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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凌冰儿     一品庶妃txt下载     一品庶妃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十六章 珍珠项链

    谨太妃打开锦盒,笑吟吟地看着孟晓:“来,晓儿,我给你戴上,看看喜欢不?”

    谨太妃从锦盒里拿出一串圆润洁白的珍珠项链。

    贺清风简直要惊奇地掉了下巴。这不就是自己承诺送给郑欣韵的那串南海珍珠项链吗?

    谨太妃当然不可能知道儿子已经将自己的这条项链给许诺出去了,她只是悄悄问了大夫们,知道叶婉柔怀的是个女孩儿,所以才又打算对孟晓好一点,拿一点小恩小惠暂时稳住她,以免影响到她的情绪。谨太妃知道,孕妇如果心情不好,总是处于低落或者忧虑之中,那么胎儿的健康会大打折扣的。所以,她愿意以一条珍珠项链来换取长孙的平安。她还叮嘱大夫们,不要将王妃怀的是个女孩儿的消息透露给任何人,怕叶婉柔心里不痛快。

    孟晓虽然因为以前家境不好,没有见识过什么名贵的首饰,对翠玉古董更是一窍不通,可也猜得出来,谨太妃的藏品一定是价值不菲的。刚开始本能地想推辞。因为她也看出来,这次从枯鹰涧回来,谨太妃似乎对自己的态度不那么友好,猜测可能是因为自己差点儿让人家的儿子丧命的缘故。可转念一想,她主动送给自己,又不是自己舔腆着脸去要的,凭什么不收?多积攒一些细软,以后能用得着的。

    于是孟晓装出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太妃,这么贵重的东西,我可受不起啊。”

    谨太妃说:“哪里的话?你如今怀着王爷的第一个孩子,大夫们说了,是个男孩儿,那么,这个孩子以后就是世子了。能生下未来的世子,那就是我们东盛王府的大功臣,所以,你就不要推辞了。来,我给你戴上。你皮肤白,戴上这串珍珠项链,一定很美。静菲,拿镜子来!”

    坐在一旁的贺清风哭笑不得。心中暗暗懊悔自己昨天晚上轻易许诺。干嘛非说要给郑欣韵太后赏赐的这串项链,只说给她买一条不就得了?现在可好了,怎么跟韵儿交代呢?

    贺清风倒不是怕郑欣韵,而是觉得自己堂堂一个王爷,居然连这么小的一点事情都无法说话算数,这也太没有面子了。

    可是,也不能不让母亲把珍珠项链给孟晓啊。一则那是母亲自己的首饰,爱给谁就给谁,轮不到他这个做儿子来指手画脚。二则,母亲话已出口,总不能出尔反尔吧。

    思忖半天,贺清风站起来,仔细端详了一下已经戴上珍珠项链的孟晓:“嗯,这串项链是不错。可是,晓儿一向风骨清雅,佩戴这串项链似乎不太合适。母亲啊,儿子倒觉得,去年母亲买的那对翡翠耳环更适合晓儿,不如将那个赏了她吧。这串项链,还是母亲您自己戴着好看,雍容华贵。”

    谨太妃有些奇怪。因为贺清风一向不对女人的衣服首饰胭脂水粉发表任何意见,确切地说,他对此毫无兴趣,可是今天真是太阳打西边儿出来了,只知道带兵打仗苦读圣贤书的王爷,居然关心起女人的事情来了。

    孟晓认为贺清风是不满意自己得到这么贵重的首饰,赶忙摘下项链:“是啊是啊,王爷说得对,我戴这串项链是不大合适,何况我的首饰也很多,根本就戴不过来,所以,太妃的心意我心领就是了。”

    谨太妃纳闷地看了看孟晓,又问静宜和静菲:“你们两个说说看,孟姑娘戴这串项链到底好不好啊?”

    静宜和静菲和孟晓想的差不多,都以为贺清风因为对孟晓的奸细身份耿耿于怀,所以不愿意将这么贵重的首饰给她。可是,她俩只是侍女,既不能得罪王爷,也不能得罪太妃,当然,也不能得罪今后很可能会凭着儿子重新出头的孟晓。于是笑道:“正所谓各花入各眼。其实呢,孟姑娘皮肤白皙,身材高挑,戴这串珍珠项链是再合适不过了。但是……孟姑娘又似乎过于单薄了,有些压不住这种贵气的首饰。”

    谨太妃也笑了:“你们两个真是滑头,两边说话,两边都不得罪。我看着晓儿戴这串项链就好,单薄不要紧啊,多吃一点就会富态一些了。晓儿,不要听他们胡说,来,我给你戴上。”

    孟晓不敢肯定,回头贺清风会不会将这串项链要回去,所以犹疑着不敢迈步子。

    谨太妃不高兴了:“怎么,我这老太婆说话不管用了是不是啊?我还没七老八十呢,你们就拿我的话当耳旁风了?”

    孟晓有些害怕,心想贺清风反正是个大孝子,得罪了他本人到不打紧,可不能得罪他的母亲,于是赶紧乖巧地走过去坐在谨太妃脚边的一个小杌子上。

    谨太妃重新给孟晓将项链戴上,端详了一会儿,自己满意地笑了:“嗯,我看很好。”

    贺清风心里叫苦不迭,暗暗埋怨母亲糊涂,为什么要将这么名贵的首饰给一个细作。同时也暗暗对孟晓生产了一些鄙夷。这个女人,真是眼窝子浅,什么都敢要啊。

    可生气归生气,埋怨归埋怨,还是无可奈何地盘算着,回头给韵儿好好解释一番,再给她买一条差不多的。

    要是换了其他侍妾,贺清风也许根本不作任何解释,而那些侍妾们也不敢拿这个来质问他。但是,郑欣韵和她们不一样,本来在王府的地位仅次于孟晓,这下孟晓失势,当然她也就仅仅排在王妃后面了,在贺清风心目中的位置很不一般。所以,贺清风觉得有些对不住她,答应好了的事情竟然没有办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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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法跟母亲要到珍珠项链,贺清风只好派人去了趟潞州最有名的琳琅阁,为郑欣韵订做了一条珍珠项链。当然,用料都是最好的,只是无论如何,也比不上太后赏赐的那一串。

    过了几天,琳琅阁将珍珠项链如期送到,郑欣韵打开盒子只看了一眼,就惊问道:“王爷,这不是母亲的那一条啊!”

第四十七章 新仇旧恨

    贺清风硬着头皮说:“是啊,这不是母亲的那一条。母亲的那一条,她已经赏给晓儿了,本王也是那天早上去了才知道的,所以叫人订做了这一条,虽然没有那么名贵,也不是太后所赐,却是本王的一番心意。”

    郑欣韵气得脸色发白。

    如果谨太妃将那串项链赏给了其他人,她也许只是嘴上埋怨埋怨就算了,毕竟,贺清风还是顾及了她的感受,知道要不到那串南海珍珠项链,就给她订做了新的。

    可是,谨太妃竟然将那么贵重的珍珠项链赏赐给了孟晓,那个奸细!

    这叫郑欣韵无论如何也咽不下这口气。

    她沉下脸来,将这串珍珠项链塞回到贺清风手里:“王爷,妾身虽然不是什么名门闺秀,可自从嫁给王爷,也是一心一意对待王爷的,可是为什么就得捡一个奸细剩下的东西?妾身究竟做错了什么?”

    贺清风面露不悦,可想了想,还是换了一副和颜悦色劝慰郑欣韵:“韵儿,不要想那么多么。母亲也不知道本王答应将那条项链给你的事,她自己又不喜欢戴珍珠首饰,只是为了让晓儿高兴高兴,毕竟她有孕在身么,所以才将那条项链赏赐给了她。而且,本王这不是给你定做了新的吗?这新东西,总比旧的要好,是不是?”

    郑欣韵含泪赌气道:“妾身不要。妾身知道,嫁到王府三年,却没能生得一儿半女,已经是对不起王爷了,怎么敢再张口要这要那?”

    贺清风气笑了:“这都扯到哪儿去了?没有生孩子,又不是你的错,别人不是也没生吗?你干嘛要为这个耿耿于怀呢?听话,快收好这条项链。”

    郑欣韵知道,自己只能撒撒娇发泄发泄,而不能真的赌气不要这串珍珠项链,要是一味地使性子,迟早会得罪贺清风,而得罪贺清风,是绝对没有好果子吃的。所以,她擦了擦眼泪,委屈地说:“是妾身的不是了。妾身不好,不该向王爷发脾气。”

    贺清风满意地笑了:“这就是了。来,本王给你将项链带上。”

    将项链展开来,戴在郑欣韵的颈上:“嗯,不错。这条珍珠项链配上你这石榴裙,很美。”

    郑欣韵娇羞地嗔道:“王爷,不要这么说么。要是给别人听去了,又要闲言碎语的。”

    贺清风不以为然道:“谁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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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贺清风给郑欣韵的那条珍珠项链也是价值不菲,可比起太后所赐的那一条来,还是低了那么两到三个档次。当着贺清风的面,郑欣韵满心欢喜地收下了项链,可心里面,却将孟晓骂了千遍万变遍。等到贺清风一走,就将那条项链使劲儿扯下来摔在床上,恨声道:“哼!用这么一件破烂货来糊弄我,当我是什么?”

    采烟急忙从床上拿起那条项链:“哎呀我的姑奶奶,你可不能这样啊,要是摔坏了王爷给你的东西,那可怎么好?再说了,这条项链也不错么。”

    郑欣韵依旧忿忿的:“你懂什么?太后赏赐的那条,才是件东西呢。这种货色,”瞟了一眼采烟手里的项链,“大街上多的是。”

    “可是,这总是王爷的一番好意么,你可不能对王爷有微词啊。”采烟急忙示意郑欣韵小声一点,“要我说啊,就怪那个孟晓,都这样了还好意思要太妃的东西,而且还是这么贵重的东西。”

    郑欣韵忽然抬手示意采烟不要说话。而后思忖道:“我想啊,王爷没有对我说实话。那南海珍珠项链,根本就不是太妃主动赏给孟晓的,而是孟晓知道王爷要把这项链给我,所以才特意去向王爷要了去。”

    “可是小姐啊,”采烟看上去一脸纳闷,“孟晓怎么会知道你刚好想要那条项链呢?”

    郑欣韵大概被气昏了头,说话有些不讲逻辑了:“那还不简单?她住在静思斋,为了保住自己的荣华富贵,肯定要百般讨好太妃,经常在太妃面前走动。而太妃呢,看在孩子的面子上,也就依着她。我想啊,一定是王爷在开口跟太妃要项链的时候被她听到了,所以才会故意跟王爷和太妃要了去,目的就是显示一下,她即使被贬,在王府的地位也是我所不能比拟的。”顿了顿,又气愤道,“这个奸细,去年刚来王府的时候就把我比了下去,现在都这样了还要高我一头。哼!我得让她知道知道,我可不是那么好欺负的。”

    采烟也咬了牙道:“这个孟晓,看不出来啊,竟然怀了这样的心思。对了,一定与当初我们不肯给她让出这个院子有关系。她一定是在报复我们!”

    一年以前,孟晓等四名美女从京城来到潞州,贺清风独独喜爱孟晓,没过多久,就将她从望月轩搬到了畅风园,后来封她做了侧妃,并打算将紫竹苑后面的绿梅馆好好修缮一番,给她居住。

    因为绿梅馆很长时间没人居住,修缮需要的时间比较长,可是贺清风不愿意让孟晓受委屈,就想让郑欣韵将她住的院子腾出来,暂时给孟晓居住。因为郑欣韵住着畅风园里最大的、风景最好的院子,里面种了很多贺清风从各地搜罗来的奇树异草,绿竹森森,青萝葳蕤,更有一个很大的玫瑰园,每到花开季节,玫瑰园里五颜六色的玫瑰花争奇斗艳,香气扑鼻,令人流连往返。

    这么好的院子,郑欣韵当然不可能让给别人去住,哪怕是暂时的也不行。于是跟贺清风又哭又闹,坚决不肯让出院子。

    贺清风很生气,责备她不懂事,还晓之以理,说孟晓是太后赏赐的人,身份不同一般,所以要处处照顾。

    郑欣韵压根儿就不买这个账,说自己并没有做错事情,凭什么要被赶出原来的住处,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犯了错呢。

    最后,还是当年的孟晓顾全大局,对贺清风说自己住在哪里都一样,那个院子,既然韵姐姐住习惯了,那就不要搬了,免得麻烦。

    就这样,孟晓在畅风园随便挑了一个空院子住下,等待搬迁到绿梅馆。可是天有不测风云,还没等绿梅馆修缮好,她就被景蓝揭穿了细作身份,伤心绝望之下投湖自尽,却不知魂归何处,被一缕来自未来的魂魄还阳,替她活在这个王府里受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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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采烟这么一提醒,郑欣韵想起了这段不愉快的往事,更加怨恨孟晓。她死死盯住那串珍珠项链:“孟晓啊孟晓,咱们今天就新帐老账一起算。看你厉害,还是我厉害!”

