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毒箭全文阅读

作者:浊酒老仙     毒箭txt下载     毒箭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249庆丰桥

    徐杰能够发援兵已经是最大的施舍,如果让他把自己的所有亲兵搭进去,他万万做不到。

    他之所以能够前来支援,可能是看在红雀的命令上,也可能是看在自己那些受困的弟兄的面子上,但是绝不是给中林武弘的渗透小队面子,这一点所有人都心知肚明。

    中林武弘看着身后熙熙攘攘的几十个中国人,不禁心中一冷,若不是这些人,这徐杰可能真的不会来救人。

    中国人是养不亲的狗,关键时候想要靠他们显然是不可能的。

    中林武弘知道冷静已经去了对岸,鞭长莫及,如果有她在,支援也不会等到这个时候。

    时间不能允许中林武弘想太多,他们只有二十分钟的时间,二十分钟没有到达交战区域里应外合完成突围,便此生都没有希望了。

    指挥官都是有预测能力的,中林武弘也是一样。

    徐杰选择从二福街区支援,肯定是为了方便自己人撤退。

    在他看来,自己能够支援就已经非常不错,至于你中林武弘的生死便要看天了。

    尽管当前的局势是这个样子,这徐杰也不是什么好鸟,但对于中林武弘来说徐杰的支援却是唯一的一根救命稻草。

    如果他们不来,等天亮包围圈一缩小,敌人实行覆盖式轰炸、地毯式搜素,到时候除了能多杀几名国军,毫无胜算可言,更别说逃出去。

    谁知道张松正带了带了多少兵,谁知道外面又多少层包围圈。

    中林武弘闭上了双眼而后又转身望了望身后的所有士兵道:

    “勇士们!

    天皇陛下考验我们的时候到了......

    胜者生,败者死!”

    中林武弘已经来不及对士兵们进行士气鼓舞,草草了说了两句便用一句“胜者生,败者死”六个字做了最后的总结,说完便扛起冲锋枪冲了出去。

    这一次是真正的殊死一搏,谁也不知道这几十人的队伍冲出去能活下多少,谁也不知道前方是什么样的局势,但即便是前方是地狱,中林武弘也得杀出一条血路,因为别无选择!

    ......

    二福街区,庆丰桥畔,米行仓库。

    战斗已经打了两个小时,直到此时张松正才安下心来。

    敌人的援兵选择在二福街区发动攻击,就意味着他已经彻底掌控了战局。

    庆丰桥,他们的必经之路。

    “所有人都给我把家伙事摆好了,敌人快要过来了!

    谁是孬种,谁是好汉,等会便可以见分晓!”

    张松正驼着腰一路拍着众人的肩膀,言语中满是鼓励。

    “交火几分钟了!”

    张松正再一次问道,这个问题张松正几乎是三十秒问一次,因为他知道二福街区的战斗持续不了多久。

    张松正是纠结的。他希望特务处的兄弟多杀些敌人,但又不希望二福街区的战斗结束的太快。

    二福街区援兵的战斗一旦停止,中林武弘便不会冒死冲这庆丰桥,到时候还是要打巷战,张松正现在希望的是尽量避免巷战。

    “来了!来了!”

    四楼的李涛对着楼下的人说道。

    日军的动作不轻,隔得老远便能听到脚步声,根据脚步声的情况来看,敌人的人马至少在三十人以上。

    这是干啥?

    这样行军是会暴露的!

    有过战斗经验的指挥官都不会做出这样愚蠢的决定,而中林武弘竟然选择了最冒险的方式。

    张松正这片街区是三福街区通往二福街区的必经之路,日特一进入这片街区便开始靠墙前进,如此一来行军的安全系数便高的多。

    埋伏只可能在楼房之上,而楼房之上的枪手最难射击的角度便是九十度垂直射击。

    这样的射击方式在射击敌人的同时也会暴露自己,底下的人完全可以朝上射击,两败俱伤。

    眼看敌人越来越近,已经到了最好的射击角度,张松正没有迟疑:

    “打!”

    顿时所有的火力都朝着中林武弘的队伍打去,第一波射击便杀死四五人。

    早就预料到会有埋伏的中林武弘此时比任何人都淡定,一边逃命一边注意着楼上所有的射击位置。

    “他们在右边,靠右!靠右边墙角!”

    在中林武弘的命令之下,靠左边墙角进攻的敌特冒着枪炮的威胁拼死往右边墙角跑了过来,此刻只想快速过了这片街区。

    刚才的那一拨攻击敌军死了十四人,现如今所有的敌特都猫在米行仓库的墙角之下,他们的下一步目标便是过桥。

    只要过了桥,张松正即便有浑身解数也鞭长莫及。

    但问题是过桥真的有那么容易吗?

    张松正不会给他们任何喘息的机会,这一点是必然的。

    中林武弘的人马刚到米行墙角,四五颗即将爆炸的手榴弹垂直丢了下来,几乎没有任何阻挡便到了这些特务的身边。

    没有掩体,没有任何防护措施,几名特务直接用身体压住了手榴弹,为了救下自己的队友,他们选择了牺牲。

    “所有人跑!

    过桥!

    过桥!

    过桥!”

    中林武弘下了死命令,所有人都往桥那头走去,张松正几次瞄准了中林武弘,但他速度太快,打了三次都没有伤到他分毫。

    二十几人同时冲桥,黑压压的一片,即使是所有人都打出了火力,也依旧无法阻止敌特过河。

    最先过河的两人利用桥墙做掩体,对张松正等人发起了反击。

    交战到现在,这是中林武弘第一次发起反击,而这一次反击是为了阻挡张松正的进攻,为自己的队员争取最大的生机。

    过河的敌人越来越多,过去具体人数谁也无法统计,但根据反击的枪声来判断,过桥的至少上了八人。

    没机会了,张松正下了定论。

    他们人数少,正经八百的跟敌人硬碰硬毫无胜算。

    “拖住他们!

    东方,明码发报!

    要求特务处直属一大队在五分钟之内向交火地点合围!

    此命令十万火急,张松正!”

    张松正下了决断,他不想再浪费这么好的战机,这样的战机一丢,想要再歼灭中林武弘的渗透小队难度就更大了。

250大胜利

    “明码?”

    所有人都难以置信的望着他,发明码的技术难度不高,但明码电报一发出去,三百里到五百里范围内的所有电台都有可能捕捉到。

    在刘东方看来张松正这个做法是欠思考的,是值得商榷的。

    商榷?

    关键时候无须商榷,战场上的指挥只能有一个人。

    见自己的命令十秒都没有反应,张松正立马又命令道:

    “愣什么?发送!”

    看到张松正脸上的不悦,刘东方立马启动电台,滴答滴答的开始打着指令。

    张松正的脾气大家都是知道的,在关键时候只能听他的。

    “我知道明码电报可能会暴露我们的位置,但现如今时间就是胜利!

    我们通知的越早,各小组聚拢的速度变越快。

    等这张大网成功的离开了水面,中林武弘这些小鱼小虾往哪里逃?

    至于暴露位置,难道我们的位置暴露的还不够明显吗?

    日军如果有炮击,按理来说早就来了!”

    说话间张松正又打出了几枪,但敌人可不想跟他们纠缠,这让他有点不开心了:

    “老子处心积虑下了这么大一个网,说走就走?

    你们说了能算吗?

    兄弟们,给我打,给我狠狠地打!

    孙志鸿,找到合适的位置,掷弹筒给我来上两炮!

    李涛,你丫的在上面打飞机啊!瞄准人打!把整个四楼都给了你,不是让您老爷子上去享受的?”

    张松正的声音很大,几乎是卖力的在吼,整个二福街区的人都能听到,这不像是是命令,更加像是炫耀和讽刺。

    日军不是了不起吗?不是一路打过来战无不胜吗?老子这么一伏击、一包围不照样趴下,惶惶如丧家之犬。

    这一战,张松正告诉了整个上海城的守军:

    “人人如我辈,上海可守!能守!”

    命令刚刚下达,张松正便扛起了机枪朝着日军扫射,日军虽然有反击,但现在他们只想离开,只想撤退,因为留在这里就是个死。

    “拖住他们!拖住他们!”

    张松正反复的提醒着众人,眼看这些帮子人跑到了射程之外,他又下了一个大胆的命令:

    “追!追出去,拖住他们!”

    不等众人思考,他转眼间便到了二楼,扁豆等人也没有迟疑,纷纷跟了上去。

    穷寇莫追的道理自古有之,可张松正为什么反其道而行之?

    或许他有他的道理,但还是太过冒进,以前没有出事或许是因为运气好,但这种性格下去迟早会摊上大事。

    张松正是个老兵油子,他何尝不知道追敌人的风险之大,但这种情况下,是追也得追,不追也得追。

    追,能拖到其他小组的兵力来之前联合打击。

    不追,前方的弟兄便会面临两面夹击的危险。

    况且张松正到现在都不知道支援的敌人到底有多少,从枪声分析的情况草草预判,两个排的兵力只多不少。

    面对这样的兵力,刘文的压力很大,一旦被敌人撕开了哪条小巷的口子,这一张百人大网就白织了。

    战场的另一面,徐杰的支援也打得很是艰难,他就纳闷了,这特务处的武器装备啥时候这么好?战斗力怎么变得这么强?

    说是支援,其实他们还占了下风,问题是对面仅仅只有二十人,而自己有八十人的兵力。

    如果没有武器,赤手空拳四个打一个完全没问题。

    但数不能这样算。

    没有进入战场之前他便陷入了敌人预先设置的地雷阵中,一波地雷轰炸下来发现身后死了十几个人,再进去打支援,士气便衰竭了下来。

    徐杰这场仗虽然打的糊涂,但道理他是懂得,他必须让这里有动静,一旦这里都没动静,包围圈中的那些日本人铁定凉凉。

    不看僧面看佛面,自己女人兼上级下的命令,不服从只有死路一条。

    徐杰干了这么多年的特务工作,第一次发现局势不被自己控制。

    今天的这场行动来的突然,他是一分钟的准备也没做,扛起枪带着队伍便出了门,才打的这么狼狈。

    徐杰的想法很简单,打得赢就打,打不赢就按照预定的路线返回。

    局势摆在这里,他不是赵子龙,能从万军丛中取敌将手机,也不是关羽,能过五关斩六将。

    徐杰这边打的激烈,敌人是越打越多,开始还只看到数十个人头,如今这一晃眼变成了三十多个。

    刚才包围圈内出现了枪声,是不是中林武弘等人已经殉国?

    不,应该不是,因为包围圈中还有枪声,很可能是敌人收缩了包围圈,这些人不过是前来支援的而已。

    徐杰马上意识到这一种可能。

    论兵力,他是无论如何也干不过张松正的,这一点他很清楚。

    撤?可里头的日军一个都没出来!

    不能撤!目前还没有打成两面夹击的形势,或许包围圈中的人还有救,如果包围圈中的人真的没有办法相救,再撤也不迟。

    能够救回一个日本人,今天这个任务便能交差了。

    包围圈中的枪声越来越近,眼看就要打到眼前,特务处的人见身后来了敌人,立马按照预定部署掉头反击,想要在这阵地之上消灭日特。

    徐杰见状,直接命令众人发起了冲锋,敌特与国军死死地纠缠到了一起,好好的阵地战变成了躲猫猫,几十人围着战壕转圈圈,敌我两方背对背相撞都出现了好几次,吓的两方的士兵直跺脚,反应快的那个肯定先发制人了。

    这样的乱局持续了十分钟,十分钟之后枪声和叫嚣生逐渐消失,刚刚的混战打的是一塌糊涂,战壕里也多了很多具尸体,这些尸体有日军的,也有国军的。

    “尼玛,仗打成这样,我也算是彻底服了!

