站起来:“是谁呀?”
“是我们,静宜和静菲。”
“王妃刚刚睡着,有什么事吗?”
静宜说:“太妃想起来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请王妃过去作证。”
落雪捂住怦怦乱跳的心脏,说:“可是,王妃已经睡着了。她好不容易才睡着的,能不能等明天天亮了再说啊?”
可是本来就睡得不踏实的叶婉柔已经被惊醒了,坐起来问道:“是静宜姐姐吗?太妃叫我什么事啊?”
静宜隔着门说:“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只能劳驾王妃辛苦一下了。”
叶婉柔吩咐落雪给自己穿衣服:“那我们就赶紧过去吧。母亲一定是有很要紧的事情,否则不会深更半夜将我叫醒。”她想的是,也许是贺清风回来了。
落雪无奈,只得给叶婉柔穿上了厚厚的衣服,披上斗篷,然后悄悄藏了一把剪刀在袖子里,扶着叶婉柔出门。
来到谨太妃卧室外面的宴息之处,叶婉柔失望地发现,并不是贺清风回来了,相反,倒是孟晓站在这里,而旁边。还跪着自己紫竹苑的两名侍女。
一时之间摸不着头脑,只得问道:“母亲,深夜叫我前来,有什么重要的事吗?”
谨太妃说:“柔儿,母亲知道你身体不好,其实不应该这么晚了还将你叫起来。可是,今天这个事情,必须说个清楚。你先坐吧。”
孟晓注意看着落雪,发现她额头上全是汗,而且,右手紧紧缩在袖子里面,而且还在颤抖。
谨太妃叹了口气:“这几天来,我一直都以为,你的小产,是因为晓儿诅咒的缘故,可是刚才我才知道,并不是这么回事儿。”
叶婉柔咬牙道:“母亲,你说这话我不明白,分明就是她——”一指站在一旁的孟晓,“用了邪术害得我小产失去了孩子。哦,我明白了,是不是她花言巧语蒙骗了母亲?”
谨太妃笑了:“柔儿,我是那么容易受骗的人吗?不过,我只知道你的小产与晓儿无关,却不知道究竟是谁做出这样的事来。我想,落雪姑娘也许很乐意告诉我们,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落雪差一点儿双膝一软跪在地上,可是她拼命克制住了。她告诉自己,千万不要害怕,那种堕胎药,只要到了人体内,就会无影无形,即使是再高明的大夫,也查不出来任何蛛丝马迹。
叶婉柔迷惑不解:“这和落雪有什么关系?”
谨太妃看着落雪:“怎么样啊落雪姑娘,你是自己说呢,还是让这两个证人再重复一遍?”
落雪“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太妃明鉴啊奴婢不明白太妃在说什么。”
谨太妃哼了一声:“你是不到黄河不死心啊。阿恬,还是你来说吧。”
阿恬第三次重复了那个小布人儿的来由。
谨太妃看向落雪:“你还要抵死不认吗?”
落雪咬牙答道:“回太妃的话,奴婢真的不知道,阿恬在胡言乱语些什么。奴婢是王妃的贴身侍女,服侍王妃多年,一心盼着王妃生许许多多的孩子,怎可能去害王妃小产?请太妃明鉴,不要被小人的谣言所迷惑,还奴婢一个清白。”
谨太妃厉声喝道:“大胆奴婢,死到临头还要狡辩,看来,你是要逼着我用刑啊。来人呀,把夹板和竹签子拿来”
所谓夹板,就是用来夹住手指头的一种刑具。所谓竹签子,就是用来钉进人的手指甲缝的刑具。只是这么多年来,东盛王府还没有真正用过,因为下人们中间没有十恶不赦非得动用刑罚的。可是今天不一样了,百般抵赖的落雪令谨太妃厌恶至极。而且,她希望在贺清风回来之前将家里的事情摆平,不要给儿子增添烦恼。
落雪吓得脸色苍白,一个箭步冲到窗口,同时从袖子里拿出剪刀对准自己的喉咙:“你们都不要过来要是逼我,我就跳下去”
谨太妃的卧室在二楼。
孟晓无所谓地耸耸肩:“好吧,你要是想跳就快点儿跳吧,省得王府还要破费一根绳子将你吊死。不过你要想好了,这才不过是二楼,万一你跳下去没有摔死,只是摔了个残废,一样还是逃不了该得的惩罚。所以,我劝你还是掂量仔细了。”
听了这番话,落雪愣愣地站在窗子边上,举着剪刀,不知道是不是该跳下去。
叶婉柔大惊失色,摇着谨太妃的胳膊:“母亲,这是怎么回事啊?我不相信,我不相信落雪会背叛我。一定是她——”狠狠地瞪着孟晓,“一定是这个女人蒙蔽了你,是不是啊?”
谨太妃看着叶婉柔,像是在研究她的每一个动作和面部表情:“柔儿,你老实告诉母亲……”
话音未落,就听到了落雪的尖叫:“不要为难王妃她什么也不知道所有的事情,都是我一个人做的,与他人无关……”
叶婉柔惊讶地看着她:“落雪,你在说什么呀?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告诉我”
落雪无力地蹲在地上,泣不成声:“王妃,是落雪对不起你……是落雪不好,连累了王妃……”
叶婉柔瞪大眼睛:“落雪,你在说什么?难道真的是你让我小产的吗?”
落雪闭上了双眼,任凭泪水横流:“王妃,是落雪对不起你。可是我的本意不是这样的,我是想,王妃反正也要生个小郡主,而不是世子,就算是失去,也没有什么关系。而且,如果失去了这个小郡主,能栽赃到孟晓的头上的话,那岂不是一举两得吗?王妃以后还可以再生的呀”
叶婉柔颤抖着走向落雪:“你说的是真的吗?真的是你,是你害死了我的女儿?”
落雪不敢看叶婉柔的眼睛,躲闪着她的目光:“对不起,王妃,我真的不知道,你这么在乎这个孩子。我以为,你只会在乎自己能不能生出未来的世子。”
“你这个畜生——”叶婉柔突然像发狂的母狮一样冲向落雪,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掐住她的喉咙,恶狠狠地叫道:“你还我的孩子你还我的孩子”。.。
第一百四十七章 刮目相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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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雪也不躲闪,也不反抗,任由叶婉柔掐着她的脖颈,眼看着脸色由红转白,快要没气了。望书阁
孟晓大惊,急忙上前拉住狂怒的叶婉柔:“王妃,你冷静一些。还没有审问出她是怎样使你小产的呢”
一句话提醒了叶婉柔,她不甘心地松开双手。
落雪终于呼吸到了空气,握住自己的脖颈,拼命咳嗽,脸上也恢复了些血色。
而叶婉柔,本来小产后就身体虚弱,加上这一猛然用力,更兼悲伤与惊惧,此时,也是大口大口喘着气,要不是静宜和静菲眼疾手快将她扶到椅子上坐着,她一定会在瘫软在地上的。
叶婉柔喘息着,怒视着落雪:“你说,你用了什么狠毒的法子弄掉了我的孩子?”
落雪低下了头:“是我哥哥求人弄来的打胎药。我哥哥认识的那个人,常在江湖上行走,总有一些稀奇古怪的药物,光是打胎的药,就有好多种。有的是孕妇吃了之后,不仅能打掉孩子,而且今后再也不能生育。有的是仅仅打掉孩子,对孕妇伤害极小,小产后,只要休息半年,还可以重新怀孕。我给王妃要来的,是后面这一种。我想的是,王妃这个孩子反正不是世子,倒不如让她流掉,借机嫁祸给孟晓,岂不是个一箭双雕的好计策?”
叶婉柔听了她这番奇谈怪论,张口结舌,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拿一根手指指着她:“你……你……”她真的不知道,自己是该感谢落雪这番费尽心思的谋划,还是应该痛恨她擅自做主,打掉了自己好不容易怀上的孩子。
在叶婉柔看来,贺清风不会因为她生个女儿就不喜欢她了。事实上,两个人在浓情蜜意之时,贺清风说过:“柔儿,只要是你生的孩子,我都喜欢。其实啊,我倒希望你给我多生几个女儿,就像你一样,美丽,温柔,兰心蕙质,让人看见了有一种忍不住想去保护的冲动。”
想到贺清风的这句话,叶婉柔悲从中来,哽咽道:“落雪,为什么你要这样做?我自己的孩子,不管是不是世子,我都会当做心尖儿来疼的。你凭什么这么不声不响地拿掉我的孩子?你这不是在帮我,是害我,你知道吗?”
孟晓摇头叹道:“这就是自作聪明的下场。落雪,就算你想用这么一个釜底抽薪的法子来给我栽赃,那也不能替王妃做主呀。你怎么就能肯定,王妃会同意?”
