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五十六回 神疗
原来这只黏糊糊好恶心的东西是苏晓晓饲养的治病神器,它的模样在这样漆黑的环境下看不真切,形状感觉类似于蛤蟆。
苏晓晓给它取名为‘玛雅’。
只因‘玛雅’怕光,不能点灯,一切的治疗过程都是在黑暗中进行的。
在这间密不透风的黑屋子里,栀蓝无法知晓玛雅的数量,但有一点是显而易见的,黑屋子里到处都有玛雅的存在,是真真切切的存在。
栀蓝有些后悔进入黑屋子了。可只要一但进来,在整个治疗过程中都不可以有人开门或是开窗子退出去,因为玛雅会发脾气,它们一发脾气治疗效果便不会理想了。
此刻,黑暗中,苏晓晓与张三丰两人盘膝相向而坐,她在发功指挥着大概十只生龙活虎的玛雅一起吸附在张三丰精赤着的整条右臂上,这些玛雅伸出嘴来对着这条手臂又吸又啄,想必是疼痛难忍吧。
总之,看不清张三丰的表情,他也没发出痛苦的呻吟,定是强忍着。
不远处,一起被带入黑屋子的风清扬和栀蓝二人,坐在地上的两个现成蒲团上,一言不发地陪同张三丰治疗。
风清扬倒是没什么。
可栀蓝有些坐不住了,尽管她已经是百般忍耐了,要知道黑屋子里玛雅的数量很多。不能说黑屋子如同蜂房一样,但也差不了多少。
同时被苏晓晓发功用来疗伤的也只是十只玛雅而已,余下的那些无事可做的玛雅嗅到栀蓝女子的特有体香后,便不由自主地一会儿蹦到她胸前,一会儿又有另一只跃上她的脑袋,还有她的四肢都时不时有玛雅的踪迹。
尽管栀蓝害怕那些玩意,但她不能出声,出声便会扰到苏晓晓发功。黑暗中她只有伸出手来去拽身侧风清扬的衣袖,起先他为她轻轻弹去一只又一只的玛雅,可是玛雅数量太多,简直是不胜其烦。
反正是黑暗中,顾不了那么多了,风清扬干脆褪下长袍,将栀蓝抱坐在怀里,将自己的长袍罩在她身上,这样一来,再有玛雅跃上来,他只需要将长袍轻轻抖动一下便可。
如此这般,栀蓝反而无所事事了,黑暗中,她乖乖地趴在他胸前,时不时还逗弄他一下。
当她逗弄他的时候,他会将她的手捉住,制止她的动作。在他看来这无疑于挑逗,此地自然不宜挑逗,想象着他无奈的模样,她在心里咯咯地笑着。
就这样大约过了半盏茶的工夫,黑屋子的门‘呀’的一声开了。
午后,耀眼的日光映得人睁不开眼,苏晓晓宣布今个儿的治疗结束了。
有了阳光,风清扬和栀蓝二人齐唰唰地望向张三丰,他们试图在第一时间得知张三丰右臂的恢复情况。
当大家都看清楚地那一刻,栀蓝本就很大的眼睛瞪得更大了,张三丰整条右臂还有他的右手此时变得比先前有一倍那么粗那么大。
张三丰也很是惊讶,他望着苏晓晓一个字一个字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你活动一下试试,有感觉了吧。”苏晓晓不急不慢地说道。
张三丰动了动自己那只很是粗大的手臂:“可以动,麻木的感觉也不见了。”
“成功了。”苏晓晓率先走出黑屋子,大家立刻跟了出来,黑屋子的门再次合上。
他们再也不想进到黑屋子里了。
院落里,阳光下,一切都恢复了。恢复过了头的只有张三丰那条看起来很是怪异的手臂。
风清扬开口问道:“苏大夫,我兄弟这条手臂要多久才能恢复到以前的样子?”
苏晓晓眨了眨眼,说道:“这样不是很好嘛。”
“好个屁!”张三丰终于发火了:“若是让我变成这副怪模样,还不如麻木无知觉的好。你到底有没有法子?快说!”