    我们的人都还活着吗?”

    张松正躲在战壕中问道,问完之后便立马换了位置,他怕屁股后面有黑枪,毕竟他说的是中国话。

    “活着!”

    “都活着!”

    “老大,你还活着?”

    一阵阵有力的答复给张松正壮了胆,他扛起长枪便爬上了战壕,嘴中骂骂咧咧道:

    “刚才是哪个王八犊子说老大,你还活着的?你站出来,我保证不打死。”

251趁乱

    听到张松正这么一说,所有人在战壕中傻笑了起来,四处都有人发声,却唯独西北角有动静,立马发现了端倪。

    “西北!

    敌人逃了!”

    一开始便觉得不科学,此时发现了西北角的人影窜动,才知道敌人正在寻找“安全区域”撤离,而这所谓的安全区域便是他们已经清理出来的区域。

    他们安全便意味着这片区域国军全部报销!

    让张松正好奇的是他们通过什么样的交流方式达成了这种默契?

    按理来说这鬼子跟汉奸也不可能拥有这样的默契。

    唯一的解释是两方的首领意外碰头了。

    根据癞蛤蟆传回来的情报得知,这红雀组织实际上是由一群满清后裔组成,为首的还是前朝的王爷。

    但这个王爷能够将队伍发展的如此壮大,其实他身后应该还有一个幕后操纵者,而这个幕后操纵者便是红雀。

    淞沪会战打到现在,即使是特务处和红雀组织的战斗,大大小小都超过一百场,但奇怪的是战场上顶多能看到徐杰却看不到红雀。

    红雀是日本人这一点毋庸置疑,但他是男是女,年纪大小便不得而知了。

    能够操纵这样庞大特务体系的人,想必也上了年纪经历过太多的历练,至少在张松正看来是这样的。

    “好一个前朝余孽!

    一个慈禧害的中国倒退五十年,你难道还想复辟吗?

    痴人说梦!哪里逃!

    兄弟们!

    西北角手榴弹仍起!”

    张松正见情况不对,立马对着众人说道,可他的话刚说完,西北角有几名特务便朝他射击而来,吓得张松正立马滚回了战壕。

    “他娘的就知道射击老子,差点被你们这群狗日的爆头!”

    张松正心有余悸,但此时所有的手榴弹已经密密麻麻的扔了出去,足足有几十颗之多。

    爆炸声铺天盖地的响起,在手榴弹密集的围攻之下,轰炸似乎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天上也有,地上有也。

    看着敌人又一次损失多人,张松正笑了。

    “兄弟们!再来一波!”

    张松正高兴啊,他又一次冒死上了战壕,继续命令道。

    可这命令下达之后却一点动静也没有,一个个队员傻乎乎的望着他:

    “站长!没了!,一颗都没有了!”

    “呃.....叫你们省着点用,你们就是不听!

    这下好了,如此好的战机......哎,浪费了!”

    张松正满脸尴尬,尽量把自己的责任降到最小,但马上便听到有队员小声嘀咕:

    “兄弟们,仍手榴弹......孙志鸿,打那里.......这边.....手榴弹......干什么吃的........”

    队员们心里很不舒服,当这手榴弹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吗?

    也没看你张松正从包围圈中带过来手榴弹啊?

    都是基本配备,哪里会有这么多手榴弹。

    ......

    眼看着日本人马上要向北撤离,张松正问了刘文一嘴:

    “蚊子,那边还有我们的人吗?”

    刘文很奇怪的望了一眼张松正,而后委屈地道:

    “站长啊!

    那边要是有人,我们早就两面夹击包饺子了,还用的着您出手吗?”

    张松正又一次尴尬的点了点头,刚才那个问题问的确实是有些降低智商。

    “兄弟们!给我追!”

    说话间张松正扛着机枪冲了出去,此刻他完全不像一个长官,更像是敢死队员,因为国军的长官没有像他这样冲锋在前做榜样的。

    当官的都不怕,他们这些士兵会怕?

    三军士气如虹,势不可挡,一个个嗷嗷叫的往前冲,早已经将生死置之度外。

    可就在这时,两挺轻机枪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这是断后的死士!

    他们不是一般人,知道如何取舍。

    这两人头上戴着白布,眉心中央还画着一个圆形的红色鸡蛋,再配上那狰狞的表情,像足了老母鸡。

    这两只“老母鸡”占据了一条小巷子,这条小巷子也是他们追击的必经之路,空间狭小。

    如果来硬的,伤亡肯定不小,所以肯定不能硬冲。

    张松正激动是激动,但面对这样的死胡同和要命的坑,可不愿意让队员轻易涉险:

    “涛子!有把握吗?”

    敌人只有两名机枪手,彼此轮换射击,因为守住这条巷子仅需一挺轻机枪,之所以备上两挺,也是为了保险起见。

    这是日特提前安排的呀!他们早就有预谋!

    张松正看出了这一点。

    李涛左右比划了一下,最后还是没有找到合适的射击角度,有些失望的看了一眼张松正:

    “站长,这一次我也无能为力了!

    这敌人明显是选好了角度,早就考虑过精度射击.....”

    李涛的话没有说完张松正便知道他接下来要说什么,又看向了孙志鸿这个炮手:

    “掷弹筒能打到吗?”

    刚才李涛找角度的时候孙志鸿一直在旁边,他早就想到过炮击。

    相比于精度射击,炮击打中敌人的可能性确实要大一些,架炮位置也比较随意,毕竟炮弹打的是抛物线。

    孙志鸿观察了半天,挠了挠头道:

    “打是可以打,不过,老大我们只有一发炮弹了,我早就捂热乎了,在我胸口.......”

    说话间孙志鸿将炮弹的一头从胸口挤出,给张松正看了一眼,这让张松正一阵无语:

    “尼玛这又不是娘们,你捂热乎了它也不能给你生崽!

    瞧你那土包子样,这场仗要是打好了,老子弄个毒气弹让你捂一捂!

    怎么样,一发,能不能打中?”

    张松正再次问道。

    孙志鸿心不甘情不愿的拿出了炮弹,伸出大拇指瞄了一喵,而后不甘心的说道:

    “毒气弹那玩意咱可不敢要,要是打中了这群王八犊子,我申请特批我一箱掷弹筒!”

    “行,两箱!

    你好歹也是我原一组出来的兵,现在还是军官,怎么还是没有格局?

    你要像马达一样,以睡日本天皇的老婆为目标,而不是像个傻子一样捂着最后一发炮弹。”

    张松正数落了孙志鸿一通。

    尽管说现在物资匮乏,特务处的武器弹药确实不多,但正真面对战争,手里有什么家伙是还是要全部用上。

    武器弹药没有了可以想办法,但人要是没了就永远没了。

252挂雷

    孙志鸿其实也不是小气之人,现如今弹药紧张,早就不是当初,有些东西,黑市都不一定能够买到。

    不管张松正的承诺是真是假,长官既然下了命令就去执行,这一点毋庸置疑,更何况自己还是他一手带出来的将。

    孙志鸿是个老炮兵,对于距离的计算十分精准,虽然他不敢保证炮弹能稳稳的打到敌特的头上,但两米以内的误差还是能够保证。

    掷弹筒的最强轰炸范围是十米,如果能保证两米的精准度,这两名日军定然必死无疑,只是可惜了那两挺机枪。

    炮弹如此近距离的轰炸,这两挺机枪十有八九会被炸歪成为废铁。

    嗖的一声炮弹飞出,所有人不约而同的望着机枪的位置,因为炮弹飞行的速度太快,眨眼间便落地。

    地面一声猛烈的爆炸,五十米外的机枪阵地被瞬间干翻。

    “打的好,兄弟们上!他们跑不了多远!

    这一次,我也要让他们吃吃苦头!”

    有了刚才的连续胜利,所有人都攒足了信心往前冲,可意外终究还是发生了。

    前方是一片开阔的灌木,几乎是无路可走,张松正不知道这群敌特是怎么过去的,但他们仅仅进去数十米就触发三颗手雷,而触发之人几乎没有任何时间反应。

    “灌木上有手雷!

    快撤!”

    “小日本真够损的!”

    “小日本我日你祖宗!”

    先头部队已经遭受了损失,已经深处灌木之中的人立即提醒身后的队友,制止其他人进入灌木。

    “别动!”

    正当这些深处灌木之中的人想要撤离之时,张松正大声制止。

    敌人是暂时不能追了,再追下去自己这群弟兄都会丧命于此。

    支援的特务显然是想好了后招,也为自己铺好了后路。

    他们需要排雷,保住这些兄弟!

    好一招缓兵之计!

    张松正不得不佩服徐杰,相比中林武弘,徐杰这个汉奸或许更可怕!

    “所有人警戒!

    不追了!”

    见现场的骚乱停止,张松正再次命令道。

    这一次追不上了,也杀不了。

    华汉元其实早就想撤了,敌人既然敢来支援,必然会有退路。

    张松正是长官,既然他说追,即使是刀山火海也的去,军令如山,不去便是违抗军令。

    当一天兵就得执行一天的命令,哪怕长官要你去死。

    “那,张站长,下一步我们如何行动?”

    李涛弱弱的请示道。

    “唉!”张松正长叹了一口气,有些不甘心:

    “事已至此,我们还能怎么办?

    排雷,统计战损,将日军的尸体摆在一起!

    我要看看有没有军官战死,中林武弘这个王八蛋在不在里面。

    如果能够击毙他,我们便赚大发了!”

    张松正将机枪丢给了扁豆,脱下了棉布手套,看了一眼初升的太阳,而后低头笑了笑。

    仗都打完了,剩下的就是清理战场,现如今都是一个直属大队,也不存在装备之争,都是他们的。

    至于分配,那便是华汉元的事情了。

    击毙中林武弘,张松正其实只带了一种侥幸,但估计自己没这个命。

    仗尽管打完了,但打扫战场其实也不是什么轻松活,危险性照样很大。

    战场之上,没死的战俘一般都抱着同归于尽的心,再他们走之前,一般会拉上几个垫背的。

    或许有人会讲,真正的军人应该是正直的是刚强的,输了就是输了,赢了就是赢了,但你这么做并不代表你的敌人会这么做。

    说心理变态也好,临死前的挣扎也罢,在死亡面前,一切的道德都没有实际的意义,这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是战争的残酷。

    这次打扫战场的都是老兵,见多识广,也无须太过担心。

    郭天志如果这些都还要自己来教,那他那个教官是不称职的。

    胜利的消息很快在上海的军界传开,张松正这个名字再一次被领导者记住,但第一个得到消息的非战斗人员肯定是章宁。

    爱徒一回来就打了胜仗,当老师的自然高兴,扬眉吐气。

    有时候并不是老师特别喜欢哪个学生,而是有些学生天生就讨人爱,比如说张松正。

    当老师的在课堂和实习中或许都会说对学生一视同仁,但哪个老师不喜欢聪明的孩子,一个道理教一遍就懂的孩子和教十遍才懂的孩子老师会喜欢哪一个?