落雪咬了咬下嘴唇:“正因为我知道王妃不会同意,所以才会自作主张。我不怕王妃恨我,只要能替王妃除掉你,就算是要我粉身碎骨,我也绝不皱一下眉头”
“真是大义凛然啊”孟晓撇撇嘴,“可是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这么恨我?”
“我不是恨你,而是替王妃恨你。”落雪知道自己即将赴死,因此反倒没有了恐惧,“既然事情到了这个地步,那我也没有什么好藏着掖着的了。明告诉你吧,看到王爷又被你迷惑,我真替王妃不值。王妃一心一意对待王爷,恨不能把一颗心都给了王爷。可是你呢,你是京城来的细作,包藏祸心,图谋不轨,我真恨去年的中秋家宴上太妃和王爷竟然大发慈悲饶了你,否则,你早就该下地狱了。可是,令我更加没有想到的是,就是你这样一个居心叵测的女人,居然得到了王爷的宠爱。你凭什么呀?论相貌,王妃远在你之上;论才学,王妃出身名门,是京城有名的才女。而你,不过太后不知道从哪里捡来的孤儿罢了。只不过,王妃没有你的狐媚手段,所以才会输给了你。幸好啊,你的孩子没有了,否则,王妃一定会被你踩在脚下,任你**所以,我才会替王妃做主,铲除你这个妖孽。要不然,整个王府都会被你毁了的”
孟晓微微一笑:“你为什么认定我一定就会欺负王妃呢?”
落雪重重地哼了一声:“像你这种女人,藏着什么祸心,明眼人一看就能看出来”
“你太神经质了。”评价完这一句,孟晓不再理睬落雪,而是转向了谨太妃和叶婉柔,“太妃,王妃,落雪已经交代了她的罪行,事情也真相大白了。您们看,该怎么处置这个大胆的奴才?”
谨太妃疲惫地摆摆手:“带下去砍了头吧,吴管家监刑就好,我不想再为这个事情伤神了。”又叹道,“难道我真的老了吗?这样的诡计就在我眼皮子底下发生,我居然什么也不知道。真是岁月不饶人啊唉——风儿若是回来,我该怎么和他交待?好好的一个孩子,就这样没了。难道,真的像坊间传说的那样,我们东盛王府,活该就要断子绝孙不成?”
孟晓也觉得心酸,因为在她看来,谨太妃与贺清风都不算是坏人,可老天也为什么就不给他们一个子嗣呢?
于是安慰道:“太妃不必过于伤心,王爷春秋鼎盛,东盛王府总会有子嗣的。”
谨太妃看着孟晓的脸,突然想起了什么,不得不重新振作精神:“对了,落雪这件事情,可以说是做的非常隐秘,你又被禁足在望月轩,是怎么知道这些的?又是从哪里捉到那两个侍女的?”
孟晓垂下了眼帘:“不敢欺瞒太妃。我花重金,买通了看守的小厮。而在这之前,我就怀疑了落雪,因为除了我跟春柳,只有她领着那两名侍女进入过我的房间,而且在我和她谈话的时候,根本没有注意那两个侍女在什么地方,因此,我推断,十有**是那两个侍女趁我不备在我的卧室里做了手脚。于是我买通了看守我的两个小厮,让他们帮我查清楚那两个侍女具体住在紫竹苑的什么地方,睡在哪个房间哪个床铺。然后,我就与春柳溜了出来,找到了那两个侍女。”
落雪也不由自主地问道:“那么你是怎么知道我有个儿子的?”
“这很简单啊。好歹我也是东盛王府的人,对于哪个下人是王府家奴,哪个下人家住哪里,大致上还是有些了解的。而落雪姑娘你,是王妃身边的大红人,自然有不少人想办法巴结你,因此,对于你的情况,也就知道得比那些身较为低微的下人的情况要多得多。所以,你家住在什么地方,家里有几口人,我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打听到。至于你的孩子,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只要到你家附近去打听打听,就一清二楚了。”
谨太妃不得不对孟晓刮目相看:“这么说,你还是叫那两个小厮去帮你打听的?”
“正是。”孟晓点点头,“因为我被禁足了,不能出门,所以只能请人代劳。因为我出的价钱不菲,几乎将我所有的首饰簪环都送给了他们,所以,他们也乐意给我帮忙。他们去了落雪姑娘的家里,找了很多邻居打听,甚至还跟踪了她的哥哥嫂子以及他们家的孩子。发现她的嫂嫂对儿子很不上心,一不顺心就骂,而对于女儿,可是稀罕的很。他们回来跟我一说,我就觉得奇怪。按说,她的嫂嫂这么多年来都没生出来个孩子,而且一直求神拜佛,希望生个儿子,可是为什么好不容易生了儿子却并不珍惜,反而对女儿百般呵护。于是,我又叫他们去打听,第二次,他们终于探出了一个秘密,落雪姑娘嫂嫂的儿子,实际上是落雪自己的孩子。其实,一些邻居还是知道落雪回娘家偷偷生孩子的事情,只是由于心存厚道没有说出来。那两个小厮,也是从几个爱喝酒并且喝了酒就会说几句胡话的人那里打听来的。”
谨太妃不得不佩服孟晓办事有理、有利、有节,虽然足不出户,却把这个天大的冤案给洗清了。这要是放在王妃身上,估计冤死百年后也没人知道真相。
看来,这个孟晓,真的不能小看啊。谨太妃不觉得心里叹道。只可惜,她是姜玉容的人,如果她不是来自京城,如果她不是一个细作,如果她当初不是带着不可告人的秘密嫁给了风儿,那么,她会成为风儿最得力的贤内助。
想到这里,谨太妃不由得看了看柔弱的叶婉柔。
叶婉柔是个好妻子,但绝不是一个好王妃。当初,要不是她有一个朝中栋梁的父亲叶可甄,谨太妃是不会考虑让她做儿媳妇的。当然,她对叶婉柔本人没有什么意见。这个女子,出身名门,才貌双全,性情温和,知书达理,放在什么地方,都是儿媳妇的最佳人选。只是,她的性格过于温和了,温和得都有点儿懦弱了。再加上一过门就受到婆婆和夫君的百般疼爱,那一身娇憨的小儿女态,始终未曾被一个王妃所应有的大气、果敢和精明所代替。
唉——
谨太妃不觉在心里叹气,如果能把叶婉柔和孟晓,合成一个人,该多好啊
正胡思乱想间,忽听得耳畔一阵惊叫,猛醒过来,只看见落雪趁人不备,一个箭步冲到了窗台边,打开窗子就跳了下去,连一丝一毫的犹豫都不曾有。
叶婉柔这两天连受刺激,再也承受不住,大叫一声,吐出一口鲜血,昏死过去。
谨太妃见状,急忙奔过去:“柔儿……柔儿……”
因为惦记着叶婉柔,心里着急,也没等得及侍女来搀扶,还没跑到叶婉柔身边,忽然觉得眼前直冒金星,心知自己病还没好,只是强撑着,于是极力想站稳脚步。可是,眼前的金星愈来愈多,令她眼花缭乱,无法控制平衡,丢开拐杖,一头栽了下去。。.。
第一百四十八章 王爷还没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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顿时,整个静思斋乱成了一锅粥。下人们一面“太妃”“王妃”地乱叫着,不知道顾哪一个好,一面又有人噔噔噔跑下楼去看落雪是不是已经摔死。一时间,叫嚷声,哭泣声,响做一团。
孟晓皱起眉头,高声喝道:“行了都不要喊了”
下人们的叫嚷声和哭喊声戛然而止。所有的眼睛都齐刷刷看向镇定自若的孟晓,期盼着她能主持这个乱局。
其实,孟晓哪里真的是镇定自若,只不过是没有其他人表现得那么惊慌失措罢了。如今家里的三个主人,王爷还没回来,说是半个月之后才能回家。太妃是王府的定海神针,可此时却倒下了。王妃虽然不济,却也是太妃亲定的主持中馈的接替人,却连遭打击,连自己都顾不上。
这可怎么办呢?
