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2暴发户
“肾上腺素”
“说人话!”
张松正这个大老粗,说什么肾上腺素他也听不懂。
“急救药,能让人死而复生的那种!
这东西比磺胺贵!
一支难求!
你不知道吗,许多国军高层随身都备了一支,就是预防不测的。”
刘东方颤抖的道。
“我去,这不就是九转还魂丹嘛!
来人,发下去,每个人发一支!
保命!
护身符啊!”
张松正得意的笑道。
刘东方没好气的白了张松正一眼,怎么找了个地主家的傻儿子,看这情况似乎傻的可以。
华汉元和李涛迟迟没有动,他们也不知道张松正的话是真是假,估计开玩笑的成分很大。
华汉元做事沉稳,知道军中无戏言,于是弱弱的道了一句:
“大当家,我看还是统一管理吧!
一来这数量有限,每个人分不了一支,二来嘛........”
华汉元笑了笑。
“二来嘛像李涛这种死一次肯定不够啊!”
躺着中枪!
“尼玛你怎么弄知道老子死一次不够,我呸呸呸.......
老子是一次也不会死!
做好事!
老子长命百岁,三妻四妾,夜夜当新郎!”
李涛右手一甩,埋怨的看着华汉元,这老哥哥欺负人啊!
“慎言!慎言!”
华汉元使了一下颜色,目的就是想告诉他刘东方妹妹在这里,你是不想让大当家的活命啊。
“慎言什么,男人不都是这个梦想吗?”
“少不更事啊!”
李涛也是认起死理来,牛都拉不回,自己开个头,估计今晚倒霉的是张松正了。
张松正站在一边是粗气都不敢喘一口,生怕喘一口粗气就会暴露内心真实的想法......
“你们倒也不要防我,反正你们男人都是这个德行......
你说是不是啊?”
刘东方侧身转头怒了一眼张松正,吓得他满身的鸡皮疙瘩......
“非也,非也!
像我这样的人男人,千百个中才能有一个,被你遇到了是你的福气。
兄弟们你们说是不是?”
现场死一般的寂静,华汉元和李涛不约而同的选择了沉默。
空气在一刹那冻结。
半响,华汉元终于说了一句话:
“涛啊!
你知道这世间什么病最难治?”
“什么病啊?
难道是肺痨?”
“非也非也!
但也猜到了点!”
“是气管炎啊.......
这气管炎别看是肺病,一旦发起病来,任何男人都顶不住啊!”
空气再一次凝固。
......
张松正无可奈何的看了一眼李涛和华汉元,眼中尽是哀求之色,这两哥们一唱一和是要整死人的节奏啊!他赶紧转移话题:
“这里面除了这个九转还魂丹之外应该还有其他东西吧!
这洋玩意咱也看不懂,东方你学识渊博,帮我认认......”
刘东方哪里不知道张松正是怎么想的,但自己这两个弟兄在这里,多少也得给他点面子,于是道:
“好,我来看看!”
张松正殷勤的搭着手,将木箱一个个的翻开,当看到标签不同的药品之时,立马送给刘东方辨认。
刘东方从口袋中拿出一支精致的钢笔,一盒盒的写好中文名字,这中文名字一写,所有人都知道了这些药到底是什么。
前方的这些药是都是救命药,阿司匹林、肾上腺素、吗啡等消炎和救命的药占多数,除了这些药品之外,另外几箱药品刘东方也不是很认识,他还得回家查字典才知道这些药品的用途。
现在药品是什么怎算搞清楚了,奇怪的是这样珍贵的药品为何会出现在一个鬼子关卡?这是华汉元提出的疑问。
“我觉得这个问题也不难,我们算的上是中国的‘高材生’,我们都不认识的东西日本这些小兵会认识?
我估计这些东西不是他们战场缴获的就是查扣哪个商人的。
或许是来不及上报,也或许是他们不认识这些东西但知道这些东西铁定是药品,故意私藏起来。
日军也知道这些东西值钱,只是也不知道这些东西具体是什么。”
张松正分析道。
“大当家说的有理,我们换一个角度想,若是我们队伍里没有刘东方,我试问一下,你们谁能认识这些东西。
甚至说句不好听的,内服和外用都搞不清!
日军能比我们好到哪里去?
他们的队伍中也是些大老粗,有些上战场的士兵仅仅十一二岁,他们能懂这洋码子!”
华汉元分析道。
“哎,反正我是不懂,明明是磺胺,两个字可以解决的问题他硬是要写这么一长串,这谁看的懂啊,是不是这字越长就越显得英国人和美国人有文化?”
李涛这个土著发表了自己最淳朴的想法。
“好了,既然事情也进查清楚了,至于药品的来源我们无需追究。
这些药品暂存在仓库,但防守还是得加强,这一点很重要。
汉元老哥你务必安排下去,不能出任何纰漏,听懂没有?”
华汉元点了点头,而后四人出了仓库,在外谁也没有提及这药品之事。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即便是张松正和羊脚寨的高层不说下面的弟兄也知道这东西是药品,价值连城。
但兄弟们了解张松正的为人,知道他肯定不会私吞,所以那晚除了吃饭聚餐之时弟兄们聊到这事,第二日便无人说起了。
第二日清晨,张松正将此次阵亡的三名弟兄亲自送上了山,李涛的心情很是沉重,因为自己特务班也有一人在这阵亡名单之中。
但人死不能复生,战场上到处都是意外,这事情也怪不得谁。
如果硬是要找个理由,那便是自己不小心罢了。
当然,在张松正眼中,这些弟兄是为兄弟们而死,他们死的其所!
他们的付出为很多弟兄换上了冬衣,虽然目前还短缺,但张松正已经命令华汉元主动与上海的黑市联系,相信不久之后上海的马四爷就会有回复。
在上海,黑市可是百死不僵的臭虫,不管这世道怎么变,黑市是永远不可能消失的。
说起这个马四爷,张松正想起了当日的人情,也曾经答应过他一个条件,而这个条件现在九成是要食言了,自己现在是要钱没钱,要权没权,怕是帮不了他什么忙了。
383硝
翌日,羊角寨议事大厅,张松正在研究着军事地图,这次攻打日军和伪军让他寻到了敌后的生存之道,敌后如此危险但共产党新四军却能好好的过日子保命,这有其科学性。
强龙熬不过地头蛇,这是祖宗的老话,这一次张松正算是彻底领悟。
在中国人的地盘之上,不管侵略者是多么的强横,只要还有活着的中国人,不管男女老幼都会用生命去反抗,子子孙孙世世代代无穷尽也!
日本人拿的是一代人的青春在赌,但中国人拿的是世世代代的命运在拼,中华上下五千年,中国人的战争从来都没停过,但从这么多战争中其实可以总结一条规律,那边是中国人可以被自己人收拾,但永远不可能被外国人占领。
蒙古人占领了中国,成吉思汗是何等的强大,到头来一个要饭的朱元璋将他彻底覆灭,满族人占领了中国,最后也是汉人的反抗将其推下了龙塌。
这是往大了说。
但现在的中华已经没有满汉蒙汉之说,五千年的中华文化早已经将各民族紧紧的团结在了一起,现在的中国只有一个大家庭,那便是中华民族。
道理其实也可以理解,环境变了。
现在的中国面对的是自己曾经的附属国,一个弹丸之地,一个真正的外来民族,他们的一切文化学的都是中国的,包括他们引以为傲的文字。
这样的一个国家竟然反过来攻打自己的祖宗和师傅,这不是贻笑大方之事吗?
所以中国人得拼,为了面子也为了里子。
中华人民是不可战胜的,中华民族也是不可战胜的!
“大当家,结晶生成了,就是你说的那种冰碴子,一碰就碎!”
扁豆从门外冲了进来,神情兴奋。
自打弟兄们上了这羊角山,张松正无时无刻都在担心一个问题,那便是防御。
想要防御住敌人最起码得有足够的武器弹药,这武器弹药不是要预备一天两天的,而是要预备一年两年的,要和敌人做好血拼的准备,要和敌人做好打持久战的准备。
为了备好武器装备,张松正一上山便给扁豆布置了一个秘密任务,这个秘密任务便是制硝。
制硝是个很古老的职业,专业的制硝的人叫制硝师,自明朝以后朝廷的工部还专门有这个职位。
硝是什么?
说白了是制造黑火药的主要原材料,而黑火药是制作土炮土雷的主要原材料,所以得到了硝便意味着羊角寨可以制造土炮土雷了。
听到这个消息,张松正高兴的拍了一板桌子,大叫了三声“好”!
看到大当家比娶了小老婆还高兴,扁豆也开心的笑了起来,因为任务一开始这事情便是自己带人操作,坚持了十多天终于看到了结果,扁豆的内心也是极为开心的。
张松正之所以派扁豆执行这个任务是因为扁豆为人忠厚,既不会嫌弃工作脏乱差,也不会想什么歪点子偷工减料,若是此事交给李涛和华汉元,说不定硝没有制造出来,假东西倒会制造出来不少。
扁豆的喧哗迅速引起了周围人的注意,华汉元和李涛等主要领导也被这喧哗声吸引,从营房中走出。
在张松正的正前方有十几个废弃的木桶,木桶中是扁豆从粪坑掏出来的屎尿大粪,恶心的是扁豆还将这些屎尿大粪加工加热,煮沸之后还不辞辛苦将这些东西用松枝封紧保温。
起先众人都在笑扁豆疯了,但他没有做声,只是带着他几个亲近的兄弟继续干这件事情。
当他熬到第二桶第三桶的时候,所有人都已经习惯,也不在意他做什么了,只要他做的这些事情不会影响羊角寨的安危就行。
原本以为这件事情便这么结束,谁知道这件事情在一天后又被推上了风口浪尖,那便是老王偷了扁豆辛苦熬制的“复合肥”用来种菜。
后来扁豆发现了这件事情之后,他对着老王就是一顿臭脾气,要知道老王和扁豆的关系平时有多要好!
他们俩以前可是老一组拜把子的兄弟,整个羊角山老一组的人不超过五人,这样的兄弟情,别说是一桶大粪,就算是一桶黄金在这样的感情面前也不过如此,但事实是扁豆发怒了。
发怒之后的扁豆倒也低沉的说了一句:
“我扁豆也怕苦怕累怕脏,但我这么做绝非是吃饱了没事做而是另有苦衷。
老王,好兄弟,这一点不用说。
但王哥今天对不住了!
此事若是失败,这十八桶大粪你拿去浇菜,此事若是成功,羊角寨可安稳多年!”
扁豆说话间盖好了松枝继续保温,因为十一月的天气太冷,如果是夏天完全没必要搞这个操作。
扁豆不可能说出这番话,这番话肯定是有人教他说的,而教他说的这个人铁定就是张松正。
如果扁豆这番话是张松正教他说的,按照他那死要面子的性格,这件事情便不奇怪了。
事情成功了他可以哈哈大笑,事情失败了他便装作不知道。
大家都不是傻子,此事都能猜测个八九不离十,既然是大当家的决定,谁敢反驳?
