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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凌冰儿     一品庶妃txt下载     一品庶妃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六十九章 屋里有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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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晓本来不想理睬这个已经心理扭曲的女人,可是,看在贺清风面上,还是停住脚步,礼貌地说:“王妃,王爷现在就在问剑楼,您可以亲自上去问清楚,他是否被我迷惑得分不清东南西北了,而且,您也可以自己观察,用不着来问我。”

    叶婉柔气得脸色铁青:“孟晓,不要以为王爷现在宠着你,你就可以不把我这个王妃放在眼里了告诉你,你永远都不可能越过我去,永远都是一个下溅的侍妾,绝不可能取我而代之”

    记忆中那个总是一脸和气、连踩死一只蚂蚁都不忍心的女子已经毫无踪影了。孟晓有些可怜地看着叶婉柔:“王妃,请你记好了,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取你而代之。但是,也请注意你自己的身份,说话要有分寸。不错,我是一个侍妾,就像这王府里的众多侍妾一样,与您尊贵的地位无法比拟,但是,您不该用‘下溅’这个字眼来侮辱我们。虽然我们只不过是侍妾,但也有作为一个人的尊严。请你记住,尊重别人,就是尊重自己。”

    大概没有人对叶婉柔说过这么重的话,叶婉柔一下子难以接受要她尊重别人的建议。当然,以前她并不是不尊重别人,但是,那与其说是尊重,不如说是出于自己的优越和尊贵而对别人的施舍。因此,听了孟晓的话,她先是惊讶,转而为恼怒,继之以愤然,到了最后,一扬手,打算再次用打耳光的方式来表达自己对孟晓的愤怒。

    可是孟晓这一次不会再吃亏了,她一把攥住叶婉柔的手,将它狠狠甩了下去,大概是用力过猛,叶婉柔吃疼不住,用另一只手护住了这只手的手腕,大声命令身边的仆妇将孟晓拉到前边去杖责。

    “我就不相信,你的运气能次次都好总能遇见王爷来救你”

    孟晓后悔自己走得太快,远离了问剑楼。

    可是现在已经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叶婉柔说得对,这一次,不会那么巧,还会碰到贺清风。在东盛王府,望月轩是离问剑楼最远的一个地方。而且自己才刚刚从问剑楼出来,贺清风不会这么快就到望月轩来找自己的。

    几个仆妇一则是怕王妃怪罪,二则是刚才被孟晓逃跑,已经有了应对的经验,以最快的速度将她团团围住,伸出手去,其中两个牢牢箍住她的胳膊,另外一个,从后面抓住了她的肩膀,还有三四个盯着她的腿脚,正在犹豫着要不要将她这双跑得飞快的腿脚也控制起来。最后一个身材瘦小的仆妇手脚慢了些,没有捞着在王妃面前表现,可是突然灵机一动,将自己手里的帕子塞进了孟晓的嘴里。

    “王妃,我把她的嘴堵上,这样,免得她大喊大叫惊动了别人。”

    叶婉柔对她的这个举动十分满意,莞尔一笑:“嗯,做得好,回头重重有赏”

    看着挣扎不动的孟晓,叶婉柔得意地一笑:“这下看你还怎么跑”又吩咐仆妇们,“把她拖到望月轩的那个黑屋子里去,免得被王爷发现。”

    仆妇们不敢怠慢,七手八脚将已经不能发出声音来的孟晓连拖带拉,弄到了望月轩的黑屋子里。

    这样的黑屋子,是东盛王府专门用来惩罚那些不听话、不服管教的侍妾的,畅风园和望月轩各有一间,都是名副其实的“黑屋子”,窗户只有巴掌大小,且屋子里面阴冷潮湿。事实上,无论是畅风园还是望月轩,这样的黑屋子还没有被使用过呢。

    但是仆妇们只能听王妃的话,虽然她们也隐隐约约感觉到,她们的王爷似乎并不欣赏王妃这样行使自己的权力,但是,她们宁愿选择王妃而不是选择孟晓。因为谁都知道,王妃可是王爷的心尖宝贝,即使两人有什么冲突,可那也会很快化解,至于孟晓,不过是个侍妾罢了,王府里,像她这样的侍妾多得是,王爷不会稀罕的。

    于是,孟晓很快被塞进了黑屋子,并且被绑起了手。

    叶婉柔没敢进去,因为这间屋子里面几乎没有阳光。她站在门口命令道:“将她杖责二十”

    忽然,有一名仆妇犹豫了起来:“王妃,如果被王爷知道了,怎么办啊?”

    叶婉柔也考虑过这个问题,但她不相信,贺清风会为了一个无足轻重的侍妾责怪自己,更何况,自己才刚刚被人陷害小产,作为最疼爱自己的人,贺清风不会忍心责备的。

    于是,她镇定地说:“没有关系,若是王爷怪罪下来,有我呢,你们怕什么?”

    仆妇们要的就是这句话。既然有人出头,那么,她们就可以放开手脚大干一场了。

    实际上,她们对与孟晓也是颇有些不满的,因为在孟晓临时当家的这几天里,她们明显感到日子不好过了,因为孟晓十分严厉,而且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有谁喝酒闹事,有谁小偷小摸,有谁吵架拌嘴,有谁偷懒耍滑,她都像是亲眼见到了一样,桩桩件件都很清楚。而且,无论谁来求情,一概不理,只按照王府家规,该打板子的打板子,该申斥的申斥,该扣钱粮的扣钱粮,因此有的下人背地里恨她恨得要死。这下好了,这个女人眼看着是嚣张不起来了,个别被她惩罚过的仆妇,兴高采烈地准备公报私仇。

    她们将孟晓按倒在一个长凳上,由两名身体最健壮的举起板子,准备执行王妃的命令。

    可是,门外突然传来了吴管家的声音:“请问王妃,是否见到孟姑娘了?”

    叶婉柔强自镇定的声音:“没有啊,我没见到她。”

    又是吴管家在说话:“太妃正到处找她呢,找遍了整个王府都不见,这时候急得不得了”

    仆妇们不由自主地停下了手,面面相觑。

    一个年纪最大的仆妇小声说:“是吴管家啊。那我们还要不要继续……”

    刚才那个瘦小的仆妇与孟晓并没有什么私人恩怨,只是纯粹出于讨好巴结叶婉柔才将自己的帕子塞在了孟晓的嘴里。而且,她并没有打算动手,甚至都不打算帮忙,因为她对孟晓有那么一点点好感。那是有一次别人做错了事情向她栽赃,被孟晓识破,还了她一个清白,因此,她并不打算做帮凶。可刚才,因为叶婉柔的缘故,她不敢表示对孟晓的同情。

    这会儿,听见有人犹豫,而且王妃又站在门外,于是,这个瘦小的仆妇赶紧说:“对啦,听吴管家的话,是太妃要见孟姑娘呢,我们要是把她打坏了,万一太妃问起来,我们就要去顶罪。”

    年纪最大的仆妇松开了按着孟晓右腿的手:“是啊,太妃对孟姑娘似乎很在意呢,而且我们也不知道太妃见孟姑娘是要做什么。”

    另两个被孟晓责罚过的仆妇很不以为然地撇撇嘴:“依我们看啊,太妃叫孟姑娘过去,一定是要责问她为什么顶撞王妃,一定会狠狠惩罚她。我们不要管那么多了,反正吴管家又不知道这里有人,我们先动手再说。如果我们耽搁了行刑,王妃会不高兴的。”

    瘦小的仆妇坚决反对:“太妃的意思没有弄清楚,我们这些做下人的还是不要胡乱猜测的好,如果猜错了,会吃不了兜着走。”

    双方正在争执不下,又听见吴管家大声说:“王妃为什么会在望月轩?这黑屋子里关着谁?是犯了错的侍妾吗?

    叶婉柔的声音明显有些颤抖。本来,她并不是一个擅长耍弄阴谋的人,只不过是感受到了来自孟晓的威胁,才硬着头皮做这种自己从未做过的事情。本来以为自己已经够小心的了,在这样一个地方收拾孟晓,不会有人发现,可这个吴管家,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又一想,也不奇怪,现在孟晓就住在望月轩,他当然要到望月轩来找人。叶婉柔不觉后悔,早知如此,刚才就应该把孟晓带到畅风园那个黑屋子去。

    叶婉柔能感觉到,自己脊背上已经出冷汗了。她极力掩饰着自己的不安,对吴管家说:“没有啊,没有谁犯错。只是我刚好路过这里。怎么,吴管家有什么疑问吗?”

    吴管家急忙说:“哦,没有没有,小人怎敢对王妃有疑问?”

    “既然没有疑问,那就继续去找孟姑娘吧。”叶婉柔已经镇定了下来。刚才吴管家诚惶诚恐的表情告诉她,在东盛王府,自己的位置,依旧是任何人无法取代的,“免得太妃着急。”

    吴管家唯唯诺诺地向后退去,一面用眼角余光瞅着黑屋子那紧闭着的两扇门,直觉地认为,这黑屋子里面大有蹊跷,闹不好,孟晓就在里面,可是人家王妃守在门口,一夫当关,万夫莫开,自己不好硬闯进去找人。

    吴管家心有不甘地慢慢离开,可是突然听见身后猛然传来一声刺耳的尖叫:“哎呀有耗子——”

    随即,黑屋子的两扇门“咣当”一声打开,从里面窜出来了一个瘦小的仆妇。

    那个仆妇一下子就从门里跳到了门外,抚着胸口,惊魂不定地说:“里面有……有耗子……”.w

第一百七十章 你的手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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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吴管家趁机带着两名小厮跑进了黑屋子,以至于叶婉柔都没有反应过来,他们就已经跨进门里,看见了被绳索缚住双手其弄得狼狈不堪的孟晓。望书阁

    吴管家赶紧将命人将绳子解开,又将孟晓嘴里那块帕子扯了出来:“孟姑娘,你怎么会在这里?太妃到处找你呢。”

    孟晓大口大口喘着气,看了看门外呆若木鸡的叶婉柔,一言不发,跟着吴管家走了。

    直到孟晓走出很远,叶婉柔才感到了害怕,六神无主地问几个仆妇:“要是被太妃知道,我该怎么办啊?”

    那两个被孟晓惩罚过的仆妇给她出主意:“您是王妃,当然有权力惩罚任何一个侍妾。要是太妃问起来,你就说,是孟姑娘先顶撞了你。”

    叶婉柔心里很乱,但也只能这么打算了。她倒不怕贺清风会怪她,即使贺清风对她责罚孟晓不满,那自己也只需撒撒娇,这件事情就能过去。但是,太妃那里就不好交代了。尽管太妃十分疼爱她,就像一位慈母疼爱心爱的女儿,可是,她不像贺清风那样,会被自己的一些小聪明小手段所迷惑。当然,贺清风不是不知道,那只不过是他的柔儿在向自己撒娇,他只是乐于配合小娇妻,让小娇妻沉浸在被宠溺的快乐之中,当然,宠溺着小娇妻,贺清风自己也会得到快乐。但是,谨太妃不是这样,她是个是非分明的人,一是一,二是二,对事不对人。叶婉柔可以想象得到,谨太妃如果知道自己给孟晓找岔子,会对自己产生什么样的看法。

    但是,事已至此,叶婉柔只能寄希望于谨太妃不会亲疏不分向着那个奸细说话。于是派了一个人去静思斋打听,谨太妃叫孟晓过去究竟有什么事情,更重要的,是要打听清楚孟晓有没有向谨太妃告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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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晓跟着吴管家来到静思斋。

    “给太妃问安。”孟晓微微一欠身子。

    谨太妃的精神似乎比前两天好了一些,靠在榻上,指了指一个绣墩:“晓儿,坐吧。”

    孟晓心神不宁地坐在绣墩上,心里和叶婉柔一样猜测着,这个老太太,叫自己来有什么事。

    谨太妃沙哑着嗓音问道:“晓儿,最近家里怎么样啊?王爷一回来就忙得不可开交,我都有两天没见到他了,真不知道,他心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娘。”

    孟晓猜谨太妃对最近家里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当然,一定是贺清风吩咐过静思斋的下人,叫他们不要当着谨太妃的面乱说话,以免她着急担心。

    于是笑了笑:“家里倒没什么事,王爷,也不过是在忙以前那些事情罢了。这次出远门,耽搁了不少,所以,会比平常忙一点儿。回头,我会向王爷转告太妃的意思,叫他来给太妃问安。”

    谨太妃说:“那倒也不必。风儿这次回来,我看他脸色很不好,不知道在外面受了什么罪。晓儿,你要多抽些时间来关心他,叫厨房做些他爱吃的菜。我看哪,这次回来,他都瘦了。”

    孟晓挺纳闷儿,为什么不让叶婉柔多关心关心贺清风呢?她才是他的正牌妻子么。转念一想,谨太妃这些日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一定以为叶婉柔尚在失去孩子的悲痛之中吧。可是这老太太哪里想得到,人家叶婉柔早就化悲痛为力量,且认定了我孟晓就是罪魁祸首,正在磨刀霍霍准备大开杀戒呢。

    但是,总不能实话实说吧,有的时候,实话实说真的不是一种美德,而只能惹麻烦。于是,孟晓点头道:“请太妃放心,我一定照顾好王爷。”心里直翻白眼,贺清风又不是小孩子,干嘛要由我来照顾?您的儿媳妇对我已露杀机,我自己都命在旦夕呢。

    谨太妃又问:“王妃好些了没有?唉——真是可怜啊,好好的一个孩子,就这样没了,不知道柔儿能不能熬过来。”

    孟晓忍不住又在心里翻了好几个白眼。当初我也是被人害得小产失去了孩子,可也没见您老人家这么悲伤啊。可见,人和人就是不一样,人家叶婉柔失去了孩子,合府上下都要愁眉苦脸如丧考妣,我失去了孩子,你们照样歌舞升平。唉——

    强打起精神,说:“王妃还好啦,我看她精神不错,也许已经从失去孩子的悲痛中解脱了。”

    谨太妃欣慰道:“那我就放心了。”

    孟晓心想,当初我小产,你怎么就不担心我会不会熬过来呢?又劝解自己,算了算了,我又不是人家的正牌儿媳妇,吃什么醋呀。反正,现在两个人的孩子都没有了,彼此彼此啊,就算是得到再多的同情和关心,失去的,再也找不回来了。

    谨太妃看着孟晓:“你今天是怎么了,这么严肃?”

    孟晓急忙挤出一个笑脸:“哦?是吗?没有啊可能,只是有些累了。”

    心里说我被叶婉柔折腾那么大半天,不累才怪呢。

    谨太妃倒是十分认真地看着她:“是吗?那你可要好好休息了,你可不能有什么事,如果你有个什么,那么这个家就要散了。”

    孟晓很不以为然:“太妃啊,哪有那么严重啊?就算我倒下了,不是还有王爷和王妃吗?再说,今天我看太妃您的气色比前两天好了许多,我想,过不了多久,您就可以重新出来主持大局了。”

    谨太妃摇摇头:“晓儿,你不用说好的听的话来哄我。我自己的身子骨儿,我自己最清楚。其实,我从十四岁进宫,苦吃了不少,可也享了福,没什么可遗憾的了。只是放心不下这东盛王府啊想当年在宫里,我几乎是拼了这条性命,才让风儿活了下来,而且熬到了他做王爷远离京城的那一天。可是,事情并没有因为我们远离京城而结束。姜太后,对我们母子并不放心。所以,我真的很担心,如果哪一天我真的支撑不住,谁来替风儿做好这个贤内助?”

    孟晓不知道谨太妃干嘛要对自己说这些。这样的话,好像应该讲给叶婉柔听吧。

    “太妃请放心吧,有王妃在呢。有她做贤内助,东盛王府一定会蒸蒸日上。”

    谨太妃不满地看了孟晓一眼:“晓儿,我都把话说到这个份儿上了,难道还换不来你的真心吗?这两年,我也在慢慢观察,看看这府里,究竟有谁,可以和风儿并肩站在一起,而不是像藤一样缠绕着他,靠着他才能生存下去。可是我看来看去,也只有你了。”

    孟晓大惊:“太妃千万不要说这样的话啊孟晓何德何能?”

    谨太妃一摆手:“我不会看错人的。我从来没有看错过人。”

    “可是……”孟晓嗫嚅道,“我是姜太后的人啊,难道太妃不忌讳吗?”

    谨太妃双眼射出精光:“你早就不是了。现在,你是风儿的人。”

    这个老太太,果然什么都清楚。

    孟晓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是在心中叫苦。太妃啊,您老人家只顾选接替人,可是哪里知道,人家正牌儿的女主人正在对我虎视眈眈呢。我只不过临时管了几天事,就差点儿被杖责,要是真的做了和贺清风并肩站在一起的那个人,叶婉柔不活吃了我才怪呢

    但是,这些话又不能对谨太妃说,孟晓只能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比哭还难看。

    谨太妃又说:“对了,我这两天整理首饰衣裳,看见一对镯子很不错,叫人收了起来,等你来了送给你。”

    孟晓赶忙推辞:“不必了太妃,我的首饰很多的。”

    谨太妃不高兴了:“怎么,难道嫌弃是我用过的?其实,那对镯子,我没有带过几次,九成新呢。”说完不等孟晓说话,吩咐静宜将镯子拿过来。

    那是一对绞金丝镶嵌着红宝石的镯子,古朴典雅,流动着安静的光泽。

    谨太妃兴致很好,拿起手镯:“来,晓儿,我给你戴上。”

    孟晓只得伸出双手。

    可是谨太妃和静宜同时吃了一惊:“你的手怎么了?”