“我不说又怎地?”苏晓晓朝他坏笑着。
“你不说,是吧?”张三丰伸出他那条老粗老粗的手臂,‘嗤’的一下,仅此一下,苏晓晓翠绿色的轻纱长袍便被他给撕落到地上。
第五百五十七回 石径弯弯 惊愕如风
苏晓晓长袍落地的瞬间,风清扬拥栀蓝转过身去。
张三丰却丝毫不回避,但他也没能言语。
他只是瞪视着苏晓晓,他的眼神无疑是在逼她拿出杀手锏。他整条右臂与右手绝不是她用来做实验的。
苏晓晓年纪很轻,很轻,可她竟没有羞涩之意外露,甚至就连她脸上都没有红霞浮起。
看来,张三丰的逼迫手段是无效的。
栀蓝为苏晓晓拾起长袍,又给她轻轻地披在身上。然而,她却一把将栀蓝推开:“不用你管!”
她这一推力道很大,栀蓝措手不及,险些摔倒,是风清扬反应即时将她扶住的。
“你这是做什么?”风清扬瞅着苏晓晓。他心中暗忖她的脸定是经过易容的。
通常,女人易容都是往美丽的方向整。
可苏晓晓这张脸,完全无法用美丽这个词来形容。
难道她的易容术是初学的?
下一瞬,只见苏晓晓手臂挥动间,一张人皮面具落到了地上。
现在,她暴露在大家面前的这张脸,竟又像是少男的脸了。
俊美少年?
霎时间,风清扬三人全部怔住。
张三丰张着大嘴,欲说无言。
方才他明明看到了苏晓晓上半部分是女人的身体。难道她是阴阳人?
这一刻,即时你想吐,也只能忍着。
张三丰开始对撕她袍子的行为感到后悔,所以他将脸别了过去。
苏晓晓身子一转,对他们说道:“跟我来吧。”
她当前领路踱出院子,又穿过一条狭窄的弯弯的花石小径,行至一个山前的洞口。
只见她在山壁上用右转、左转加右转的方式开启了洞口前面的石门。
站在外面朝里望去,洞穴里面虽然很高,但十分的狭窄,且没有光线照明。
“诸位可敢随我一起进洞?”苏晓晓转过身来,目光扫过众人。
“请!”张三丰道。
里面也许有致命的机关。而苏晓晓本人自是熟悉里面的布局,她可以轻松避开,后面跟上来的人可就未必了。
张三丰并不惧怕。因为他凭借自身的武功,自信可以应付其中的突发状况。
风清扬自然会担心栀蓝的不便之处。
苏晓晓看出风清扬脸上的为难之色,她笑嘻嘻地询问道:“风公子二位一定是不会跟进来的吧?”
风清扬将目光调向栀蓝,栀蓝对苏晓晓流露出信任的笑容:“谁说,我们不进去的?”
“好!那就请吧。”苏晓晓背负着手缓缓踱步入洞。
张三丰跟在苏晓晓后面,栀蓝走在中间,风清扬殿后。
原来,门口的狭窄与黑暗只是暂时的。
他们穿过狭窄的甬道,大约仅需步行二十多步,之后便是豁然开朗的洞府了。
这座海岛上的小山,是天然空洞的。这就犹如是一个大椰子被大自然给掏空内心。
然而并没有那么简单。
洞府内不但极为宽阔,还有各种早已存放在此处的美食与美酒,看样子若是一个月不出去,也是十分惬意的。
当然,其中最显眼的要数洞府里的奇异温泉与寒玉床了。
第五百五十八回 绝世美男子
张三丰喜出望外。
他嫌步行太慢,他身形一起向那仿佛可以治疗他手臂的寒玉床掠去。
可当他身形未落时,从另一个隐秘的小洞府中惊现一个壮年男子。
那男子人未到,掌风先到。
随着风声的响起,对方强劲有力的掌风席卷而来,那不是击向张三丰的,是击向寒玉床的。
“妈的!”张三丰刚要用他那条粗壮的右臂运功荡回对方的掌力。
可对方的掌力已被荡了回去。
是风清扬先出了手,对方倒下,身后的巨石当即陨落,将小洞府的入口封死了。
“那是何人?”风清扬朝苏晓晓望过去。
“放心吧,他可不是我男人。要算,他也只能算是个爱争风吃醋的男人。”苏晓晓全无悲伤之意。她走近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男子,伸出手来在他鼻孔下试了一试:“风公子,他死透了。”
见此情景,大家猜测,死掉的男子应该是苏晓晓玩够了的宠物。既然已经失了宠,不如索性让他死掉。
方才,那壮年汉子见风,张二人进得苏晓晓从不让外人进入的洞府,便猜测风,张二人是他的新宠了。
于是,张三丰掠近寒玉床,他便要出掌毁了它。
苏晓晓仰起头来望着风清扬,说道:“将他的尸体拖出去喂狗,怎样?”
