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2南京失守
“现在这个时候也懒得谈什么实力了,能自保就行。
如果能够建设两个山寨且两个山寨能够成犄角之势,那羊角寨的总体实力会提升百分之三十,如果能够建成三个山寨呈三足鼎立之势,那日军一个联队进来都必死无疑.....”
张松正一本正经的说着鬼话。
“如果能将上海地区的所有抗日力量全部集中,那你是不是可以夺回上海?
你可真敢想!”
钱勇白了他一眼,没好气的说道。
“这又不是实现不了,当初秦王扫六合不就是这么玩的嘛.......
钱兄,打江山容易坐江山难,日本人虽然攻下了上海,但他们想要守住上海,很难!”
“为何?”
或许钱勇还思考不到张松正的那个层面,毕竟是泥腿子出身,打仗有天赋,但遇到这种争权夺利之事,弱势便显现出来了。
“这事情也简单,日军现在靠的是武力来镇压上海,但日军有多少兵力?攻下上海之后又能在上海安排多少兵力?
一个联队!至多是一个联队,因为他的下一步是南京。
一个联队或许能守住上海但却无法控制上海。上海是全中国最繁华的城市,七八个大国的租借都在这里,他们闹的事情一旦影响到这些大国的利益,国际社会肯定会想办法制裁。
当然,这还只是外部环境。”
“还有内部环境。这内部环境我倒是知道,毕竟我也是土生土长的上海人。”
张松正讲的头头是道,钱勇几乎插不上话,但讲到上海的内部势力,钱勇还是知道几分。
“上海的内部势力若真要排行的话我们共产党其实是第一,当然,除了共产党之外其实还有很多隐藏势力,比如说马四爷的青帮、两仪山上的土匪再加上声名鹊起的羊角寨.......”
钱勇掰着手指头将上海有枪的势力说了一个遍,甚至连烟柳巷龙凤街的混混都算了进来,这让马达羞的抬不起头来,他以前的直属大队可没少欺负这些混混,白吃白喝白嫖的事情他做的多了。
“看来你对内部势力还是蛮了解的。
你别说,团结一切内部势力并不是没有可能,环境变了,人心也变了。
上海在国民党统治时期想要团结一方势力相当困难,但现在日本人当政,情况便不相同了。
国民政府当政的时候是中国人自己闹,即使拼的头破血流两败俱伤那也是中国人自家的事情,是家事。
现在日本人进了中国的大门想要在中国的地盘上分一杯羹,这就不是家事了,是国事。
家事就像两兄弟打架,不管两兄弟伤的有多重那还是亲兄弟还是一个家,但日本人攻打中国是这么回事吗?
上海的所有势力都明白一个道理,现在是外族入侵,一切的家事都应该放下,我们共同的敌人只有一个,那便是日本人。
上海马四爷的青帮牛吧,但说一句你不信的话,他在我最困难的时候帮了我,道现在我都还欠他一个大人情。”
张松正仔细分析道。
钱勇是军人,这些道理他懂,张松正的深入分析引人入胜,钱勇的境界似乎在一瞬间提高很多很多。
当晚,羊角寨设下宴席,又一次灯火通明高朋满座,钱勇的行动得到了上级的批准,不过上级批准的时间没有十二天而是十天。
看到羊角寨又一次恢复了生气,张松正心里是说不出的开心,兴致最好之时,张松正端起了酒碗:
“弟兄们!
羊角寨今日能够重建靠的是兄弟们的齐心协力!可以肯定的说,没有兄弟们就没有羊角寨,故此,我把兄弟们的命看的比这寨子重要。
寨子没有了可以重建,但命没有了就再也回不来了。
今天又是羊角寨建寨之日,我想借此机会说一说接下来的计划........”
张松正趁着酒性将他心中宏伟的计划说出,在他的话语中多次提到了钱勇,多次提到了共产党的恩情。
众兄弟原本对共产党的恩情不以为意,但张松正这么一说使大家的认识又深了一层。
接下来的日子,国共两党达成了真正意义上的合作,在钱勇的帮助下,两座新山寨建设速度很快,两百多人的队伍一起做杂工,效率显而易见。
常规的建设肯定不会有这么快的速度,这一次钱勇告诉了众人新的筑墙技术,那边是竹泥法。
所谓的竹泥法就是将竹子编织成墙体大小,然后再用稀泥和在编制的竹墙之上,只要风一吹墙体一干,一座结实的墙面便自然形成,利用这种方式筑墙远比上山砍伐木材快的多。
在第十日上午也就是钱勇等共产党员准备离开之日,一则惊天消息通过电台传到了羊角山。
1937年12月1日日本下达了攻占南京的正式命令。进攻南京的作战开始后不久,日本军司令部下达了实际是要部队抢劫的“就地征收”命令。日军在抢劫中通常伴随着奸**女的暴行,为了掩盖自己抢劫和强奸的罪恶,日军除了杀死受害人,经常放火烧毁整个村庄。
1937年12月8日,日军全面占领了南京外围一线防御阵地,开始向外廓阵地进攻。11日晚,蒋介石通过顾祝同电告唐生智“如情势不能久持时,可相机撤退,图整理而期反攻”。
12日,日军第6师团一部突入中华门但未能深入,其余城垣阵地还在中国军队手中,13日清晨晨,日军攻入南京城,开始了大屠杀。
消息零零碎碎,但从这些零零碎碎的消息可以判断,南京失守了。中国的电波似乎已经在上海和南京消失,这些消息传出者应该是租界某国的电台,刘东方努力的用她那蹩脚的英文翻译着电台的内容,但每一个消息都让人撕心裂肺。
南京失守了!首府丢了!
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所有人都无比的悲伤。首府的丢失将再一次打击国人的自信,我们奋力保住的南京到最后还是丢了。
中国军队啊,能不能给点力,老祖宗啊,能不能保佑保佑中国人!
413分兵
上海失守让国人的信心再次崩溃,也让张松正对民国政府再一次失望。
自己独居这羊角山过着神仙日子虽然自私,但相比于党国的某些高层和下面部队的某些长官来说,他的行为是绝对的先进事迹。
日军一进南京便开始大规模的屠城,俘虏的士兵被机枪扫死、妇女同胞遭受着日军无良的奸淫、幼小老弱被无情活埋.......
想起这一幕幕,张松正泪目了。场景见过太多,这一次的想象最像噩梦。
就在这一刻张松正突然感觉到另外那一个政党似乎更加真实,至少他看的的是根据地的老百姓一个个过的很开心,军民一家。
共产党条件是艰苦了一点,但共产党没有抛弃老百姓,他们始终与人民站在了一起,而人民也选择维护这样一团小小的革命之火。
就在此刻,他看了钱勇一眼,就在此刻,他看了所有兄弟一眼。
现在的决定是正确的吗?自己带兄弟们走的是光明大道还是一条绝路?
三个山寨已经建设的差不多了,一旦分兵,那么接下来他要做的便是团结一切力量。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这句话很熟悉,而第一个说这句话的人就是共产党。
抗日民族统一战线不就是这样的一条战线吗?
以前一直以为革命能够救下中国,但张松正现在才发现,所谓的革命仅仅只能推翻封建统治而已。
张松正心中突然有了一个大胆的决定,而这个决定将决定所有人的生死和前途,想到这他不禁打了冷颤。
夕阳西下,红云万里。
吃过晚饭,张松正为钱勇等十几人备下了药品,每一支药品刘东方都仔细的写了一个标签,生怕这些新四军不认识这药品是什么。
张松正不舍的与钱勇握手:
“钱兄,感谢贵部的支援,若不是你们帮忙,羊角山、牛角山、会龙山等几个山寨建设速度肯定会慢很多。”
“都是友军,都是为了杀鬼子,这点事情又算的了什么?我们都好好跟鬼子干,争取有一天能够将鬼子完全赶出中国。”
“恩.....对了,这是我的亲笔信,麻烦你回去之后亲自带给你们卢团长,劳驾他老人家交给更上一级的长官。
此事关系到羊角寨的生死存亡......算了,你按我说的办吧!”
钱勇接过张松正手中的信,虽然不知道信中的内容,但这样的小忙他还是很愿意帮。
“好的,这信我一定会带给卢团长,至于他能不能派人将信送到总部且信能不能顺利到达总部那我就不确定了。
上海的局势那么复杂,送一个人出去不难,但要送一封信出去却很难很难,这东西太过敏感........”
张松正理解的点了点头,而后向钱勇挥手告别。
共产党的这些兄弟们一走,整个寨子瞬间冷清了下来,这群看似土不拉几的新四军身上似乎有一种魔力,只要有他们在,队伍里满是欢声笑语。
“走了,走了,该走的始终是要走的.......”
张松正失落的摇了摇头,迈着沉重的脚步走进了房间之中。
这一幕,所有人都看在眼里,许多人以为张松正是累了,或许只有马达才知道张松正心中所想。
此日清晨,初升的太阳准时不变的照亮了羊角山,山上,雾凇开始慢慢融化,晶莹剔透的小水珠滴滴答答的从树枝上掉落,地面贪婪的吮吸着上天赐予给它的**,似乎在这冬眠之日,这是它唯一的养分。
一声尖锐的口哨声唤醒了沉睡的大地,羊角山大队的所有队员开始了常规早训,过的虽然是土匪的日子,但训练可不能落下,这是他们战场上杀敌保命的根本。
早训完成之后,山寨的议事厅有开始了常规会议。刚才的早训张松正没有参与,他这两天研究的都是分兵的问题。
见人员到齐,张松正整理一下粗布大袍子,起身:
“开会!”
所有人刷刷的起身,而后整理好衣服便在张松正的指挥下坐下,如此不伦不类的山寨版开会仪式只有羊角寨才有。羊角寨的人虽然卸下了军装但从未忘记自己的使命是什么,至少张松正没有忘记。
“常规会议......”
张松正首先讲了一大堆琐事,这些琐事虽小但关系到山寨的日常生活,属于非办不可之事,华汉元分管后勤,他一直拿着铅笔在笔记,根本停不下来。
“小事讲完,接下来商量大事,各位兄弟,再次强调一点,是商量而不是我拍板。”
在羊角山大队,张松正几乎拥有绝对的权利,只要他决定的事情任何人都不会有意见,但今天这个事情关系到羊角寨的命脉,非得商量不可。
当然,商量是商量,但张松正心中早就有了大致的方案,如果众人没有更好的方案和出奇的点子,一般来说张松正的方案就是最后的结果。
“牛角山、会龙山的两个山寨也已经建好,添置一些生活必需品,正常的运营应该没有问题。
两个山寨虽然建立,但现在最重要的是分兵也就是谁去镇守这两个山寨的问题。
大家讲讲自己的看法!”
张松正说道。
“既然是三个山寨,我建议每个山寨派一个连驻守,至于警卫排我个人建议留在羊角寨,毕竟这里是总部。
这东西也不复杂,我看只能这样安排。”
华汉元边说话边卷旱烟说道。
“汉元老哥说的不错,人员安排只能这么安排,大家应该没什么意见吧?”