    孟晓莫名其妙地举起自己的手,恍然大悟。原来,刚才被那几个仆妇捆绑,又拉又拽,手掌和手腕处留下了一道道绳子勒过的红印,有的地方还擦破了些皮,隐隐渗出一点血丝来。本来挺疼的,可是因为与谨太妃说话一向精神高度集中,所以竟然忘了这点点伤痛。

    谨太妃眼里浮现出怒气:“这是谁干的?”

    孟晓只有咧着嘴苦笑。总不能说,是王妃干的吧。

    可是谨太妃显然不打算就这么算了,见孟晓不说话,叫来了吴管家。

    “吴管家,孟姑娘的手是怎么回事?”

    吴管家偷眼看了一下孟晓,不知道该不该说实话。因为谁都知道,王爷虽然有很多女人,但真正能入谨太妃这位婆婆大人法眼的,只有叶婉柔一人。吴管家当然不敢当着谨太妃的面说王妃的坏话吗,万一老太太不相信,自己就成了搬弄是非的小人了。

    谨太妃严厉地追问:“怎么,你们都哑巴了吗?还是聋了,听不见我在问话?”.w

第一百七十一章 彷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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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哦,是我不小心摔了一跤,擦破了皮。望书阁”孟晓只能这么说。

    当然,她也知道,这句话,是瞒不了谨太妃的。

    果然,谨太妃冷笑道:“摔倒擦破了皮?那么,一个人摔倒,怎么会弄得手腕上都是红印子?你摔在哪里了?”

    孟晓硬着头皮继续撒谎:“在花园里,假山石那里。”

    好在谨太妃没有再追问下去,而是问了些别的事情,就让她回去了。

    孟晓走了之后,谨太妃叫静宜去请来了叶婉柔。

    “柔儿,刚才你在哪里?”谨太妃对待叶婉柔的态度,依旧十分温和。

    叶婉柔说:“哦,我在房里休息呢。”

    “那你有没有见到晓儿?我到处找她都找不到。”

    叶婉柔心里“咯噔”一下。太妃这是什么意思啊?刚才明明就是她派了吴管家去将孟晓找到这里来的,可现在,她竟然说没有见到孟晓。

    想了想,叶婉柔回答:“没有,我没有见到晓儿妹妹。”

    “真的吗?”谨太妃拉长了声音。

    叶婉柔吓得额头上全是汗:“真的。”

    谨太妃摇摇头:“柔儿,你是我最看重的儿媳妇,而且,我早就对你说过,这个家,迟早要交给你来管的。因此,我希望你能有当家主母的气度,而不是和那些没有头脑的女人一样,只会争风吃醋。”

    这话说得重了。叶婉柔吓得“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母亲,柔儿真的不知道母亲在说什么啊。如果母亲认为柔儿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对,那么请尽管责罚,柔儿一定谨遵教诲”

    谨太妃毫无表情地说:“是吗?这么说,你仍然将我这个母亲放在眼里了?”

    叶婉柔急得要哭了:“柔而不敢……”

    “那好,你对我说实话,刚才,你对晓儿做了些什么?”

    叶婉柔一定下子瘫坐在地上,仿佛突然被抽空了全身的力气:“柔儿刚才……刚才将晓儿妹妹关在了望月轩的黑屋子里。”

    “为什么这么做?”谨太妃紧紧盯着叶婉柔。

    “因为……因为……”情急之中,叶婉柔终于想起了刚才那两个仆妇教自己的话,“因为晓儿妹妹对我不敬,我想惩戒她一下。”

    “知道立威,这很好。”谨太妃点点头,“可是,一定要师出有名,否则,只会落人把柄。”

    叶婉柔吃惊地看着谨太妃,因为她已经听出来了,谨太妃似乎并不打算责罚她。这么说来,在谨太妃的心目中,孟晓还是不及自己的?

    谨太妃走过来,轻轻扶起她:“柔儿啊,你要知道,在这东盛王府,你的地位,永远也无人可以取代。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那就不可能让那些乱七八糟的女人欺负你。可是,你想过没有,总有一天,我要先你而去的。到了那一天,你该用什么来保护自己的地位不会被别人撼动?尽管风儿是我生的,可是我知道,男人,有的时候是靠不住的。”

    叶婉柔哽咽道:“母亲……”

    谨太妃轻轻叹了一口气:“柔儿,你已经懂得打压那些侍妾了,这很好,但是,你必须在打压她们的同时不会引起众人的非议和王爷的反感。想必你也看出来了,那个女人在王爷心目中的位置越来越重要,如果任由这样下去,我真的担心,总有一天,你会被她取而代之的。”

    “那我该怎么办啊?”叶婉柔无比惶恐。她最担心的事情,终于被证实了。连谨太妃都承认了这一点,那么,自己这个王妃的位置,真的岌岌可危了吗?

    “只能将孟晓送给东越国了。”谨太妃仿佛下定了很大的决心。

    “送给东越国?”叶婉柔对这些国家大事从来不关心,她的头脑里,只有她与贺清风的小天地,所以,并不知道最近发生的这些事情。

    谨太妃说:“东越国这几年来兵强马壮,且一直对金枫国虎视眈眈。他们的蒲缡王子很可能要成为新的国王,而这个人,又是个穷兵黩武的家伙,因此,如果他一旦登上王位,很可能会对金枫国发兵。这个蒲缡王子呢,想和风儿做一个交易,如果风儿将晓儿送给她做王子妃,那么,他将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保证与金枫国和平共处。如果风儿不肯将晓儿送给他,那么,他即位后会立刻攻打金枫国。”

    叶婉柔奇怪道:“那个东越国的蒲缡王子,为什么非要孟晓做他的王子妃呢?”

    “谁知道?各花入各眼吧。”谨太妃露出了一些倦态,“总之,蒲缡王子提出的这笔交易,于你是最有利的。如果孟晓一旦去了东越国,成为他们的王子妃,那么,在风儿身边,就没有能威胁到你的强有力的对手了。”

    叶婉柔慢慢思考着谨太妃的话,觉得也不无道理。不管怎么说,孟晓离开东盛王府,对她只有好处。

    “那么,王爷是什么意思?他愿意将自己的女人拱手相送吗?”叶婉柔终于问出了这个最关键的问题。

    “这就是我们要解决的。”谨太妃斩钉截铁地说,“柔儿,这要看你的了。”

    “看我的?”叶婉柔不明白谨太妃的意思。

    “当然要看你的了。”谨太妃将叶婉柔扶到榻上,和自己并肩坐在一起,“如果你能成为帮助风儿实现抱负的那个女人,那么,风儿的心思自然会全都在你身上。”

    叶婉柔面露难色:“可是母亲,我该怎么做呢?”

    “你看看晓儿是怎么做的?”谨太妃说,“如果你能比她做得更好,那么何愁王爷不会忘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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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婉柔带着满腹的心事走了,谨太妃突然一低头,急忙用帕子捂住嘴。静宜和静菲三步并作两步跑过来:“太妃——”

    谨太妃镇定地说:“我没事,你们先下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静宜和静菲不肯离开:“太妃,还是请大夫过来吧。您刚才,是太劳累了,说了那么多话,又没有休息……”

    谨太妃坚决地摆摆手:“不必你们下去吧。”

    静宜和静菲知道谨太妃的脾气,不敢再说什么,只得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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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色已经已经渐渐暗了下来,谨太妃坐在榻上,慢慢将帕子展开。帕子上面,赫然一抹鲜红的血。

    谨太妃脸上并无惊慌之色,而是微微了口气,轻轻地自言自语:“我该选择谁?柔儿?还是晓儿?唉——要是她们两个是一个人该多好,既有柔儿的温柔和顺与显赫家世,又有晓儿的坚毅果敢和聪明机智。只是,世事难以两全,难道我注定要做一个如此残忍的选择吗?”

    谨太妃握着帕子,将它紧紧攥在手里,靠在枕头上,喘着粗气:“上苍啊,希望你能给我足够的时间,让我做出对风儿最为有利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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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吴管家与那个装扮成小厮模样的侍卫,打着检查屋顶的旗号,在畅风园和望月轩里四处查看,当然,他们并不关注屋顶,只是关注里面年轻高挑的女子。因为并没有看见那个卖花女子的脸,侍卫只能从身材上面来猜测,所以进展很慢。吴管家则希望能发现一个带着纯金双鱼形耳环的女子,这样可以事半功倍。可是让他失望的是,走遍了畅风园和望月轩,竟然没有见到一个带着双鱼形耳环的女子。吴管家不禁怀疑,他们要找的那个女子,不是一名侍妾,很可能是静思斋或者紫竹苑的侍女。不过也不大可能,因为吴管家很清楚,在东盛王府,一个侍女,是不可能拥有纯金耳环的。

    那么,孟晓的判断就错了,这个女子,根本就不是王府的人。但是,如果是王府之外的人,怎么可能知道有这么一件事?

    按照贺清风的吩咐,吴管家也派人去问过程懋安,究竟是谁告诉他红莲的死讯和那封信,可是程懋安抵死不说,他们也没有办法撬开他的嘴。程夫人和范姨娘倒是大大松了一口气,这个青楼女子死了,那么,她们就不用再为这件事情伤神了。虽然程懋安就像失了魂似的无精打采,但是程夫人和范姨娘都认为,这只是暂时的,人已经死了,还能勾引谁呀?过不了多久,她们的懋安就会明白过来,认为那个青楼女子死得很是时候。

    就在吴管家带着侍卫检查完畅风园的最后一处屋顶、再也没有理由继续逗留在这里的时候,忽然听见不远处传来了一阵吵嚷声和叫骂声。

    “你这下溅种子,还说不是你偷的?这下子,人赃俱获,看你还怎么抵赖?”

    吴管家皱起了眉头:“是什么人在这里大呼小叫的?还有没有规矩了?惊动了诸位姑娘怎么办?”

    早有人飞跑着来向他汇报:“是纹姑娘那里一个侍女偷了首饰准备去变卖,却被人发现了。”

    吴管家只得拖着疲惫的身子又去了周绮纹那里。其实他们一到畅风园,首先去的就是那里,可是一无所获,连双鱼形耳环的影子都没见着。而且那名侍卫虽然觉得,周绮纹的高矮胖瘦和行动举止与那天的卖花女子十分相像,但由于那两次没有看着脸,加上周绮纹又换了很华丽的衣服,没有穿那天的粗布衣裳,所以,侍卫也不能肯定,只对吴管家说,似乎有点儿像。

    吴管家又来到周绮纹的住处,只见一个满脸横肉的仆妇正拿着一把扫帚,殴打一个跪在地上的、瘦小的侍女。那个侍女大约也就是十三四岁的样子,头上还梳着两个丫角,此刻正在哭泣求饶。

    “应大娘,我再也不敢了,求求您,饶了我吧……”

    看见吴管家前来,应大娘住了手,喘着气,拄着扫帚站在原地,大概,是打累了。

    吴管家很没心情管这等闲事。丢一件首饰有什么关系啊?他现在,有更加重要的事情去办呢。

    于是敷衍着问道:“她偷了什么?”.w

第一百七十二章 弹劾

    豪门王爷

    应大娘看见吴管家前来,更是对那个侍女投去了幸灾乐祸的表情,大概她认为,有吴管家在,这个可恶的小偷儿就不可能逃脱法网了。

    “这个丫头,平时手脚就不干净,不过,胆子也不算大,只是拿些不甚值钱的东西偷偷去卖。可是我们没有理会,她胆子愈来愈大,竟然偷了纹姑娘的一副纯金耳环”应大娘厌恶地看了一眼依旧跪在地上抽泣着的侍女。

    纯金耳环

    吴管家忙问:“偷来的东西在哪里?”

    应大娘从袖子里拿出一副双鱼形的耳环:“在我这里。幸亏啊,被我发现了,要不然的话,又不知道被这该死的丫头卖到哪家当铺里去了。”

    吴管家心情激动地接过了那对纯金的双鱼形耳环。

    侍卫悄悄拽了一下吴管家的袖子,不动声色地对着他点了一下头。吴管家会意,严肃地对应大娘说:“这是赃物,我要拿去交给王爷。”

    应大娘点点头:“那么这个丫头该怎么办?”

    吴管家说:“我先带走吧。”喝令那个侍女,“赶紧起来,跟着我走,到王爷那里去好好求情,说不定王爷心情好会饶你这一次”

    那个侍女赶紧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土。

    应大娘又说:“吴管家,你可要在王爷面前多替我说几句好话啊,这件事儿,可是我发现的。”

    吴管家不耐烦地说:“嗯,我知道了。”

    贺清风打量了一下这个可怜兮兮的侍女:“你叫什么名字?”

    “回王爷的话,奴婢名叫小艾。”小艾垂着两手,一副无措的样子。

    贺清风又问:“这副耳环,你是在哪里发现的?”

    小艾依旧低着头,时不时地偷眼看着贺清风的表情:“回王爷,这副耳环,纹姑娘一直都戴着,因为她说过,她最喜欢这对耳环了。可是前几天,她突然不戴了,而是放在了妆台的抽屉里面。奴婢知道那耳环是纯金的,很值钱,所以趁人不备就拿了出来。青荷姐姐问过纹姑娘,问她这对耳环怎么突然不戴了,纹姑娘只说总是戴这一对耳环,有些腻了,想换另一对。当时青荷姐姐还说,纹姑娘不是最喜欢这对耳环吗?为什么会觉得腻了?纹姑娘也没说什么,反倒嫌青荷姐姐多嘴,似乎很不高兴呢。”

    贺清风让吴管家现将小艾带下去,紧接着询问那名侍卫:“是这副耳环吗?”

    侍卫肯定地说“就是这副没错。当时,属下因为一个卖花女子戴着纯金耳环,还特意多看了几眼,以确定到底是不是纯金的。”

    贺清风笑道:“事情已经很清楚了,就是周绮纹。”

    又吩咐江源将周绮纹捉起来,严加拷问。刚开始,周绮纹当然大喊冤枉,因为她认为红莲已死,死无对证,可后来,江源吓唬她,说要用刑,并且象征性地打了她几鞭子。没想到这周绮纹虽然嘴硬,可实际上不中用,才打了几下,就哭喊着求饶,将一切和盘托出。最后,贺清风将她丢在了后院喂狼狗。那凄厉的惨叫声直直响了一个时辰,让王府里的每一个人都心惊胆战,夜不能寐。

    谨太妃也听到了,不觉摇头。这个风儿,还是这样脾气,和他的父皇一模一样,恐怕是改不了了。当然,谨太妃并不是同情周绮纹,这个女人,纯属自作自受,害得一个好好的女子一尸两命,喂狼狗都算便宜她了。谨太妃只是担心,贺清风的这个决定,会向整个王府传递这样一个信息,那就是,孟晓在王爷的心目中,是愈来愈重要了。

    尽管谨太妃仍然在叶婉柔与孟晓之间徘徊不定,拿不定主意,究竟让谁来辅佐自己的儿子最终登上皇位——因为目前的情况,让这两个人同时辅佐贺清风是不可能了,叶婉柔已经对孟晓恨之入骨——可仍然不希望孟晓在王府的地位升得如此之快。毕竟,孟晓虽然本人不错,可她没有家世背景,不像叶婉柔,有一个在朝中举足轻重的父亲,有几个前途无量的哥哥。

    是的,她的儿子,必须登上皇位,而不只是做一位王爷。因为,即使安心做一个王爷,姜太后也不可能对他们母子完全放心,就像她不会对西平王贺远宁放心一样。前一阵子,贺远宁派人送来一封密信。信上说,最近,姜太后和皇帝对他们两位王爷已经愈来愈不放心了,他不知道潞州这边情况如何,反正,他那边,已经嗅到了一些危险的气息,似乎有人在刻意搜集对他不利的证据。

    当时,这封密信送来的时候,刚好贺清风还没有出发去东越国。看了这封信,贺清风惊出了一身冷汗,不能确定自己的秘密军队是否已经被京城那边发现。

    实际上,贺清风的情况,远比贺远宁那里要复杂。贺远宁是个胸无大志的人。他的母亲是一个地位很低的嫔,以前是个宫女,只是因为偶然被先皇宠幸,生下了贺远宁这个儿子,才做到了嫔一级,而且没过多久,这个可怜的女子就生病死了。也许是被人害死的,但是无从得知真相。谨太妃对这位嫔的死心有余悸,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惶惶不可终日,等待着自己可能遭受到的相同的命运。因为她知道,贺远宁的母亲本来是个粗使宫女,身体很健壮,不可能莫名其妙得病。但是后来,谨太妃还是凭着自己的机智大胆和皇上的信赖,渡过了一次次危险,熬到了远离京城的这一天。

    但是,她心里很清楚,远离京城,只是意味着皇宫里的争斗告一段落,而新的斗争,已经在更加广阔的范围内拉开了帷幕。她不敢有丝毫松懈,只能步步为营,小心翼翼地守候着这份来之不易的、短暂的宁静日子,等待新的波澜,被姜玉容重新掀起。

    因此,贺清风的身边,必须有一个坚强而聪慧的女子,其坚强足以应对未来可能发生的种种不测,其聪慧可以帮助贺清风完成登上皇位的大业。

    而叶婉柔,真的不是这样的女子。她太柔弱了,而且远不够聪明。她连王妃都做不好,将来怎么管理错综复杂充满血腥的后宫?而且,她能不能走到那一步,还很难说。只是,她有坚强的后盾。比如,她的父亲,比如,她的哥哥们。这些人,因为叶婉柔是贺清风妻子的缘故,一定会站在东盛王府这一边,成为贺清风完成大业的强大支撑。

    那么孟晓呢?孟晓本人,是无可挑剔的。尽管,她曾经是个细作。但是谨太妃不在乎这一点,她不管过去,只管现在和将来。而最重要的是,孟晓这个女子虽然年轻,可遇事镇定,有勇有谋,居然能够在多次危难中保住性命且反败为胜,这就说明,她完全可以帮助贺清风登上皇位。只是可惜呀,她除了她自己,什么都没有,没有家世,没有背景,没有强有力的娘家。