孟晓只得对吴管家说:“吴管家,麻烦你先到楼下去,看看落雪怎么样了。若是还有得救,那就赶紧请大夫来看看。要是已经咽了气,那就先停放在北院里,等太妃醒来了发落。”又叫静宜和静菲,“你们两个,一个先守着太妃,以免出现新的意外,另一个,赶快去叫大夫过来,记住多叫几个,因为还要给王妃号脉。”
吴管家和静菲走了。
孟晓又命令余下的下人们将叶婉柔抬回了房间,等候大夫的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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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名大夫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了静思斋。细细号了脉,说谨太妃是旧疾复发,本来就没有痊愈,又硬撑着身子参加了上元节的家宴。虽说潞州气候温润,过了年就不太冷了,可谨太妃毕竟年纪大了,以前在宫里被皇后和几个嫔妃欺压,落下了心悸和腰痛的病根,只是由于到潞州的这几年悉心调养,加之心情愉快,这些病竟发作得愈来愈轻,只是没能去掉病根儿。这一次,连遭重创,谨太妃实在是难以支撑,急怒之下,晕倒在地。因此,大夫们异口同声地告诉孟晓,谨太妃不能再操劳了,而且要避免情绪激动,大喜大悲都有可能引起晕厥,一定要静养。
至于叶婉柔,大夫们很痛惜地说,她本来身体就弱,再加上小产,以后还能不能生育,实在是个问题,而眼下,只能静养滋补,别无他法。和谨太妃一样,她也不能受到刺激。
孟晓也没办法,只能叫下人们照方抓药,先熬了给那婆媳两个喂上,等贺清风回来,再作打算。
本来,孟晓没有想到情况会这么严重。她以为,谨太妃只是前面生病没有好,又受了些刺激,才会晕倒。她以为,像谨太妃这样刚强的女人,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在皇宫里,在姜玉容那个女人手底下,她居然生了个儿子,还养大了,不仅把儿子养大了,还熬到了自己做太妃逃离皇宫的那一天。可是谁能想到,就是这样一个经历了风风雨雨的女人,也会有支撑不住的时候。
吴管家回来禀告:“孟姑娘,落雪已经气绝身亡,请了大夫看过,没有救了。”
孟晓呆住了,因为她没有想到,从二楼跳下去,也会摔死人。也许,落雪早就抱了必死的决心,一个人要是存心去死,那么,即使只喝一口凉水,也是会要了命的。于是叫吴管家派人告诉落雪的父母兄嫂。
吴管家为难道:“那么我应该怎么说?要不要选个好听些的说法?”
孟晓一摆手:“不必,实话实说好了。我打听过,落雪的父母兄弟都是很厉害的人,不是什么良善之辈,只怕我们替人家着想,到头来还弄得自己被动。你就照实告诉他们,让他们知道自己的女人是怎样的人,犯了多大的错,断了他们讹银子的念头。告诉他们,是她们的女儿犯了错,合该一分银子都不给。”
吴管家小声道:“这怕是不妥吧。按照王府的规矩,多少要给一些丧葬费的,否则显得咱们没有气量,没有怜悯之心。”
孟晓笑道:“给是要给的。但不能是我们主动给,要是我们主动提出来给银子,他们还以为是我们做贼心虚呢。你先去和他们说,不要提什么丧葬费,等他们开口了,你再说个很小的数目。我们东盛王府的银子也不是天上掉下来的,要给,也只能给好人,至于像落雪这样可怜又可恨的人,不值得同情。”
吴管家只得去了。
孟晓也觉得头昏脑胀,对下人们说:“好了,暂时没什么事了,你们该干什么,就去干什么。”又对静宜和静菲说,“太妃和王妃,一定要多加人手照顾,万一夜里有什么事情,赶紧派人去请大夫,同时通知我。”
静宜静菲点头答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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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天还没亮,谨太妃和王妃同时病倒的消息就传遍了整个王府,当然,比这个更具有爆炸性的消息是,居然孟晓趁人之危执掌大权,发号施令,好像她成了这府里的女主人。很多侍妾都愤愤不平,不是因为谨太妃和王妃病了,而是因为她们同时生病竟然给了孟晓一个耀武扬威的机会。因此,她们认定,一定是孟晓这个狐媚子趁着王爷出远门,气倒了太妃和王妃,也有人厚道些,认为是太妃和王妃刚好病了,不关孟晓的事。但是,大家都一致认为,孟晓趁此机会窃取掌家大权,妄图将王府控制在自己手中。大家这样想,是有根据的,孟晓,本来就是个细作,以摧垮东盛王府为目的的细作。
于是,不管是畅风园,还是望月轩,都是人心惶惶,人人都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转来转去,可是群龙无首,并不知道该怎样去讨伐野心勃勃的孟晓。
乱了一阵子之后,大家不约而同想到了纹姑娘。纹姑娘大名周绮纹,是继王妃之后,贺清风娶进王府的第二个女子,曾一度深得贺清风喜爱。应该说,论资排辈的话,这位纹姑娘的地位应该仅次于王妃叶婉柔。
于是,大家都来到了畅风园周绮纹的住处,想推举她为暂时的首领,以推到孟晓。
周绮纹此时也是非常的不安,替贺清风担忧,替东盛王府担忧。想当年她刚刚嫁进王府的时候,谨太妃曾经打算让贺清风立她为侧妃,但是当时因为贺清风外出打仗,耽搁了,回来后,好一阵子,她的肚子也没动静,于是谨太妃没再提。但是她的待遇,一直都是仅次于王妃的。当然,有一阵子,也在孟晓之下。
看到侍妾们蜂拥而来,简直要把她这平时门可罗雀的院子给踏平了,周绮纹知道她们要干什么,于是热情接待。
“今天吹得什么风啊,妹妹们竟然都来看我了?”
有个侍妾心直口快:“纹姐姐,咱们就不兜圈子了,你可别告诉我们,昨儿夜里静思斋发生了那么大的事你会不知道?”
周绮纹淡淡一笑:“我是听说了一些,可是,我这里的人都是很愚钝的,也没打听到多少。我只知道,昨天夜里,太妃和王妃都被孟晓气病了。好像还死了一个侍女,说是自己跳了楼,只是我不知道什么缘故。”
几个心急的侍妾走上前来:“哎呀我的好姐姐,你还做梦呢。昨儿夜里,的确是死了一个侍女,不过这倒不要紧,要紧的是,太妃和王妃都病倒了,无人主持中馈,孟晓竟然趁虚而入,擅自做主,摆起了当家人的架势,发号施令,好不威风,连吴管家都被她吆喝得团团转。依我们说啊,这个王府,谁来当家都行,就是她孟晓不能当这个家。姐姐你想啊,她可是京城派来的细作,要是这个王府归了她管,那还有我们的活路吗?等到王爷回来,说不定,这王府都要被她卖了呢”
周绮纹也不服气孟晓,可是,她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只好说:“可是,眼下王爷不在家,太妃和王妃又不巧病了,总不能连个管事儿的也没有啊。我们这些人,又没有孟姑娘那个能耐。”
侍妾们对周绮纹这话十二万分地不满意:“姐姐这是说什么话?怎么能说我们没有那个能耐呢?她孟晓有什么啊,不就是仗着有些姿色狐媚王爷吗?王爷被她迷惑,可我们不会这么糊涂啊我们一定要想出办法来,不能让王府落到这个女人手里。”
周绮纹蹙起眉头:“可是,她已经把自己当做女主人了,我们有什么办法呢?如今太妃仍昏迷未醒,又不能开口说话。”
几个侍妾出主意:“这就看纹姐姐敢不敢了。我们应该趁着那狐媚女人还没成气候,打她个措手不及,让她老老实实待着,不要乱出头。”
“那么然后呢?”周绮纹有些激动地扫视了一眼侍妾们,“总得有人来主持家务吧。太妃病了,王妃病了,不让孟晓管家,谁来挑这个担子呢?”
侍妾们出现了短暂的沉默。
是啊,周绮纹问的对,赶走了孟晓,谁来当这个家?
当然,很多侍妾都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不是那块料,就算是那块料,王爷也未必瞧得上,还是不要随便出头的好。俗话说,出头的椽子先烂。她们可不想冒那个险。到时候,偷鸡不成蚀把米,被王爷回来骂个狗血临头,那就得不偿失了。
所以,很多侍妾都是抱着观望和纯粹看热闹的态度来的。。.。
第一百四十九章 吴管家被围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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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绮纹不是一个丝毫没有野心的女人。想当年,她之所以肯以太常寺寺丞千金的身份屈就给贺清风做妾,不过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在东盛王府出人头地。只可惜,人算不如天算。原本她以为,凭着自己的容貌和机灵,得到夫君的宠爱并不难,到时候,就算没有王妃的身份地位,可那荣华富贵,也是少不了的。
周绮纹这么计划自己的终身大事,也许和她娘亲只是一个不受欢迎的小妾有关。为了让自己的娘亲不再受人欺负,周绮纹发誓,一定要混出个人样来,让娘亲在那些势利小人面前扬眉吐气。于是,她断然拒绝了父亲将她嫁给一个九品小官儿作正室夫人的好意,因为在她看来,一个九品芝麻官儿什么时候才能跻身权贵之间啊给他做夫人,不如给王爷做妾。都说宰相门前三品官,就是在大富大贵人家做个扫地的奴婢,也强过跟着一个没有家世背景、纯粹凭着那一年的主考官慧眼识才才高中进士的九品官儿受苦。
就这抱着这种心理,千金小姐周绮纹屈身做了个王府的侍妾。她与叶婉柔进门的日子只是相差了半年而已,那个时候,贺清风身边还没有那么多莺莺燕燕,只有她与王妃二人。那个时候,叶婉柔沉浸在新婚的甜蜜与婆婆丈夫的疼爱之中,根本没有理会周绮纹存了什么样的心思。再说,周绮纹将这份野心隐藏得很好,不抓到合适的时机,绝不自乱阵脚,因此,这些年来,大家一直也没有发现,其实侍妾周绮纹,内心并不如表面那么安分。
忍了好几年,今天,周绮纹认为,这个机会,终于被自己给等到了。
周绮纹扫视了一眼雅雀无声各怀心思的侍妾们,微微一笑:“各位妹妹们的意思我明白。如今,王爷不在家,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前儿听太妃说送了信去,可是直到今天都没有回音。太妃和王妃又都病了,这么大个家,没人主事也不行啊。只是,各位妹妹说得很对,咱们东盛王府再没有人,也不能让一个细作来当家。只是那个女人太精明了,懂得审时度势,而昨儿夜里,她又恰好在太妃那里,捡了个便宜去。现在,木已成舟,说什么都晚了。”
“不晚啊纹姐姐”侍妾们听见周绮纹对孟晓也颇为不满,松了一大口气,“这才一个晚上而已。如果我们现在就站出来,只要齐心,不愁那个女人不夹上尾巴滚回望月轩去。”
周绮纹说:“那么然后呢?赶走了她,谁来当家?在王爷没回来的这几天里,总得有个人主事吧。要不,王府就成一锅粥了。本来,这些天太妃身体不好,下人们做事就不大尽心。”
侍妾们互相看了好半天,才有一个犹犹豫豫地说:“依我看啊,这临时的当家人,非得纹姐姐你不可。论资格,她只比王妃晚来了半年,我们谁的资格也没她老。而且,纹姐姐这几年来也是本本分分,从来没有过错,人也厚道,不惹是生非。所以……我们不如推举纹姐姐,大家说怎么样?”