“你的口味很重!”风清扬不去瞧她。
“哎呦,风公子。我的口味重?”苏晓晓瞥了栀蓝一眼:“我要是她,只需守着风公子你这个绝世美男子就好了呀,还什么重呀,轻呀的。可惜我没这个好命。”
“行了,整这一出,那一出的做什么?”张三丰大步走过来,朝苏晓晓嚷道:“我的手臂,这才是当务之急!”
苏晓晓将腰肢一扭,换了一个姿势:“张公子,这事可急不得。”
“你这是什么意思?要多久?究竟要多久我的手臂才能复原?”张三丰问。
“你要我说,我就实话告诉你吧,少说也要个十天八日的。”苏晓晓被他追问的没了法,才道出十天八日的,其实具体的,她也不知道。
“怎么个治法?”张三丰问。
苏晓晓朝寒玉床望了一眼。
“那开始吧。”张三丰心里着急。
“那行,你脱吧。”苏晓晓回道。
张三丰张大了眼睛:“脱什么?”
“当然是衣服了。”苏晓晓道。
张三丰跺脚道:“为何治个病,非得脱什么衣服。”
“你个大老爷们,还害羞呀?”苏晓晓揶揄道。
“不!当然不是!”张三丰已经将长袍褪了下来,精赤着上身,掠上寒玉床盘膝坐好。
“你这个样子可不行。”苏晓晓指着他的裤子说道。
张三丰眼睛瞪得更大了,他的眼睛在冒火,然而苏晓晓只是耸了耸肩。
栀蓝接口道:“那我们先出去了。”她拉起风清扬的手,转身欲往外走。
“不许走的。我说过了,至少也要十天八日的。你们走去哪里?不要等他了?”苏晓晓指着另一个小洞府说道:“就委屈风公子二位先到小洞府里面待着。那里面吃的,用的,什么都不缺,尽管放心好了。”
第五百五十九回 时光匆匆
风清扬与栀蓝二人步入小洞府,这里看似小,其实里边深着呢。
他们先是穿过一条几十步的甬道,再经过几次左折,右转后来到了小洞府的核心地带。
所谓的核心地带指的是此处有石室三间,里边皆铺有色泽艳丽的波斯地毯,柔软的大床、软榻、案几、腊肉、美酒,果盘等样样不缺。
风清扬将栀蓝拦腰抱起放到软榻上。他拿起案几上的白玉杯子,给自己斟了一杯葡萄美酒。
然后,他为她倒了一杯水。
栀蓝接过水杯,一饮而尽。
他伸出手来抚上她的脑袋:“累坏了吧,先休息一会儿。
“嗯。”栀蓝看起来不仅疲惫还有些闷闷不乐的意味。
风清扬在软榻上仅挨着她坐下来,柔声问道:“有什么心事?”
“不,没有。”栀蓝朝他挤出一个笑容。
“在担心你的病?”风清扬追问道。
“不,不是的。”栀蓝回道。
见她支支吾吾,风清扬联想到也许她是在担心君宝手臂的恢复问题。
于是,他没再说什么,只是饮干杯子里的葡萄酒,在软榻上侧身躺下。
栀蓝见他不理睬自己了,感到很无趣,自个儿也静静地躺了下来。
两人背对着背,脑海中思绪万千。
栀蓝伸出手来抚上自己的小腹,这是她最大的安慰,她这样想着。
不是多愁善感,是现实的问题。
若是能做到没心没肺,也许就不会有烦恼了。
可她做不到呀。
年少时,华山上,栀蓝不爱习武,爱幻想。
风清扬自小与她一起长大,他自是晓得她的幻想即是梦想。可他总是一副不以为然的态度,关于她的梦想。
当她的人生走到今天,还有多少时日可供她去追求梦想呢?
