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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浊酒老仙     毒箭txt下载     毒箭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234隔阂

    分兵的方式很简单,愿意去哪队就去哪队,总部不会阻拦,看似无脑的分兵方式,其实也是张松正的智慧所在。

    他没有说直属一大队有多少编制,会录用多少人,只是含糊的叫大家选队,事实上他要什么人心中早就有底,之所以弄这么一个分兵无非是筛选而已。

    如果理想中的人选了直属一大队那自然会录上,如果非理想中的人选了直属一大队,他便能随机调配此人去二组,并且告诉他努力训练,争取立功,只要直属一大队有了空缺的编制,立马让他来一队。

    这样的操作方式对郭天志来说明显是不公平的,但他连续打了十八场败仗,还有什么资格谈条件?

    要知道为了救他这条命,章宁都费了好大的功夫。

    脑子不灵活并不代表不会带训练,郭天志虽然打仗不行,但毕竟也是科班出生,带训练绝对是把好手,这一点即便是章宁也不得不承认。

    会开到现在已经过了半个小时,章宁又简单的讲了几句,张松正没有讲到的地方他也做了补充。

    老师就是老师,想问题做事情比学生稳得多。

    章宁讲完之后特务处便开始分兵,这项工作由人事科马大志负责,经过一个多小时的统计,队员们的初步想法便出来了。

    事情如料想的那样,大部分人选择了张松正的直属一大队,而选择直属二大队的仅仅只有几十人,

    这几十人中间有不少人是老兵,这让张松正眉头一皱,心中又有了些想法,只是这个想法此时不方便明说。

    直属一大队要这么多人显然是不可能的,当天中午张松正便开始选人,直到中午两点,他才基本确定直属一大队的人数。

    一百人!

    张松正只选了一百人,这一百人中有军官也有士兵,但不管是军官还是士兵,他选中之人绝对都是部队的骨干,至于剩下的人则全部给了直属二大队。

    这些被淘汰的队员也有许多老兵,但这些老兵要么是有伤在身,要么是年事已高,带着这群老兵上战场显然有些不切实际。

    但如果这群老兵能够成为郭天志的左膀右臂,帮他带带训练,对直属二大队来说是天大的好事。

    仗打到现在,能活下来的老兵哪个不是身怀绝技。

    ......

    下午三点,张松正诚挚的邀请了郭天志和审讯科科长邓敏来办公室喝茶。二人几乎是同时来到,一进来张松正便将今日分兵的情况摆在了桌子上。

    对于分兵这个问题,除了张松正在意,其实郭天志和章宁也很在意,所以他第一时间便将数据分享。

    这样的分兵结果无疑是张松正大比分领先,郭天志看了后也是脸色铁青,但他知道张松正的性格,他不是来炫耀的。

    事实上张松正也没有别的想法,只是想简单的将数据公布,因为他今日叫郭天志来,更重要的是化解彼此之间的猜忌。

    “师兄!

    名单你已经看了,松正没有别的意思,你知道我肯定不会要这么多人。

    其实今天请你前来,松正还有其他事情。”

    张松正态度很谦卑、很真诚,这和他以往的性格相比差距太大,即使是郭天志也眉头一皱。

    “其他事情,你找我还有啥事?

    看笑话吗?看我这个连续十八败之人的笑话?”

    郭天志满心的不舒服表现在言语中,讲话的样子和语气都带着刺。

    张松正似乎猜的到郭天志会以这样的方式怼他,也猜的到他心中想些什么,因为他今天就是为了化解自己和郭天志之间的内部矛盾。

    张松正自知在特务处风头出尽,算的上华中总部的佼佼者、章宁的左膀右臂,但树大招风的道理他还是懂的。

    特务处就两个副职,另外一个副职郭天志却恰好与他相反,屡战屡败,名声都已经毁掉。

    按理来说张松正与郭天志不可相提并论,也没有人会把他们两个做比较,答案很简单、很明了。

    郭天志不如张松正。

    即便是事实如此,但郭天志内心不接受,他不认为自己比张松正差,只是这他运气好一点罢了而已。

    事实上,张松正怕的也正是这一点,他不怕别人比,怕的是郭天志自己跟他比。

    张松正并没有因为郭天志的话生气,而是没有理会只是简单的谈了一下分兵的表面数据。

    简单分析之后,他再次替二人斟满了茶,开始说“其他事情”。

    “师兄,我们认识多少年了?”

    张松正问道。

    “九年了!

    没到黄埔军校之前我便认识你,那时候到我家酒楼老是吃霸王餐,你小子良心大大的坏!

    以前是,现在也是!”

    郭天志点着了一根香烟,不屑一顾。

    “唉,伤心啊!

    认识了九年你竟然还不知道我是什么人!”

    张松正伤心的摇了摇头,靠着沙发闭目养神,似乎心已经真的伤透,不想继续讲下去。

    “此话何意!”

    看到张松正装成这般姿态,郭天志倒是有些好奇,饶有兴致的问道。

    “何意?

    不想讲,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

    只可惜本是同根生......”

    张松正话说到一半又闭目倒在了沙发上,压根没有兴趣讲下去。

    虽然这张松正办半句半句的讲,但郭天志也不是傻子,听出来了他的意思,他是想说他们师兄弟不团结,互相有猜忌。

    “松正,我并非有意针对你,只是这些日子你出尽了风头而我却倒了血霉,再加上老师的态度,心中有些不平衡罢了。

    说实话,对你,我只有佩服,没有针对。

    只是你这样的分兵方式我不接受,你给三四十个人给我还不如你直属一大队全部收走,因为我这直属二大队设立没有啥意义。”

    郭天志脑子不灵光,但确实是个爽快人,也是个直肠子,刚才说的这些话其实都是真话,从**里直接冲到嘴边的真话。

    张松正装神弄鬼其实等的便是郭天志的态度,如今这郭天志的态度没有问题,他瞬间来了兴趣。

    因为在大战之前,他首先要化解的便是他们两个之间的隔阂。

235计中计

    两个副组长的隔阂一化解,干什么事情都会更加顺利,没有阻碍。

    “既然师兄是这样想,那我便提交一份真实的分兵名单给你!

    如果你刚才记恨师弟我,那你手上那张分兵表便是真的。

    原因很简单,因为你度量小,不配带这么多兵。

    好在我没看错师兄......”

    张松正油嘴滑舌花言巧语一番,再一次把郭天志忽悠的团团转,但从他讲的这些话中,郭天志明白了三点。

    第一点是张松正一心为公,并没有为自己的前途和钱财打小算盘;第二点是他真没想打压自己,只是形势所逼,恰好瞎猫碰上死耗子立了一些功劳;第三点是他张松正压根没想和他斗,只是他一个人在大会小会上发脾气。

    郭天志仔细想想也对,自始至终张松正都没有搭理过他,不和他计较,现在看来确实是在照顾他的情绪,如此说来,他这位师弟不仅不是针对他,而是尊重他,想到这郭天志有些惭愧。

    郭天志随便找了个机会支走了邓敏,这邓敏也是会察言观色之人,师兄弟天都聊到这份上,说到底都有摊牌的意思了。

    邓敏很礼貌的退去,表情没有丝毫变化,这审讯科出来的人一向都波澜不惊。

    见邓敏退去,郭天志给张松正递了跟烟:

    “松正,这些日子我态度是有些不好,这纯粹是我个人心情低落,你千万莫要挂怀。

    打虎还是亲兄弟,这一点自始至终都没有变过!

    郭天志还是原来那个郭天志,还是那和你一起扳倒马天宇那个畜生的郭天志。”

    郭天志说道,看他的样子很是真诚。

    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张松正自然也知道了郭天志的内心想法,作为国军的军官,谁不愿意把自己的部队搞好,谁不愿意党国发展的越来越好,但有时候惨痛的事实摆在面前,又容不得你不相信。

    无能为力啊。

    张松正默默的点了点头,而后叫邓敏进来,如今这邓敏也转了正,成为了审讯科的科长,因为上一任审讯科长蒋不正战死,

    “邓科长,刚才我和郭站长讲的事情纯属我们两之间的私事,本来不想藏着掖着,但为了以后特务处的工作,所以才叫你回避一下,相信你能够理解。”

    张松正道。

    邓敏点了点头,他是搞审讯出身,走之前听了一点,这进来之时又看到张松正和郭天志的面部表情,她很容易便能判断出眼前这两位站长没有说假话。

    可让邓敏纳闷的是两位站长大人扯私事,把她拉进来作甚?

    正在思考和揣测之间,张松正递给了邓敏一份名单,这些人都是进入第二直属大队的老兵,这些老兵身怀绝技,身体健全,可为何不去战斗部队而要去二队混日子?

    这至少从道理上是经不起推敲的。

    邓敏接过名单,稍稍扫了眼名单上的名字:

    “好,卑职这就去办!”

    她是特务处的老人,名单上面的人他一看便知道有问题,况且张松正拟的标题很清楚——第二直属大队身体健全的老兵名单。

    任何一个当兵的都想建功立业,任何一个当兵的都知道保家卫国是军人的使命和职责,可为什么他们不愿意,难道就是为了在部队混可饭吃。

    所以张松正认为这些人有问题,很可能是通敌这样的大问题。毕竟许多伪军都是从国军这边叛变过去的,难道特务处的队伍里没有这样的怂包软蛋。

    有,定然有,一定有。

    往往在这大战来临或者国军节节败退的时候,日本人便会通过各种方式联系国军的基层军官,许之以高官厚禄,动摇军心,希望他们在大战来临的时候能够变节。

    这些战场变节之人在城池沦陷后一般不会被杀害,他们也会顺理成章的成为二鬼子。

    这些二鬼子替日本人守住本属于自己的领土,干一些丧尽天良的事情,只为满足自己的温饱。

    战争年代,像这样的人很多。

    但邓敏准备敬礼离去之时,张松正又叫住了她:

    “邓科长,你等一等!

    之所以把郭站长和你叫来,也就是想证明我没有私心,没有拉邦结派。

    名单上的这些人你先挑几个软骨头审讯一下试一试,这些人之间肯定会有联系,只要有一个软骨头招供,你搞不好能够一条线一条线的将人揪出来。

    一旦发现有人通敌,如果没有太大的价值,直接枪毙!”

    张松正叮嘱道。

    这一次他的命令下的很死,杀伐果断。大战时期,若是没些手段,对下面这些人是起不到威慑作用的。

    张松正一直很强调仁义二字,他自己也算是个仁义之人,但今时不同往日,自从当上了这副站长,他更多的是和军官打交道而不是这群兵。

    邓敏走后,傻坐在沙发上的郭天志终于明白了张松正闹了这么大一个会议,搞到后面竟然是一个锄奸行动,还美其名曰机构改革。

    我日你大爷。

    这件事,估计是章宁也不知道他的真心想法,若不是郭天志亲眼所见,半个月后自己手底下这群通敌的汉奸被枪毙之后他才知道张松正半个月前的想法。

    “师弟!你牛!你是真牛!

    机构改革,我呸!

    你分明是清除内奸!”