那几个跃跃欲试的侍妾心里嘀咕开了。其实,她们也抱有那么一线希望,能趁着这么个大好机会脱颖而出,一展手脚。可是,她们也知道,这么大一个王府,不是谁来当家都能稳稳当当的,比如说王妃当家的时候,明显就不如太妃。而且,这很可能是一件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一个弄不好,王爷震怒,那就是死无葬身之地了。王爷对待叶婉柔总是柔情蜜意,百般体谅,可对待她们这些侍妾,就没那么好说话了。
所以,她们不约而同,在心里已经达成了共识,就让周绮纹来打这个头,到时候,好与不好,只和她有关系。再说了,这也是合情合理的,一般大户人家,如果婆婆和正室夫人由于各种原因无法主持中馈,那么,就由长辈或者夫君来指定当家人,或者按长幼顺序顺延。现在,没人指定,那么按照长幼顺序,自然应该是周绮纹来当家了。
听了这个侍妾的建议,其他侍妾纷纷附和:“是啊是啊,论资排辈的话,也该是纹姐姐辛苦。纹姐姐,谁叫你进门的时间比我们都早呢,少不得要接过这个担子了。”
周绮纹极力掩饰住内心的激动,谦逊道:“可是,太妃和王妃,也不一定就会满意我啊。”
侍妾们听她松了口,心里很高兴。
只要她答应当家就好。在这些侍妾的心里,当然比较希望周绮纹当家而不是孟晓当家。因为,孟晓如今快被王爷捧上天了,一个本来该死的细作,居然能有手段将王爷哄得团团转,这样的女人,将来对付起来,恐怕不那么容易。但是周绮纹就不一样了,王爷对她不闻不问,几乎忘了还有这么一个人,这样的人,就算当家了之后会尾巴翘上天,可比起孟晓来,还是好对付多了。
于是,侍妾们同声劝导周绮纹,一定要受命于危难之时,勇敢地担当大任。
周绮纹假意推辞了几番,就同意了。然后,众人一起出门,去找吴管家。
吴管家刚刚定下心来,因为有孟晓主持大局,他觉得自己身上担子轻了许多。昨天晚上,处理完落雪的事情,已经过了三更天,回来胡乱睡了一会儿,早早起来,用冷水洗了把脸,让头脑清醒一点,打算出门去向落雪的家人报丧。落雪不是王府家奴,本来,她的家人都在京城,可是东盛王府搬到潞州以后,他们也随着搬了来,因为落雪是王妃的贴身侍女,月钱很多,他们还指望着落雪的月钱生活呢。而事实上,落雪的父母靠这个女儿,也是靠对了,来到潞州后,他们过上了衣食无忧的生活。落雪除了月钱,还能时不时地得到主子的赏赐,其中以贺清风的赏赐居多,因为人家王爷看中王妃,爱屋及乌。
在心里组织了一下措辞,想好见了落雪的那一家子不好惹的人要说什么,吴管家穿戴整齐,带了几名小厮,准备出门。
却见一个小厮慌里慌张跑进屋子说:“吴管家,不知什么缘故,园子里的姑娘们都向这边走过来了,乌压压一大片呢”
吴管家奇道:“不会吧。她们来做什么?”
小厮摇摇头:“我也不知道啊。但是看那架势,似乎是来者不善。”
正说话间,侍妾们已经气势汹汹地踏进了门槛,还有很多人没进来,因为吴管家的这间办公室太小了,容不下那么多人。一些纯粹看热闹希望给自己单调贫乏的生活添一点乐趣的侍妾们主动站在了门外。她们自己知道,自己不是主力军,最多是个吆喝的。
吴管家在东盛王府当管家当了二十多年,从没见过这阵仗,一时间有些心慌。只得一一施礼:“各位姑娘大清早前来,有什么指教吗?”
周绮纹笑道:“吴管家辛苦了。指教不敢,只是如今王爷不在家,太妃王妃又病了,不知吴管家有什么打算?”
吴管家一听就明白了,这帮侍妾,分明就是不服气孟晓昨天晚上处理事情,所以来找茬儿了。
想到这里,吴管家又注意看了一眼沉默好久的周绮纹。这个女人,以前也是深受王爷喜爱的,只是后来家里女人太多了,王爷才慢慢冷淡了她。难不成,这个女人心有不甘,打算趁此大好时机挑起事端,过过当家的瘾?
吴管家整理了一下思路,谦恭地说:“小的一个下人,能有什么打算,不过是主子说什么就干什么罢了。现在,小人要去落雪家里交涉,如果各位姑娘没有什么要紧的事儿,那就等小人回来再说吧。”
周绮纹一皱眉头,倒也颇有几分当家人的风范:“是谁叫你去落雪家里的?”
吴管家露出了惊奇的神情:“落雪已经死了,昨天夜里跳楼摔死的,想必各位姑娘都知道了吧。她家就在潞州,总要去交待一下。”
“那么吴管家准备如何交待呢?”周绮纹坐在一把椅子上,慢悠悠地问道。
吴管家强压住内心的不快:“这个,孟姑娘已经有吩咐了,纹姑娘如果没有别的事情,那就请回畅风园休息吧。我还有事要办,恕不能奉陪。”
其实,在东盛王府,吴管家是很有地位的,虽然只是一个下人,但由于是谨太妃的娘家人,又对王府忠心耿耿,很得谨太妃和贺清风的信任。认真说起来,一些侍妾在贺清风眼里的地位,还不如他呢。只是吴管家一向低调,对待侍妾们也很尊重,不到万不得已,他是绝对不会主动冲撞她们中间的任何一个。
可是,今天由于心急,加之周绮纹她们明显来者不善,因此,吴管家耐心再好,也不得不出言提醒一下她们,作为侍妾,就要安守本分。当然,如果谨太妃或者贺清风追究起来,也一定会向着他这个管家说话的。
第一百五十章 发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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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吴管家的话,周绮纹和众侍妾都被激怒了。望书阁虽然她们知道,吴管家不是一般的下人,可是,总归是尊卑有别吧。就算太妃和王爷高看你一眼,你也要知道好歹。而且,听他那口气,似乎已经唯孟晓马首是瞻了,叫这些女人们更加怒不可遏。
周绮纹强压住怒火:“吴管家,是不是太妃交代过,她和王妃病了,要由孟姑娘来当家?”
吴管家说:“这倒没有。但是,如今府里这情形,你们也看见了,没有个人主事是不行的。而孟姑娘办事沉稳,暂且代理几天,我想,即便是王爷回来,也不会反对的。”
抬出王爷,更叫这群女人恼怒。
周绮纹冷笑道:“这么说,孟姑娘主持中馈,并不是太妃或者王妃的意思。只是不知道,孟姑娘是自作主张呢,还是吴管家默认的。”
吴管家有些厌恶地说:“纹姑娘,我真的有很多重要的事情要去办,请不要耽误我的时间了,我这就要出门。”
说完拿起帽子戴在头上,想跨过门槛。
周绮纹拦住了他:“吴管家是要去落雪的家里吗?那么请你告诉我,你打算怎么处置这件事?”
吴管家简直忍无可忍:“纹姑娘,这件事情,不该你过问。”
周绮纹一挑眉毛:“哦?我不该过问?那么孟姑娘为什么可以过问呢?是太妃的意思,还是王妃的意思?或者说,是王爷早有交待?”