她真心觉得时光太匆匆。搞不好的话,余下的时光都来不及实现梦想呢。
一想起这个,她无法不为之担忧。
梦想,具体为之努力的时候怕走弯路。万一路走弯了,要即时纠正。只有反复重复这一过程,心怎能不累。
累并快乐着!这是栀蓝的心声,她希望风大哥能明白。
可现在他显然没有往这方面去想,她也不想说。
因为说出来的分量,总是不及他自己领悟得。
她轻轻转过身来,从背后轻轻地抱住他。
起先,他没有任何反应。接着,她的手臂紧了紧,他这才缓缓转过身来。
两人目光一触,他板着脸孔,她也严肃的很。
之后,他捉住她的手:“把你担忧的事,说出来吧。”
栀蓝望着他,深深地望着他:“你应该知道的,不是吗?”
“成名对你来说,有那么重要?”风清扬问道。
“不能用重不重要来形容。但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我不想一辈子碌碌无为。”栀蓝语气坚定。
“嗯。”风清扬表面上只是嗯了一声,可他心里终是松了一口气。
“还好,她不是在为君宝的手臂担忧。”风清扬暗忖着,将她揽入怀中。
她靠在他胸口上,缓缓闭上了眼睛,休息一下也许会有所不同。
第五百六十回 渡劫
风清扬二人在小洞府小憩。
苏晓晓在那寒玉床上给张三丰医病,原本是一帆风顺的。
尽管在这小小梅花岛上到处都有阿拉伯人的踪影,可苏晓晓这里不同,她这里是寂静的所在,是繁华中的静土。
这也是他们掉以轻心的原因所在。
寒玉床上,张三丰治疗的关键当口,竟有人闯了进来。随着一声暴喝,一个俊朗的青年男子飞身掠入,呼啸而来的掌风击中无力抵抗的张三丰的背脊,就是这突如其来的变化使得张三丰丧命半条。
他口喷鲜血,人已倒在寒玉床上。
当风清扬二人闻声,从小洞府掠过来的时候,只见那俊朗男子左手将不着衣衫的苏晓晓拎起来,右掌左右开弓狠狠地掴到她脸上:“贱人!贱人!我还没死呢,就算我咽了气,你也休想勾搭野男人!”
苏晓晓只是闭着眼睛挨巴掌,因为正在发功的她被人打断,本已力竭,现在也只是剩下一口气而已,她根本无法反抗。
看这青年男子愤怒的样子,又是被苏晓晓抛弃的情人吧。
“君宝!”
“张大哥!”
来不及思忖,风清扬在一招之内将青年汉子治住,并捆绑起来扔在大洞府的一个角落里。
寒玉床上,风清扬亲自为张三丰运功疗伤。
栀蓝为苏晓晓将长袍系好,并将她放平到软榻上。
当栀蓝看过她的身体才确认苏晓晓并不是什么阴阳人。她只是一个女人,一个情场上浪荡贯了的的女人而已。
现在的栀蓝定睛望着寒玉床上的风清扬,他的脸色煞白,他还有多少内力可以损耗?
今早,风清扬为了救栀蓝已经折损了无法计量的内力。然而现在,他却为了救张三丰不得不硬撑。
望着眼前的这一幕,她的心碎了。
她在恨自己没用,没有法子去助他一臂之力。
可她只能干瞅着。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了,可在栀蓝眼里,这段时光就宛如一年的光阴。
终于,风清扬收回了掌力。
张三丰的睫毛瞬间张开来了,他咧嘴朝风清扬一笑:“真有你的!你再次救……”
“行了。”风清扬从寒玉床上长身而起,什么感激的话都不消说了。
栀蓝迎上他,她仰起头来默默地凝视着他,万般关切尽在她美得不可方物的眸子里。
他牵起她的手,微微一笑:“我没事的。”
“嗯。”栀蓝会心的笑了,这一刻她将什么烦恼都忘却了,什么都不重要了。
仍坐在寒玉床上的张三丰瞅着自己的右臂和右手,现在恢复了,终是恢复了!是苏晓晓一系列操作在前,再加上后面风清扬运用内力推动的结果。
只见张三丰手臂挥动间将长袍穿好。这一边软榻上的苏晓晓也苏醒了,她示意张三丰去洞府外面第三棵梅树下挖取深埋地下的一个酒坛子。
这个时候,她还要饮酒?