    郭天志讽刺了他一番。

    张松正看着郭天志笑了笑,又继续给他斟满了茶,看着郭天志这可爱傻乎乎的样子,张松正悬着的那颗心终于放下。

    因为只有郭天志这个样子才是他当初认识的那个郭二愣子。

    “师兄莫要误会,机构改革确实有必要,但这锄奸只是个计中计,顺手打压一下罢了。”

    张松正之所以用“打压”两个字,是因为这群人和真实意义上的铁杆汉奸不相同,他们只是墙头草,哪边赢了就往哪边跑。

    这就好比部队的逃兵,逃兵是怕死不想打仗,他们也是怕死不想打仗,只是一种人逃到后方,一种人逃到敌占区为日本人效力罢了。

    或许这叫一种变向的求生欲,若是换在和平时期,这种求生欲可以理解,但现在国难当头,这种想法却纵容不得。

236一日三骂

    不管是张松正真心用这招也好还是无意间用这招也罢,郭天志内心其实是佩服的。

    张松正做了自己想做而又没有能力做的事。

    首先是台上几句话稳住了军心,让大部门人选择了留在第一直属大队跟他打鬼子,而后来一招在别人眼里认为的“釜底抽薪”直接将特务处所有有反叛之心的人丢进了第二直属大队。

    当然,他应该会有第三招,而且必定会有第三招,这是郭天志的猜测,只是这种猜测凭的是九年来被张松正坑骗的经验。

    想到这郭天志每次都被气的吐血。

    “师兄,我们两能够把手言和,相亲相爱,特务处肯定会大有希望,你说是与不是!

    但我个人认为这是我们自己的事,在外人面前,我们俩还应该装成老死不相往来的关系,甚至是见面都不打招呼的那种。”

    如今二人已经把守言和,张松正直接说了他下一个计划的引子,这是这个引子太短,鬼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

    郭天志看了一眼张松正,嘴角露出让人害怕和胆寒的微笑,像郭天志这种人,哭远比笑好看,虽然他笑和哭都吓人,但笑更甚。

    迷之微笑看的张松正后背一凉,本以为郭天志会耍什么大把戏,谁知道他笑着道:

    “看来我猜测的没错,你还有第三个计策,尽管我猜测不到你第三个计策是什么,但是我进步了,至少在你下次坑我的时候能够有所准备!”

    郭天志翘起了二郎腿得意的笑道。

    “我去,我还以为你想破腹自尽,吓死你大爷我了!

    就这点破事?

    我说师兄,我张松正在你心中就这么坏?

    顶多是骗过你一点钱和枪,当然军校里骗过你几十张菜票,让你吃了一个月的咸菜........

    至于吗?这么小心眼。”

    张松正道。

    郭天志白了他一眼,没好气的说道:

    “哦,你倒是记得,这不容易啊!

    你知道当初我吃咸菜的那一个月是怎么过来的?

    生不如死,嘴巴皮都起泡了......”

    郭天志抱怨了一番,张松正抱头傻笑,眼泪都差点笑出来:

    “但你师弟我还是有良心的,不仅给你留下了饭票,当你面黄肌瘦的时候还接济了你三张菜票.......

    若不是我那三张菜票及时,在你父亲的邮款未到之时你便已经饿死在路上了!”

    师兄弟之间素有隔阂,如今这大难时期,生死关头,两人这么一调侃,一回想,才发现是非成败转头空,以往的那些事情算个屁。

    ......

    翌日,清晨。

    分兵工作原本需要三天完成,但在张松正和郭天志的暗中帮助下,仅仅一个晚上二人便达成了协议,从此这郭天志也真心实意的做小,跟着张松正干。

    首先,第一直属大队只留下一百人的队伍,剩下的小五百人全部交给了郭天志。

    其中这小五百人中,有五十人被邓敏抓了起来审问,抓人的原因对外没有公布。

    从人数上来说郭天志是没有吃亏,但分配给郭天志的人大部分都是新兵,即使不是新兵也是老弱。

    不过这些都没有关系,每一个新兵都有自己的命,你是当将军的料你便当将军,你是当死人的料最终也难逃一死,这或许就叫宿命和因果吧。

    当然,这些都是饭后玩笑之话,如果一个新兵能学到老兵的经验,知道如何保命,这在军中盛传的宿命论便不存在了。

    张松正交给郭天志的任务就是让他训练新兵,甚至还给他带上了高帽子:

    “战场上士兵能活多少,你看你训练士兵的本事了!”

    在兵员严重不足的情况系,张松正这种收拢兵力分门别类的方法确实可行,而且张松正有他的高明之处。

    前方战斗,后方练兵。

    在地方部队,许多兵士训练三天便穿上了军装上了战场,但张松正的要求兵员至少训练十五天。

    这十五天并不是简单的按日子计算,而是十五天一个轮回。

    十五天如果能够通过基础考核便允许你上战场,十五天如果没通过基础考核,那便继续回炉重造。

    当然,这也不是绝对的,也肯定会有特殊情况,如果上海沦陷了,即便是老百姓都要拿起枪。

    直属二大队现在的性质便是兵站,只是这个兵站只为张松正一人提供兵力。

    除了给张松正练兵之外,郭天志还有一个任务,这个任务比较奇葩,但出这个任务的人更加奇葩。

    古人要求一日三省吾身,张松正对郭天志的要求是一天骂他三次,每次必须让一百个人听见,持续十分钟。

    郭天志开始接到这个任务的时候觉得也不麻烦,因为平日里他没少骂张松正,但坚持了两日之后郭天志发现自己词穷了。

    主要是骂人如果老是骂那几句就显得自己没文化。

    这骂人也得和吃饭一样,一日三餐得变着花样。

    直属二大队便是这样,每天搞搞训练,训练完之后便吃饭,吃饭之前便听郭天志“训话”,只是这十分钟的训话从第二句开始便是骂张松正他娘。

    当然,既然是训话肯定会有结尾,一天之后,几乎所有的新队员都知道郭天志的结尾是什么:“好了,今天就训到这里,大家吃饭!”

    所有人都为张松正感到可怜,遇到这样的一个奇葩师兄,即使祖坟葬的再好也会被郭天志这张臭嘴骂没去。

    郭天志吃饭骂人的消息很快便传到张松正耳中,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他当着下属的面大发雷霆:

    “我张松正究竟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值得他如此大发雷霆......”

    这脾气是发给下属看的,目的也是想让这位献殷勤的下属将他的话扩散出去,如此一来,整个特务处上下甚至整个上海军界都会形成一种错觉,特务处的两个副站长关系不和,情报系统瘫痪。

    他们这种错觉正是张松正想要的结果,如今这个节骨眼中日两方的防御都很谨慎,想要通过常规方式取得胜利显然有些不可能,但如果剑走偏锋或许能够起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237临时监狱

    横河北岸,日军某地一处临时监狱。

    昏暗的灯光时暗时亮,阴暗潮湿的环境散发这巨大的霉味,在这霉味之中,一股发臭刺鼻的血腥味时不时飘出,令人作呕。

    一名男子被架在了审讯架上,全身的衣服都早已经湿透,但湿透衣服的不是水,而是血和汗水的混合物。

    这名男子的右腿似乎被枪击中,小腿上一个两厘米左右的弹孔流着浓汁,走近一闻还有些发臭。他发着高烧,枪伤导致身体严重感染,此时正再打着摆子。

    这名男子进监狱的时候无比嚣张,好几位日军审讯官被他骂遍了祖宗十八代。

    今天是这男子被审讯的第三天,这三天男子滴水未进、粒米为沾,再加上身上的枪伤,换做是寻常人早已经死去而不是晕厥。

    监狱外面,一辆军车出现在众人视野之中,车上坐着一名美女子,二十四五的样子,面容身段较好。

    仅仅根据装扮来看,女子应该是中国人,但能被日军的一个少校接送,身份显然不低。

    车子稳稳的停在监狱的外围,女子便被邀请至监狱,通过通风口,她看清了架在十字架上的男人。

    “是他吗?苍井宫小姐。”

    少校藤卷安弘问道。

    苍井宫点了点头,而后道:

    “出去再说,这个人不能死,先帮他消炎退烧,至于剩下的戏,你听我安排便是!”

    藤卷安弘点了点头,而后迎着女子出了监狱,态度相当恭敬。

    苍井宫是日本高级间谍、上校情报员,同时也是红雀组织的头目,他在上海组织了近八百场大小不一的破坏活动,带过来的情报更是海量。

    用日军内部的话说,淞沪会战,苍井宫以及她的红雀组织的作用不亚于日军一个旅团甚至一个军团。

    这句话说的或许有些夸张,但也足可见这苍井宫的重要性。

    苍井宫中文名字叫冷静,而监狱里关着的那个人便是马达。

    那日马达为了掩护竹叶青小队顺利过江,自己则一人涉险,后弹尽粮绝又被日军打伤了小腿,无奈被捕。

    马达十分硬气,三天的审讯用尽了各种手段都没能让他屈服,从进入这所日军监狱开始他便只说了四个字:

    “日你大爷!”

    日军的翻译官知道自然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但他在翻译的时候对藤卷安弘说的很委婉,只是告诉他这句话是骂人,至于程度他没有细讲。

    这马达是一名上尉,按理来说是国军的军官,在不确定他的价值之前藤卷安弘不会轻易将他处死。

    于是乎藤卷安弘便将他的照片交给了日本特高科,苍井宫就是知道了这个消息才从对岸急匆匆的跑过来,因为她也得到了情报——特务处直属大队大队长战死。

    本以为自己的“小情人”已经死了,现如今在这日占区与他再次遇见,苍井宫不知道是帝国的福气还是马达的晦气。

    苍井宫心里很清楚,如果能够借此机会将马达劝降,上海那特务处便会土崩瓦解,淞沪会战的进程大日本帝国将会按上快进键。

    正在思索之间,一名伍长从外面走来,简单的打了声报告后便在藤卷安弘耳边小声嘀咕了一番,藤卷安弘时不时点头,似乎狠满意。

    这名伍长走后,藤卷安弘立马殷勤的对苍井宫道:

    “报告苍井宫小姐,那名叫马达的中国军官已经被送去医务所,小腿的子弹已经被取出,伤口和烂肉也被清理,现在虽然还在昏迷中,但保命应该没有问题。”

    从内心来说苍井宫并不在乎马达的生死,他与马达表面上是情人关系,实际上就是想利用马达接近特务处,获取情报。

    “我不管这么多,人我必须要活的!

    他要是死了,你也跟着去吧!”

    苍井宫表情冷漠,下的是死命令。

    藤卷安弘后背一凉,头顶冒着虚汗,这不是因为天气热而是因为被苍井宫的命令吓的。

    原本藤卷安弘还抱着试试看的态度,但如今怕是不能用试试看来解决问题了,因为救马达就是就自己:

    “是,卑职立即去办,请最好的医生!

    一有消息立马跟您汇报!”

    说完之后藤卷安弘便匆匆离去,出了营帐便是小跑,驾驶摩托车往战地医院驶去,因为只有战地医院才有最好的外科医生。

    藤卷安弘与苍井宫本不是一个联队,但苍井宫对他有这么大的威慑力,主要是因为她过来的同时还带了总部的密令,密令上写的很清楚,沿途所有低于她军衔的人若有人不支持、不配合,她有权直接枪毙。

    除此之外,这苍井宫还是上海特高科的重要组成成员,即便是没有总部的密令,无论到哪个部队她都能吃得香。

    ......