张松正说话间看了一眼众人,见底下没有说话,满意的点了点头接着道:
“我的想法是扁豆带领一连驻守牛角山,蒋不正带领二连驻守会龙山。
羊角寨还是总部,万里鹏的三连和警卫排以及大队机关的人员继续留在羊角寨。
确定这些人选我足足想了两天,这个方案也是深思熟虑的结果。”
张松正道。
“老大,我有不同的看法!”
“在人员的安排上我没有任何异议,只是我觉得有些细节地方还需要稍微改动一下。”
414离去
“细节?”
“是的,细节!
我们羊角大队有两个副队长,我建议我和马达各负责一个山头!”
华汉元思考之后说道。
“你们愿意?只要你们愿意,这绝对是好事!
扁豆和蒋不正带队伍的时间不长,初次带队难免有想的不周到的地方,如果你们愿意上牛角山和会龙山最好不过。
事先说好,那里的日子可比不上羊角寨,你们得做好心理准备,别到时候有发着闷脾气跑回来!”
张松正看了一眼两人,最后将目光放在了马达身上。马达养尊处优惯了,真有一天过极为艰苦的生活,他还不一定顶得住。
马达见张松正如此不信任的看着他,退后了一步,笑呵呵的道:
“大哥,我知道你这话是对我说的,放心,你说的那种情况绝对绝对不可能出现!
以前是什么时候现在是什么时候我分得清。”
“拎得清就好,你若是拎不清,你还是好好呆在我身边当我的警卫员吧。
这么多兄弟在这里,我可警告你,让你上这个副队长的位置好多人是有想法的,你得用实际行动改变你自己在众兄弟心中的印象。
开会的这些老友知道你的性格,能够给我一点面子接受决定,但底下的人可不是我张松正一句话便能堵住他们的嘴的。”
张松正教训道。
马达脸色一沉,听到这样的话心中多少有些难以释怀,只能惭愧的点了点头而后小声对着张松正道:
“放心吧大哥,我绝对不会给你丢脸的。
虽然马达犯了错误,但众兄弟很快就会忘记这个错误。
我会用实际行动证明自己!”
桀骜不驯的马达今日能愿意低头说出这番话足可以证明他成长了很多,在张松正看来,马达犯的这一次错误对他的人生来说也许并不是坏事,因为他没有送命。好多人丢了性命之后才懂得的道理,马达现在就懂得了。
“好,综合众位兄弟的意见,现在的安排如下。
命令华汉元带领扁豆的一大队前去牛角山驻扎,华汉元任军事顾问,扁豆为军事主官。
命令马达带领蒋不正前往会龙山营寨驻扎,马达任军事顾问。
命令刘东方带领李涛等人迅速建立无线电网络,保持三座营寨之间随时能够互相联系。
其他部队继续驻守羊角寨。
此命令立即生效,明天上午所有人准时拔营出发!”
“是!”
“是!”
“是!”
“......”
张松正下命令之时面带喜色,很是高兴,他早就期盼这这一天,如今这一天终于来了。
分兵的好处很多,其中最大的好处便是机动性强,以前两百人人围着羊角寨打仗,说的不好听那叫守山头,但现在不相同,各山头之间可以相互联系、机动作战、协同作战。
除了机动性,分兵的另外一个好处便是部队更加自由,一把手的职权加大,对于牛角山和会龙山来说,这山上的事情难道不是华汉元和马达说了算,不是蒋不正和扁豆说了算?
以后他们自己本山寨的事情张松正肯定是能不过问便不过问,争取让他们多一点主动权,只要主动权一到手,扁豆马达他们会耐得住诱惑,看到伪军的物资不会怼上去?
在张松正的管辖之下他们不会私下里搞小活动,因为他们想搞的小活动张松正都想搞,所以以前组织没有给他们这个机会。
现在机会来了情况便大不相同了,马达、扁豆、华汉元都属于闷骚型的人物,看到伪军和日本人就像看到少妇一样,明面上虽然镇定,但心里是一团鬼。
第二日清晨,阳光明媚,雾凇晶莹,一片祥和景象。
羊角寨上一片欢声笑语,丝毫没有因为分兵而感到悲伤难过。
“扁豆,你他娘的分兵之后搞到好东西可别忘了老弟我!”
万里鹏也想外出,无奈的是大队长的命令是让他驻守羊角寨,相比于牛角寨和会龙寨,羊角寨肯定没有那么自由,因为羊角寨是张松正说了算。
羊角寨上除了三连之外还有警务排和机关单位,相比于其他两个寨,羊角寨确实复杂的多,想到这,万里鹏眼中皆是羡慕。
“老万啊,你也别失落,我们那地方也不好过,仅仅是建好了房子,搞不好去了之后连生活设施都没有,算不上神仙地方。
过几日换防,搞不好我们要撤出牛角寨你们三连上牛角寨也说不清!”
扁豆笑呵呵的安慰道,但他所说的并非没有道理,只是换防一事没有那么快。
“但愿老大的心思是这样,要是你们这两个家伙常年在外潇洒,那还不羡慕死我去.......”
万里鹏妒忌的说道。
......
底下的兄弟聊得热闹,张松正又拖延了几分钟,见声音突然小了那么一点,张松正借机道:
“兄弟们!今天分兵!
说句实话,我现在是既高兴又担忧,高兴的是分兵之后有诸多的好处,担忧的是分兵之后你们能否能够独当一面将队伍发展壮大。
直接跟你们说了吧,接下来我要做的事情便是在这三个山寨中间建设一片和平区,这片和平区就和共产党的根据地一样,这是羊角山大队存在下去的根本。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既然我选择了扁豆、不正、马达、汉元四位前往牛角寨和会龙寨,其实我的心也应该放下,或许是我多虑了。
到了新山寨,都好好的把兄弟们带好,把山寨建好,当下一次换防之时,我希望你们都是白白胖胖的!”
张松正的这一番惹笑了众人,当场就有人反驳:“白白胖胖那是形容胖小子的,我们也希望下次换防之时能看到东方嫂子和你的胖小子能够出生.....”
“对......”
“老大,这件事可拖不得,你可得加把劲,若是你万一不行,我可以给你帮点忙......”
张松正伸脚就将鞋子踢到了人群中,这群野小子是越来越不像话了,当着刘东方和张松正的面都敢开这种玩笑。但士兵们能够和长官开这种玩笑也足可以证明士兵与长官之间没有代沟。
415密信
分兵在喧闹声中结束,华汉元和马达不舍的带着队伍离去,张松正依依惜别,如老母亲一般担忧这远去之人。
山寨的人一下子走了三分之二,瞬间觉得山寨冷清了下来,原来一进入营房热闹非凡,但现在一眼望去只有数床被窝。
不知道是什么原因,看到这空荡荡的营房张松正的心也空荡荡的,似乎被什么掏空了一般。
............
一日后,新四军总部,一名中年男子在屋内徘徊着,男子大约四十来岁,圆脸上带着一副黑色眼镜,黑色眼镜的镜片很厚,似乎这近视度数还不低,已经是十二月的天气,夜晚和清晨的温度早就低于零度,但这位圆脸的的新四军长官却还穿着单衣。
圆脸长官时不时打着哆嗦,但每次打完哆嗦之后他又故作镇定,生怕身边的警卫员提醒他加衣。
实际上,圆脸长官的棉袄早在三天之前便给了一名困难的妇女同志,自己的柜子中现在哪有什么衣服。
圆脸长官似乎顶不住这寒风的侵蚀,咬了咬牙打着哆嗦出了门,警卫员紧跟其后,只见他从马的草料中抓了几把稻草,而后急匆匆的准备回房间。
当圆脸长官走到房间门口之时,突然转身对着警卫员说道:
“小王,我打算休息了,你早点休息吧!”
旁边的警卫员似乎只有十七八岁,长官的行为虽然怪异但他也不敢多想,只能点了点头往自己的营房走去。
见小王一离去,圆脸长官立马将稻草塞到了自己的秋衣裤与单衣之间,整个单衣瞬间鼓了起来,身子也暖和多了。
他塞稻草的动作很熟练,显然平时没少做这些事情,夜太长温度太低,不用这种方法,今夜注定是无法熬得过去的。
就在圆脸长官整理衣物和炭火之时,外围又传来了声音,听脚步声应该是政委无疑。
“旅长同志,睡了吗?”
“没事!政委啊!大晚上的有啥事?”
“小事,进来再说!”
说话间政委已经到了这名圆脸旅长的门口,只见房门一开,一道昏黄的煤油灯光照射出来。
“旅长!这么晚了,打扰了!”
“没事,若不是急事,你这尊神平时想请你到我这里来你都不来。”
“呵呵,我知道自己好酒,我要是一来,你珍藏了几年的那一坛子酒铁定给你干掉。”
“一坛子酒而已,你既然惦记,那今晚把他喝了便是!”
“今晚便不喝了,再说,君子不夺人所爱!”
两人闲扯一番之后便进了门,一进门政委便将房门掩上,神秘兮兮的笑道:
“旅长,好消息。”
说话间政委从怀中取出一封密信,圆脸旅长从容的从信封中取出信纸,凑向煤油灯下。
“张松正这个人我知道,这个人很有名啊!
他是原军统上海站的站长,上海沦陷之后他没有选择逃往南京而是撤到了敌后。
这个人还算仁义,没什么花花肠子,曾经也帮了新四军不少忙。此人如果真的愿意加入共产党,我倒也不反对。”
圆脸旅长看了密信内容之后,神情激动。
“还不反对.......你就别装蒜了,瞧你那高兴的样!
张松正可是黄埔军校毕业的,要是真到了我们新四军,那绝对算的上是才子级别的人物,你可别怠慢了人家。
除了张松正之外,他手下的马达也照样是是黄埔毕业,一趟生意做成了两个黄埔高材生,我们赚大发了!”
政委拍了一板桌子,激动难以掩饰。
“你也别高兴的太早,人家信中也只说愿意与共产党同生共死,结成联盟,一同与上海的小鬼子抗争,人家没说愿意加入共产党啊!”
“呵呵呵,我的旅长大人,你怎么成驴木脑袋了,人家是读书人,读书人历来委婉,他难道会直接问你们共产党要不要人?”
政委白了圆脸旅长一脸,没好气的说道。
“对对对,你说的倒是有几分道理!
依你看,这件事情怎么处理?张松正可不像土匪和伪军,人家是抗日的队伍,自然不能用对待伪军和土匪一样的方式欢迎。”
圆脸旅长道。
“那是自然,为了体现旅部对这件事情的重视,我想亲自去一趟独立团,亲自见一见这羊角山上的张松正。
前几天羊角山上的激战想必你看了报纸吧,这样的漂亮仗就是张松正指挥人打的,更重要的是面对数十倍于自己的敌军,这小子不但没有丝毫畏惧,反而打了一个大胜仗。
当然,人数毕竟悬殊,打不赢的时候他直接撤回了原始森林,日军也没再追击,但是这一仗日伪军损失了近一千人而张松正伤亡才十人而已,真正战死的仅仅五六人。”
政治工作是政委的本职,这招降之事也是他的职责范围,只是这一次他处理的并非什么招降工作而是欢迎友军,而且这个友军还有加入共产党的意思。
政委说出自己的想法之后又大肆的吹嘘着前几日那一仗,这一仗的细节从政委的嘴巴中说出来,圆脸旅长差点把张松正当成了神仙。
“他真有这么厉害还是虚有其表只有见过才知道,没看到过谁知道电报里的数据是真是假!