    这叫谨太妃实在是难以抉择。

    因此,她决定不着急,再观察一段时间,如果叶婉柔有长进,那么,她会毫不犹豫地放弃孟晓。

    就在谨太妃左右为难之际,忽然传来了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贺清风去东越国的事情,被人告诉了姜玉容母子。当时龙颜大怒,立刻下旨,着东盛王贺清风即刻启程进京,向皇帝和满朝文武解释清楚。因为,那个弹劾的人在奏折里面说,贺清风是打算里通外国,想利用东越国来助他谋朝篡位。甚至,这个人还知道贺清风私下里训练军队的事情。

    顿时,东盛王府从阳春三月又回到了寒冷的冬季,笼罩着一层浓霜。

    贺清风与谨太妃已经在静思斋考虑了一晚上,因为第二天天一亮,他们就要作出决定,究竟贺清风要不要按照圣旨,只身跟着传旨的太监去京城。那传旨的太监还是看在以前贺清风母子对他不错的面上,冒着危险给他们宽限了一个晚上的时间,否则,按着姜玉容的意思,圣旨一到,贺清风必须立刻启程。

    圣旨的事情,谨太妃做主,已经告诉了叶婉柔和孟晓,因此,她们两个也陪在静思斋,一起想对策。

    孟晓一言未发,只是将圣旨翻过来调过去研究了无数遍,叶婉柔则是流了一夜的泪。贺清风越发心烦,想让她回去,可是谨太妃说,多个人多个主意,其实是想借这个最后的机会,促使自己做出选择。

    外面的更鼓又一次敲响,孟晓看了看窗外,已经是四更天了。她展开手中的圣旨说:“我们已经没有时间细细考虑,而且这个时候,也不适合讲客套话。我先来说说我的意思吧。圣旨上虽然说明,要王爷一个人进京,不许带任何人同行,但是,并没有说明不许王爷带人在别处,也就是说,我们可以带一定数量的人马,驻扎在京城之外。这不算抗旨。”

    谨太妃说:“虽然不算抗旨,可姜玉容母子俩不会不明白我们的意思。”

    “可是,如果不带去军队做后盾,王爷的安全谁来保证?万一京城有什么动作,我们远在潞州鞭长莫及啊。”.无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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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三章 客栈的大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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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后决定,贺清风带领五千精兵先行到达京城,五千人马暂时驻扎在离京城三十里外的西郇山,因为那里十分隐蔽,虽然道路不太通畅,但是这五千精兵的实力,完全可以在贺清风遇到危险的时候很快杀入京城。望书阁然后,贺清风一个人进城负荆请罪。而谨太妃在潞州这边也不能闲着,即刻与叶可甄联系,让他在京城做好接应的准备。

    安排完这些之后,谨太妃看了一眼仍是一脸期期艾艾的叶婉柔和面色沉静的孟晓,心里叹道,关键时刻,还是得用叶家的人啊。晓儿,对不起你了,我没有办法选择你,谁叫你除了自己,什么都没有呢?以后,你的路要怎么走,只能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当然,这些话,谨太妃是不可能告诉任何人的,包括自己的儿子贺清风。而且,她虽然已经放弃了孟晓,但仅仅只是放弃了让孟晓将来站在贺清风身边的希望,却并没有放弃让她为贺清风成就大业而作出必要牺牲的打算。因为,如果最好的情况,贺清风登上帝位,那么,以后仍旧少不了要依靠叶家的人。

    …………………………………………………………………………………………………

    可是,贺清风前脚刚刚启程,紧接着,东盛王府又迎来了第二道圣旨。

    这道圣旨比较奇怪,指名要孟晓即刻动身进京,也没有说明理由。

    带来这道圣旨的太监,没有前面那个太监好说话,当然不会给她们宽限一个晚上的时间,宣读完毕,就催着孟晓立刻启程。孟晓说:“请公公稍候,在这里喝杯茶,我去换件衣裳就跟公公出发。”

    太监面无表情地说:“那好吧,不过你得快点儿。临来的时候皇上说了,孟姑娘可以带些换洗衣裳与随身物品,只是需要经过检查才能带往京城。”

    孟晓抓紧时间,一面胡乱往包袱里面塞了几件衣服,一面与谨太妃商量:“这道圣旨究竟是什么意思啊?”

    谨太妃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来不及细想了,你只能跟着他们走。不过,我怎么觉着,这道圣旨不大对劲呢?但是,如果你不去,那就是抗旨不尊,传旨太监可以强行将你带到京城去,甚至可以以抗旨的罪名将你就地正法。”

    孟晓不禁打了一个冷战:“这么严重啊”

    其实她也知道,自己问的是废话。

    时间不多了,只能将包袱打了两个结,抱在怀里,重新出来见传旨太监。太监看她已经收拾好,冰冷地说:“走吧。”

    孟晓只得匆匆与谨太妃道别,跟着那个太监走出东盛王府的大门。

    外面的眼光很刺眼,仿佛她很久没有见到阳光了。孟晓使劲儿吸了一口王府之外的空气,竟然呛得咳嗽起来。

    传旨的太监指了指门口停着的一辆裹着黑色篷布的马车,继续面无表情地说:“走吧。”

    孟晓忍不住想问问,您老人家是不是就会说这两个字呀。可是使劲儿忍住了。

    孟晓爬上马车,却不知那个太监使用什么交通工具,正纳闷间,只见巷口又驶过来一辆看起来比较舒适豪华的马车,车顶上还装饰着流苏。孟晓看见,传旨的太监爬上了那辆马车,然后,两名车夫同时一甩鞭子,马车立刻扬起一阵尘土远离了东盛王府。

    一路上,倒也没什么意外,孟晓略略安心。

    天近傍晚的时候,传旨太监找了一家客栈,说是打尖。孟晓并无异议,从马车上下来,抱着自己的包袱,来到传旨太监指定给她的房间。

    房间有些简陋,不过还算干净。孟晓一路劳顿,加上很多问题没有来得及细细思索,比如皇帝为什么要将这两道圣旨分开来颁布,因此,迷迷糊糊的,很快睡着了。

    也不知道什么时辰,孟晓突然觉得嗓子里面火烧火燎的,疼醒了。于是爬起来找水喝,心想也许是这几天着急加上劳累,扁桃腺发炎了。可是拿起茶壶,却发现里面是空的。孟晓本想算了,忍到天亮再说,可是重新爬上床之后,越发觉得嗓子里面塞了一块火炭,实在是睡不着,只得又起来,拿着茶壶到前边去,希望能找到一个伙计,要点儿热水喝。

    可是,在前堂转悠了半天,也没见着半个人影。孟晓不禁哀叹自己真是人倒霉了喝凉水也塞牙,只得又拎着茶壶往回走。

    迷迷糊糊的,又加上嗓子难受,走了好一阵子,才发现自己居然迷路了。又细细一看,原来这家客栈竟与金枫国常见的客栈不大一样,布局很是复杂,就像迷宫一样。

    孟晓有些恼怒地想,也不知道这个老板是什么人,把个客栈弄得这么复杂干什么,一面又往回走。可是,又走了一会儿,还是找不到自己的房间。

    这下,孟晓慌了起来。想找个人问问路,但是除了阴冷穿过的风,什么都没有,加上出来的时候没穿外袍,这时候觉得有些冷,不紧抱住了双臂,扭着头东张西望。

    忽然,传来一阵婴儿的啼哭声,孟晓冷不防吓了一跳。顺着哭声看过去,原来是一个乡下女子,抱着一个婴儿,一边走一边哄::“好了小祖宗,不要再哭了再哭,整个客栈的人都要被你吵醒了。”

    孟晓大喜,急忙走上前问道:“请问大嫂,客房怎么走啊?我出来找些热水,可是迷路了。”

    说话的时候,嗓子就像是被刀割开了一般疼痛,且声音嘶哑得利害。

    抱孩子的女子上下打量了她一番:“你住在哪个院子啊?这里的客房很多。”

    孟晓顿时头大如斗,结结巴巴地说:“还分哪个院子呀?可是……我根本不知道我住在哪个院子里呀”

    女子显示出爱莫能助的表情:“那就没办法了。咦,你怎么会这么糊涂?难道你住店都不记自己住在哪里吗?”

    孟晓十分不好意思:“我是和别人一起来的,想着就住一晚上,所以没有多问。这家客栈很大吗?到底有几个院子啊?”

    女子将已经停止哭泣的孩子换了个手抱着——那孩子也挺奇怪,见了孟晓,竟然不哭了,一双亮晶晶的黑眼睛瞪着她,并将一根手指放在嘴里,一边饶有兴趣地观察着孟晓,一面津津有味地吮吸着指头。

    “是这样啊。”女子说,“那你怎么办呀?现在才是三更天,你要是找不到房间,岂不是要在外面待上大半夜?”

    孟晓恳求道:“大嫂,能不能帮我找到老板或者小二?他们一定知道我住在哪个院子的。”

    女子还没张嘴,她怀里的婴儿又大哭起来。女子没再理会孟晓,一边哄着孩子,一边走远了。

    孟晓站在原地,不知道该怎么办,不禁又暗骂自己太粗心大意,竟然进了房间倒头就睡,也不知道观察一下周围的环境。真是笨死了

    正在想这后半夜该怎么办,忽然一抬头,只见西北方火光冲天,浓烟滚滚。紧接着,听见了人们惊慌的喊叫声:“着火啦着火啦——”

    孟晓还没回过神来,只见院子里面“噌噌噌”窜出来很多人,拿着脸盆水桶什么的,往西北方向跑去。

    孟晓不由自主地被人流携裹着来到一个院子里。只见二楼一个房间的窗户都被烧烂了,断裂的窗棂还在火苗的包裹之中“扑棱扑棱”往下直掉。

    人们慌乱地往里面泼水,而这座小二楼上的人已经都跑了出来,一个个狼狈不堪,胡乱披着衣服,六神无主地向上面张望。

    孟晓问站在自己身旁的一位老者:“请问老伯,这里怎么会突然起火啊?”

    老者心有余悸地摇着头:“不知道啊我睡得好好的,突然就着火了,要不是我跑得快,这把老骨头今天就交代在这里啦”

    孟晓在想找个人问问,可是有人突然从后面抓住了她的胳膊:“孟姑娘,你在这里啊”

    孟晓回头一看,原来是那个传旨的太监。不知为什么,孟晓觉得,在冲天火光的映照下,这个太监的眼睛里面,竟然流露出深深的失望。

    可是,这表情转瞬即逝。太监关切地说:“太好了,你没事。刚才他们说起火了,我还急得不得了,心想你刚好住在这个楼上,还不知道有没有事呢。”

    孟晓疑惑道:“可是,你们不是也住在这个楼上吗?我们不是住在一起的吗?”孟晓想起来,前面太监给自己指定了房间后就和他的两名随从并两名车夫走了,自己真是太粗心了,居然没有注意看一下或者问一声,他们住在哪里。

    “哦……那个……”太监有些结巴,“我们人太多了,楼上已经没有空房间,我们就去了别的地方。”

    “那么现在我们怎么办啊?是不是应该继续上路?”

    太监立刻赞同:“对对对,立刻上路。这家客栈太不吉利了,我们才住进来就起火,我们这就走,这就走。”

    说完转头吩咐随从和车夫去准备马车。

    看着太监急切的样子,孟晓又有些后悔自己的提议,说:“算了,已经这么晚了,我们权且忍耐一下,等天亮再走吧。”

    太监说:“不要紧不要紧,我们这么多人呢,怕什么天黑呀?”.w

第一百七十四章 绝望与惊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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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晓更加怀疑这个太监,直觉地认为,这个人很不对劲,可究竟哪里不对劲,她又说不上来。

    “算了吧公公,你们从京城来,对潞州的道路也不熟悉,再说夜间行路很不安全,我们就在这里等到天亮好了。”孟晓疑心重重,不肯深夜出行。

    传旨太监想了想又改变了主意:“也好。”

    …………………………………………………………………………………………………

    好容易等到天亮,传旨太监迫不及待地招呼车夫上路。两个车夫揉着腥松的睡眼——也不知他们在哪里睡着了——有点儿不情愿地套上车,载着一行人继续出发。

    一路上,孟晓总觉得那几个人鬼鬼祟祟的,越发认为自己跟着他们到京城是个错误,可是,现在还有什么办法呢?逃又不可能逃,而自己也不会武功,万一遇到什么意外,连保护自己的能力都没有。

    一路忐忑不安,马车驶进了一座大山。

    传旨太监吩咐车夫停下来休息一下,说马累坏了。两个车夫将马放开,牵着它们到前边的溪边去饮水。传旨太监对孟晓说:“孟姑娘,你也休息休息吧,到京城的路,还长着呢。”

    孟晓着实累了,虽然一再告诫自己要提高警惕,可仍然觉得迷迷糊糊的,昨天后半夜因为遇到大火,根本没有睡觉,这个时候,上下眼皮直打架。于是打算打个盹,背靠一棵大树坐下,将脸埋在膝盖里。

    过了一会儿,忽然觉得周围静悄悄的。猛的一个激灵,睁开眼睛一看,传旨太监和他的两个随从已经高举着明晃晃的钢刀将自己围住。

    孟晓惊慌地扶着树干站起来:“你们要干什么?”

    传旨太监嘿嘿冷笑:“孟姑娘,对不住了。说实话,我跟你无冤无仇,可是,谁叫你招惹了何贵妃呢?是何贵妃要你的人头,所以,你做了冤鬼之后,要想报仇的话,只管去找她,不要牵扯别人,我们也是捧人饭碗替人办事,你可不要来找我们呀”

    孟晓强迫自己镇定下来:“何贵妃是谁?”

    “也难怪你不知道何贵妃,不过她的哥哥你一定知道,就是潞州知府何志权。你应该听说过吧,他的妹妹何丽芸是圣上眼前的红人儿。”传旨太监的话突然多了起来。也许,是认为孟晓已经要死了,那就让她死得明白点儿吧,至少知道她是为何而死。

    孟晓一面观察着周围的地形一面说:“可是,我与何贵妃并无交集,甚至连面都没有见过,她为什么要我的人头?”

    传旨太监叹了口气:“算了,事到如今,我都告诉你得了。你与何贵妃是认识的,只是你大概忘了。当日在京城,孟姑娘一曲霓裳之舞震惊皇宫内外,当然也引起了圣上的注意。那个时候,你也许不知道,何丽芸已经是贞嫔了,看到皇上青睐于你,嫉妒之心油然而生,因为皇上曾经向太后透露过,想纳你为妃。”

    孟晓心里一惊,原来这个孟晓在京城的时候,还有过这么一段往事啊。可是,姜太后肯定不会同意贺龙吟将她自己耗费了大量心血培养出来用以对付那个庶子的细作收进后宫。不管怎么说,孟晓是个贫穷的孤儿,没有家世背景,怎么可能成为嫔妃呢?

    传旨太监见孟晓不说话,只以为她是吓傻了,接着说:“后来,孟姑娘被太后送到了潞州赏赐给东盛王,而皇上,似乎也忘记了你,因为,谁也没有听见他提起过你的名字。贞嫔娘娘也就放了心。唉——真是造化弄人哪如今,贞嫔已然成为贵妃,也为皇上生下了一位皇子,可是,皇上对于你,竟然根本没有忘记,而是又一次向太后提出,要将你接到京城来。”

    “为什么非要挑这个时间?”孟晓认为,这绝不是巧合。贺清风刚刚被人弹劾有谋逆之心与谋逆之举,贺龙吟就下了圣旨要自己去京城。

    传旨太监说:“这很简单。因为你在东盛王府接到的那道圣旨,根本就是假的。”

    “假的?”孟晓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自己接到的,是一道假圣旨。又急忙问,“那么王爷接到的圣旨也是假的吗?”

    传旨太监笑了:“有一道假圣旨就不得了了,哪里有那么多?王爷那道圣旨是真的,但是你的,是假的。”

    “难道是何贵妃伪造的?”

    传旨太监不禁赞扬道:“孟姑娘果然是聪明人啊。这道圣旨,正是何贵妃伪造的。”

    “她是怎么做到的?”孟晓倒是有些好奇了。

    “这个,你就永远不会知道了。”传旨太监露出了一个杀手应该具有的狰狞表情,“今天,我说的已经够多了,你大概也听腻了,还是上路吧。你放心,我们手很快,你的痛苦会很短很短的。”

    说完这句话,传旨太监就招呼身后的两个随从:“给她来个痛快的。”

    孟晓大喊一声:“等等”

    传旨太监皱眉道:“你还有什么事?”

    孟晓深吸一口气:“我只是想死个明白。你刚才说,是何贵妃何丽芸要我的人头,对不对?”

    “没错儿。”

    “那么,你们准备在我死后,真的割下我的头去交给她吗?”

    “这是自然。如果没有人头作证,谁会相信我们已经杀了你?”

    孟晓又问道:“可是我已经一年多不在京城了,何丽芸为什么揪住我不放?”

    “我刚才不是说了吗?是皇上对你念念不忘,跟太后提出来,要将你接回京城。何贵妃当然不会让你接近皇上,因此,伪造了那道圣旨,抢在皇上前头将你——”做了一个砍头的姿势。

    孟晓叹道:“也许,这就是天意吧。那么请问公公,太后答应皇上的建议了吗?”

    “怎么可能答应呢?”传旨太监撇了撇嘴,“太后娘娘是不可能让皇上再次见到你的。行了,不要再废话了,我们这就要动手了,你若是有什么未了的心愿,可以说出来,如果可能的话,我们替你完成。”

    难道,真的要死在这里了吗?