    刺眼的阳光从房屋的缝隙中渗透,化成一条条长线,房间中有一张简易的病床,马达就躺在病床之上。

    病房有两位日本兵轮流把守,为了避免视觉疲劳,藤卷安弘安排人一小时换一班。

    进入这间病房八小时,马达才慢慢恢复意识,他稍稍感受了一下身体,发现自己的手脚都被手铐锁住,动弹是不可能了。

    这三天的审讯对他来说就是噩梦,他想过无数种战死沙场的方式,但他却没有想到自己有一天会变成俘虏。

    若不是自己弹尽粮绝甚至连匕首都已经丢失,敌人肯定没有这个机会,这或许便叫命吧。

    他微微的动了一下双眼,半迷糊着打量着周边的环境,第一眼便看到坐在一张小桌子上发呆的两名日本人。

    若是没有这手铐和脚铐的固定,即使是受了伤,马达觉得自己完全有能力宰杀了两人,但如今却没有这个机会。

    虽然藤卷安弘的命令很严,但昏睡的马达并没有引起两位日本兵的重视,因为眼前这名囚犯不仅三天滴水未进粒米未沾,而且还身受重伤,送来的时候都差点断气,这样的人即使醒来了也闹不出什么风波,更何况他们还有第二重保险——手铐脚铐。

    听说这是个重刑犯,所以两位卫兵手铐脚铐都固定的比较死,双手想要挣脱除非断了指骨,这明显不可能实现,即使是实现了也会闹出动静,最终还是会被发现。

238救治

    马达不是个轻易认输之人,他想到了开锁,可周围连铁丝都没有,开锁何其难?

    他再一次绝望。

    尼玛上天就这么对我,让我被这群王八蛋烤鸭子一样架在这病床之上?

    马达此刻不敢睁眼,因为他一睁眼便会立马送去审讯室,与其受皮肉之苦,不如留在这里想想办法。

    人只要有欲望,天无绝人之路。

    虽然没有铁丝之类的物品,但他无名指上却有一个金戒指,这金戒指还是当初冷静送给他的,虽然不值几个钱,但意义非凡,算的上他和冷静的定情信物。

    马达犹豫了一会,还是用食指将戒指从中指上蹭了下来,神不知鬼不觉的放入手心,为了蹭下这个戒指,马达的食指都掉了一层皮,红肉清晰可见。

    戒指到了掌心之后,他又利用五个手掌不着边际的将戒指掰直,约莫估测了一下手铐锁芯的长度,心中大喜。

    这戒指的长度完全可以开锁。

    刚才的一系列行为只是手上动作,两位日本兵光顾着聊天也没有想到马达在搞小动作,于是乎让他顺利完成了逃生的第一步。

    乘着他们没有发觉,马达迅速打开了右手的手铐,而后继续用右手抓住锁舌,因为这样不易让日本兵察觉所已经开了。

    右锁开启之后,马达将长条形的金戒指一弹,金戒指便飞入空中而后稳稳的落在马达的口中。

    马达用左手从口中取出长条形的金戒指,而后又不着声色的打开了左手的手铐。

    这些步骤看着简单,但为了防止敌人发现,马达实则发费了两个多小时,若不是自己当初跟华汉元学艺不精,今天也不会这么狼狈。

    双手的手铐被打开后,马达似乎看到了生的希望,他突然之间想到了张松正,想到了冷静,想到了老师章宁,想到了特务处所有兄弟......

    但此刻他必须活下来,因为只有活下来才能回到对岸,才能与兄弟和情人见面。

    日本兵聊了一会天之后便站起身子伸了个懒腰,马达看中了日本兵摆在桌子上那两把带着刺刀的长枪,他设想了一下。

    如果自己稍稍闹出点动静,这日本兵会不会拿着长枪对准自己,他有没有机会在一秒之内卸下刺刀直接割喉,这是一个值得思考的问题。

    除此之外,马达还担心如果自己一旦有动作,这群日本人会不会立即叫医生等等一系列的行为。

    他越是思索便觉得可能性越小,整个人都有些烦躁。

    挣扎一会后,他索性放弃了挣扎,因为横竖都是死,如果自己反抗,或许还有一线生机,这一点是必然的。

    只见马达咳嗽了两声,整个身子动了一下,听到动静的日本兵果然如猜想的那样拿起了那两把破枪,锋利的刺刀朝着马达指来。

    刺刀越来越近,很快便到了马达的鼻尖,就在这时,马达的双手从松动的手铐中钻了出来,左手死死的塞进扳机后面,右手迅速的卸下了三八大盖的刺刀并以最快的速度将日军割喉。

    另一名见状的日军准备立即击杀马达,但他犹豫了两秒,想起了藤卷安弘的命令,可就在这两秒之间,自己也被马达刺中了心脏。

    事实上,击杀这两名日军压根不需要两秒,只是这两名守卫不知道马达的能力和速度。

    屋内的打斗迅速将门外的守卫惊动,他们两名守卫立马冲进了房间之中,此时的马达还只打开了一只脚上的脚铐。

    见门外日军前来,他立马开枪,击杀了两名日军,同时长条形的金戒指往另外一只脚铐中一塞,反复抽插之后将另一只脚铐捅开。

    马达拖着右腿退到窗户底下,用枪托将窗户击碎,同时将门反扣。

    外围的日军开始慌乱并有所行动,马达瞄准了日军射击,短短十几秒日军便被击杀了两人。

    他知道自己这种抵抗是徒劳,所以在胯下为自己准备了一颗手雷,这颗高爆手雷完全可以要了自己的小命,这东西也是从刚才死亡的日军手上夺来的。

    尽管还发着烧,身体也极度虚弱,但在要命的刺激面前,这些症状似乎都已经全部消失。

    另一个营帐中的苍井宫听到消息后第一时间便知道这是马达抓住了机会,但她冷静思考后便立马坐下。

    而正在此时,藤卷安弘急匆匆的跑了进来,他没有选择指挥战斗而是第一时间前来汇报。

    “苍井宫小姐,守卫大意,那位叫马达的军官现......”

    “废物!废物!”

    藤卷安弘急匆匆的一进来便说明情况,苍井宫四个字压的他不敢说话,这么多大活人守着一个残废的国军竟然被反杀,这样的事情说出去会让人笑掉大牙。

    苍井宫不是瞎子,外面的情况她一清二楚。

    只见她命令藤卷安弘向后转,自己就在他的身后换了衣服,一下子变回了那个惹人怜爱的冷静。

    事情已经发生,此时追究谁对谁错其实没什么意义,在冷静看来这些都是小场面,只要演戏演的好,不怕马达扳不倒。

    着装完毕的苍井宫找到了早就准备好得绳子,即便是没有今天这一出,马达醒了之后她还是会演一出戏,而这出戏的最终结果便是以自己为诱饵,让马达叛变。

    既然事情提前发生,干脆让这场戏更加真实,因为死的这些大日本帝国战士便是最好的证据,这些人一死,即使是聪明绝顶的马达也会认为接下来发生的这一切都是假的。

    “将我绑上,叫来翻译官,我来教他怎么说!”

    苍井宫冷冷的命令道。

    犯了错误的藤卷安弘此刻只能唯命是从,如果今日这马达出了任何闪失,他难逃一死。

    藤卷安弘动作熟练的将苍井宫绑上,而且这绑还是真绑,因为苍井宫始终在旁边提醒:

    “用力点,紧点!”

    在藤卷安弘的努力之下,苍井宫终于被绑上,绳子绑的她整个身子都变了形,即便是站着也有受巨大的痛苦。

    绑好绳子之后的藤卷安弘立马叫来了翻译官,三人简单的交流一番后,所有人都明白了苍井宫的这出戏该怎么演。

239儿子

    苍井宫这招想要成功让马达放下武器,除了自己需要很好的演技,藤卷安弘和翻译官同样需要很好的演技,因为只要有一点点不对,马达便会立马发觉,这也是她对一切要求严格而且真实的原因。

    “对面的马达兄弟,莫要开枪,你如果再开枪射杀一名皇军,你的老婆便没有了!”

    翻译官从营帐中露出一个头,对着斜对面马达的病房中说道。

    两座营帐之间还隔着一座营帐,马达虽然能够听到翻译官的声音却无法看到翻译官的人。

    老婆?

    老子单身二十七年,能用手则用手,从不废话,我哪里来的老婆?这不是瞎扯吗?

    马达横牙一笑道:

    “去你娘的!

    老子的老婆只有一个,那便是你奶奶!”

    说话间马达又找到机会瞄准一人,直接爆头。

    见又有一个人倒下,藤卷安弘心中一疼,为了这个马达,他已经死了十几个士兵,此刻他巴不得一炮将这营帐轰平,一了百了。

    藤卷安弘将苍井宫推了出去,自己的身子躲在她身后,若是马达想要击杀自己,他必须先杀了苍井宫。

    但马达没有这个机会,因为三个掷弹筒早就对准了马达的营帐,只要这苍井宫一死,营帐会被瞬间炸平。

    狼狈的冷静被推出来之后,即使是马达也吓了一跳,他没有想到她居然会出现在这里。

    局势乱了。

    冷静的嘴巴中被塞入了一块毛巾,弱小的身子在藤卷安弘的手上挣扎,看着都被绳索压的变形的身体,马达心疼却无能为力。

    他想救,但救不了!

    “你们抓一个女人来威胁我算什么本事?

    有本事和老子真刀真枪的干呀!谁退谁孙子!”

    马达非常气愤抓狂,恨不得吃了这群日本鬼子。

    看到马达情绪的突然变得激动,藤卷安弘冷笑一声道:

    “哦,看来你还认识她。

    只是你不投降,你这美貌的妻子........

    哈哈哈........”

    藤卷安弘的话一说完,即便是躲在各处的其他日本兵都传来笑声。

    从东北一路打到现在,都知道日军对待妇女的手段就那么几种,而刚才的笑便代表他们将会用最无耻、最下流的方式对待冷静。

    就在此时,冷静口中的毛巾不知道何时被她吐了出来:

    “马达哥,我不怕,杀了我,千万不要让这群畜生碰我!

    我冷静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

    冷静的突然发声,让马达这个大男人都打着哆嗦,眼泪和鼻涕稀里哗啦的流出:

    “静儿,我对不起你,我对不起你!

    是我没用啊......”

    马达说完后嚎啕大哭,伤心欲绝,情到深处,怎能自拔。

    见到马达这个样子,冷静都差点内疚,他的确是一个好男人,但可惜的是自己不是中国人。

    “马达哥,冷静这辈子还能够见到你已经心满意足了。

    他们都是你牺牲了......

    都说你死了........

    我不信,为了我们的孩子.........我要过江找你,我一定要找到你。

    我的孩子不能一出生便没有父亲.......

    但现在好了,今日即使是死,我们一家人也团聚了,只是我那可怜的孩子还没到过一天的人间。”

    冷静见马达嚎啕大哭,自己也忍不住哭了起来,梨花带雨,令人生怜。

    孩子?

    我们有孩子?

    “孩子”这两个字如同一盆冷水重重的泼在了马达身上,原本一心求死的马达呆滞了。

    本想先送冷静上路而后自己再走,但如今有了一个无辜的孩子,马达也不知道如何处理,而就在此时,藤卷安弘突然道:

    “马达,只要你放心武器,大日本帝国不仅会保护你女人的周全,也会让你的孩子顺利出世!

    不仅如此,只要你投降我们大日本帝国,我们定会给你高官厚禄,保你一生荣华富贵!”

    正当马达纠结和崩溃的时候,藤卷安弘提出了丰厚的条件,换做是以前,张松正压根就不会搭理它半分,但如今他沉默了。

    靠着墙,闭着眼,他静静思索,他咬牙,他愤怒,但这一切都没有意义。

    如果他投降日本,日本人或许会给他高官厚禄,会照顾冷静母子周全,但这一切都是以自己招供的情报为代价的。

    自己身上最大的情报不就是特务处嘛。

    特务处现在是谁在当顶梁柱?这一点毋庸置疑,肯定是张松正。

    敌人之所以千方百计救下他,就是想利用他对付自己的大哥。

    一边是八拜之交,一边是冷静和孩子,马达头大,他痛苦着,啜泣着,他这辈子都没有这么无助过。

    “苍天啦!上天为何待我如此不公!”