如今扁豆欣喜若狂在这里大喊大叫,显然是十多天的努力终于看到了收获。制造硝的工艺技术不高,即便是普通人也能够制作,但这个技术却没有普及,所以知道的人其实不多。
张松正掀开了木桶,将木桶表面凝结出来的硝石结晶一点点的刮了下来,而后又小心翼翼的用阔叶包好。
接着他张松正去了火房,从火房中找到了几块小木炭,费了些功夫将木炭碾碎成灰,又将木炭灰与硝石搅拌,取出火折子,火红色的光芒泛滥,硝石燃烧,速度极快。
这会所有人都知道了张松正的目的,这不就是火药嘛!
“我去,火药就是这么制作出来的!”
“尼玛我们用的子弹竟然是屎做的!”
“老大,你搞的这么神秘,宁可让扁豆得罪老王竟然在用屎做实验,你玩的可真大。
现在看来,老王偷粪是该批评教育。”
“......”
384实验失败
老王无辜的看了一眼众人,委屈极了,张松正见状,拍了拍肩膀安慰老王道:
“老王偷粪是为了种菜,是为了大家的伙食。扁豆炼粪是为了制造火药,是为了大家的安全。对羊角寨来说他们都是功臣!
这件事情怪我爱面子,一直藏着捏着,如果不是我爱面子,早点将事情公之于众,扁豆和老王的矛盾也不会结下。
扁豆!老王是老者,是老哥哥,纵使你有我的密令,但是得罪老哥哥依旧是你的错!
年轻人,给老王作揖赔礼!”
扁豆本就不想和老王结仇,二人以前是无话不说的兄弟,若不是为了这事,他们压根也不想结仇。
“只要老王原谅我当初的冒昧,作揖算什么,跪下都行!”
说话间扁豆准备跪下。
原先老王是不知道真相,真以为扁豆当了官之后便忘记了自己这个老哥哥,现在知道原因了,如何好意思生气。
“别别别,扁豆,我的好弟弟,你要是给哥哥跪下,哥哥也给你跪下!
原先我以为你小气,以为你摆架子,但现在大当家把一切都解释明白了,你这一跪我受之有愧。”
见双方陷入了堂客们拉扯的僵局,张松正打断道:
“好了好了!不要拉扯了!
两个大男人搞成这幅样子,着实让人受不了。
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我不应该交给扁豆这个秘密任务!
我来给二位作揖!”
说话间张松正的腰已经驼了下去,仪式已经完成。
“大当家!”
“大当家,这怎么行.......”
张松正左手搂着老王右手搂着扁豆道:
“羊角寨啊,都是好兄弟!
好了不说了,这硝石既然已经制作出来了,那你们就学着我的方法先制作简单的硝,我去后山弄点硫磺。
这硝石粉要加硫磺才有威力!
我们缺的是催发剂,如果有催发剂的话威力肯定更大,不过加了硫磺的火药炸死个人还是没有半点问题。”
张松正自信的说道。
众人点了点头,一个个按照张松正指示操作起来,如果真按张松正说的那样,这十多桶屎尿可生出不少硝石,这硝石越多制作的火药也越多。
而且这硝石的生成不是一次性的,今天刮走了表皮的硝石明日再去刮又会生成,只是多少问题而已。
羊角山本是一座死火山,不然在上海这种丘陵地区也不可能有这么高的山,之所有有这个判断是因为羊角山的石头缝中有大量的硫磺。平时这些硫磺只能杀虫消菌,但现在却有了大用处。
在上羊角山之前,张松正压根没想过制造火药之事,后来上山顶视察时无意间发现了这硫磺,这才让扁豆开始了秘密行动。
制作火药的主要原料中,硝石和木炭是最容易寻找的,最难弄的其实就是硫磺。
硫磺这东西是天然生成的,认为想要提取除非是专业的化学家,但可惜张松正不会,刘东方不会,队伍里也没人会。
配置火药的原材料虽然找齐,但想要真正的配制出有威力的火药还需要一个实验过程,只有爆炸成功,这制作火药才能算成功。
他知道山下的这些弟兄现在是满怀期待,但张松正心里虚啊,他怕的是希望越大失望也越大。
山上的硫磺充足,根据山体破坏的情况来看,这山上以前还有老百姓踩过硫磺,因为石头缝中有凿子凿过的痕迹。
老百姓取硫磺肯定不是为了制造火药,他们取硫磺应该是用来洗澡,毕竟上海的硫磺香皂在全国都很是出名。
但香皂这个东西不是每个人都买的起的,所以大部分人用的还是硫磺。
张松正捡了一坨卖相好的硫磺便下了山,当众人看到他下山,脖子都伸的老长。
底下的这些弟兄虽然知道上海的硫磺香皂,甚至有些人还给相好的人买过,但要说起硫磺,没几个人认识。
所以当张松正把硫磺拿下山时,所有人的好奇瞬间消退。
尼玛搞了半天竟然这种石头疙瘩,还以为硫磺是什么宝贝......
张松正笑了笑,将石头扔给了万里鹏:
“把它磨成粉末!”
上次的行动万里鹏说错了话也差点干了错事,现在所有的人都看他不来,唯独张松正找机会让他做点事。
这片山寨张松正就是王,张松正喜欢的人众兄弟肯定喜欢,比如说李涛和华汉元,但张松正不喜欢的人众兄弟也很难喜欢。
万里鹏殷勤的接过硫磺,屁颠屁颠的用石头将它磨成了粉末,而后小跑送到了张松正面前。
第一次制造土雷张松正也没准备什么高端大气上档次的东西,随便捡了一个军用罐头的铜盒子便开始制作。
当初在军校无意间在图书馆看到了这制硝的方法,但这三种东西配置比列张松正是怎么也想不起,他知道木炭的比例是一比二,其他两样是忘得的一干二净。
不过这也没关系,多试验几次便行了。
第一次制作成功,一个巴掌大的土雷便制作成功,众兄弟直呼神奇,华汉元更是忍不住说道:
“大哥,你手上这个东西即便是不爆炸也能砸死人!”
张松正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
“如果仅仅是想砸死两个人用得着费这样的精力吗?我不会随便找块称手的石头,那硬度可比这个罐头盒子好拿的多。”
众人被张松正逗的哈哈大笑,即便是不苟言笑的刘东方也被逗笑。
众人停下笑闹,张松正谨慎小心的将土雷摆在了一个木桩子上面,同时向身后的人道:
“走,走远点,虽然没放钢珠,但威力定然不小!”
尽管心中没底,但张松正还是示意众人注意安全。
见众人后撤,张松正点燃引线把腿就跑,丝毫不要形象。
只见土雷的引线慢慢燃烧,不一会变烧到尽头,原本以为会产生巨大的爆炸,但现实情况却大不相同。
火红色的火焰中掺杂着一点蓝色火焰,但燃烧却持续了很久,因为土火药的分量确是有点多。
除了火焰之外这土火药还有一个特点那便是烟雾太多,大量的烟雾铺天盖地,这么一小罐子火药产生的烟雾竟然将山寨差点笼罩。
385黑猫
“失败了?”
不少人发出了这样的疑问,但看样子确实是失败了,而且是失败的非常惨的那一种。
若换做是别的部队,或许有人会嘲笑,但张松正失败之后所有人都是安慰。
“没事,第一次没成功再试一次便是!”
“这第一次失败很正常!”
“谁他妈没个第一次啊.......”
“.......”
“停!”
密密麻麻拍彩虹屁的队员涌了上来,张松正举手叫停。
失败没有打击到他,他怕的是众人黑压压的安慰。
“多大点事,再试几次准能成,我也没做过,只是书上看到过而已。
老祖宗要实验多少次才能制出火药,我们制造肯定简单的多,至少我们知道原材料是什么。
这不就是成功一半了嘛.....”
见张松正像个没事人一样,众人呵呵一笑,这一笑,所有人的心理全部暴露。
从内心底来讲众人是想看热闹和笑话的,但既然是大当家做出的这个洋玩意,多少也得给点面子,即便是大当家没做出来,嘲笑还是不至于。
但现在见张松正一点也不沮丧,众人的坏心思便暴露出来了。
“都不是好人!
不过,这深山中过日子,你不笑我我不笑你,这日子咋过?”
张松正拿起失败的铜罐子,从里面摸出一把黑色的灰尘,伸手就擦到了李涛脸上。
被火药灰抹成花猫的李涛一脸懵逼,大声道了一句:
“尼玛我得罪谁了啊?
你们这些人为何总欺负我?”
说话间抢过了张松正手中的铜罐子,也随手抓了一把灰尘准备回家。
张松正早知道这小子有这个想法,早有防备,跑的老远。
玩闹归玩闹,但实验还是要做的,精疲力尽之后张松正又一头扎进了实验室中。
......
夜黑风高,狂风大作,寨外执勤的弟兄冻得瑟瑟发抖,营房中睡着的人都抱紧了同被的弟兄,偶尔抢着被子。
十一月的天温度很低,大部分日子都是两度左右,今天是个特殊的日子,零下五度。
羊角山顶看到了丝丝白色,周围的草木都开始结冰,若不是亲眼所见,执勤之人还不知道雾凇是如何形成的。
就是这样一个寒冷的夜晚,羊角寨依然不平静。
一道黑色的身影从山寨大厅飘出,径直前往了后山,看身材,这黑衣人更像一名男子。
男子约一米七三,中等身材,速度极快,非常谨慎。
他时不时回头看往身后看,生怕有人跟踪自己。男子似乎对后山这片原始森林很熟,即便是漆黑一片他也能快速穿梭。
走出一两里,男子终于停了下来。
“吁吁!”
一声口哨响彻周边,他又一次谨慎的看了看身后。
突然,黑夜中又出现一个人影,这个人影看上去有些熟悉,但似乎不是日本人。
“黑猫,我的好弟弟,你受苦了!若不是你给我传信,我还为你.......”
突然出现人影叫了一声从羊角寨出来的黑衣人,走进一看才发现接头之人竟然是徐杰,而这所谓的黑猫就是他的亲弟弟。
在致远街任务中,黑猫中枪随着下水道飘入了黄浦江,像这种情况肯定是必死无疑。当初江水湍急,局势紧张,这个时刻即便是自己的亲弟弟徐杰也不能救,事实上他想救也救不了。
徐杰一直以为自己的弟弟死了,但一月前他收到了一封神秘来信,而写这封信的人正是他的弟弟。
他写得是满文,这会写满文的人很多,但知道徐杰族名的人却很少,而信的第一行字便是他徐杰的族名。
奇怪,震惊,恐惧再一瞬间交杂,但徐杰很是冷静,仔细的研究了这封信的字体,越是研究越觉得这字体熟悉,当他排除了所有的活人之后,想起了黑猫。
这份信的信息量不多,仅仅是写了徐杰的族名,而信的正文只有四个字——好久不见。
谁和我好久不见,我和谁好久不见,这个问题顿时让徐杰这个聪明绝顶之人乱了心神,难道真的是弟弟。
接下来徐杰收到了第二封,第三封,当接到第四封信的时候,写信之人终于给了一家酒楼的名字。
就是因为这个名字,重生的黑猫与自己的亲哥哥再一次见面。
自从那次一别,二人再也没见过面,分开了这么久,这也是他们的第二次见面。
二人都是皇室贵族,新朝推翻了旧制,即便是天下人都愿意支持新朝,但他们两个和万万千千的皇室贵族、八旗子弟是不可能支持新朝的,因为新朝推翻的不仅是清政府也破坏了他们这些八旗子弟殷实的生活。
“大哥,今天冒死约你前来就是想跟你传递点情报。
你知道我为什么稀里糊涂上了羊角山吗?”