    只要这老师不是傻子,自然会选择前者。

    坐车而来的章宁刚赶到二福街区,战场恰好收拾完毕,敌军战死一百三十人,其中十人是日军。

    上一次偷渡过江的日军本来就只有这么点人,如今这十多人一死,几乎是全军覆没。

    不管是对红雀还是日军渗透小队,这一战伤了他们的元气,想要再闹出什么动静显然已经不可能。

    章宁下车见张松正正在死人堆中寻找什么,于是悄悄的上去走去,满脸认真的查找中林武弘的尸体,转身一看老师就在后头,吓得他直跺脚。

    “老师......您咋来了?我还以为诈尸了……

    张松正接驾来迟,还望老师恕罪!”

    张松正拍了拍胸口而后咋咋呼呼的朝着章宁敬了个礼,似乎他的出现让他吓得不轻。

    章宁白了他一眼,拍了拍张松正肩膀上的泥沙,替他细心的整理了军装:

    “怎么?

    我比日本鬼子还恐怖?”

    “呃......不是!

    是你的英雄之气把我吓到了.......”

    张松正不太会说谎,特别是在自己最亲近的人面前。

    张松正这马匹一拍,浑身鸡皮疙瘩,本想点头哈腰的继续编造,但老师太熟了,这一套对熟人不好下手。

    撅一下屁股章宁便知道他想干什么,所以溜须拍马这一套在老师面前压根不起作用。

    “接不下去了,即使是陌生人相处六年了亲密如友了,更何况我们还在一个校区,抬头不见低头见......

    电话里面没听的太清楚,但我知道是大胜利!

    说说吧.......”

    章宁一点面子都没有给张松正,直接拆穿了他的小把戏。

    听到老师想听战果,张松正立即挺直了腰杆,今天的战果颇丰,值得炫耀。

    此次任务能够顺利执行,虽不是张松正一个人的功劳,但他是长官,是带队的,面子上还是贴了金的。

253石破天惊

    “报告老师,此次行动虽然只击杀了十名日军,但这一批日军就是当初渗透过来的特种作战小队。

    刚才之所以这么认真,是因为我在找一个人。

    这个人在日军基层指挥官中非常出名。

    只可惜找了一圈,发现死的军官中没有这个人。”

    张松正长叹了一口气,有些失望的说道。

    听到这,章宁好奇的看了一眼地上的日军尸体,意外的道:

    “都是军官!

    竟然没有一个士兵!”

    张松正点了点头:

    “是的!战场上杀死十个日军不足为奇,但这十个日军可不相同!

    我们这一次行动虽然没有击杀敌军那特战小队的首领,但特战小队已经元气大伤,再也无力阻止暗杀活动,我估计那中林武弘都已经重伤在身。”

    “干的好!这一次算是报仇了!”

    章宁做出一个有力的击杀手势,十分高兴,显然这半个月来十分憋屈,在司令部大型会议室受了批评。

    “老师,其实除了这个好消息之外,我还能弱弱的告诉你另一个好消息吗?”

    张松正忍住得意憋着笑,神情中有难以掩饰的得瑟。

    “半句半句说,爱徒啊!

    你就别吊为师的胃口了!

    还有什么喜事一次性说了!”

    章宁道。

    “呵呵,呃......

    除了破坏了敌军这只渗透小队的根基,红雀的根基也被我们破坏!

    上一次致远街下水道一战杀了这么多人,这一次又杀了一百多敌特,你认为他们还有多少人?

    据我所知,这一次日军和敌特逃回去的人数不足二十人,而这二十人便是红雀组织的所有力量。”

    张松正平静的看着章宁道。

    “好!

    爱徒好样的!

    人比人气死人啊!

    和你相比,天志......”

    听到这个消息,章宁又一次激动,但这样的场合,他有不得不想起郭天志这个废物,尼玛一个师傅带出来的徒弟,差别咋就那么大?

    特务处这么多人在这里,章宁有些话不能乱说,万一有嚼舌根的把话传到郭天志耳中,影响师生之间的感情便不好了。

    所以话道嘴边又吞了下去。

    “老师,这事也怪得师兄!

    他也是个可怜人啊!

    一毕业就落在了马天宇手上,这几年颓废了!

    参加的都是送死的任务,能活下来已经非常不容易。

    他不怕死,也很勇敢,他怕的是自己的弟兄一个个死去!”

    听到老师有责怪的意思,张松正立马给郭天志打了圆场,尽管有话语间将事情的责任全部归结给了大环境,但这师徒两人心里很清楚郭天志的无能。

    既然知道他无能,再争论下去又有什么意义?

    这样做除了得罪人没有任何好处。

    现在这个处境能力不能力真的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特务处的团结。

    郭天志能力不行,那就把他当成一个兵来看,再怎么样,他的本事比一般的老兵还是强的多吧。

    “罢了罢了,此事不提,你的想法很对!

    我很是支持,有时候人老了,在生人面前知道如何交际,但在你们这些徒弟面前,说话有时候太直了。

    这不好!”

    章宁长叹了一口气,而后有继续道:

    “忙了一天你也辛苦了,战斗报告明天再说,这里就给交手底下的人去办吧。

    日军和特务的尸体还是掩埋一下,毕竟他们也算是战死的勇士,各为其主罢了。

    晚上有庆功宴,你必须参加,今晚有肉吃!”

    “是!

    早晨露水太重,老师莫凉了身子,您先行离去,我稍后便到。

    出于人道主义,日军和敌特的尸体我肯定掩埋。

    晚上的庆功宴我也肯定参加,这些日子还没尝过肉的味道,我也馋这口了。”

    张松正傻傻一笑,而后送章宁离去。

    有了今天这次胜仗,章宁总算可以扬眉吐气了。

    ......

    日军临时监狱,马达再一次被藤卷安弘软禁。

    前脚将马达抓走,藤卷安弘后脚便进了苍井宫房间汇报。

    “报告苍井小姐,对岸发生大事了!”

    藤卷安弘神情有些紧张,一看就就知道出了大事。

    苍井宫神情有些难看,心中似乎有了猜测,这张松正等人一过江肯定会对红雀组织采取行动,所以出事的九成是徐杰领导的红雀组织。

    “说!”

    苍井宫冷冷的说了一句。

    “中林君的特战小队在对岸取得了辉煌的战果,但昨日有人偷袭他的驻点,他的小队全军覆没了!”

    藤卷安弘对苍井宫很是尊敬,老实的将所知道的情况汇报道。

    这个消息的确是石破天惊,即便是苍井宫也是满脸的震惊,战斗力如此强的一个特战小队竟然被消灭,这对帝国来说是多大的损失啊。

    这些人可是帝国的军官呀!

    “我不是派我的人去救人了吗?怎么还是这样的结果!

    为什么?

    难道徐杰没有去救?

    该死的满洲人!”

    苍井宫一向是波澜不惊,但发生这样的事情,即使再冷静的人也坐不住了。

    藤卷安弘本来想将另外一个坏消息稍后再讲,怕苍井宫撸不住,毕竟红雀组织是她多年来的心血。

    “苍井小姐,此事徐杰君已经尽力了!

    张松正去地方部队当副营长其实是个假消息,真实的原因不得而知。

    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张松正又回来了!

    张松正离开的这段时间,红雀组织和特战小队让特务处元气大伤,他一回去就说服章宁搞机构改革。

    因人员损失太多,如今的特务处只有两个直属大队,张松正现任直属一大队的队长。

    后面的事情徐杰已经跟你做了汇报,想必您很清楚。”

    藤卷安弘平静的叙述道。

    “又是张松正!

    这个人不除,上海的情报系统便难以瘫痪!

    后面的事情我知道,张松正组织他的直属一大队对致远街的渗透小队进行了偷袭,才发生后面的事情。

    但事情一发生我便命令徐杰立即前去支援,红雀的人数也不少,救下这些人应该没有问题!”

    红雀疑惑的道。

    “苍井小姐,你还是不知道情况。

    敌人的计划哪有你想象的那样简单!

    他们的计划就是想让特战小队全军覆没!”

254震惊

    藤卷安弘提醒了一下苍井宫,而后又继续说道:

    “张松正首先带领一个小队对致远街三栋别墅进行了突击,半个小时后,直属一大队又对致远街进行了包围。

    外围具体有多少人我们不知道,但根据活着的人反馈,昨晚致远街四面八方都是兵。”

    藤卷安弘这么一汇报,傻子都知道中林武弘陷入了绝境,这样的绝境想要活着出来很难。

    全军覆没,冷静突然想到这四个字,不由的打了一个冷颤:

    “指挥官中林武弘都死了?”

    藤卷安弘点了点头:

    “此次战役打的很艰难,即使是去救援的红雀也只活着出来十三人,其他人全部玉碎!

    而我军的特战小队队长中林武弘和副队长佐佐木虽然被徐杰救出,但因为对岸的医疗条件有限,最后还是因伤重致死。”

    冷静的小身躯再一次颤抖,如果藤卷安弘说的是真的,这一次战斗不仅让敌军的特战小队覆灭,即使是自己多年经营的红雀组织也死的差不多了。

    原本浩浩荡荡的几百人的红雀组织只剩下十三名战斗人员,这不是因为别人,就是因为张松正!

    十三人!

    苍井宫突然觉得今夜好冷!

    颤抖了片刻之后,她的眼神又变得尖锐,眼里都是仇恨,他要复仇,他要彻底复仇,下一秒便要复仇。

    “藤卷君,摧毁炮兵阵地的事情军部准备的怎么样了?

    这一次行动我要亲自参加!”

    苍井宫娇小的身躯中此刻释放出巨大的能量,谁都知道她想干什么,此刻她恨不得喝中国人的血。

    与此同时他还有另一个计划,一个真正扳倒马达的计划,这个计划一旦成功,马达便彻底逃不了,一生都是她的奴隶。

    “报告苍井小姐,马达提供了情报之后,我第一时间汇报给了军部,军部已经派高泽联队具体执行这个任务。

    只是您已经没有机会了!

    兵贵神速,我军的侦查员当天下午侦查到实际情况后,昨天晚上就发兵将国军的炮兵阵地和弹药库炸毁!”

    苍井宫听到这个消息后才稍稍舒服一点,这样一来那便意味着昨晚打了一个平手。

    皇军炸毁了敌军的炮兵阵地和弹药库,张松正则拔掉了红雀组织的中枢力量和消灭了皇军的特战小队。

    这一战,算打了平手吗?

    其实不是!

    这一战,真正败下来的是日军。

    红雀组织不是什么战斗部队,他们的主要工作时情报。

    在红雀组织的内部,每一个队员手底下都有几个情报员,而这些情报员大部分都是单线联系。

    一旦组织的这些队员一死,那些费劲千辛万苦发展的内线便失去了上线,有些高级内线和底层内线甚至连苍井宫都没有准确资料。

    张松正这一战是彻底毁掉了红雀组织的半壁江山,在未来的一段时间,红雀再也无力搜集精准的情报。

    在过去,红雀是辉煌的,淞沪会战刚开始的时候,红雀组织每天为军部提供的情报不下五十个,但这样辉煌的日子已经成为过去,不可能再次拥有。

    苍井宫用了五年的心血建立了红雀组织,如今被张松正一个晚上全部毁掉。

    为了这个组织,她不知道和多少男人睡过,为了这个组织,她常常夜不能寐,殚精竭虑......

    一切都白费了!