张三丰朝她投来惊讶的目光。
“你取来便知了。”虚弱的苏晓晓目光中带着些许神秘。
洞府外面第三棵梅树下,果然挖出一个酒坛子。
酒坛子带着泥封。
当着苏晓晓的面,张三丰拍开泥封……
第五百六十一回 惊魂动魄
当张三丰拍开泥封的当口,“闪开!”意识到情况不妙的风清扬飞起一脚将酒坛踢飞。
然而,还是晚了一步。
酒坛飞出,瞬间爆炸。
随着一声震天巨响,洞府塌了,大块大块的巨石密雨般砸落下来。
风清扬抄起惊恐中的栀蓝雄鹰般掠起,穿梭在他能寻到的缝隙之间朝洞口急掠而去。
张三丰独自一人掠在前头开路,他掌风所到之处荡开巨石,勉强可容他们三人通过。
这些惊魂动魄发生了,只在一瞬之间。
下一刻,尘土飞扬,整个洞府轰然倒塌。
经历了这样一场突如其来的变故,掠出洞外的风清扬双手紧紧捉住满是灰尘的栀蓝的肩头:“伤到没有?有没有?”他们互相打量过对方,接着又转过头来看看身侧的张三丰,幸好大家都没事。
洞穴塌了,风流神医苏晓晓死了。
张三丰瞅着风清扬,问道:“你是怎样看出酒坛会爆炸得?”
风清扬牵起栀蓝的手,一边往回走一边说道:“就在你去梅树下挖酒坛子的时候,我看到苏晓晓望着你离去的背影,她的眼神里带有一种无法言说的诡异,然而当时我是无法确定的。又当你拍开泥封的瞬间,我瞥见苏晓晓抻长的颈项,从耳后绽开的第二层人皮面具缝隙中呈现出一枝黑玫瑰。
“想不到苏晓晓也加入了无心那组织。”张三丰叹道。
张三丰又道:“可苏晓晓为何又要出力为我医手臂?”
“我猜想,她之所以为你医手臂,一则是被你的威名所摄。”风清扬道。
张三丰笑了,这是他第一次听风清扬提起他的威名。
走在小径上的栀蓝,看到张三丰此时的笑容,她朝他嫣然笑道:“怎么,提起张大哥你的威名,不习惯的吧。”
“的确。”张三丰大笑。
风清扬瞥了他一眼,示意他弹去头发上的灰尘。
张三丰向来不在乎这些细节,可是在对方提起他的威名的时候,这样灰头土脸的总不像样子。
于是,他伸出右手,将头发上的灰尘弹走。
抬起头来,他发现风清扬和栀蓝二人都在盯视着自己的右手。
“已经无碍了!”张三丰道。
“那就好。”风清扬道。
“然后呢?”张三丰追问道。
“然后,也许苏晓晓多少对你有好感。”风清扬道。
“拉倒吧!我看她对你更加中意才是。”张三丰直言道。
风清扬瞅了他一眼:“总之,她应是有什么软肋在无心的掌握之中。让你去挖酒坛子,也是不得已的最后抉择。”
一边交谈,他们三人来到码头,载他们前来的船夫已在那里等着了。
驶离梅花小岛,重新上岸的时候,张三丰特意去瞅那间百年老字号的酸奶铺子,可惜先前那个乔装过的老太太并不在窗口柜台上。
他转过身来,风清扬与栀蓝二人已穿过石桥。
“等我!”张三丰追上来,他们转过头去瞧他,他已生龙活虎,病根全除。
“咱们明日一早必须赶路了。”风清扬道。
“嗯。”张三丰心知肚明,栀蓝的体虚之症不能再等了,寻那爱莲草是当务之急。
“你还欠我众多解释。”张三丰道。
他急于知晓关于那个神秘组织。
“叫酒菜回客栈。”风清扬接口道:“酒肆人多嘴杂多有不便。”
第五百六十二回 野马天竺
从梅岛轰然倒塌的洞府死里逃生,泡澡更衣自是栀蓝他们首当其冲的事
他们住宿的客栈里有个小小的温泉浴池。
浴池并不高档,甚至还有些简陋,但这总比没有的好。
栀蓝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将自己洗得干干净净,清清爽爽了。