黑猫眼神中满是仇恨和快意,望着徐杰道。
“为什么?
这里不是土匪窝吗?”
徐杰不解的道。
“对!
这里明面上是土匪的窝点,但实际上这里就是原上海的军统站。
在这里我见到了军统的大人物张松正,这羊角寨也是在他的领导下战斗。
前几日袭击据点和日军关卡的就是这波人。”
黑猫激动的说道。
听到这个消息的徐杰无比纠结,他在纠结一些人也在纠结一些事,直到此刻他才发现事情已经不再他的掌握之中了,他现在发现的或许只是假象。
眼前的这个黑猫是自己的亲弟弟,他不会害自己也没必要害自己,所以他说的话肯定是真的,若不是黑猫稀里糊涂进了张松正的窝,今天这样重要的情报他也得不来。
当日黄浦江将黑猫冲走,一位渔夫给他疗伤治病,黑猫痊愈之后渔夫又在码头给他买了一个挑夫的工作,正是因为这个工作他才接触到了军统的外勤。
黑猫也是个有心计的人,他在军统外勤的最底层立了很多功,最后一步步的走到了张文的身边,成为了张文信任的人之一。
军统的权力很大,张文虽然只是一个外勤队的队长,但他的权力可不比警察局长低,想当初的上海,这些外勤是想怎么着就怎么着,别人压根不敢说个不字。
386内奸
“接下来怎么打算?是跟我走还是在这里继续潜伏?”
徐杰不舍的看了黑猫一眼,心中满是不舍,他已经失去了这个弟弟一次,再也不想失去第二次。
与徐杰一样,黑猫的眼神中也尽是不舍,但他的作用重要,还想留在这里继续套取情报,作为曾经的红雀队员,知道情报对一场战争是多么的重要。
“我要留在这里,直到上海军统站覆灭,我们好多兄弟都是这张松正害死的,我想替他们报仇!
大哥,大清朝就靠我们这些人了!
只要日本国帮我们推倒了这些国民党和新四军,那我朝的复辟就不远了。
日军占领中国很容易,但日本想要统治中国其实是不可能的。
玩权术,日本人就是这个!”
说话间黑猫伸出了小拇指对日本进行了一番讽刺,徐杰点了点头,不好多说什么,因为他也是这么想的。
两人密谋了许久,接着徐杰和黑猫便快速离开。
羊角寨无比安静,除了警卫的弟兄其他人早已经熟睡,黑猫原路返回,缩回了被窝,同被窝的兄弟不耐烦的念了一句:
“干嘛去了,撒泡尿全身冰冷,离老子远点,暖和了再碰我!”
“外面天冷着嘞,地面都结冰了,不好意思,兄弟谅解!”
李黑小声说道,生怕打扰了其他人。
黑猫的新名字就叫李黑,自从接触到军统的外勤人员之后他一直用这个名字,当组织批准他进入正式的外勤队伍后,这个名字便被写进了档案。
与他同铺位的那个呆子显然不知道何时上的厕所,当李黑回来的时候同被的弟兄其实已经睡了一觉了,他不知道自己这一觉到底睡了多久也不知道李黑离开了多久,反正就是这样稀里糊涂的发现身边来了人。
当一切回归平静之后,当营房里鼾声震天之后,张文突然睁开了。
自从来到羊角山他便觉得自己队伍里有些异常,尤其是上一次布置地雷阵,二十多颗地雷密密麻麻的布置在公路上敌人的卡车竟然一个也没有碰到,最后还是他急中生智扔出了三个手榴弹将敌人引下了车触了雷。
没有阻挡日军的脚步张文倒也没怀疑,让他怀疑的是撤退路上布置的地雷也没有响。
如果说公路上的雷没有响是因为公路太宽,但山路上的雷没有响那便不是公路宽不宽的问题了。
如此狭窄的山路敌人必然会触及地雷,地雷既然没有响便只能说明一点,地雷的触发装置被人破坏了。
触发装置一破坏即便是踩到了地雷也像踩到泥巴一样,不可能有动静。
当然还有疑问,这么多人同时埋雷内奸是如何将触发装置取走的?现在想明白了。
以前张文想的是触发装置被别人取走,但现在他想的是触发装置压根不是被别人取走而是地雷上压根没有触发装置。
从外面进来的人是李黑,这一点张文可以确认,自己的手底下就五个人,即便是他们不说话脚步声也会暴露他们的身份,更何况这李黑还和同被的兄弟进行了简单的交流。
人能改变声音和样貌,但脚步声有时候是变不了的。
这东西是天生的,说是习惯也可以理解,但脚步声这个东西绝非简单的习惯。
这些都是高级特工的必修课,但一般的特工是没有机会学习的。
......
翌日,小雨,狂风。
高处不胜寒,羊角山上与山下的温差大约是十度,每年的十一月末,羊角峰上便是散不去的白雪和雾凇。
议事大厅,张松正拖着困倦的身子起床,因为接下来便是早餐时间。
议事厅的木炭火烧的很旺,烟气直冲屋顶,但有了这团火,整个议事厅暖和多了。
每日张松正起床之时议事厅都是空荡荡的,但今日张文竟然在火炉边烤起了火。
有事?
这是张松正第一个直觉。
他了解张文,张文做事沉稳,无事不登三宝殿,既然在这议事厅等候,肯定有要事相告。
张文仅仅是个外勤队长,按级别他的却没有资格参加高层会议,但不能参加高层会议并不代表他不能直接汇报情况。
见张松正前来,张文赶紧起身,拍打干净刚才飘在身上的草木灰,敬了个礼。
“现在不是部队了,这些虚礼可以免了,平日里大家都是兄弟,没有长官和下属之分。”
张松正道。
张文点了点头,用木棍子翻了一下火盆里冒着浓烟的木材,心中有事但又有些犹豫,毕竟事情发生在他的部队。
“怎么,有事?”
瞧着张文模样,张松正猜测到了大概。
“确实有事,但不知当讲不当讲!
我怀疑我的人中有内奸。
属下有罪,察人失误!”
张文有些惭愧的说道,但他首先是承担责任而不是找机会为自己开脱。
听到这个事张松正心头一紧。
这内奸可不是小事,一旦内奸把情报送了出去,事情便麻烦了。
尽管事态危急,但身为军事主官,张松正表现出了领导者该有的镇定。
“没事,不着急,慢慢说,有什么事情两兄弟商量着来。
心中有人了吗?”
张松正态度亲和的问道,显然没有责怪张文的意思再里面,当初清除敖延民之时,他也是带着愤怒与害怕,所以张文的心情张松正完全可以理解。
“人员基本已经确定,昨晚他偷偷的出了寨子前往后山,当我想出门跟踪之时,发现地面已经下了雪,如果一路上......”
“担心雪地里留下两个脚印,怕会打草惊蛇?”
“是的!”
“这一点你做的没错,如果打草惊蛇,这件事情便更难办了,要做就要做到人赃俱获!”
张松正打断了张文的话,从一个专业特工的角度来讲,打草惊蛇其实是抓内奸之前最怕的。
这内奸是要抓而且要抓对人。
“昨晚嫌疑人出去了多久?”
张松正问道。
“不瞒您说,很久,少说一个小时!”
张松正站起身来,大厅中徘徊了一会,似乎在思考。
“一个小时,该做的都做完了!”
387传信
听到张松正这句话,张文打了个冷颤,如果真是这样,那羊角寨的秘密九成已经被人知道了。
对羊角寨有兴趣的人不多,日军、共党、土匪、黑帮。
黑帮有奶便是娘,他们有自己的原则,羊角寨既然和他们没有利益冲突那便不存在什么兴趣不兴趣了。
至于隔壁山上的土匪,可能性也不大,因为这大上海除了两仪山上有一伙土匪,其他地方的早就别当地政府和日军剿灭了。
所有对羊角寨有兴趣的只可能是共产党和日本人,如若是共产党,他们完全没必要偷偷摸摸搞个深夜相会,所以剩下的一种可能便是日本人。
一路从对岸逃到敌后总共与日伪进行了三次接触,第一次是一线天,第二次是马达带人攻打羊角寨,至于第三次便是前两日自己主动出击攻击日军据点。
羊角寨这些日子以来没有消停过,敌人想要对羊角寨有所企图很是正常。
“妈的,这内奸是日伪的人!”
想到这张松正桌子一拍,甚是气愤。
“这可如何是好?”
相比于张松正,张文更是紧张,因为是自己的手下出了问题。
换做是其他长官肯定会找人顶罪来保证自己的权威,但张松正自始至终都没有这个打算。
张松正没有立即给出答案,这人就在羊角寨,插翅难逃,他担心的其实不是羊角寨的人,而是马达的安危。
攻下羊角寨绝非那样简单,但马达可深处虎穴之中,一句流言便能让他掉了脑袋。
救马达,保马达成了张松正需要思考的问题。
“刘文,我且问你,有什么办法传信给癞蛤蟆?”
张松正问道。
刘文等人离开上海之后,军统在上海城中的人便只有癞蛤蟆和马达,若此时想要传信给马达,着实有些困难。
他思考了一会,忐忑的给出了一个答案:
“有是有,但这个方法不能保证百分之百成功。”
“别卖关子,直接讲清楚!”
“租界是上海的世外桃源,如今上海主城区一沦陷,那些有实力的商人不得不进入租界生活,所以租界的势力一下子复杂了起来。
商人、黑帮、警察局、各国政府的势力犬牙交错,白日里看起来是风平浪静,但到了晚上,各大势力的争夺便紧张的进行起来。昨日下午这条街是青帮的地盘,第二日清晨或许便已经换了主。”
“所以呢?”
张松正问道。
“所以在上海的租借之内便有了专门替人传送情报之人,这些人便叫‘私人顾问’,这所谓的私人顾问其实就是传话的侦探,只要给钱,他们做什么都愿意,比如说查情人、暗杀商人等等。
用行内的话说他们虽在六道之内,但不在五行之中,他们属于上海但不属于某一个势力。
势力之间的却需要交流,两军交战不斩来使,这些人便充当了使者的角色,这或许也叫畸形社会下的特殊产物吧。”
张文继续说道。
“你是说利用这些私人侦探去传播口信,这怕是不可靠吧?”
张松正有些疑问,将如此重要的任务交给一个没有资质和约束的行业,张松正有些担心,而且这担心绝不是一丁半点。
“这可靠与不可靠其实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已经没有了其他办法。
上海的外勤已经全部撤出,对我们来说,上海就是一座‘空城’!”