    “不,我要发光发热,我要重新崛起!”

    ......

    上海特务处。

    今夜的上海特务处机关食堂灯火通明,“大设”宴席,直属一大队活着的弟兄全部到齐。

    为了办好这个庆功宴,章宁可是费了好大的功夫,这个庆功宴除了是办给自己看的,同时也是办给上海军界看的。

    这一月,上海特务处做得贡献却是很少,即使是戴笠也恼羞成怒:

    “军统督查处这几日会到上海,你等要好生配合,切莫有花花肠子。”

    这戴笠要干啥?督查处都来了!

    几场败仗下来就要查内奸?

    或许这叫不近人情,也或许叫不给章宁面子,但如今张松正这么一胜利,督查处来与不来都没什么实际意义,毕竟这成绩在这里,你能拿我怎么样。

    宴席的桌面上难得有三个菜,一盘榨菜、一盘杂菜还有一盘红烧肉,最重要的是今晚的白米饭管够,红烧肉也能保证没人有一大块。

    白米饭,许多南方人估计已经很久没有吃过白米饭了,现在的江浙平原想要种出粮食,除非这战争停止,今天蒸笼中的大米,还是美国人道主义的支援,从租界弄出来的东西。

    “特务处的各位弟兄!”见人员到齐,章宁上了台。

    “大战时期!物资紧缺!今天这一场宴席虽然寒酸!但众位一定会很开心!

    因为吃了大半月瘪的特务处今天终于扬眉吐气了!

    我要感谢直属一大队,是你们!

    将特务处失去的尊严夺了回来!

    没有你们!

    特务处还不知道要受多少人的指责。

    说句丢面子的话,戴局长都派督查处的人来了,我上海特务处成了蹲点单位!

    这叫什么,这叫不放心我上海特务处,不放心我章宁......”

    章宁的话语中明显带着脾气,这种脾气源于对上级的失望。

    身为一个单位的一把手,谁他妈的不想把单位搞好,谁他妈的不希望自己的单位好,但有时候现实情况摆在那里,无能为力啊。

    章宁的豪情状语说了一番,所说之言都是心里话,但话一说出,底下的郭天志便坐不住了。

    他并不是生气,而是内疚,对特务处的内疚,对老师的内疚。

    章宁说完,现场传来了雷鸣般的掌声,而在这是,章宁又邀请了张松正上台,这一次他要宣布一个重要的任命。

    “弟兄们,党国一向赏罚分明,有功则赏,有过则罚!

    我手里面的这份电报是华中总部传过来来,这份电报中表彰了一百人,其中二十人已经牺牲或者重伤去了战区医院。

    这里提拔了五十人,这五十人都健在,而且就在现场!

    恭喜你们,你们提干了!”

255离开

    五十人提干,这是上海站特务处有史以来的第一次,因为这一次的功劳实在太大,搞不好有可能改变整个淞沪会战的战果。

    现场所有人的心都在在激烈跳动,尤其是那些在本次大战中表现突出之人,因为他们提干的可能性最大。

    “少尉张文在二福街区一战中表现突出,破格提拔为上尉!

    上等兵李涛在二福街区一战中表现突出,破格提拔为中尉!”

    虽然职位没有变化,但这两人的军衔都是连升两级,其实两人在这次战斗中的表现都看的到。

    “华汉元在二福街区一战中表现突出,破格提拔为上尉

    ...

    张松正在二福街区一战中表现突出,破格提拔为中校!”

    张松正的任职决定刚刚宣布,现场便想起了雷鸣般的掌声,因为他才是真正的实至名归,才是这场仗的主要领导者。

    众人的掌声是最张松正最好的肯定,即便是郭天志也热烈鼓掌,这个师弟,他是相当认可的,因为此次授衔,自己也在其中,只不过不是因为战场立功,而是带兵有功。

    在二福街区视察工作之时,张松正的一番话也提醒了章宁,这特务处现在最需要的是团结,因为团结比什么都重要。

    可想而知,郭天志的军衔提升明显是章宁要的。

    特务处这次一下子提了五十人为军官,章宁功不可没,这也是他人生中的第一次。

    华中总部本来只批准十二人,但在章宁的软磨硬泡之下,硬是将人数提升到了三十人。

    为了鼓励这些军官,章宁一咬牙又内部任命了二十人,合起来是五十人。

    内部任命的军官和总部任命的军官有所不同,总部任命的军官说白了是国家任命,而内部任命的军官则是单位任命,两者最本质的区别是发军饷的单位不同。

    如今战事吃紧,国民政府能够将军粮和武器装备的钱凑齐已经很不容易,至于军饷,下层军官想都不要想。

    既然军饷发不出,提干从实际意义上来说就是鼓励,但即使是鼓励,也能让众人的心能定下来。

    好歹是个官,走出去有面子。

    晚宴特批了酒,但酒的数量不多,和红烧肉一样,每人喝了一两,润了润喉,谈尽兴是不可能的。

    尽管饭菜酒肉不是那样丰盛,但打了胜仗的饭每个人吃起来都开心,毕竟光荣。

    晚宴之后,张松正和郭天志被章宁单独带去了办公室,因为还有其他事情要交代。

    打开门是下属,关起门是师徒,章宁这一回主动替两位徒弟斟茶,直至现在,他的心情都是好的。

    “松正!天志!

    今天交你们来,其实还有另外一件事情。

    老师要走了!”

    章宁有些不舍,心情也开始变的低落,说实话,他挺愿意跟这两名学生在一起,但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

    听到这个消息,张松正脸色大变,但郭天志却似乎猜测到了什么。

    “老师,是我对不起你,如果不是学生......”

    郭天志又一次道歉,但被章宁打断,上海的局势这么乱,胜败乃兵家常事:

    “此事你不要再说了,你们是我的学生。

    你们出了问题,都是我这个做老师的责任,怪不得你们!”

    张松正激动的站起身子来:

    “这命令式谁下的,我打电话帮您说一说,上海站特务处在您的领导下将敌军的特务系统一举击破,这本就是功劳,为何要这样做!

    在马天手上有过这样的战果吗?”

    话虽然是这个道理,但张松正毕竟认识的太浅。

    章宁属于军校的长官,能到地方任职本就是当初黄埔系的权宜之计,是因为上海复杂,没人愿意来,因为这里是最前线,每天都有战争。

    章宁长叹了一口气,起身抱了一把张松正,如父亲爱孩子那般:

    “松正!莫要去丢这个脸。

    要是能留下来我早就留下来了,我的上面又不是没有关系。

    你想想,我一个少将去说都没有用,华中总部会在意你这个中尉说的话?

    你们应该猜想的到,这一次华中督查处是为何来特务处。”

    遇到这样的大事,按理来说章宁应该是大闹情绪,但他没有。

    此时的他才真像一个老人,没有波澜,很是平静。

    军统督查处是新建立的部门,这个部门也是特务处华中总部改制为军统华中总部之时新设的部门,他们这群人的主要职责是查内部的人。

    所以这督查处此时来上海特务处说白了就是查章宁的,难道章宁出了什么问题?

    即使是章宁不说原因,张松正也能猜测到几分。

    章宁的离开九成是因为前段时间接连的失败让整个上海特务处元气大伤,而失败的直接责任人应该是郭天志,只是自己的老师为学生背了锅而已。

    除此之外,自己的老师还有另外一个问题,只是作为学生,这样的问题纯属老师的家事,不好过问。

    别看章宁已经五十多岁,但他身体却挺硬朗,尤其是那一方面。

    他的八个姨太太都是自己的学生,而且这些学生都是军官。

    想当年他也算是黄埔军校第一风流才子,只是现在老了。

    要养活这么多张嘴,任职期间肯定犯过一些错误,只是来了特务处之后,老师收敛了罢了。

    华汉元任总务科长之时曾经发现过这个问题,也曾跟张松正提及过,但老师那些事其他人不知道,他和郭天志能不知道吗?

    迫于师生情,张松正压了下来,此事也没有其他人知道。

    ”好了!

    此事你们无须再提,你们都是军人,知道军人的使命是什么,我的去意已决!

    松正,你以后要好生照顾好你师兄,师兄弟之间的关系要融洽,在任何时候,你要始终相信自己的师兄。

    他不是坏人!

    只是......“

    章宁没有继续说下去,因为他接下俩想说什么话大家都懂。

    他的话有两层意思,其中最重要的一点是这上海站的下一任站长可能是张松正,至少在总部询问他下一任站长的意见的时候,他推荐的是张松正。

256携款潜逃

    军统上海站站长这位置看起来很有吸引力,但张松正却不以为然,这是好事吗?

    不一定!

    郭天志这个二货如果能当上上海站的站长一定会很开心,因为他看不清局势,总认为部门的一把手这么好当。

    章宁表面上看起来对自己的这两位徒弟好,实际上也就是嘴巴上的好,论实际所得到的,他这两个徒弟还没有他的一半。

    他宣布了五十人的任命,唯独没有宣布对自己的任命,或许另有隐情吧,这么大的功劳,不是升官就是声衔,这一点是必然。

    上海已经沦陷了一半,中日双方在各自的街区每天进行激烈的试探,只要一找到机会,日军指不定便会打过来。

    章宁这个时候离开,其实也有逃避战争的嫌疑,只不过他将责任都归结给了上头,自己还在这里演戏罢了。

    松正啊,天志啊,我不想走啊......

    在张松正看来,这些都是屁话,说的好听是上级的命令没办法,说的不好听其实就是逃兵,赤裸裸的逃兵。

    章宁和其他政府大员其实是一样的,都在逃,都怕赶不上离开上海的飞机,只是眼前之人是自己的老师,他不好明说罢了。

    张松正是爱国之人,不论上海的时局怎么变化,他和郭天志注定要成为坚守着。

    坚守着这座城市,哪怕有一天这座城市完全沦陷。

    他在意的只有一人,那便是刘东方,未来的妻子。

    “老师,您放心的走吧,不管谁来当上海站的站长,我们都会像辅佐您一样辅佐他,绝不会生二心。

    学生也舍不得您啊!

    您什么时候的飞机,在哪里履新?”

    看破一切的张松正装作啥事都不知道,该走的走,该留的留,这很正常。

    只是没想到生死时候,自己那个曾今言传身教的老师也做出这样的事情。

    谁没有一家子人?谁愿意在这前线拼命,如果当兵的不在前面拼命,死的人会更多。

    这是一种责任,一种对民族、对千千万万小家的责任。

    章宁的决定说出,见二人不但没有记恨反而是关心,章宁心中窃喜,于是乎回答道:

    “明天下午的飞机,飞往广东省任职。

    在走之前,其实我最担心的是你们师兄弟啊!”

    章宁假惺惺的说道。

    张松正和郭天志装成一副非常感动的摸样迎合着,直到现在才发现,自己的师兄也没有想象的那样蠢,他一定也看出了问题。

    师徒三人寒暄到了半夜,最后“不舍”的离去,离开时张松正又多看了章宁一眼,心中充满了失望。

    回到公寓,刘东方已经熟睡,张松正简单洗漱钻进了被窝,睡得很沉。

    ......

    翌日,老站长离去,郭天志组织了一个简单的告别仪式。

    章宁简单的说了两句便离去,仿佛变了一个人。

    在特务处这么多日子,所有人都尽心尽力的做事,但临走时他没有任何不舍,不少老同志都有些寒心。

    章宁离开之后,特务处的事情便是张松正这个常务副站长决断,他突然发现自己肩上的胆子好重。

    传输情报、抓内奸、抓逃兵.......两个字,头大。

    而就在这时,华汉元来了。

    “报告!”