不过,我同意你前往羊角山或者去独立团亲自会一会张松正。
不管这张松正有这么大本事也好,没这么大本事也罢,既然他有投诚之心,我们多少得给他几分面子。”
圆脸旅长道。
政委点了点头,又瞄了一眼圆脸旅长的那个柜子,肚子中的馋虫似乎又要爬出来。
“看看看!看什么?想喝这酒可有条件!
等你将张松正和马达给我弄回来,把羊角寨那一群军统的溃军给我拉到队伍里来,这坛子酒就是你的!”
圆脸旅长爽快道,一看就不是个小气的人,可能是这坛子酒对他来说极其珍贵罢了。
“好!
终于松口了!
这可是你说的,这坛子酒我喝定了,势在必得!”
政委胸有成竹的说道。
蓝蝶就在羊角寨中潜伏,有她潜移默化的传输共产党的思想,就不信羊角寨的这些人看不到真理,分不清是非对错。
416大雪
羊角寨,狂风大作,暴雪横飞。
“好消息!好消息!驻守上海的日军大部队撤退了,现在驻守上海的只有高泽联队了。”
李涛手中拿出了刘东方翻译过来的电文,兴冲冲的跑到了议事大厅对着张松正说道。
“南京都沦陷了,几十万老百姓都在受着摧残与折磨,对我而言,天下再无好消息!”
张松正烤着柴火,长叹了一口气道。
“这雪下的有点大,已经没过膝盖了,除了驻防的弟兄们,其他兄弟全部躲进了营房。
真希望这雪停了以后上海和南京便夺回来了。”
李涛呆呆的望着远方,满心的期望。
“别做梦,现在是白天,想点实在点的!
汉元老哥去了牛角寨,以后羊角寨的事情你得多留意点,随时要注意山上的细节问题。
兄弟们的饮食起居都是大事,疏忽不得。
过冬了,可仓库中的物资还不够充足啊!”
张松正担忧的道。
“这个我知道,请大哥放心。
上午检查过新仓库,山寨中的粮食还能坚持一个月,如果今年的白菜和捕猎的收成勉强,那我们的粮草少说也能坚持两个月。
现在最困难的还是棉衣。马达带过来的那些兄弟好多都是单衣,这雪一下他们便躲在被子中不敢出来了,这么冷的天非得冻死人去。
以前在山下生活不知道这山上的雪厚,如今是真见识到了暴风雪的威猛。”
李涛打了一个寒颤也凑近了火炉,认真的说道。
“等这场雪融化之后,我想带你亲自去一趟城,沿途上侦查一下伪军的据点和日本人的关卡,顺便了解一下现在的上海是什么情况。”
“进城?
日军的大部队刚刚撤离上海,此时的上海防守肯定是密不透风,我怕有危险。”
李涛担忧的说道。
“不用这么在意,敌人不可能比我们更懂上海!
偌大的上海城想要守住容易,但若是想要密不透风的防止任何一个人进入,那显然是不可能的。
过几日我们就乔装成买菜的老汉,我就不信白送一担白菜日本人会不要?
上海这么多人要养活,日本人又不会造粮食,对于送米送菜的中国人他们虽然不会礼遇但至少不会刁难,把这些菜农搞死对他们来说并不是什么好事。”
张松正胸有成竹的分析道,显然早就想到了这个办法只是今日才说出来而已。
李涛开心的的点了点头,好久没进这上海城,肯定想念。
见李涛那开心的样子,张松正又特意叮嘱道:
“此事保密,切莫对任何人说起,万一消息泄露,我俩都有性命之忧,如今正是非常时候,万事还是小心点好。”
张松正继续道。
说完之后张松正起身,示意李涛烤火,他则迈步往电讯室走去。
华汉元、马达已经带队伍离去两三天了,由于通信设施没有建设好,张松正不能及时了解那边的情况,如今这大雪一下那边又没有消息,担忧更甚。
李黑的事情对电讯室影响极大,原本四个人完成的工作现在只有刘东方一人操作,其他三个女娃子都死于李黑之手,想到这张松正心中一气。
还未到电讯室张松正便远远地听到电讯室传来教诲之声,刘东方似乎正在教两名男子学电讯。的确,她一个人忙不过来,需要带几个人出来打下手。
相比于实际操作,电讯学更需要天赋,普通人若没点天赋即便是学了电讯学也仅仅会发送和接收电讯,想要真正弄清楚情报的奥妙,没一点敏锐的意识显然是不行的。
这两名男子似乎无心学习这电讯学,他们在意的仅仅是刘东方那妙曼的身姿,尤其是她驼腰操纵臀部高高翘起之时,两名男子眼睛都直了,两人挤眉弄眼似乎在讨论着什么。
看到这一幕张松正心中一气,这他妈是谁选的人?谁给他们的胆子,竟然敢明目张胆意淫我的女人!
尽管心中气愤但为了顾全大局张松正还是忍住了,毕竟在一个锅里吃饭,有些事提点一下便可,若真要抓住辫子不放反倒显得他小气。
“咳咳......
你们两人在刘长官背后指指点点作甚?
有事吗?”
张松正悄悄出现,吓得这两名队员打了一个冷颤,心想这回惹上大事了。
“报......报告大队长,刘长官在教我们电讯之术!我们是过来学习的!”
一名伪军见张松正问起,理直气壮的说道。
张松正倒也不揭穿,平静的说道:
“你们找刘长官学习电讯之术是谁介绍你们来的?”
“报告,没人介绍,我们是主动来的!
我们看刘长官辛苦,所以想学习这电讯之术为刘长官分担一二。”
另一名队员装成一副老老实实的样子道。
张松正银牙一咬,还是没有揭穿,心中暗道:
“明明在色眯眯的打量刘东方,嘴巴中还不说实话,理由倒是很好,看刘长官辛苦......
我这么辛苦没看到你们两个为我分担?
鬼名堂一堆,看我今日如何对付你们!”
张松正按下决心,于是道:
“你们刚才在刘长官后面坐了什么我通过门缝看的一清二楚,作为大队长我只想提醒一点,这里不再是伪军的那个三团,在这里有些事情能做有些事情不能做,如果不能做的事情要是有人做了,下场不会很好,死算是轻的!”
张松正说话之时句句带着杀气,几句话揭穿了二人丑陋的面目,若不是因为眼前这两个人是马达带过来的伪军且暂时不懂规矩,张松正早就将二人拖出去军棍伺候了,压根不用这么麻烦的解释一大队。
老子的女人也敢意淫,你他妈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了!
这两名队员不傻,张松正虽然没明着说出他们的猥琐行为,但言外之意就是想警告二人,稍作提点罢了。
想到这,两名队员神经一紧,全身都打起了哆嗦,刚才那副油嘴滑舌的样子瞬间消失,现在只有害怕和担忧,看他们现在这副求饶的样子,张松正更怒了。
你们俩算什么男人?敢做不敢当!
417自找没趣
刘东方不傻,见状也怒了二人一眼,她热心施教,结果二人竟然生亵渎之心,让人心寒。
“罢了,罢了。
松正大哥,这两位看样子已经知错了,念在我的面子上,今日就饶恕他们一回吧。
如若再做这下流之事,你再要惩罚,我绝不言语。”
张松正本就不好施加惩戒,见刘东方上前开恩,立马对着二人怒道:
“你们俩记住了,这羊角寨虽然像土匪窝但绝不是土匪窝,我们是有正规编制的国军!
军人就应该抛弃一切邪念,一心抗战,如若不然,军法从事!
还不快滚!”
二人被抓个正着吓得一句话也不敢说,只能卷缩着身子从张松正身边走了出去。
见二人走后,刘东方尴尬了好一阵:
“松正,我并不知情。
下次我定会注意,再不会上了小人的当。
此事我建议就此罢了,免得伤了你的威信,这里两个人原本就是伪军投敌,本性难移,只能慢慢改变,你今天若是对两人动了手,手底下兄弟们的言论怕是对你不利!”
“这就是你为这两人开恩的原因?
没错!你做的对!这一点我也考虑到了。
在你没有为他们俩求情之前我确实想小施惩戒,但见你求了情我便不多说了,只是这件事委屈你了!”
张松正关心的说道。
“路是自己选的,哭着也要走完,但愿我没有看错人,但愿你是我的超级英雄!
当初跟父亲决裂,不就是想保护我们的爱情嘛。
张松正,你记住了,不管这场仗最终会打成什么样子,你管你的处境多么的危险,我只想跟你在一起,死也要在一起.......”
刘东方粉嫩的小脸蛋被寒风冻的通红,小声说道。
刘东方刚才说的话是张松正这辈子听到过最刺心的情话,的却,这些日子他冷落她了。
羊角寨的事情太多,刘东方努力的控制着自己那间小小的情报室,一旦捕捉到敌人任何风吹草动她都会及时汇报,她就是这样一个人,默默的选择为张松正付出,做背后的女人。
“东方......
你放心,张松正还是那个张松正,当初的誓言我永远不会忘记,再也不会抛下你,再也不会让你替我担心,即便是山崩地裂,即便是粉身碎骨,即便是......魂归狼烟.......
我爱你,与时间无关,我爱你,与地点无关........”
张松正轻柔的说道。
狗血的情话和壮烈的誓言在旁人看来甚至肉麻,但刘东方和张松正早就沉浸在爱情之中。刘东方不会怀疑张松正刚才说的话到底几分是真几分是假,当局者享受爱情,旁观者静观爱情。
一阵依偎张松正才想起正事,今日前来就是为了打探牛角寨和会龙寨的消息,见时候差不多了,张松正道:
“东方,今日除了过来看你之外其实还有另外一层目的,那便是打探其他两寨的消息,马达和华汉元离去这么久,如今又是大雪,我是真的担心......”
“牛角寨的电话线已经接通,你可以直接问,只是这会龙山相聚太远且我们没有足够的电话线,因此顾不上,但电报还是能够联系到,只是电报一旦发出,敌人有窃听的可能。”
“牛角寨的电话线都已经接通?什么时候的事情?这样的好事情为何不向我汇报?
来来,立即联系牛角寨!”
张松正一听说电话线通了,心中是说不出的开心,于是焦急地让刘东方拨通。
“昨晚不是下了暴雪嘛,警卫排那位兄弟至今还被封在牛角寨回不来,这件事情李涛都不知道,只有我知道。
电话线是今天早晨凌晨接通的,这么长的距离,警卫排的弟兄肯定是没日没夜的赶工,他们都是军统的老人,知道情报的意义。”
说话间刘东方已经拨通了牛角寨的电话,将话筒递给了张松正,电话刚刚滴答两下,电话对面便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哪位!”
“你老大,你小子过的可好,下这么大的雪,老子担心死你了!
兄弟们吃的怎么样,晚上冷不冷,棉衣够不够.........
对,不够是正常的,反正我也不会想办法给你们补充,你们得自己想办法。
什么,骗我的.....