张文回答道。
张松正点了点头,这张文所说并非没有道理,为了马达一人,他不可能派人再去上海涉险,但信息嘛,总要有人传送的。
为了安慰张松正,张文又继续说道:
“老大,这传信的活虽然看起来很难,但实际上也不难,搞不好当街一碰头便能将纸条塞进马达的口袋,只要马达一看到信息,他立马会明白你的意图。
做此事之时只要时机恰当,何愁这些私人侦探办不好!
有钱能使鬼推磨,只要我们羊角寨舍得出钱。”
对于张松正来说,钱倒不是什么大问题,只要能把这消息传出去,只要马达能正常收到消息且不被别人发现,即便是他手中的金条全部给这私人侦探又何妨?
重要的是私人侦探如果失败,他们肯定不会对事情负责,对他们来说贱命一条,万一事情失败他们仅仅是丧命而已。
一条命一块金条,足以。
“大当家,这私人侦探也没你想象的那样不靠谱,如果他们的诚信度如此低,那在上海的名声也不会很大。
既然他们在上海小有名气,那么他们做事还是有七八分靠谱的。”
张文对战后的了解确实超过了张松正对上海的了解,如果真的像张文所说的那样有七分的把握,那此事可以干!
想到这个没有办法的办法,张松正心一冷,当即拍板:
“此事交给你处理,务必找个靠谱的!”
接着张松正取出了钢笔和草纸,简单的再草纸上写了一首藏头诗,而这玄机就藏在这首藏头诗中。
这藏头诗的写法很多,即便是这封信落入敌人之手,单凭这藏头诗也不能说明什么,毕竟这不是什么证据也算不得什么证据。
写完诗后张松正转身去了仓库,从仓库中取出了一个皮包,这皮包中装着的是羊角寨所有的钱。
张松正大方的丢给了张文一块金条,这金条是瑞丰银行的,规格统一,不存在掺假,在张松正看来传达一个信息一块金条足矣。
原本以为张文会爽快的收了金条,谁知道张松正将金条推了回来。
“怎么,多了?多了我这里有大洋!”
张文笑了笑道:
“不是多了,是你想多了!
如今的上海,一个口信可不止这个价钱!”
张松正瞠目结舌,怎么说他也是见过大世面的人,一个口信一块金条都不够,若是换到黑市,这一块金条不知道可以买多少十三四岁的少女做小妾。
“少.......了?要多少?”
“三倍,现在的行情至少要这个价!”
“三倍,尼玛他们怎么不去抢?”
388劣质炸药
张文笑了笑低下了头,想当初掷金如土的张松正有一天也会讨价还价,这比看到西施当街脱底裤还难.....
“放心吧,我会还价的!
我知道寨子里现在的情况,说句实话,商人开出来的价格可能远不止这个价。”
张松正笑了笑,尴尬的笑道:
“我不管这么多,既然这件事情全权交给你,那我便放心了。
你现在就下山,至于你说的那个人,我会盯好盯死,一旦发现蛛丝马迹,就地捉拿!
事情刻不容缓,你速速下山,注意安全!”
“嗯!”
张文点了点头,转身便往山下跑去。
现在的局势很严峻,张文前脚刚走,张松正后脚便唤来了李涛,跟李涛简单的说明情况后,李涛暴跳如雷。
“妈的这小子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真当这里是难民营,说来就来说走就走?
既然来了,那就不要走了!”
李涛怒道。
“涛子莫要冲动,你现在还是装作不知道!
他们最终的目的肯定是要捣毁山寨消灭我们,既然敌人抱的是这个想法,那我们为何不利用他们一把?”
“你是想将计就计,反将他们以军?”
李涛问道。
张松正点了点头,看着远方,但眼神中还是深深的担忧。
“羊角寨在不久之后便不是秘密,我们要做好打硬仗的准备!
敌人能够在后山接头便说明后山也并非绝对安全之地,既然接头之人能够上来那么敌人也有可能上来。
所以这后山还需要布置一道道严密的防御,但既然有内奸在这里,这防御之事又不能公开,所以此事我会交给蒋不正秘密去办,而且是晚上去办。”
对于张松正的想法,李涛很是满意,防御这件事情不是小事,倘若羊角寨的防御出了问题,一旦敌人打了进来,弄不好是全军覆没的大事。
张松正和李涛密谈之后便散去,两人当做没事人一样该吃吃该喝喝,也未多看李黑一眼,该干嘛干嘛,从表面上看起来这羊角寨风平浪静,但实际上张松正正在准备一场超级大的计划。
这个计划最终会导致两种截然不同的后果。成功,日伪会损失惨重。失败,羊角寨会全军覆没。
......
在扁豆和张松正的努力之下,这制造火药的方法总算有点眉目,在张松正看来,火药的配置方法是没有问题的,出问题的地方就是各种材料的配置比例。
就在近日下午,羊角寨终于听到了一声响,虽然这身响比较沉闷,但相比之前,这样的结果已经让张松正很是满意。
虽然声音不大,但这土火药的威力和他的烟雾一样大。
张松正选择的依旧是废弃的罐头盒子,上好自制的火药后密封置于原先的木桩之上,只见引线点燃,零碎的火光燃尽之后便是一股青烟,青烟消失以后只听见一声巨响,顿时石墙碎裂倒塌,铜制的盒子已经被炸成了铜片四散飘去,空气中弥漫着浓烟夹杂着硝味,随风飘散。
声音响起的同时羊角山上的冬鸟飞尽,寒鸦吓得哇哇大叫,众人傻眼。
“难怪明朝朱元璋的洪武大炮厉害,这火药的威力可着实不小啊!”
张松正呆呆的看着还未散去的烟雾,自己都没想这炮弹的威力竟然如此之大。
“大哥,这个配方可以了!
有这样的威力,足可以炸死日本人。”
黄汉元满足的说道。
“技术还要改进,这远远不是终点!
如果一个炸弹要半斤火药,那再怎么样也实现不了炸药自给自足。
这次实验成功,我已经掌握了一些配置诀窍,接下来要做的便是将威力再次提升,最终做到以最小的质量爆炸出最大的威力。”
张松正说的有些自信,但身边的人多少还是有些不信,若是这东西这么容易制造成功,那制造的人不多了去了。
火药这东西在历朝历代都管理的很严,所以制造火药的技术只有宫廷中的工匠才有可能掌握,民间那些制造火药的师傅大多也是工匠的后代,像这样的大师傅一般不会出现在大街上给人制造炮仗。
在战争年代,拥有炸药技术的人其实是很吃香的,北洋时期各军阀是抢着要,即便是现在的国民政府,有这门手艺的工匠都会被招进兵工厂吗,能凭手艺能养活一家老小。
当然,张松正和这种工匠的差距绝不是一丁半点,他们中间的差距是一条鸿沟。
张松正现在的层次仅仅只是制造劣质炸药,这种劣质炸药虽然拥有一定的威力,但这种炸药和真正的炸药比起来还是差距蛮大。
优质炸药爆炸是没有什么烟雾的,但劣质炸药爆炸烟雾却能染红半边天,今天张松正的炸药就是这个样子。
想当初在一线天之时张松正还在笑话共产党的炸药包,如今自己也走上了这条道路,这一切都是被日本人逼的。
那一声沉闷的响声之后,羊角寨当天又发出了三声响,细心的人可以发现这三声响的声音各不相同。
爆炸声是越来越响亮和尖锐,每一次实验张松正都看到了自己手中的“发明物”在一点点进步,这样的爆炸持续了两天,这两天他废寝忘食,一心钻研,那种专注真的让人害怕。
经过两天的研究,张松正终于研制出了高质量的炸药,虽然叫做高质量,但还是摆脱不了土炸药这个系列。
张松正研制的火药已经达到了黑火药的顶峰,配方的误差值已经接近十克左右,爆炸的威力也已经到了这种材质的百分之八十,想要继续增加它的威力,或许只有专业的火药师才能配置出来。
研究了这么久,张松正也算是半个大家,在他看来,即便是专业的炸药师想要继续提高威力也难度很大,毕竟这土炸药属于混合物。
混合物和纯净物相比,混合物铁定会有杂质,而想要去除这种杂质,羊角寨没这个实力。
实验成功之后,张松正便将老弱结合到了一起,他们既然不能上战场杀敌,那么他们的任务以后便是制作火药。
389马达的身份
上海,老宅。
昔日的河街人来人往热闹非凡,而此刻,任何人都不想在此地多停留半分,上海每天都在死人,河街也不意外。
河街东面,四五具中国人的尸体早已经冻成石头,尸体散发着恶臭,一名黑色风衣男子面带喜色,朝着河街的巷子深处走去。
徐杰得到了黑猫的准确情报,确定了羊角山上的强悍土匪就是张松正的军统军,这个消息一传出肯定会让冷静惊讶。
小巷纵横交错但徐杰熟路,很快便到了冷静家的后门。
抬头,窗口的那一盆月季依旧茂盛,徐杰一笑,放心大胆的进了木屋。
冷静的妊娠已有五月,眼看着肚子越来越大,她似乎知道徐杰今天要来,早早便等候在二楼的大厅。
“夫人,天凉,应多穿点衣服才是?
要是凉了身子,这兵荒马乱的可怎么办啊?”
徐杰上楼便看到冷静只穿了一件针织衫,关切的唠叨道。
“杰哥,你来了......”
冷静一笑仿佛玫瑰花盛开,徐杰一天的疲劳似乎在顷刻间消散,温柔的将冷静搂在怀里,二人的嘴唇很快便贴合在了一起,一阵腻味,徐杰才说起了正事:
“今日乘着马达外出冒险前来是因为我得到了重要情报。
你知道吗?黑猫没死,我亲弟弟没死。”
听到这个消息,冷静立马装出一副又惊又喜的样子博取徐杰的情怀,对于冷静来说,黑猫活着活着死去其实意义都不大,反正是身边的一条狗,多一只不多,少一只不少,相比徐杰,黑猫各方面差远了。
“黑猫不但没死而且还混进了张松正的队伍,事情是这样的........”
徐杰将黑猫被救的全过程讲了一遍,听完徐杰的故事,冷静是一脸的难以置信。
“活着就好,活着就好!
我们死了太多兄弟了,不能再死人了!”
冷静低头啜泣,像极了在为死去的兄弟流泪。
“昨晚我秘密出营和黑猫接头,得到了一个重要情报。
以前我们一直以为羊角山上是土匪,其实不然,羊角山新来的那一群人是张松正领导的军统军。
张松正的出现替我们解开了许多谜题,比如说泥鳅潭事件,比如说一线天的激战,比如说前几天的伪军据点被打.......”
徐杰说道。
冷静从徐杰的怀中挣脱,思考了一会最后还是将军部的猜测说了出来,既然事情都已经水落石出,那军部的猜测便没必要保守了。
“日军军部早就猜到这羊角山上很有可能是张松正,当初进攻上海时,上海的军统总部只有十八人厮守了三天三夜,还有的人去了哪一直是一个迷。
我们在国军的内线很多,但没有一条内线打听到了军统上海站这帮人的消息。
他们既然没有逃往南京便说明他们还留在上海。
只是让军部想不清的是他们既然打算留在上海为何还要派十八个人死守这军统总部,难道这也是张松正的阴谋?”