    “进来,汉元,你来了!

    我看到你我就怕,是不是那方面出问题了!”

    华汉元长叹了一口气,担忧的说道:

    “你猜的没错,咱们总务的仓库空了,啥都没有,只剩下一千美元。”

    “你没搞错吧!

    粮食、武器、子弹、枪械什么都没有了?”

    原本以为只是缺衣少粮,但没想到武器装备都奇缺,他立马想到一种可能。

    老师啊老师,亏我们这群人替你这么卖命,临走之前还要坑我们一把啊!

    见四下无人,华汉元凑近对张松正道:

    “黑市最近收了一大批武器弹药、棉衣棉鞋、药品粮食,我估计这些东西出自上海站!

    章宁站长这件事便做得不对啊!

    他卖点磺胺、吗啡没关系,毕竟这东西值钱。

    但把武器弹药、棉衣棉服以及粮食售卖,叫弟兄们怎么过冬啊!

    这事做得昧良心!”

    张松正脸色一黑,神情气愤,恨不得杀了章宁泄愤,他这样的行为和汉奸无异,难怪这老小子简单告别就走了,原来做了这些勾当。

    上海站还有几百张嘴等着吃东西,章宁这么一干,弟兄们中餐都是问题,这口气别人能忍,张松正可忍不下。

    既然上面已经下了调令,那上海站特务处现在的指挥官便是他张松正,这辈子怕过鬼,就没怕过事。

    不让自己的徒弟和下属活,那你也别活。

    这一次遇到的是原则问题,张松正可忍不了。

    “我记得章宁说过他是今天下午的飞机,但他的话不能信!

    他上午走的这么急,肯定是上午的飞机,他想逃离,逃离这是非之地!

    老师啊老师,你可千万莫要怪松正啊!”

    张松正脸色铁青,一拳锤在了办公桌上,这一拳下去,将章宁受贿藏在桌子底下的两块黄鱼都震了下来。

    看到这两块金条,张松正更加愤怒!

    “传我命令,上海站所有弟兄在五分钟之内集合!

    抓章宁!”

    张松正拿起电话,对办公室命令道。

    办公室那一边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回复,这副站长抓站长,啥情况,于是又确认道:

    “张站长,您确定是这条命令!”

    张松正又一次吼道:

    “我是张松正,现在我命令,上海站所有将士五分钟内总部前坪集合,抓走狗章宁!

    违令或者贻误战机者,军法从事!

    还要我再重复一遍吗?”

    电话那头的女人明显感觉到了张松正言语中的脾气,连忙道歉并保证马上去办,因为军法从事这四个字可不是说着玩的。

    她就是一个小小的联络员,贻误战机这样的大罪名可担当不起。

    上海站所有人马在三分钟之内便集合完毕,不知道啥情况的郭天志急匆匆的跑过来,身上穿着的还是作训服。

    他知道老师离去是为了逃命,但张松正今日之所为定然有不可忍受的原因。

    “松正,咋的了?抓老师?没搞错?”

    郭天志莫名其妙的问道。

257追究

    “我们好老师,卖空了总务仓库,携款潜逃了,给几百张口留下了一千美元!

    他是没打算让我们这些人活着啊!

    今天,我也不顾什么师徒感情了,他以前稍微贪污一点我没任何意见,可这一次做得太过分了。

    是可忍孰不可忍!”

    张松正气愤的道。

    本来还想过来劝劝张松正的郭天志一下子傻了眼,做出这样的事情,即使是他也不能忍了。

    弟兄们能够留在此处就是把命交给了国家,替他章宁付出生命,没想到他竟然做出这种事。

    伤天害理,猪狗不如,天理不容!

    “上海站所有兄弟听令,立即奔赴虹桥机场!

    捉拿喝兵血的章宁。

    不把他捉回来,我们军统上海站的所有将士全部会被饿死!

    这是逮捕令!

    张松正签的字!”

    捉拿章宁这个消息虽然震惊,但大家都听到了一点消息,下面的人没一个反对,因为只有他才是真正为兄弟们着想。

    长官让我上战场死那是军令,但长官让我饿死,那就是你昧良心!

    所有人怒火冲天的出了总部大门,直奔虹桥机场。

    上海站未经请示,全军出发自然引起了右翼司令部的注意,张发奎第一时间打了站长办公室的电话,却没有人接。

    一番这折腾之后才打通了上海站办公室的电话,终于知道了原委。

    要出大事了!

    军统的人虽然不多,但军统一乱,上海便会跟着乱,这一点是必然的。

    这叫兵变!

    章宁在离开之前做出这样的事情显然是不厚道的!

    无论和章宁交情有多好,这一回张发奎也站在张松正这边,一通电话打到机场,所有的航班全部停飞。

    .....

    上海,虹桥机场。

    章宁戴着最小的姨太太已经上了飞机,两人穿的都是军服,一个少将,一个少尉。

    在章宁身边还有两位精壮大汉,他们两人隶属保卫部,但说白了就是章宁的警卫员。

    像他这种高级别的军官,配备几个警卫员很是正常,相比那些爱排场的军官,章宁算是低调的。

    随着发动机的声音轰隆隆的响起,章宁两口子嘴角上扬,手中时不时摸摸自己的公文包。

    之所以这么在意这个公文包,并不是因为公文包中有重要文件,而是这公文包中装的都是金条,沉甸甸的金条。

    本以为飞机马上便要起飞,可就在这时飞机突然停了下来,所有人都紧张和烦躁了起来。

    章宁是这趟飞机中最大的军官,自然要为大家出头,起身离开座位,在吵闹声中走向了驾驶室。

    “怎么回事?飞机怎么停了,耽误了公务你担当的起吗?”

    章宁的话很重,更像是恐吓飞行员。

    飞行员很是委屈,之所以停下飞机也是上级的命令,人微言轻,他又能做什么主。

    但眼前这位大爷可是少将,动一动脚上海都要翻天,自然不能得罪,于是道:

    “长官,我也想走,可我们接到了死命令,上午禁止任何飞机起飞,前方天气恶劣!”

    这个理由确实是个理由,但章宁来的时候外面都晴空万里,哪里来的天气恶劣?

    “你看这天气,像是恶劣天气吗?

    我命令你,马上起飞,我有要事!”

    章宁说话间已经掏出了家伙,对准了飞行员的头。

    眼前这位长官虽然是大官,但自己毕竟不是他的下属,如果他今日非要找麻烦打死自己,那也只能认栽。

    因为违抗命令起了飞也是死路一条,横竖都是死,那便应该死于军令之下。

    “这位将军,如果是卑职耽误了你的军务,那请你见谅,我也是执行任务!

    你要杀便杀吧,反正军令我肯定是不能违背的!”

    飞行员委屈的道。

    章宁心中虽然气愤,但也没有办法,打死了飞行员,自己也走不了。

    他不会开飞机,但他已经猜测到一种可能,只是这件事出事的可能性很小。

    平时贪污一点小数目张松正即使知道也没说过半句,所以张松正发现仓库里的军火被卖掉了一部分,也不至于为了这件事跟自己对着干。

    毕竟新官上任,找上级要点武器装备应该还是会考虑,甚至会爽快答应。

    没有哪个军需处长会跟下面的一把手闹翻,因为能做一把手的人背后都不简单。

    即使你能在再强,这年头没有后台谁能当大官。

    为了保险起见,章宁必须立即离开,至少要将手上的这些东西送到租借的银行暂存。

    如果他担心的事情真的发生,自己这种状态下被抓肯定是人赃俱获。

    收回了刚才的硬气,章宁收了手枪又回到自己的座位,对着旁边的小姨太说道:

    “可能出事了!

    你负责总务仓库,除了卖掉了军火,其他东西你没动吧?”

    章宁知道自己的小姨太爱钱,怀疑的问道,不过他想知道的是这小姨太有没有背着他藏私房钱。

    小姨太看着章宁这副怕事的样子,一脸瞧不起的样子望着章宁撒娇道:

    “老爷,就这点小东西张松正不至于跟你追究!

    你啥时候胆子这么小了?这年头不留点钱在身上,怎么过日子?”

    小姨太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章宁便看出了端倪。

    他知道自己的小姨太爱钱,搞不好真的出了问题,于是乎怒道:

    “到底有没有卖其他东西?你要是卖了,老子要了你的小命!”

    章宁此话一出,小姨太也吓得不轻,连忙道:

    “老爷饶命,

    我确实卖了一些东西,都是些不值钱的玩意......”

    小姨太支支吾吾,傻子都知道她讲的不是真话。

    “我就知道是你那里出了问题!

    我的姑奶奶,你到底还卖了什么呀?

    你这是把我往火坑里推啊!”

    章宁这回急了,猜测到大事不好,整个人都急的直跺脚。

    “除了保险柜中留了一千美元,仓库里的东西全卖了!

    马四爷开的价钱很高,随便几瓶磺胺和吗啡就是一块金条,现在卖,价钱高!划算!”

    小姨太委屈的道,似乎她还觉得自己的做法是正确的。

258杀人

    老公是军统上海站的站长,上海站的一切都是他说了算,卖掉点东西算什么大事,手底下的人敢管,能管?

    章宁自从来了军统上海站,第二天便安排自己的小姨太在总务处守仓库,原本只是想让她轻松一点,毕竟这总务的仓库管理员不需要参战,不需要开会,上班的时候也没什么事情做,指挥一下搬运即可。

    章宁现在后悔了,后悔让这女人见了世面,壮了胆子,如今才会惹下这祸端。

    “你把药品、粮食、棉服棉鞋都卖了?

    马上就要过冬了,这批军服是发给将士们过冬用的,你这么做,张松正能罢休吗?

    特务处的兄弟能放过我吗?

    你这是败我章宁的名声啊!”

    说话章宁一个大耳巴子已经打到了小姨太身上,小姨太花容失色,面色惨白,这一次事情闹到了。

    就在这时,几辆军用卡车撞开了机场大门,一堆人冲向了航站楼,而另一队人直接朝着机场的停机坪跑来,企图包围这些准备出发的飞机。

    这时候章宁才知道,小姨太的行为已经伤到了张松正的底线,他的牛脾气一发,谁也无法改变他想要的结果。

    希望他想要的是追回损失而不是大开杀戒。

    大开杀戒!想到这四个字,章宁浑身一颤。

    他了解这位徒弟,这种事情完全做的出且做的到。

    他看了一眼小姨太,眼神中的杀机傻子都看的出来,当她看到重重的士兵将飞机围住,立马猜测到章宁的心思。

    即使她猜测到了章宁的心思,但为时已晚,一颗冰冷的子弹已经穿过了她的额头,小姨太最后那不甘心的目光让人心疼、生怜。

    突然的枪声吓散了机上的乘客,女人们嘴巴里嚷嚷着:

    “杀人了......”

    对于军人而言,杀人每天都在进行,但对着富人和政府官员来说,杀人是一件可怕的事情,亲眼看到便会陷入恐惧之中。

    发生骚乱的飞机迅速引起了张松正的注意,目光迅速向这架飞机投射而来,一声令下,飞机团团围住。

    在这个时候杀人,即便不是章宁也是有问题的人,既然是有问题的人,他特务处便有权利管。

    就在这时,机场的站长屁颠屁颠的跑了过来,相比于火车站的站长,这机场的站长可牛的多,开口便是一句:

    “不知道这里是哪里吗?胆子这么大?哪个单位的!”