    孟晓不由得苦笑了一下。

    没有死在贺清风的剑下,没有死于郑欣韵和景蓝设好的圈套,没有死于落雪的阴谋。她一直都以为,自己的命很硬,不是那么容易就会死的。可是现在看来,自己并不总是那么幸运的。在这个荒山野岭之中,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被这个太监杀死,恐怕变成一堆枯骨都不会有人发现。

    何丽芸。

    孟晓记住了这个名字。

    两名随从举起了钢刀,对准孟晓,狠狠劈了下来。

    孟晓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可是,只听“哎哟”“哎哟”两声,孟晓睁开眼睛一看,那两个随从不知为什么,双手鲜血直流,痛得在地上直跳脚。

    传旨太监倒是很安静,因为,他已经死了。直挺挺地站在原地,慢慢向后倒去,只听“扑通”一声,那肥胖的身躯砸在了地上。

    孟晓惊愕万分,四处张望,想找到自己的救命恩人。可是,周围就像他们刚才进来时一样安静,一丝声息也没有。

    再看那两个随从,双手已经变了了黑紫色,很显然,他们中毒了。而只过了一两分钟,他们的脸庞也随之开始发黑发紫,又过了一两分钟,他们抽搐着倒在地上,渐渐没有了气息。

    面对这三个已经死了的人,孟晓比刚才面对雪亮钢刀的时候还要恐惧。正想拔腿逃跑——反正那道圣旨是假的,自己逃回东盛王府,不算是抗旨——却看见迎面走来两个车夫。

    车夫们一前一后,将自己的帽子摘掉,又扯去了假胡子,孟晓惊喜地发现,原来,他们中间有一个人,竟然是江源。

    “江大人,你怎么会在这里?”孟晓简直要喜极而泣,“刚才一定是你们出手救了我吧。”

    江源说:“幸亏王爷多了个心眼,让我们返回王府,否则,我们根本无从得知何丽芸竟敢大胆伪造圣旨。”

    “这么说,原来那两个车夫已经被你们……”

    “是啊。那两个根本就不是什么车夫,而只是帮凶。他们是何志权的人,而那个太监和他的两个随从,是何丽芸的人。”

    “可是,你们为什么现在才出手?昨天晚上你们在哪里?”孟晓有些气恼。

    “我们昨天一直都在暗中保护孟姑娘啊。”江源赶紧说,“只是,我们看见你出去了,大火根本烧不到你半根头发,所以,才没有去救火。”

    孟晓惊魂甫定:“那么王爷现在在哪里?”

    “就在前面等你呢。”

    “是吗?”孟晓惊喜万分,“这么说,我很快就能见到王爷了?”

    “是的,请孟姑娘随我们来。”

    孟晓刚才其实已被吓得腿脚发软,可是不好意思让江源和另外一个侍卫看出自己的胆怯来,只得强撑着身体,努力做出很不在意的样子:“那我们走吧。”

    江源和那个侍卫继续赶着马车,带着孟晓走出了这座大山,来到一片临时营地。

    贺清风,早就等候在前方了。

    “王爷——”孟晓向贺清风奔跑而来。劫后余生,还能见到贺清风,这真是上苍给她的眷顾。

    和清风笑mimi的:“慢点儿,别摔着了。”

    孟晓还是有些奇怪:“你是怎么知道何丽芸的阴谋的?”

    贺清风摇摇头:“我哪里知道这个?只不过我留下了江源他们两个保护你,只是歪打正着罢了。他们早就发现传旨的那个太监不对劲了,而且,他们发现,昨天晚上你们住的那家客栈起火,正是那个太监放的火,他放火的目的,就是想烧死你。这样,可以不留痕迹。但是因为你运气好,不在那里边,所以,他很失望,于是今天想在那座山里面杀了你。”

    “可没想到王爷早有防备啊。”孟晓不觉欣慰,“王爷真是料事如神。”

    “哪里是料事如神?”贺清风倒是实话实说,“只不过不敢大意罢了。”

    “那么,我应该回到王府去,还是和你一起去京城?”

    贺清风坏笑道:“那就要看你,有多想我了。”.w

第一百七十五章 军营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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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晓看了看井然有序的营地,说:“难道你在京城附近也要这么扎营吗?会不会被人发现啊?”

    贺清风说:“放心吧。望书阁西郇山个地方,方圆七十里之内都没有人烟,不会有人发现的。”

    孟晓一边跟着贺清风往里面走一面说:“奇怪呀,京城边上还有那么荒凉的地方啊”

    贺清风将孟晓带进了一座大帐里面:“快进来,里面有炭盆,先暖和一下身子,然后就开饭。”

    孟晓抬头看了看太阳,果然,经过这一番折腾,已近正午了。

    孟晓第一次亲眼看见古代行军打仗的营房,感到很新鲜:“这就是主帅坐的虎皮交椅吗?是真的虎皮吗?”

    贺清风看着她好奇的样子,笑道:“你自己坐上去试一下不就知道了?”

    孟晓撇撇嘴:“那我可不敢。这把椅子,可不是随便谁都能坐的。”

    贺清风不以为然道:“别人当然不行,不过你例外。”

    孟晓认真地看了看他:“为什么?”

    “因为你和别人都不一样?”

    “和王妃也不一样吗?”

    话一出口,孟晓后悔得直想咬掉自己的舌头。怎么这么脑残啊,在这个来之不易的温馨时刻,竟然扯出这么煞风景的一句话来。赶忙偷眼去瞧贺清风的脸色,同时思考着挽回的话语。

    可是贺清风对提到叶婉柔并没有什么不快:“当然不一样。你们两个,完全是截然相反的两种人。”

    孟晓略略放下心来。还好,人家贺清风没有觉得自己小肚鸡肠,刚一来就与王妃争风吃醋。

    争风吃醋?

    念头里这个字眼儿一闪而过,先吓了自己一跳。难道,我会因为这个男人而与叶婉柔吃醋?

    不这绝对不可能我孟晓,可不是古代的女子,怎么可能做出那种与众多女子抢夺一个男人的事情来呢?虽然,由于老天爷的疏忽,让我阴差阳错成为这个男人众多侍妾中的一个,可是,那可只是我占据了人家的身体,被动接受了这个事实,而不能代表我是认同这个事实的。更何况,自从来到这个朝代这个国家,我根本没有将自己当做是贺清风的人啊我只是我,不依附于任何人。

    可是,为什么一想到叶婉柔,心里还是有些酸酸的。那种滋味,是以前从来没有过的。

    忽然,贺清风轻轻刮了一下她的鼻子:“晓儿,想什么呢?”

    孟晓猛然从胡思乱想中醒过来:“啊……那个……没什么,没什么,只是在想,何丽芸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人,为什么会对我痛下杀手。”

    贺清风笑了:“这个你还不清楚吗?当年你在京城,一曲《霓裳之舞》让我那弟弟魂牵梦萦,可是,最终没能将你收入他的后宫。其实,我很了解我这个弟弟,平时待人非常冷淡,和他的母亲姜太后有些相像,可是,如果遇到能使他敞开心扉的人,他会付出一切。”

    孟晓不想关心以前那个真正的孟晓是不是真的会让贺龙吟敞开心扉,她不想操这个闲心,因为她连贺龙吟长什么样子都没见过呢。

    贺清风看她又愣愣的,笑道:“晓儿,你这两天受了太多的惊吓,我不和你多说话了,你休息一下,等会儿开饭。”

    孟晓看了看大帐里唯一的一张简易床,心想,我总不能在贺清风的床上休息吧。这白天还好说,他不能睡觉,要巡视军营,可是到了晚上该怎么办呀?这里可是军营啊,而且是在生死未卜的情形下急行军,总不能为了自己,麻烦他们搭一个帐篷给自己住吧。再说贺清风算是主帅,不可能与普通士兵挤在一起睡觉的。孟晓是个自觉的人,不到万不得已,是不会主动给人添麻烦的,尤其是给军队添麻烦。

    贺清风已经拿起头盔戴上:“晓儿,你先睡一会儿,我出去巡视一下,过半个时辰,我来叫你。”走到帐篷门口,又回过头来,“你只管放心睡,不会有人进来的。”

    孟晓这才感到困倦无比,心想人家贺清风热情好客,我也就别虚客气了,拉开毯子,准备睡上一觉。可是,喉咙里面火辣辣的感觉又一次袭来。前面,因为半夜遇到大火,今天早上又差一点儿被人砍死在荒山里,这番离奇的遭遇使她几乎忘记了自己的扁桃腺。这会儿,危险已经解除,警惕心彻底放松,才知道,这扁桃腺发炎,不是说好就能好的。

    想了想,认为自己已经要在贺清风的床上休息,那就干脆更加不客气一点吧。于是说:“王爷,你这里有没有清热解毒的药啊?”

    “清热解毒?你怎么啦?病了吗?”贺清风顿时一脸的紧张,从门口处走回来,摸摸孟晓的额头,又摸了摸自己的额头,“你哪里不舒服?”

    孟晓指了指嗓子眼儿:“喉咙痛得厉害。昨天晚上就疼了,所以我半夜起来找水喝,迷了路,才躲过了那一把大火。”

    贺清风说:“原来是这样啊。也算你命大,你知道那个传旨太监是谁吗?”

    孟晓说:“我从来没见过他,怎么可能知道他是谁?”

    “他是宫里专门管理太监宫女的,具体地说,要是有哪个太监或者宫女犯了错,就交给他去惩罚。这个太监姓刘,以擅长各种变态的酷刑著称,往往能使用最简单的刑具和刑罚令人痛不欲生。我记得未成年时住在宫里,那时候母亲还不得宠,因此住在离北宫——哦,也就是后宫刑房的所在——最近的一座宫殿里。很多个深夜,我都会被一阵阵凄厉的哀嚎从梦中惊醒,问母亲是什么声音这么吓人,母亲只叫我不要说话,也不许去问别人,然后,将我紧紧抱在怀里,直到天亮。实际上,我那时候年纪小,往往在母亲的怀中就睡着了,可是母亲不敢睡,就那样抱着我,一直坐到天亮。后来我成年了,才知道,那就是宫人们一提起名字就会胆战心惊的刘公公。我听到的哀嚎声,正是他正在施刑的那些宫人们发出来的。”

    “这么可怕啊”孟晓吓得长大了嘴巴,“那么,会不会有人被他折磨而死啊?”

    贺清风笑了笑:“被他折磨而死的宫人们还不在少数呢?所以,人们总是在说,宫里有无数的冤魂。可是刘公公根本不相信这些,也不怕遭到报应,反正,他已经是个断子绝孙的阉人了么。后来,他不知为什么投靠了何丽芸,好像是他与何家有些亲戚关系,好像还是何丽芸何志权的长辈,所以,从那以后,凡是得罪过何丽芸的嫔妃,几乎都没有好下场。不过好在宫里面没有几个嫔妃敢跟何丽芸作对,除了皇后。当然,皇后是姜太后的亲侄女儿,那个阉人是不敢怎么样的。”

    孟晓又有了新的八卦:“可是,既然何丽芸有这么厉害一个帮手,那怎么还会允许别的嫔妃给你弟弟生下皇子?我听过说,何丽芸的儿子,是三皇子。”

    贺清风说:“这个很简单啊。何丽芸以前并不能保证自己一定能生出来皇子,而且即便是生了下来,将来能不能坐上皇位还很难说。因此,她就让几个比较老实的嫔妃生下了孩子,然后,把男孩子自己要过来抚养,事实上,大皇子和二皇子一直都叫她做‘母妃’,对自己的生母只称呼为‘玉妃’、‘静妃’。这也就是说,将来不论哪位皇子登基,何丽芸都是太后。”

    “可是,大皇子和二皇子的生母怎么会心甘情愿将自己的儿子拱手让人?好吧,就算是刘阉人吓唬她们,让她们主动跟你弟弟说,自己没有能力抚养孩子,自愿将孩子交给何丽芸抚养,可是,皇后那里怎么交代?人家皇后不是姜太后的亲侄女儿吗?难道将来的太后不该是现在的皇后吗?”

    “那有什么关系?两个太后也不稀奇。何丽芸将来会以新皇生母的身份当上太后,这并不影响姜皇后以后也做太后。”

    “嘻嘻,很有趣哦。”孟晓的八卦精神使她又忘记了扁桃腺,“就是不知道将来那两位太后,谁更加厉害一点。”

    贺清风轻轻打了一下她的头:“喂——我说你整天脑子里都在想什么呢?刚才还说喉咙痛得要死,现在竟然滔滔不绝说了这么多废话,看来,我用不着给你去请大夫了。”

    孟晓立刻叫道:“哎呀这可不行说话归说话,喉咙疼归喉咙疼,我总不能因为喉咙疼就不说话了吧。”

    “你的歪道理真多。”贺清风无奈地摇摇头,“大夫这时候在休息,你也先休息吧,等吃完了午饭,我叫他给你看病。”

    说完,贺清风走出了大帐。

    孟晓很不客气地钻进厚实暖和的毯子里面,忽然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因为,这张床上,枕头上,还有毯子里面,散发出一种成熟的男人特有的气息,让她有些不安,又莫名奇妙地踏实。

    这是贺清风留下来的气息。

    孟晓这样想着,不知不觉进入了梦乡…….w

第一百七十六章 相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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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不知睡了多久,等醒来的时候,大帐内已是漆黑一片。孟晓有些恐惧,贺清风不是说,过半个时辰就叫醒自己的吗,为什么到天黑了也不见他进来?

    孟晓“腾”的一声从床上跳起来,可是一脚踢到了一个凳子,只听“咕咚”一声,倒吓了自己一跳。

    贺清风的声音从黑暗中传出来:“晓儿,你醒啦?”

    听到贺清风的声音,孟晓心里踏实了许多,不禁埋怨道:“你不是说中午叫醒我吃饭的吗?为什么天都黑了?”

    一团橘黄色的火光照出了贺清风的影子。孟晓又气道:“你为什么不早点儿点灯?”

    贺清风无辜地说:“我看你睡得那么香,不忍心叫醒你啊。再说了,你正在睡觉,我要是点灯,万一把你吵醒了怎么办?”

    孟晓也觉得自己有些不讲道理,讪讪地说:“那你也不能让我睡到天黑啊。白天睡的时间太长,晚上会睡不着的。”

    贺清风又坏笑道:“那正好啊,我也睡不着。那么,我们这两个睡不着的人,可是做些什么。”

    贺清风看向孟晓的目光有几分期待,有几分渴望,更有着几分火一样的炽烈,似乎要把孟晓融化。

    孟晓赶紧岔开话题:“那么,是不是我该吃晚饭了?”

    贺清风收回了令孟晓不安的目光:“是啊,该吃晚饭了。”

    两名士兵拿来了饭菜。贺清风抱歉道:“行军途中,一切从简,晓儿,只能委屈你了。”

    孟晓倒是对这种生活方式很感兴趣,实际上,她以前——应该说是上一辈子了——也不是个很讲究的人,不像有的女孩子那样,多少有些洁癖,且很难接受自己熟悉的生活以外的生活方式。比如有一次,几个同学相约去西藏,见识了真正牧民的生活。有几个女同学简直受不了牧民身上的膻味和他们的饭食,惊呼“脏死了”。孟晓却乐在其中,认为藏区牧民才是真正的自由之人,生活在广阔的天地之间,与蓝天、白云、碧草和牛羊为伴,简直算得上是神仙日子了。

    因此,孟晓大口大口地嚼着那简陋的饭菜,一面不住地赞赏:“哎呀太好吃了我好像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可口的饭菜啊”

    贺清风嘲笑她:“慢点儿,没人和你抢,要是不够,我叫士兵再去盛上一大盆来。盆儿要是不够,还有桶呢”

    过了好几分钟,孟晓才听出来,贺清风是在笑话自己,于是暂时停止了吃饭,举着筷子抗议道:“你要知道,我从昨天晚上到现在,什么东西都没吃,而中午饭是你耽误了我,你还好意思笑话我?”

    贺清风笑道:“你要是不睡个好觉,哪里有胃口吃饭?”

    孟晓想了想,说:“倒也是啊。对了,是不是这一路上我们都要住帐篷,吃这样的饭菜?”

    贺清风说:“是啊。怎么,你不习惯?”

    孟晓拼命摇头:“我太习惯了。我敢打赌,我天生就习惯这样的生活,自由自在,四海为家。”

    “得了吧你。”贺清风故意打击她,“你又不是云游的僧人,还四海为家呢。我们最后是要到京城去的,你以为,你是出来玩耍呀”

    孟晓使劲儿瞪着他:“我是这样没脑子的人吗?我当然知道我们此行的目的。但是,既然我们不可能一步跨到京城,那么,为什么不享受一下这沿路的风光与自在?反正,这又不影响我们的行程。”

    贺清风只能点头:“晓儿,我发现,你的歪道理越来越多了。”

    孟晓不满道:“怎么能叫做歪道理呢?我这可是真理。”

    “什么真理?”

    “真理就是……”孟晓想了想,说,“算了,和你也说不明白。总之,你只需要记住,我的话不会有错就是了。”

    贺清风哈哈大笑:“你这丫头,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啊,想当年,我的父皇都不敢说他的话不会有错。”

    孟晓又抗议道:“不要叫我‘丫头’,我都这么大人了,根本不是‘丫头’”

    贺清风故作惊讶:“那我应该叫你什么?娘子?”

    “去你的,王妃才是你的娘子呢。”

    孟晓再次后悔得想咬掉自己的舌头。干嘛这么煞风景,句句不离“王妃”。人家贺清风都不提,你干什么总要提醒人家?