第四十八章 不宜孤军作战

    采烟看着郑欣韵咬牙切齿的样子,不由得担心道:“小姐,可是我总觉得,你这样做不太妥当唉。你想啊,孟晓就算有千般万般错,可就凭肚子里怀了未来的小世子这一条,就足以让太妃和王爷对她百般呵护了。”

    郑欣韵也冷静了一些:“采烟,你说得不错,那个奸细之所以到了今天还敢这么嚣张跋扈,还不是仗着肚子里怀了未来的世子?府里所有的大夫都给她把过脉了,说她一定会生个男孩儿。对了采烟,你说,如果,她肚子里的孩子突然不翼而飞,那会是什么结果啊?”

    采烟撇撇嘴:“还能有什么结果啊?她一定神气不起来了。不仅神气不起来,而且还会被太妃和王爷打入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翻身!”

    郑欣韵笑了,娇美的容颜有些扭曲:“对!我就是要让她被打入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翻身!”

    采烟又说:“可是小姐啊,如今孟晓已经怀孕四个月了,已经坐稳了胎,恐怕不会那么容易学小产。”

    郑欣韵不以为然道:“那有什么关系?她不容易小产,我们完全可以制造出来让她小产的机会么。”

    采烟边思忖边说:“但是,我们何必要去做这个恶人呢?如果被王爷和太妃查出来是我们做的,那我们会求生无望求死无门的。小姐啊,你可别忘了,在京城的时候,我们认识不久的那位敏姑娘的下场。”

    采烟说的是贺清风还在京城时纳的一个侍妾,一个典型的小家碧玉,名字叫做冯敏。其实,这位敏姑娘刚开始也很受贺清风喜爱,可是为了得到专宠,竟然偷偷在贺清风的饭菜和茶羹里面放春药。当然没过多久,就东窗事发,被贺清风当场砍去手脚,丢到深山里喂狼去了。事情过了好几天,敏姑娘的两位娘家哥哥壮着胆子去山里面找妹妹,却只看见几根零落的白骨。

    经采烟这么一提醒,郑欣韵也想起了这桩多少令人心惊的往事,不由得到抽一口冷气:“是啊,如果被王爷和太妃发现的话,我一定会得到比喂狼还凄惨的下场。”

    采烟转了转眼珠,说:“所以啊,最好是假他人之手来做这件事情。将来,即使王爷和太妃查下来,也有人在前面替我们挡着。”

    郑欣韵说:“可是,这种事情,我们只要悄悄做就好,总不能到处去宣扬吧。再说了,谁肯做这个替死鬼?”

    “小姐啊,你觉得,景姑娘靠不靠得住?”采烟继续给她的主子出主意。

    “景姑娘?”郑欣韵慢慢回味着这个名字,“你说的是和孟晓一起被太后赏赐到潞州来的那个景蓝?”

    “就是她。”采烟点头道,“小姐你想啊,当初就是因为景姑娘揭发,孟晓才会被削去侧妃的头衔,所以以我的一点小见识,景姑娘一定是因为嫉妒孟晓才会这么做,要不然,她干嘛冒那么大的风险去做一件对自己也许一点儿好处都没有的事情呢?小姐,这个景蓝,我们或许可以和她暂时结盟,借她的手,给孟晓一点颜色瞧瞧。”

    郑欣韵边听边点头:“嗯,你这主意听上去不错。不过,我要的不仅仅是给那个奸细一点颜色瞧瞧,而是要她死无葬身之地。”

    采烟瞪大了眼睛:“小姐,你真的打算,让小世子……”

    郑欣韵粗暴地打断了采烟的话:“未来的小世子,只能是我生的!”顿了顿,缓和了语气,“采烟啊,据我猜测,王妃怀的一定是个小郡主。”

    采烟眨眨眼睛:“为什么啊?”

    郑欣韵笃定地一笑:“这就是太妃的聪明之处了。如果王妃也怀了男孩儿,那太妃对待孟晓,还会这么客气吗?”

    采烟慢慢点头:“也是哦。”

    郑欣韵又道:“这老太婆,算盘打得可真好。一面稳住王妃,一面稳住孟晓,反正,最后都是她得利。孙子孙女儿,一个都不会少。”

    采烟脸上露出了一点害怕的神色:“可是小姐,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目前来说,孟晓的那个孩子就是王府里唯一的男孩子了,太妃和王爷一定会将她保护得密不透风,恐怕我们找不到对付她的机会。”

    郑欣韵一仰头,好看的柳叶眉凝成了两只弯弯曲曲的虫子:“事在人为!如果我们这么瞻前顾后畏首畏尾的,等到孟晓生下未来的小世子,我们就会被她永远踩在脚底下了。对了采烟,这两天,你帮我送件礼物给景蓝。”

    采烟为难道:“小姐,这不年不节,又没名没分的,突然送礼物给人家,会让人起疑心的。”

    郑欣韵想了想,说:“也倒是啊。这样好了,我找个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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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气渐渐转凉了,深秋已过,冬季来临,不过潞州依旧一片温润的绿色。因为靠近东海,潞州的气候比较温暖湿润。

    这天清晨,阳光明媚,令人觉得空气也不是那么寒冷了,府里的女人们纷纷走出屋子,来到后花园看菊花。

    一时间,后花园里香寰雾鬓,笑语盈盈。

    郑欣韵刻意走在距景蓝不远的地方,发现景蓝的神情有些落寞,知道这一阵子王爷并没有宠幸于她。

    郑欣韵在采烟的搀扶下慢慢走着,眼看着景蓝走上了一处无人的高坡。

    郑欣韵给采烟使了个眼色,采烟会意,悄悄走掉了。郑欣韵也尾随着景蓝走上了那个高坡,可是突然跌坐在地上,同时嘴里叫道:“哎呀!”

    景蓝急忙和自己的侍女小菊转过头来,发现郑欣韵表情痛苦地坐在地上,双手捧着一只脚,嘴里不停地吸着气。

    小菊对景蓝说:“景姑娘,那不是韵姑娘吗?怎么好像摔倒了?”

    景蓝带着小菊走过来,蹲下身子:“原来是韵姐姐啊,你这是怎么了?”

    郑欣韵痛苦地说:“刚才我看这坡上的菊花开得正热闹,就想上来瞧瞧,可不想脚底下一滑,就跌倒了,这会儿痛得厉害,大概是扭伤了筋。”

    景蓝轻声道:“姐姐也太不小心了。对了,你的侍女呢?怎么不在一旁服侍着?”

    郑欣韵说:“刚才觉得冷,叫她回去拿两件衣服过来。可没想到她才走开一会儿,我就摔倒了。唉——真是倒霉。本来想出来好好散散心呢。”

    景蓝对小菊说:“我们先把韵姑娘扶起来,到那边坐一会儿吧。然后你去畅风园,找到采烟姑娘说清楚这里的情况,叫她赶紧找大夫来。”

    两个人小心地扶着郑欣韵,来到坡底下的一个亭子里,让她坐好,然后小菊飞跑着送信去了。

    郑欣韵感激地看着景蓝:“景妹妹,真是麻烦你了,害得你不能好好赏花。”

第四十九章 帮助

    景蓝无所谓地笑笑:“无妨,反正我也是闲人一个,空闲的时间打发都打发不完啊。”

    郑欣韵听出景蓝话里有话,试探着问道:“景妹妹,王爷他……这一阵子……是不是没有去过你那里啊?”

    景蓝自嘲道:“大概王爷已经忘了府里还有一个叫做景蓝的人了。也可能,王爷是对我的身份心存疑忌吧,毕竟,我和孟姑娘一样,都是太后派来的人。”

    郑欣韵听了这话,直摇头:“景妹妹,你怎么能这样说呢?孟晓怎么可以跟你相比?你为了王爷,为了这东盛王府,不惜说出那个天大的秘密,更不在乎自己今后会面对什么。可是那个孟晓,是个不折不扣潜藏在王爷身边的奸细。如果不是你,王爷一定会被她害得很惨。所以要我说啊,王爷和太妃都应该感谢你才对啊!”

    景蓝苦笑着摇摇头:“算了韵姐姐。其实很多人,都不会和你想的一样。他们认为,既然孟晓是奸细,那么我一定也是奸细,既然是奸细,那么就应该人人得而诛之。只是因为我是主动认错的,才免去了一死。可是孟姑娘的运气就比我好多了,她有了王爷的孩子,这就成了她的护身符。而且大夫们都说了,她会生下一个男孩儿。”

    郑欣韵愤愤不平地说:“这是什么道理啊?主动认错的人没人理会,那个死不认账的却那么逍遥自在。景妹妹,难道你就愿意这样一辈子活在以前的阴影里永不出头吗?你还这么年轻,以后日子还长着呢。”

    景蓝叹了口气:“我还有什么以后啊,不过是一天一天数日子罢了。”

    郑欣韵也叹气道:“是啊,府里这么多侍妾,王爷也不可能照顾得那么周全。对了景妹妹,既然你空闲时间这么多,不如常去我那里说说话吧,我也和你一样,整天闷得很呢。”

    景蓝眼睛一亮,随即又黯淡下去:“可是,像我这样没什么地位的侍妾,怎么可以经常去畅风园呢?”

    东盛王府的侍妾们中间有个大家默许的、不成文的规矩,那就是畅风园和望月轩的侍妾不可以随便互相串门。也就是说,畅风园的侍妾轻易不到望月轩去做客,望月轩的侍妾,也不会去高攀畅风园。

    郑欣韵说:“这有什么好为难的呢?王府里又没定下规矩,不叫你去畅风园。”

    景蓝想了想,说:“既然姐姐这么诚心邀请,那妹妹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只是要去叨扰姐姐,不太好意思。更何况,你的脚可能扭伤了,需要静养。”

    郑欣韵正要说话,采烟已经带着一个大夫过来了,说:“就是那里,韵姑娘的脚扭伤了。”

    大夫蹲下来,仔细察看了郑欣韵的左脚:“不碍事儿,没伤到筋骨,只是有些肿,我这里有丸药和膏药,回去之后,用热的黄酒将药丸研开,擦洗肿的地方,临睡之前,将膏药敷上一贴,不出三天,就好了。”

    其实,郑欣韵的脚根本没事,那个大夫,是受了采烟的银子,才这么说的。

    当下,景蓝自告奋勇,带着小菊,和采烟一道,将郑欣韵扶回了畅风园。

    刚刚将郑欣韵扶到床上躺好,就听见门外的小侍女喊道:“韵姑娘,王爷来啦!”

    原来,采烟在去“请大夫”的一路上,早就将郑欣韵在高坡处摔倒的消息散布了出去,连叶婉柔和谨太妃都被惊动了,催促贺清风赶紧去看看郑欣韵的伤势。

    贺清风只好来到畅风园。

    一进门,就看见了床边的景蓝:“怎么蓝儿也在这里?”

    郑欣韵赶紧强撑着从床上坐起来:“王爷,是妾身不好,要去看菊花,却没留神脚底下,竟仍然跌倒了,要不是景妹妹搀扶,恐怕这时候还回不了家呢。”

    贺清风“哦”了一声,坐在床边询问郑欣韵的伤势,问郑欣韵还需要什么。郑欣韵说自己没什么大碍,只需静养几天就好,只是暂时不能出门,未免烦闷,所以请求贺清风允许景蓝每天到畅风园陪自己说说话儿。

    贺清风看了看景蓝,答应了:“这个你们自己商量就是了,用不着问本王。”

    景蓝急忙说:“妾身反正也没事可做,就每天来陪陪姐姐吧。”

    贺清风说:“罢了,难得你们两个如此和睦,今天蓝儿就留在这里,和本王一起吃午饭吧。”

    景蓝立刻受宠若惊:“那怎么可以呢?王爷是来看望姐姐的,妾身在这里,恐怕不大合适吧。”

    郑欣韵在床上说:“景妹妹,没什么不合适的。你刚才不是答应了要陪我的吗,可不要食言哦。”

    贺清风也说:“蓝儿言重了,不过是一顿饭而已,你就不要走了。对了,等一会儿,本王赏你一件东西,就当是奖励你相助了韵儿。”

    景蓝福身谢道:“多谢王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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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吃罢午饭,贺清风有事先走了,景蓝陪郑欣韵说了一会儿话,看她有些困倦,也告辞走了。

    采烟目送着景蓝和小菊出了院门,返回身替郑欣韵掖了掖被角,说:“小姐,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制造机会让王爷注意到景姑娘?”

    “这样才能消除她对我的戒心啊。”郑欣韵已有几分倦意,打着哈欠说,“景蓝是太后派来的奸细,心思一定比平常人更加缜密,做事情一定比平常人更加谨慎,如果我无缘无故接近她,她一定会起疑心。可是今天这出戏,无论如何她也看不出什么名堂来,最后,就只能被我牵着鼻子走了。”

    采烟担心地说:“可是如果她借此机会得到了王爷的恩宠,我们岂不是养虎为患?”