    即使任务再紧急,冲坏机场大门确实是军统的不对,但在区区一个虹桥机场的站长面前,张松正完全没必要放下姿态,尽管他自以为了不起。

    “怎么?

    你是站长!

    我们是军统的人,过来抓个人。

    刚才不好意思,眼看着这架飞机要起飞,迫于无奈撞开了大门,节省下一分钟!

    因为这架飞机上很有可能有我们要抓的人!”

    章宁明面上说话客气,但脸上挂着的却是不以为然。

    这站长也是机灵之人,一听说是军统的人,脸色瞬间一变,因为这军统的人可不是好惹的。

    这年头,哪个当官的没一点问题,要是真查起来,谁都经不起考察。

    站长徐源的神情发生了微妙的变化,由刚才的不可一世变成了稍稍的恐惧再到现在的满脸殷勤,整个变化几乎在十秒之间完成。

    “哦!

    不好意思,今天是大水冲了龙王庙,自家人打自家人!

    误会,误会,纯粹的误会!

    我叫徐源,是本站的站长!

    敢问长官贵姓!您的任务我们机场一定会配合!

    这是我们的责任,更是我们的荣誉!”

    徐源点头哈腰的道。

    徐源这一番话说完,张松正差点恶心到吐掉,这人可不是一般的不要脸!

    什么责任、荣誉,王源吹牛拍马都带着书香气,只是今日这书香之气如一盆屎一样恶心。

    这虹桥机场的站长权利可不小,他想安排谁上飞机便安排谁上飞机,为人是相当的霸道。

    如今上海大战,虹桥机场又是上海唯一的机场,许多政要和富人排着队求他,只为一张机场的机票。

    这徐源敢在别人面前有脾气、有性格,但在军统的人面前,他所有的脾气都都收起。

    张松正今天不是来闹事的,也不是来耍威风的,今日他想做之事便是抓住章宁,所以也无心跟着机场的站长夺取纠缠:

    免贵姓张,名松正!

    今日前来是想抓飞机上的一名少将!

    当然,我也不确定这个人在这飞机之中!

    只是刚才这飞机之中发生了枪声,想必已经出事,还望站长行个方便,叫机长开门!

    我们好例行检查!”

    张松正平静的道,脸上的波澜也暂时消失。

    “你是......您就是张松正?

    早就听说军统上海站有位有本事的副站长名叫张松正,今日一见果然有将帅之才,隔得老远便能感受到您的威武之气!

    您的光荣事迹一直在我们机场的职工中广为传唱......”

    当听到张松正的介绍之后,徐源也是心中一惊,虽然不知道张松正是谁,但张松正的名号他是听说过的。

    于是乎立马拍起了马屁,只是这马屁被不耐烦的张松正打断:

    “这些都是过去事,莫要再提,如今这任务紧急,还是先请站长命令这飞机上的机长打开舱门,我好执行任务!”

    说句实话,这徐源这么拖下去,还真担心他使用什么缓兵之计。

    徐源精通察言观色,他看出了张松正的焦急,立马点头哈腰前去机头前对飞机驾驶员做了个专业的手势,示意他打开舱门。

    驾驶员谁都可以不认识,但站长肯定认识,既然是站长的命令,他只能立即打开大门。

    这门一打开,张松正便迫不及待的冲了上去,他早就想知道这飞机上为何发生枪声,是否有人员伤亡。

    飞机舱门一打开便有男男女女的乘客打算从飞机上下来,张松正鸣枪示警,所有人都退了回去。

    “军统办案,请各位配合,不配合者,一律以寻衅滋事罪抓回上海站。”

    眼前的的这些人多数是小老百姓,怎么可能经得起张松正这样吓唬,一个个老老实实的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即使是前方有死人即使恐惧和害怕充斥着内心。

259逮捕

    张松正见现场局势稳定了下来,立马进了舱门,一股熟悉的血腥味随着空气传来。

    死人了?

    他立马掏出了手枪,谨慎的往前方行进,同时用眼神示意身后的人注意安全。

    当他进入机舱两步后,发现地面上躺着一个女人,刚才的血就是这个女人的眉心流出来的。

    这不是老师的小姨太吗?怎么死了?

    当他小心的走到尸体前,发现自己的老师握着手枪,表情平静。

    这人是自己的老师杀的?

    他杀自己的小姨太作甚?

    “老师?这怎么回事?”

    这事态这么发展,即便是张松正搞不清情况了。

    虎毒不食子,狼毒不欺妻,一日夫妻百日恩,今日这章宁竟然亲手杀了自己的妻子,这件事情确实有些蹊跷。

    见张松正这么一问,章宁的脸上挂满了内疚,轻声道:

    “我小姨太身为军统上海站的仓库管理员,本应该尽忠党国,谁知她中饱私囊,为了满足自己的私欲,悄悄的将军统总务仓库的所有东西卖空,罪该万死。

    她是我的女人,也是我从南京带过来的人,她犯了事,我自然得清理门户,不劳你们动手!

    这是我章宁的耻辱,我章家的耻辱......”

    章宁表情平静的陈述了一大堆,即便是张松正也差点感动。

    但老师啊,今时不同往日,你那点小心思地球人都知道。

    我信你个鬼,你个糟老头子!

    章宁这一招高明啊,杀了自己的老婆做替罪羊而后上交了变换得来的黄金,自己的罪名便无形之中减轻了。

    万一军法处要治罪,判的程度肯定不高,因为他这性质顶多属于治家不严。

    如今这小姨太也死了,也算是死无对证,谁知道这总务仓库的东西是小姨太卖的还是章宁卖的?

    其实答案所有人都心知肚明,只是看破不说破罢了。

    张松正对老师并无恶意,如今东西也追回来了,老师也为过错付出了应有的代价,如果他继续追究,倒显得他不近人情了。

    谁叫自己心软,谁叫自己善良啊!

    老师不念师生之情,做学生的也完全可以不念当日的恩情,但张松正做不到。

    如今眼前的这位老者张松正觉得无比可怜,可怜的让人心疼。

    “老师,我相信你是无辜的,但是这件事我说了不算。

    军统上海站全军出动,已经惊动了右翼军司令张发奎将军,相信他现在已经知道消息了。

    张发奎将军一向公正,是好人肯定不会冤枉,是坏人也肯定不会放过。”

    张松正将“坏人”两个字说的很重,似乎在有意提醒章宁。

    见自己徒弟这么说,他索性装作一身正气,满脸正义,大大方方的跟着张松正下了机舱。

    见到章宁这副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他立功回来了。

    张松正压了个少将下来,徐源的眼睛都差点鼓出来,心脏更是蹦到了胸口,后怕的很。

    刚才差点得罪这位爷,幸好自己会察言观色,不然今天压的除了这少将之外恐怕还有自己。

    徐源不知道张松正的为人,自然会这样猜想,这年头报复的人多的很。

    一个中校压走一个少将,这军统的权力这么大?

    章宁和张松正下了飞机之后,左右便给张松正递过来手铐脚铐,张松正正准备给这位恩师带上,可谁知章宁的警卫员却不开心了。

    “即使是将军的妻子犯了错误,你一个小小的中尉还没权力拷上一个没罪的将军!

    再说,在总部的任命没下来之前,你还不是上海站的站长!”

    卫兵的声音中带着几分恐吓,但张松正最不怕的便是恐吓。

    行走江湖这么多年,怕过鬼、怕过神,就是没有怕过人。

    “抓一个贪污的犯人需要特务处的站长吗?

    来人,把他们俩也绑了,带去特务处审讯室,我看他们两个也大有问题。”

    张松正冷冷的道,他的话一说完,左右便有人开始行动。

    两位卫兵显然有些不愿意,嘴巴中嚷着影响社会和谐的言语,这让张松正不快,伸手就是两个巴掌,一顿暴打。

    “光天化日之下辱骂长官,真当我上海站好欺负?真当特务处的青天白日旗不在了吗?

    在我看来,你们哪里还像党国的军人?

    你们已经成为了章宁的两条狗!”

    张松正怒道,他也没有想到眼前的这两个警卫员比正主还牛。

    狐假虎威也不看看老虎的状态,如今这老虎都自身难保,你们这两个卫兵起什么哄?

    两位卫兵向着自己说话,如今被欺负成这样,本以为章宁回说上两句,谁知他一言不发。

    这样的做法不仅让张松正觉得意外,即使那两位警卫员都觉得寒心。

    张松正对付警卫员的场景徐源可是看得一清二楚,整个过程看得他后背一凉,捉走两个军官只需要一句话,这样的权力谁敢挑战。

    捉拿少将的事情发生在他机场,徐源此刻只想早点讲这些菩萨送出去,在他内心里,这些人不是菩萨,是瘟神。

    人已经捉了,张松正自然不想耽搁,而正在此时,一个团的兵力把虹桥机场团团围住,为首的上校是七十九军三团的团长何昕。

    这么多军队过来,是为了救章宁?

    他又这么大的面子?

    见军队来了机场,郭天志怕发生大事,立即将上海站的所有兄弟带到了停机坪。

    看着三团的人来势汹汹不可一世,郭天志带着特务处的人组成了一道人墙将张松正和章宁团团围住,将何昕的两千多人挡在了外面。

    郭天志是干啥啥不行,打架第一名,见对面这么多人压了过来,他也不怕事的迎了上去。

    张松正冲出人群,将章宁丢在了人墙之中,这时只见一位少校参谋长率先赶来,身后的上校团长何昕拿着马鞭,瞧都没瞧张松正一眼。

    日你大爷,好大的架子,张松正心中骂道。

    这名军官可是张发奎的亲侄子,这上海城他一句话能解决绝大部门事情,这样的人物本就该是这个样子。

260刀枪相见

    “妈的!

    腿长了不起啊,军衔高了不起啊!

    按级别我也是副团级,搞不好下午命令一下来老子也是正团级了.....”

    张松正心中暗骂道,一脸不爽。

    “你是张松正?

    我是79军三团的副团长兼参谋长何翰林,今日过来是奉命维稳的!

    请你的人将速速退去,这里是上海唯一的机场,不能延误航班!”

    眼前这个副团长也姓何,显然和这三团的团长何昕是一家。

    这何翰林名字文质彬彬,颇有书香之气,但人很可能是十足的毒辣之人,至少这个面相让人第一眼看着不舒服。

    他的话语中戴着命令的口吻,似乎一点也没把张松正放在眼里,这让张松正相当不舒服。

    尼玛老子和你的军衔和级别是一样的,你凭啥子跟老子这样说话,张松正决定给他一个下马威:

    “呵呵!维稳?

    此地需要你们维稳吗?

    算了,你们爱维稳维稳,反正人我已经抓了,你们维稳便是!

    对了,你那领章上的两毛二和我的一样,你没必要趾高气昂,小心引火上身。

    有这份脾气去对付日本人,少在老子面前叫嚣!

    你不够格!”

    张松正大声反驳道,丝毫没有给何翰林面子。

    何翰林的身后是整整一个团的弟兄,张松正的声音很大,不少人听到了他的话,这无疑让何翰林颜面扫地。

    说完之后张松正便打算离去,但何翰林大丢面子,怎么可能会让他离去,定然会难为他一下。

    他们有两千多人在此而对面不足三百人,怕甚?