    马达对着天嚎叫,妻儿和兄弟之间太难选,早知如此,他宁愿不认识冷静,宁愿没有和她又一夜激情,宁愿没有来过上海,甚至宁愿自己一年前便已经死了.......

    如果那样自己便不要经历今天这样的选择!

    可这世间哪里会有后悔药啊?

    藤卷安弘是不会给马达台多思考时间的,见马达迟迟没有决断,一个人再发着疯,旁边的冷静小声提醒:

    “他的心理防线崩溃,不要给他太多时间!

    时间久了我怕发生变故。”

    马达虽然心理已经崩溃,但具体会做什么样的选择,谁都不知道,即使是冷静也不敢猜测。

    国家大义、兄弟感情、亲身骨肉这三个选项中马达必须选一个,而最差的答案肯定是亲生骨肉,所以冷静想继续逼他一把,因为他隐隐感觉眼前这位“小情人”并不是想象中的爱自己。

    “马达君!

    时间到了,我们不会给你太多时间!

    想好没有?”

    藤卷安弘厉声叫嚣着,很快周围便传来一阵阵嘲笑声。

    笑声过后,病房如没人了一般,依旧是死一般的寂静,因为马达还一个人卷缩在墙壁后面自我疗伤。

    冷静给藤卷安弘示了一个眼色,示意他继续逼,没有崩溃不了的心理,只有程度不够的手段。

    一旦手段的程度到了,马达即使不崩溃也会崩溃。

    “强奸我!快,强奸我!”

    冷静小声的提醒着身后的藤卷安弘。

    “啊?”

240交易

    面对如此一个美人儿提出这样的要求,藤卷安弘受宠若惊,想入非非,但下一秒便回归现实。

    “既然你执迷不悟,那这个小美人就是兄弟们的了。

    兄弟们,快活去咯......”

    藤卷安弘对着马达和周围的兄弟道。

    听到这话,马达翻身爬起,看着冷静娇小的身躯无力的挣扎,在拉扯中被他们推走,马达恨得牙根痒痒。

    “你们敢!畜生!”

    马达咒骂着,威胁着。

    现如今自己都是阶下囚,他的话苍白无力,日军甚至没有正眼瞧他,依旧干这自己事。

    “我答应!

    小日本,我草你姥姥!

    我答应!”

    马达一脚踹开了医务室的大门,丢开了手中的三八大盖,双手举起,对着身边所有的日军道。

    藤卷安弘笑了,因为他成功了。

    刚才的冲突日军死了十几个人,此刻再也没有人敢小瞧他,里一层外一层的将马达围起。

    藤卷安弘将冷静丢在一边,慢慢的走向马达。

    “放了他,你们要的人是我,她只是个啥也不知道的女人。”

    马达死死的盯着藤卷安弘,这让藤卷安弘很不爽。

    这是求人的姿态?你还当这里是国军的地盘?你以为你是谁啊!

    藤卷安弘一脚踢在了马达的太阳穴周边,马达整个人被硬生生的踢飞了两三米。

    不卑不亢是马达的态度,以前是,现在也是。

    见马达这副油盐不进的鸟样子,藤卷安弘继续打着,他每一次出的都是重招,但打的都不是要害,所有人知道藤卷安弘在报复,但没有一个人上去拉扯一把。

    冷静在旁边哭泣着、叫唤着、辱骂着,她撕心裂肺,目眦欲裂,像极了妻子见丈夫被人殴打那种伤心欲绝的样子:

    “禽兽们!

    有种你们打我,你们打死我!

    你们欺负一个受重伤的人,算什么本事?算什么本事?”

    或许是冷静太过闹腾,旁边的一个卫兵反手就是两个耳光,一行鲜血从冷静的嘴角流出,她沉默了。

    见自己心爱的女人被欺负,马达怒道:

    “再动我的女人,老子立马自尽,你们费了这么大力气,什么也得不到!

    我说道做到!”

    马达的眼神很尖锐,似乎隐藏着千万把尖刀,盯得藤卷安弘内心发麻,他松开握紧的双拳,对着身边的副官说道:

    “绑了!

    这小子鬼精的很,一个不留神他便会出什么歪主意。

    马达君,你杀了我这么多士兵,我打你几拳踢你几脚算什么事?”

    藤卷安弘怒道,他心里是想杀了马达的,只是苍井宫不会允许,这一点他很清楚。

    马达被成功制伏,这片临时监狱也开始变得安静,日本兵们紧张的处理着死去的战友,心中默默祈祷。

    古藤老树昏鸦,小桥流水人家。

    古道西风瘦,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涯。

    老旧的木房子是前朝的建筑,藤卷安弘正襟危坐,在他正前方摆着一套皇协军的军服,军服的军衔是少校,比他现在的级别还高一等。

    答应了藤卷安弘的要求后,冷静帮他洗了热水澡,清理了伤口,换上了干净的衣服,只是一直流着泪。

    “你的事情我已经禀报了军部,军部对你的加入很是欢迎。

    日本统一中国是迟早的事,马达君能够弃暗投明,足可以见的眼光毒辣。

    你那个腐朽的国民政府已经撑不了多久了......”

    藤卷安弘此刻更像是在劝说,努力的说着当前的局势,他的话虽然不怎么好听,但说的确实是事实。

    从东北到上海,国军是一路打一路败,这情况马达是知道的。

    马达没有做声,他只想保住自己的妻儿,至于其他事情他压根不在意。

    “怎么样才能放了我的妻儿?”

    藤卷安弘苦口婆心的说了这么多,但马达只冷冷的回复了他一句。

    本以为连自己都感到自豪的理论和事实会让马达的心有所动摇,但他却实在难搞,即使是藤卷安弘也有些意外。

    “马达君,你不要这么快回复,没经过大脑思考说出来的话往往不能代表最理性的想法。

    为了你的事业和妻儿,我希望你考虑清楚,”

    藤卷安弘再次劝说道。这次他的姿态不像刚才那样不可一世,语气都亲和了许多。

    马达冷哼一声,看了他一眼:

    “我们之间只是一场交易而已,我对你们那一套压根没有半点兴趣。

    我要提供多有价值的情报才能换我的妻子?”

    藤卷安弘一笑,喝了一口香茗:

    “马达君果真是爽快人,我也很喜欢跟爽快人打交道。

    据我所知,你是特务处上海站的人而且还是个军官,想必这特务处的事情你知道不少。

    我的要求不高,杀掉特务处张松正即可!

    我就只要他一个人的命。

    你只需要提供他的行动轨迹,至于杀人我们的人去办!”

    藤卷安弘一开始便提出一个让马达无法接受的要求,这特务处上海站要是张松正死了,那特务处这个情报中枢也算是彻底凉了.

    这一点马达很清楚,想要救冷静,特务处必定会有损失,但他希望损失的是硬件而不是人,尤其是张松正和章宁两人。

    “你倒是想的周到,特务处你谁都可以动,但如果你想用冷静的命换张松正的命,我看你是想多了!

    杀了我们一家人吧!

    我大哥待我恩重如山,即使是我死,我也不会让他有闪失。”

    藤卷安弘从沙发上站起身子,手上慢悠悠的拍着掌,谁也不知道这是讽刺和是赞扬,但从他的眼神中看出,讽刺占了八成。

    “换个条件吧,我告诉你一个炮兵阵地的位置,那里守卫不多,如果你们能够派小分队摸上去,或许能够摧毁几门野炮!

    这几门炮一摧毁,你们北岸被炮击的机会又少了几分,这个情报换冷静足够!”

    马达银牙一咬,还是说出了自己的想法,若不是冷静在敌人手上,他死也不会背叛自己的兄弟部队。

    藤卷安弘听到炮兵这两个字眼前一亮,如果真的能够摧毁国军的炮兵基地,那右翼战场的部分重要设施便安全了,这个消息确实有一定的分量。

241第一小组

    “马达君真是大日本帝国的好朋友!

    这个情报我很敢兴趣,如果你愿意说出这炮兵阵地的位置,我可以让你们夫妻团聚!

    这一点,我说道做到!”

    藤卷安弘拍了拍身上的泥土,笑着说道,光从表面上来看,样子很真诚。

    “好!

    希望你说话算话,拿地图来!”

    既然想要揪出冷静,损失肯定是会有的。如果告诉日本人国军的炮兵阵地的位置具体在哪,他们进攻时肯定会遭到国军的反抗,肯定又会死人,可这又能有什么办法。

    马达轻轻的用铅笔划出了一片山林,而后在等高线稀疏的山腰部位画了一个圈,这个圈的位置便是炮兵阵地所在。

    藤卷安弘虽然学的不是炮兵这个专业,但对布炮的位置多少还是了解几分,马达标的这个地方虽然上山有些难,但如果国军真的有能力将炮布置在此处,那绝对是一处好地方。

    这个位置在浓见度好的情况下,可以直接看清楚一百里范围内的一切,炮火所到之处,肉眼可以清晰看见。

    藤卷安弘鼓气了眼睛,一脸的不可思议:

    “这是真的?

    你若是骗了我,你们这一家子的命可就......”

    张松正冷冷的转身道:

    “你信也好,不信也罢!

    我们一家子的命都在你手上,会骗你?

    位置已经告诉你了,至于怎么打,那便是你的事情了,这一点与我无关!”

    眼前的这人是藤卷安弘见过最嚣张的中国军人之一,一个阶下囚竟然如此嚣张,实在是让人不舒服,但他把恨记在了心里,先摧毁炮兵阵地再与他慢慢纠缠,毕竟答应马达的事情是愿意让他们夫妻团聚而不是让他们走。

    想到这,藤卷安弘那张让人看了不怎么舒服的脸上又多了一道值得深刻体会的笑容。

    临时监狱的右侧一间不太打眼的民房之内,冷静一个人寂寞的抽着香烟,突然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听这脚步声,她猜测到藤卷君应该是得到了好消息。

    “苍井宫小姐!”

    藤卷安弘在外面小声的敲门,同时双眼通过门缝往房间内扫了一眼,既是想确定房间内是否有人,又是报了侥幸心理想看到一些让男人流口水的场景。

    毕竟这么大的监狱,有时候半月都难见到一个女人,更何况是日本女人。

    冷静缓缓的打开了门,示意藤卷安弘进屋,藤卷安弘礼节性的向冷静打了个招呼,十分客气的坐在了桌子上。

    只见他二话不说便打开了地图,指着马达标记的地方:

    “据马达招供,此处很有可能藏着敌军一处炮兵阵地......”

    藤卷安弘将刚才的马达说的话简单做了简单的汇报,得到这样重要的军事情报,即便事冷静也极为开心。

    尽管开心,但冷静还是静下心来仔细的分析了一番,确定了情报的真实性,他立马便回到了电台旁边,有专有的密码本汇报。

    这种密电破译难度很大,因为这密码本有三十六套,根据日子和时辰不断的调整,和天干地支有一定的关系,为了想出这个方法,冷静也是费尽了心思。

    简单的汇报完毕,冷静那颗炙热跳动的心才平缓了下来,这才问了一句:

    “马达的要求是什么?”

    藤卷安弘冷笑一声道:

    “他的要求是放了你,但最后左绕右绕,我答应他的是让你们夫妻团聚!