    “不会的。”郑欣韵已经歪过脑袋合上了双眼,“我能利用她,也就一定能掌控她,她翻不出我的手掌心的。现在我要做的是,得到她的充分信任,并且用她去对付孟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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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望月轩的一间屋子里,景蓝拿着贺清风为了奖励她乐于助人而特意赏赐的一对羊脂玉手镯,翻来覆去地端详,一面问小菊:“你说,怎么会那么巧?就让我碰见了韵姑娘摔倒?”

    小菊不是王府家奴,因为家乡闹了水灾,随父母弟弟一起来到潞州乞讨,不想父母弟弟都饿死在街头。她运气好,还剩一口气的时候,被吴管家偶然看见,救了过来,从此留在王府做烧火丫头。后来,小菊出落得很是清秀,在王府里学到了不少人情世故,言谈举止都很合体,吴管家便将她调到前边伺候主子们。

    可是,小菊毕竟和那些从小在王府为奴的女孩子们不一样,尽管这几年也变聪明了不少,可相比其他侍女,心思就较为单纯了。

    因此,听到景蓝这么说,她笑道:“姑娘太多心了,那韵姑娘本来就是个娇滴滴的人儿,刚好侍女又不在跟前扶着,走路摔倒,也是很平常的事么,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景蓝无奈地看了一眼正在仔细擦拭着一尊白玉观音像的小菊,在心里叹了口气,为什么自己就这么不走运,偏偏摊上这么一个没什么心眼儿的侍女?看看别的侍妾的侍女,哪个不是三头六臂能为主子独当一面的?别人不说,就是才跟了孟晓几个月的春柳,与小菊年纪差不多大,人家就比小菊机灵得多,处处维护孟晓。

    又想到了冬梅。那个丫头,倒是很聪明,可是一个奴婢,若是聪明过了头,对主子也是个威胁……

    景蓝摇摇头,甩开了这些胡思乱想,对小菊说:“哦,也没什么啦,我只是在想,韵姑娘也是王爷的心头肉呢,怎么身边的侍女也不多啊,难道就一个采烟不成?”

    小菊终于将那尊白玉观音擦拭得一尘不染,又小心翼翼地放回原处,转过头来说:“采烟姐姐是韵姑娘以前从京城娘家带过来的,自然和别的侍女不一样。韵姑娘那里有好几个侍女呢,可惜都不合她的意,只让她们做粗活,而自己身边的一应事宜,都由采烟姐姐来打理。出门的时候,也只带采烟姐姐。”

    景蓝皱了皱眉头:“可是韵姑娘这样做会不会让王爷和太妃不高兴啊?他们会不会以为,韵姑娘看不起王府的侍女?”

    小菊摇摇头:“那奴婢就不知道了。”

    景蓝挥挥手:“好了小菊,你先下去吧,我累了,想睡一会儿。”

    小菊走过去展开了被子,服侍景蓝躺下,然后轻手轻脚地出去了。

    可是景蓝并不是想睡觉,今天发生的这一切,让一向敏感谨慎的她不得不在心里多问几个问什么?

    不过想来想去,也没想出什么不对劲的地方。王府里这些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女子,整天养尊处优的,走上两步路都要侍女搀扶,上那个有点儿陡的高坡,的确是有些困难。不像景蓝孟晓她们,因为从小被当做奸细来培养,体魄的锻炼自是必不可少。至于武功,太后思虑再三,没有请人教她们,因为,如果太后赏赐给王爷的美女个个都会飞檐走壁掌劈巨石,那么,被动接受美女的王爷会安心吗?而且贺清风本身武功深不可测,身边更是高手如林,所以,就算是会武功的细作佯装不会,迟早也会被他们看穿的。

    景蓝想了一会儿,就把这件事丢开了,盖上轻柔的羽毛被,很快进入了梦乡。

第五十章 我还不稀罕呢

    孟晓并不知道叶婉柔怀的是个女孩子而自己怀的是个男孩子,不过根据自己在叶婉柔也怀孕后还能得到这么好的待遇,也猜出了七八分原委,不觉暗自感叹古代的女人无论地位多高,终究也是个生育机器。

    因为肚里子怀着未来的小世子,孟晓的活动范围不再局限于静思斋,而是扩大到了整个王府。

    孟晓寻思着,既然活动范围是整个王府,那么也就包括刚刚修缮好的绿梅馆了。她听说,那座绿梅馆本来是给当初的孟侧妃住的,当时好奇心又来了,带上春柳兴冲冲直奔绿梅馆,想看看以前的孟侧妃到底有多么受宠。纯粹是看热闹的心情。

    来到绿梅馆,孟晓首先被这座建筑的奢华气派给震慑住了。

    粗略估计了一下,这座园林的面积足足有四个足球场那么大,东北角是一座三层的小楼,估计就是以前贺清风打算和孟侧妃在一起卿卿我我的住处了。

    绿梅馆的中间,是一个很大的湖,湖水清澈见底,青荇荡漾。湖上建有曲折迂回的游廊,而游廊顶上,都是木制浮雕的图案,有的是观音送子,有的是富贵牡丹,有的是鱼戏莲叶,有的是百子闹春……总之,孟晓和春柳沿着游廊走了一遍,就没发现重复的图案。孟晓不禁暗暗咂舌,这阵势,快赶上颐和园了。而湖岸四周,种满了青葱的竹子,大概是以前的孟晓很喜欢竹子吧。因为气候温暖,所以虽然现在已进入初冬季节,一杆杆竹子却依旧绿意盎然。

    绿梅馆的其他地方,亭台楼榭假山花园一应俱全,而且看得出来,贺清风在这绿梅馆是舍得花银子的。因为所有的东西,大到一座亭子,小到一个石凳,都做得非常精致。

    总之,这绿梅馆的奢华,都快赶得上王妃住的紫竹苑了。

    只是这偌大的绿梅馆显得有几分凄凉,大概是没人居住的缘故吧。

    孟晓看了看远处的三层小楼,提议道:“春柳,我们去那楼上看看。”

    春柳犹疑道:“可那只是一座空楼,桌椅板凳什么的都没有呢,也没什么好看的。”

    孟晓说:“反正来都来了,就去看看吧。”

    春柳只好跟着她上了那座小楼。

    登上小楼的最高一层,整个王府的风景尽收眼底。孟晓不禁在心里慨叹道,贺清风对待真正的孟晓,不是没有付出真情,只是因为两人最终无缘,只能生死两隔。

    那么,自己来到这个金枫国,又算是怎么回事呢?孟晓一面看着王府的景色,一面在心里默默地问着自己。难道,是上苍安排了自己到来,替那个孟晓完成这一生吗?要不然,为什么自己和人家的名字一模一样,长相也分毫不差?

    在楼上站了好一会儿,看看彩霞满天,天色近晚,两人打算回去。

    刚刚走下楼,就看见了怒气冲冲的贺清风。

    贺清风一看见她劈头就问:“你为什么要到这里来?”

    孟晓无辜地眨眨眼睛:“没有人说过我不能来这里啊!”

    贺清风嘴角露出了一丝讥讽的笑:“孟晓,本王再警告你最后一次。你记住,这可是最后一次啊,要是你下次还这么没有眼色,别怨本王提前没有提醒过你。你听好了,你,孟晓,绝对不可以踏进这绿梅馆半步!”贺清风的脸色很是不好看。

    孟晓定了定神,这时候才注意到,贺清风的身后还站着一个景蓝。她立刻怀疑,是景蓝看见自己和春柳走进绿梅馆,到贺清风那里添油加醋地说自己还妄图得到以前的尊荣,以至于贺清风一怒之下跑过来,不问青红皂白就质问自己。

    果然,景蓝不敢正眼看孟晓,也不走近,只是做出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冷冷地看着这一切。

    贺清风听见孟晓的话更加生气:“你还强词夺理?难道你忘了,本王亲口告诉过你,从那天中秋家宴之后,这座绿梅馆和你,就与你毫无关系了。”

    孟晓冷笑起来:“你说这话可真是稀奇呀!我什么时候说过这座绿梅馆和我有关系了?告诉你,你这破院子,本小姐还不稀罕呢!”

    “你说什么?”贺清风向前跨了一步,一双喷着怒火的眼睛距离孟晓的脸不到三寸远:“你敢再说一遍吗?”

    景蓝不失时机地在贺清风身后添了一句:“王爷,晓儿妹妹的意思是说,将来她生下了小世子,等到小世子成为了新的东盛王,她愿意住在什么地方就住在什么地方,哪里还用得着王爷置喙?”

    贺清风一听这话,额头青筋暴跳,右手食指着孟晓的脑门儿:“你别做梦了,就算你生下小世子,将来的太妃也轮不到你来做!”

    孟晓只觉得一股气直往头顶上翻滚而来,一时之间气昏了头,与贺清风针锋相对:“你也别做梦了。我是孩子的母亲,我才有权利决定我的孩子是不是要来到这个世上!如果你这么不待见我,那么我完全可以不生下这个孩子。你让将来那个可以做太妃的人去给你生孩子好了,用不着到我这里来耍威风!”一面又吩咐春柳,“春柳,我们这就回去。找个大夫弄一剂打胎的药,喝下去,一了百了!”

    景蓝吃惊地看向贺清风:“王爷,晓儿妹妹大概是中邪了胡说八道呢,怎么能这样威胁王爷呢?何况还是拿未来的小世子威胁王爷您。”

    贺清风气得浑身发抖:“反了!反了!一个小小的侍妾,都敢跟本王这么说话。”吩咐身后的小厮,“拿家法来。我今天要好好教训一下这个不懂规矩的女人!”

    小厮们站在原地,没有动弹。

    贺清风大吼一声:“你们都聋了吗!本王叫你们立刻去拿家法!”

    贺清风的贴身小厮——就是先前去凝云寺住在贺清风禅房里的那个——看见贺清风真的动怒,赶紧一溜小跑去拿家法。

    贺清风又喝道:“回来!”

    小厮又慌慌张张地跑回来,垂手立在一旁。

    贺清风一字一顿地说:“记住了,这件事情不许告诉太妃和王妃。要是她们知道了,本王拿你是问!”

    小厮已经吓得两腿打颤,不敢说别的,只是答应了一个“是”。

    贺清风又喝道:“还不快滚去!”

    小厮一溜烟跑掉了。

    孟晓则继续倔强地站在那里,头高高地扬起,冷冷地看着贺清风。

第五十一章 家法

    景蓝也不说话,玩味地看看孟晓,又看看即将暴风骤雨来临的贺清风,心里猜测着,这一次,孟晓会不会彻底激怒王爷,在王爷的责罚之下失去孩子。

    …………………………………………………………………………………………….

    再说那个小厮,迫于贺清风的命令去拿家法,一面小跑着,一面心里盘算着怎样才能让太妃和王妃知道这个事情,因为太妃早就交代过他,如果王爷再对孟姑娘发脾气,或者看到孟姑娘遇到危险,一定要立刻告诉她。

    但是,王爷又说了,不能叫太妃知道,也不能叫王妃知道。这可怎么办才好啊!

    小厮手里拿着家法,急得心里火烧火燎的。

    东盛王府的家法,与有的深宅大院里的家法不一样,是一根三指粗细、五尺来长的鞭子。平时,贺清风是不太动用家法的,除非家里有人可恶至极让他忍无可忍。这几年来,也就是郑欣韵和采烟所说的敏姑娘被家法惩罚过,并且丢到了山里面喂狼。

    可怜的小厮手里面捧着那根鞭子,赶回绿梅馆的速度不敢降低,又在心里默默念叨着,太妃啊太妃,您老人家赶快出现吧,要不然,您的大孙子可就要玩完喽!

    可是,小厮的祈祷并没有什么作用,他这一路来去,竟然一个人都没有碰到,清净得都有些不正常了。

    小厮不仅在心里暗骂道:这群饭桶,平时没事的时候,一个个在眼前头晃悠,晃得人眼晕,可到用得着的时候,半个人影子都看不见了。

    一面愤愤地想着,一面回到了绿梅馆,却在门口磨蹭着脚步,不肯走到那座小楼下面。

    贺清风一扭头看见了他:“死奴才,你在哪里磨蹭什么?家法拿来了没有?”

    小厮满怀怜悯地看了一眼倔强的孟晓,希望能用自己的目光告诉她,孟姑娘啊孟姑娘,你可别怨我这么快就拿来了家法,也别怨我没瞅个空子告诉太妃,实在是我这做奴才的没这么大胆儿啊。

    贺清风从小厮手里一把夺过家法,对着孟晓喝道:“跪下!”

    孟晓愣了愣,疑心自己听错了。可随即明白过来,自己这是在古代啊,古代的妾对自己的夫君下跪,这可是很平常的事情啊。

    不过孟晓不打算跪,因此站着没动。

    贺清风的声音提高了一倍:“本王叫你跪下,你没长耳朵吗?”