    贺清风的表情有瞬间的不自然,可是很快就恢复了正常。

    孟晓已经吃饱,说:“军营的厨房在哪里,我去洗洗碗筷。”

    贺清风拦住她:“用不着你动手,有士兵收拾呢,你放着就是了。”

    果然,过了一会儿,前面两个士兵又进来,将碗筷拿走了。

    吃饱了饭,又睡得很好,孟晓又来了兴致:“王爷,我想出去走走。”

    贺清风摇头:“不行,我们这一路上十分谨慎,你还是老老实实在这里待着,免得被人发现。”

    孟晓只得作罢。她知道,贺清风此行已经违抗了圣旨,如果被人发现他竟然带了军队进京,那就是死罪。

    孟晓只好说:“那么我应该做些什么呢?”

    忽然看见挂在墙上的一件战袍下襟处撕开了一个口子,于是说:“你的战袍撕破了,我给你补上吧。”

    贺清风看了一眼战袍:“哦,那是今天早上骑马的时候不小心被树枝刮破的。”

    孟晓从墙上取下战袍,端详了一下,因为她得知道,应该怎么缝补。

    “有针线吗?”

    “有。”贺清风不知从哪里找出一个盒子,“给你。”

    孟晓接过盒子,打开来一看,里面针头线脑一应俱全,还有几个布纽扣。不由得笑道:“王爷一个大男人,怎么会将这些东西准备的这样齐全?”

    “因为我知道我的晓儿要来给我缝补战袍啊”贺清风无所事事地半躺在那张很大的虎皮交椅上,闲闲地说。

    孟晓找到了与战袍颜色相近的线,纫上针,开始一针一线地缝补。不知为什么,在这样昏黄的灯光下,在这样静谧的夜晚,在这样一个俊逸的男子面前,又在做着为这个男子缝补衣衫的事情,孟晓忽然觉得有一种居家过日子的感觉,而自己的角色,也怪怪的,居然像一个贤妻了。

    而那战袍上,也留有贺清风的气息。自从来到这个朝代,孟晓与贺清风并没有亲近过,两个人,自从孟晓从池塘里面被捞起来,不是像仇敌似的你恨我我恨你,就是根本没有机会交流,所以,其实孟晓对贺清风的了解,并不算多,而且感觉上也不是特别亲近。因此,战袍上那成熟男子的气息,让孟晓不觉有些迷醉。

    她不觉深吸了一口气,想把那种温暖的气息留在心里。

    贺清风突然开口:“晓儿,你怎么了?”

    孟晓吓了一跳,脸都红了,急忙掩饰道:“哦,没什么,只是灯光太暗,有些看不清楚。”

    贺清风自责道:“你看看我,都没有想到这一点。”举起灯盏凑到孟晓身旁,“这下子能看清楚了吗?”

    这下子,不仅仅是衣服上的气息,而是贺清风本人传过来的气息了。那温热的呼吸就在耳畔,弄得孟晓心慌不已,差一点儿将针扎到手上。

    贺清风说:“晓儿,我记得,你的手很巧的,还给我做过一个荷包,非常精致。可是今天你怎么啦,这么点儿针线活儿就难倒你了?”

    孟晓心里说,拜托,我不是那个孟晓好不好?可嘴上还得找借口:“哦……可能是很长时间不拿针线,生疏了。”

    贺清风点点头:“也倒是,平时你是不用做这些针线活儿的,有下人们代劳呢。不过,这半年来,我还真的没见你再拿过针线,倒是管家的本领见长了。”

    孟晓心中一凛,慢慢说:“那是太妃和王妃信任我,而刚好她们身体不适,我就暂时代理了几天。其实,太妃的身体已经在恢复了,王妃也是个聪明剔透的人,根本用不着我管那么多。”

    贺清风立刻反驳:“其实,我比你了解柔儿,她是一个需要呵护的女子,而你不一样,你很坚强。”

    “我很坚强?”孟晓简直想笑,“你从哪里看出来我很坚强?”

    贺清风犹豫了一下:“算了,我还是不说了。”

    “干嘛不说?”

    “我怕你伤心。”贺清风俊朗的面孔黯淡了下来。

    “你本来是不是想说,我和王妃同样失去了孩子?”孟晓想了想,还是把这句话说了出来。

    贺清风说:“对不起晓儿,是我没有保护好我们的孩子。”

    “那你凭什么就认定我很坚强呢?”孟晓想起了谨太妃说起叶婉柔小产的时候那种痛心的语气,一下子激动起来,“难道就因为她是王妃而我只不过是个侍妾吗?我们都是人,为什么你们要厚此薄彼?还好意思说我坚强,我的坚强,是被你们逼出来的如果我不够坚强,怎么可能活到今天?”

    孟晓一字一句地诉说,眼泪一颗一颗,滴在战袍上。

    贺清风愣住了:“晓儿,我原以为,你是不在乎的?”

    泪水模糊了眼睛,孟晓不得不放下战袍:“不是你没有想到我会不会在乎,而是你只在乎王妃,只在乎王妃有没有失去孩子。”

    贺清风沉默了很长时间,才说:“对不起,晓儿。其实,你失去孩子的时候,我也很难过。可是……”

    “可是因为我细作的身份让你更加松了一口气是不是?”

    “晓儿,你怎么能这么说呢?”.w

第一百七十七章 相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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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我应该怎么说?”孟晓一想起当初自己刚刚小产就遭人陷害,却得不到一点点温暖和关心,就伤心德无以复加。望书阁其实,她自己也知道,当时那种情况,自己身份敏感,谨太妃与贺清风不可能像对待叶婉柔一样对待自己。可是,在当时那种境遇之下,孤立无助,危机重重,她是多么想得到一点温暖啊。可是,她什么也没有得到,只是在不停地奔逃。

    孟晓的情绪非常激动,就仿佛以前所受的委屈没有机会诉说,而现在全都发泄给贺清风了,尽管,她也知道,发泄给贺清风没有任何意义,可是,她就是忍不住要说,就像一个喋喋不休的怨妇指责一个不负责任的丈夫一样。她一面激动地诉说着内心积郁的不满,一面下意识地用十指抓紧桌子上的战袍,愈抓愈紧。忽然,“哎呀”一声,那根针,果然扎进了手掌里面。

    贺清风看她脸色一变,十分紧张:“怎么了晓儿?”

    孟晓举起左手,那根缝衣针,已经深深嵌入了掌心深处。

    贺清风急忙抓起她的手:“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啊?就算是怨恨我,也用不着拿自己出气啊”

    孟晓忍不住哭出声来,不是为了手掌心的疼痛,而是为了来到这个朝代后所遭遇的不幸。

    贺清风不知又从什么地方翻出一个小箱子,从里面拿出一个小瓶子,将里面一种紫色的药水倒在孟晓的手心里,然后说:“我要拔掉这根针了,可能会很疼,你忍着点儿啊。”

    孟晓只能点头。

    可是,并不是很疼。刚才那药水倒在手心里的时候,孟晓就觉得非常清凉,还有些麻酥酥的感觉,而贺清风拔掉针的动作又飞快,所以,只是感觉手心麻了一下,就没事了。

    贺清风又涂了药膏在伤处,忍不住责备道:“你也真是太不小心了。还好扎得不很深,要是扎坏了手,你让我怎么忍心……”

    孟晓活动了一下左手:“不是很疼。没关系,只是扎破了一点皮肤而已,王爷不用这么紧张。”

    贺清风叹道:“晓儿,有的时候,你坚强得过头了,让我想替你心痛一下,都找不到机会。”

    孟晓一愣。

    这是什么意思啊?

    这个男人,是在为自己心痛吗?

    贺清风扶着她的肩膀,让她和自己并肩坐在床沿上:“晓儿,我知道,你受了很多委屈。以后,我会好好补偿的,不会再让你受委屈。”

    孟晓的情绪已经平复下来。其实,她也就是发泄一下,而并不是希望从贺清风这里得到什么补偿。再说了,他怎么补偿啊?还给她一个孩子?不,孟晓不可能再给他生孩子了。上一次不算,因为自己运气太差,重生在一个孕妇身上。而现在,失去了那个孩子,也许是天意吧。上天也不希望她把自己的一声系在一个有着众多莺莺燕燕的男人身上,所以,才用那么残忍的法子,让她断掉与这个男人产生纠葛的唯一的纽带。那么,自己今后应该怎么办呢?孟晓想不了那么远,虽然她知道“人无远虑必有近忧”的道理,但是,前途未卜,她又能做出什么样的打算?

    于是笑了笑:“算了,不说这些了,还是面对现实吧。你打算到了京城之后怎么做?我总觉得,你那个弟弟在耍什么阴谋。”

    “恐怕耍阴谋的不是他,而是他的母亲姜太后。”贺清风的脸色也渐渐凝重起来,“我的那个弟弟,是个没什么主见的人,他之所以能当上皇帝,完全是因为他的母亲是父皇的发妻而且又很有些手腕,再者,姜太后娘家也很有势力。实际上,我那个弟弟当了皇帝以来,很多事情都听太后的,甚至册封的皇后,都不是他自己喜欢的人。”

    “你的弟弟,不喜欢太后的侄女吗?”孟晓忍不住又开始八卦。

    “当然不喜欢。姜太后的那个侄女儿,比皇上大整整四岁,而且性格大大咧咧,没有一般女子该有的温柔,加上又是太后硬塞到后宫来的,所以,皇上对他很是排斥。我记得小时候,我们和太后的那个侄女儿一起在宫里玩耍过,那女孩子那个时候就比我高一头,且身体壮硕,会些拳脚,很厉害,还勒令我们都听她的。我还记得,小时候,我们兄弟三人,谁也不愿意和她一起玩耍,反倒喜欢跟姜太后的另一个侄女儿玩耍,只可惜,那个女孩子虽然知书达理性情温和,却是个庶女,不可能做皇后。”

    “是这样啊。那么,你那个做皇上的弟弟岂不是很可怜?”

    “他可怜不可怜,我就管不着了。再说,作为一个臣子,是不应该议论这些事情的。”贺清风显然不想再提这些事,“算了,说这些很没意思,明天天不亮就要赶路,我们赶紧休息吧。”

    孟晓鼓起勇气说:“可是只有一张床,我们两个人,怎么休息啊?”

    孟晓并不是矫情,而是那张简易床实在是太窄了,只够贺清风一个人睡。

    贺清风说:“你睡床,我打地铺。”

    孟晓实在不好意思提出为自己单独搭建一个帐篷的想法,而且。即使有单独的帐篷,她也不敢一个人睡。可是,让贺清风打地铺,也实在是说不过去,要知道,他才从昏迷中醒过来不久。

    “我打地铺好了。反正我才睡了一下午,也不是很困。”

    贺清风一瞪眼:“那怎么行啊?你小产过,身体不好,不能受凉。我还记得,在竹林寺外,你跳水逃生。当时我就想啊,你那么单薄的身体,又刚刚小产,天气又那么冷,河水冰冷刺骨,你怎么受得了?那个时候,我没有保护好你,可是现在和将来,我不能再让你受苦了。”

    孟晓急道:“可是我的身体都已恢复了,而你中了毒,还没有痊愈呢”

    贺清风不由分说将孟晓按在床上:“不管怎么说,我怎么可以叫女人睡在地上而我睡在床上呢?”想了想,又露出了坏笑,“难不成,你是想和我睡在一张床上却不好意思说?”

    “才不是呢”孟晓急忙辩白,“我只是怕给你传染,我的嗓子发炎了。”

    “哦,对了。”贺清风从袖子里拿出一个油纸包,“我问过大夫,他说你这是受凉了,又受了惊吓,导致虚火上升。把这药吃下去,吃上一天,嗓子就不会痛了。”

    孟晓接过油纸包,一面小心地打开一面说:“怎么个吃法呀?一天几次?一次几粒?”

    “一天两次,一次两丸。这药很管用的。”

    孟晓当时就吃了两丸。

    贺清风说:“好了,你已经吃过了药,不怕给我传染了。”一面说话,一面很随意地脱掉了靴子和铠甲,坐在床沿上,一副准备睡觉的架势。

    孟晓急忙站起来:“我还是打地铺吧。”

    贺清风一把拉住她的手,将她抱紧在怀中,霸道地说:“不行不许走”

    孟晓挣脱不开,只能抗议:“可是,我真的不习惯跟别人一起睡觉啊”

    贺清风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发:“怎么不习惯啊?以前,我们一直都睡在一起的。”

    孟晓无奈地在心里说,那不是我好不好。可又无法解释,只怕要解释的话,只会越解释越糊涂。

    “可是,这张床太小了。”孟晓又找到一个理由。

    “没关系,我睡在外边,不会挤到你的。”贺清风倒是很体贴,“再说了,就一张毯子,如果一个人睡床,一个人睡地下,怎么盖呀?晚上天气很凉,总不能什么都不盖就睡觉。”

    孟晓想了想,也是啊,睡觉不盖毯子,一定会感冒的。现在需要长途跋涉,要是生病,那会影响贺清风的行程。如果姜太后以贺清风到京城的时间有所拖延为借口,说他的确是有谋逆之心,那么,贺清风根本就无从辩解。这是封建社会,是不允许臣子说话的。

    “那……好吧,”孟晓很不情愿地说,“可是,你一定要老实,不许乱动。”很严肃很认真地警告道。

    “是吗?”贺清风依旧紧紧抱着孟晓,将她放倒在床上,“怎么样就算是不老实呢?”

    孟晓说不出来。

    贺清风说:“你不脱衣服,怎么睡呀?”

    孟晓赶紧说:“我嫌麻烦。”

    贺清风说:“那怎么行?要是穿着衣服睡,早上起来会着凉的。要是嫌麻烦,我帮你脱掉吧。”

    “不不不”孟晓立刻惊叫,同时本能地用双手将胸前的衣带护住,“我不怕着凉。”

    贺清风缩回了手:“那好吧。”

    …………………………………………………………………………………………………

    很快,贺清风的呼吸声变得均匀绵长,应该是睡着了。孟晓微微叹了口气,也准备睡去,可是觉得毯子里面愈来愈热,贺清风就像一个大火炉一样,烤得她浑身滚烫。孟晓没奈何,只得小心翼翼钻出毯子,翻过贺清风的身躯,想在外面透口气。可是,外面又很凉,她忍不住打了一个喷嚏。

    贺清风被吵醒了:“晓儿,你想喝水吗?”

    “嗯……”孟晓含含糊糊答应着。

    “你想喝水给我说一声就行了,用不着自己起来的。”贺清风已经翻身起来,“快回去躺着吧,我给你倒水。”

    “你不是睡着了吗?我不好意思叫醒你。”

    “这有什么?”贺清风已经倒了一杯水,递在了孟晓的手里。

第一百七十九章 王妃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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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晓忽然想起来天不亮就要出发,不得不提醒道:“王爷,天就要亮了。”

    贺清风极不情愿地“哦”了一声,温柔地将孟晓扶起来,替她拢了拢头发:“我去给你拿热水来梳洗。”

    孟晓不好意思“那怎么行啊?我又不是没手没脚,怎么可以让你替我做这些?还是我自己去吧。”

    贺清风连连摇头:“那可不行,这是军营,不是王府,你怎么能随便抛头露面?我可不想让我的晓儿随便给人看。”

    孟晓翻了个白眼:“我给人看一眼能怎么样啊?只是打一盆热水么,有什么大不了的?再说了,这一路上,我不可能不见人吧。”

    贺清风还是不答应:“不行,你就在这里坐着,我去打水。”

    过了一会儿,贺清风果然端来一盆热水:“洗洗脸吧。”

    匆匆忙忙梳洗完毕,又吃了早饭,一行人又拔营起程。

    中午时分,埋锅造饭,忽听得士兵来报:“王爷,王妃来了”

    贺清风和孟晓同时愣住了。

    贺清风首先回过神来:“王妃?怎么可能?”

    士兵说:“千真万确。而且王妃不是一个人来的,还带了几个侍女。”

    贺清风简直要晕过去了,这个叶婉柔,在搞什么名堂啊?这可是行军,不是游山逛水,她想来便来了。正在思索叶婉柔到底来干什么,忽听得外面一阵喧闹。贺清风知道,一定是士兵阻止叶婉柔进入军营,惹得她不高兴了。

    孟晓轻声问道:“我们要不要去将王妃接进来?”

    贺清风有些恼怒地说:“真是不让我省心。”

    孟晓不好说什么,只能跟着贺清风出去迎接叶婉柔。出去一看,倒让她大开眼界。这位王妃,竟然带了八名侍女。天哪,这可是军营,这么多没有自我保护能力的女人突然到来,不是给贺清风添乱吗?

    叶婉柔倒没有对着贺清风诉委屈,而是披着一件莲青色的斗篷,静静地站在那里,目光里面隐含着高傲,充满敌意地看着被贺清风挽着手的孟晓。

    孟晓下意识地挣脱了贺清风的手,可是贺清风又不动声色地将她的手抓了回来,紧紧握在自己的掌心里。孟晓无奈,只得迎着叶婉柔沉静却冰冷刺骨的目光走上前去,自我感觉就像是黄继光用身体去迎接猛烈的炮火。

    贺清风不得不问:“柔儿,你怎么来这里了?”

    孟晓看着她,本来以为她会说:“为什么她能来我就不能来”之类的话,可是,显然她低估了这位王妃。叶婉柔没有再看她,仿佛对她忽然视而不见了,而是温柔地看着贺清风:“我想,我应该和王爷在一起。”

    贺清风无奈道:“可是柔儿,你不是不知道,这次我是带着军队秘密进京,这一路上,行踪越隐秘越好。你这一路前来,又带了这么多人,难保不被人发现啊”

    “那王爷为什么不怕晓儿妹妹被发现?”叶婉柔笑吟吟地将目光重新转向了孟晓。

    “那是因为晓儿险些遭到毒手,不得已才到这里来的。”贺清风十分后悔,昨天为了不让谨太妃担心,就让江源送了一封信回王府,信上说明了假圣旨的事情,并且告诉谨太妃,他打算让孟晓和自己一起到京城去。早知道谨太妃会同意让叶婉柔来,他就不多此一举写那封信了。

    叶婉柔依旧笑吟吟的:“母亲说,怕你一路上劳累,所以特意让我来照顾你。”

    “可是柔儿,你身体还没有复原,怎么能让你照顾我啊?”贺清风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何况这是行军,我哪里需要人照顾?”