她拿着温泉用品和一套干净的鹅黄色长袍穿过长长的回廊,来到方才小二给她指引的浴池。
看到浴室的大门,栀蓝不假思索地推门而入。
接着,从浴室里传来栀蓝的尖叫声。
原来,温泉浴室中一个极简易的圆形舞台之上,三个满身抹油只用一根白色布条系在裆下且肤色黝黑的男人正扭动着臀部向台下的女人们表演奇葩汉子舞。
而,台下仅有的两名贵妇也只是用布巾缠绕住胸和臀而已,她们的眼睛正瞅着舞台看得津津有味呢。
是不名状况,突如其来的栀蓝的尖叫声打断了他们。
随着她的叫声瞧过来,三个深色皮肤穿着暴露的男人,六只眼睛直勾勾地瞅着突然闯入的仙子美人,有人开始行动了。
也许他们认为,这美人也像台下的贵妇一样是来寻乐子的吧。他们当然巴不得为她服务哩。
三个赤身跳舞的男子蹿过来一把揪住栀蓝,将惊恐,尖叫中的她横向举过头顶,接着他们迈大步子将她扛上了舞台,跳跃、跳跃、旋转、旋转,栀蓝身上那件长袍被这些家伙给扯落到地上,大红色肚兜露出来,尖叫中她急于用力抽出手来去遮掩胸口,奈何这伙人力气大得惊人。
这简直就是一场噩梦。
终是听闻尖叫声飞掠而来的风清扬为她将这场噩梦终结的。
原本风清扬他们也要来小温泉的,然而当时张三丰叫住风清扬不停地问东问西,才使得栀蓝先到了一步。
就是先到的这一步,将她骇得差点儿将魂魄都丢掉了。
当三个跳舞的男人挨过揍之后,客栈掌柜的又点头哈腰地百般道了歉。
掌柜的声称这三个不懂规矩的男舞者是昨日才聘到客栈里来的,说是原先他们三人在天竺一直从事这个行业,还曾一度被一众贵妇们推崇为男人中的野马。
听到‘男人中的野马’这个词,张三丰刚喝进嘴里的茶叶顿时喷了出来,不偏不倚地正好喷在被绳子绑缚着跪在地上的三条‘野马’身上。
掌柜的急忙道歉,什么他们不懂中原规矩,他们罪不治死之类的……
此刻,栀蓝已恢复了镇定。好在她不曾吃亏,受惊之余还是将他们放过了。
当屋子里只剩下他们两个的时候,栀蓝偎在风清扬怀里,他轻抚着她白皙的肩头。
“风大哥,天竺是……”
“天竺是佛教的发源地。”风清扬道。
“对,就是佛教。”栀蓝转念又说道:“佛教的发源地竟有专为女子服务的……男……舞……”
“天竺与中原相隔五万里,有些思想和文化难免不同。”风清扬道。
栀蓝点了点头。
然后,风清扬又一本正经地说道:“以后在陌生的地方,就算是我走不开的时候,你也不许乱跑了!”
第五百六十三回 落地之耳
关于那个组织,风清扬不想让张三丰参与。
可他硬要参与。
最终,在他的追问之下,风清扬目前只认了酸奶铺子易容老太太,还有船夫两个人是组织的新成员。关于其他的,风清扬没提。
张三丰心中有意见,认为他对自己见外,从而闷闷不乐。
就在这样一个有酒,无星也无月的夜晚,累了一天的栀蓝歇息了。
客栈院落里,长长的回廊下昏昏暗暗。
张三丰支着一条腿,躺在廊下冷森森的石凳上不停地饮着他手中拎着的那壶酒。
现在,一壶酒将尽,他坐直上身,从回廊尽头走来一个人。
虽然光线十分黯淡,然而张三丰目力极好。
沿回廊走来的男子二十出头,看似有些文弱,可从他走路的步伐中流露出他并不弱的武功。
当那人走到张三丰跟前时,他忽然停住了脚步:“请问阁下可是来自武当山?”
“正是!阁下是?”张三丰长身而起,在这昏暗的廊下凝视眼前的男子。
这男子一双挺大的眼睛直直地瞅着前方且没有什么神采:“在下姓刘,字不文。江湖上无名小卒一个。”
他说话的时候,眼睛一直不去看张三丰。
张三丰猜测对方也许有眼疾。
可就在这个时候,刘不文抛出这样一句话:“梅岛神医苏晓晓死了?”