吴管家心里着急,也不想和这些女人纠缠,说:“这个问题,等我办完事情回来再说吧。眼下最重要的,是王府的安稳。”
说完这番话,吴管家理也不理她们,径自走了。
周绮纹气得脸色发青,端庄的五官都有些扭曲了。
几名侍妾走上来说:“这个吴管家,是不是已经被孟晓收买了呀?为什么一个劲儿地帮着她说话?”
周绮纹想了想说:“算了,一个小小的管家而已,我们不用理他。眼下最主要的是对付那个狐媚女人。走,我们到望月轩去,看看她又在耍什么诡计。”
众侍妾群情激昂地又来到了望月轩,岂料孟晓那里空无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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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孟晓并不知道吴管家那里发生了什么事,只是担心谨太妃的安危,守在她的床边。
“陈大夫,太妃究竟什么时候才能醒来啊?”孟晓焦急地问正在给谨太妃号脉的大夫。
“孟姑娘请放心,太妃只是急怒攻心,加上操劳过度,只要静养,三天之内,就会醒转过来。”
“三天,要这么久啊”孟晓叹了口气。
从内心里来讲,她是不希望谨太妃出意外的。因为,在东盛王府,谨太妃就是一面旗帜,只要她屹立不倒,就没有人灰心丧气。可是现在,这个经历了太多风雨的老太太终于倒下了。也许,她太累了,需要好好休息。只是,她能休息吗?这么大一个家,在等着她赶快站起来呢。
孟晓看着谨太妃憔悴的面容和紧闭的双目,不禁在心里暗暗祈祷,太妃啊,您老人家赶快醒过来吧。
又过去看了看叶婉柔,比谨太妃情况还要糟糕,发着高烧,不停地说着胡话,叫着“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叫人看了无比心酸。
真是个可怜的女人啊。好好的就要做母亲了,竟然被自己最信任的人弄成了这副模样。孟晓说不清楚,落雪到底是聪明还是糊涂。按理说,她这条计策是很不错的,如果没有被人揭穿的话,只可惜,人算不如天算,终究是害人害己。不过,孟晓对这个已经惨死的女子没有丝毫的同情,认为她纯属自作自受,属于玩火者必自残的那一类人。孟晓认为,她与采烟不同。采烟有点儿被郑欣韵胁迫的意味,而这位落雪姑娘,真真是自作孽,且不择手段。想必,就算这次她的计谋能够成功,叶婉柔有朝一日知道的话,也不一定会感激她。
正在胡思乱想,忽听得楼下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探出头去张望了一下,发现竟然有很多侍妾正在向静思斋这边走来。她急忙叫了静菲去看怎么回事。不一会儿,静菲回来了,说很多侍妾都要见太妃。
孟晓皱起了眉头:“真是胡闹啊。太妃昏迷未醒,病情刚刚稳定下来,怎么经得起她们这样折腾?”
静菲看了她一眼,欲言又止。
孟晓说:“有什么话就快说吧。”
“我觉得,那些人,不是来看太妃的,而是冲着孟姑娘你来的。”
“这话怎么讲?”孟晓诧异道。
“昨儿夜里太妃和王妃这突然一病倒,王府里面就少了一个拿主意的人。虽然孟姑娘处理事情果断明了,可毕竟名不正言不顺,旁人难免有微词啊。”
孟晓恍然大悟:“多谢静菲姐姐提醒。只是,昨天晚上那个情形,只能那样办了。我也不是出于私心才僭越的,实在是形势逼迫。”
“可她们未必懂得这个道理。”静菲向楼下看了一眼,“孟姑娘,她们是打着看望太妃的旗号来的,我是该让她们进来,还是阻拦?”
孟晓想了想说:“太妃才稳定下来,不宜打扰。这样吧,我下去见她们。”
“那好吧,孟姑娘要当心一点,尽量不要和她们起冲突,先敷衍着就是了。一切,等王爷回来再说。”
孟晓感激地笑了笑:“谢谢你。”
静菲淡然道:“我只是为了东盛王府。有一句话叫做,覆巢之下无完卵,如果王府有什么不测,我们这些做下人的,也没有好日子过。”
孟晓点点头,带着春柳走下楼去。
周绮纹等人因为几名侍女拦住了她们,说太妃需要静养不能打扰,不让她们进去,正气得不得了,一转眼,却见孟晓下楼来,立刻兴奋起来,将孟晓团团围住,准备兴师问罪。
孟晓看着这一张张俏丽的脸庞,微笑着说:“不知各位姐妹来这里有什么事情?”
周绮纹说:“你怎么会在这里?”
孟晓反问道:“是昨天太妃叫我来的。”
“不要拿太妃来压我”看着孟晓镇定自若的样子,周绮纹更加气不打一处来,挥着手叫道。
“我为什么要拿太妃来压你?”孟晓依旧波澜不兴,“不过,纹姑娘说话声音能不能轻一点儿,以免吵醒太妃。大夫们说了,太妃需要静养。”
周绮纹越发气恼:“你少在这里假惺惺装好人了你以为,你整夜守在这里,就能得到太妃的首肯来当这个家了?做梦吧你。”
几名侍妾立刻替周绮纹助威:“是啊孟姑娘,你不要忘了自己的身份,你只是一个细作,侥幸没死,你就安分过日子吧。可是,你竟然贪心不足,想要抢夺当家大权。你不要以为,太妃和王妃病了就能轮到你。就是王府再没人,也不能叫一个细作来当家”
孟晓微笑着反问道:“那么依诸位高见,昨天晚上那个情形,我能逃避吗?难道你们希望我看到太妃和王妃都病了却袖手旁观吗?”
“好吧。”周绮纹又开口了,“就算昨天晚上你是没办法,可现在,你也不用死抱着不撒手吧。”
“我死抱着什么不撒手了?”孟晓的脸上露出好笑的表情。
“你……”周绮纹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她本来以为,凭着人多势众,这个只会在王爷面前撒娇邀宠的女人一定会被吓得噤声,然后乖乖溜走。可是,情况正好相反。看这女人的架势,是要跟自己死扛到底了。
正在这时,吴管家回来了,神色非常凝重。走到孟晓身边,耳语了几句。孟晓微微叹了口气,看样子是遇到了什么麻烦。
周绮纹有点儿阴阳怪气地说:“哟,什么事啊,还这么偷偷摸摸地咬耳朵”
孟晓白了她一眼:“纹姑娘,如今王府遇到了大事,你能不能不要幸灾乐祸?”
“我幸灾乐祸?”周绮纹气得脸色通红,冷笑着转向了身后的众侍妾,“妹妹们,你们听听,这个女人竟然这样污蔑我。我怎么幸灾乐祸了?王府究竟遇到了什么事情,你说出来大家出出主意啊。三个臭皮匠,还顶一个诸葛亮呢。难不成孟姑娘以为我们都不是王府的人?想要对我们藏着掖着什么吗?”
孟晓不再理睬她,而是和吴管家上楼。
周绮纹一个箭步冲到前面,拦住了他们:“怎么?你们两个想一手遮天吗?你们眼里还有没有王府的规矩了?知不知道长幼有序啊?”
孟晓无奈地站在原地,对吴管家说:“吴管家,告诉她好了。也许,纹姑娘有更好的法子呢,我们不妨集思广益。”
吴管家只得说:“刚才我到落雪家里去,把落雪的死讯告诉了他们家人,可是,她的父母和三个兄弟都十分厉害,硬说他们家的女儿是被咱们王府害死的,叫嚣着要去告官。落雪的那三个兄弟,虽然才来潞州两年多,可已经是地方一霸了,平常的百姓,见了他们都要躲着走。而且,我担心,万一他们真的告官——他们这样的泼皮,是能豁得出去脸面的——会对王府声誉造成影响。”。.。
第一百五十一章 争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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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绮纹听了不屑道:“这有何难?咱们东盛王府,难道还会怕了几个小百姓不成?他们要告官,就让他们去告好了,难道潞州的父母官,会向着他们说话而跟王爷做对吗?”
吴管家简直要气笑了。这个周绮纹,是真傻还是假傻啊明明知道太妃和王爷向来注重王府声誉,且从来都是以温和宽宏的姿态出现在百姓面前。这一次,要真依了她的话,去和几个泼皮计较,就算是赢了这个官司,也会惹上一身骚。
孟晓听了也觉得好笑,只是如今这个周绮纹一心要与自己作对,自己不好开口,免得吴管家更加为难。
吴管家耐着性子对周绮纹说:“纹姑娘,王府是不会怕几个百姓。可是一来,这几个百姓不是什么良善之辈,是潞州城里出了名的泼皮无赖,跟这号人,我们纠缠不清。二来呢,府里死了个侍女,总不是什么好事情,就算她是咎由自取,可总会对王府的声誉造成影响。这三来,太妃和王妃都生病了,王府经不起折腾。所以,我们还是慎重对待此事为好,最好是不要和落雪家里正面冲突,平平稳稳解决了这个事情才好。”
周绮纹很不以为然:“那么吴管家认为,该怎样解决才算是平平稳稳呢?难不成要我们东盛王府去给一家子小百姓赔礼道歉说好话吗?”