    “慢着,你们的人可以走,但章宁和他的那两个公文包得留下,我怀疑公文包中有重要的通敌文件!”

    何翰林压住脾气,冷冷的道。

    张松正鄙视一笑,搞了这么久,狐狸尾巴露出来了吧!

    这次行动何昕不仅亲自前来,而且动用了一个团的兵力,原来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我的人,我的钱,会让你这个白眼狼抢去?

    休想!

    “你他娘的是过来维稳的还是查案的?

    你们三团何时有这个权利了?

    给老子滚!

    我特务处抓的是自己人,审案也是军统华中总部的事,与你他娘的何干!”

    张松正上前一步,与何翰林眼神对视,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两个要激吻。

    两人眼神对峙了十秒,局势也变得紧张,三团前排的几百人直接举起长枪,随时准备战斗。

    “他娘的还敢来这套,我们只有三百来人,要是真打起来,老子让你损失两个营!

    兄弟们,打开保险,只要眼前这群小杂毛再动一下,直接开火!

    跟老子比脾气,看谁的脾气更大!

    打呀!兄弟们又不是没上过战场!”

    郭天志满口的粗话,说话间枪已经顶住了何翰林的头。

    何翰林瞄了一眼郭天志,十分不屑的说了一声:

    “你他娘的动老子一下试试!”

    郭天志笑了笑道:

    “别以为老子不敢!

    杀你如杀狗!”

    局势已经变得焦灼,接下来装逼的正主出来了。

    刚才的唇枪舌战三团吃了瘪,他这个团长的脸上是挂不住的,上海站的这些人有凶又野,何翰林不是他们的对手。

    何昕没有太多的解释,一上来就给郭天志两个耳光一脚将他踢飞:

    “我的人是你用枪顶的吗?

    打狗都还得看主人的面子!”

    张松正见郭天志被打,也不甘示弱,一拳将何昕打翻在地,几脚便上去。

    殴打长官?

    张松正简直是胆子天大!

    两方最高长官对打,战士们便坐不住了,荷枪实弹准备干了起来。

    郭天志见张松正替他出头,心中满满的都是感动,只见他拔出配枪,鸣枪示警。

    枪声一响,两方人马迅速退开。

    张松正停止了殴打,何昕从地上爬起,擦去嘴角的鲜血,反手就拿出了配枪对准了张松正。

    区区一个酒囊饭袋竟然敢在自己门前掏枪,张松正眼疾手快,飞速夺下了何昕的配枪,枪托又在他额头上留下了一个血口。

    三团的人怒了,他们准备打仗。

    但如今团长都被人挟持了,此时谁敢动?

    “我可是三团团长,张将军的亲侄子,你敢动我分毫,我必让你碎尸万段!”

    何昕目光中都是仇恨,恨不得杀了眼前这厮。

    但张松正要本事有本事,要能力有能力,论单打独斗何昕不是他的对手,论下手毒辣何昕更加不是他的对手。

    早听说上海站有一位人狠话不多的副站长,今日相见,果然名不虚传。

    “你碎吧!我已经动了你分毫。

    章宁手上的这些东西本就是我上海站的东西,要是这些东西我都保不住,我怎么有颜面面对弟兄们。

    我可以告诉你,这包中的东西全是金条,是章宁变卖了整个上海站总务仓库中的军用物品非法所得,这是我的弟兄们活下去的基础。

    这些东西我要是不追回,我们晚餐便没有饭吃,会饿死在这上海城。

    这位团长,你说我会不会跟你拼命?”

    张松正恶狠狠地道,但他所说的却句句是实话。

    大战时期,各部队都过得艰难,何昕其实也是想乘机捞上一把为自己部队所用,只是不曾想到今日碰上的是刺头。

    何昕突然发现今日的行为纯粹是自取其辱,你动人家一个部队的救命钱,人家能不跟你拼命?

    张发奎的亲侄子怎么了?就是张发奎他爹做了这种事也会被乱枪打死。

    何昕一时间不知道如何收场,毕竟人已经被架上了架子,如果此时服软,肯定会被安上一个怕事的名号,这退也不是,进也不是,如何处理?

    “兄弟,我们只是执行张发奎将军的命令,并不想多生事端。

    既然这人也是你们单位的,包也是你们单位的,此事就此罢了。

    大家都是党国的精英,再闹下去成何体统!”

    迫于无奈,何昕冷冷的说了一句,但那高傲的劲头依旧没有放下。

    张松正眉头一松,刚才这句话还算是句人话,但是打了他的人,此事不可能就此罢了,这不是他的风格。

    别的事情可以不计较,但这件事情非计较不可。

262冲突

    “上校,你要早是这个态度,我们之间不会有摩擦,我看你面熟,应该也是黄埔毕业。

    黄埔人的规矩看来你是忘得一干二净了。

    其他事情我可以既往不咎,但你莫名其妙打了我的下属,这事该如何处理?

    你的这个参谋长如此嚣张跋扈,我打人了吗?”

    张松正反问道。

    何昕眉头一皱,自己也挨了一顿打,你竟然还不放过,简直是欺人太甚,于是冷冷的问道:

    “你不是打了我吗?还想怎么样?

    我都没追究你殴打长官之责!”

    张松正冷哼一声:

    “我打你是因为你动了我的人,是你该打,欠打!

    你打我的人便是你的不对了。

    要么你留下三个班的武器装备当做汤药费,要么你给我亲自道歉!

    如果你拉不下脸,我看你还是留下装备最好!”

    何昕老脸一抽,不知道如何罢了,自己虽是奉命维稳,但自己的叔叔可没要他持人抢钱,趁火打劫。

    此事就算闹到司令部,他也未必会有胜算,因为这件事情本就是他的错,毫无辩解的余地。

    眼前这厮眼里都是钱财利益,人品确实是大大的坏,本以为抓贪官是趟肥差,没想到赔了夫人又折兵。

    这人也杀不得,道理上又不占优势,何昕只能冷冷的道:

    “若非大战,我定不饶你,念你也算是淞沪战场上有名的人物,我就当三个班的武器装备送给英雄。

    但兄弟,欠下的总是要还的!

    低头不见抬头见,你给我记住了!”

    何昕说出这种话便意味着装备已经到手一半了。

    在张松正老家有个规矩,既然这财主愿意给钱,就不应该咄咄逼人,人家说几句气话也可以理解,毕竟得了便宜的还是自己。

    郭天志挨了两个耳光换来了三个班的装备,这两个耳光挨的值,前线什么最值钱,肯定是武器装备。

    这东西虽然不能吃,但能保命,但能杀小鬼子。

    何翰林听到何昕的退步,心里不舒服,焦急地望着自己的团长道:

    “团座,就这样......”

    何昕举手打断了他的话,这脸已经丢的够大了,再讨论下去更加丢脸,于是命令道:

    “去卸下三个班的武器装备!”

    “团座!”

    “去!”

    何翰林灰头土脸的进入人群中,命令周边的三个班卸下武器装备,这可是中央军中的王牌,清一色的德国装备,这一趟张松正算是赚大发了。

    最意外的是郭天志,两个耳光换来了三个班的德系装备,于是小声说道:

    “没想到我的耳光这么值钱,早知道是这样,我肯定请这位败家的团长再打几个消消气。

    这年代有钱的都是大爷,我认!”

    尽管郭天志的声音很小,但他周围的人却听得清清楚楚,其中也包括何昕。

    这话一出,何昕的脸再次便的通红,怒发冲冠,只是不好做声。

    三团的参谋长不情愿的将武器装备丢到了地下,看到这令人高兴的武器装备,张松正笑的合不拢嘴:

    “何团长,不打不相识,再见面我们就是朋友了!

    今天的事情纯属意外,我张松正也有不对的地方。

    本来不想要你的武器装备,但不要点东西我的面子挂不住,如果面子都挂不住了,以后怎么指挥部队。”

    张松正见钱眼开,这才说了几句客套的人话。

    何昕脸色复杂,心中暗骂:

    我日你娘的,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还口口声声不想要我的装备,没给你装备之前瞧你那咄咄逼人的样子.....

    反正老子财大气粗,三个班的装备还不至让我心痛......”

    张松正嘴上是这么说,但郭天志眼快,立马安排身边的人将武器装备弄走,速度之快,无法想象。

    军统也算是大部门,有这么穷吗?怎么跟群叫花子一样?

    要钱不要脸啊!畜生!

    见货已入库,张松正甚是满足,心中居然还产生了丝丝愧疚,只是这愧疚很快便散去,于是带着笑道:

    “谢谢兄弟的慷慨,哪日您在战场上需要我特务处帮忙,老哥我一定随叫随到!

    今天就不陪你道这里闲谈了,我还有要事!

    这.....麻烦众位让条道!

    你们这两千人的队伍,我看着怕!

    我们这种小单位,一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人!”

    张松正贱兮兮的道。

    何昕没有说话,也没有下命令,但张松正招呼都没有跟他们打便冲进了人群,三团之人只能让路,上海站三百多人排成一路纵队便上了车。

    随着发动机轰隆隆的响起,人很快便离开了众人的视野。

    见这些人一走,何翰林发起了牢骚:

    “团长,这哪是兵啊!

    这军统的人分明是一群无赖!

    我们就这样算了?”

    “翰林,你记住,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淞沪战场打成这样,他们仅仅两三百人,哪天我们有机会,顺手灭了就是!

    就算其他部队知道是我七十九军三团做的,他们难道不拍手称快?

    军统,谁他妈不恨啊。

    但这些人我们也得防着。

    知道军部的王副军长吗?被他们盯了几个月了,脾气早就来了,弄不好我们还可以与他联手.....”

    与和翰林相比,何昕算是个忍得住的,这何昕的父亲也是党国的大官,官场和军界这种内斗,他见的多了。

    像这种内斗,谁先忍不住气谁就会先吃亏。

    这内斗就和打蚊子一样,要打就打死,一旦让他跑了,一晚上都会被它折腾死,这是不变的定律。

    何翰林是何昕的远方亲戚,读过几年私塾,因年轻的时候何昕带他嫖过娼,二人从此建立了深厚的友谊。

    何翰林肚子中没什么城府也没什么文化,能担任三团的团副兼参谋长,纯粹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听了何昕的话,何翰林的心也放宽不少,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的道理还是懂的,今天他们要是真把张松正这些人怎么样了,他和何昕也难逃一死。

    尽管是他们都是张发奎的亲戚,但真要是做出出格的事情且闹出人命,张发奎也不一定会保他们,最重要的是不一定保得住他们。

262马家点当行

    “春风吹战鼓擂,我是军统我怕谁!”

    尽管还饿着肚子,但战士们一路回来却感觉到自己备有面子。特别是从两千人中间趾高气昂的走过,看着三团这群人一个个那吃人的眼神,上海站的人都是憋着笑过去的。

    有时候打仗不需要人多,重要的是要有一位牛气的指挥官。

    众人回到总部之后已经是午饭时间,几百张嘴简单的吃完饭便各自休息。

    张松正带着华汉元出了总部驾车而去,这一次他们穿的是便装,见的也是上海的重要人物、黑界大佬。

    华汉元以前是上海有名的三把手,以前也算是半个黑道的人物,但“投笔从戎”之后,除了贩卖军火,很少跟黑道人打交道。

    如果说蒋介石是国民党的老大,那马四爷就是上海黑道的老大,不管是政界还是军界,遇到这马四爷多少会给几分面子,因为不给面子的都死了。

    马四爷就是这么牛,人狠话不多。

    既然这马四爷身份尊贵,一般的交易想要见到他很难,除非他愿意见这个人。

    那问题来了,既然这马四爷如此嚣张跋扈,为何没有人除掉他?