    最先开始我是按小姐您的要求,想要用你的命换取特务处上海站张松正的命,但很可惜他们兄弟情深,被狠狠的拒绝了。

    后来一番纠缠,他才愿意用这炮兵阵地换取你命,我仔细一想,确实也值。”

    “藤卷君做的没错。

    一开始便动了马达的那根神经,弄不好他那冲动的脾气会做什么傻事,温水煮青蛙,慢慢来,既然他招供了炮兵阵地,那他便一脚踩到了烂泥之中,想要全身而退显然是不可能了,因为脚已经被泥巴弄脏了。

    既然国军已经回不去,那他的选择不多了!”

    冷静波澜不惊,分析的很透彻,人家是走一步看一步,他是走一步看到了三步。

    藤卷安弘得意的笑了起来,在他看来马达已经陷入了深渊。

    马达不知道的是他拼了命想保护的人此刻竟然和日军在一起设计坑害他,如果不久之后他知道是这样的结果,会不会气氛的想当场自尽。

    这个计划马达是最大的受害者,而完整控制整个计划的人便是冷静,她不担心意外,因为任何意外都会被她的苦肉计全部化解。

    上海,南岸,特务处。

    特务处的分兵已经顺利完成,张松正在这次分兵中只要了一百人,这一百人大多数是老部队,可以说是忠心耿耿,其中华汉元、扁豆、孙志鸿、刘东方等人都在编制之内。

    值得注意的是,刘东方除了是第一直属大队的人,同事还兼任这情报科的科长,因为她在电报、电讯方面的功底远远超于常人。

    兼职于直属一大队,原本章宁还有些不愿意,因为像刘东方这样的人,放在国军都属于特殊人才,按照蒋委员长和戴老板的指示,她应该被特殊保护而不是冲锋陷阵。

    千兵易得,奇才难求。

    直属大队的全部编制是整整一百人,没多一个也没少一个,这一百人原本打算分了十组,但张松正和华汉元整整讨论了两个小时,最后觉得还是分为八组,前七组每组十人,最后一组三十人,这支三十人的队伍也被称之为第一小组。

    每组的组长原则上是原特别行动组的组长和副组长担任,但实际上像华汉元、刘东方、李涛等人只挂了个名,实际指挥其实是每组的一个副组长。

    第一小组有四人是蛇营出来的战士,他们的技术水平和战术水平远超常人,也只有把他们编导第一小组才能发挥该有的战斗力。

    直属大队大会议室,各大组长和副组长严阵以待,今日开会,很有可能会有重大的军事部署,听说这次会议站长大人都亲自来了,这还是丈母娘睡女婿,千古以来第一回。

    “各位弟兄。

    今日开会,想必大家都猜到到了一些事情,但猜测是猜测,可千万不要乱嚼舌根,遵守保密条例。”

242整装待发

    “我们知道,红雀组织一直在上海搞破坏活动。

    特务处一直有组织清剿行动,但一直没能连根拔出,活捉红雀这个鸟人。

    但弟兄们,今天有机会了,我们扬名立万的机会到了……”

    张松正继续说道。

    据可靠情报,红雀组织的据点还是致远街,特务处上次对致远街进行过扫荡,大破下水道,虽然取得了可喜的战果,但未伤及根本。

    今日特务处直属一大队之所以召开这个会议,就是为了部署接下来的行动。

    张松正简单的介绍了情报的获取情况后,章宁又做了补充发言,他发言的内容最主要是强调纪律,交代队员们注意安全,无关痛痒。

    章宁讲完以后,张松正便开始布置作战任务:

    “弟兄们,这是致远街的地图,经过我们前期侦查,基本确定红雀组织的残党就藏五号、六号、七号别墅之内。

    这里曾经是别墅,但现如今都是难民在住,只有少数别墅派了家丁在看管。

    红雀组织的残党就是钻了这个空子,才让我们一直以来才找不到他们的踪迹……”

    “这十多天中,特务处和国军军官有不少人中了红雀组织的招,但这帮人杀人的手段与以前那些人不同,我们严重怀疑当初那一股新的势力已经和红雀组织兵合一处,他们过江不是执行特殊任务,可能就是为了单纯的帮助红雀组织……”

    张松正移步军事地图前,简单的讲了一下侦查的结果。

    接下来便是布置军事行动,除了知道敌人暗杀手段高明,其他一无所知,所以这一次行动采取的是大部队在外围支援,小部队渗透进攻的方式。

    之所以这样做,主要原因是不知道敌人虚实,万一中招,不会全军覆没,伤及根本,这也是章宁和张松正的考虑。

    战场之上,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会议没有进行多久,总得部署已经吩咐下去,各小组都有相应的防区和作战任务,至于细节的安排,各小组的副组长应该会有的决断。

    军事指挥的大局是由无数小局组成,任何一部分出了问题都会影响整个战局,牵一发而动全身,张松正也希望没有短板。

    会议结束后,各小组都回相应的办公室组织小型会议,安排任务。

    这一次任务是绝密级别,在任务没有结束之前,任何人不准擅自出营,违者军法从事绝不留情。

    ……

    日军,临时监狱。

    一座前朝的小楼把守严密,足足有三十名日军把守,这些日军手上的枪支子弹上膛,始终处于开火状态,一旦小楼中的人有任何越界的行为,这些日军有权立即击毙。

    上午的惨烈教训,藤卷安弘不再犹豫,命令下的很死,因为这马达不是一般人,手段高明,枪法精准,他再也不能接受手底下的勇士们继续死去。

    木房二楼,马达紧紧抱住冷静,双手时不时抚摸冷静的肚子,享受着暂时的美好和宁静,他好希望两人永远是这种状态,如果没有日本人的威胁,那便更好了。

    马达不知道冷静的真实身份,一直以为他是富贾的姨太太,他到现在都认为自己与冷静相遇是他这辈子最大的幸福。

    “达哥,是我拖累了你!

    如果不是我一意孤行硬是要到对岸来,或许你已经成功脱险了。

    你知道吗?放我从张姨太口中得知你死了的时候,我有多伤心吗?

    若不是保姆救了我,我差点晕死了过去……”

    冷静边哭边讲,马达这刚强的汉子也差点落泪。

    马达不怪冷静,能遇到如此痴情的女子是他们马家的福气,从这一刻起,他下定决心护她一辈子周全。

    “静儿,我不怪你,虽身处险境,但我有能力护你们母子周全。

    我身上的秘密很多,随便一条都能让这群日军乖乖听我的吩咐和调摆。

    为了国家和民族,我已经付出太多,如今也该是我为小家付出的时候了。”

    马达说话都有些哽咽,即便是冷静都看得出他选择的艰难。这世间有哪个男人不希望自己既能为国又能为家,但有时候现实就是如此不尽人意,让人无能为力。

    冷静默默地点头,眼神之中全是感激,像足了小女子的心理。

    女人就是这样,不管这世道有多乱,她们心里想的永远是丈夫和孩子,这一点历朝历代都是一样的。

    乱世之中,敌营之内,二人又是一夜缠绵,听到两人的卿卿我我,即使是楼下的日军都好生羡慕和嫉妒,如此漂亮的日本姑娘,竟然被低贱的中国人沾染。

    ……

    上海,特务处直属一大队,凌晨三点。

    又是一日几乎不间断炮击,直到此刻大地才恢复宁静,暮霭沉沉将整个上海笼罩。

    特务处直属一大队大会议室,一百名队员分组坐在相应的位置,每组的副组长已被张松正叫去了小会议室商议对策,现如今只剩下各组组长守在大会议室中。

    按照最开始的部署,各组又针对自己的防区进行了细致的安排,张松正随便听了一耳,发现没有致命问题后直接带领众人去了大会议室。

    今日的行动其实其他七组只负责外围防御,只有一组的主要人员才摸进敌军的核心区域,要说危险,他们这些核心人员才是最危险的。

    行动部署完毕,以张松正为首的第一小组率先出发,主要成员是华汉元、李涛、刘东方、扁豆、孙志鸿……

    整个队伍分工明确,刘东方担任联络员、李涛担任狙击手,扁豆担任机枪手,孙志鸿担任火炮手,而冲锋小队便由张松正、三胖、四胖担任。

    大会议室,张松正简单的说了两句便朝着众人敬礼而后离去,场下的其他队员都纷纷起身敬礼。

    在座的都是老兵,经历过不少部队,但能够像张松正冲锋在前的长官真的很少,这样的长官遇到了是福气,没遇到才是军旅生涯最大的遗憾。

    张松正这个军礼一敬,大家都知道任务已经开始了。

243兵分三路

    为了让行动不被敌人发觉,直属一大队所有人员是分批出发,但率先出发的是一小组的核心人员。

    他们携带的装备是整个特务处最精良的,因为他们打的是这场战争的第一炮。

    阴暗潮湿坑坑洼洼的街道上,一辆军用卡车稍稍停留一会,一个二十人小组便从车上快速下来。

    领头的人望了望左右,示意所有人原地蹲下,当汽车走后,这里便漆黑如墨没有了一丝光亮。

    张松正做了个简单的手势,示意所有人跟上自己。

    队员们的动作很轻,尽量避开了所有的洼地,防止脚踩到水池发出声音。

    他们的目标是致远街的三个别墅,任务是击杀别墅中所有的敌特。

    这个情报来之不易,郭天志为了得到这个情报,损失的人数超过两百人,其中军官都有好几个。

    今天这次任务如果能够成功,也算是告慰那些牺牲烈士的在天之灵。

    几人一路靠着墙顺着街区前进,终于到了目标别墅区。

    这五号、六号、七号别墅便是红雀组织残党的驻扎之处。

    三栋别墅的样子和规格一模一样,都是上海的地产大亨统一建造的商品房,当初这些富豪购买这些别墅的价格可不低。

    只是这战事一起,有钱人的标志是黄鱼和药品,这些固定资产拿不走吃不动,已经失去了原本的价值。

    几人在黑暗中观察许久,发现别墅周围并没有什么暗哨,别墅的玻璃也不是什么特殊材质,甚至漆都没有刷一层,一眼便能看到里面的构造。

    既然是这样,华汉元、李涛、张松正当起了排头兵,每人负责一栋别墅的门锁。

    今时不如往日,如今他们可都是学过的,这开锁只是基础科目,一根长铁丝便能完美的解决所有问题。

    另一方面,其他小组的副组长预测张松正等人已经到达,特务处的其他七组在各自副组长的带领下先后出发,往指定地点快速行军,准备对致远街这三栋别墅的四面进行围堵。

    一百人的队伍虽然不多,但如果全部铺开却是不小的规模,尤其是这支队伍还是由老兵组成,一个个狡猾的很,战斗力惊人。

    三栋别墅门口,张松正等三人已经成功开锁,只需要轻轻一推便可以轻松进去,这才招呼身后的这十几人过来。

    这十几人除了李涛这个狙击手开完锁后退到了别墅之外,其他人全部压了上去,动作很轻。

    队伍总共十九人,一组刘东方统领,带领七个队员,负责五号别墅,二组和三组由张松正和华汉元统领,各自带领六个队员,负责六号和七号别墅。

    当所有队员全部就位,张松正示意所有人拿出手榴弹,而后很用唇语说道:

    “进!”