孟晓不得不插话:“纹姐姐,解决这个事情的办法,不是非此即彼,要么主动给银子了事,要么拿王府的威严去压制人家。其实,这家人我早有了解,虽然仗着人丁旺盛,在潞州横行霸道,可毕竟根基浅,不像世世代代生长在潞州本地的地头蛇那样有着深厚广泛的人脉。因此,我们应该首先说明,是他们家的女儿自己造孽,才导致了今天的结果,我们没有追究她害死王妃腹中未出世的孩子,就已经是宽待她了。当然,他们自己知道收敛最好,可万一他们不讲道理胡搅蛮缠,我们再用王府之威来弹压也不迟啊。”
周绮纹冷哼了一声:“那不还是一样吗?我还以为,孟姑娘有什么妙计呢,原来也不过如此啊。”
围在她身旁的侍妾们掩嘴偷笑,以表示对周绮纹的支持和对孟晓的鄙夷。
孟晓说:“这怎么能是一样的呢?我这么做,只是先礼后兵,让对方摸不着我们真正的意图。”
“算了吧。”周绮纹拉长了声调,很不屑地反驳道,“没有那个能耐,就不要逞强了,本本分分过好你的日子,没人会说你什么。”转向吴管家,“你只管去告诉他们,若想告官,那就只管去吧,我们东盛王府是不会怕这个的。”
孟晓急忙阻拦:“潞州知府何志权一向与王爷不合,这么一闹,岂不是授人以柄?”
周绮纹根本就不知道何志权作为一个小小的知府,竟敢屡屡与皇帝的亲哥哥叫板,所以根本听不进去孟晓的话,只管命令吴管家:“吴管家,你聋了吗?还不赶快照我的话去做?”
吴管家看了一眼盛气凌人的周绮纹,只是答应了一声“是”,就转身走了,临走的时候,暗地里向孟晓使了个眼色。孟晓会意,过了一会儿,就跟了过来。
吴管家叹道:“这个周绮纹,不知是怎么了,平日里不声不响的,偏偏今天要耍威风。”
孟晓笑道:“这也不奇怪。一直屈居于王妃之下,抱负不得施展,今天好容易逮着机会,还不得好好表演一番啊。只可惜,她并不知道,现在东盛王府,是经不起折腾的。”
吴管家说:“所以啊,我只能对她敷衍。算了,不管她了,我们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孟晓点点头:“你刚才说,落雪的家人一定要去告官,是不是?”
吴管家头痛地说:“是啊。她家的人,真的很厉害,以前只是听说,今天才算是真正领教。尤其是她的三个兄弟,一个个虎背熊腰,一看就不是好惹的。前面在她家里,我刚刚说了一句,落雪是因为给王妃下药导致王妃小产,她那满脸横肉的娘就立刻躺在地上,四肢抽搐,双目紧闭。他的三个兄弟见这情形,愣说是我带去的小厮打了他们的娘。最后好说歹说,才算是脱身出来。孟姑娘,我真的不明白,这潞州城里的地痞我们也是打过交道的,可没有哪一个敢这样大胆地和王府对着干。这落雪家的人是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胆,敢这样跟王府公然对抗。难不成,是有人给他们撑腰?”
孟晓也无法判断,落雪家的人背后究竟有没有靠山。只得说:“这个,派人去查个明白。至于现在,我们只能先稳住他们,不要让他们将这件事情弄得满城风雨。虽说我们王府没有错,可是架不住别有用心的人故意歪曲事实散布流言。而人们一般都会同情弱者,难免听信落雪家人的一面之词误会王府。到时候,我们即便去做解释,也只会让人觉得越描越黑。现在,我们先稳住他们再说吧。最好能拖到王爷回来。我想,王爷一定有办法处理这件事情。而我,名不正言不顺的,指手画脚太多了,只会惹麻烦,而且也令吴管家难做人。”
吴管家叹道:“唉——要是周绮纹有你一半明白事理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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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时分,吴管家拖着疲惫的身子回来,告诉孟晓:“他们仍是坚持要告官。”
孟晓头痛道:“这么说来,他们不仅仅是想要银子了。”
吴管家说:“我看也似乎不大像。若是想要银子,根本用不着这样大动干戈。我看哪,他们是知道何志权与我们王府不合的。”
“难道何志权真的插手这件事了?”孟晓惊讶道,“可是,他怎么会知道王府的家事呢?”
正在蹙眉叹息,忽听见不远处传来呵呵的冷笑。
孟晓吓了一跳,急忙回头一看,原来是周绮纹,带着几名侍妾,不知什么时候竟然出现在这里。
周绮纹袅袅婷婷走上前来:“今天早上我说什么来着?没有金刚钻,就不要揽那个瓷器活儿,可有的人不自量力,非要瞎逞强。这下可好,事情越发不可收拾。到时候太妃问起来,我看她可怎么交代?”
孟晓没有理睬她。
周绮纹有点儿失落,继续挑衅:“不会当家,就不要揽事儿,本来么,太妃她老人家也没有说让谁来当家啊。可有些人就喜欢自作聪明,投机取巧,以为自己真的不得了了,能一步登天了。真真是可笑之极啊。”
孟晓平静地反问道:“不知道太妃是否叫了纹姐姐来当家啊?既然纹姐姐有好主意,那就赶快端出来吧。”
周绮纹冷笑道:“我当然有办法对付那些市井无赖,只是可惜呀,有的人没有资格来听。”
孟晓扭头就走。
吴管家没好气地说:“纹姑娘请自便,我要去看看太妃醒了没有。”
周绮纹当即抢步在吴管家前面:“我也正好要去看望太妃,一起走吧。”
吴管家面无表情地往静思斋走去。
到了那里一看,原来孟晓已经到了。
周绮纹禁不住又一次出言讥讽:“哎哟,有的人真的是会见缝插针啊。”
孟晓淡淡一笑:“难道看望太妃,不是我等做侍妾的本分吗?”
意在提醒她,大家都是侍妾,无所谓高低贵贱。你周绮纹也不过是过门的时间早了一些,其实没什么了不起的。
周绮纹岂能听不出来孟晓话里的这层意思,可也不好发作,只是一把拽住刚刚从谨太妃卧室里走出来的静宜,一叠声地询问:“静宜姑娘,太妃好些了没有?”
静宜神色黯然地摇摇头:“不瞒诸位姑娘,太妃的情况真的很不好,已经昏迷两天了,滴水未进,看上去十分虚弱。”
周绮纹心中暗喜,可依然装出焦灼的样子:“哎呀,这怎么行啊?难道王府里的大夫们都是白拿银子不管事的吗?为什么不给太妃好好看看?”
静宜疲惫地说:“大夫们都来号脉了,只是说需要静养。”
周绮纹脸红了一下,压低了声音:“那么,大夫们有没有说吃什么药好得快一点啊?”
静宜冷淡地说:“那是大夫们的事情,我们做奴婢的,也不懂,不能多问。”
周绮纹的脸更红了。
孟晓说:“那么王妃现在好一些没有?”
静宜说:“王妃已经醒过来,能喝些米汤了。如果孟姑娘现在方便的话,那就请随奴婢进去看看王妃。”
孟晓惊疑道:“王妃想见我吗?”
静宜恭顺地回答:“正是。请孟姑娘随奴婢到这边来。”
孟晓不知道叶婉柔叫她有什么事,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也不好问,只好跟着静宜走到里面。
谁知,面前坐着的,并不是叶婉柔,而是谨太妃。
孟晓差点儿失声叫了出来。难道谨太妃已经痊愈了?但是细细一看,发现谨太妃的气色并不好,两颊深陷,面色发青,看起来,苍老了许多。
惊异之下,上前施礼:“孟晓给太妃问安。”
谨太妃喘了口气,指了指身旁的一个绣墩,示意孟晓坐下。
第一百五十二章 授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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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晓道了谢,坐在了绣墩上。望书阁
谨太妃自嘲地苦笑道:“晓儿,大概你在想,从来没有看见谨太妃这么狼狈过吧?”
孟晓说:“谁都有疲惫的时候,这并不奇怪。只是,有的人能够振作起来挺过去,而有的人却会一蹶不振从此消沉,就看各人怎么对待了。”
谨太妃的眼睛亮了一下:“哦?是吗?那么据你看来,我属于哪一种?是能够挺过去的那一种,还是一蹶不振的那一种?”