    国军这么强的实力,难道扳倒不了一个马四爷?

    这不是笑话吗?

    自己的领土还要让这黑帮?

    或许是众人把事情想得太简单,能够坐拥黑市者,必然会玩政治,也必然懂政治。

    政治是有历史创造的,更是由人创造的,所以这马四爷肯定有大官护佑或者与大官有合作。

    这年头,军政界的人谁不愿意发财?但这国难财可不是想发就能发的,手上的东西至少也要有市场,不然再好的东西都会烂在仓库里。

    正是因为这些大官们有这样的需求,上海的马四爷仅仅几年便从一个码头的搬运工摇身一变,变成了可以影响上海战局的大人物。

    他手上是要枪有枪,要人有人,要钱有钱,这样的人可不比一个普通的军长权利小。

    路过一条条残破的街区,华汉元稳稳的驾驶着小车在和平饭店旁的马氏典当行前停车。

    这是马四爷一处固定的而交易地点,小生意直接在此交易,大生意则提前预约,今日张松正要做的显然是大生意,关乎特务处生死的大生意。

    一进典当行,小二便发现这两人不凡,于是殷勤的迎了上来:

    “贵客两位,沏茶!”

    这种话可不能随便乱说,特别是茶不能乱沏,这里的一杯茶抵得上寻常人家一个星期的生活费,都是好茶。

    还未见到货便先沏茶,小二凭借的全是眼力劲,别看就是个打杂的,他可是阅人无数的大能。

    的确,张松正和华汉元一眼看上去确实不像是来当铺换钱的主,他们身上的英武之气藏都藏不住。

    张松正第一次到这种地方,只能按照华汉元的指示办事,这黑道有黑道的规矩,他可不能乱来,今日前来是有求于人的。

    “两位爷好。

    今日来此是求财还是求运?”

    小二用黑话问道。

    “黑风山上黑风起,我辈来此见见世面!

    见人!”

    张松正装模作样的喝着香茗,不乱说话,场子由华汉元应付。

    小二很是机灵,听说对方是见人,想必是想见见马四爷,可这马四爷时寻常人能见的吗?

    “若非求财求物,客官请喝好此茶,好些离去!

    这人难见......”

    小二这么一说,张松正都觉得他调子高。

    华汉元笑了笑:

    “我们做的是天大的买卖,自然也得见天大的人!

    你不行!”

    说话间他拉开了一个公文包的拉链,公文包中都是金条,而后又拍了拍旁边另外一个公文包,里面又出现熟悉的金属碰撞声。

    见到这满满两公文包的金条,小二只能承认自己眼拙,态度又重新变好:

    “给两位爷加茶!”

    说话间他拿起长嘴水壶,一番卖力的展示之后上了两杯功夫茶。

    在这马四爷家,普通沏茶代表的是敬意,功夫茶代表的是最高的敬意,但今天的功夫茶却不是敬意,因为这轮功夫茶不是进门茶。

    道理很简单,生意谈崩了,小二走眼了,客官没有计较,这一轮功夫茶代表的其实是小二的歉意。

    一轮功夫茶下来,小二是满头大汗,这同样也是规矩,流多少汉代表的是多少歉意,即使是大冬天,你也得给我汗流浃背,因为只有这样才能换取客人的原谅。

    见小二的“歉意”已经到了一定程度,华汉元也不咄咄逼人: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茶刚好,还请小二替我们向你们家老爷通报一下家门。

    军统张松正。”

    小二瞳孔一缩,行礼之后去了里面的房间,对着另外一人简单吩咐之后,又笑嘻嘻的出了房间,继续候着。

    刚才与他们对话的这个小二显然是当头的小二,他见多识广,人也机灵,一看就是个好角色。

    不入江湖不知江湖的深浅,今天这两杯茶张松正都喝出了人生的苦辣酸甜,算是长见识了,如果不是章宁坑害了他一把,这地方他这辈子都没机会来。

    一炷香时间后,里头的小二取来了黑布两条,这让华汉元大喜,带了黑布便意味着允许进山。

    见迎来的是黑布而非空人一个,这当头的小二也露出了笑容,马四爷既然答应见人,这生意便成功一半了。

    当头的小二先是示意两人起身前往里屋,关上布帘之后又派两个绝美少女替他们搜查了身子。

    见没有危险物品后,小二又叫他们交出公文包,但这一主动明显触及到了张松正的底线。

    这是整个上海站接下来一段时间的全部口粮,岂能说交就交,于是乎在侍女取包的时候拽紧了公文包,望了一眼华汉元,此事还需要他来决断。

    这公文包中可是满满两公文包金条,可不是什么不值钱的玩意,要玩意被这马四爷抢去,这对底下的弟兄们不好交代。

    张松正这是第一次前来,谨慎一点是正常,华汉元只是笑了笑,示意他放心大胆的给,人家开门做生意,自然不会欺客。

263买主

    若不是华汉元这么一说,张松正还真不信。人家说店大欺客,这马四爷生意做得这么大,难道不欺客?

    收走了公文包,两人便被蒙上了黑布,在领头小二的带领下跌跌撞撞穿过了几个房间,七拐八拐之后张松正也转糊涂了。

    小二将两人转手交给了几波人,最后感觉是进入了地道之中,但地道之中的地面不可能这么硬实,所以张松正猜测他们进入的很有可能是一个溶洞。

    开始还以为是猜测,越到后来张松正越肯定,因为溶洞中的水声暴露了一切。

    这个溶洞很长,大约走了半个小时。

    简单的计算一下脚力,溶洞至少四里到五里长。

    而就在此时,地面明显软和了许多,眼前终于出现了丝丝光亮,绕过一个大弯,领头之人替他摘下了黑布。

    模糊的场景逐渐变得清晰,一位四十大几不足五十岁的中年人倚靠在龙头椅上。

    中年人生的龙精虎猛,眼睛有神,似乎有看穿一切的能力,偏偏就是这样一个身体硬朗之人,手中却顶着一根黄金龙头拐。

    炫富吗?

    还是装逼?

    故弄玄虚。

    在张松正看来,刚才经历的这一切都是这马四爷在故弄玄虚。

    如果是在自己的地盘,这样的人肯定会被他数落一顿,但在别人的地盘,张松正老实的把嘴巴闭上了。

    “听说你们找我!”

    原本以为马四爷会很傲慢,装出一副老子天下第一的样子,但他的声音一出,所有人都感觉到有些意外。

    神情亲和悦耳,丝毫没有架子。

    外人说这马四爷名声差,但今日一见却似乎觉得外人说的并不真实。

    华汉元曾经也是这个圈子的人,见到马四爷肯定是特别尊敬,但张松正第一次见这个人,虽不失礼貌,但说非常敬重,那也不见得。

    “四爷,我们军统上海站......”

    “没有问你,问他!”

    见马四爷想问原委,华汉元准备立马解释,可谁知马四爷一句话将他打断。

    张松正笑了笑,越是觉得这马四爷有趣,看上去明明那么亲和,为何让他感觉此人难以看透。

    马四爷的笑,似笑非笑,难琢磨的很。

    “四爷,我是军统上海站张松正!

    今日前来是想向您打探一下消息。

    听说贵店前几日收了上海站总务仓库一些东西,价钱还出的很高。

    现如今上海站是无米下锅,所以想原价买回那些东西,不知您是否愿意帮忙?”

    张松正如实说了情况,只是在贵店和贵府之间打了结巴,像马四爷这样的人,说他是开店的也说不过去。

    得知这些后生的来意,马四爷哈哈一笑,这一笑,笑的华汉元和张松正瘆得慌。

    拜托,你要答应就答应,要不答应就不答应,你别笑啊,笑着吓人!

    “两位兄弟可能不知道,这年头生意难做啊!

    你们卖了东西给我,如今还要原价买回去?

    请问我图什么?

    我是个生意人,看重的是利益,你们能给我多少利益?”

    张松正想了一想,觉得他说的也对,先不说别的,就是车马搬运也是要钱的,所以他猜测原价买回去这件事情肯定谈不成。

    “既然四爷有心做这笔生意,我张松正很开心。

    您是商人,有什么条件尽管开,只要不让我们特别难办,我完全可以拍板决定!”

    张松正一脸真诚的道。

    有求于人,不能高调,更何况眼前这马四爷年纪还在他之上。

    “呵呵,谁说我有心做这个场生意?

    为了做成这笔生意,你知道我各关卡的长官打点了多少大洋?

    你知道我费了多少脑力,用了多少人力物力。

    你一句话说买回就买回?

    后生,你我第一回见面,你认为你有多大的面子?”

    马四爷的语气还是那样亲切,但嘴巴中的话却说得很是刁钻,似乎对张松正提出的想法并不敢兴趣。

    既然是生意人,追求的便是利润,既然是这样,那事情也好办。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既然四爷是生意人,那我们便按照生意人的做法办事。

    您想在原来的价格上上浮多少?

    军统总务仓库的那些东西虽然只卖了这两袋子金条,我就做这两袋子金条的生意。

    这两袋子金条能到四爷这里买多少东西,那我张松正就买下这些东西!

    你看如何?”

    这样的条件原本以为任何一个商人都不会意见,但这马四爷沉思片刻,弱弱的说了一句:

    “不好意思!

    这批货你们怕是买不走了,我已经收了另外一位买主的定金。

    江湖有江湖的规矩,收了定金就意味着这件事情我已经答应。

    如果在交易的过程中横生枝节,那便是我的不是了。

    今天就是你的出价高出那批货物十倍,我也是断断不能卖的!”

    华汉元最懂黑道规矩,听到马四爷说出这话,叹了一口气,心中甚是沉闷,不好言语。

    张松正尽管不懂黑道的规矩,但马四爷刚才说的规则普通人都懂。

    定金就是意味着我付钱将这东西定下,别人不许买了。

    尽管事情是这样,但张松正还想问一个问题,尽管这个问题问的比较傻:

    “四爷,能否将买主的信息告知我,我去跟他说。

    或许这件事还有些转机。

    民族危难之际,我军统拿着些东西就是为了抗日。

    您身为中国人,抗日的事情我相信您会全力支持!”

    马四爷无奈的摇了摇头,话语间还是那样亲和,丝毫没有架子:

    “小伙子,你还是太年轻了!

    我知道你的名声,也知道你是真心抗日!

    但淞沪战场上,抗日的岂止你一家,即使是两仪山上的土匪,他们都在为这场战争出力。”

    说完马四爷站起身来喝了一口茶,而后又继续说道:

    “我的这位买主也是位抗日的英雄!

    这批装备卖给他们不亏。

    我知道你们不缺装备,你在意的是粮食和药品吧!

    如果你是在意这两个东西,我再给你想办法,价钱也肯定不会高要你的。

    如果这次我帮了你,今后若是有求于你,欠我的这个人情你必须还!

    小兄弟意下如何啊?”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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淞沪会战,血泪情仇的抗日史!新书《倩女:左千户是我兄弟》以发布。毒箭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毒箭,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毒箭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