    孟晓提醒道:“王爷,还是到那边去说吧。”用另一只手指了指不远处的一片树林,意思是这里人太多了,总不能让这些士兵都知道王府的事情吧。

    贺清风只好对叶婉柔说:“好吧,我们到那边去。”

    叶婉柔凛冽地看了一下贺清风与孟晓拉在一起的手:“我想和王爷单独说话。”

    孟晓又一次挣脱了贺清风的手:“王爷,我先去那边了。”

    贺清风没有办法,对孟晓说:“你要小心一点。”

    孟晓点点头,走了。

    贺清风带着叶婉柔来到那片小树林里:“柔儿,对我说真话,你怎么会来这里?母亲知道吗?”

    叶婉柔突然扑到他的怀里抽泣道:“王爷……我只是想你了……我不能忍受没有你的日子……所以……我跟母亲说……要来找你……”

    “柔儿。”贺清风有些心软,自己的妻子,终究还是念着自己的,虽然做法不那么妥当,但是,他能够理解。这一次,接到那样一道圣旨,的确叫她担心了。可是,这不能成为留她在军营的理由,贺清风深知,叶婉柔不比孟晓,她只是个小女人,需要被人小心呵护的小女人,根本受不了这样的长途跋涉。当然,上一次从京城到潞州也是长途跋涉,但那是在做了充分的准备并将她所需要的东西、所需要的下人都带足了之后。这一次可不一样,匆忙行军,哪里能满足她行路的要求?不说别的,就是这一日三餐,贺清风就敢打赌,孟晓夸赞香甜的饭菜,要是端到叶婉柔的面前,她一定会说那不是给人吃的。

    但是,贺清风也不忍心赶她走,尽管他很清楚,这样一个女子的到来,会给他的行程增添许多麻烦。

    只能劝她自己走掉:“柔儿,我知道你是在挂念我,可是,我现在必须立刻赶到京城去,否则,你也很清楚有什么后果。所以柔儿,你还是回到王府去吧,这一路很辛苦的,我不忍心看到你跟着我受累。”贺清风说的一半是实话,叶婉柔,的确吃不了这个苦。

    叶婉柔这个人,看起来柔弱无助,可倔强起来的时候,谁的话都听不进去。听见贺清风让自己回去,她不禁落下泪来:“我就知道,我只是王爷的累赘,只会给王爷添麻烦。那好吧,我这就走,不过母亲说了,如果王爷不欢迎女人留在军营,那么,晓儿妹妹也必须同我一起回去。”

    贺清风当然不会让孟晓回到王府去。昨夜的缠绵,让他有一种新奇的感觉,觉得孟晓和以前不一样了,那一颦一笑,一举一动,都全然没有了以前那个孟晓身上天然透出的娴雅端庄,而是充满了俏皮和活力。可是,叶婉柔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令他无法反驳。同样是女人,为什么叶婉柔不可以随军队前行,而孟晓就可以堂而皇之地出入军营?总不能说,人家孟晓不像你那么讲究。那会刺伤叶婉柔的。贺清风不想让叶婉柔伤心。因为无论如何,叶婉柔都是他的结发妻子,与别人是不一样的。

    贺清风只能转移话题:“你突然跑到这里,母亲知道不知道?”

    叶婉柔骄傲地说:“就是母亲叫我来的。难道你以为,我是自己偷偷跑出王府的?”

    贺清风赶忙说:“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担心,你从来没有一个人出过门,更没有一个人出过远门,要是路上遇到麻烦,那怎么得了?”

    叶婉柔说:“不会有危险的,是江大人一路护送我来的,而且我还带了八名侍女服侍我,所以,这一路上,不会给你们添麻烦。”

    贺清风差点儿崩溃。他真的不明白自己的母亲是什么意思,难道嫌自己的麻烦还不够多吗?明知道带叶婉柔上路会有一大堆罗嗦,可她为什么不阻止呢?母亲不是这样喜欢添乱的人啊

    正在埋怨母亲,江源来了。贺清风一把揪住他:“江源,你给我说清楚,这到底是什么回事?”

    江源将一封信递给了他,然后就告退了。

    贺清风疑惑地打开信一看,倒也有几分释然。信是谨太妃写的,大致意思就是说,因为叶可甄在皇上面前极力说好话,因此,皇上的怒气已经消了不少,但是,估计贺清风已经离开了潞州,因此,仍叫他进京,君臣二人将事情说清楚。

    贺清风顿时明白了母亲的意思。这是在提醒他,叶家,永远都是东盛王府最靠得住的,而且现在,皇上对东盛王府的疑虑已经消除了不少,所以,这次行程,就显得不那么急迫了,带上叶婉柔,一则表明东盛王府会记得叶家的恩德,永远不会辜负叶婉柔,二则让叶婉柔本人放心,贺清风不会因为孟晓而冷落她。

    尽管如此,贺清风还是不敢大意。皇上应该没有完全消除对他的戒心,否则,就会收回成命让他回到潞州去了。因此,这次行程仍然大意不得。

    贺清风不觉头痛,这一下子来了九个女人,该怎么安排呀。这九个女子,不像孟晓那样会骑马,她们是要坐马车的,而坐马车,是会耽误时间的。

    不禁暗暗埋怨母亲太大意了,竟然在这个节骨眼儿上给自己找事儿。叶大人虽然值得信赖,但问题在于,皇上不一定会对他说实话。因此,叶大人传递来的消息,也不一定完全准确。说不定是姜玉容贺龙吟母子两个故意让自己放松警惕,露出马脚,然后好找到借口再给自己添上一个罪名呢。

    也许——贺清风转念又想——母亲只是不敢得罪叶可甄。

第一百八十章 午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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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在为难之际,士兵来报告,说饭好了。望书阁贺清风只能说:“先吃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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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如贺清风所料,叶婉柔虽然没有挑剔饭菜过于简陋——贺清风猜想,十有**,是谨太妃事先叮嘱过了——可一看见那盛饭盛菜的大盆大碗就皱起了秀气的眉毛。拿起筷子,,勉强吃了两口,实在忍受不了,放下筷子说:“王爷,有没有别的菜呀?”

    就在她难以下咽的同时,孟晓正左手抓着一大块羊肉、右手举着一个馒头,吃得津津有味。也不是孟晓故意这么粗鲁,实在是军营里的饭,就是大块的肉、大碗的饭,大盆的汤,不可能、也没有条件和王府里面一样食不厌精脍不厌细,一顿饭要吃十几个菜,而每个菜只有一点点,装菜的都是精致的小碟子,而且无论是菜、肉、还是点心,都充分考虑到了大宅门女士们的用餐形象问题,无一例外都切得很小,以便于女士们能很优雅地将其一下子放进樱桃小口而不至于牙齿露出来腮帮子鼓起来。这里的肉,都是一顿斧头剁成大块儿,放进大锅里面,弄点儿调料煮熟就算完事,馒头的体积也是王府点心的十倍左右,至于喝汤,都是大海碗,有的是盆儿。

    尽管谨太妃有言在先,对叶婉柔说,你若是真的想与王爷同行到京城,那么一定要忍耐,首先,要忍耐军营中与你截然不同的生活习惯。可是叶婉柔对此估计不足,认为尽管是行军,可也是一个王爷在行军啊,与那些纯粹的大老粗将军是不同的,条件么,尽管比不上在家里,可也差不到哪里去。也许是上一次从京城到潞州给了她一个错觉,认为每个人的长途跋涉都和那次差不多,所有用品一应俱全,甚至,每天晚上都能洗个热水澡。其实她哪里知道,那是贺清风做了很多准备才将她小心翼翼护送到了潞州。贺清风知道,叶婉柔出身名门,从来没有吃过苦头,对于生活细节,也是十分讲究的,所以尽力保证让她一路上,就像在京城的家里面一样舒适。当然,那一路上,可把贺清风给累坏了。但是贺清风心里是高兴的,看到小娇妻没有受委屈,他也很欣慰。

    可是这一次,情况全然不同。贺清风就算有心,也没有时间没有能力再给叶婉柔创造那么优厚的长途跋涉的条件了。比如说,叶婉柔看着直皱眉头的饭菜。不说味道能不能与王府大厨做的相比,就是这大块儿,都没办法叫她下手。她很不屑地瞥了一眼大快朵颐的孟晓,鄙夷地认为,这不过是个粗鲁的、没有教养的女人罢了。王爷迟早会厌烦她的。

    听了叶婉柔的要求,贺清风着实感到为难:“柔儿,军营里只有这个了,我知道你不习惯,可是,只能将就些,等到了京城就好了。”

    可是,叶婉柔实在是无法将就,尽管,临来的时候,她也对一路上的艰苦做了充分的估计,可没想到,这里的情况还是大大出乎自己的意料,与那次从京城到潞州,完全不同。当然,这也不是叶婉柔矫情,而是她从出生起就习惯了锦衣玉食的生活,以至于她认为,生活就是这个样子。现在猛然让她过军营生活,她一下子适应不了。有些事情,不是光凭一腔热情就能办到的。

    叶婉柔一听贺清风的话,十分失望,心想吃什么不是吃,贺清风能吃,孟晓能吃,为什么自己就不能吃。反正,好歹也是饭么,不是毒药。于是鼓足勇气用筷子夹起汤盆里面最小的一块羊肉,小心翼翼的往嘴里放去。可是,这里的肉块儿,最小的也有半个手掌那么大,又是带骨带肉一起煮的,所以,叶婉柔没有弄好,那块羊肉一下子掉在了地上。

    也挖婉柔十分尴尬,弯下腰,想捡起来。贺清风见状说:“算了,不要了。”

    叶婉柔满面通红,只得喝汤吃馒头。

    可是,孟晓吃得很香。羊肉和馒头已经被她消灭光了,此刻,她又拿起一大块牛肋骨,有滋有味地啃起来。

    叶婉柔一看她这副逍遥的模样就气不打一处来。想了想,放下汤碗:“王爷,我记得,晓儿妹妹曾经做过一道菜,叫做炸牛排,很好吃的。”

    贺清风抬起头来:“你想说什么?”

    叶婉柔撒娇道:“我想吃炸牛排。只是不知道——”看了一眼孟晓,“晓儿妹妹肯不肯辛苦一下。”

    不等贺清风发表意见,孟晓停止了啃牛骨头,很干脆地说:“对不起王妃,军营的厨房太简陋了,炸牛排所需的东西全都没有。”

    贺清风好容易忍住笑,差点儿把嘴里的羊肉汤喷出来。

    可是叶婉柔继续撒娇,拉住贺清风的袖子,让他没有办法再吃饭:“王爷,可是我很想吃那道菜啊。再说了,晓儿妹妹说过,炸牛排做起来也很简单,不需要那么多调料。这不是有牛肉吗?”

    贺清风只得劝解道:“柔儿,可是时间来不及了呀,我们吃过饭要赶紧赶路的。你们一下子来了九个人,又都不会骑马,只能坐马车,速度要减缓不少呢。”

    叶婉柔轻轻嘟起了樱桃小口:“可是王爷,我父亲已经在皇上那里替你说了不少好话了,现在皇上又不急着要你到京城去,而且允许你带些人马一路上保护你,所以,我们走得慢一点没有关系啊。”这到京城还有半个月路程呢,要是天天都吃这样的东西,真不知道我会不会饿死。”

    贺清风正要说话,士兵来报:“王爷,拔营的时间到了。”

    贺清风两手一摊:“你看啊柔儿,不是我不答应你,而是行军途中时间就是这么紧张。你们两个,抓紧时间吃饭,马上就要拔营了。我先出去巡视一番,你们赶紧吃完了收拾东西。”

    贺清风赶紧逃掉了,剩下孟晓一个人,面对着那虎视眈眈的主仆九人。那八个侍女里面,有四个是静思斋的人。看来,谨太妃还是要倚重叶婉柔身后的叶家。孟晓在心里苦笑了一下,抓紧时间又喝了一碗羊肉汤——行路艰难,不吃多一点是不行的——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而且,她根本不给叶婉柔找岔子的机会,拎起自己的包袱,一溜烟跑出了帐外。

    气得叶婉柔更加吃不下任何东西,冷笑着对侍女们说:“你们看看,有她这么嚣张的侍妾吗?简直都不把我这个王妃放在眼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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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由于叶大人的斡旋,贺清风紧张的心情放松了不少,脸色也不再那么严肃,骑在马上,与孟晓并肩而行,两人有说有笑,一面欣赏着沿途的风光,一面说些笑话。孟晓知道的笑话当然比他多,前一世在网上看过不少,因此,她妙语连珠,将贺清风逗得哈哈大笑,在马上前仰后合。

    叶婉柔从马车里听见了,心里酸酸的,命一名侍女跑到前面去把贺清风请过来。

    贺清风对孟晓说:“晓儿,你先走,我去看看王妃。”

    孟晓点点头,心说我知道她这一路不会消停。

    贺清风来到后面,弯下腰问车窗里的叶婉柔:“柔儿,有什么事情?是不是马车太颠簸了不舒服?”

    叶婉柔心里一甜,他,终究还是关心自己的。于是点点头:“嗯,我一个人坐在马车上太孤单了,王爷,你上来我和一起乘马车。”

    贺清风哑然失笑:“柔儿,这怎么行?我是主帅,怎么可以躲在马车里而让将士们在外面风吹日晒?”

    叶婉柔又拿出自己的杀手锏——撒娇:“那有什么关系呀?坐在马车里面,和骑在马上,不是一样要走路吗?要不——你就陪我一小会儿,行不行?”

    “不行”贺清风斩钉截铁地答道。

    他虽然从心里疼爱叶婉柔,可是,一个主帅,总该有主帅的样子。贺清风治军一向严明,且身先士卒,要求士兵们做到的,他自己首先做的就很完美,因此,东盛王府的军队才会所向披靡,在与东越国的交战中大获全胜。要是主帅吊儿郎当只贪图自己享受,那么,等不到打仗,恐怕行军途中就会懒懒散散没有士气。

    叶婉柔不高兴到了极点,赌气撂下帘子:“算了,我知道王爷要统帅千军万马,没有功夫理会我。就当我自讨没趣好了。”

    刚才去请贺清风的侍女是静思斋的,也是谨太妃很赏识的一个侍女。这时候恐怕王爷王妃闹僵,于是劝道:“王爷,王妃生气了。”意思是,王妃生气的话叶家也会生气的。

    但是贺清风不加理会,策马跑到前面去了。

    孟晓并没有问贺清风任何问题,只是一心一意赶路。

    贺清风脸色不好。心情也很矛盾。说心里话,叶婉柔此举令他十分恼火,如果这个无理取闹的女人不是叶婉柔而是别的随便什么人,他一定会毫不客气地将她赶回去的。可是,对于柔儿,他不能这么做。不单单是因为叶家的原因,而是因为,他早就把叶婉柔当成了亲人。对待亲人,有的时候是需要忍耐的。

第一百八十一章 炸牛排与休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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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午,贺清风抓紧时间赶路,终于在天黑之前赶到了一个可以扎营的地方。望书阁

    可是,叶婉柔还是想吃炸牛排。的确,孟晓以前做过一次炸牛排,不过不是为叶婉柔做的,而是给谨太妃做的,可是不巧被叶婉柔碰上,谨太妃就邀她一起用了一点。当时,叶婉柔听说这道菜是孟晓做的,十分不屑,但碍于谨太妃,只冷冷地说了声“还好”,敷衍着尝了一块,就走了。可是现在,她竟然说那炸牛排很好吃,并且非要孟晓给她做了来。

    孟晓当然不想去,心想我又不是你的使唤丫头,凭什么呀。可是贺清风不想让叶婉柔难过,特意将孟晓叫道帐外,劝导她:“晓儿,我知道这一路上你很劳累,而王妃的要求也有些过分。可是,就算看我的面子,给她做这一次,咱们下不为例,好不好?”

    孟晓说:“我谁的面子也不看,再说了,王爷您也未免太高估您自己了吧,以为您的面子很大很大,大到足以让我放下尊严去伺候您的王妃?对不起,我虽然身份卑微,可也不会去给人家当使唤老妈子。她想要山珍海味,随她的便,可是,对此我没有任何兴趣,也不想掺乎。”

    贺清风的脸色很难看:“晓儿,你懂点儿事好不好。这次行程已经让我焦头烂额了,你就不能帮我分担一点么?”

    “我不认为王爷为因为这次行程而焦头烂额,您的岳父大人不是已经提你分担了很多吗?那您还烦恼什么?”孟晓软硬不吃。她想好了,如果贺清风硬要她满足叶婉柔的无理要求,那她就自己回东盛王府去。这才刚刚出了潞州,路途不算太遥远。而且叶婉柔在这里,那么王府就会清静许多。

    贺清风叹了口气:“晓儿,只不过是做一道菜么,你就当同情我,替我做的好不好?回头,我一定重重感谢你。”

    孟晓无所谓地随口问道:“王爷想要怎么感谢我啊?”

    贺清风觉得自己终于说服了孟晓,有点儿高兴:“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

    孟晓咧了咧嘴角:“是啊,我相信王爷是慷慨大方的。为了王妃,王爷什么都舍得。”

    贺清风呵呵笑道:“晓儿也会吃醋了?”

    孟晓不置可否地哼了一声,忽然眼珠一转,说:“那好吧,王爷已经答应了,无论我要什么,你都会给我,是不是?”