冷静道。
如今上海已经沦陷,上海的一切此时已经成了过眼云烟,在谈论那些其实意义已经不大,对徐杰而言,他最想搞死的其实只有马达,那个让他戴上绿帽子的男人。
“现在我担心的其实不是羊角山而是皇协军的三团,你说马达有没有可能与张松正在演戏给大家看?
羊角山那一役,明面上看起来三团损失的人马与羊角山损失的人马一样多,但三团除了损失人马外,粮食药品武器弹药其实也损失不少。
但马达给出的解释仅仅是他做好了打长久战的准备,并没有想到这羊角寨的土匪竟然会出一支奇兵从后方夺取了物资。
虽然马达的每一样事情都有他自己的解释,但在我看来这些解释真的太过牵强。
最最重要的一点,不管是日军还是伪军,杀敌两百谁都没有看见,这杀敌两百的数据还是从敌人的电报上获取的。”
徐杰静下心来将这些日子总结出来的疑点如实陈述,从一个资深特工的角度分析,这件事情十有八九是有问题的。
徐杰的分析句句有理,没有一句废话,显然在说话之前深思熟虑过了,这一切确实是个迷。
“马达与羊角寨那一役我会再派人调查,如果这马达真有问题,军部再做处理。
但现在,我们不能轻举妄动!”
冷静道。
马达点了点头,羊角寨的人守口如瓶,如果不是黑猫慢上去几天且没打探到确切的消息,这件事情也不至于现在都还没有水落石出。
一旦这件事情水落石出了,马达便在这世上没有存在的意义了。
想到这,徐杰点了点头,这件事唯有结果清晰之后才能再做决断。
马达不是一般的皇协军,日军的高层对他很重视,甚至将他纳入了皇协军人才精英计划,整个上海地区有这份荣幸的人只有马达和徐杰两人。
.........
清晨的上海,露水给这座城市抹上了一层神秘,一辆黑色的破旧吉普穿过雾霾向着三团的团部驶来,开车之人很细心的注意这周边的人和事,很是谨慎。
自从来到敌后,这已经成为马达上班之时的惯例,此地危险。
遇到皇协军,每个中国人都是痛恨的,在上海任职的这段时间,他遭受过三次暗杀,后来查明原因,结果让人无奈。
第一次是共党,第二次是上海的救国会,第三次更加蹊跷,竟然是流民。
老百姓对伪军的恨是无法用语言来形容的,他们不会讲太多的理论,表达自己情绪的方法也很简单粗暴,那便是看谁不爽就杀谁。
想到这些屁事,马达再次闭目,可当他再次睁开眼时,车似乎撞上了东西,马达一怔但没准备下车。
空旷的大街上又发生这样的怪事这是他没想到的,马路上刚才都能一眼看出百米,为何刚驶出二十米就遇到了障碍物,难道这障碍物会长脚不成。
蹊跷,此事大有蹊跷。
正当马达准备挂倒挡后退之时,一双带血的双手伸了出来,这样的一幕,在这雾霾中显得尤其瘆人。
390密信
“撞到人了?”
马达暗道。
这雾霾之天撞到人倒也不奇怪,但若是撞到普通的贫民,那便有点过分了。
现在的上海日伪军的车可以横冲直撞,即便是撞到人也不是什么大事,对于沦陷区的人民来说,被撞只能自认倒霉。
马达没有失去良知,他再一次谨慎的看了看周围,见周围没有可疑之处,忐忑的下了车。
被撞之人是一名黑衣男子,粗扫一眼,男子只是头部受了轻伤,看他那样子,应该并无大碍,皮肉伤而已。
男子似乎有话要说,右手从怀中摸索着什么。
马达谨慎惯了,立马从腰间掏出配枪,生怕男子从口袋中拿出手雷或者手枪之物。
男子笑了笑,似乎并无恶意,手中拿出的也仅仅是一封信而已。
丢下信,黑衣男子吃力起身,一瘸一拐的朝着巷子的尽头走去。
带血的信封似乎是在传达着某种信号,一股强大的吸引力促使马达捡起信封,他又一次回到了车内。
打开信封,一张黄色的牛皮纸上写了一首打油诗,自己熟悉,写信之人正是张松正。
大哥的笔记他再熟悉不过,这诗谁都看得懂,但要想得到诗中的情报却是一个技术活。
在军统,华汉元当初专门设计了一套密码,这套密码32524574,根据这套密码上的数字找到对应的字符便能组成一句话。
这串数字仅仅是随意组合,没有什么规律可言,即便是敌人得到了这封信,但想要从信中成功的得到情报,那也是相当困难的。
短短几十个字符有上百种排列方式,而想要从这上百种排列方式中找到真正情报的可能性几乎为零,除非敌人有上万人马,每一种可能都派兵阻挠。
这不是现实。
根据特有的分析方法,马达很快便找到了情报,张松正想告诉他一件事。
羊角寨出现了内奸,他的身份暴露了。
听到这个消息马达先是一惊而后又是一忧,大哥担心的不是其他而是他本身的安全。
羊角寨与自己部队的那一战本身就存在诸多疑点,如今日军知道羊角寨上是军统的余孽,而马达又是原军统的高官、张松正的拜把子弟兄,势必会派人重新彻查此事。
敌人一旦彻查此事,马达便会卷入其中,一旦敌人查出什么蛛丝马迹,铁定吃不了兜着走。
日军从来不会养没有价值的人,若不是马达在征粮行动中表现突出,为日军创造了巨大的价值,或许日本人早就动手了。
想到这马达闭目。
拿出煤油火机将刚才的那份信点燃,不一会油皮纸便成了一团灰烬,马达细心的将灰烬吹散,而后朝着军营驶去。
马达一到军营门口便发现不对,今天军营门口值班之人已经换成了徐杰的人,自己人在哪?
门口站岗的守卫倒也没拦住马达,但马达的手枪已经握在了右手之上,左手拿着方向盘。只要这军营之中有任何不对他便会立刻发动攻击,抢先动手乘早脱身。
刚进门便看到松井大佐在办公楼下等候,身后的几十名日军荷枪实弹,显然要制造大动静。
不一样,这和平时不一样!
松井一般不来三团,如今他来了三团肯定是三团出了大事,而这件事十有八九与自己有关,更何况他身边还带了如此多的宪兵。
“松井大佐!
您怎么.......来了?”
马达急急忙忙下了车朝着松井敬了个礼,装成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故意问道。
松井没有说话,马达又朝着狗腿子徐杰挤眉弄眼,想要从徐杰的口中套点东西,谁知道徐杰也不说话。
马达几乎可以断定出事了,要不然徐杰这个狗日的也不会如此“男人”,自己的主子来了,这王八蛋走路都带风了。
在松井和徐杰眼中,马达此刻已经成了小丑,他们或许已经知道了小丑面具下的真面目,但他们却闭口不言。
苍井宫和松井密谋,既然这羊角山上的人是张松正,那就让马达与张松正决战。
如果马达战胜了张松正,那便能证明他真心降日,如果不能,马达则不是真心降日,那么战斗中肯定会出现异常情况。
羊角山上情况复杂机关重重,想要破除这些密密麻麻的机关显然不可能,战损肯定会出现,既然会死人那为何不死皇协军?相比日本人,皇协军的几条贱命又算得了什么?
气氛一下子到了冰点。
终于,松井这个老狐狸发话了:
“马达君,羊角山一直是皇军的心头之患,今日前来就是想让你替我去荡平羊角山!”
松井做出了一个进攻的手势,搞成一副势在必得的样子。
马达看了一眼徐杰,但徐杰的表情中透漏出了一丝丝得意,幸灾乐祸的味道明显。
这件事情来得太过突然,上班之时如果不是收到了张松正的密信,今日马达还被蒙在鼓里。
松井的意图很明显,他是想让自己和大哥互相残杀!
“松井大佐,这打羊角山没有问题,我三团肯定会坚决执行。
只是这事情来的突然,我怎得制定一套方案。
您怎么不提前通知一声。”
马达殷勤的回复道。
“军部的决定你无权质疑!”
松井怒道。
“是!”
松井缓了一下脾气,声调又降了几分道:
“之所以这么做也是怕事情败露,兵贵神速。
再者我们的皇协军队伍也不见得那样干净,搞不好就有羊角山上的细作!”
松井说话时看了一眼马达,就差没赤裸裸的问马达是不是细作了。
马达呵呵一笑,还是那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但他灵机一动,又道:
“有没有细作这个事情我无法控制,但军部既然要打羊角寨,而我团又是松井联队的先锋部队,应该勇担重任!”
马达装出一副忠心耿耿的样子,可他话锋一转,又朝着松井道:
“请松井大佐给我半个小时制定作战计划,半个小时之后部队马上开拔。
除此之外,我还需要我的团副徐杰跟我一同前去,毕竟有些事情得他来做,因为我也有难言之隐。”
马达委婉的说道,似乎心中有话不能公开!
391摊牌
“难言之隐?”
马达这句话一出说的松井和徐杰一头雾水,这内奸打自己的部队的确有难言之隐,但你也没必要说出来啊!
既然他们已经知道了事情的真相,那就替他们说出真相,看着这两个王八蛋满脸的算计,马达有些不爽。
徐杰你不是幸灾乐祸嘛?那今天老子就拉你下水,让你去顶第一波雷。
你不是什么满清贵族吗?我倒要看看你们那老祖宗的龙脉会不会保佑你。
“太君或许不知道,我之所以借徐杰就是想让他替我杀人。
这羊角山上不是别人,正是我曾经的老领导张松正。
军统的人一路逃窜来到这羊角山落地扎寨,当我搜到这些人时我曾经也是一脸的诧异。
上次一战已经重创了羊角寨,这一次出动一个团,肯定会端了羊角寨!
张松正是我的老领导,我不希望亲手结束他性命的是我。”
马达面无表情毫无波澜的平静陈述道。
松井和徐杰一直把羊角寨的事情当成大秘密,今日前来也确实想让马达难堪,如果可以还得逼他上羊角寨,让他们兄弟之间互相残杀,可人家早就知道这个秘密,只是没说出来而已。
打个简单的比方,徐杰和松井一直把一坨屎当成宝贝威胁这个威胁那个,殊不知这一坨屎就是被威胁之人拉出来的。
这或许就叫羞辱吧!
松井和徐杰干咳了两声,显然是血压升高差点嗝屁,只能平静的道了一句:
“你知道羊角寨上面的人是张松正的人是军统的余孽?
那你为什么没汇报?”
“松井太君,您也没问我啊!
再说,知道这个消息我已经很气愤了,我再报告给您,您几句话一鼓动,我怕压制不住怒火再一次带队伍上羊角山去!”
马达气愤的道。
“呃......”
松井年过半百,如今也看不透马达有几句真话几句假话,但从他的表情和说话的样子来看,讲的似乎句句是真话。
“你真是这样想的?据我所知,你们可是好兄弟啊?”
“唉.......”