    孟晓开口道:“反正都是一死,跪了也不会苟活,所以,我是不会向你下跪的。你要杀要打随便,反正有你的儿子陪着我一起死。”

    贺清风紧紧握着家法,几乎要把那根鞭子捏碎:“你还敢威胁本王!告诉你,本王不在乎这一个孩子。”

    “你不在乎,那我也不在乎。”

    孟晓嘴上这么硬气,其实心里怕得要死。她从小就怕痛,生了病都不肯打针,宁愿吞下很多药。她看了看贺清风手里的家法,心里暗暗发毛。那么粗的鞭子,只需要在自己身上打一下,就足以让自己吓死了,况且还不知道贺清风计划打几下。

    可是,孟晓也知道,在这个时候,她绝不能低头,一旦露出胆怯和软弱,哪怕只有一丁点儿,那么,即使能得到贺清风的饶恕,以后的她也会像一条狗一样,必须不停地对着贺清风摇尾乞怜,才能保全自己的性命。

    这,不是孟晓愿意做的。

    所以,她宁可拼上所有的胆气与贺清风赌一把谁的心理素质更强,也不愿意痛哭流涕地跟贺清风说,我的夫君啊,我的王爷啊,我错了,我不该顶撞您,您就大发慈悲,大人不记小人过,饶了我吧。

    春柳一看这情形,吓得连哭都不敢哭了,急忙悄悄对孟晓说:“孟姑娘,你就认个错吧,王爷会原谅你的。”

    孟晓叹了口气,对贺清风说:“王爷,对于东盛王府和您来说,我自知是个罪人,所以,即使你杀了我,我也不会有任何怨言。可是,这一切与春柳无关,请你现在就派人将她送回去,等到事情办完之后向太妃说明,让她还回到太妃那里当差吧。”

    春柳激烈地摇头:“不!奴婢不离开姑娘。”又跪在贺清风脚下,哭着求情,“王爷,您就饶恕孟姑娘吧,她如今怀着孩子,情绪是不太好,太妃不也说这是正常的吗?”

    贺清风一脚将春柳踢到一边:“本王的事情,岂容你一个小小的侍女来置喙。”吩咐身后的其他小厮,“快将这个奴婢拖走,在这里又哭又闹的,看着心烦。”

    小厮们赶快上来将春柳带走了。

    贺清风转过头来重新瞪着孟晓:“你不服管是不是啊?看来,这一年来,本王是太惯着你了,以至于你无法无天,都忘了自己是谁、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了。当然,这不怪你,要怪,就怪本王自己吧。谁叫本王对你这么用心,对你百般呵护,生怕你受了委屈,所以,你竟然都忘了自己的身份了。可是,今天本王必须好好教训你一下,这样,你才能知道,你是谁!”

    景蓝紧张地看着眼前这一切,恨不能冲上去夺过贺清风手里的家法,一顿鞭子将孟晓打得粉身碎骨。

    当然,这种迫切的愿望只能停留在心里,而不能付诸行动。

    不过,景蓝也不用这么急切,因为贺清风已经高高扬起了鞭子。

    孟晓忽然又开口了:“王爷,在你执行家法之前,能不能让闲杂人等走开?我不想某些人可以看到不花钱的好戏。”

    景蓝涨红了脸:“王爷,她这是……”

    贺清风想了想,说:“蓝儿,你先回去吧。”

    景蓝不想走,她害怕贺清风会被孟晓的晓之以理动之以情给弄得改变了主意,上一次的那十大板不就是这样的结果吗?

    贺清风只好又说了一遍:“蓝儿,你先回去。记住,不要跟任何人说。”

    孟晓有些阴阳怪气地加了一句:“王爷请尽管放心,这种事情,你的蓝儿她盼都盼不来呢,怎么能去告诉人?”

    景蓝羞愤顿足:“王爷,您听听,她这是说妾身盼着她被您打呢!”

    孟晓直直地看向她:“你敢说,你不是这样想的吗?”

第五十二章 你生病了

    景蓝的一张俏脸由红转紫,眼看着就要爆发出来。

    可是不知为什么,她的表情瞬间平静下来,对贺清风说:“王爷,既然晓儿妹妹不愿意看到妾身在这里,那么妾身就告退了。”

    说完,带着小菊转身走开。

    孟晓又看了看贺清风身后的那些小厮。

    贺清风无奈地挥挥手:“你们也先散了吧。不过不许到太妃和王妃那里去,更不许对今天的事情透露半点风声。”

    小厮们纷纷担忧地看了孟晓一眼,悄悄退出绿梅馆的大门,可一个个都在往里面张望。

    贺清风发现了他们,怒吼道:“都滚远一点!”

    小厮们吓得魂飞魄散,赶忙远远离开了绿梅馆。当然,也不可能有人去禀告谨太妃这里即将发生的事情,尽管他们都认为,应该让谨太妃知道。

    孟晓四下里看了看,确定绿梅馆只有自己与贺清风两个人,这才说:“好了王爷,你可以开始了。”

    可是贺清风看起来有些茫然:“开始什么?”

    孟晓心中暗笑。这就是她找借口拖延时间的目的。《左传》上说: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贺清风刚开始因为自己擅自进入绿梅馆,疑心自己妄想重新得到昔日的荣华富贵,再加上很可能景蓝在旁边添枝加叶增添了他的愤怒,又被自己的无礼一激,因此一怒之下,就想用家法来惩治自己。可那也就是一时之气罢了。孟晓知道,贺清风不是一个心狠手辣的人。所以,她才会找借口,赶走了景蓝,又故意与景蓝斗嘴,分散贺清风的注意力和怒气,然后让贺清风赶走小厮们。

    经过这么一番折腾,贺清风怒气不再那么旺盛,想要狠狠惩戒自己的决心,一定是大大减弱了。

    果然,贺清风举着鞭子,看起来却并不想招呼到什么人身上,而是犹豫着将它放了下来。

    这个时候,孟晓是不敢再说激怒他的话了,当然也不敢悄悄溜走,只能那么站着,站得脚都酸了。毕竟,她现在是一个怀孕四个多月的孕妇了。

    过了半晌,贺清风的眼中的怒气慢慢散去,面色也渐渐恢复平静,看了一眼孟晓,低哑着声音说:“好了,没事了,你走吧。”

    语气里有着说不出来的落寞,令孟晓无端地觉得心疼。

    孟晓看了看他:“王爷……”

    贺清风并不看她,只是摆摆手:“我说过了,让你走。你赶快走吧,要是我改变了主意,你想走就来不及了。”

    孟晓挪动站得发麻的脚往外走。

    可是走了没几步,孟晓觉得身后有些不大对劲儿,扭头一看,却见贺清风已经蹲在地上,左手用剑支撑着身子,右手则护在肚子上,表情很是痛苦,那条本来打算用来惩罚她的鞭子,已经扔在了地上。

    孟晓大惊,急忙跑回去:“王爷,你怎么啦?生病了吗?”

    贺清风虽然看上去十分不舒服,可依然不想理睬孟晓:“我说过了,你赶快走。”

    孟晓急道:“可是王爷……干脆你先在这里休息一下,我去叫大夫来吧!”

    贺清风摇摇头:“不必了。过一会儿,自然就好了。你若是去请大夫,必得要弄得阖府皆知。我不想惊动太妃和王妃。”

    “可你也不能这么硬挨着呀!”孟晓看见,贺清风额头上已经渗出了黄豆大的汗珠,一时之间弄不明白,这个平日里威风八面的东盛王这是怎么了,为什么痛楚成这样?难不成他有什么疾病?还是以前打仗的时候受了伤没有治疗彻底,遇到大喜大悲的时候就会发作?

    孟晓不忍心看到有人这么痛苦,而且贺清风显然也不是在演戏。想了一会儿,又建议道:“要不然,王爷你看这样吧,我悄悄去请个大夫来,保证不惊动任何人。”

    贺清风只是摇头:“我都说了不用了。我这是老毛病,忍一忍,一会儿就好。”

    “老毛病?”孟晓吃惊地反问了一句,“既然是老毛病,为什么不早些医治啊?东盛王府的大夫们虽然不至于个个都能能妙手回春,可至少,也让他们瞧瞧你到底得的什么病啊!”

    可是这话才一出口,贺清风就抬起头来,奇怪地看了她一眼,而后用探究的目光在他的脸上扫来扫去,似乎想发现些什么。弄得孟晓莫名其妙。

    孟晓被他这炯炯有神的目光弄得有些发懵,不知道自己到底说了什么话,竟然令贺清风暂时忘却了痛楚。

    过了一会儿,孟晓突然脑子里灵光一闪:坏了,金枫国的孟晓,一定知道贺清风的老毛病是什么。可是自己不知道啊!

    果然,贺清风忍痛直起身子,用剑架在她的脖子上,低喝道:“你究竟是谁?”

    孟晓吓得魂儿都快飞了。可依然强作镇定,因为她知道,这具身体,的的确确是孟晓的。

    “我是谁,王爷不是已经很清楚了吗?”孟晓故意用十分冷淡的语气说,“我是太后派来的细作啊!”

    贺清风拧起眉毛盯着她:“你别打岔,我说的不是这个,我是问你……”

    一阵剧痛袭来,使贺清风不得不停止了追问。

    孟晓惊慌不已,怨自己太过大意,居然这么轻易就给了贺清风一个怀疑自己的把柄。只是话已出口,也来不及收回了。要是贺清风日后拿这个一再追问自己,只好继续伪装部分失忆。反正以前也跟春柳说过,自己跳进水里的时候,脑袋碰上了一块大石头。

    打定了主意,孟晓不再那么慌张,而是上前去扶贺清风:“王爷,既然你不愿意让大夫来看,那么我就扶你回去休息休息吧。”

    贺清风大概是痛得厉害,这一次没有再反驳孟晓,而是顺从地点点头,在孟晓的搀扶下一步一步走出了绿梅馆。

    一路上,孟晓看他一直都拿右手捂住上腹部,疑心他有胃病,可又不好再开口询问。再问下去,自己不是真正的孟晓,这个事实就暴露无疑了。

    好容易来到贺清风住的问剑楼。

    贺清风的问剑楼离着女人们住的园子都比较远,反倒离绿梅馆比较近。就在孟晓觉得自己快要支持不住贺清风那高大魁梧的身躯的时候,问剑楼终于到了。

    问剑楼的仆人们赶忙将贺清风扶到了卧室里。

    不知是不是中邪了,孟晓居然鬼使神差地跟着仆人们进了贺清风的卧室,这间据说除了谨太妃和王妃叶婉柔之外的其他女人都不许进入的屋子。关于这一点,孟晓听不少下人说过,而且她也注意到了,问剑楼的仆人都是男性,连个丫鬟老妈子都没有。

    想到这里,孟晓认为自己不该这么冒冒失失进入这间卧室,于是想趁大家七手八脚扶贺清风上床的时候悄悄退出去。反正贺清风已经有很多人照顾了,想必不会有什么危险。

    可是刚刚走到卧室门口,就听见贺清风说了一句:“叫她留下!”

第五十三章 红枣姜茶

    仆人们齐齐将目光投向了孟晓,弄得孟晓无地自容,就仿佛进来偷东西恰恰被人抓了个现行。

    也不知道贺清风说让自己留下是什么意思。是想让自己照顾照顾他呢,还是想责问自己为什么不顾王府的规矩随随便便就进入了他的卧室?

    可是,大家正看着她呢,想出去也不可能了,只好装作无辜的样子转过身来,笑道:“王爷有什么吩咐?”停顿了一下,又补充了一句,“对了,要不然我去叫大夫过来吧。”

    靠着枕头半躺在床上的贺清风有些失望地摆了摆手:“也罢,既然你这么着急要走,那就走吧。也不需要你去叫大夫来,你该干什么就去干什么吧。”

    孟晓弄得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这个贺清风,真是奇怪呀,一会儿不愿意看见自己,一会儿又不让自己走。到底什么意思啊?