孟晓当然不会认为在凶险的后宫里摸爬滚打了三十多年的谨太妃会被眼前这么一点点困难所吓倒,于是很坦然地说:“太妃当然不会被这么一点点小事情打倒。何况,眼下遇到的,只是家务事。”
谨太妃苦笑了一声:“你太高估我这老太婆了。其实,我并不像你们平常看到的那样刚强,很多时候,只是凭着一口气在硬撑着罢了,为的只是,给风儿做好这个后盾。”
孟晓不禁动容。天底下任何一位母亲,都会为了自己的孩子而倾尽毕生的心血。
“我明白太妃对王爷的期望,也明白太妃对王爷的付出。王爷有您这样一位伟大而无私的母亲,实在是他的幸运。”
“可是这些日子以来,我也常常在反省。”谨太妃的语气很诚恳,孟晓看不出来,她到底是在说真心话,还是在说客套话,“我近来也不知是怎么了,常常在想啊,是不是作为一个母亲,我管得太多了。风儿已经长大成人,已经娶了王妃,按理说,我这个做母亲的,责任已经尽到,不该再过多地插手他的事情。”
孟晓更加不明白谨太妃这是什么意思。这个一向强势的女人,怎么忽然之间会产生这样的感慨。于是更加不敢乱说话,万一这精明的老太太在套自己的话,自己又不明所以顺杆儿爬,万一哪句话掉进了人家的陷阱里面,那可真是浑身是嘴都说不清楚了。
思考了半天,孟晓最后只是露出了一个意味不明的笑,算是回答。
谨太妃盯着她:“晓儿,我以前真的是小看你了。其实,你并不是一个单纯的女子,你的心机,不在我之下。”
孟晓更加不知怎样回答,在心里翻了一个白眼,委屈地想,我可从来没说过,我是一个单纯的女子啊。
谨太妃轻轻咳了几声,静宜赶紧过来,却被她抬手制止了,静宜只得又退了出去。
谨太妃自己拿了帕子拭了拭嘴角,接着说:“不过,能在这个时候还这么沉得住气,这说明你心思缜密,不是一个容易冲动的人。”
谨太妃把话说到了这个份儿上,孟晓再不开口,就有点儿不像话了。
“可是我不知道,最近有什么事情可以让我沉不住气。”
“难道周绮纹没有找你的麻烦吗?”
孟晓哑然失笑:“原来太妃是说这个事呀。可是,我并不认为是纹姐姐在找我的麻烦,我本来就只是一个侍妾,没有资格插手王府的事务,纹姐姐只是在好心提醒我,不要再重蹈覆辙乱了王府的规矩罢了。”
谨太妃探究地看着孟晓的眼睛:“这是你的真心话吗?”
孟晓无奈道:“可是我不这样安慰自己还能怎样啊?本来么,我根本就没有权利管这管那的,只是因为昨天晚上刚好碰到了这些事情,才想着替太妃和王妃分忧,出了出主意。其实也是想王府平平安安,并没有别的意思。可能,纹姐姐只是觉得我处理事情的地方不对,也许,她有更好的办法吧。”
谨太妃笑了:“是吗?”
孟晓被她笑得有点儿头皮发麻,这老太太,病得这样厉害,那双眼睛还是不肯饶人的。
只得说:“我也不能肯定,只是感觉纹姐姐在王府待的时间比我们都长,仅次于王妃,应该有些经验吧。”
谨太妃拉长了脸:“晓儿,我真的不知道,你说这番话,是为了王府好,还是希望王府陷于被动。”
孟晓老老实实回答:“不瞒太妃,我也觉得纹姐姐处理事情的方法有些太简单了,她对于落雪家里的情况并不了解,单方面认为,东盛王府在潞州就能一言九鼎,随便说句话,百姓们都要奉若圭臬。只是,她并不了解官场上的复杂情况,更不知道潞州知府何大人向来与王爷不睦,而且一直都在寻找机会弹劾王爷。这一次,虽然我们东盛王府什么都没有做错,但毕竟人是死在我们这里的,怕就怕有的人不明所以,又听了别有用心的人的挑唆而乱传乱说,最终陷王府于不义。因此,我本来是想软硬兼施,压制住落雪的家人,让他们不要到处去乱说话,可是纹姐姐似乎不太理解我这番苦心,认为只要亮出东盛王府的头衔,就足以令任何人服服帖帖。”
“你总算说了句实话。”谨太妃瞥了她一眼,“那么,你说的那个软硬兼施,你准备具体怎么做?据我所知,落雪的家人很不好惹,能在短短两年时间里成为潞州一霸,他们一定是有些手段的。”
孟晓硬着头皮答道:“我打算,先跟他们讲明事情的前因后果,着重强调,是落雪害王妃小产在先,然后,事情败露,她自己跳楼自尽了。如果他们肯和平地了结此事,那么,我们王府就给他们一点点银子以示抚恤,显得王府宽洪大度。如果他们一口咬定人死在了我们王府,像他们叫嚣的那样一定要去告官,那么,我就告诉他们,潞州知府是没有资格审问皇亲国戚的,他们要告,最好去京城告御状,请皇帝亲自裁决。那个时候,落雪家里很定会犹豫再三的,而为了这么一点点事情,闹到天子那里,何志权也不愿意。更重要的一点,叶大人如果知道他的女儿为什么小产,一定不会善罢甘休,到时候,不用我们王府出面,就会有很多人替我们摆平此事的。”
谨太妃端起茶杯,轻轻啜了一口参茶:“可是,真要闹到京城,我们王府也是要丢脸的。”
“太妃请尽管放心。这件事情,无论如何也闹不到皇上和太后耳朵里去。落雪的家人真要去告御状,何志权首先就会阻拦他们。”
“为什么?”谨太妃又喝了一口参茶。
“因为,如果这么一件小事在潞州都无法得到解决,那么闹到了京城,就更会众说纷纭了。那个时候,就不仅仅是王妃小产死了个侍女这么一件简单的事情,那些帮派众多又穷极无聊的大臣们,一定会把这件极其简单的事情分析出一百二十种原因和动机,而朝廷大员们如此热心分析过的事情,难保不会牵扯到哪一帮哪一派的利益。到时候,他何志权怎么平息?所以,他是绝对不会让这件事情闹到京城去的,最多,就是做个和事佬儿,让咱们赔些银子就行了。而对于落雪的家人来说,本意不过也就是多讹几两银子,可是被某些别有用心的人一撺掇,就不知道天高地厚,真以为他们和王府打官司能打赢呢,实际上,他们心里也在打鼓。因此,我们不要把他们逼急了,万一他们狗急跳墙来个鱼死网破,最终吃亏的还是咱们。他们那样的泼皮,又不要脸,也不在乎什么名誉。总之,我认为,我们首先不能让王府的名誉受损,更不能让人揪住小辫子奏上一本。但是,我们越是小心翼翼,对方越会抓住我们这种心理肆无忌惮地要挟。所以,我的意思是,我们要表现得比他们更加无所顾忌,叫他们摸不着我们的真实意图,这样,我们才能找到他们的破绽。”
听了孟晓这番话,谨太妃微微点着头:“你说的也有道理。可是,这是一招险棋啊,闹不好,我们输得更惨。”
孟晓胸有成竹地说:“办法灵不灵,还要看具体怎么用。这样吧,下午我去落雪家里一趟,把这个事情办稳妥了。”
谨太妃从榻上直起了身子:“你真的愿意去?”
孟晓说:“我不是在开玩笑。我希望,这件事情能圆满解决,而不是等王爷回来收拾这个烂摊子。”
“你肯替王爷分忧,有这份心,是好的。”谨太妃沉吟了一会儿,“好吧,这件事情,由你全权处理。”
“如果,我万一办砸了,太妃打算怎么处置我?”
谨太妃平静地说:“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既然我委派了你,那么,我就相信,你有这个能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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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下午,孟晓去了落雪的家里。
刚刚一踏进院门,就冲上来六七个壮汉将她和吴管家并几名小厮团团围住,并恶狠狠地叫道:“快将我们家女儿的尸首还来,好让她入土为安”
孟晓不紧不慢地看了他们一眼,目光在每个壮汉的脸上,足足停留了半分钟。几个壮汉不明白她究竟什么意思。末了,一个壮汉大声喝道:“你是什么人?”
吴管家上前说:“这是我们东盛王府的孟姑娘。”
“这么说,就是一个小老婆了。”壮汉们鄙夷道,“你们东盛王府是不是没有人了,竟然让一个小妾出头露面?”