原来他是为她而来的。
“嗯。”张三丰嗯了一声。
“怎么死得?”刘不文虽然激动,但仍没有对上张三丰的目光。
“炸死得。”张三丰道。
“是被何人炸死得?”刘不文流露出来的痛苦之色,让人不忍直视。
张三丰侧过身来,缓缓说道:“是被她自己。”
“阁下若不去寻她,她就不会死!”刘不文语气中带着极度的怨恨。
话音落地,刘不文出手了。
他掌风如刀锋,刀锋斜斜地砍向张三丰颈项,其方向,力度都拿捏得十分到位。他根本没有眼疾,方才那呆滞的目光根本就是一种掩护。
张三丰身形一侧,躲过他一掌。
他这一掌明显是铁砂掌。
昨天夜里,躲在客栈外面那棵浓荫如盖的大树上,从背后蹿出来袭击栀蓝的毛贼使得就是铁砂掌。
那贼伤人本就是在苏晓晓死亡之前,所以这个铁砂掌若是那个铁砂掌的话,他今日的出手绝不是单纯为苏晓晓报仇。
可不管怎样,他以一人之力前来袭击张三丰,也算是有勇气。
于是,张三丰以极快的速度在他身上轻轻一拍,点住了他的穴道。
“为何不杀了我?”刘不文道。
张三丰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他关心的是:“昨天夜里躲在树上,偷袭赵栀蓝的人是你?”
“哼!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何必多言。”刘不文道。
既然对方不正面回答,干脆张三丰用已认定昨夜的毛贼就是他的言语说道:“昨夜,你为何只是击了她一掌?”
刘不文果然中计了:“我看到她……她竟然有孕在身,那一刻,我想起了难产而死的母亲……”
“阁下今晚的冲动是为着苏晓晓的死。而苏晓晓是无心的人,这样推测的话,昨晚你出手伤人的幕后主使便也是无心了。”张三丰道。
“若是我承认的话,你会放过我?”
张三丰双手抱臂定定地瞅着他:“你已不需要承认了,你的言语,你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现在留下你一只耳朵,回去告诉无心,让她别再试图耍什么花招了,多行不义必自毙!”
接着,张三丰手臂挥动间拍开了他的穴道。
一道刺目的白光一闪而过,血光溅出,一只耳朵落到地上。
第五百六十四回 从心中开出一朵花来
翌日,风清扬起得很早。在栀蓝醒来之前,他已寻了个僻静地儿练了一个时辰的功。
从十四岁那年风清扬扬名江湖至今已有二十四个年头了。
当年华山一众师兄弟中资质超群且领悟力堪称神人的风清扬不是没吃过苦头的。
只是通常这样的人吃苦头的时间要比寻常人短的多。
这些事情,华山师兄弟们也许看不明白,可栀蓝是一清二楚的。
六岁,出身富贵之家的风府少爷,经父亲引荐拜入华山门下。
一进华山门,便为华山人。
其实这本是父亲的意思。
那个时候,拜入华山之前风家世代相传的武功,风清扬不但早已烂熟于心,而且在实战中他总能运用自如。
风老爷子对他这唯一的儿子疼爱得不得了。
像这样的儿子若只是继承家中的珠宝黄金生意,实在是屈才了。
最好的学武圣地当之无愧的是少林。
若当年老爷子能狠下心送风清扬上少林的话,会不会与现在不同呢?
没有如果,风家独子是不能当和尚的。
于是风清扬拜入华山。
也是在那一年,家境贫困与他同龄的张君宝阴差阳错地上了少室山,他当了一个专门负责做饭的小和尚。
穷人家的孩子能吃苦。张君宝从种菜开始,挑水、洗菜,配菜一直到下锅,日复一日,样样精通。
唯一不通的是他最期待的少林功夫。
学功夫,轮不到张君宝。
这一边,没过两年,年少的风清扬已在华山混得风生水起了。
华山功夫,他一看便会。然而,他不露声色,能低调便低调,更甚至有时候他还会装傻。
锋芒毕露,难免有些累。
装傻称愣,何其的轻松。
曾经,风清扬有一次偷偷下山的时候,他因打架,结识了小和尚张君宝。
那时的张君宝功夫特别的差劲,每每挨揍,但总能不死。风清扬相中君宝为人豪爽仗义,两人一拍即合,从此结为生死兄弟。
在风清扬还年少时,他产生了一个惊人的想法,他要离开华山。
他认为在华山待着十分无聊,他想着出去闯江湖,准确地说他想着干自己的事业,而不接华山的班。
这当然不是蛮干,小小年纪的他为之进行了一系列周密的策划。
不过,他的周密策划被他自己给废除了。
因为,那一日,赵栀蓝拜入了华山门下。
柔柔弱弱的她,拥有天生的倾城容貌。虽然她年纪尚小,可她的一颦一笑皆令华山一众男弟子为之痴狂。当然风清扬也不例外。
起先,当一众师兄弟们为她尽显热情,如蜜蜂般围绕她驱之不散的时候,风清扬表面上对栀蓝是冰冰冷冷的。
可不管是在什么场合下,人群中风清扬的眸子总是会不听使唤地去寻找她的所在。
若是寻到了她,他会从心中开出一朵花来。寻不到,他便会为此闷闷不乐。
他发现了自己的异样,他欲要克制,却苦于无方。
华山上,风清扬就这样隐忍、隐忍,隐忍大约过了三年。
那是一个遍洒月光的夜晚,凭借神一般的领悟力风清扬自创的独孤九剑有了初形,他兴奋不已地跑遍华山三分之二的山头,他要第一时间将这套精妙的剑法展示在栀蓝面前。
第五百六十五回 太久太久
风清扬去练功了。
没人知道昨个儿他消耗了多少内力。
也没人知道他此刻的内力还剩下几成?