    想了想,孟晓决定还是不要走,因为贺清风的右手始终不离上腹部,说不定,这个人的胃病很严重呢。

    大家在短暂地对孟晓行了注目礼之后,就各忙各的了,有的拿热汤婆子给贺清风放在被子里焐着,有的去拿来炭盆,有得则去倒热水。

    孟晓却不合时宜地想起了自己的母亲。

    母亲也有胃病,是虚寒之症,不能吃生冷或者过硬的东西,还不能受凉,否则,胃痛发作起来的时候,母亲就会面色蜡黄,双手死死护在上腹部,说如刀绞一般疼痛。

    孟晓的肠胃一向很好,酸辣冷热一概来者不拒,因此实在不能感同身受地理解母亲的病痛,可她能看得出来,胃病实在是很要命的。因此她很能理解,母亲总是穿着过厚的衣物,在夏天的时候,显得有些不伦不类。可是母亲不在乎,她只在乎,自己的胃痛会不会发作。

    因此,孟晓学会了一些简单的、针对虚寒胃病的食疗方法。她做的最拿手,就是红枣姜茶。

    红枣姜茶制作起来很是简单,将新鲜的生姜切成细丝,晒干的红枣几枚,洗净后用手撕开,然后,小砂锅里坐上清水,放入姜丝与红枣,再加些红糖,熬至汤微微有些发粘就可以食用了。

    以前,孟晓与母亲相依为命,几乎每天早上都会早早起床,为母亲煮上一小砂锅红枣姜茶,让母亲的胃一整天都是暖暖的。可是现在……孟晓不觉有些心酸,再也不能为母亲做这些事情了。

    从对母亲的思念中回过神来,孟晓悄悄问一个很年轻、脸上还带有几分稚气的小厮:“小兄弟,我问你,王爷是不是肠胃虚寒啊?”

    之所以问一个很年轻的小厮,是因为孟晓觉得这么年轻,大概是新来不久的,自己问这种也许全王府的人都知道的问题,不至于引起怀疑。

    这一次,孟晓运气比较好,赌对了。这个年轻的小厮的确是才来不久的,虽然不知道孟晓的底细,可依然知道贺清风究竟有什么老毛病,因为这是他刚来王府第一天,吴管家告诉他的。王府每来一个专门服侍贺清风的仆人,吴管家都会将贺清风喜好什么、厌恶什么、在饮食上有什么习惯有什么禁忌一一告知,当然,也包括告知贺清风的胃病。

    因此,这个小厮也悄悄对孟晓说:“是啊。王爷的肠胃就怕着凉,也怕生气,一着凉,一生气,就会疼痛难耐。”

    “这么简单的毛病,为什么府里这么多大夫都治不好?”孟晓不相信。

    小厮笑了,笑得有几分可爱和顽皮:“这个小的也不知道。”

    孟晓百思不得其解。按理说,肠胃虚寒,又不是什么需要讳莫如深的疾病,完全可以大张旗鼓地延请名医来诊治么,干嘛弄得这么神神秘秘的。

    转念又一想。也许是怕京城的人知道吧。身份越尊贵的人,就越是害怕别人知道自己的健康状况。

    这个时候,可能是热汤婆子起了作用,贺清风的脸色逐渐恢复了一些红润,可看上去是疼乏了,显得没精打采的。

    孟晓思忖再三,走上前去问道:“王爷,要不,我给您熬一碗红枣姜茶吧。这红枣姜茶,专治肠胃虚寒,可管用呢!”

    贺清风看了她半天,才说:“也好。这后面有个小厨房,陆升,带她过去。”

    一个四十岁上下的仆人过来领着孟晓去了后面的小厨房。

    孟晓听贺清风说“小厨房”,以为只是一个简易的厨房,可没想到,进去一看才知道,这个厨房,不仅不小,还宽敞得很呢。不仅宽敞,还很奢侈,光是碗橱里面摆放的那些金灿灿银闪闪的餐具,就让她着实眼花缭乱了一阵子。

    过了半天才回过神来,问陆升:“请问,这里有没有鲜姜、红枣和红糖?”

    陆升说:“有。”吩咐厨房的人将这些东西拿来。

    孟晓将鲜姜细细切了丝,将红枣用温水洗干净,撕开,又要了一个小砂锅,用开水烫了一遍,放入水、姜丝、红枣和红糖慢慢炖着。

    过了一会儿,浓浓的红枣姜茶就熬好了。

    孟晓将砂锅放入食盒,又找了一个干净的碗和一把汤匙,也放入食盒中,由陆升提着来到贺清风的卧室里。

    将食盒放在桌子上,一一取出里面的东西,倒了一碗热气腾腾的红枣姜茶,端到贺清风床边:“王爷,红枣姜茶好了,你快趁热喝吧。”

    贺清风半闭着眼睛,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累了,没有搭理孟晓。孟晓刚想再说一遍,却见陆升突然接过自己手里的碗,将里面的红枣姜茶喝得干干净净。

    孟晓惊呆了。这个陆升,想干什么啊,抢王爷的东西?

    可随即明白过来,这王爷,与皇帝一样摆谱儿,生怕有人下毒害他,所以吃的喝的东西都要十分谨慎。陆升,只不过是在替贺清风“试毒”罢了。尽管刚才在厨房里做红枣姜茶的时候,陆升和厨房里的人都严密监视着她的一举一动,而且所有的材料和器具也都是厨房里本来就有的东西,她根本没有机会下毒,而且,她也没想过要下毒。可是,陆升还是按照往常的惯例去“试毒”。

    虽然这在古代很正常,可孟晓还是觉得难以接受。赌气跑到桌边,捧起小砂锅:“既然你怕我下毒,那就算我多事儿,就当我什么都没做好了。现在,这些红枣姜茶我自己喝了,看我能死不!”

第五十四章 说话算数

    就在孟晓气赌气要喝红枣姜茶的时候,王妃叶婉柔已经带着一大群侍女仆妇来到问剑楼的大门口。

    原来,景蓝出了绿梅馆后,却并没有走远,而是躲在暗处观察贺清风与孟晓。她是在担心,孟晓又会故技重施,施展媚术迷惑贺清风,好住进这座绿梅馆。

    后来,她也看见贺清风的胃痛之症又犯了。

    景蓝当然知道贺清风肠胃虚寒,不能受凉,不能生气,不能乱吃东西,以前的孟晓也知道。她们还知道,贺清风这肠胃虚寒之证,虽说不是什么疑难杂症,也不是什么要了人命的大病,可发作起来,也是万分痛苦的。当然,这种常见的病症,对王府的大夫们来说,也不是什么难事儿,他们早就告诉过贺清风,肠胃上的病症,需要三分治、七分养。他们还说,王爷一定要控制饮食,还专门列出了一张单子,上面写着贺清风所有不能食用的东西。而且还对谨太妃说,只要王爷能够按照他们说的去做,不该吃的东西不要吃,饮食要有规律,不要饮酒,这肠胃虚寒之证虽说不能根除,但也不会再犯。

    可偏偏贺清风十分讨厌这些条条框框。他曾经号称“千杯不醉”,哪里能做到不饮酒?而且,饮食规律,这似乎也不大容易办得到。因为这几年他一直都在暗中扩充军队,虽然表面上给人留下一个不问世事的印象,可私底下经常因为处理事务而熬夜,有时候甚至通宵达旦。忙起来的时候,下人送来饭菜,也往往搁在一边不作理会,以至于经常饭菜都放凉了才去吃上一些。久而久之,肠胃肯定受不了,于是落下了肠胃虚寒的毛病。而且,尽管大夫们已经指出了这一点,并提出了治疗的方法,可贺清风十分不耐烦照着去做。在他看来,本来在潞州卧薪尝胆就够压抑的了,在饮食上还不能随意率性,那还有什么意思?

    于是一概不作理会。

    谨太妃心疼儿子,叶婉柔心疼夫君,两人曾经亲自监督贺清风的饮食及日常起居,可是贺清风强辩说没事,都是那些大夫们太小心了。刚好在谨太妃和叶婉柔监督的那些日子里,贺清风比较收敛,又吃了大夫们的药,所以胃病发作得不厉害,以至于她们误以为,的确是那些大夫们小心过头了,于是解除了监督。

    可她们哪里知道,贺清风的胃病非但没有好,而且愈来愈严重了。再说他是王爷,是这王府里主人,谁敢违拗他呢?他想喝酒就喝酒,想喝多少就喝多少,想什么时候吃饭就什么时候吃饭,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想不看大夫就不看大夫,再加上他有时候脾气暴躁,所以根本没人敢说什么,就是善意的提醒,都没有人敢提出来。

    这也就是孟晓所疑惑的,为什么王府的大夫们连小小的肠胃虚寒都治不好的原因之一。另一个原因,就是贺清风爱生气,脾气不好。

    景蓝眼看着贺清风胃病发作,孟晓扶着他向问剑楼的方向走去,心里不止是酸溜溜的,而简直就是疯狂了。可是,她及时地阻止了自己的冲动,没有上前去横加阻拦,而是亲自去了紫竹苑,装作惊慌失措的样子哭着告诉叶婉柔:“王妃,王爷刚刚在绿梅馆和孟姑娘说话,不想胃病又发作起来了,请王妃赶紧去看看吧。”

    叶婉柔一听也吓坏了,来不及细问,只是问了景蓝一句“那王爷现在在哪里”,得到“在问剑楼”的回答后,就急匆匆带了人来到问剑楼。

    当然,作为王妃,叶婉柔是可以随意出入贺清风的卧室的。而且,实际上瑾太妃基本上不去问剑楼,所以,整个王府之中,可以进入贺清风卧室的女人,也只有王妃一人。

    这时候,躺在床上的贺清风看见孟晓赌气要喝了所有的红枣姜茶,一时心疼,也有些歉疚,从床上一跃而起,奔到桌子旁拦住了孟晓:“晓儿,我没有那个意思,是陆升太心急了。”又喝骂陆升,“你没长眼睛吗?晓儿做的东西你也敢去尝?”

    陆升一句话也不敢说,只得悄悄退了出去。

    贺清风向孟晓道歉:“对不起啊晓儿,我真的不是这个意思。你看,我并没有说不喝,是不是啊?”

    孟晓原谅了他:“那好吧,你就把这些红枣姜茶全都喝了。”又补充了一句,“要是放凉了,就没有作用了。你的肠胃虚寒,是不能吃生冷的。”

    贺清风自己倒了一碗红枣姜茶,“咕咚咕咚”喝了下去。

    “嗯,味道还不错,甜甜的。”

    “你要是觉得还好,那我每天都做给你喝。不管怎么样,这总比药的味道好多了。对了王爷,你的肠胃一直都没有好,是不是因为害怕喝药啊?”

    贺清风哭笑不得:“我这么大的人了,还会害怕喝药?”

    “可是,像肠胃虚寒这样的常见病症,王府里这么多大夫不会束手无策吧。”

    贺清风坐下来,说:“我就讨厌那些规矩,什么这个不能吃那个不能动。活得这么小心,还不如不活了。”

    孟晓说:“不要说赌气的话么,大夫们也是为了你好。不过,这肠胃虚寒虽不是什么疑难杂症,可一旦得上,也是很难除掉病根的,只有慢慢调养才行。如果调养得法,以后发作得少了,或者疼痛减轻,你就可以不那么痛苦了。刚才在绿梅馆,我可被你吓坏了。”

    贺清风认真地看着她:“是吗?”

    孟晓被看得有些不自在,急忙将目光转到别处:“对了王爷,我该回去了。今天说好了大夫要到静思斋给我号脉的。”

    贺清风急忙说:“那我叫人送你回去。都怨我,我都忘了,你怀着身孕呢,累了这么半天,应该好好休息了。你先回去,等我好一些,就去看你。”

    孟晓咧咧嘴,也不知道是不是在笑:“不必了,我很健康,王爷还是好好休息不要乱跑。”

    贺清风又问:“晓儿,你刚才说,每天都给我做这红枣姜茶,是当真的,还是随便说说的。”

    孟晓想了想,觉得红枣姜茶做起来很简单,于是答应道:“当然是真的了,我是那种说话不算数的人吗?”

    贺清风笑了:“谢谢你。”

    “不用客气。”孟晓很有分寸地回答了一句,“如果没有其他的事,我就先走了,恐怕这个时候,大夫已经到了静思斋了?”

    贺清风点点头:“好吧。”

    孟晓匆匆走到门口,一抬头,突然低声惊呼道:“王妃!?”

第五十五章 卿卿我我

    叶婉柔和孟晓一个在门里,一个在门外,隔着一道门槛,呆呆地互相望着,表情都有些不自然。

    贺清风也有些不自在,因为只有太妃和叶婉柔可以进入他的卧室,这似乎成了王府之内不成文的规定,尽管他作为一家之主,并没有颁布过这样的命令,只不过除却谨太妃和叶婉柔之外的女人如果进入问剑楼,他就会不由自主地不高兴,弄得大家都很尴尬。其实那些侍妾们也不过是送些自己做的汤羹点心之类来讨好他。可是一看他这副表情,就都识趣地告辞,从此以后再也不敢来了。

    还是孟晓反应快,笑着对叶婉柔说:“王妃,我刚才刚好看见王爷胃病发作,就扶他回来。现在好了,王爷没事了,我先走了。”

    叶婉柔疑惑地问道:“那么王爷跟前的人呢?都到哪里去了?为什么不好好跟着王爷,以至于王爷胃病发作的时候都没有人服侍?”