马达长叹了一口气,而后又接着说道:
“战乱年代,生死两茫茫。
为国民党做了这么多事,但我得到了什么?
如今我的妻子临盆在即,我马上可以看到自己的儿子了,不为自己想也得为下一代想啊!
自从当了皇协军第二混成旅三团的团长后,张松正也派人送过密信给我,但我只回复了八个字——各为其主,永不后悔!”
为了孩子和妻子这个理由确实解释的通,听了马达的话松井也差点掉泪,多好的一个男人啊!
松井也有妻子和孩子,妻子如今远在日本等着他回去,而孩子则和自己一样上了战场。
就在前几日松井的儿子大郎还传来了喜报,说他杀敌立功晋升小队长了。
和松井相比,徐杰的脸色看起来难看很多,这冷静除了是马达的女人其实还是他的女人,冷静肚子中的孩子徐杰也一直以为是自己的孩子。
徐杰心里明白难道马达不明白?马达也明白,只是他想继续把戏演下去而已。
“怎么了?徐团副?
我说的......难道有错吗?”
见徐杰一副苦瓜脸,马达故意问道。
徐杰深吸了一口气,将心中那无名的怒火压了下去,看了一眼马达,恭敬的说道:
“马团长可真是个有情之人啊,卑职以后还需多多学习才是!”
马达心中一笑,好想怼徐杰一句,但又压了下去,话怼出来虽然解气,但也会因为这句话暴露自己的真实身份,现在的他已经被岁月将脾气完全磨平,不是意气用事的年纪了。
“好!
马团长提出的要求合情合理,徐团副你等会务必听马团长指挥。
本来想让你驻守团部,但依我看,马团长那件事情更重要。”
松井也是个通情达理之人,于是顺了马达的意思,但今天这场仗不会因为他说出了事实而不打。
说实话,羊角山上既然是张松正,那松井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马达与他没有关系,也不相信马达会因为妻子和儿子而选择与皇军合作,为了避免以后出现更大的安全隐患,松井无论如何也要看一看马达的态度。
“是!”
“是!”
马达和徐杰同时向松井敬了一个军礼,而后互相看了一眼,双方的眼神都让彼此琢磨不透。
“既然事情已经决定,那劳烦松井太君随我去作战室,魏书生,替我把那个秘制的沙盘抬出来!”
张松正一边邀请松井去作战室一边命令魏书生道。
三人边说边聊不一会便到了作战室,一进屋便看到魏书生正在小心翼翼的抬着一个巨大的沙盘,当几人轻手轻脚的将沙盘放下之时,羊角寨的全貌也展现在众人的眼前。
看到这,徐杰最为惊讶:
“你们秘密制造了这个沙盘,我怎么不知道?”
马达没有理会,只是冷冷的说了一句:
“你是团副,你的工作便是带好训练。
军中大事,难道还要事事向你汇报不成?
这三团到底你是团长还是我是团长?”
张松正怒道。
徐杰脸色一变,这种场合以下犯上,即便是他的主子松井也不会保他,因为一保他事情便露馅了。
松井是个老奸巨猾之人,见团长和团副又差点开干,他保持沉默,但今天他在这里,这事情不可能闹大。
今日最惨的是徐杰,本来想给张松正一个下马威,没想到事情压根没按照他的行动轨迹走。
最重要的是前几日好不容易培养的好感在今日烟消云散,因为今日傻子都能看出敌意。
“不瞒您说。
早就知道我和张松正必有一战,所以我早早便准备好了这个沙盘。
只是有些事情是我和张松正的私事,恩怨情仇没必要摆在台面上。
每次值班我都会在作战室熬到深夜,目的就是想早日拿下羊角寨和张松正做个彻底的了断!”
马达似乎将此事深埋心底里很久很久了,今日说出来所有人竟然能够感觉到他的无奈。
392炮击
如果马达报出羊角寨上面的土匪是张松正是因为无可奈何,那今日摆出沙盘便足可以证明这他对皇军完全没有叛变之心。
这话语可以在顷刻间变化,但这沙盘却不是一时半会可以做出来的,如今这沙盘就摆在眼前,足可以证明马达真的是蓄谋已久。
“很好,很好!
马达君是有远见之人!
要不是今日亲眼所见,我还真不知道马达君有如此智慧!
失敬失敬!”
不苟言笑的松井都拋来了橄榄枝,当他转身之时怒了一眼徐杰。
徐杰浑身一冷,他知道松井什么意思。
松井误解了。他以为徐杰想陷害马达,事实上他确实有这个嫌疑,哪个副团长不想搞正的?
但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他也错信了徐杰的话,事到如今这羊角寨他们是非打不可了,制造了这么大一个局,若是不闹点动静,这些皇协军都怕会笑话。
经过十三分钟的“讨论”,马达简单的安排了一下任务,兵力的布置相当合理,即便是松井都觉得无懈可击。
马达真是个人才啊!
“松井大佐,不知您对我的布置是否还有建设性的意见?”
马达谦虚的问道。
松井赞赏的望了一眼马达,而后笑着道:
“你的部队你说了算,皇军不要插手!”
事实上这样的战斗布局无懈可击,松井不提意见其实也是为了保护自己的威严。如果他说的好大家觉得是应该的,如果说的不好,众人虽然也会赞同,但他以后的威严便失去了。
事实上松井还害怕另外一种结果。如果战斗部队因为他的决策而导致战斗的失败,马达可能会吧失败的责任归结为松井指挥失当。
这样的事情如果发生,那松井这脸丢的有些大。
此次攻打羊角寨是秘密任务也是紧急任务,队伍简单集结之后便出了城。
马达的吉普在车队的最前面,此时他心如乱麻。
为了拿下羊角寨,松井这一次下了血本,除了皇协军第二混成旅三团的一千三百多人之外,日军也派出了一个大队的步兵,看松井那势在必得的样子马达是无比的忐忑。
虽然说作战方案是按张松正的防御强弱来布置的,但打仗这件事情意外太多,谁也不能够保证哪一方的防御无懈可击也不能保证哪一方的攻击一定弱。
决定战争胜负的因素太多,往往一个不起眼的小细节便决定了整个战场的胜负。
十一月的风无比的寒冷,但马达却急的全身发热,额头上都冒着虚汗。
马达也算是见过大世面之人,但遇到这样的局面他怕了!
羊角寨都是曾经与自己并肩作战的弟兄,无论死了谁马达都会心痛,他已经做好了准备,如果无法阻止这场战争,他干脆便来一个战场变节。
想到这马达打了一个冷颤。
尽管队伍里大部分人支持他的领导,但是徐杰也控制了不少人,这队伍不齐心想要闹事显然是闹不起的,因为不可控的因素太多。
车队已经缓缓的到了羊角山下,只看见山顶鸟雀飞尽,山上显然有了动作。
“大哥啊大哥,你的速度得快一点才是!”
马达心中暗道。
队伍很快在羊角山下集结,看到这密密麻麻的人,马达又一次打了冷颤。
这羊角寨本是荒山,以前是鸟不拉屎之地,自从它诞生开始,此地就曾未像今日这样热闹过。
车队一停下,日军的所有炮兵便集结待命,在小队长的指挥之下,炮兵到达得了指定位置。
松井见人员集结的差不多了,干咳了一声对着马达说道:
“马团长,既然队伍已经集结,开始进攻吧,兵贵神速。
乘着军统的人没做好准备!”
“当我投诚大日本帝国开始,就知道与张松正必有一战,他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我的人,当然我也是最了解他人。
这一场仗必定是血战。”
松井点了点头,他也遇到过强悍的对手。马达说的对,这世界上最了解你的人往往不是你的亲人和朋友,而是你的敌人,因为只有你的敌人才会每天研究你。
“炮兵就位!调整角度!
......
发射!”
一声声急促的“嗖嗖”声响起,只见一发发炮弹升空,不偏不倚的打到了羊角寨的议事大厅。
议事大厅怎么可能顶得住迫击炮的攻击,一波炮弹之后羊角寨的建筑早已经化为废墟。
只听见山寨顶上哀嚎漫天,进攻的众人信心倍增。
“炮位调整.....
发射!”
马达再一次下了命令,又一次打出了五轮炮弹,这五轮炮弹向前移了二十几米,又一阵阵哀嚎声响起。
“这山上到底有多少人啊?
两轮炮弹下去这山上的哀嚎声还是如此之大。”
学姐对着身边的癞蛤蟆小声说道。
马达的攻击松井看在眼里,每次马达打完炮弹之后松井又会补射一波,生怕他出什么鬼主意。
炮兵攻击完成之后,马达便命令三营和四营的人冲锋,他知道前方的陷阱重重,单单地雷阵就能让这些人喝一壶。
事情果然如马达料想的那样,三营和四营的人一冲上去便炮火冲天,烟雾瞬间将整个羊角寨山上和山下笼罩。土火药的威力虽然不小,但他的烟雾效果是惊人的。
伪军们不傻,这群战斗纯粹是人海战术,羊角寨不可能有这么多地雷,一波冲锋直接捣毁了地雷阵,安全道路硬生生的被人用命闯了出来。
见前方已经安全。松井开始了动作,只见他对着身后的大队长说道:
“前方已经安全了,英勇的皇协军已经为我们开辟了安全通道,接下来的战斗便看你的了!”
松井说话时带着阴沉的笑,显然是想笑话前方的那群中国人打中国人。对于日本而言,渔翁得利之事她们最乐意做,不管这伪军和国军怎么打,打到底依旧是中国人打中国人。
日军的大队长领命,敬了个军礼对着松井保证道:
“请大佐大人放心,属下定当全力出击,拿下羊角寨!”
393救人
日军冲了上来,狼狈的徐杰一脸懵逼,刚才战斗惨烈,徐杰这个副团长居功至伟,若是没有他在身后压阵,这安全通道还不一定能打出来。
“妈的!”
看到日军这样不要脸的举动,徐杰也是一团火,他可不像马达一样只受命松井联队,即便是松井联队想把他怎么样也得经过苍井宫的同意。
皇协军用生命打开通道而后日本人黄雀在后,这难道不叫做赤裸裸的抢功劳?
如果不是身边的一位弟兄殊死保护以命换命,徐杰早在三分钟之前便战死了,因为第二波雷最为猛烈。
日军嚷嚷着冲了上去,谁也不知道这些日本兵口中念着什么鸟语,徐杰带领的皇协军主动站到了一边,羡慕的看着这群冲了上去的日军。
徐杰不是傻子,如果今日是他最先攻上山头,那日军总部的赏赐肯定不少,搞不好帮他解决正团级待遇直接上调旅部。
当然,这只是个梦。
松井手中拿着指挥刀,自豪的看着眼前这些冲锋的日本勇士,眼神中闪烁着欣慰与激动。
突然,松井的目光中出现一抹担忧,心头突然紧了一下,这种感觉很熟悉,因为每次遇到危险他都有这种感觉,只是这一次他感觉自己是过于激动,似乎不是当初的那种直觉。
可刚想到这前方的战场上便发生了变化。
一个个青色石头顺着羊角山的坡度滚下,速度极快,像极了古代攻城之时的场景,可这仅仅是巨石的伪装。
这些石头凭体积便能砸晕人,更何况石头仅仅是伪装而已,它的真实身份应该叫“土雷”!