你这个狗日的出去几天就不知道这片地界谁是皇帝了?你他娘的!”
张松正听到华汉元的声音就仿佛疯狗见了屎,巴不得立马扑上去,二人如久别的情人一样问长问短。张松正虽然满嘴粗话,但所说所讲都是为了手底下的这些弟兄。
在张松正同华汉元正聊的热闹之时,刘东方仔细的将张松正所问的问题及时记起,又通过电报的方式发给马达,不多时马达那边便有了回复。
正在此时,张松正也挂了电话,嘴中骂骂咧咧的道:
“华汉元这老小子,这么大年纪也不知道收敛,不吹牛起会死!
老子日夜担忧他们的处境,生怕他的弟兄饿着冻着,他倒好,倒打一耙子,说他的弟兄此时正在外面打雪仗!一点也不冷,气的我是压根痒痒......”
刘东方没好气的看了张松正一眼,笑呵呵的道:
“看来你的心理承受能力看得提高,华汉元算是低调的,你看看这封电文,看看马达怎么说的!”
说话间刘东方将一张白纸递给了张松正,白纸上写了满满的两段话:
“汇报!
我部所有物资均有盈余,尤其是昨天缴获了伪军一卡车粮食后,会龙寨的粮草更加充足。
卑职已经对手底下人下了命令,从今以后,饭桌上无肉不吃饭,无酒不开席!
.........
卑职知道总部物资短缺,已经准备好美酒十坛、白米一千斤,待暴雪停歇,择良辰吉日送往羊角寨,还望队长莫要嫌弃!
.......”
“他娘的.....这小子不吹牛会死!
出门三天便对伪军下手了........比我还狠......”
张松正又一次暴跳如雷。
“松正,下面的营寨过的好不是什么坏事,难道你就希望他们伸手找你要东西?
根据电文和电话中的情况来看,你这批手下确实比你要过的好!”
刘东方笑道。
张松正嗔怪的看了一眼刘东方,心中确实大笑,可就在这时,华汉元又打电话过来:
“对了,队长,刚才忘记跟你汇报一个重要情况,就在三十秒以前,我的一排外出执行任务又顺手抢了敌人一车物资,妈的全是牛肉罐头,不知道怎么吃,日本人的东西咋们也吃不惯啊...............”
华汉元此话一出,电讯室又一次安静。
418电报
翌日,羊角寨电讯室突然收到独立团发来的电报,看到这份电报,刘东方觉得无比亲切。
细心的将电报翻译过来之后,一则消息引起了她的注意。
“政委想要见张松正?”
新四军内部这么大的领导竟然点名道姓要见张松正,这件事肯定没有表面上那样简单,既然是总部的命令刘东方也不敢多问,只能快步走出电讯室前往张松正的办公室。
总部这么大的领导突然要见张松正,是不是张松正已经避开她和总部领导有了直接联系?虽然自己是共产党,但张松正有选择党派的自由,这一点她从未干涉过。
带着种种疑问刘东方踏上了张松正的办公室,从内心来讲刘东方是希望张松正加入共产党的,但从思想领域来讲她又不想干涉他的自由,她是个女人,害怕的还是悠悠众口,怕别说她是因为劝降张松正才选择和他在一起。
一切都只有她自己清楚,她和张松正在一起纯粹是因为爱情而非其它,作为一个纯粹的共产党人,她最喜欢最期望的就是自由。
“稀客,东方你怎么来了?
怎么,想我了?
过来烤火,别冷着了身子。”
张松正殷勤的迎了上来,油嘴滑舌的说道。
刘东方没好气的看了他一眼,见四下无人,撒娇的说道:
“小松子,这里没人,快给老娘捏捏肩膀!
我告诉你,你摊上大事了!”
见刘东方这么说,张松正立马将她请到了火炉旁,细心的为她捏着肩膀,顺便问道:
“这天寒地冻的日本人都不出来了,能摊上什么大事?”
“你通共!”
“我当什么事,这事情不是早就发生了吗?”这时张松正又凑到刘东方耳边说道:“我床上就睡了一个忠实的共产党,这共啊,其实早就通了。”
“凑这么近干嘛?痒死了!”
张松正轻声细语说的刘东方耳根痒痒,她立马站起身来丢了一张纸条给张松正:
“这是总部的回复,你看清楚了!”
消息就那么几句话,张松正一眼就全看明白:
“旅部的政委要见我,在你们共产党,旅级单位算大单位吗?”
“那当然,一个旅下辖两到三个团,负责一个省或者两个省的全盘工作,你说是不是大官?你知道的卢世生,他负责的便是整个上海市以及江苏大部分地区的全盘工作,而他仅仅是一个没有正式编制的独立团团长。”
“按你这样说,这旅长的级别还真的挺大,不过你们旅长架子也够大,竟然只委派了一个政委过来。”
张松正似乎对共产党这样的安排有些不满,随口说了一嘴。
刘东方见张松正是这种态度,立马解释道:
“不是的,不是的,你理解错了,共产党政委管思想政治工作,他和团长是平级,仅仅是分工不同而已。”
“团长和政委竟然是平级,这倒有趣,这一个团两个一把手,听谁的?”
“怎么是两个一把手呢?团长管军事政委管生活,这叫搭班子,再说团长一般都是党高官,党领导一切。
共产党很公平的,不存在什么乱搞的现象,遇到不同的声音之时,党委肯定会尊重每一个人的意见,最后投票决定这件事情。”
“瞧你紧张的,又没说你们共产党的坏话,好了,我知道了!”张松正温柔的抚摸了刘东方的头发,又道:
“回电,两日之后,独立团见!”
电文只要能表明意思即可,不像平常聊天那样可以扯天扯地,话语太多最难为的是电报员,尤其是战争持续到最关键的时候,一秒值千金,谁他妈有功夫给你打太多废话。
刘东方习惯性的从胸口拿出纸笔记下了张松正的话,深情飞吻之后俏皮的离去,张松正呆在原地傻笑,笑容久久未散去。
张松正答应与新四军的领导见面这是刘东方也没有想到的,像旅政委这样级别的人物能够亲自出山,十有八九是为了拉拢张松正或者直接发展张松正,如果不是这个原因,一般人是请不动这样的领导的。
对旅部领导来说,像张松正马达这样的黄埔军人很是少见,整个新四军中上过军校的就那么几个人,如果张松正和马达能够加入共产党新四军,那新四军如虎添翼。
从张松正答应与共产党高级长官见面开始刘东方便觉得他已经是自己人了,这种感觉从未有过,即便两人已经有夫妻之名和夫妻之实。
现在的刘东方和张松正真正实现了理想与现实的一致,如果他真的能光荣的加入中国共产党,其实最开心的还是刘东方。
刘东方一回到收发室便以最快的速度将消息传了出去,新四军那边的长官也很快收到了消息,听到张松正愿意来独立团,所有人都高兴极了,尤其是钱勇。
翌日,旭日东升,山中的雪慢慢消融,草层里、灌木中、树枝上的雪全都慢慢融化,雪水滴滴答的往下落,山林中形成了无数细小的水流,对于大山上的灌木来说,雪水是它们一年中能够享受到的养分之一。
张松正不知道新四军独立团的具体位置,但新四军的情报说的很清楚,到了狼崖自然会有人接应,但狼崖与羊角山的距离甚远,仅仅去狼崖都需要一日光景。
一路上日伪军的据点和巡逻队伍很多,想要走大路肯定行不通,唯一的方法就是走山路,但即便是走山路也要经过众多的空旷地带,万一这些空旷地带有人巡逻,那便麻烦了。
此次会面张松正只带了李涛一人,这种会晤人带多了反而不好,去共产党新四军张松正从来不担心安全问题,再说钱勇和卢世生即便不是共产党以他们的人品也不会对自己怎么样,更何况他们还是共产党。
为了保险起见,张松正一大早便将万里鹏叫到了办公室,他走之后,这羊角寨便是他全权指挥。
万里鹏刚刚上领导岗位,张松正尽管不放心,但现在这个情况也只能让他指挥,相比羊角山,自己整支队伍的未来更重要。
419遇敌
冰雪刚刚消融,山路极其湿滑,张松正和李涛一路上没少摔跤,李涛还差点掉落悬崖,幸好快掉落之时抓住了灌木才勉强保住了一命。
天气甚至寒冷,原本以为一路上伪军和日军的岗哨会松一点,但事实上伪军和日军的岗哨比以前还多。为了顺利过关,李涛和张松正是能绕则绕,就这样他们才硬生生的过了三个伪军岗哨和一个日军岗哨。
连续过了四个岗哨都没有被日伪发现,张松正以为日伪的防御只是外松内紧,但当他离狼崖只有三十几里地的时候,一个有日军驻扎的伪军岗哨在雪地中发现了两人。
张松正和李涛穿的都是灰布衣服,若换做平时确实不打眼,但现如今在雪地中行动,灰色其实格外打眼。
驻守岗哨的日军就是看到了雪地上的动静才放枪打人,幸运的是日军的那一枪从张松正的鼻尖处划过,如果再往前三厘米,他会被直接爆头。
这一枪吓得张松正着实不轻,整个人赶紧躲进了雪里,即使地面冰冷二人也不敢起身。
论地势,二人所处的地势很差;论人数,敌众我寡;论主客场,日军是主场。在张松正看来,他和李涛唯一的优势便是比日军颜值要高,除此之外一无是处。
要么等天黑再移动,要么就将前方据点的日伪消灭,除了这两个办法,其他办法都行不通。
但这样的天气想要在这雪中等到天黑显然不可能,仅仅四五分钟,他们的手已经开始疼痛,如果继续在这雪中匍匐下去,接下来他们面对的是手掌结冰最后坏死。
很显然,匍匐在冰雪中肯定不可能。既然熬时间这招干不过敌人那便只能主动出击。
“涛子,你看看,即使我们匍匐在地下不进攻敌人也不敢贸然前进,这片空旷的地方对我们不利对他们其实也不利,日伪最大的优势便是在炮楼子里打黑枪。
既然这地方对双方都不利,那我们需要找一块有优势的地方,这块地方至少要满足一个标准,那便是有敌人射击的盲区,如此一来我们才绝对安全。”
张松正说话之时看了一眼四周,最后将目光停留在了一块八十公分高的石头身上。日伪虽然居高临下,但从俯视角度出发,日军即便枪法再好也不可能伤到石头后面之人,除非他们的子弹会绕圈。
但唯一让人不满意的是这块石头后面顶多能够容纳一人。
比枪法张松正肯定比不上李涛,所以去这巨石后面的只能是李涛。如今二人的位置经过了雪花隐蔽,敌人除了能够看到一片白啥也看不到,但他们的身子若是一动,那情况便不相同了。
他们身子一动日军肯定会第一时间发现他们的位置,密集的射击肯定会铺面而来,除此之外,快速移动的李涛也肯定会遭受密集的射击。
如果仅仅移动三到五米,密集的子弹网不一定能够打中李涛,可操蛋的是他们现在的位置离那块八十公分高的石头足足有三十多米。
大白天日军对着三十多米的地方连续射击同一个目标,想要不被打中都很难,基于此,缩短奔跑距离引开敌人视线便是接下来要做的事。
“李涛,我知道你冷,但你得忍着,如若我接下来的计划不能实现,我们会活生生的困死在这里。
你现在往那一块巨石的方向爬,距离越短越好,最好是直接爬到巨石后面,只要你爬到了巨石后面,那我们便相对安全了,因为你可以利用这个位置向敌人展开进攻。
但我估计日伪肯定会发现你,所以日伪军一旦向你攻击我便会站起身子主动攻击以此来吸引日伪军火力。
你一定要成功,一旦你能打出攻击,我就相对安全了!”