    贺清风说:“当然是了。”

    “那好,我现在就去做炸牛排,不过,希望我向王爷索要报酬的时候,王爷不要推辞才好。”

    贺清风长出一口气,难题终于解决了。吩咐江源去告诉厨房,给孟晓打下手。

    ……………………………………………………………………………………………….

    晚饭时间,一盘金黄色的炸牛排终于呈到了叶婉柔的面前。她得意地一笑,看向孟晓,那目光似乎在说,怎么样啊,最终,你不还得听我的?

    孟晓很平静地迎接了她的挑衅的目光,然后低下头去吃饭。

    叶婉柔甜甜地向贺清风道谢:“多谢王爷这么关心柔儿。”

    贺清风说:“快吃吧,今天扎营晚了,我们得早点儿休息。”

    叶婉柔拿筷子夹起了一块炸牛排,很优雅地放入口中。

    孟晓使劲儿忍住笑,等待即将到来的叶婉柔的怒火。

    果然,叶婉柔嚼了一会儿,表情痛苦地将那块牛排吐了出来,怒视着孟晓:“为什么这么老?”

    孟晓用汤碗遮住自己的脸暗笑,心想那可是我精心挑选的、最老的一块牛肉,王妃您能嚼得动才怪。

    贺清风见状,也用筷子夹了一块,当然,他也是嚼不动的。

    孟晓做的这盘炸牛排,与通常的炸牛排菜谱背道而驰。菜谱上说,要选取牛身上最嫩的一块,油多火大,这样,炸出来的牛排外酥里嫩,爽滑可口。而孟晓的做法是,选了牛身上最老最粗糙的一块肉,而且故意用慢火和很少的油来炸,与其说是油炸,不如说是干烤。这样做出来的牛排,当然就不好吃了。

    贺清风也有些生气:“晓儿,你做这么老,谁能嚼得动啊?”

    孟晓收起笑容,换上严肃的表情,将汤碗移开,委屈地说:“可是,这是我尽最大努力做的呀,如果王妃不能满意,那我只有表示遗憾了。再者说,这行军途中的牛肉,与王府里那经过千挑万选采买来的牛肉是大不相同的,肉质不太细嫩,所以,这一路上,牛肉我们不都是在煮着吃吗?可是这炸牛排,是不能水煮的,非要用油来炸不可,炸的时间又不能太长,所以,我只能做成这个样子了。王妃若是不喜欢,那我就拿去倒了吧。”说完,端起盘子往外走,一边走一边说,“唉,真是浪费啊。行军途中,物资本来就紧张。”

    孟晓说的倒也是实话,这次出门,因为之前圣旨上说的很严重,加上担心五千人马的行踪会暴露,所以一路轻车简从,能不带的东西尽量不带,物资的确很紧张。

    贺清风叹了口气,对叶婉柔说:“算了柔儿,等到了京城,你想吃什么都可以,但这一路上,你且忍耐一下。这一次匆忙出门,我带的东西,本来就不多。”

    叶婉柔倒不在乎能不能吃上可口的炸牛排,而是气愤孟晓竟然如此耍弄自己,于是哭着要贺清风给她做主。

    贺清风也觉得孟晓做得有些过分。你不想做就算了,可也不能这么耍弄人。叶婉柔长这么大,从来没人敢对她这样。无论是叶家还是王府,比她地位高或者跟她一样的人都在呵护她,下人们自不必说,哪个敢对她不尊敬。可是偏偏出来个孟晓,不仅抢走了贺清风的心,而且还这样戏弄她,简直叫她忍无可忍。

    贺清风来到外面,虎着脸叫孟晓去给叶婉柔道歉。

    孟晓微笑道:“为什么我要道歉啊?你们叫我做炸牛排,我又不是没做。你们吩咐的一切,我都照办了呀。”

    贺清风气得无话可说:“可是你那做的叫什么?老得连我都咬不动,柔儿怎么能……”

    “可是你们在吩咐我做炸牛排的时候,并没有提出特别的要求来啊。”孟晓飞快地打断他,“比如说要牛身上哪个部位的肉,比如说要炸多长时间,火候掌握到多大……等等等等。你们提供的信息不够,当然怨不得我了。”

    “你你你……”贺清风从来没有发现,孟晓是这样的伶牙俐齿,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反驳。停了一会儿,又说,“不管怎样,你必须给王妃道歉。”

    孟晓很委屈。

    在那个夜晚,她已经决定,要把自己的命运,和眼前这个男人的命运紧紧联系在一起了,就像前一世她在书上和电视剧上看到的一样,在教堂里,一对新人接受神父人的询问。

    “你是否愿意这个男子成为你的丈夫与他缔结婚约?无论疾病还是健康,或任何其他理由,都爱他,照顾他,尊重他,接纳他,永远对他忠贞不渝直至生命尽头。”

    “我愿意。”

    在贺清风那温暖的气息的环绕中,孟晓想象自己是一位身穿洁白婚纱的新娘,在神圣的教堂里,做出婚姻的誓言。

    当时,不是没有想过,贺清风不可能没有叶婉柔。也许,他可以没有周绮纹她们,但是,叶婉柔是他的亲人,是任何人也替代不了的。

    孟晓有些彷徨,不知道自己倾心于贺清风是否明智的选择,那一夜,与其说是无奈,不如说是她自己的决定。否则,即使贺清风强迫,她也不会轻易将自己交给他。

    可是现在看来,这段柔情持续的时间也太短了,也太脆弱了,脆弱得竟然禁不起一盘炸牛排。

    忽然,孟晓的心冷了,也累了。她在怀疑,自己到底值不值。

    贺清风看着她倔强的样子,有些生气:“你听见没有?你必须向王妃道歉”加重了语气。这冰冷的样子,与那一夜的温柔简直判若两人。

    孟晓彻底死心了。

    她仰起头,看着这个曾与自己缠绵过的男人,努力让自己保持微笑:“王爷,你记不记得啊,你答应过我,如果我给王妃做了炸牛排,那么无论我要什么,你都会给我。”

    贺清风更加气不打一处来:“你还好意思要东西?”

    孟晓笑得很美:“可是,王爷是什么身份哪?一言九鼎啊说过的话,不可以反悔的。”

    贺清风气极反笑:“那好啊,我倒要听听,你想要什么?”

    孟晓慢慢吐出两个字:“休。书。”

    贺清风疑心自己耳朵坏掉了:“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孟晓的微笑里已经有了泪水:“我是说,休书。王爷听明白了吗?”

    贺清风的脸瞬间变黑:“你想干什么?”

    “我只是想要一封休书。这对于王爷来说,不是什么为难的事情吧。”孟晓努力忍住,不让眼泪掉下来,所以不得不使劲儿把头往上扬。

    贺清风说:“不过是一道菜而已,至于弄得要休书这么严重吗?”

    孟晓看着他,心里说,你不会明白的。

第一百八十二章 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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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的。孟晓在心里说。你当然不会明白。因为你要的,和我要的不一样。但是我知道,我的愿望是无法实现的,我不可能要求一个古代的王爷只有一个女人,而且,这个女人还不是他的发妻。

    孟晓终于忍住了泪水,说:“王爷会说话算数的,是不是?”

    贺清风被惊呆了,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他认为,这个女人疯了,在这荒山野岭的,跟自己的夫君讨要休书。她脑子里到底装了些什么?

    两人正在僵持,侍女又跑了过来:“王爷,王妃不舒服,请王爷过去看看。”

    贺清风只得先撇下孟晓,跟着侍女匆匆去了大帐。

    孟晓百无聊赖,干脆坐在草地上,胡乱揪了几把刚刚长出来的嫩草,有一下没一下地撕扯着,怀疑自己在这个时间要休书是否不合时宜,万一和清风真把休书给了自己,自己该去哪里?天已经黑了,而且在这山里面。再说要了休书,就不能再去东盛王府了。孟晓看着漆黑的天空,不觉埋怨自己太莽撞了。不管怎么说,也要考虑到安全第一啊。但是,那就去给叶婉柔道歉?她认为做不到。

    唉——怎么办啊?

    “孟姑娘,王爷说,天色不早了,请孟姑娘先去休息。”是江源的声音。

    孟晓只好站起来,跟着江源来到一座很小的帐篷前面。江源停住脚步:“孟姑娘,今天你就在这座帐篷里面休息,属下就在隔壁,要是有什么事,喊一声就行了。”

    “那么王爷呢?”孟晓知道自己问了一句很蠢的话。其实,她不是不知道贺清风此刻正在大帐里面哄着叶婉柔开心,她只是随口那么一说。因为,面对江源,她也找不出来别的话说了。

    江源说:“王妃生病了,王爷正在照顾她。”

    “病了?”

    “说是头痛。”江源很简短地回答了这个问题,“孟姑娘,要是没有别的事情,那么属下先过去了。”

    “哦,”孟晓有些迷茫,“江大人去忙吧。”

    江源走了。孟晓走进了这座小小的帐篷,里面有一张床,和贺清风的那张简易床差不多大。她感觉很累,自己到士兵那边去要了些热水,随便洗了洗,就睡了。临睡着的时候,迷迷糊糊还在想,明天贺清风会不会给自己休书。

    ………………………………………………………………………………………………

    贺清风的大帐里,叶婉柔有些后悔自己太冲动,竟然跑到这荒山野岭来受苦。吃,吃不好,睡,睡不好,真是自己找罪受。

    其实,为了让她在现有条件下得到最大的舒适,贺清风已经命令士兵将两张简易床并在一起,弄成了一张大床,可还是不能令叶婉柔满意。叶婉柔那娇贵的身躯,怎么可能躺在那两张木板拼起来的东西上面?在王府的时候,哪怕床上面有一点点不干净,她都要让侍女们换上新的被褥床单才行。而现在这张床,怎么叫人睡呀

    贺清风说:“柔儿,现在只能这样了,等到了京城……”

    叶婉柔一下子火了:“等到了京城等到了京城王爷就会说这一句话么?到京城至少还要半个月时间,难道我要天天睡这样的床?”一面说,一面用极其鄙夷和厌恶的目光瞥了那两张并起来的简易床一眼,就仿佛那是一件很令她屈辱的东西。

    贺清风耐下性子安慰她:“可是,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只好委屈你了。”

    叶婉柔也觉得自己受了天大的委屈:“我从家里一路赶过来,就是想着要守在你的身边才踏实。可是,我才来就被孟晓那个贱女人耍弄,连顿饭也不能好好吃。这时候头痛得厉害,又没办法好好睡觉……”

    贺贺清风沉下了脸:“晓儿是我的人,你怎么能这样说她?”

    叶婉柔知道自己说错了话,赶紧转移话题:“可是王爷,在这样的床上,我会睡不着的。”

    贺清风已经失去了最后的耐心:“我不是说过了吗,你受不了这个苦,可你不听,非要留下来。现在你又抱怨这不好那不好。既然这样,那等明天一早,让江源送你回去算了,免得你跟着我受了委屈。”

    叶婉柔看见贺清风给她发火,忍不住哭了起来:“我就知道,你现在心里只有孟晓,已经厌烦我了……”

    贺清风无奈道:“你不要一有事情就扯到晓儿好不好?军营里面就是这样,不可能锦衣玉食,不可能样样舒适,你自己受不了,也不要迁怒于人。”

    叶婉柔认为贺清风一句话也不帮着自己说,一赌气,跑出大帐外面:“你不欢迎我来就算了,我自己走,省得打扰了你和她卿卿我我”

    贺清风十分生气,坐在那里没动,他心想,叶婉柔十个胆子很小的女人,在这个陌生的地方,她也不敢走到哪里去,最多是到侍女们的帐篷里去哭诉一番罢了。

    于是,贺清风和衣躺下,等着侍女把叶婉柔送回来。

    ………………………………………………………………………………………………

    孟晓在睡梦中,隐隐约约听见有人在哭泣。猛然惊醒过来,以为自己遇到了什么异常。侧耳细听,真的是有人在哭,是个女人,哭得还很伤心。孟晓全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在这荒郊野外,听见这样的哭泣声,真的很吓人,难免让人想起什么传说之类。想喊江源,可是又不敢出声,怕惊动了什么。只能慢慢起来,摸黑点起火把,小心翼翼地将帘子撩开一个缝,向外观察。

    果然,一个人影掩面向西边走去。孟晓清晰地看见,地上有个影子,这才长吁了一口气。原来,真的是个人呢。

    可是,会是谁呢?不会是叶婉柔吧。她怎么可能哭泣?贺清风对她是捧在手里怕摔着,含在口中怕化了,怎么疼她都嫌不够,一定不会惹她不高兴的。那么,一定是个侍女了。也许是受了委屈,自己跑出来哭一场吧。孟晓知道,那八名侍女住在一间帐篷里面,如果有人想哭,一定不好意思当着大家的面。

    孟晓举着火把跟了出去,害死人的好奇心促使她想看看,这个侍女究竟有多大的伤心事,竟然不顾夜寒风冷,一个人跑出来。

    那女子哭得很伤心,竟然没有察觉有人在跟着她,只是一路走一路哭,一直来到了一个山坡上。

    孟晓不禁奇怪,这巡夜的士兵都上哪里去了?看见有人快要远离军营,竟然也不来问一声,真是太不负责任了。

    又看见,那个女子坐在一块大石头上,一直都在哭。看得孟晓都打哈欠了,因为这场景很没意思。孟晓不想管闲事,这是叶婉柔的人,自己犯不着去找不自在,于是举着火把准备回帐篷继续睡觉。

    就在她转身的时候,只听见那女子惊叫了一声,吓得她顿时起了一身冷汗,转头一看,只见两点绿森森的光一点一点向女子所在的山坡移上来。

    狼

    孟晓知道,那是狼。

    女子已经不哭了,巨大的恐惧压倒了伤心。她颤抖着身体从石头上站起来,僵硬地站在那里,仿佛已经石化。

    孟晓也害怕起来。当然,她离得比较远,现在撤退,不会被狼发现。可是,那个女子怎么办?就这样做了狼的宵夜吗?

    孟晓不是圣人,可也有些同情心,不禁停下了脚步,心里想着怎样使那个女子免于灾祸。

    那匹狼的速度很快,已经与那女子面对面了。狼在坡底下,女子在坡上面,一人一狼,相距不过两丈左右。

    狼停住了前进,因为孟晓已经来到女子身边,她手里的火把,让这匹狼多少有些忌惮。

    女子一转头,孟晓看清楚了,正是叶婉柔。这真是太奇怪了,她不好好在贺清风那里享受小别胜新婚的甜蜜,跑这里来干什么?还招来了狼。还好只有一只,不是群狼。

    孟晓也来不及细问,因为她的火把也快烧完了。

    狼很聪明,也看出了这一点,龇着白森森的牙齿,又开始慢慢向上移动。

    叶婉柔吓得花容失色,不觉靠紧了孟晓:“怎么办啊?它就要上来了”

    孟晓以前听人说过,大声喊叫,最好把吃奶的劲都使出来,就会把狼吓跑。可是,她从来也没试过,怎么知道灵不灵啊。万一没把这匹狼吓跑,反倒招来更多的狼,那该怎么办?而且,就算这时候大喊救命,恐怕还没等士兵们过来救援,这匹饿狼早就扑上来了。

    孟晓有些后悔自己大义凛然。早知道是叶婉柔,她就自己悄悄回去了。可是,如果真的那样做了,也许心里也会不好受。

    孟晓胡思乱想着,那匹狼距离她们两个只有丈许远了。她知道,狼的出击速度,是很快的。这一丈距离,对人家狼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叶婉柔几乎占不住了,孟晓只好一手拿着火把,一手搀住她。

    忽然孟晓灵机一动,用手里的火把点燃了脚边的枯草和树枝什么的,天黑加上心慌,也看不太清楚,总之,就是乱点一气,点着什么就算什么。

    一时间,坡上的枯草燃起了熊熊大火,将狼逼退到了原来的地方。但是,孟晓忽然用眼角余光瞥到了山坡的侧面,竟然也有两匹狼,伸出舌头,充满渴望地看着她们。

    孟晓不禁暗骂士兵们,不知道都死到哪里去了,竟然连个人影子都看不见。难道他们不知道这里起火了吗?

    孟晓只能寄希望于周围的枯草和树枝多烧一会儿。

第一百八十三章 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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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终于,孟晓和叶婉柔盼来了贺清风。望书阁

    贺清风在大帐里等了好一会儿也不见叶婉柔被侍女送回来,不由得烦躁起来,但知道自己不能不闻不问,只好到侍女的帐篷里去。可是侍女们告诉他,她们根本没见王妃过来。贺清风大惊失色。赶紧让士兵们去寻找。找到军营西面的时候,他们终于发现,王妃和孟晓两个人,已经被狼困住了。

    叶婉柔看见贺清风,心情非常激动,连刚才的不快都忘记了,只是眼泪汪汪地喊道:“王爷,救我——”

    孟晓担心贺清风为了救她他的柔儿,会杀死这三匹狼。那样的话,也许会引来更大的狼群。狼是一种群体观念很强的动物,失去一个同伴,它们会实施疯狂的报复。以前孟晓看过一本小说,说是一个人在寒冷的冬夜遭遇了一匹狼,为了保命,他杀死了它。可是,狼群来报复他,要不是刚好有军队路过救了他并且赶紧离开这个地方,那他一定会被狼群撕成碎片。

    贺清风命士兵们用火把吓走狼。那三匹狼,一看这么多人,知道占不了什么便宜,只得悻悻走掉了。贺清风急忙冲上山坡,叶婉柔一下子瘫倒在他的怀中:“王爷……这里怎么会有狼啊,吓死我了。”

    孟晓哭笑不得,这荒山野岭的,难道有狼很奇怪吗?眼看危险已经解除,自己走下山坡去睡觉。

    贺清风叫住了她:“晓儿”

    孟晓有些吊儿郎当地站住:“王爷有何吩咐?”