第一百五十三章 周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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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晓黯然道:“是啊,王妃小产,自然是不能出门的,事实上,她已经悲痛欲绝了。望书阁太妃因为王妃小产的打击,也一病不起。所以,正如各位所说,东盛王府,真的是雪上加霜,没有人出头了。”
孟晓说的很可怜,很诚恳,甚至连眼眶都湿润了,只是由于她的演技还不到家,没有滴下泪来。
一听她这么说,那几条壮汉都不约而同出现了短暂的沉默。
忽然,一个五十上下的妇女使劲儿扒拉开壮汉们挤了进来,指着孟晓的鼻子嚷嚷道:“得了吧你,你少在这里装可怜了你们是东盛王府啊,是皇帝的亲哥哥,仗着自己是皇亲国戚,什么事情不敢做啊?逼死一个侍女,对你们这样的人家来说就是家常便饭了。”还没等孟晓反应过来,她又一屁股坐在地上嚎啕大哭,“只是可怜我的女儿呀——死得这样不明不白——女儿啊——你放心——我一定给你找回这个公道——让你在九泉之下可以瞑目——”
孟晓看着她又哭又嚎,也不说话,转身坐在一张椅子上面,悠闲地看着这一幕免费表演。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妇人哭够了,或者说,是哭累了,也嚎得口干舌燥,眼泪也挤不出来了,所以停止了干嚎,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四周张望了一下,直冲孟晓而去。
“你既然是王府派来处置这个事情的,那就痛快点儿,给个准话,我女儿死了,你们究竟想怎样了结?”
孟晓并不急于回答她,而是向院子里面看了看:“你是这一家之主吗?先前我看见那几位大哥将我们团团围住,还以为他们是管事儿的,可是,大娘你随后就冲了出来,坐在这里哭了半天。那么,你们究竟谁在管事儿呀?谁管事儿,我就和谁说话。”
妇人愣了一下,右手下意识地拍了拍身后的尘土:“这个……你有什么话就只管和我说吧。”
“这么说,你就是一家之主咯?你今天所说的话,就能代表这一大家子?”
妇人犹疑不决。
又过了半晌,从里间院子慢吞吞踱出来一个五十六七开外、身体壮硕、长着一颗酒糟鼻子和一脸花白胡子的老头儿,看样子就是落雪的父亲了。
老头儿狠狠瞪了一眼妇人,大概是埋怨她没有把场面稳住,然后转向孟晓,双臂抱在胸前,一副黑社会老大模样地开口道:“我是落雪的父亲,是这家的主人,我说了算。怎么着,你有什么指教?”
一副蛮横的样子。孟晓心想,这老头儿十有**,年轻的时候就是地方一霸。
于是笑道:“老人家,指教倒是谈不上,只是想来和你商量一下,对令嫒的不幸,您有什么打算?”
正如孟晓预料的那样,老头儿立刻一蹦三尺高,一张布满横肉的脸涨得通红,而那颗大酒糟鼻子,也因此而显得更红更大了。
老头儿唾沫星子乱飞,以至于孟晓不得不躲在了椅子后面。
老头儿这样吼道:“你说什么?我女儿死得不明不白,还问我们怎么打算?我倒要问问,你们东盛王府是怎样打算的?是不是想仗势欺人呀?死个侍女,就这么不声不响的就算了?今天我把话撂在这儿,这件事儿,你们要是不给我们一个说法儿,没完”
孟晓淡淡地说:“我今天来,就是要和你们商量解决这件事情的。首先,我要声明几点。第一,你的女儿落雪是死在了东盛王府,可并不是像你说着那样,死得不明不白。她是自己跳楼死的,死得再明白不过。第二,她为什么要跳楼呢?因为作为王妃的贴身侍女,她竟然偷偷给王妃下了堕胎药,以至于王妃小产,差点儿搭上性命。第三,关于王妃小产这件事情,虽然落雪已死,可她究竟从谁的手里拿了堕胎药,这件事情,我们会继续追查,到时候,那个给她提供堕胎药的人,我们一定不会放过。第四,虽然落雪罪大恶极,可毕竟服侍王妃一场,而且人也已经死了,王妃宅心仁厚,不想再做过多的追究,而且念在主仆一场,会给一笔丧葬费。好了,我要声明的就是这些,至于你们想怎么办,不妨也打开天窗说亮话,大家有什么想法都摆放到桌面上来谈,这样,才能早点儿让落雪姑娘入土为安啊”
“让我家女儿入土为安是我家的事情,你们赶快把我女儿的尸首换来,不然,我们就去见官”
孟晓说:“老人家,你们的女儿,当然是由你们入土安葬。只是,需要你们家里去几个人将落雪姑娘接回来。尽管落雪姑娘犯了不该犯的错,可毕竟在临死之前幡然悔悟,并且已经用自己的死赎了罪,我们不想随便将她带过来。”
“要我们自己过去?”老头儿明显犹豫了。
从他疑心重重的表情上,孟晓看得出来,他一定是在怀疑,东盛王府是不是设好了一个圈套等着他往里钻。可是,孟晓知道,自己提出的这个要求,落雪家的任何一个人都是无法拒绝的。接自己的女儿回家,是天经地义的,哪怕这个女儿已经是死尸一具。如果他们不肯去,那就说明,他们并不看重这个女儿。既然他们不看重这个女儿,那么他们闹得这样大张旗鼓就很没有道理了。
孟晓猜测,落雪的家人之所以敢和王府对着干,一定有人在背后撑腰,而这个人,十有**就是何志权。否则,一家子百姓,就算是地方一霸,也不敢轻易与皇亲国戚作对。
老头儿犹豫了一阵子,又嚷嚷道:“可是,你们今天为什么不将我的女儿一并带过来?”
孟晓露出了惊讶万分的表情:“老人家,落雪可是你的亲生女儿呀难道你希望,她死了之后就这么随随便便让人给带回来吗?虽然,她对于我们东盛王府来说是个罪人,就是死上一百回,也抹杀不掉她对王妃和整个王府所犯的罪行,但是,对于你们来说,她始终是你们的亲骨肉啊。你们总不希望,她就这样孤零零地回家吧,连个接她的亲人都没有。”
老头儿一时之间不好表态,只得沉默。
正如孟晓所猜测的那样,他们家正是因为有知府大人何志权的撑腰,才敢叫嚣着要将王府告上公堂。何志权答应得很好,他们只管去闹,一口咬定他家女儿死得冤,最好闹上公堂,到时候,他作为知府,自有安排。本来,他们已经计划得很周详了,却不料孟晓不给他们按计划实施的机会,让这平日里只会横行霸道的老头儿不知该怎么应付。
如果他答应去接女儿,这尸首就算是他主动去东盛王府拿回来的,这也就意味着,他们家与东盛王府达成了谅解;如果不去,那就是给了孟晓以口实,说明他们家根本就不在意这个女儿。你看看,人都死了,却不让她早点儿入土为安,只一味地跟王府纠缠不休,这会被邻居们戳脊梁骨的。当然,落雪的父母和哥哥不怕被人戳脊梁骨,他们做的被人戳脊梁骨的事儿太多了,他们更多的是出于迷信,迷信女儿的魂魄会怨恨他们没有早点儿替她安葬。说起来也很奇怪,落雪这一家子人,平日里与人为恶惯了,与四邻八乡的关系都不好,可偏偏很虔诚地信奉神佛,家里供着佛龛,每日烧香念经,简直就是标准的善男信女。
老头儿的犹疑被孟晓看得明明白白。她笑道:“老人家,您还在犹豫什么啊?难道,您不希望自己的亲生骨肉早点儿入土为安吗?难道你们忍心看着她的鬼魂孤零零东飘西荡却不能投胎吗?”
老头儿猛的一个激灵。他们家里最信因果报应轮回之说了,听了孟晓这番明显不着边际的奇谈怪论,竟然害怕起来,仿佛已经看见女儿的魂魄在向他讨伐,责问他为什么不让自己赶紧去投胎。
老头儿其实也不想和王府作对,无奈他们家里都是见钱眼开的人,何志权出的价钱太好了,不由得他们不动心。而且何志权还许诺,只要能将这件事情闹得满城风雨,把东盛王府的名声搞坏,那么,他家三个儿子就能够立刻进入衙门当差,吃上皇粮。无疑,后面这个许诺的诱惑更大。他们家里虽然靠着欺行霸市捞了不少银子,可仍然是平头百姓,没有任何地位,而在衙门里当差就不一样了,那就是官府的人,这可以让他家的地位提升不少呢。以后,就更没人敢惹他们了。
他们原本以为,贺清风出了远门,根本就不可能出面,而谨太妃又病倒了,这是个大好的机会,可以重创东盛王府,岂料半路里杀出来个孟晓,让他们始料未及。更重要的是,这个孟晓根本就不按他们预先设想的招数出牌,而是从人伦常情入手,杀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让他们进退维谷,无论做哪一种选择,都不占理儿。
他们总不能说,我们不想去接女儿回家,你们给送回来就得了。这也太不近人情了。
可是,如果真的去东盛王府,谁知道这会不会是一个圈套?落雪的父亲很懂得一个道理,在自家门口,想怎么着就怎么着,可若是到了别人的地盘儿,那就要夹起尾巴做人。更何况,还是去了王府的地盘儿。如果东盛王府来一招阴的,把他们骗进去,大门一关,到那个时候,要杀要剐,还不是人家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