张松正平静的说道,但他很清楚自己接下来会面对什么。
“不行,大哥你去巨石后面我去引开敌人,你的处境太危险!
既然你知道十几人同时攻打一个目标的后果,那么十几人攻打你的后果你也应该能想到。
你是羊角寨的灵魂和主心骨,我李涛可以死去但你不能!”
听到张松正下了这样的命令,他急了。
看着李涛那心疼人的模样,张松正心中一暖。
“傻子,我怎么可能被敌人打中,看到那个缓坡了吗?万一不行我就摔下缓坡。
尽管这个缓坡有二十来米高,但这么厚的雪无论怎么样都摔不死人,你是在山中讨过生活的,知道这个套路。”
“可.........可这是赌命啊!
万一你有个三长两短,万一你命根子摔坏了,我可对不起东方姐!
不行,这么危险的情况,我可不允许你赌!”
尽管张松正在努力说服李涛,但李涛还是拒绝了他的命令,在他看来,张松正就不应该有这个想法,因为他是羊角寨的灵魂,一个灵魂人物不应该对手底下的弟兄如此不负责任,他要是走了,三个寨的兄弟们怎么办?
“涛子,你冷静点,你听我说!
即便是我去那石头后面也没有用,因为以我的枪法消灭不了炮楼中的敌人,我做不到但你可以,因为你弹无虚发,肯定有本事击倒这些守炮楼的伪军。
我看过了,这是我们唯一的办法!
此地日军能够设下这么大一个炮楼,肯定是发现这附近的新四军行动密集,只是新四军没有清除或者没有能力清除罢了。”
张松正继续说道,但这一次他说的似乎让李涛开始接受。
李涛也算是资深的军人,知道张松正的分析很全面也很细致。的确,除了三十米外的那块石头,这块平地没有一个盲角,可偏偏日军就在这片开阔地上建造了一个石炮楼。
“好..........
我听你的,但老大你听好了,等会你无需担心我的安危,这吸引敌人火力之事能做到便做到,做不到不要硬撑!
保命要紧!”
李涛再一次抛弃了自己的生死,努力的说服张松正道,这让张松正心中再次一暖。在上海结交了这么多人,但李涛是绝对没有交错的。
420生死反击
两人很快便按照预定的计划开始行事,张松正依旧呆在原地不动,李涛则慢慢往巨石的方向爬去。
他爬的速度很慢,但每挪动一步都格外谨慎。两人现在的行为如火中取栗,只要一不小心便会要了性命。
开始的四五米日军并没有发现前方的异样,但当李涛爬行到十三四米左右的时候,空旷地上出现了一条明显的刮痕,这个刮痕在雪地上格外显眼,很快便引起了日伪军的注意。
日军开始对着刮痕的尽头射击,张松正见状后立即起身对着炮楼便开始攻击。
他的起身成功吸引到了日军,相比于打一个没有确定性的目标,张松正对日军来说或许更诱人,于是乎所有的火力都往他身上砸去。
借此机会,李涛飞快的往巨石后面跑去,十几米的距离他几步便到达位置,到达巨石后面的李涛刚转身回头便看到滚落斜坡的张松正,在滚落的路上还似乎还有鲜红的血迹。
张松正受伤了还是被击毙了?这是摆在李涛面前的问题。
“老大!
老大!
小鬼子,敢动我老大!”
张松正千辛万苦引开敌人就是想给李涛创造机会,如今机会来了。
大白天打据点本身就是一件危险事情,但大白天视野很好,尤其是太阳升起雪融化的时候。
李涛拉开枪栓之后稍微瞄了一眼炮楼,抬枪就击毙了一个日军。
什么情况?日军蒙了。
事情发展的太过突然以至于日军都没有反应过来,或许就在眨眼间便死了一个人。
“敌袭!
敌袭!
敌袭!”
就在刚才日军还以为自己前方很有可能是老百姓,但现如今人家玩起了枪,事情便不是那么简单了。
所有的日伪几乎在三秒之后全部到了自己的战位,但即便是这样还是避免不了被爆头的命运。
终于,日军发现了打枪之人就在巨石后面,轻机枪开始疯狂的扫射,但事实上这样的扫射无异于浪费子弹。
如果巨石与轻机枪相距仅仅百米,轻机枪手凭操作经验可以压枪打到同一个点附近,但巨石与炮楼相距两百米,就算是看清人都有些困难,更何况瞄准。
当然,日军攻击巨石很明显是想把青石击碎,但现实情况很尴尬,如此远的距离,青石似乎不是很惧怕子弹的威力。
有了光学仪器的辅助,马达其实是可以看清楚日伪军位置的,但日伪军没有光学仪器想要凭望远镜看清人之后再出击,从时间上来说显然不够。
李涛的点名行动还在继续,短短三分钟他便放出二十五枪,虽然这二十五枪不是枪枪命中,但这二十五枪至少打死了十三四个人。
日伪被这样子压了一波之后再也不敢嚣张,伪军甚至不敢冒头也不敢将身子置于机枪口,生怕一不小心便被外面的那个怪物击毙。
见敌人没有了动静,李涛快步离开寻找斜坡下的张松正,但当他从雪地里翻开张松正的时候,李涛整个人放松了下来。
张松正仅仅是右臂被子弹贯穿,伤势到不重,三八大盖穿透力强但威力不大,虽然在他的手臂上留下了一个两厘米宽的口子,但威胁性命倒不至于,顶多就是失血过多罢了。
“走,老大,抓紧时间,敌人被我打怕了,撤到巨石后面便相对安全了。”
李涛努力的鼓励道。
张松正的四肢早已经被冰雪冻的麻木,也没有想到敌人竟然会发现他们,如果不是下雪之后对比度太明显,像这种地方敌人想要发现人影是很难的,尤其距离还在两百米以上。
张松正努力支撑起懵懂的身子,二人连爬带滚的跑到了巨石后面,可敌人又冒出头来开始攻击,丝毫不给活路。
李涛没有迟疑,再次举起狙击枪反击,仅仅一枪打出,又一名日军被打中锁骨,狭窄的机枪洞口想要命中头部很难,但命中人却很是容易。炮楼空间不大,只要是进洞的子弹没有被机枪的枪身阻挡而改变弹道,子弹十有八九能够打到人,这是铁一般的定律。
“大哥,你先走,我来掩护你,只要你过了这一片空阔地就安全了!”
“那你呢?”
“我福大命大,你无须担心。
再说就他们那三脚猫的业务能力能把我怎么样,相隔两百米,我压的他们死死地。”
张松正看了一下现场局势,发现李涛也没有吹牛,他确实有全身而退的机会,于是冲出了巨石。
张松正的举动再次引起炮楼之人的注意,敌人零散的进攻又一次开始。
张松正的初速度很快,很轻易便躲过了敌人的这一次进攻,但当敌人拉开枪栓准备打出第二发子弹之时,一颗颗子弹如流星横飞一般刺破虚空径直往机枪孔里钻。
这飞来的子弹似乎都长了眼睛,只要进了洞肯定会见血,它们似乎不在意打中敌人的哪个部位,在意的是是否能够打到敌人。
李涛射出的子弹很是密集,头、脚、手、胸、屁股,只要进了洞的子弹就必然会命中人和物,炮楼的二三楼开始陷入了紧张状态,再也没人敢轻易冒头,只能一个个趴在木板上面等着这两个人离去,对于日伪来说,他们今天碰到的怕不是神仙。
在李涛的掩护之下张松正成功的到达了指定位置,换句话说他已经脱险了,随着三枪连发的提示音响起,李涛也冲出了巨石,但他的枪口始终对着炮楼,只要跑楼上的动静不对他便会立即发起攻击,绝不会给敌人留下情面。
很显然,敌人很清楚巨石后面的人数,李涛一离开巨石便失去了唯一的掩体,不死心的日伪又开始冒头,因为今天这样的结果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够交差的。
“嗖~嗖~嗖!”
一发发子弹从炮楼的洞口射出,李涛很灵活的进行反击,边打边撤走“S”型路线已经成为了无奈之举。但就是在重心严重不稳的情况之下,李涛的射杀依旧打出了杀伤力,日伪开始后撤,直到后来日伪干脆不敢冒头了。
421看破不说破
眼看着雪地中的两人渐行渐远而日伪却无任何办法,这让日军从心底里产生了羞辱感。
大日本帝国是不可战胜的,但事实上战胜大日本帝国的人有很多,其中一种便是中国人。
直到脱离了险境李涛才松了一口气,据他所知前方再无伪军和鬼子的据点,毕竟到了新四军和日本人势力的临界点,谁都不愿意对方在自己的地盘设置一处有威胁性的基地。
“老大,我看你捂住手臂疼的要紧,应该没什么事情吧!”
李涛问道,他不懂医术,只能在旁边干看着。
“不打紧,血已经止住了,等到了共产党的根据地再说,卢世生这么大一个团部难道治不好枪伤?”
听到这话李涛点了点头,而后又调皮的说道:
“万一共产党只有兽医咋办?像你这样的禽兽他们可治不了!”
张松正假装愤怒的看了李涛一眼,而后笑着道:
“没大没小了是吧,瞧你姐把你惯的!
你哥我英俊潇洒风流倜傥,和禽兽有半毛钱关系?
再说,禽兽要是真长我这样,那也肯定是百兽之王!”
“唉........”李涛长叹了一口气。
又道:“姐这样的美人胚子败在你这坨猪粪上,不值得啊............”
“还说,没完没了是吧,信不信我一只手也可以抽你!”
“.........”
虽寒风萧萧,但两人吵着乐着时间倒也过得快,日暮便到了狼崖。
他们一进入狼崖附近,三四双眼睛便开始盯住了他们,张松正一个不经意间便发现了山林中不正常的动静,但他没有轻举妄动,这里是共产党的地盘,山林中的人十有八九也是共产党的人。
李涛没有张松正的警觉性,最开始他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但随着二人不断深入狼崖,他也发现了不对:
“大哥,有‘猫’!”
张松正斜着眼瞟了李涛一眼,不以为意的道:
“你才发现?三里以外便有他们的人,据我所知,这一路上藏在山林中的暗哨不下于一个连。”
“这么多人,这些人是?
不会.........”
“他们没有敌意,若是要动手早就便动手了,这里既然是新四军的地盘,那山林中的人铁定就是新四军,其他人也没这个胆!”
张松正回复道。
“既然是共产党他们为何不明目张胆的出现,为何要在山林中躲躲藏藏,要是我们不知道他们是共产党,一枪击毙了几个咋办?”