青色石头冒着浓烟,松井马上便看到不妙,但此时他已经无力回天,一个大队的兵力相当于中国军队一个营的兵力,但他们的编制实际上比一个营多的多,几百人冲上去气势是相当的壮观。
“砰!”
地动山摇,浓烟滚滚,震的人头昏脑涨,这还只是几百米外旁观者的感受。
战场上,第一个石雷爆炸便死伤了数十人,当日军发现这些石头竟然还会伤人时,所有人都疯狂的往上下跑去,因为不下山便意味着送死。
可山上滚落的这些石头似乎长了脚一般,日军跑的越快它们也追的越快。
石雷接二连三的在日军们的身旁爆炸,面对这样的“新式武器”,他们竟无能为力。
这一波石头少说有五十颗,这五十颗石头还有一半在滚动之中断了引线没能成功引爆,若是全部引爆,威力之大可想而知。
即便只引爆了二十来颗石雷,但刚才的那一拨攻击日军至少死伤了数百人,这还只是张松正拿着望远镜的粗略估计。
正在日军们纷纷撤离之时,一颗石雷顺着山路滚了下来,眼看就要滚到松井的脚下,吓得这群日军哇哇大叫,纷纷逃窜,哪里顾得上松井。
看到这一幕,松井的心都凉了半截。
眼看这石雷马上接近,年过半百的松井哪里跑的掉,此时他好希望身边有人保护他,毕竟这世上谁都怕死。
要是这颗雷就这样在他的身边爆炸,即便能活下来也多半成了植物人,石雷的威力可不小,他亲眼看到自己的士兵活活被石雷炸死。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人群之中冲出一名勇士一把将松井扑倒在地,而后用身子死死的护住了他。
看到有人垫背,松井神经都松了不少,回首看身后之人时,他的表情呆滞了。
马达!
竟然是马达!
没想到最后救下自己的居然是马达,一时间松井陷入了自责之中,自己千方百计算计他最后救他的人竟然是这个被算计之人。
这是仇将恩报吗?
“大佐别怕,马达在此,区区小雷伤不到大佐阁下您!”
马达言语短促,呼吸均匀有力,让人觉得特别踏实。
“马达君对皇军那可是大大的忠心啊!回去之后我必定重赏!”
松井颤抖着身子道。
重赏?若不是老子看到此雷早就断了引线,谁他们会救你?
老小子你想多了吧。
当然,马达这次救下松井肯定有自己的小九九,要不然也不会冒险。
这石雷虽然断了引线但谁又能保证它一定熄灭了?万一这石雷没有熄灭,僵持一会又继续燃烧,这可就危险了。
这是马达最怕的一种情况,若是真出现这种情况,那丢脸便丢大了。
他突然想到报纸上的头版头条登的是“马达团长为救松井联队长壮烈牺牲.......”,
想到这,不禁打了一个冷颤。
石雷刚到缓坡速度便开始变慢,但方向却是一点不变,尽管是这样马达和松井也不敢起身,就算他们此时起身这石头倘若在身边爆炸,二人也难逃一死,与其这样松井和马达干脆选择了原地匍匐。
如若爆炸,他们最惨的结果仅仅是耳膜震破。
石雷似乎认识马达,灰溜溜的停在了马达脚下之后便一动也不动,看着这雷就在脚下,松井吓得尿湿了日本珲。
马达倒也冷静,如若这雷真的爆炸那也是自己作死。
反正就是一死,马达也豁出去了,毕竟身体下面还有一个大佐,临死之前还能带个垫背的。
做好了一切的思想准备之后,马达一脚踢开了石雷,发现这石雷的引线早已经被湿润的草木泥土染湿,不可能重燃。
马达长吁了一口气,拉起松井道:
“尊敬的大佐阁下,这雷应该不会炸!
我们命不该绝!”
马达说话之时特地加了一个我们,就是想让松井把他误认为自己人,哪怕是一时也好,只要有一时,他便能实行接下来的计划。
松井双手抱头,身子还在颤抖,听到马达这样说才敢怯懦的抬起头,当他看到笨重的石雷引线被水浸湿之后,气愤的踢翻了石雷。
“混蛋!
羊角山上这群混蛋!
马达君,感谢你的英勇,如果没有你,或许我........”
“大佐不必挂怀,我是你的兵,自然有责任将您保护好!”
马达奉承道。
394如何是好
听到这样的答复松井的内心是说不出的快乐,若是手底下的所有人都像马达这般有觉悟,那该多好!
所有人都看出了松井眼中的感恩,所有人也看出了松井眼中的赏识,从今以后,马达的官途便再也无忧了。
联队长的救命恩人,就凭这份荣耀马达以后便可以在上海城中横着走了。
众人拋来妒忌的目光,在马达看来这一点都不友善。
你们很愿意被日本人赏识吗?不管你们有多愿意,反正我是不想当汉奸走狗。
缓过神来的松井恶狠狠的看了一眼身后的日军和伪军,对着身边的副官和警卫员就是一顿拳打脚踢,或许是出于愤怒也或许是出于羞耻,但所有人都知道,此战结束之后这两位哥们的前途堪忧。
的确,这也是一件恼火的事情,自己身边这么多帝国勇士无人愿意搭救,最后救下自己的竟然是个中国人......
想到这,松井又投来善意的目光。
乘着松井这一会的信任,满肚子坏水的马达终于有机会实现自己内心的计划,于是说道:
“此山凶险,张松正阴险,此战我若不带人进攻,谁都攻不下,请大佐下令,由我亲自带敢死队突击!”
松井赞赏的看了一眼马达,满意的点了点头,但今日他不想派马达冲锋。冲锋九死一生的可能性太多,如此忠诚的附属团团长他可不想失去。
只见松井举起右手指着狼狈不堪的徐杰道:
“让他去,他不怕死!”
松井这个命令一下徐杰是真怕了,刚才去开了路,这路上的凶险他算是领教了,如今再让他打一次冲锋,这真会要了他的小命。
这一刻徐杰想起了冷静,想起了冷静肚子中的孩子,他软弱了。
“大佐,这羊角山可去不得啊,我上有老母,下有妻儿,这个任务I可不是开玩笑的。”
说话间徐杰已经跪了下去,颜面扫地。
男儿膝下有黄金,这是老祖宗传下来的古话,徐杰是满清贵族,从小学的就是这些宗法礼仪,又如何不知。
松井看了一眼可怜且狼狈的徐杰,冷哼了一声,又念在当初的交情,忍住脾气道:
“要你何用,滚一边去!”
听到松井的命令,徐杰差点求爷爷拜奶奶,此地危险,皇军肯定不能上去,要去也只能是这些中国人。
从目前的情况来看,这群中国人中愿意带兵上去的其实只有马达了,可马达这样的忠臣,松井舍不得用。
他失望的叹了一口气,心中满是失望,转身与马达相对而立,带了几分担忧道:
“此事看来又得麻烦马达君了!”
马达郑重领命,再一次让松井踏实。
领命后的马达暗中一笑,乘此机会对松井提出了要求:
“报告大佐,依我看这羊角寨已经黔驴技穷了。
我决定带一个敢死队上去,人员我从皇协军中挑,至于武器装备我想和贵军换一换........
想要拿下羊角山,我们的轻重火力确实有些..........”
马达欲言又止,但松井可听出了他的要求,于是道:
“只要能拿下羊角山,一点武器弹药算什么?
我从皇军中调配十挺冲锋枪、三挺轻机枪给你,保证让你的第一波火力碾压性的压制。”
听到松井这么慷慨,马达大喜过望,又一次说尽好话感谢。
.......
山下的情况张松正一直看在眼里,他的队伍分为两波,第一波在山寨后面晒着太阳听着炮仗,第二波则住在散兵坑继续埋伏,严防敌人杀上来。
日伪军闹腾了这么羊角寨没损失一人,但轻伤却有几人。
轻伤之人也大多都是皮外伤,说的不好听抹点祖传的金疮药便可以好利索。
马达暴露的很明显,他下车的第一个手势就告诉了张松正,他是被逼无奈,而后在指挥炮兵攻击的时候又巧妙的打了一个手势,看到这个手势之后张松正立马叫所有人撤出了议事厅逃往后山。
双方的交流仅仅是马达的两个手势,但这两个手势却救了羊角寨所有弟兄。
这两轮怕炮火加上日军的补射炮火若真打在人堆中,损失肯定不小,但幸运的是马达找到了机会提前告知了作战意图。
为了配合马达,炮击从开始到结束阵地上始终传出哀嚎声,这种哀嚎声就是想让日军和伪军的指挥官形成一种错觉——敌人损失不小。
张松正的鬼把戏果然引起了松井的注意,炮击结束之后松井顾不上其他,直接派出了一个大队,张松正便利用了第一个试验品——天雷。
之所以叫天雷是因为土雷是从天而下滚落到地上,颇有流行坠地的感觉,故曰天雷。试验品虽然取得了一定成绩,但结果仍然离张松正的设想相差较远。
就是靠着这五十个天雷,张松正打赢了第了一个回合。
可让张松正想不通的马达竟然护住了一名日军军官,这小子不是脑子烧坏了吧?这天雷若是要爆炸早就便爆炸了,此时还没有爆炸说明想要爆炸也难了,但纵使是这样,张松正也贪心的希望此雷炸死那名军官,但他不知道的是那名军官就是松井联队的联队长。
事情告一段落后马达便开始集结部队,看这情况他是想进行四次进攻,这小子是真打还是假打?
张松正本应该相信自己的兄弟,但刚才看他拼尽全力护主的样子,又害怕这个曾经的兄弟反悔判敌,若是放他带人进寨,这对羊角寨是福是祸还不一定。
除了后山那片雷场,张松正可没给自己留后路。
“呸呸呸........
想什么?
你应该相信马达,再怎么样他也是从蛇营出来的人,对国家的忠诚应该是不容置疑的。”
张松正始终在心中给自己做着思想工作,生怕自己陷入信任危机,万一马达是借机带人过来投诚而自己却率先开了枪,即便是两兄弟又回到了一起,想到这件事情还是会有阴影,所以他知道自己必须做好决断。
正当张松正思考之时,马达已经带上了他的狙击枪以及精心挑选的队员冲了上来,这让不少人吓了一跳。
“老大,他们上来了,如何是好?“
395条件
听到周围兄弟的汇报,张松正立马翻身看山下,只见黑压压的人群压了上来。
“望远镜!”