    说话时张松正附带做了进攻的手势,大家都知道什么意思,即使黑暗中看不清张松正的唇语,但进攻的手势大家都知道什么意思。

    命令下达,众人没有任何迟疑,直接按照最开始的部署进入别墅,队员们各自拉开了手榴弹的火线,踢开彼此负责的房间,将手中两枚手榴弹丢出。

    手榴弹丢出以后,所有人立马往楼上跑去,这个动作就是在十秒之内。

    一个优秀特工的反应何须十秒,这一点张松正早就已经想到,所以每个小组都配备了两个敢死队员。

    这两名敢死队员配备的都是冲锋枪,他们的任务就是在一楼爆破之时利用火力压住二楼突然来增援的日特。

    那烧脑的问题来了,为何不多派几个人进入别墅,众人同时负责一间房,同时扔手榴弹炸死房屋中的所有敌人。

    这个问题张松正想过,章宁想过,包括所有的组长和副组长都提出过,但所有建议都被张松正否决。

    这并不是张松正决策太过独断,而是他知道普通的日军都不会那样傻,更何况是这群特务。

    能够渗透到敌占区并且能够长期活动的人,有几个是善茬?

    除了这群特务本身厉害之外,张松正还担心几个问题。

    一是楼梯为木质结构,队员们上楼梯声音太大,很有可能暴露,而且他们是三个别墅同时进攻,任何一个别墅出了问题都会影响其他两个别墅的行动。

    二是这么多手榴弹在一楼和二楼这样狭小的空间中爆炸,很有可能会引起连锁反应,伤到自己人。

    最重要的是第三点,他们这一次来做好了全歼敌人的打算,无论付出多大的代价,无论损失多少人,这红雀组织必须除掉。

    红雀组织不除,它便像一颗定时炸弹一样定在了上海的中心,随时可能爆炸。

    有这个组织在,上海便无法实现真实意义的通信安全、情报安全,每次执行大型军事活动的时候,各参战部队总是怕信息泄露,总是感觉有眼睛在盯着他们,行动都变得畏手畏脚了,除非有绝对碾压的实力。

    手榴弹丢出以后,三栋楼房几乎是同时爆炸,巨大的冲击波将玻璃震碎,所有人又拿出枪简单的检查了一遍房间,给残废的敌特补了一枪。

    众人还未来的急给一楼所有日特补刀和补枪,楼梯间便传来了枪声,张松正这一组的两名敢死队已经迎了上去,他们的表现很英勇,没有退缩半步,显然做好了必死的准备。

    两名敢死队表情狰狞:

    “杀,杀光这些王八蛋!小日本我日你姥姥!”

    一名名来不及穿上衣服的日军在两名英勇的敢死队员前方倒下,这一次是直捣黄龙,他们再无地道可钻,无处可逃。

    这一战要不你死要不我亡,这片地界永远只允许一方存活,这便是和张松正挑战的规矩,中华的土地,一寸也不能让。

    这样顺风局没持续多久,楼梯口突然出现一只手,两位敢死队员立马开枪扫射,这只伸出的手立马被密集的子弹射断。

    断臂的另一头传来撕心裂肺的哀嚎,嘴中断断续续的说着鸟语。

    让人没有想到的是那只断臂的手心中还握着一颗已经冒烟的手雷,所有人都急了。

    “卧倒!卧倒!卧倒!”

    张松正第一时间发现了问题,立马招呼所有人卧倒。

244手雷!手雷!

    为了防止这手雷波及众人,一名敢死队员直接用身体压住了手雷,如此一来,手雷的弹片便散射不开,其他人便相对安全了。

    砰的一声巨响,手雷在敢死队员的胸口爆炸,这名敢死队员腹腔以上被炸的四分五裂,只剩下一双露着股骨的右腿掉落在一楼。

    惨烈!

    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红了眼,铁了心,另外一名敢死队员见见伙伴以死,直接冲了上去,冲锋枪猛烈的射击。

    这名敢死队员上楼才发现,二楼的楼梯间黑压压的藏了几十人,一个个荷枪实弹,等着长官发号施令。

    敢死队员扫射了一波便立马撤到了楼梯间,就是刚才这一波扫射暴露了身体,敌人的反击让他身体三处中弹。

    相比于敌人,敢死队员的伤算是轻的,他刚才的那一波扫射,敌人至少折损五人。

    可就在这时,麻烦的东西又被丢了出来。

    “手雷!手雷!手雷!”

    看着身后的张松正等人都准备压上二楼,敢死队员努力提醒,同时一脚踢开手雷。

    手雷几乎是在踢出去的瞬间爆炸,这一名敢死队员的腿被当场炸成肉泥,人也失去了知觉,就连一楼有一名来不及上楼梯间的队员都被波及。

    被波及的那名队员显然是被弹片击中了心脏,全身剧烈抽搐,但嘴巴中没有一滴血流出,很有可能是内出血。

    看着他脸色苍白难熬的死去,张松正的心猛然挣扎了一下。

    死有时候不可怕,怕的是死的时候太难受。

    见情况已经进入了僵局,张松正立马对身边的三人道:

    “手榴弹准备!”

    四人同时拿出部分手榴弹,一起拉爆火线,往二楼左右两边的楼梯间扔去。

    日军不是喜欢扔雷吗?现如今也让们他尝一尝中国制造的滋味。

    炸死我两个人,老子要你十个人陪葬!

    说话间张松正已经带着一名队员上了楼梯间,刚到楼梯间,几声巨响震颤天地,仿佛这栋别墅都抖了三抖。

    刚才扔上去的所有手榴弹接连爆炸,楼道里烟雾冲天,既有黑火药呛人的味道,又有灰尘和石灰墙产生的大量粉尘,刚才的那些手榴弹同时不亚于十个烟雾弹。

    手榴弹接连爆炸已经把二楼炸的稀烂,又听见玻璃破碎的声音接连出现,显然是有人破窗而逃,这让张松正有些意外和遗憾,同时还带着五分担心。

    敌人逃了一部分虽是遗憾,但更可怕的是敌人会组织起来反击,如果真是这样,事情便麻烦了。

    谁也没有想到,这样一座小别墅竟然藏了这么多人,先不说这些人在这里如何生活起居,光是这隐藏的手段都让人佩服的五体投地。

    这么多特务藏在这致远街,难怪郭天志这样的蠢材都能发现问题。

    太过胆大,太过嚣张,真欺负国军是猪吗?

    敌人似乎早就猜想过国军有可能会反击,但他们没有预料到敌人会晚上发起突袭而且是国军节节败退的时候,因为智囊团认为即使击杀了他们也无法影响整个战局,所以国军反击的可能性很小。

    张松正的理解却不同,就算是国军这个伤疤已经全面溃烂,但伤口上有一条蛆虫肯定会让人不舒服,尽管这条蛆虫杀与不杀都改变不了战局。

    比喻虽然这这样比喻,但这个比喻却不怎么贴切。

    事实上在张松正看来,红雀组织这群残敌比蛆虫的价值更高,因为他们已经越界,因为他们随时都可以派兵突袭攻打军政机关,让一个部门甚至多个部门瘫痪。

    如今国军主要兵力都安排在双方防区的交界地带,内部其实没有多少兵力设置关卡和岗哨,而这群人就处在上海国军占领区中间,随时可以攻击防御薄弱的地方。

    事实上他们一直以来都是这么做,最近暗杀、放火、爆炸等事件其实都是这些人所为。

    敌人已经跳窗而逃,这究竟是假象还是真实?

    张松正觉得这既是假象又是真实。

    他反复推测,如果是自己面对敌人这样的局势该怎么样应对,于是乎最后做了最保守的方案。

    逃下去的有数人,而他们只剩下四个人了,不论武器装备的优势,在人数这一方便占了下分。

    “两个往左,两个往右,房间内先扔雷再进入!

    敌人搞不好给我们正摆在龙门阵!”

    张松正谨慎的的提醒道,而后又拍了拍身后的一名队员,示意他跟着自己往右边走。

    正在他们准备行动的时候,外围传来了连续的枪声,这枪声从一个方向发出,显然是李涛开始了行动,他正在挨个点名。

    逃走敌人太多了!

    自己这栋别墅的情况是这样,其他地方也好不到哪里去,张松正只祈祷自己这边能多活几个人,能少死几个人。

    既然任务开始,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使命,张松正此刻也顾不上孤军混战的李涛,径直往右边那两个房间走去,手榴弹已经拉开了火线,这也是他在最后两个手榴弹。

    手榴弹一丢进两个房间,房间中的一名特务便立马拿枪冲了出来,对着张松正便来了一枪。

    这房间果然有人,敌军来这一招!

    张松正早有准备,刚才的那一枪并没有直接击中任何人,只在墙上留下了一个十五公分深的大洞。

    敌人的射击完成之后显然不能够再回房间,射击完第一枪便往走廊中跑来,同时又准备射击第二枪。

    日特身后又传来手榴弹的爆炸声,不仅是敌人,即便是张松正和身后的那名队员都被气浪炸翻。

    开枪的这名日特也没有想到两个房间都扔了手榴弹,而且在时间上还有先后。

    大意了!

    刚才的气浪和爆炸,特务肯定是首当其冲,受伤也是最重,相比而言张松正的情况好的多。

    他既然扔出了这个手榴弹,便能预测到后果。

    只见他起身便拿起手边的砖头来对着眼前的日特来了一板砖,这一板砖下去,别说是人,即便是能够吸地气的狗都会被打晕过去。

    这或许就是传说的中武功再高也怕菜刀,菜刀最硬,没板砖硬。

    玩笑是玩笑,事实上刚才张松正的行为也是情急之下的无奈之举。

    板砖拍晕特务之后他又用匕首给敌特的脖子上补了一刀,这一刀下去,神仙难救,只能重新投胎,再世为人了。

245中林武弘

    可就在这时,刚才爆炸的房间突然出现一个跌跌撞撞的黑影,手中拿着一把百式冲锋枪。

    这么近距离的战斗敌人如果拿的是冲锋枪,他们想要逃跑都没有机会。

    冲锋枪不仅射速快而且近距离打击目标的威力也不一般,尽管他用的是5.7毫米的子弹。

    咋办?

    张松正一时间也不知道如何处理,情急之下拿出了手枪,地对空进行射击,一个弹夹子弹打尽,敌人来不及开枪便倒在了血泊中。

    近距离作战要说灵活和简便,手枪当之无愧是近战之王,不管你用的是什么型号。

    这名队员一死,张松正身后的那名队员立马冲进了右边所有的房间中,见两个房间中只有几具死尸,这才报告了一声:

    “安全!”

    张松正紧跟其后,也进去房间,这才知道刚才那一名队员为何没有被手榴弹炸死。

    房间中一个巨大的衣柜充当了天然的防冲撞和防爆设施,刚才那一名突然出现的日军特务正是躲在了这个衣柜后才侥幸躲过一劫。

    爆炸过后,命虽然被保住了,但整个身体晕乎乎的,方向感不强,如被三棍子打晕的狗吸了地气再次复活一样,虽然能跑,但没有了方向。

    正是因为这名特务被炸的晕乎乎,张松正才能有可能用手枪打死这名日特,才侥幸躲过一劫。

    若是换做身体健全、意识清醒之人,张松正后发制人会有机会?

    右边的敌人已经被完全清除,张松正转身往身后望了望,发现身后的两名队员也已经成功拿下了一处房屋,这让张松正心中一喜。

    正当他高兴之时,前方突然传来了枪声,这两名小心翼翼畏手畏脚的队员瞬间倒下,房屋中甚至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中林武弘!