李涛疑惑不解,显然是没弄清对方的意图。
听了李涛的话,张松正无奈的摇了摇头,呵呵一笑解释道:
“首先,新四军的长官知道我猜的出山林中人的身份,如果这点眼力劲都没有,那张松正便不叫张松正。
其次,这里是新四军独立团的团部,团部位置属于最大的军事机密,泄露不得,新四军能够派这么多人守在这里其实还有另外一个目的,那便是防止我们身后有尾巴。如果有尾巴他们第一时间会为我们清除。
至于第三点,算了,不说也罢!他就是这个性格,吹牛皮不打草稿,宁可打肿脸充胖子也死不认输。”
李涛并不知道张松正所谓的那个“他”是指谁,但这个人肯定是老大的故交,这一点可以确认。
“老大,你这个人不实在,既然话都讲到这份上了为何不一次性将话说完........”
李涛抖了抖嘴巴很不满意的说道。
“这个人你认识,钱勇!
以前来过!
你和他或许没打过什么交道,但我们的交道打的多。
他一直在模仿我,一直想搞点新名堂,但至今为止他的所有行为都很难瞒过我的眼睛,比如说这一次。
等会前方接待我们的肯定又是他,又得演戏咯.......”
张松正摆了摆手,无奈的说道。
“演戏?为啥要演戏,演什么戏?”
李涛真看不懂张松正的套路,一番话说下来这小子都糊涂了,明明是友军,是生死弟兄,演戏给谁看,不是应该真实嘛?
“我问你,假如你的把戏没被人看透最后将敌人包围,你的心情会是怎么样?”
“好事,高兴啊!”
“好,我再问你,假如你的把戏被别人揭穿然后你没法继续演下去,你的心情又会是怎么样?”
张松正这一问问完,李涛才彻底明白他的意图,闹这么麻烦当了一路的傻子,就是为了满足钱勇的虚荣心罢了,这老大何时这么会心疼人?
事情果然不如张松正所料,大道中间突然出现一把藤椅,藤椅上坐着一名穿着朴素的年轻人,年轻人喝着“香茗”,微笑的看着迎面走来的张松正。
张松正看到这一幕,笑了。
新四军的情况谁不知道啊,装什么大财主?
既然知道接待之人就是钱勇,张松正索性快步跑了过去,可刚跑出二十几步,山林中、地底下便突然涌出十多人。
这十多个人手持木墙对准了二人的头颅,见状,张松正索性放下了武器:
“这一回,你赢了,我没发现你们的人,这伪装做的真的可以。”
这尼玛也太能演了吧!
李涛看到张松正这面无表情一本正经的样子,差点惊掉下巴,这一路他俩明明发现了暗哨,若是在日占区此地他们已经不会深入了,而如今张松正竟然这样演,让李涛都差点喷血。
假,有点假!
钱勇似乎没有意识到张松正早就识破了他的诡计,高兴的站起身来,凑到张松正面前道:
“这些人你能发现不算什么,毕竟我在这里,你能分析出此地有暗哨,但你不知道的是你一进入狼崖便开始有人监视。”
“是是是!
老弟我甘拜下风,贵部队的伪装技术得钱营长传承之后一日千里,即便是我这样谨慎的人都没有发现。”
听了张松正的话钱勇洋洋自得,叉着手放在胸口,看起来十分满足。
当初钱勇为羊角寨建寨之时两人打过几次交道,虽然不是深交,但他的性格他还是了解的,这人很朴素对朋友也没有什么歪心思,唯一的缺点就是爱吹牛。
但今天,李涛要让这小子压抑压抑,看钱勇这德性,他再也忍不住。
422团部
“我呸!
就你那三脚猫的伪装手法能瞒过我们家老大,你连我都瞒不了。
你在五里之外便布置了暗哨,但你第一个暗哨便被我们老大发现,只是他不说而已。
若不是我们老大发现是新四军,早就一枪将暗哨击毙了!”
李涛口无遮拦说出了心中之话,但他的话刚说出口钱勇的那一张脸便没地方放。
张松正尴尬的笑了笑,并不否认李涛说的话,现场顿时安静。
“你这个撮把子,原来你都知道?”
钱勇睁大眼睛一脸尴尬的问道。
“是的,我不否认,你安排的那些暗哨我都知道,藏头不藏脚,你不如不藏!”
张松正摊了摊手,一副不以为意的样子说道。
“走,上山!”
“干啥?现在?上山?”
“是的,山上,既然套路都被你看透,我还在此处装什么逼?
一开始我还真以为你不知道,害的我还特地把团长的藤椅都借了过来.......
自作自受啊......”
说话间钱勇已经走在前头带路,嘴巴中饭絮絮叨叨说个不停,张松正是一句也没听懂,但看样子是在骂人。
这大哥什么时候脾气这么差了,这脾气差可不是什么好事,容易上火。
“唉,钱勇,我好歹也是伤号,你能不能慢点........
喂,我是真的受伤了,快点搞个护士给我消一下毒然.......
喂........?”
见张松正说出这个理由钱勇才不耐烦的回了头,冷冷的道了一句:
“消毒上药只能到山上进行,新四军的医生和护士精贵的很,哪能随便出山,他们的任务是治病救人而非下山接你........”
“喂,真生气了?
喂........?”
张松正继续朝着前方的钱勇叫唤了两句,但对方明显不给面子。当然,钱勇的这种不给面子是因为两人太熟,类似于亲兄弟之间的小矛盾,没有什么名堂可言,纯粹是真性情的挥发。
“等会上了山办完了正事我将伪装的基本技术全部传授给你.......”
张松正这句话都还没说完,钱勇便像猴子一样凑了上来,吓得张松正后退了一步,这小子变脸太快,太够势利眼。
“尼玛吓死老子了!
抽什么羊癫疯?”
张松正拍了拍胸口后才逐渐平复。
“我就知道松正兄弟是愿意赐教之人,你放心,你教我伪装技术我自然不会亏待你,上了独立团团部,你有什么事情只管招呼一声,我能办到的给你办到,不能办到的想着法子给你办到。”
钱勇见张松正松口答应传授技术,立马大献殷勤,这样子像极了大山中的猴子。
“你奶奶的!
你可千万别这么说,我张松正什么时候这么小气了?
只要把你问我什么业务没传授?”
张松正白了钱勇一眼,没好气的说道。
“呃..........好像也是............
唉..........这些都已经成为过去事了,等会上了山我一定马上把团部最好的护士请过来给你治伤,你那伤我看过了,死不了,根据地几条老母猪也受了跟你同样的伤,甚至有一条母猪弹片都没取出来,不也照样没事......”
“.........”
钱勇这句话一出,全场再一次安静,这不就是将张松正当老母猪看嘛.......
“你这小子怎么说话的,我老大的命是你们根据地的一条母猪能够比的吗?”
旁边的李涛听不下去了,站出来质问道。
钱勇嬉嬉笑笑的站出来道:
“差不多,差不多......不......差远了,差远了.........”
“你......”
“说错了,我的意思是你们老大不能和母猪比........不,母猪不能跟你们老大比........”
张松正见钱勇越解释越乱,干脆打住了他的话,这小子若是再解释下去,等到了根据地指不定说法便变成了张松正就是母猪了。
“好,停,都别讲了,安心走路,我的手臂可还疼着。”
见张松正这么说,李涛瞪大眼睛又看了一眼钱勇,而后发着闷气便上山了。
......
终南阴岭秀,积雪浮云端。
独立团的团部和羊角寨的位置差不多,位于半山腰,但论地势之险峻,独立团的团部不如羊角寨。
当然,像独立团这样的团部也确实没必要安排在险峻之处,日本人想打到独立团团部不费点功夫显然不行,因为人家的外围至少还有三个营守着。
初入共产党新四军团级单位,张松正首先是震撼。
这里和根据地不同,根据地是老百姓和新四军一起生活,军民一家互相帮助,但独立团的军事属性似乎更强一些。
当然这里也有老百姓,但老百姓多数是中年妇女,他们的主要工作就是为共产党新四军制造军服、军帽和鞋子。
“前面就是卢团长的办公室了,他是不知道你来了,若是知道你来了肯定会亲自迎接,你等着,我先进去汇报一声。”
钱勇一边带路一边为张松正介绍根据地,二人很快便穿过了几间民房来到一处简单的茅草房前。
茅草房门口站了两个卫兵,钱勇很随意的朝着门口的两警卫打了声招呼之后便进了院子,显然对这片地方很熟悉。
队伍里来了国军这个消息不胫而走,不久之后便有士兵和民众前来看热闹,他们这根据地很少有国军来,如今来了两名国民,众人都像看猴子一样干了过来。
“咳咳......好尴尬,从来没被这么多女人看过........”
张松正对着身边的李涛小声说道,说话间抬头看了一眼前后指指点点的妇女和士兵。
“我也是,紧张......”
正在二人说话之时,钱勇兴高采烈的从卢世生房间出来,跟在钱勇后面的就是团长卢世生。
“卢团长,为您介绍一下,这位是张松正,松正,这是我们卢团长!”
钱勇的声音很大,卢世生和张松正相隔十米之远便开始介绍。
钱勇介绍之时,卢世生已经快步迎了上去,口中客气的说道:
“张站长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还望恕罪,恕罪啊!”
见卢世生迎了上来张松正也立马礼节性的迎了上去:
“哪里是什么站长,国民党输的一塌糊涂,惭愧啊惭愧,都是过去的事情了。”
说话间两人亲切的握上了手并在卢世生的指引之下去了他的办公室。
423提刀取肉
“上好的山茶,不知道张站长是否喝的惯,在我这里只有极其尊贵的客人才能喝到这样的好茶。
不瞒你说,上次正规军的团长来了我都没舍得拿出来。”
卢世生甚是客气早就叫警卫员泡好了香茗。
张松正浅尝了一口,口齿留香,清香无比:
“好茶,好茶!这高山产好茶啊!”
听到张松正夸赞,卢世生和钱勇都笑了。
“对了,团长,在来的路上张站长遭遇鬼子的袭击不小心被打中了胳膊,现在血虽然止住,但炎症怕还是要消一下......”
“对对对,看到松正我高兴的差点忘了,小钱快去叫医护兵.......对了,另外通知厨房今晚炒几个拿手好菜,我要和松正喝一杯。”
看到精干的卢世生热情的招呼,张松正有些不好意思,双方明明没有见过面,但对方的热情却让他深深感动。
卢世生这个人张松正是从情报和钱勇的介绍中知道的,虽然没见过这名团长,但张松正对他的身世却很是熟悉,在以前的军统,卢世生这种团级干部的档案还是有的。
不一会医护兵便及时赶到,张松正倒也放的开直接解开了外衣。外衣一解开,众人这才发现赤褐色的鲜血早就已经将他的内衣浸染。
“我去.........”
即便是李涛也没有想到张松正出了这么多的血,若换做常人这样的出血量足可以导致晕厥,幸好张松正的身子骨还可以。
“来来来来,这山茶不错,不要浪费了这么好的茶叶,继续喝茶。
卢团长,麻烦你叫人再加点柴火,天气这般恶劣,不加点柴火还真有些冷意。”
见卢世生、钱勇和李涛等人呆若木鸡,张松正也开起了玩笑。
“哦,小王,加点柴火,火越旺越好!”