    孟晓尴尬地张了张嘴,正要说话,却见贺清风摆了摆手:“我刚才只是随便走走,嫌他们跟着烦,所以叫他们走了。”

    叶婉柔慢慢地“哦”了一声,抿了抿嘴唇,又说:“可是怎么那么巧,王爷生病的时候,刚好晓儿妹妹一个人在跟前。”

    孟晓又想解释一下。因为她认为自己有必要解释一下,不要让叶婉柔误会自己与贺清风藕断丝连。在孟晓看来,叶婉柔是个温柔善良的女子,不应该受到伤害。更重要的是,此孟晓非彼孟晓,她可不想卷进东盛王府女人们争风吃醋勾心斗角的漩涡里去。

    可是贺清风又做了一个制止的手势不让她说话,自己对叶婉柔说:“柔儿,不过是碰巧罢了。难道你希望我病痛的时候都没人知道没人理睬吗?”

    叶婉柔急得涨红了脸:“不是啊王爷,妾身怎么会这么想?只是……只是妾身刚才听人说,王爷和晓儿妹妹是在绿梅馆遇见的。”

    其实,景蓝装作无意间让叶婉柔听到的是,贺清风与孟晓在绿梅馆相会,而且还令叶婉柔产生了孟晓一心想住进绿梅馆的印象。

    贺清风笑道:“柔儿,如今晓儿与你一样,怀着王府的后嗣,所以母亲认为你们应该多走动走动,活动活动筋骨,这样对孩子是有好处的。绿梅馆的景致不错,又很清静,晓儿就到那里去走了走,这也没什么奇怪的吧。柔儿,要是你想看看绿梅馆的景致,等明天我好一些了就陪你去。”

    叶婉柔的心里总算好受了一些:“不不不,王爷身体不舒服,不宜劳累。既然王爷已经没事了,那妾身也不便打扰,就先告辞了。”

    孟晓一听也赶紧说:“王爷王妃,如果没有别的吩咐,那我就走了。”心想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贺清风同意了:“好的。不过,记得你自己的许诺,不许食言。”

    孟晓赶忙用力点点头:“我会遵守诺言的。”赶紧逃也似的离开了问剑楼。

    叶婉柔奇怪地问道:“晓儿妹妹向王爷许诺了什么?”

    贺清风顾左右而言他:“哦,没什么。对了柔儿,下个月初九是母亲的五十五岁大寿,我想办一场热热闹闹的家宴,让她老人家高兴高兴。我已经给吴管家说好了,让他进一些上好的绸缎绢纱,还有上一次二弟托人带过来的几张上好的水貂皮,你拿去做两件新衣服,等母亲过寿那天穿。”

    叶婉柔很是高兴,暂时忘记了孟晓,答应道:“多谢王爷。”

    贺清风装作无奈的样子说:“其实啊,按理说,买布料做衣服这样的事情都该你这个王妃来张罗的,可现在倒好,我成了你的管家婆了。”

    叶婉柔撅起小嘴:“可是我不愿意管这些琐碎的事情呀。以前在娘家,我都没有管过。”

    贺清风叹了口气:“我知道我知道,你一听到这些琐事就会头痛。算了,反正母亲身体也很硬朗,替咱们管家事也绰绰有余。你呀——”轻轻点了点叶婉柔光洁的额头,“倒是清闲。有时候。我真羡慕你能这样无忧无虑地生活,就仿佛生活在世外桃源一样。”

    叶婉柔调皮地吐了吐舌头:“那还不是王爷你宠着我?怕我操劳辛苦,所以才会任我这样无拘无束地生活,其实我知道,很多大户人家的夫人,都没有这个福气。她们虽然养尊处优穿金戴银,看起来风光得很,可实际上,需要处理很多棘手的事情,还要弹压那些不安分的妾室们。不像我这么有福气啊,王爷你已经把这一切都给我处置好了。还有母亲啊,舍不得让我受一点点委屈。”

    “哼!”贺清风故意做出不高兴的样子,“总算我的柔儿还有良心,知道我的辛苦。”

    叶婉柔在贺清风面前,总是会不自觉地流露出一些娇憨的小女儿态。她从后面抱住贺清风宽阔坚实的后背,将自己的脸庞贴在上面,喃喃道:“柔儿知道,王爷是最疼柔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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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晓回到静思斋,却意外地发现院子里站满了人,仔细一看,原来都是谨太妃的人。及至进了屋子一看,谨太妃正端坐在椅子上,身后站着静宜和静菲。而在谨太妃前面,春柳和冬梅正低头站着,看上去有几分害怕。

    看到孟晓进来,谨太妃立刻换上了一副笑脸:“晓儿,你回来了。这么长时间,你去哪里了?到处找不到你,气得我正在骂这两个丫头呢。”

    孟晓立刻道歉:“让太妃操心了。我只是偶然遇见了王爷,就去他那里待了一会儿。”

    孟晓猜想,既然叶婉柔都知道了今天在绿梅馆发生的事情,那么作为当家夫人的谨太妃没有理由还蒙在鼓里,所以,瞒着她是不明智的。但是,孟晓故意将话说得含含糊糊,既承认了自己的确去过“王爷那里”,又没有说明自己为什么会碰巧遇见王爷。至于这个“那里”究竟是哪个地方,孟晓更是没有说明白。

    谨太妃很是恼怒,暗恨孟晓异想天开,妄想重拾往日的富贵荣耀,故意去接近贺清风,还故意进入绿梅馆,引起贺清风的注意。更可恶的是,这个女人竟然进入了问剑楼,还进入了贺清风的卧室。这简直是太不像话了。

    谨太妃看着孟晓清丽妩媚的面容,恨不能立刻撕烂它,让这张脸的主人再也不能媚惑自己的儿子。

    但是,谨太妃面上依然挂着和蔼的笑容:“说起王爷啊,我也有两天没有见到他了,也不知他在忙些什么,都不来向我问安。那么,晓儿,既然你见到了王爷,那么王爷看上去身体是否安康啊?”

第五十六章 瑾太妃的试探

    孟晓思忖片刻,说:“不太好。我遇到王爷的时候,他刚好胃病发作了。不过我离开的时候他已经没事了,只是这肠胃虚寒,需要好好调养才对,否则,小病不治,总有一天会酿成大病的。”

    谨太妃揉了揉太阳穴:“是啊。王爷这肠胃虚寒之症,也不是一天两天了。王爷性子又倔,不肯听大夫们的话好好吃药,还不肯忌口,所以啊,这胃病是越来愈重了。”

    孟晓笑道:“其实这胃病,是三分治七分养,哪怕不吃药,只要饮食上注意,调养得法,也不会再发作。可是,如果不肯在饮食上多加控制,即使用了再好的药,也无济于事啊。”

    孟晓不是医生,可因为以前照顾常年患胃病的母亲有些经验,所以敢在谨太妃面前提出自己的见解。

    谨太妃同意她的说法:“大夫们都这么说,可是王爷那个性子,谁敢去违拗他?”

    孟晓试探道:“太妃,既然这胃病是三分治七分养,那么即使王爷不肯吃药也无妨。眼下,我倒有一个很简单的偏方,今天已经给王爷试过了,王爷说还有些用处。不如让王爷天天坚持用这个偏方,只要假以时日,虽说不能去除病根儿,但至少可以减轻王爷的痛苦。”

    谨太妃的双眸中射出了警惕地精光,可只有一眨眼的功夫,就又收敛起来,柔声问道:“你说的偏方,究竟是谁什么啊?”

    “红枣姜茶。”

    孟晓看得出来,听到“红枣姜茶”四个字,谨太妃明显松了一口气。

    “那么,这红枣姜茶是怎么做的?”谨太妃又问道。

    “其实很简单,就是将生姜切丝,然后与红枣、红糖同煮,熬到汤微微有些发粘就可以食用了。”

    谨太妃不动声色地“哦”了一声:“既然做起来简单,那么就让问剑楼的小厨房每天做给王爷食用吧。你如今怀着孩子,身子也一天比一天重,不宜操劳过度。”

    孟晓一惊。这个谨太妃,果然什么都知道了,幸好自己刚才没有说谎,否则,惹恼了这个表面上看起来慈祥的老太太,还不知道会出什么乱子呢。

    孟晓乖巧地点点头:“多谢太妃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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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第二天,贺清风只尝了一口问剑楼小厨房做的红枣姜茶,就皱起了眉头:“怎么不是昨天那个味儿了?”

    一个小厮回答:“回王爷,这是小厨房做的,不是孟姑娘做的。”

    贺清风不悦道:“为什么?”

    “太妃说孟姑娘身子日渐沉重,不宜操劳,而且这红枣姜茶做起来很简单,所以就让孟姑娘告诉小厨房怎样做,以后由厨房来做,这样,孟姑娘就不必劳累了。”

    贺清风听了这番话,没再说什么,只是说这碗红枣姜茶不好喝,就搁在桌子上了。等到晚些时候去给谨太妃问安的时候,他故意抱怨孟晓不贤,而且愈来愈懒惰,竟至于连一碗红枣姜茶都不肯好好做,推脱给问剑楼的小厨房。

    谨太妃赶忙说:“这不怪晓儿,是我要她别这么辛苦的。”

    贺清风说:“可是小厨房里做的红枣姜茶根本难以下咽。与其这样,我不如吃药算了。”

    谨太妃明知道儿子是在委婉地表示对自己的不满,虽然生气儿子不领会自己的苦心,可依然耐心劝解:“风儿,母亲知道,这段时间里,晓儿的确为你做了不少事情,包括那一次在枯鹰涧,她极力说服那里的山匪归顺你,不仅化解了你与他们之间的误会和仇怨,而且还使得我们获得了一千多人马和枯鹰涧这样一个易守难攻的天然屏障。可是,她的身份毕竟不同一般,我们不应该放松对她的警惕。”

    贺清风说:“母亲,我没有放松对她的警惕啊,只是觉得她做的红枣姜茶好喝而且暖胃,而且每天做一碗红枣姜茶,对她来说也不是什么难事。”

    谨太妃皱眉道:“不过就是一碗红枣姜茶,谁来做不是一样?你为什么非要她做的呢?你要知道,你这样做会让柔儿伤心的。风儿,无论你有多少个妾室都可以,但是你始终不能忘了,柔儿才是你的妻子,是任何女人都不可以取代的。”

    “我并没有说让谁来取代柔儿呀。母亲,你想得太多了。”贺清风劝慰母亲,但说得也是真心话,“在儿子的心中,柔儿是无可替代的。”

    “你这样想最好。”谨太妃叹了口气,“母亲知道,有的时候,我的确是管得太多了,难免让你厌烦。可是,现在我们东盛王府实在是一点点都大意不得啊。虽然我们远离了京城,可并不等于就远离了危险,晓儿、蓝儿那四个人,就是最好的证明。因此,风儿,我们宁可小心过头,也不能有些微的大意。目前我们要做的,就是让晓儿将我们东盛王府的长孙平平安安生下来。”

    “那么孩子生下来以后呢?如果我们那个时候处死晓儿,太后也难免会起疑心。”

    “女人生孩子,就是在鬼门关上走了一遭。”谨太妃用十分平静的语气跟贺清风说道,仿佛是在与儿子讨论一件很平常的家务事,“如果遇到难产,那么,死了产妇,或者死了孩子,都是不可避免的事情。但是风儿,晓儿的那个孩子,我们无论如何也要保住。你明白母亲的意思吗?”

    贺清风有些不忍地点点头:“儿子明白。”

    谨太妃又说:“我知道这样做对晓儿是很不公平的,毕竟,她还没有对我们东盛王府造成实质性的伤害。但是,我们不能因为这个就相信她以后不会做,所以,趁着生孩子,让她难产而死,是再好不过的结局了。我已经和柔儿都说好了,以后,晓儿生下的那个孩子,就算作是她的儿子,交给她来抚养。”又叹道,“唉——要是柔儿的肚子能和晓儿一样争气,怀个男孩儿,那我就不用这么为难了。”

    虽然从心底里反感这些话,可贺清风知道,母亲是对的。

    母子两个沉默了一会儿,贺清风说:“那儿子先回去了。母亲也不必为这件事情太过烦忧,凡事有儿子顶着呢。”

    谨太妃笑道:“你能明白这个道理就好。我看今天太阳很好,天气也不算很冷,就出去走走吧。”

    贺清风吩咐静宜和静菲将水貂皮斗篷和手炉拿过来,又叮嘱她们小心服侍,然后回问剑楼去了。

第五十七章 短兵相接

    这一天的太阳的确很好,照在身上暖洋洋的,仿佛这不是寒冷的冬季,而是小阳春的天气了。

    孟晓照例出来散步晒太阳。她的内心愈来愈焦急,因为现在根本没有办法踏出王府大门半步,无法知道万一以后发生意外的时候自己该怎样先保住这条命。至于儿子的命,她倒是不担心的,因为她已经猜出来了,叶婉柔怀的一定是位小郡主,否则,谨太妃不会将那么名贵的珍珠项链给自己的。

    而现在,这条珍珠项链就戴在孟晓的脖子上。

    郑欣韵远远地就看见了,气得胸口发闷。此时此刻,她在乎的已经不是那条珍珠项链了,而是觉得自己的脸面受到了极大的损害。想想看吧,一个曾经被当众贬黜的女人,一个被指出奸细身份的女人,一个差点儿死在王爷剑下的女人,有什么资格骑在自己头上作威作福?