距离太远,没有光学仪器压根看不到底下的情况。
警卫员递过望远镜,张松正一眼便找出了马达,马达一只手扛着中正式,另一只手打着手语,看完手语内容,张松正大喜。
马达选的这一百多人全是自己发展的生死弟兄,这些人是因为被俘虏才当的皇协军,有那么一点迫不得已的味道,并不是什么铁杆汉奸。
这一百多人中也包括夏训良,既然日本人那里待不下去,那说什么也要把夏训良带走,这小子在红雀潜伏了这么久也是该暴露的时候了。
马达的脑海中已经想到了松井气的抓狂的场景,想到这,马达又一次不厚道的笑了。
人啊,有时候还得装,还得低头,学着张松正的样子点头哈腰一番,日本人竟然信了他的鬼话。
日军是不可能信任中国人的,永远不可能信任,除非这些小日本鬼子完全统治中国,中国人民也完成愿意臣服日本,那个时候或许日本人会信任中国人。
但会有那个时候吗?战斗民族啥时候消停过?
马达的人冲锋的很勇猛,枪打的也激烈,看的山下的松井是一阵激动,甚至还借着马达的战斗场面认真的给其他皇协军上起课来:
“皇协军的勇士们!
大日本帝国的勇士们!
这才叫冲锋!
你们都要向马团长学习,冲锋要勇猛,对大日本帝国要忠诚......”
松井讲的是眉飞色舞,旁边的翻译官时不时补充,松井虽然会中文,但有时候词不达意,翻译官的作用便显现出来了。
日本族是善于学习的民族,松井没来中国之前是不会中文的,但当军部提出要攻打中国之时,松井年过半百还依旧坚持学习中文,经过这两年的学习,他的中文水平虽不是很好,但交流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前方的枪声虽然激烈,但所有人的枪都是对着天打的,手底下这帮人的业务水平马达是一清二楚,酒囊饭袋一群,要是稍微有些本事也不至于被日本人抓住,当时的上海是一锅乱粥,脑子稍微灵活一点的人都能浑水摸鱼逃出去。
马达现在的位置距离底下的日军超过五百米,距离张松正的位置仅仅两三百米,机会到了。
这件事情发生的突然,马达也没有对身边的这些弟兄提前打招呼,他所选中的人纯粹是靠感觉和交情,这些人中难免会有亲日分子,但亲日分子不多。
为了保险起见,马达朝着张松正打了几个复杂的手语,示意他派狙击手警戒同时保护他的人身安全,现在这个情况,难免会有亲日分子从背后开枪。
这一百多人是马达控制场面,他也是这一百多人的主心骨,傻子都知道只要他一死,这支队伍就是一盘散沙群龙无首。
“趴下!
小心敌军!”
马达的声音很大,除了想让身后的弟兄们听见其实他还想让日本人听见,日本人一旦知道他们的意图便会没有戒备,也不至于督战。
“兄弟们!
之所以选中你们是因为马达信任你们,也是想给弟兄们一条活路。
对你们说句实话,山上的大王就是我拜把子兄弟,如果你们想活命就跟着我投诚!
这年代宁可当土匪也不能当汉奸啊!
当汉奸会被人挫脊梁骨的!”
时机成熟,马达目的性很强的说出了心中所想。此话一出,石破天惊,众人的反应不一。
原本以为这样的美事大家都会接受,但现实情况却不尽然。
伪军们的考虑很多,其中最大的考虑便是双方的实力问题,上海境内是日本人的地盘,即便这羊角寨的人有通天彻地的本事,面对数倍于他的日军,又怎么能够翻天。
羊角寨此时就是孙猴子,虽然说有些本事,但如来佛祖的五指山照样能压住他。
大家都是当兵的人,都知道物资紧缺,今天要是稀里糊涂的上了山,以后这后勤补给能不能跟的上还是个问题,万一上了山还要整日饿肚子,这山不上也罢。
弟兄们不是不想跟马达干轰轰烈烈的大事,他们担心的是羊角寨没能力养活他们。
众人不一的表情让马达陷入了苦恼之中,但他猜不透的是弟兄们的心思,基于此,马达道:
“兄弟们难道不想跟我上山?
你们难道愿意为小日本卖命?
大家都是兄弟,难言之隐可以当面说。如果大家的顾虑真的合理,那人各有志,我马达绝不阻拦!”
马达本就是个直爽之人,没这么多杂七杂八的乱心思,开诚布公的讲出了心中之话。
众人也是当兵之人,知道哪些话是真哪些话是假,马达今日之言绝对是真话,他是有意询问众人的心思。
安静几秒后,终于有大胆的伪军说出了心里话:
“马团长,我们担心的问题就两个,第一,区区一个羊角寨等会如何抵挡山下的数千之众?
第二,这么多人窝在这羊角山上,是不是以后吃饭都是问题?”
“对......”
“我们也就是想问这个问题,请马团长当着众弟兄的面今日给我一个答复!”
“是的,我们要答复,如果你说的理由能够让我们信服,这羊角寨我们跟您走,如果你说的理由一般,那对不住了马团长......”
“.......”
见胆大的已经发声,马达身后的这些人也附和着将心中之话说了出来,让他们当着长官的面说出心中所想可能没这个胆子,但在人堆中瞎吵吵还是有本事的。
马达放声大笑,笑的众人瘆得慌。
这小子是干啥啊?疯了吗?
在这些伪军面前马达是有威严的,即便他有反叛之心,底下的人也不敢轻举妄动,毕竟他在三团的地位摆在那里。
“弟兄们,你们提出的要求就这些?”
听了马达的话,众人一脸蒙蔽,这样的要求羊角寨能够满足?
如果真像马达说的那样轻松,那羊角寨的实力可不想表面上那样简单。
396草菅人命
“兄弟们听好了,第一,羊角寨的食物充足,无需担心断粮,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再怎么样落魄的军统也会比你们过的好。
第二,羊角寨的防御没有任何问题,毫不客气的说,日军即使再来一个联队也未必能攻下羊角寨。
兄弟们应该看到了,刚才的战斗是猛烈的,但就是这样猛烈的炮击仍然没有将山寨之内的人打倒。
面对日军的进攻,山寨的弟兄早就做好了准备,散兵坑都四五米深!”
马达也没上过羊角山,也没见过张松正的防御是什么样子,但以他对张松正的了解,这小子肯定会这样布置。
“妈呀!
四五米的散兵坑,我看他们压根就不是人,是蚂蚁吧!
如果上头的防御真的是这样,那迫击炮仅仅是隔靴搔痒而已啊.......”
一名士兵拍起了彩虹屁,显然是想怂恿大家加入羊角寨。
众人回看了一眼,发现说话之人竟然还是团副的亲信,这下大家的心都动摇了。
马达不显山不露水的看了一眼带笼子癞蛤蟆,说道:
“这位兄弟有眼光,能看出问题所在。
好了,还是那句话,不强迫!
愿意留下来的跟我上山,不愿意留下来的丢下所有装备离开!”
皇协军们互相看了看,最后还是有十多人选择默默离开,他们看得清楚局势,也没想把马达击毙后回去邀功。
看着这十多个离去的背影,马达失望的要了摇头,口中轻声道:
“中华之人眼中若只有自己,何以复兴?”
该得到的就要得到是强者的执着,该失去的就让他失去是智者的潇洒,马达潇洒的抛弃了背离之人,捡好武器装备便准备朝着前方继续跑去,可就在这时,离去的十多人中突然有人拔出了手枪,而且拔枪之人还是一名军官。
伪军的军官是配了一场一短的,刚才收武器装备之时马达也没有注意,也没想到这个时候竟然还有人敢私藏武器。
正当这名居心叵测的伪军想要击毙马达之时,李涛出手。
子弹划过虚空直接送到了伪军的心脏,这名伪军沉甸甸的倒地,眼中尽是惊讶,当然这也是他最后一次惊讶。
枪声莫名响起,这让所有人都举枪对着后方这些逃离之人,当看到逃离之人手中的驳壳枪时,众人又忘了一眼山上。
伪军们不禁打了一个寒颤,仿佛从死者身上看到了自己。
这名伪军的思考是没有错的,只要马达一死,这场所谓的投诚便没有任何意义,因为山上的大王是马达的兄弟可不是其他人的兄弟。
如果大王因为马达死了而发怒,说不定一气之下把所有人杀了都有可能。山上的人已经脱离了国军的编制,国军的那些条条框框也不能再约束他们了,再说国军那些条条框框平时也约束不到人。
战争的打的最后,命都管不住了,谁还管得了规矩不规矩。
选择山下的伪军见马达等人放下了枪,一个个疯狂逃逸,生怕山上的土匪再开黑枪,这时候谁都不能保证。
事态危急,刚才如果不是李涛在关键时候拉了他一把,马达已经成为可枪下之鬼,这一点是毫无疑问的。
如此大恩算的上是救命之恩,马达朝着山头之上抱了一个拳,而后带着弟兄们快速往山上冲去。
两百米的距离不远,说话间便到,当他们顺利到达羊角寨第一道战壕之时,所有人都长吁了一口气。
尽管没有日军督战,但刚才的局面还是挺危险的。
看着马达带人冲上了山头,松井大喜,当他看到十多人狼狈逃回来之时,原本的喜变成了怒。
“混蛋,给我打回去!
我平生最恨临阵脱逃之人!
督战官,机枪准备!
给我将这些人压回去!”
松井大声的对着身边的日军说道。
松井说的是日语,那些逃回来的伪军压根不知道松井在说什么,只是一个劲的往回跑。
日军哪里会管这么多,对着前方匆匆跑回来的伪军就是一梭子,四五个人倒下,后方的人莫名其妙。
尼玛人家都投诚了,我们这些不叛变之人多少也算是功臣吧,用机枪打我们作甚?
伪军们满是惊讶和愤怒,早知道被日本人胡乱击杀还不如跟着马达上山当土匪,但一切都已经晚了。
“太君误会了,我们不是逃兵,马达叛变了!
我们是选择效忠皇军的......”
终于有伪军看清了形势,对着底下的众人说道,眼中死死地盯着翻译官。说话的伪军命不好,他本来想将实情告诉日军,但他的话没说完便被击杀。
听懂了话的翻译官脸色大变,立马在松井耳边絮叨了一番,松井的脸一瞬间变得通红,气的差点心脏病复发。
刚才逃回来的这些伪军不是逃兵,是实打实的忠诚,马达带出一百多人只剩下这几个人选择回到原部队,这本应该鼓励,但此刻松井犯错了。
长官是没有错误的,错的也是对的,只见松井脸色一冷,对着前方的机枪手道:
“杀!”
听到命令的机枪手又一次举起了机枪,前方的十几个伪军纷纷倒在了血泊之中。
“这......”
这十几个伪军中不少人都是徐杰好不容易发展的下线,看到他们死亡之时的那一种无助,徐杰恨不得杀了松井这厮,这家伙分明是不分青红皂白啊。
见到本单位的兄弟就这样被日军射杀,三团的其他弟兄开始躁动起来,日本人这不就是草菅人命嘛。
见身后的这些伪军躁动了起来,松井愤怒转身:
“吵吵闹闹搞什么?
长官叛变,无论是谁都要反抗!
刚才的那一群皇协军没有选择反抗,他们就该死也必须死!”
松井道。
松井的话是没有说服力的,但即便是这样没有说服力的话众人都选择了沉默,因为沉默意味着生存而发声意味着死亡。
松井知道自己错了,但为了保住自己的尊严选择将错就错,一把手必须拥有绝对的权威,这一点永远无法改变,工作性质决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