    张松正和他打过两次交道,不过这两次都是他大胜。

    中林武弘的出现,证实了张松正的一个猜想,红雀组织与对岸的日军渗透小队完全合兵一处,而渗透小队的队长正是中林武弘。

    看到眼前的两名队员倒下,张松正立即转身,加快速度往前进,问身边的队员道:

    “还有手榴弹吗,扔进前方第二间房子!”

    说起这个中林武弘就不得不想起两段搞笑的战斗经历,这两段经历一比较离奇,都是夜战。

    不过之所以知道了这中林武弘的名字,其实还是得益于刘东方的告知。

    她也是通过特殊渠道才得到这个情报,只是得到这个情报的时候,这个情报的价值已经不高了。

    张松正的脚步声很急促,尽管枪声不断的响起,但这楼梯间的脚步声依旧清脆。

    如此清脆的脚步声自己能够听到,敌人也肯定能够听到。

    虽然张松正每次和这中林武弘战斗都是胜利,但他却知道中林武弘的确是日军中有本事的小队长官之一,只是他运气不好,遇到了特殊的环境,遇到了不按常理出牌的自己罢了。

    没等张松正接近,倚靠在墙角的中林武弘拉开了一个手雷的手环,往墙上一撞之后便扔了出去。

    手雷与楼梯间的墙壁相碰撞,傻子都知道怎么回事,张松正赏了他中林武弘一颗手榴弹,中林武弘仅仅只是还个人情罢了。

    南瓜手雷比张松正的手榴弹的威力大的多,这雷一扔出来张松正连忙将身后的队员拉进了一间房子之中,二人紧紧的倚靠着房间的墙壁,等待着这手雷的爆炸。

    这名队员也算是是老兵,只是见识少一点罢了,普通的战场想要遇到会扔雷的士兵很难,手雷这玩意消耗太大,日军军部无法充足供应各部队。

    想要装备这种东西,除非是日军的王牌师团中的尖刀或者执行特殊任务的部队。

    一声巨响,手雷爆炸!

    它摧毁了周围一切的墙体,即便是张松正和队员躲避爆炸的那一堵墙也被炸掉了一半。

    转头瓦片漱漱落下,张松正在几秒之内被砖头和瓦片砸中几次,但这样的伤害对战争中的人来说就是玩家家。

    除了墙体被炸塌下,二楼的走廊也被手雷炸断,一个两米多长的缺口被炸了出来,这下张松正总算与“老友”隔海相望了。

    “中林武弘,你他娘的还记得爷爷吗?

    你这手雷有毒吧!”

    张松正真想骂娘,好好的一次机会竟然让一个手雷给毁了,到底是这房屋的质量太差还是这手雷的威力太强。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中林武弘一怔,他记得这个贱贱的声音,记得这一声声地道的东京语。

    “原来是张松正君!

    看来我们上辈子就是仇家,哪里都能遇到,只是今日缘分已尽,你杀不了我,我也杀不了你!”

    这中林武弘也是个不乏幽默之人,见到老友的调侃,他也顺嘴怼了一句,想让张松正也气一气。

    为了组织这样一场反击,他猜测张松正肯定费了巨大的精力。

    看着颓圮的墙体,张松正扯下了身后这名队员的最后一枚手榴弹,贱兮兮的叫了一声:

    “你是杀不了我,但谁说我杀不了你?

    谁说的?”

    说话间张松正嚣张的站起身子,丢出了手中的手榴弹,但这一次他丢的方向却不是二楼,而是中林武弘楼下的那一间房。

    丢完雷的张松正缩回了身子,得意洋洋的倚靠在那半堵墙后:

    “啪!!!”

    张松正做出了手榴弹爆炸的手势,在他的声音发出之后,一楼果然又传来了爆炸声。

    这一枚手榴弹威力也不小,但之所以产生威力大的假象,主要是别墅的墙体已经是摇摇欲坠。

    往一楼扔出这枚手榴弹,无非就是想把对面的墙体炸塌,让这猫在二楼的中林武弘被废墟压死。

    张松正的计划显然已经得逞,因为爆炸声以后,别墅左侧整体倒塌,中林武弘从二楼顺着墙体一起掉落,嘴中臭骂道:

    “张松正,我日你大爷!”

    中林武弘用蹩脚的日本话骂道,似乎在抱怨张松正很不厚道。

    只是这句话一说出之后张松正立马掏出了长枪,对着声音发出的位置连续来了几枪,大晚上也不知道有没有打中。

    “站长,这小子中国话说得还挺地道!”

    身后的队员见已经胜利,终于松了口气,小声的调侃道。

    “能不地道吗?

    当初这句话还是我教他的,估计这中林武弘会记得一辈子.......”

246敌军逃了

    这墙体坍塌再加上自己补上的这几枪,张松正也不知道废墟之中的中林武弘的状态怎么样。

    此刻他顾不了这么多,只能默默的带着身后的小跟班往刘东方的方向跑去。

    丢下中林武弘不管了?好不容易逮到了这样机会,就这样轻言放弃?

    显然不是!

    打了两次交道后,不管是中林武弘还是张松正,彼此都知道对方不简单。

    如果中林武弘已经死了,那肯定没必要去了。

    如果中林武弘没死,那更加不能再去。

    因为等待收尸队的要么是装死,要不是手雷。

    所以说去了才是傻子。

    两人都没有到山穷水尽只能拼刺刀的时候,谁都会留一手,这或许就是对手之间的默契吧。

    兵分三路最终的结果是大获全胜,战损比达到了一比十二,这样的战果如果公之于众,对整个淞沪战场上的所有士兵来说都是一种鼓励。

    日军不可怕,日军也是血肉之躯,只要不怕牺牲,他们也顶不住顽强的攻击。

    经过二十分钟的激战,三组队员已经兵合一处,原本二十人的队伍现如今只剩下十人,而死伤的日军人数可能达到了百人。

    数据之所以不确切,是因为现如今别墅别墅中间的尸体已经很难找到一具完整的了。

    尸体都被手榴弹和手雷炸的四分五裂,战场十分惨烈。

    狭小的空间手榴弹连续爆炸产生了一系类的连锁反应,三座别墅经过这样的一番折腾已经失去了原本的富丽堂皇。

    取得这样的战果原本应该开心,但张松正还是有些失落,这一波攻击没能全歼敌人,意味着接下来便要打巷战。

    巷战难打每个人都是知道的,尤其是晚上。

    “发送信号弹,提醒各组准备战斗!

    我们追击!不能给他们制造陷阱的时间!”

    张松正命令道。

    刘东方找到一片合适的地方,三发红色的信号弹升空,如烟火一般璀璨,上海所有的守军都抬头望着天空。

    又有人搞事情了!但愿少死些人,全城的国军都在为战事祈祷,事实上所有人都做好了撤退准备。

    上海的物资补给链断裂,唯一的补给方式便是空投。

    这样的补给方式受诸多因素的影响,即使蒋委员长的所有运输机连续不断的往上海输送物资,也依旧不能保证上海的军队的补给。

    国军是人民的队伍,尤其是一些纪律森严的部队宁可饿死也不抢人民一粒粮食。但还是有些部队不顾军法与人民对立,放肆的烧杀抢掠,激起了民愤。

    总司令部二十六日这一天便枪毙了一百九十八人,这一百九十八人中除了三十个逃兵之外,剩下的人都是抢粮之人。

    面对饥饿,小部分军人采用了最本能、最原始的方式,这种方式从人类产生的那一刻起便开始出现,只不过时隔五千年,现如今又一次出现。

    如今的上海,已经不是严刑峻法便能止住不正之风的时候。

    日军似乎知道了中国军队物资匮乏,在这个时候,他们开始向一些溃败的军队拋来了橄榄枝。

    但凡投降者,白馒头管够!

    一些溃败的部队失去了补给,惶惶如丧家之犬,军部一有物资也是支援前线,谁愿意搭理这些溃兵?

    粗粮和皮带都已经吃干净的溃兵怎么可能抵挡住这样的诱惑,于是乎时不时有人冒死越界投降日军,但这种溃兵有三成死在了督战队和国军的枪口之下。

    他们有错吗?他们只是在自我拯救,只是不希望自己饿死街头。

    逃过去的国军运气好会成为伪军,运气不好则会被杀死、被活埋等等日军想的出的方式结束生命。

    傻子都知道日军本部都物资缺乏,需要以战养战,他们哪里有能力养活这么多溃败的国军?

    这一点大部分人都会想到。

    或许这一顿白面馒头便是他们的断头饭。

    日军高明啊,十万个白面馒头就让几万溃军彻底溃败,这是谁想出来的妙计?

    信号弹一发射,张松正等人便往西北方追去,他们追的越凶,敌人冒进的可能性便更大。

    一旦敌人进了张松正布置的口袋阵,这口袋一收缩,这群特务一个也跑不掉。

    原本以为三分钟左右便会出现枪声,但前方却是死一般的寂静,只是张松正不知道的是中林武弘的队伍中除了有人之外,其实还有一条鼻子非常灵敏的“狼狗”。

    佐佐木,一个让人第一眼看不出虚实的人。

    正是他的阻止,中林武弘才放弃了突围的想法,在此刻,固守待援并不见得是下下策。

    他闻到了国军的味道,前方有,后方也有,这一次行动蓄谋已久,他们肯定是被包围了。

    既然被人包了饺子,想要活的久一点便只有两种办法,一是让这饺子不要越包越小,第二点便是不要随意暴露位置。

    张松正虽然知道了他们逃跑的大致方向,但中林武弘几次变向,如今想要通过蛛丝马迹找到他们并非那么容易,除非他身边也有佐佐木这样的奇人。

    信号枪一响,似乎整个上海都安静了,所有人都等着这边有激烈的战斗,但实际上没有,只有死一样的寂静。

    张松正等人熟悉地形,但追着追着便迷失了方向,日特中了他的计,他同样也中了日特的计。

    日军的种种假象让他们迷失了方向,这群日军似乎在这个巨大的包围圈中神秘消失了一般,任凭你怎么找,他们就是不出现。

    难道他们已经跳出了包围圈?所有人都在思考这个问题。

    张松正一边追赶一边思考,他反复的变换着自己的位置。

    如果我是这些特务的指挥官,应该怎么做?

    逃,逃出敌人的包围圈,乘着夜色逃出敌人的包围圈。

    对,正常人都会是这个想法,难道他们不是?

    天很快便要亮了,但张松正此刻最期待的便是天亮,一旦天亮,便可以缩小包围圈。

    可就在这时,一栋民房之中出现了四五声枪声。

    可这方向不对啊!这枪声也不对啊!

    前方既不是特务处包围圈的边缘,也不是什么地形复杂适合激战的地方,他们此时此地打枪是在打空气吗?

    既然不是打空气,他们这样做的目的只有一个,那便是传输某种特殊信号。

247一路

    传输信号,他们没来得及带走电台?

    他们是想用枪声来传输信号!

    可这枪声背后的信号想要传输给谁?

    这周边难道还有一伙特务?这不是胡乱猜想,这是有可能的!

    既然敌人主动用枪声暴露了位置,一般的指挥官肯定会率领部队立即前去剿灭,可张松正没有那么傻。

    敌军不会洗干净脖子让你去宰杀,尤其是日本人,既然他敢将位置暴露给你,便有十足的把握消灭你。

    小股部队渗透,即使是深处绝境,也会以最小的牺牲换取最大的利益,兵对兵将对将的对敌方式往往是正面战场而不是敌后战场。

    好不容易渗透进来的势力如果就这样轻易的灭亡,它便失去了本来的价值。

    “等天亮,他们跑不掉!