    而更加可恶的是,那个女人居然还戴着那条自己梦寐以求的珍珠项链招摇过市。这分明是故意气自己么。

    郑欣韵一生气就会暂时失去理智。她忘了,谨太妃赏赐的首饰,没有哪个侍妾敢不立即佩戴在身上,即使是王妃也不能例外。

    失去理智的郑欣韵认为,孟晓将那串南海珍珠项链戴在脖子上,完全是在向自己示威。

    郑欣韵看着缓步向前的孟晓,由衷地希望她突然脚底下一滑摔倒在地,然后,小产。

    可是孟晓走得很平稳,丝毫也没有要摔跤的迹象,而且边走边与春柳说说笑笑,看上起十分惬意。郑欣韵恨不能化作隐形人冲上前去将她推倒,再在她那已经明显隆起的肚子上狠狠踩上几脚。

    想到这里,郑欣韵不由自主地向孟晓走过去。

    采烟十分了解自家小姐,看她那副表情,就知道她会闯祸。于是急忙悄声耳语:“小姐,这里人多眼杂,我们不要惹事。”

    郑欣韵忍住满腔的愤恨停住了脚步,想了想,说:“采烟你多心了,我又不是要去闯祸,只是想和孟姑娘说几句话罢了。”

    采烟担忧地说:“小姐,你可不要冲动啊。”

    郑欣韵笑了笑:“你放心好了,我是那种没脑子的人吗?就算我想对那个狐狸精做些什么,也绝不是现在。”

    采烟放了心,跟着郑欣韵走到了孟晓的前面,将她和春柳的路挡了个严严实实。

    春柳说:“是韵姑娘啊。”

    春柳一面赶忙施礼,一面在脑子里飞快地判断着郑欣韵这是要做什么?上一次,因为鸽子的事情,孟晓已经得罪了这个爱找茬儿的主儿,这一次,因为太后上次的珍珠项链,这位韵姑娘,恐怕对孟晓已是恨之入骨了吧。

    可是,春柳为了不惹事,没有将鸽子的事情告诉孟晓,所以孟晓虽然觉察到了郑欣韵很不自然的微笑后面所隐藏的敌意,但是也有些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心想我又没得罪过她,干嘛她对我这副表情?

    郑欣韵开口了:“孟姑娘,这串南海珍珠项链虽然名贵无比,可是戴在孟姑娘身上,仿佛不太合适啊。”

    郑欣韵这话一出口,孟晓立刻明白了她对自己敌意的由来。原来闹了半天,就是为了这串珍珠项链啊。因为在郑欣韵说话的同时,孟晓也注意到了,郑欣韵也戴了一条珍珠项链,而且与自己的这条样式几乎一模一样。再联想到谨太妃赏赐自己珍珠项链的时候贺清风说过的类似的话,心中豁然开朗。一定是郑欣韵向贺清风讨要项链,而贺清风没想到就在这节骨眼上,谨太妃将项链赏给了自己,贺清风说自己戴这串项链不好看,其实是在委婉地提醒谨太妃,不要将项链给人,可自己当时还误会了他的意思,以为他单纯只是不想把项链给自己。现在看来,原来贺清风早就将这条项链许诺给郑欣韵了。

    明白了郑欣韵的意思,孟晓不由得心中好笑,打算好好气气这个不可一世的女人。

    她故作惊讶地低头看了看自己带着的那串南海珍珠项链,对郑欣韵说:“韵姑娘何出此言啊?这串项链,是太妃送给我的,因为太妃认为我最合适戴这串项链。”

    郑欣韵冷笑道:“那不过是太妃看你怀了王爷的骨肉安慰安慰你罢了,你还当真了。真实的,也不照照镜子好好看看自己是什么货色,还敢说自己戴那项链最合适,真真是笑死人了。”

    春柳忍不住了,向前走了一步,想质问郑欣韵,为何出口伤人。

    孟晓面带微笑地阻止了春柳,柔声问郑欣韵:“那么依韵姑娘所见,难道是太妃她老人家老眼昏花,将东西赏错人了?”

    “你……”郑欣韵当然不敢说谨太妃的不是,要是让贺清风知道,一准会拧下她的舌头。可她听见孟晓借着谨太妃来压制自己更加生气,说:“太妃她老人家不过是受了你的蒙蔽罢了,否则,她才不会这么糊涂呢,把这么贵重的项链送给一个奸细。”

    “你这么说,仍是太妃的不是了?你是不是说太妃糊涂了,所以才将东西给错了人啊?而且,难道太妃她老人家就那么没脑子,任谁都可以蒙蔽得了吗?”

    孟晓提高了声音,引来很多人看热闹。

    郑欣韵看人们渐渐围拢过来,决定趁此机会让孟晓彻底在众人面前出丑,再也抬不起头来,于是冷笑道:“你别拿太妃来压我,告诉你,我不吃这一套!”

    孟晓抚掌大笑:“呵呵,韵姑娘,你说话可要小心了,对太妃不敬的话,你知道会有什么下场。”

    郑欣韵怒道:“谁不知道你整天在太妃面前装乖讨好啊,太妃不过是看你可怜才肯照顾照顾你的。实话告诉你吧,要不是你肚子里那块肉,太妃认得你是谁呀?真实的,还真拿自己当人看了。”

    孟晓平静地说:“我相信太妃她老人家是因为宅心仁厚才照顾我的,而不单纯是因为我肚子里的孩子。韵姑娘,你这么说,是不是太小人之心了?”

    采烟不安地拽了一下郑欣韵的衣服。郑欣韵猛然醒悟过来。坏了,上了孟晓的圈套了,她在一步步引诱自己说太妃的坏话。

    想到这里,郑欣韵以最快的速度回忆了一下自己说过的话,有没有对谨太妃不敬。

第五十八章 到此为止

    孟晓看郑欣韵已经脸色煞白,继续不紧不慢地添油加醋:“韵姑娘,你是不是对太妃她老人家有什么意见啊?所以才会每句话都针对她。可是,据我观察,太妃她老人家是一位非常慈祥非常善良的老人,对待我们这些侍妾,都和对待自己的亲生女儿一样,而且都是一碗水端平,从来没有厚此薄彼。所以我真的很奇怪啊,韵姑娘对太妃的不满究竟从何而来?”

    郑欣韵气得说不出话来。倒不是她笨嘴拙舌,要知道,东盛王府的韵姑娘,也不是个好惹的。可是这会儿,面对孟晓的一连串义正辞严而又子虚乌有的诘问,郑欣韵竟然一句话都不会反驳,只是气得面无血色,微微张着嘴,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还是采烟反应快,立刻反驳道:“孟姑娘你这是什么意思?是不是想挑拨太妃和我家韵姑娘之间的关系啊?”

    孟晓不慌不忙地斜着眼睛看了采烟一下,又用目光扫了扫石子小径旁的一张木椅。春柳会意,赶忙将手里预备着的虎皮垫子铺在上面,上前扶住孟晓:“姑娘,坐下休息一会儿吧,免得伤了胎气。”

    孟晓舒舒服服地坐在木椅上,无辜地撇撇嘴:“我记得,咱们府里可没有这个规矩啊,主子们在这里说话,一个侍女就不问青红皂白插进嘴来了。韵姑娘,我说你是不是该好好管教管教你的下人啊。今天对我大呼小叫的也没关系,可别明天由惯了性子,对着别人也这么没有礼貌,到时候,我看你这做主子的怎么向人解释。”

    郑欣韵好容易回过劲儿来,指着孟晓的鼻子,怒气冲冲地叫道:“你不就是仗着肚子里那个孩子吗?告诉你孟晓,别得意得太早了,你这孩子还没生下来呢,谁知道将来怎样?说不定啊——”双眼中流露出浓浓的恶毒的意味,“说不定你会生下来一个瘸子、一个瞎子,更或许,是个傻子呢。啊哈哈哈——”

    一旁看热闹的女人们吓得脸色比白纸还要白,有胆小的已经准备挪动脚步撤离这个是非之地了。本来么,她们也不过是来看看热闹,顺便瞅瞅郑欣韵和孟晓这两个曾经在王爷面前狐媚够了的女人的笑话,可没想到,郑欣韵大概是发疯了,竟敢如此恶毒地诅咒未来的小世子。罢了罢了,赶紧溜之大吉吧,否则等把太妃和王爷惊动过来,所有的人都逃脱不了干系。至少,会被太妃和王爷勒令提供证明。可是这证明,是那么好提供的吗?郑欣韵和孟晓,她们都不想惹。

    采烟已经捂住了郑欣韵的嘴,一面慌乱地向四周告白:“大家别见怪呀,我家姑娘这两天发烧发糊涂了呢。”

    孟晓冷声道:“既然发烧生病,那就应该在自己房中好生休息,不要出来惹是生非。好吧,今天的事情,就到此为止,看在韵姑娘生病的份儿上,我也就不计较了。而她刚才说的那些胡话,我也不会告诉任何人。”又对看热闹的女人们说,“俗话说得好,家和万事兴。如今王爷公事繁忙,在外面奔波一天,回到府里来,我们就不要再给他添烦恼了。因此,刚才的事情,你们也明白我的意思,不妨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要不然,被太妃和王爷知道,我们大家都要受罚的。你们听明白了吗?”

    一席话说罢,孟晓用冰冷的、威严的目光扫视了一圈,众人被她的表情震慑住了,一个个低头允诺道:“都听孟姑娘的。”

    孟晓满意地点了点头:“还有啊,今天跟着你们在这里的侍女老妈子们,你们也叫她们嘴上多个把门儿的,不要出去显摆自己的见识,不要乱嚼舌根子!”

    侍女和嬷嬷们见孟晓说的严肃,也吓得跪在地上:“奴婢们不敢!奴婢们不敢!”

    孟晓收起了威严的表情,换上一副和蔼的笑容:“好了,既然已经没事了,那就都散了吧。今天难得好天气,不要被这件小事儿坏了兴致。”

    众人慢慢散去。

    一个刚才就想溜走的侍妾走远了,回头看看身边无人,捂住胸口对自己的侍女说:“唉呀妈呀,吓我我了。这个孟姑娘,以前见了人,还没开口就先笑,对人和气得不得了,今儿这是怎么啦,像变了一个人似的。”

    她的侍女也一脸疑惑:“奴婢也是不明白啊。不过算了,咱们不要去招惹这些是非就行。”

    两人一边说,一边走远了。

    …………………………………………………………………………………………………

    孟晓看着依旧气呼呼的郑欣韵,脸上带着嘲弄的笑容,围着她左三圈、右三圈转了好几圈,转得郑欣韵和采烟都有些发毛。

    过了半晌,孟晓才又重新坐到椅子上:“韵姑娘,你知不知道,你刚才那些话,足够让王爷杀你一百回了。”

    郑欣韵低着头,心里恨得要命,可嘴上不敢反驳,同时懊悔自己还是沉不住气,被人捏了短处去。只是不知道这孟晓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是真心不和自己计较了,还是当面一套背后一套,打算以此为把柄要挟自己什么。

    孟晓看着郑欣韵敢怒不敢言的样子,微微一笑:“韵姑娘,我知道,你今天既没有生病也没有发烧,刚才你说的那番话,是发自肺腑的,对不对?”

    郑欣韵咬住下嘴唇,不吭声。

    采烟急忙说:“请孟姑娘恕罪啊,我家姑娘的确是发烧了在说胡话,孟姑娘,您就大人大量,不要和我家姑娘计较了。”

    孟晓死死地盯着郑欣韵,可心里突然感到疲惫无比。

    我这是在干什么?一个将死的人了,还和别人过意不去,这有意思吗?再说了,我是贺清风的侍妾,人家也是贺清风的侍妾,我们两个是平等的,有必要针对她吗?算了,还是少树敌为好,免得将来逃跑的时候多一个障碍。

    孟晓一向信奉,多个朋友多条路。今天,虽然郑欣韵挑起了事端,可说到底,也不过是为了争风吃醋,孟晓觉得,自己卷进这种是非里来很可笑。算了,放过她吧。

    想到这里,孟晓感觉自己挺无聊的,打算随便吓唬郑欣韵两句就离开。

    正在这时,远处慌慌张张跑来一个侍女打扮的俊俏的女子,一边跌跌撞撞向这边跑,一边嘴里面喊着:“孟姑娘!孟姑娘!萍姑娘不好了!求求您,去看看她吧!”

第五十九章 萍姑娘

    孟晓愣了一下,谁是“萍姑娘”啊?