卢世生吞了一口口水,战战兢兢的说道。
“团长........”
看到如此重的伤,医护兵似乎有话要说,但眼前之人毕竟不是新四军,她不敢轻易医治。
“有什么话直说就是,这位是羊角寨的朋友也是新四军的恩人,要用什么药只要根据地有你用上便是,完全不必要请示。”
卢世生本身就是爽快之人,见护士欲言又止,直接给了她最大的权限。
“团长,你误会了。
张站长的名号我听说过,我们这一批紧缺的医疗物资都是羊角寨资助的,用在他身上顶多就是物归原主罢了。
只是张站长的右臂不同于一般枪伤,子弹射入直接让皮肉翻了过来,这些翻开的皮肉又经过低温,部分皮肉早已经坏死,所有在消毒之后需要割掉这些烂肉才能消炎。
但这些烂肉上肯定还会有活着的神经和血管,手术之时肯定会有疼痛感,我怕张站张长顶不住!
但为了这点小伤打麻醉,我觉得.........”
“我说了,用最好的药,该麻醉就打麻醉,多大点事。”
卢世生很清楚一支麻醉药品的价值,但对面既然是友军,他必定会倾其所有,除非独立团没有这东西。
张松正的这种小臂贯穿伤仅仅属于轻伤,若是新四军一般的士兵受了这样的伤,医护兵直接会给士兵一根棍子而后开刀割肉,但眼前的这位朋友可不相同,命贵。
“我本就不是什么精贵之人,这点伤难道打麻药?
不管麻药的价值几何,我首先担心的是麻药的副作用,脑子都被这东西整的昏昏沉沉,将来影响我的智商。
小姑娘,直接开始吧,来的路上你们钱营长就说了,根据地的母猪也受过这样的伤,甚至还有一条母猪弹片都没有取出来,现在不也是过的好好的嘛.........”
张松正这句话一说全场又被逗乐,这小子有点种啊!
“我可没提起这茬,你知道的,我嘴笨,这可是你说的。”
张松正白了他一眼,而后对医护兵说道:
“我知道你担心的也是麻药的副作用,我申请不用!我还想留着这脑子和智商多杀几个日本人,万一我不适应麻药的药效把脑子搞坏了,这不是便宜了日本人嘛,至少现在日本人看到我就怕,把老子当活祖宗看。”
听了这番话,卢世生对着医护兵点了点头,医护兵才敢继续进行下一步操作。
见医护兵开始操作,张松正主动找了一个话题;
“既然我们羊角山大队的防区与独立团相距如此之近,以后我们还是要搞好联防。
一路上我遇到了鬼子和伪军不少炮楼和关卡,看到这些眼中钉肉中刺公然在中国大地上驻扎,说句实话,老子不开心。
接下来我们要做的便是在新四军的防区中间和羊角寨的防区中间打开一条安全通道,首要任务便是拔掉日军的这些獠牙。”
张松正说道。
在张松正说话间医护兵已经下了刀子,手起刀落已经割下了两三坨细小的烂肉,鲜血直接溅到了医护兵和卢世生的脸上,疼痛不言而喻,但就是这样痛苦张松正依然面不改色、思路清晰,照样聊着战局。
卢世生虽然很认真的听着张松正的分析,但他还是忍不住转过头去看医护兵的操作,眼睛半眯着,就连他都感觉到了疼痛。
古有关公刮骨疗伤,现在张松正提刀取肉,看到这样的张松正,卢世生是说不出的佩服。
“是的,以后我们两个部队还得经常联系,我同意........你的看法.........”
鲜血又一次溅到了卢世生的脸上,又一次打断了他的说话,但当他再看张松正之时,发现他还是那样的波澜不惊,于是又继续说道:
“我同意你的看法,这个目标实现不难,敌人已经控制了上海城区,他们还想控制上海郊区且保证这些驻防在上海郊区的日伪军的安全?这显然不可能,我们也不会让它成为可能。
等你到总部的事情办完后,我们两兄弟接下来就干这件事,你看如何。
依你所说,我们在羊角寨和新四军防区建立一条生命通道,万一这些小日本鬼子哪天要是袭击羊角寨且羊角寨的弟兄只能撤退,这也是你们的生命之路。”
张松正点了点头,另外一只手已经握紧了卢世生的手,显然很满意今天的会谈结果,但当他握住卢世生手的那一刹那,他明显感觉卢世生在瑟瑟发抖。
424政委来了
能忍住这种疼痛的人有很多,但能像张松正这样古井无波的人世间少有,这需要多大的毅力啊?张松正的举动已经彻底惊讶到了卢世生。
这个人很可怕,这是张松正给卢世生的第一感觉,如果战场上与这样的人为敌,那对手是悲哀的,能够有这番自律之人绝非常人。
没打麻药割肉显然是很疼的,但是这种疼张松正忍住了。
原本卢世生以为两人的共识仅仅是闲谈之语,但卢世生答应他之后张松正立马在地图上划了起来。
卢世生的地图就放在办公桌上,一看就是复制临摹的,张松正很熟练的将伪军和日军据点用不同的符号表示了出来,最后圈中了几个道:
“回去之后我羊角寨就打这几个难啃的,剩下的小虾米就交给你们!”
张松正笑着道。
这句话一说完张松正才勉强看了一眼手臂,但此时医护兵已经上好了消炎药开始包扎,八字包扎法甚是简单,医护兵很快便打了结,心中是说不出的佩服。
小护士的眼神是崇拜的,在她的心里张松正已经成为了她的超级英雄:
“你是我此生见过的最勇敢的战士,向你致敬!”
说话间医护兵站起身来敬佩的行了一个军礼,张松正也不失礼仪的站起身来回礼。
这一个敬礼让医护兵和张松正四目相对,小姑娘瞬间脸红,慌忙的收拾起掉皮的医药箱。
张松正似乎意识到了这种尴尬,但他真没有别的意思,仅仅是理解而已。为了避免别人的误解,张松正立马坐下转向了卢世生继续聊了起来。
医护兵似乎也感觉到了张松正的尴尬,脸颊又一次红了,当他礼节性的跟卢世生道别之后,张松正这才说了一声:
“谢谢你,小姑娘!”
张松正带着磁性的声音又一次响起的时候,医护兵的心跳似乎又一次停止。
这样的超级英雄谁不喜欢?医护兵心生仰慕之心也很是正常。
“对了松正!
今天之所以没有安排你跟旅部的政委见面是因为旅部的人还没有到,我们也没有想到你们羊角寨的人动作这么快。”
卢世生道。
“这还叫快,羊角寨距离此地一百多里,我们但论脚力至少要一天,若是不提前出发,路上一旦遇到鬼子和伪军的阻挠,随便耽搁两三天那也是正常之事。
第一次跟你们新四军的领导打交道,迟到肯定不好。”
张松正道。
卢世生满意的点了点头,张松正能有这份诚意说明他是真心合作。
卢世生虽然不知道密信的内容,但张松正既然要他将密信送给旅部,这中间的秘密肯定很大,这一点他也早就预料到了。
“不管怎么样,见到你们安全的的到达了独立团的团部我就很开心了,既来之则安之,两位贵客你们也莫要拘束,该吃吃该喝喝,感受一下根据地的风土人情也好。”
卢世生倒也爽快,直接说道。
“如此这几日便麻烦卢团长了。”
张松正礼貌性的回复道。
说什么来什么,刚说道吃饭便见炊事员模样的老者急匆匆的赶来但没有进屋,只是对着门口的警卫员说了几句,门口的警卫员跑了进来,大大方方的报告道:
“报告团长,饭菜熟了!”
卢世生看了张松正一眼而后示意张松正随他前去客房。
根据地的晚宴比想象的要丰顺的多,这一次竟然上了四个菜,其中一个菜似乎还是腊肉,看到这一桌子菜又想起黄浦江根据地的伙食,张松正一时不知道如何下嘴。
对于新四军来说过年能吃到两碗白米饭已经是最大的愿望,像这种腊肉过年都不一定吃的到,而他和李涛两人前来,卢世生又是好茶又是好饭好菜,这叫他们如何消受的起。
“愣着干啥,吃啊!”
卢世生客气的邀请道,说话间已经为张松正倒满了酒。
“呃..........嗯.............好!”
晚宴张松正多喝了几碗酒多吃了几碗饭,但那腊肉张松正是一块也没动,如果他不动这些腊肉,那这些腊肉接下来便会到伤员的伙食中去,如此一想,张松正还算是积德了。
北风卷地白草折,胡天八月即飞雪。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
翌日清晨,晨练之声将张松正唤醒,昨夜又是大雪,山间天地被披上了雪白的羊绒,虽然有些寒意,但这番景象反倒让人觉得真实。
不远处,卢世生呆呆的望着下山的路,似乎在等待着什么,见张松正前来他才收齐了眉心间的担忧。
“昨夜大雪,你担心旅途中旅部政委的安危?”
看卢世生这番焦急的样子,张松正一眼便看出了究竟。卢世生不知道密信中的内容,自然也无法猜到此事有多么的重要,但张松正是写信者,事情的经过他一清二楚。
“对!
政委腿脚不好,昨晚偏偏又是大雪,我怕他路上会遇到危险。
这种见面政委肯定不会带很多人,若是真遇到麻烦,那我的责任便大了。
昨夜这雪一下我就派钱勇下山接应去了,可这都一晚上过去了,也没见这小子回来传个话。”
卢世生倒也不否认,直接说出了自己的担忧,而后看了一眼张松正,又继续看着山下。
“来了,来了!
团长,你看山下来人了!”
正在这时,几百米外突然出现了一行人影,根据人头数目来看,这些人肯定是旅部政委的的队伍。
几百米外的雪路上有六个人影,最前方的人影谁都认识,看身形应该是钱勇,至于后面的五人应该就是旅部政委一行人。
这支队伍钱勇带路,旅部政委被包围在四人中间,前后各两人,一路上他们都是这样护送过来的,万一遇到突发情况,这四人随时可以机动出击。
队伍行走的速度很快,眼看便要到达根据地,卢世生也看清楚了旅长的面庞,连忙对着身边的警卫员道:
“架上火炉子泡好茶!政委他们肯定冷坏了。”
命令说完卢世生便激动的跑向山下,紧紧的将政委等人接上上来。
425寒冬利剑计划
张松正倒也没像卢世生那样殷勤,因为眼前的这个政委也不是自己的长官,如果此刻像卢世生一样迎了上去,难免会让人觉得你这个人趋炎附势。张松正不畏强权也不讨好高官,凭良心做事无惧无畏。
“政委一路风雪,辛苦了!”
虽然没下山亲自迎接,但见这位政委不辞辛苦特地过来见他,张松正还是表现出了应有的礼貌。
“想必这位英雄就是张松正吧,你好,我是旅部谢政委,今日冒雪过来就是为了见你。
不错,不错!”
谢政委高兴的说道。
张松正虽然不知道谢政委所说的两声“不错”到底是指啥,但见对方这样说他还是礼貌的回应道:
“都是羊角寨的小事,真的麻烦了!