    天一亮,视野清晰之后,即便他们是神仙也逃不出我们的包围圈。

    刚才的枪声的确是他们再往外界传输信号,但同时也是一石二鸟。”

    张松正思索一会下了这个决定,此刻好想马达在身边,如果马达在身边,定能为自己提供点想法和思路,可惜的是马达阵亡了。

    马达的离去并没有让张松正颓废,军人的使命是保家卫国,也终有一天会死在战场上,这其实是最好的归宿。

    马达舍弃了自己让竹叶青小队顺利回来,这让张松正的担子更重,压力更大,把队伍保存好才是对马达最好的报答。

    张松正这么一说,大家一下子明白了这日特的“一石二鸟”之计,这枪声既是向外面求救,又是想勾引他们这群在包围圈中搜索的人前去。

    意图如此明显,这坑肯定不能跳,那现在能做什么?

    这成了所有人的疑问。

    占领制高点,等待天亮。

    这片街区所有人都熟悉,因为以前在此地执行过一次任务,这街区的制高点肯定是北塔。

    但北塔周围除了孤零零的一座塔高耸入云之外,周边便没有其他建筑,所以占领北塔不是张松正的目的,战略意义不大,危险系数太高。

    于是乎他们继续往北,在包围圈中心的右侧找到了一栋楼房。

    这房子高四层,西洋人的建造,但租界南移之后,这座建州被一个米商买下,如今战事一起,米商逃了,只剩下这个空仓库。

    按照预定计划,张松正、三胖、四胖是冲锋小组,如今三人都活了下来,原计划不变。

    三人组成品字形阵型,快速推进,到达仓库门口确定安全时,华汉元立即放下了手中的长枪拿出了专门的工具打开了那把生锈的大锁,张松正等三人负责警戒。

    “前朝的东西,侮辱我的手艺!”

    华汉元说话间锁已经打开,众人一脸鄙视的望了望吹牛和嘚瑟的华汉元。

    三胖四胖推开门,确定四周安全后,向后方报告:

    “安全!”

    “迅速占领仓库!所有人去三楼!李涛去顶楼。”

    张松正命令道。

    命令下达完毕之后,张松正也没有闲着,只见他拿起匕首在一楼的墙壁上使劲挂着墙皮,显然是想看看里面的内部结构。

    看到是新青砖打底洋灰糊面的结构之后,他放心的将一楼的大门关起,放心大胆的去了三楼。

    “机枪手就位!”

    “火炮手就位!”

    “联络员就位!”

    “......”

    占领三层之后,每个职能队员都报告了自己的位置,等待张松正的命令。

    “弟兄们,现在离天亮大约还有四个小时,三胖、四胖负责监视情况,两小时一换班。

    其他人原地休息,养精蓄锐!

    这红雀组织的敌特逃了,天亮之后的战斗将更加残酷,更加灵活!”

    张松正下达完命令后就回到了刘东方身边,溺爱的摸了摸她的头,简单的问了一下情况后便随便找了一块地睡觉。

    刘东方也是一夜未眠,困乏急了,于是乎枕着张松正的手也进入了梦想。

    张松正带着老婆上战场,众人已经见怪不怪,心中虽是说不出的羡慕,但自己的老婆可没有刘东方的本事,只会洗衣做饭带孩子。

    ......

    秋凉微风,断垣残壁。

    自从被人偷袭之后,中林武弘和佐佐木便带领众人逃离,一路上设置了诸多假象,终于将张松正这条尾巴甩掉,保住了几十人的队伍。

    今晚的这一战,徐杰支援给他的人损失了三分之二,自己带过来的日军小队也牺牲了一人,代价无疑是巨大的。

    国军这群酒囊饭袋今日的计划显然是蓄谋已久,带队的竟然是消失多日的张松正。

    前几日传闻,张松正因作风问题被调入了地方部队担任副营长,看来这则消息也是特务处内部特地放出来的假话。

    如今他们身处三福街区一排废弃的民房之内,这里没有敌人,也适合埋伏和巷战,他曾经想到过占领高处,但自己势小,这高处岂是他说占领便能占领的。

    张松正不会给他这个机会,他也不想拥有这个机会。

    深处包围圈之内,如果你占领了制高点,一旦开火,敌人便会齐刷刷的往制高点聚集,到时候掷弹筒、迫击炮一轰炸,再好的制高点都会成为废墟,自己这帮勇士也会成为炮灰。

    于是乎中林武弘索性将这个机会让给张松正,自己来到这低矮的民房之内固守待援。

    红雀组织看起来简单,但实际上相当复杂,固守待援虽然是最好的办法,但这个办法能否行得通最主要还是要看苍井宫的态度。

    因为他命令不了徐杰,徐杰也压根没把自己和自己带过来的勇士放在眼里。

    电台现如今已经被毁了,他唯一能够传输信号的方式便是枪声,这枪声远在对岸的苍井宫听不到,能听到枪声的其实是徐杰。

    中林武弘也是在赌,自己的筹码便是徐杰这几十号弟兄,如果单单只有他们渗透小队几个日本人,这个满清蛮子断断不会救他,但队伍里有他的人性质便不同了。

    事实上,战争一开始徐杰便一直盯着致远街这边,没有出手的原因也是摸不清虚实,如果贸然前进,势必会吃大亏,于是乎原地待命等待红雀的命令。

248里应外合

    原本以为战斗会持续很久,但短短二十分钟致远街便安静了下来,有人败了。

    究竟是谁败了?

    正在思考之时,徐杰这才听到了求救的枪声,这才意识到是自己人败了。

    中林武弘用枪声传讯肯定是没来得及带走电台迫不得之计,相比于电台,枪声更容易暴露自己的位置。

    就在那瞬间,徐杰脸色一冷,准备回屋睡觉不救这群过来当爷的主,但这时他想到了红雀,心不甘情不愿的命令下属发送了电报给对岸。

    情况说的很清楚,冷静也立马传来了命令,这命令和徐杰预想的一样。

    救人,他们肯定需要援救。

    徐杰有些失落,但冷静是自己的女人,她的话怎么能够不听,于是乎组织部队傻傻等待侦查人员的回归和分析战场之内的动静。

    这个时候已经是凌晨五点,天已经麻麻亮,徐杰派出去的五名侦查员回来时只剩下三人,还有两人失踪,但事实上这两人已经被活捉。

    侦查员报告了侦查到的情况,听得徐杰也是头皮一麻。

    这前方是包围圈,自己难道进入包围圈中救人?

    这不可能!

    一个中林武弘还不值得自己这个满清王爷冒这么大的险,唯一的办法只能是里应外合。

    里面突围,外围接应,把这个包围圈破一个口子。

    想是这么想,但重要的是中林武弘会有这个领悟能力吗?毕竟这天已经快亮了,一旦天亮,即使徐杰想救也救不了这些人。

    这时候默契便是生命。

    ......

    米行的仓库之内,张松正一行人正睡着大觉,在他看来没有枪声便是最好的结果,他此刻巴不连得没有枪声和战斗。

    天一亮,战场便是他们的了,这一点谁也无法改变,因为这边的天是还是国军的。

    本以为能安稳的睡上四个小时,可谁知这时外围传来了枪声,根据枪声来判断,冲突发生在二福街区附近,距离此地三百米。

    张松正猛的一下睁开了眼,望着刚刚发麻的天空道:

    “该死的,要是再晚半个小时就好了!”

    天才刚刚发麻,离正天亮至少还有一个小时,这样的状态下虽然能看清人影闪动,但分不清敌我,他怕的是敌人浑水摸鱼。

    “不对,汉元哥,你听!

    这枪声是从外往里打,不是从里往外打!

    这是援兵!

    这是援兵!”

    张松正这么的点拨,所有人恍然大悟,敌人这是打算里应外合!

    一定是刚才的枪声!那莫名其妙的枪声!

    “老大,现在怎么办?如何应敌!”

    原本自己这帮人的角色是包围圈中追人的恶狗,但现如今局势已经变了。

    敌人有友军进行支援,而一直被自己这帮人追的猎物肯定会有突围的打算,因为最后的结果和设想肯定是里应外合。

    局势的变化最能考验一位指挥官的冷静与谋略,因为所有人都等待着为首的人出谋划策。

    发生冲突的地方是二福街区,而想要快速到达二福街区,这里肯定是必经之路。

    张松正否定了绝大多数人的建议,选择了以静制动,在这里打伏击。

    按照寻常指挥官的想法,哪里发生了战争就支援哪里,但这样一来,援兵是有人对付了,可真正要对付的这些人咋办?

    “刘东方,立即发报给刘文,要他带领一组的预备队火速支援交火地点!”

    这刘文是第一小组的副组长,也是参加过蛇营选拔之人,身上有一身本事,只不过那一次因为脚被石子刺伤,脚底板都差点烂穿,最后主动放弃选拔,被蛇营淘汰。

    这件事也一直成为他军旅生涯中最大的阴影。

    回来后的刘文跟众多被淘汰的队员一样被嘲笑、被讽刺,但他却没有颓废和自甘堕落,而是在任何行动中都冲锋陷阵,渐渐地特务处的队员们也忘记了他这段丑事。

    队员们是忘记了,可自己心中的那一道坎是这么轻易能够过去的吗?

    刘文一直不是做给别人看,而是做给自己看,他要用最光辉的战绩洗刷当初的耻辱,让自己心安。

    为将的张松正自然知道这刘文的想法,派刘文前去支援他很放心,因为只要刘文没死,这块阵地就不可能丢。

    支援的命令已经下达出去,接下来要做的便是守好自己的这块阵地,他不确定中林武弘的人会不会经过这片防区,但只要他们经过这片防区,必然没有好果子吃。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远远看去,东南方已经开始出现一点点红云,张松正点着了一根香烟,默默的欣赏着红云,因为它现在是最美的风景。

    ......

    上海,三福街区

    “队长,好消息!

    二福街区有枪声!

    红雀的支援来了!”

    听到交战的佐佐木似乎有些兴奋,立马跑道中林武弘面前汇报。

    这样激烈的交战中林武弘也已经听到,此刻他正打着手电研究着地图。

    现在的情况危急,每走一步都要万分谨慎,一旦走错一步,整个队伍都会掉入深渊。

    这是他从军以来最难打的一次仗,也是被敌人偷袭的最惨的一次,过去在华北和中原地区,干这种事情的一般是自己,而如今角色恰好反了。

    “佐佐木君!

    你看......”

    中林武弘指着地图,分析着撤退路线,但无论怎么撤退,他们都无法绕开一断路:

    “我是担心敌人在此地设伏!”

    斟酌片刻,中林武弘划出了这个位置。

    “如果不经过此地到达二福街区,那便只能从东正街绕,但如果这样一绕,到达二福街区的时候已经天亮了!”

    佐佐木明白中林武弘的想法,他大胆的提出了自己的设想,尽管知道自己的设想实际上没有太大的意义。

    “你认为徐杰的亲兵能够坚持到天亮?

    他们会坚持到天亮,他们给我们的时间顶多是二十分钟!

    如果二十分钟之内我们没有顺利跳出敌人的包围圈,他们会立即撤退!

    你信不信!”

    中林武弘分析道。

    佐佐木点了点头,徐杰这个人他是知道的,尽管他是红雀领导,但毕竟不是日本人。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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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41829/ 第一时间欣赏毒箭最新章节! 作者:浊酒老仙所写的《毒箭》为转载作品,毒箭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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淞沪会战,血泪情仇的抗日史!新书《倩女:左千户是我兄弟》以发布。毒箭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毒箭,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毒箭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