    随即想起来了,这位萍姑娘,名字叫做黎雨萍,就是去年和孟晓、景蓝一起来到潞州的四位美人之一。当时,还有一位卓姑娘,可是来了之后不久,就生病死了。而这位萍姑娘,也是红颜命薄,到了潞州后一直生病。孟晓曾经很小人之心地猜度过,是不是贺清风和谨太妃过于谨慎,害怕太后派来细作刺探情报,所以故意让卓姑娘和萍姑娘一死一病?可后来好好想了想,觉得也不是这么回事。太后姜玉容一共才赏赐了四位美女,就一个挂了,一个病得起不来床,这反抗的意味也太明显了吧。以贺清风和谨太妃一贯谨慎低调的作风,这似乎不大可能。

    自从今年中秋家宴孟晓被掉包了以后,来自二十一世纪的孟晓就没有去看过萍姑娘,因为自顾不暇么。所以眼前这个一脸焦灼的侍女,她并不认得。

    不过春柳看上去和这个侍女倒是很相熟,上前招呼道:“是铃儿姐姐啊,你们萍姑娘怎么了?我大前天听人说,她都能下地走路了。”

    那个叫做“铃儿”的秀气女孩子跑得上气不接下气:“是啊,前几日,是好了一些,还下地走了几步,自己说精神好了许多。可不知为什么,刚才竟然又不好了。”转向孟晓,“孟姑娘,求求您去看看萍姑娘吧,以前,她和您最要好。奴婢知道,您现在有身孕,也许不方便,可是,奴婢实在是找不到人了,去找大夫,都说忙……”说到最后,铃儿用袖子掩着脸哭了起来。

    孟晓明白了,这就是今年中秋家宴景蓝呈一时之快的后遗症之一。贺清风不傻,太后赏来四名美女,其中两名都是细作,除了病死的那一个,剩下的黎雨萍,自然不可能是清清白白的。按照贺清风真实的想法,是要立刻杀了她们三个的。可是,孟晓怀着未来的小世子,景蓝总算是举报有功,不能对她们太过分了,只剩下黎雨萍,本来就病着无人理会,这下子,大家都知道她是细作,对她的态度更加恶劣,到了后来,竟至于连府里地位最低的大夫都敢不来给她号脉了。

    孟晓没有见过这位萍姑娘,只是听人说,她生得十分美丽,是太后赏赐的四名美女之中最美的一个,而贺清风最早看中的也是她,可惜她身体不争气,没福消受王爷的恩宠,来到潞州不久,就一病不起,以至于贺清风都把她遗忘了,再也没有去看过她。于是,这位萍姑娘就孤零零地住在畅风园一个偏远的院子里。本来这院子还不错,就是位置偏僻了一点儿,可是因为里面的主人不得势,所以这一年来竟至于无人理会,去年冬天的时候,潞州气候异常,连降大雪,几处屋顶都给压坏了,屋子里面冷风刺骨。

    黎雨萍的病喜热畏冷,再加上王府的下人不给她火盆,后来铃儿好容易要来两个火盆,却又没有木炭。铃儿又去要,那些下人们欺负她们主仆两个,竟然给了些在雪地里受潮的普通炭,拿回去一烧,满屋子的烟。

    这么一折腾,黎雨萍的病更加严重了。后来铃儿瞅了个空子去求叶婉柔,叶婉柔是个软心肠,命令大夫们去给黎雨萍看病。听见王妃发话,大夫们不敢怠慢,立刻跑去畅风园。又是号脉,又是开药。黎雨萍喝了这些药后,精神渐渐好了起来,前些日子,都能下地走动了,可不知为什么,今天早上突然又不行了,吐了很多血,把铃儿吓得够呛。因为黎雨萍不得势,所以身边只有铃儿这一个侍女。铃儿无人可以商量,只得咬了牙来求孟晓。

    铃儿之所以咬了牙来求孟晓,是因为当初来潞州的时候,黎雨萍与原来的孟晓关系不太好。黎雨萍仗着自己容貌美丽,不把其他三人放在眼里,可是景蓝和那位姓卓的女孩子都很要强,不是服软的主儿,所以她就把矛头指向了孟晓,处处与孟晓作对。当时的孟晓一来因为性格温和,二来因为顾全大局,唯恐潞州的情报还没刺探到半点,自己先窝里斗了起来,所以处处忍让。

    作为黎雨萍的侍女,铃儿知道,黎雨萍与孟晓的关系并不好,而且黎雨萍刚来潞州还没生病的时候,就曾经讥讽孟晓是四个人里面最没用的,因为她容貌一般——其是孟晓也很美,只不过不是那种张扬的美,而是一种很含蓄的、令人毫无心理负担的美——黎雨萍只是故意贬低人家,而且她说孟晓又没什么机灵劲儿,所以,她断言,孟晓不会给太后提供任何有价值的消息,说不定最后还得靠她们三个来保护她。

    可世事瞬息万变。来到潞州后不久,卓姑娘死了,黎雨萍本人则生了重病,昔日娇艳的容颜已经憔悴枯黄,而孟晓和景蓝两个人,眼下的处境也好不到哪里去。而在生病的这些日子里,黎雨萍虽然不肯放弃心比天高的本性,可形势比人强,受尽了病痛的折磨和下人们的冷眼,她也渐渐心灰意冷。

    这一次,铃儿看她吐血不止,建议去求求孟晓,因为孟晓是未来小世子的生母,至少现在,在王府很有地位,说不定,她能在王爷或者太妃面前说几句好话,求他们关照关照昔日的姐妹。

    可是黎雨萍拼命摇头,说就算是死,也不去求孟晓。

    铃儿没办法,只得偷偷跑出来找到孟晓。

    可是孟晓并不知道自己的本尊与这位萍姑娘不和,看见铃儿泪流满面的样子,心里也很着急,想去看个究竟,但又怕出什么意外,于是对铃儿说:“这样吧,我身子也不方便,而且太妃和王爷也吩咐过我,很多地方我不能去。你先回去,我这就叫春柳去请大夫,等大夫开完了方子,你看那哪里还有什么需要的,就叫春柳带话回来,我再想办法帮你们。”

    铃儿含泪点点头,先走了。

第六十章 谨太妃的希望

    春柳不解地问孟晓:“孟姑娘,你好像对萍姑娘的病一点儿也不着急啊。”

    孟晓看了看春柳:“春柳啊,你是不是觉得我有点儿心狠?都不肯前去看望看望病重的好姐妹?”

    春柳摇摇头:“那倒不是。我也觉得,现在姑娘你应该事事小心。”

    “好了,我们回去吧,然后你去请大夫。到了萍姑娘那里,不要多说话,帮我好好看看萍姑娘的病究竟严重到了什么程度,然后,记下萍姑娘那里需要的东西,回来告诉我就行了。你记住,千万不要对任何人和任何事情发表议论,包括萍姑娘屋里的摆设和她的病情,尤其不能对萍姑娘流露出任何同情或者叹息,也不要给大夫和铃儿提任何建议,哪怕你只是出于好心。知道了吗?”

    春柳点点头:“奴婢记住了。”

    回到静思斋,孟晓打发走了春柳,想了想,来到谨太妃住的院子里。

    谨太妃正在与叶婉柔闲谈,给她传授一些保胎的秘诀。

    听见静宜说孟晓来了,不知为什么,叶婉柔稍稍有些不高兴。虽然她自认为掩饰得很好,而且那不高兴也只有一点点,可谨太妃还是敏锐地捕捉到了她那瞬间的表情变化。

    谨太妃笑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啊,你们都来看我这老太婆,可见我还没有老到讨人厌的地步么。”吩咐静宜,“快叫孟姑娘进来吧,外面怪冷的。”

    叶婉柔笑道:“母亲说哪里话,母亲一点儿也不显老呢。”

    孟晓进来了,一眼瞅见叶婉柔正坐在谨太妃身旁,赶忙施礼:“见过太妃。见过王妃。”

    来到这金枫国也好几个月了,可孟晓还是不习惯自称“奴婢”、“妾身”什么的。不过好在也没人计较这个,大家计较的是她肚子里的孩子。

    谨太妃看她一个人进来,急忙问道:“怎么你一个人出来啊,侍女呢?”

    孟晓笑道:“回太妃的话,冬梅在家里做针线呢,春柳去了萍姑娘那里。”

    谨太妃惊讶地半天没回过神来:“萍姑娘?哪个萍姑娘啊?咱们府里头什么时候有过这么一个人儿呀?”

    叶婉柔离座回答:“母亲,萍姑娘就是去年与晓儿妹妹一同被太后送到潞州来四个美人里头的一个,母亲忘了么?”

    “哦!”谨太妃想起来了,“就是那个成天生病的那个?”

    叶婉柔点头:“就是她。萍姑娘身体一向不大好,总是生病。不过前些日子我听说她好一些了。”

    谨太妃立刻警惕地问孟晓:“你是不是经常去看望那位昔日的好姐妹啊?”

    孟晓坦然道:“回太妃,自从今年中秋节后,我就再也没有见过萍姑娘,今天,是她的侍女铃儿跑来说她突然病情加重,请我去看看她,可是我想,我怀着孩子,不太适合去重症病人的住处,所以就让春柳请了大夫过去,自己来向太妃通禀一声。”

    谨太妃定定地看着孟晓的眼睛,孟晓镇静地迎着她的目光,既不躲闪,也不挑衅。

    过了半晌,谨太妃终于将目光移开,缓缓说:“这萍丫头,当初在这府里,样貌才学也是一等一的,只可惜福薄,年纪轻轻就得了重病。本来应该早些去看她的,可是最近这几个月,家里都不很太平,先是你有了身孕,接着柔儿也要保胎,我年纪又大了,精力大不如从从前,难免顾此失彼。你去请了大夫也好,给萍丫头好好瞧瞧。”

    孟晓慢慢说:“太妃言重了。人活在这世上,生老病死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谁也不该因此而怨天尤人。”

    谨太妃和叶婉柔听了这句话,都很诧异地看着孟晓。

    孟晓没再说什么,问候了谨太妃和叶婉柔,又聊了些养生的方法,就告辞走了。

    看着孟晓走远了,叶婉柔才开口:“母亲,晓儿妹妹特地跑来这里,就是为了萍姑娘的事情吗?”

    谨太妃摇摇头:“这个我现在还不知道。”又加重了语气,“柔儿,母亲现在年纪大了,精神和以前也不能比了,以后这个家,迟早要由你来当,所以,母亲真的希望你能多在家事上用些心思,以后可以帮助风儿稳住这里,不至于使他分心。”

    叶婉柔脸红了,揉着裙裾,嗫嚅道:“母亲……您是知道柔儿的,柔儿天生很笨,没有那么多心眼儿,恐怕……恐怕会让母亲失望。”

    谨太妃有些怒了:“柔儿,你这是什么话?难道你愿意看到母亲百年之后,这个家由风儿的另一个女人说了算吗?”

    叶婉柔的眼圈红了,差点儿掉下泪来。

    谨太妃终究还是心疼叶婉柔的,看她委屈的样子,缓和了语气:“柔儿,,母亲并不是要你立刻就扛起这个重担,只是希望你能明白一点,那就是,以后母亲走了,就没有人再这样护着你了。”

    叶婉柔有些不服气,小声辩解道:“王爷对柔儿很好啊,不会叫我受委屈的。”

    谨太妃被气笑了:“柔儿呀柔儿,你叫母亲说你什么好呢?虽然风儿是我的亲生儿子,是我唯一的儿子,而你,只是我的儿媳妇,并不是我的女儿,可是,这几年来,我一直是将你当做亲生骨肉看待的。而且,你这么单纯,这么柔弱,我都不允许风儿对你有一丁点儿照顾不到的地方。可是柔儿啊,这男人的心,是这世上最靠不住的东西,风儿虽然是我的儿子,可也是他父皇的儿子,在很多地方,他们父子两个,是十分相像的,在处理很多事情的时候,他们的方法也是惊人的一致。这一点,我没有办法改变。所以,我只能改变你。”

    叶婉柔愣了:“改变我?可是母亲啊,柔儿天生就是这样,怎么改变呢?”

    谨太妃握住叶婉柔的一只手,将她缓缓拉起来,拉到自己身边坐下:“柔儿,你听母亲的,不会有错。今后,这个家,要由你来当,而是不风儿的那些乱七八糟的女人。所以,从今天开始,你必须要改变你自己,要改掉你这柔弱的性子。当然,母亲不是要你立刻就改,而是让你多看看,多想想,多跟母亲学学,等到你这次顺利把孩子生下来,养好了身子,母亲就教你怎样治理一个王府,甚至,整个**。”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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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品庶妃介绍:
本想逃脱给权贵做金丝雀的命运,却意外地灵魂出窍,来到这个连听都没听过的金枫国,成为王爷的侧妃。可一转眼发现,自己原来是太后派来监视王爷的奸细,被人揭穿真实身份后,孟晓开始了她悲惨的新生活。好在原来的本尊怀有王爷骨肉,让她有几个月的时间好好筹划以后何去何从……一品庶妃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一品庶妃,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一品庶妃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