路上是千难万险,天气是如此恶劣,谢政委不辞辛苦........唉,松正惭愧啊!”
说话时张松正摇了摇头,一副极其愧疚的样子说道。
这副样子不是张松正装出来的,事实上他也是真心愧疚,当下这天气确实太恶劣。
“不妨事,不妨事,松正老弟客气了。
咱共产党人什么苦没吃过?只要抗战能够胜利,这点苦又算的了什么?
哈哈哈.........”
谢政委说道。
原本以为这旅部政委会摆着一副臭脸,但令张松正意外的是眼前的这位政委不但没有架子反而平易近人,这在国民党内部是看不到的。
官大一级压死人,这是自古传下来的名言,但今日在共产党身上却无法印证这句话。
看到这位平和的领导,张松正只能傻站在那里,他也不知道如何接话。
见状,谢政委道:
“世生,这里可是你的地盘,一路上吃够了风雪,难道你让我们在外面喝西北风?”
谢政委斜看了卢世生一眼笑着说道。
谢政委的到来给了卢世生和他的独立团惊喜,面对这样的大领导,他一时间竟然忘记了接待,只能气的拍了拍自己的脑袋道:
“不好意思政委,瞧,您来了我高兴的啥都忘记了.......
里面请,茶早就给你们沏好了,就等你们品品我们独立团的清茶了!”
“既然如此,那我就不客气了,走!”
谢政委倒也不拘束,到了下属部队,他大大方方的进了卢世生的办公室。
正如卢世生所说,办公室桌子上已经沏好了清茶,即使在屋外也能闻到清茶的香味,这山茶的品质是着实不错。
茶会上卢世生三人以茶代酒聊的甚是开心,期间谢政委也问起了羊角寨的情况,当听到羊角寨这几次战斗的惊险,谢政委也是一身冷汗。
“幸好祖宗保佑,这两仗指挥者但凡有一点点失误,那羊角寨必定是凶多吉少。
庆幸的是你挺了过来,日军再也无力阻止如此大的攻击了。
小鬼子为了打下南京总统府,上海能调走的兵力全都调走了,现如今上海只有一个联队的外加一个附属的伪军团驻守,实力不如从前了。”
谢政委说道。
旅部考虑的是大战局,他们提供的情报准确性无需验证,这样一来张松正心中的谜团算是彻底解开:
“昨天我路过一处有鬼子蹲点的伪军据点,这据点就设在新四军管理区和日军管理区的中间,这个据点可不小,里面的人员也不少,我和警卫员差点都没过的来。
瞧,这手上的轻伤也是在那地方碰的。
当初敌众我寡激战的相当惨烈,战斗的持续时间也很长,若是往常发生这样的战斗,周围据点的日伪肯定会闻声赶来,但事实却不是这个样子。
今天政委替我们带来了这个情报,松正心中的疑惑算是彻底解开了。”
张松正说道。
刘东方虽然跟他汇报过日军的动向,但她所收集到的情报并非官方情报,而共产党不相同,他们在敌后斗争的经验丰富,地下网络密布,即使前段时间上海这么乱都没有将他们的情报网络打散,这就是共产党优势所在。
反观自己的外勤,张松正无奈一笑,相比于共产党,张文等人是不算顽强的。
“怎么,你受伤了?”
“不碍事的!小伤,新四军的医护兵同志已经给我处理了。”
张松正说了这么多但卢世生首先问的竟然是他受伤这件小事,这让张松正心中一暖。
“世生,松正他们只有两个人,回去的时候你无论如何得给我派人护送。
他们是友军,友军若是在独立团出了问题,你难辞其咎!”
卢世生继续说道。听到这张松正心中再次一暖,只能向谢政委和卢世生抱拳致谢。
“日本人真他妈狠毒,这秋粮一收他们便立即撤军,这山下又不知道得饿死多少老百姓.......”
卢世生说道,想到这他眼眶都湿润了。
“我们能做的已经做到了最好,只要老百姓有需求我们必须随时出现,城里的难民不愿意出来我们也没有办法,但凡是路上的灾民我们能收的都已经收了,对待人民我们党已经倾尽了所有。
我来的这一路上倒不像松正那样惊险刺激,除了风雪大,其他的情况倒也没发现,这说明你的游击战是有成果的,敌人果然从西南面撤军,伪军都没有留下一个。”
谢政委说道。
“我能够容忍小鬼子在新四军的边界尚布置哨所和炮台,但我绝不允许他们在去往总部的路上布置兵力,发现这样的据点或者炮台我肯定会见一个打一个,直到他们逃离为止。
谢政委你可能不知道,当初这些伪军全部被我们搞怕了,最后主动撤离了防区。
每次夺下伪军的关卡我们一不打人二不杀人,但伪军所有的武器弹药、军衣军粮和生活用品是一件不留,甚至连他们挖菜的铁勺都被带走,大冬天的您说这群伪军怕不怕?”
卢世生说道。
听到这谢政委笑了张松正也笑了,因为张松正自己也是这么干的,特殊时期特殊方式,说白了这也是为了弟兄们。
“好,就是要让敌人生无可恋,就是要让敌人知道背叛祖国和人民的下场,这一点你们独立团做的很好。
但今天过来除了这件事情其实我还想说一件重要的计划,这个计划的名字就是寒冬利剑计划。”
426张松华
“寒冬利剑?”
张松正和卢世生长大了嘴巴,听名字这个计划似乎很牛。
“是的,寒冬利剑计划,这计划是军部给旅部授命的,旅部既是执行者又是领导者,因为上海地区是执行这个计划的主要地区。
军部制定这个寒冬利剑计划就是想让我们利用日军撤离上海这个时间开展大规模的骚扰性活动,蚕食鲸吞般的消耗日军的战斗力。
这是我们能够做到的且力所能及的,对于抗战我们的力量暂时只有这么大,尽管十几万共产党员在一直努力。
但我坚信我们的出发点和理论没有错,红色政权终有一天会覆盖中华大地,人民生活终有一天会大大改善。”
谢旅长道。
当着张松正这个外人的面谢政委说出了共产党这么大的计划,这是张松正感到意外的,从他进门的那刹那起,他就从未将张松正当做外人。
“我是不是应该回避?”
无意中听到这么大的军事计划张松正都有点胆怯,在国民党这样的情况是不可能出现的。
“松正,你无需回避,大家的目标都是将小日本赶出中国,虽然我们政党不同,但我们都是中国人,目标都是一致的。”
谢政委晓以大义的说道。
张松正点了点头,只能在旁听着,新四军的物质能力和武器装备比不上国民党,但他们这一批人仍旧不计较代价在为中华的抗战事业出力,为中华人民出力。
“谢政委,旅部的指示我收到了,我们团部会马上制定计划配合旅部的寒冬利剑计划。”
卢世生拍着胸脯保证道。
“嗯!”卢世生点了点头:“世生,接下来我想利用你的办公室和松正谈点事情,由于是高级机密,还请你回避!”
卢世生一怔,望了望张松正而后点头离去,他知道组织纪律,该知道的知道,不该知道的应该主动回避。
当卢世生掩门离去之后,整个屋子便只剩下张松正和谢政委两人,这让张松正感觉到一丝丝的不自由。
“松正,你愿意加入中国共产党吗?愿意与我们并肩作战吗?”
谢政委没有一句多余的话,直接说重点,这也是他历经千辛万苦来到独立团跟他见面的目的。
“这......”
张松正一时间不好回答也不知道如何回答,从心底里讲他是愿意的,因为他看到了国民党的黑暗也看到了国民党的政治格局,如果这样下去,国民党最终会退出历史舞台。
张松正也算是高级知识分子,这一点政治敏锐度还是有的,只是突然要他加入共产党,他暂时做不了这个决定,一种执念如无形之中牵制着他。
“看来你还有疑虑,没关系,当你见到这个人的时候,你所有的疑虑都会消失!
进来吧,松华!”
“松华!”
张松正记得这个名字,这个名字和他血脉相连,这个名字充斥着他的记忆........
张松正的心脏差点跳了出来,那种紧张和激动能够让人晕厥。
木门缓缓打开,一道瘦弱的身形出现在二人身边。
眼前之人是一名男子,身高约一米七五左右,但身架子和张松正差不多,只是这名男子的脸已经被烧的毁容,尤其是男子的那张嘴已经彻底歪了。
“松正,这个人你应该认识吧?”
谢政委眼睛湿润似乎不想继续说下去,因为眼前这名新四军的经历很悲惨,他的故事一说出绝对是听着流泪闻着伤心。
张松正呆了,虽然眼前之人跟自己的哥哥是同一个名字,身架子也的确像他的哥哥,只是光凭这容貌他已经看不出此人是谁了。
松华眼眶湿润,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但首长没有近一步指示之前即便是眼前之人是他的亲弟弟也不能相认,这依旧是组织纪律。
组织纪律看起来残忍,但组织纪律都是为了抗战胜利。
“你可以说话了,我们党从来不会阻止亲兄弟相认!”
谢政委哽咽的说道。
亲兄弟?
眼前之人难道正是我的哥哥?
我的哥哥没死?他还活着?
当年.......逃难的路上到底发生了什么?母亲是不是也还活着?
“松正,我是张松正啊,松正,我的弟弟........”
张松华嚎啕大哭,颤抖的双手想要抱住张松正但又怕他嫌弃自己这副样子。
人可以改变容貌,但声音是永远改变不了的,眼前之人就是他哥哥。
张松正呆住了,他颤抖的身子不敢动半下,生怕自己一动这一切都凭空消失,生怕今天经历都是梦......
“还记得我们当年一个红薯两个人吃吗?”
“还记得当初我们偷喝爷爷的酒最后醉倒在伙房吗?”
“还记得我们当初一起犯了错误被父亲用竹条挨打吗?”
“........”
“我记得,我记得,哥!
........”
这一声“哥”张松正喊得是撕心裂肺,这一声哥饱含着张松正所有的感情,“死去”多年的哥哥又出现在自己眼前,张松正的内心除了震撼就是感谢。
感谢天地,感谢祖宗保佑!
“哥!”
“阿正!”
“哥!”
“阿正啊!”
“........“
两兄弟哽咽的抱在了一起,全身颤抖着,就连说话和哭泣的声音都带着颤音,亲兄弟久别重逢,这是命运的残忍啊。
当日本人快要攻陷京师的时候,母亲带着大哥去了南方而父亲带着他独自逃难,这是当初父亲忍痛下的决定。
日本人一旦占领一处地方第一件事便是屠城,父亲害怕了。
两个儿子必须分开逃难,不论哪一个活下来,张家都会有个后。
但命运对张松华却如此的不公,张母带着南下之后日本人便跟着他们屁股后面追,最后从幸存的熟人耳中张父得到了一个消息,张松华母子死在了逃难的路上,母子二人被活活的烧死土地庙中。
这样确切的消息让张父信了,如果不是亲眼所见,熟人也不会无缘无故讲张松华母子死了,而且也不会讲是死在土地庙中。
两兄弟如久别的恋人,抱了许久才分开,最后张松正颤抖的问道:
“哥,母亲大人呢?母亲还活着吧?儿好想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