    贺清风疑惑道:“你怎么知道王妃在这里?”他知道,叶婉柔赌气出了大帐,可是不认得路,天又黑,所以胡乱跑到了这里。可是孟晓呢?

    孟晓说:“我只是听见有人哭,就好奇出来看了看,可是谁知道,差点儿把命丢了。不过还好啦,大家都没事。”

    贺清风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可是孟晓已经走远了,只好拥着已经不会走路的叶婉柔回到了大帐里面。

    听了叶婉柔的叙述,贺清风不觉后怕,要是叶婉柔今天葬身狼腹,那么等到了京城,他怎么向叶大人交代?

    “这么说,是晓儿救了你?”贺清风心有余悸地说。

    尽管极不情愿承认这一点,但叶婉柔还是点头道:“是啊。刚才要不是她拿了火把拖延时间,那匹狼早就扑上来了。”

    贺清风说:“这下看你以后会不会乱跑了?这一次幸运,刚好晓儿出来,下一次,可就没人管你了。”

    叶婉柔自知惹了麻烦,低头不语。

    而贺清风心里惦记着孟晓,心想也不知道她是不是被吓坏了,就劝叶婉柔赶紧睡觉。这下子,叶婉柔没再对床铺提出意见,好容易捡了命回来,足以让她感谢上苍了。于是,她听话地钻进毯子里。

    贺清风却抬脚向大帐外走去。

    叶婉柔坐起来:“王爷,你要去哪里?”

    贺清风说:“我要去巡视啊。不用管我了,你自己睡吧。”

    叶婉柔哪里敢睡:“可是王爷,我害怕。万一……”

    “不会的。我已经让士兵们守着了,你尽可以放心。”心里很着急,因为不知道孟晓这时候在做什么。

    叶婉柔想了想,还是说了出来:“王爷是不是想去晓儿妹妹那里啊?”

    贺清风有些不快。就算你是王妃,就算你是叶可甄的女儿,可是,也管不着我去哪里吧。于是敷衍道:“也是要去看一下,不管怎么说,这次要不是她,也许我就再也见不到你了。”

    叶婉柔很不高兴,不过,也不好阻止,毕竟人家孟晓刚刚才救了她。于是点点头:“那王爷,要早点儿回来呀。”

    贺清风说:“好的。”

    ……………………………………………………………………………………………….

    回到自己的帐篷里,孟晓才觉出了后怕,一下子扑倒在床上,用毯子蒙住头,半天动不了。

    真是吃饱了撑的呀,干什么放着好好的觉不睡,去管什么哭泣的女子。还好,贺清风及时赶到,要不然,自己岂不是给叶婉柔做了陪葬?

    以后,我绝不再好心肠了也绝不再好奇了

    孟晓这样命令自己。

    “晓儿,你在做什么?”

    听见贺清风的声音,孟晓猛然将毯子从头上掀开:“王爷?”

    “怎么,看到我很吃惊吗?”

    孟晓实话实说:“当然吃惊了。现在王爷应该在大帐里安慰王妃啊,可是您……是不是走错了地方”

    贺清风坐在床上,揉了揉她的头发:“看看,头发都乱了。还在生气吗?”

    “没有。只是想知道,我什么时候可以拿到休书。”孟晓已经决定放下这段陷得还不算太深的感情了。

    贺清风沉下脸:“又在胡说了。以后不要再提‘休书’两个字。”

    孟晓黯然道:“可是,王妃对我成见太深了,她不会容纳我的。”还有半句话仿佛在心里没说,那就是,其实我也不会容纳她,我做不到,与另一个女子分享同一个男人。

    “你管这么多干什么?只要我容纳你不就行了?”贺清风也觉得比较为难。

    以前,他的心里,真的只有叶婉柔一个人。那么多侍妾,不过是用来生孩子的工具罢了,当然,也有几个他比较喜欢的,但也只是有些喜欢罢了,远远不能与他对叶婉柔的感情相比,而且,在任何事情上,他都是站在叶婉柔这一边的。

    直到孟晓的出现。孟晓的确令他产生了以前从未有过的感情,那种感情,就连对叶婉柔,他都不曾有过。于是,他让她做了侧妃。可是没过几天,就发生了中秋家宴那件事,让他对孟晓的感情,一下子复杂起来,而且越来越复杂。

    以前,他认为,他的妻子叶婉柔是个大度宽容的女人,不会对他喜欢别的女人有任何异议,但是,现在他发现,他错了。不是叶婉柔贤惠大度,而是在这个世上,还没有出现能真正威胁到她的女人,换句话说,没有一个女人,能让他贺清风真正动心。以前,孟晓也许算是让他动心的女人,可是还没等那感情完全铺开,她就因为真实身份被揭露而跳水了。而贺清风总有一种感觉,觉得从池塘里出来之后,孟晓就像是换了一个人。以前,王府的下人们私底下议论过,说这位孟姑娘的娴雅端庄不输王妃,可是自从那次跳水之后,贺清风却认为,她不再娴雅端庄了。

    所以,贺清风不知道该如何处理眼前这种情况。因为连他自己都吃惊地感觉到,孟晓这个女子,在他心目中的位置,已经直逼他的柔儿了。

    这是一个危险的信号。无论如何,任何人也不能替代叶婉柔在他心中的位置,不能替代叶婉柔在东盛王府的位置。因此,贺清风不知道该怎么办。对于孟晓——确切地说,是现在的孟晓——有一种很自然的亲近的感觉,就仿佛这个女子是他寻找多年的人,现在终于被他找到了。而且,与孟晓在一起,他感觉很随意,不像与叶婉柔在一起,要想着怎样呵护她。孟晓是不需要被人呵护的,她就像一棵树,能与他并肩站立在一起,而不是通常人们所认为的,女人,是一朵花,需要依附着什么才能生存,而且过于娇嫩。

    可是,这棵树未免有些过于强大了一点,竟然不流露出一点点令人能够产生保护**的柔弱,这叫贺清风想对她温柔一点,都无从下手。

    孟晓说:“我要睡觉了,王爷请回吧。”

    说实话,折腾这大半天,她很累了。

    贺清风说:“我想陪陪你,刚才,你一定吓坏了吧。”

    孟晓有些感动,但是一想到叶婉柔,这种感动顿时淡然无存。她继续冷冰冰地说:“现在不是都没事了吗?我不需要你陪。”

    贺清风有些尴尬:“那……好吧,你好好休息,我走了。要是有事……”

    孟晓本来已经重新盖上了毯子,听贺清风想这么一说,飞快地将毯子又掀起来,硬邦邦地说:“王爷不是已经吩咐过江大人了吗,让我有事喊他。我知道王爷很忙,因此请放心,我不会给您增添麻烦的。”

    说完,又飞快地将毯子盖上,不再理睬贺清风。

    贺清风被气笑了:“还说没有吃醋?你这个样子,就像是刚从醋缸里面爬上来。”

    孟晓不说话,因为,她也感到自己是在吃醋了。

    贺清风隔着毯子拍拍她:“那你睡吧,我看着你,等你睡着,我就走。”

    孟晓捂着毯子,闷声闷气地说:“不用。”

    可是贺清风不听她的,坐在床边上不动。孟晓无奈,只得不理他,自己睡觉。

    贺清风轻轻叹了口气。

    孟晓忍不住,掀起毯子问道:“叹什么气啊?有什么事情不顺心吗?”

    贺清风说:“晓儿,你帮我分析分析,姜玉容母子,真的会因为叶大人的求情而对我宽容吗?本来,他们都说我有谋逆之心和谋逆之举,怎么可能这么快就转了口风?还允许我带了人马去京城?”

    一听这话,孟晓也疑惑起来:“是啊,这转变,也太快了。不过也有可能,是叶大人在朝中说话太有分量了吧。你之前不是说过吗,叶大人家满门忠烈,先皇都很倚重他呢。”

    贺清风说:“可越是这样,我越觉得心里不安。如果万一,这是姜玉容的一个圈套呢?”

    “不会吧。如果姜玉容有阴谋,叶大人不会一点儿察觉也没有吧。”孟晓还是替贺清风担心的,“要不,找个借口不去了。”

    “不行。”贺清风说,“皇上没有收回成命,那就说明,之前那道圣旨仍是有效的,如果我不去,依旧是抗旨。”

第一百八十五章 筹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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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晓和江源一路快马加鞭,回到了东盛王府。

    听了孟晓的诉说,谨太妃并没有显示出惊讶的表情,而是点点头:“这一天,终于还是来到了。”

    孟晓担忧道:“可是如果真的与京城方面起了冲突,王爷师出无名,恐怕不会得到大臣们的支持的,如果再有不明所以的百姓被人挑唆,那就会使王爷背上谋逆的罪名,到时候,我怕局面会不好控制。”

    谨太妃闭上双眼,肩头靠在椅背上:“你的担心也不是没有道理。但是我们只能如此了。”

    “那么,我们就不能王爷找个理由吗?毕竟,王爷才是先皇的长子。说不定,先皇本来是要将皇位传给长子呢,可是被姜玉容……”

    谨太妃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你的意思是说,我们应该拿出一份遗诏来,证明风儿师出有名?”

    “不错。”孟晓点点头,“这样,在沿途,我们也许能招募到不少人马呢。”孟晓知道,古代的人非常讲究正统,尤其是在皇位传承这样的大事上,不会有一丝一毫的马虎和偏颇。当然,人家贺龙吟是嫡子,可贺清风还是长子呢,而且贺清风立过战功,贺龙吟则是温室里长大的花朵,更像一个文人,按照金枫国尚武的传统,先皇将皇位传给战功卓著的长子而不是过于文弱的嫡子,也不是没有可能。如果能让大家知道,贺清风才是先皇指定的继承人,那么,她带着二十万人马出发到京城,即使被人发现,也会免于谋逆的嫌疑。

    谨太妃笑了:“晓儿,你的想法是不错的,但是,这无论如何也办不到。先皇的遗诏,我记得清清楚楚,他根本就没有把皇位传给风儿。”

    孟晓开导道:“即使这样,那我们也可以造一封遗诏么。”

    “伪造先皇遗诏?”谨太妃没想到孟晓会说出这样的惊人之语,“这谈何容易?而且,先皇的印玺,藏在深宫里,我们根本不可能拿到的。”

    孟晓说:“太妃不是有一封先皇的遗诏吗?”

    谨太妃说:“是有一封。不过,那是先皇封我为谨太妃、并允许我随同风儿来到潞州居住的遗诏。”

    “那么,我们能不能仿照这封遗诏再造一封出来呢?”

    “恐怕不容易吧。”谨太妃踌躇道,“要是被人发现伪造先皇遗诏,那是要满门抄斩的。”

    孟晓说:“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太妃擅长模仿别人笔迹?”

    谨太妃的眼中又射出了精光:“你的意思是,让我模仿先皇的笔迹?”

    “是啊。”孟晓沉静地说,“当年在皇宫里,谨贵妃最能模仿皇上的笔体,甚至能够以假乱真,连皇上自己都赞不绝口呢。”

    尽管孟晓经常做出出乎她意料的事,可直到今天,或者说直到此时此刻,谨太妃才感觉到了孟晓的实力。这个女人,果然不一般,也难怪儿子敢对她委以重任。

    “真没想到,你连这个都知道。”谨太妃的话语,听不出来赞扬还是别有用意。

    “只要太妃能模仿先皇的笔迹拟一份我们用得上的遗诏,那么,我保证,能将先皇的印玺原封不动地印上去。”

    “你有什么办法吗?”

    “办法很简单,只是不知道太妃肯不肯?”

    谨太妃沉吟道:“晓儿,事情到了这一步,我不想对你有所隐瞒了。况且风儿肯这么相信你,将兵符都交给了你,那么,你一定是风儿最信任的人。好吧,我拟一份遗诏,但是,你必须向我保证,玺印不能出现半点差池。”

    孟晓笑道:“这个请太妃尽管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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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谨太妃连夜拟好了遗诏,反反复复写了十几遍,才感觉,与先皇的笔迹毫无分别了。黎明时分,她将这封“遗诏”郑重其事交给了孟晓,并且千叮咛万嘱咐,说如果没有十二万分的把握,这封“遗诏”一定不能叫人看见。

    孟晓一一答应,将“遗诏”藏好,顾不得休息,又马不停蹄地去了凝云寺,向慧明方丈出示了兵符。慧明方丈拿出另一半兵符,对上之后,带着孟晓去了枯鹰涧,将那里的二十万人马交给了她。

    孟晓与江源带着这二十万人马,一路小心谨慎,向京城逶迤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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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知道孟晓已经回到王府,叶婉柔心情好了许多,脸上整天都挂着甜甜的笑。也不怎么缠着贺清风了,因为她认为,既然贺清风能把孟晓赶回去,那就说明,那个女人在他心目中的位置不过如此。既然这一仗已经取得了胜利,那么不妨表现出一点胜利者的大度,以免让贺清风认为自己得理不饶人。只是,对于孟晓,她还是有那么一点点愧疚的,毕竟,那天晚上要不是孟晓举着火把替自己吓退了那匹狼,后果真的不堪设想。

    贺清风依旧是不紧不慢地赶路,就好像姜太后和皇上真的只是请他去京城叙旧而已,一路上与叶婉柔说说笑笑,每天天还没黑就安营扎寨,第二天天光大亮才启程。这个消息传到京城,令姜玉容与贺龙吟母子两个十分困惑。

    “母后,大哥真的这么不谨慎吗?这可不像是他呀”贺龙吟拿着一封秘密奏报,紧皱着眉头,对姜玉容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姜玉容是个保养得很好的妇人,脸上的皮肤紧致而细腻,一点儿也看不出来,她已经是个五十岁的老妇人了。

    听见儿子的困惑,姜玉容伸出白皙的手指,将那封奏报接了过去,细细瞧了三遍,才慢慢开口道:“这不像是贺清风一贯的做法。不过,也许因为叶大人的缘故,他才会放松警惕。”

    “叶可甄这老家伙,终于被我们耍了一回。”贺龙吟脸上有一种很解气的表情,“他以为他很聪明呢,帮着贺清风来试探我们,结果被我们将计就计,糊弄了过去。”

    “我们还是不要大意。”姜玉容教导着儿子,“贺清风和他的母亲谨太妃,那都不是一般的人物,否则,当年也不可能在我的眼皮子底下得到你父皇的护佑捱到今天。我们还是要小心提防才是啊。”

    “那么叶可甄那里怎么办?”

    “继续给他一种我们已经不在乎了的假消息好了。”姜玉容的嘴角露出一抹冷笑,“让他继续给贺清风带去相反的消息吧。”

    “也许,大哥不会相信。”贺龙吟若有所思。

    “无所谓。”姜玉容很干脆地说,“他不相信更好。他如果不相信的话,就会有所动作,那么,更容易露出马脚。”

    贺龙吟点点头:“母后说得不错。”

    “我已经叫人暗中向我们汇报贺清风的一切行动。如果他有什么异常,我们一定会知道的。”姜玉容胸有成竹地说,“其实,我倒担心他什么也不做,那样我们反而拿他没有办法。”

    贺龙吟的眼神却有些游离。彷徨了半晌,才吞吞吐吐地说:“母后,如果……如果大哥真有谋逆之心,那么,是不是要满门抄斩?”

    姜玉容奇怪地反问道:“当然要满门抄斩的。谋逆之罪,当诛九族,就是连东盛王府里面烧火的丫头和未足月的婴儿都不能幸免。怎么,你身为天子,难道连这个都不知道吗?龙吟,你到底想说什么?”

    面对霸气十足的母亲,贺龙吟一向有些胆怯:“儿子是想说……想说能不能赦免一个人?”

    姜玉容脸色陡变:“你是想赦免孟晓那个贱人吧?告诉你,绝对没有这个可能”姜玉容咬牙切齿道,“那个丫头,早就和我们不是一条心了。”

    贺龙吟抱着一丝希望说:“也许,只是她找不到机会罢了。在贺清风和谨太妃的眼皮子底下,要想做点儿什么,的确很难的。”

    “你为什么要为她说话?”姜玉容怒气冲冲地厉声喝道,“你和那个丫头,总共也没有见过几面啊有的时候,母后真的不知道,你的脑袋里都在想些什么”

    贺龙吟低下了头:“儿子只是想说,她是无辜的。如果大哥真的谋反,那她也是毫不知情的那一个。”

    “这个我们管不着。”姜玉容耐心教导儿子,“不管她知情不知情,她都是反贼的家眷,都要被砍头。行了龙吟,你能不能考虑一些大事啊,而不是被这些八竿子打不着的鸡毛蒜皮的小事弄昏了头脑”

    贺龙吟没再说什么,而是告退了。

    来到何丽芸住的清漪宫,并示意守门的宫人们不要声张,自己悄悄走了进去。有的时候,贺龙吟真的很厌烦这些看起来威威严十足却又繁琐不堪的皇家礼仪,所以,无意中会刻意避开这些礼仪,比如,在清漪宫。

    清漪宫里静悄悄的,大概是何丽芸正在午睡,宫人们也偷懒去了吧。

    贺龙吟不觉摇摇头,信步走到何丽芸的寝殿门口,忽听得里面传来了说话声。细细一听,是何丽芸和一个男子的声音。

    贺龙吟顿生疑窦,悄悄走到窗前,侧耳倾听。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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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品庶妃介绍:
本想逃脱给权贵做金丝雀的命运,却意外地灵魂出窍,来到这个连听都没听过的金枫国,成为王爷的侧妃。可一转眼发现,自己原来是太后派来监视王爷的奸细,被人揭穿真实身份后,孟晓开始了她悲惨的新生活。好在原来的本尊怀有王爷骨肉,让她有几个月的时间好好筹划以后何去何从……一品庶妃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一品庶妃,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一品庶妃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