现在,栀蓝的房门响了又响。
睡梦中的她披衣而起,原来太阳已经高照了。
当房门打开的那一瞬,浓烈刺鼻的酒味扑入她的鼻腔。
接着,张三丰随着房门的开启扑倒在地板上。
惊恐中的栀蓝去扶他的手臂,他挣扎着站起来,他醉眼朦胧地看着她。
“张大哥,你又喝酒了?”
“还用问吗?”张三丰嘿嘿一笑,他满是醉意的眸子复杂如万年深渊。
“我不如他,是不是?”张三丰逼问道。
栀蓝侧过身去,不去看他:“张大哥,你还是先出去吧。风郎过会儿才回来。”
他的手猛然间捉住她的肩头,剧烈地摇晃着:“你这个女人简直不是人!”
栀蓝惊恐万分地瞪视着她,那美丽的眸子里噙满了泪水。
张三丰瞬也不瞬地瞅着她:“你是一个魔鬼!魔鬼!你萦绕着他几十年!最厉害的是你毁了我的一生!你明白吗?是一生!”
他的手掐上她白嫩的脖颈:“让你先走!别担心!我会立刻下去陪你!”
瞅着张三丰,栀蓝无法挣扎,两行泪水顺着她极美的面颊流下来,流下来。
就这样,两人对视了一会儿:“你怎么还不动手?孟婆在等我们,她已经不耐烦了!”栀蓝吼道。
话音未落,张三丰颤颤巍巍掐住她脖颈的手更用力了,栀蓝美丽的面颊煞白无一丝血色。
她已经死过一回了,还怕些什么?
“动手!”栀蓝命令他。
瞅着她的张三丰一双眼睛从惊恐变为死亡。
他的眼睛死了!
在那一瞬。
他的心碎了一地,如同从桌面跌落到地上的杯盏。
他终是松手了。
他无法让她死!
尽管她不属于他。
他宁肯独自一个人去死。
此刻,他恨死了自己的懦弱。他依靠着墙壁,双手插在浓厚的头发里,他的手在痉挛,他痛苦已极。
栀蓝缓缓蹲下来,蹲在他面前,她的手抚上他正痉挛的手背:“张大哥,看着我。”
张三丰缓缓抬起头来,望向她。
她还是那么年轻,那么美,就仿佛二十年前,她坠入忘川之前。
“张大哥,栀蓝只是一个平凡的女人。没有风郎,我活不到今日!你懂得,对吗?”她的眼神里似是充满了祈求。
他必须懂!
即使痛苦,他也要懂!
张三丰站直身子,面对着她耸了耸肩,勉强咧嘴笑道:“对不起!我喝多了。我绝不会伤你的,在任何情况下。”
栀蓝朝他微微一笑:“我知道!我当然知道。”接着,她的泪水,泪水随着笑容流淌而下。
他盯视着她,他把她刻进了心房最深处。
她转过身来,他哈哈一笑:“若是没有你,我们兄弟两个此生该多么无聊啊。幸亏你还活着!”
“对呀,忘川都奈何不了我哩。”
“风清扬昨日内力折损太多,要想恢复如初至少也要一年。”张三丰道。
“一年!这么久!”这是栀蓝始料未及的。
第五百六十六回 醋海汪洋
客栈房门是敞着得。当栀蓝感觉到有高大身影投进来的时候,她的视线朝门口探去。
风清扬正站在门口,他没去接触她的视线,他也不是一个人。
现在与他一起走进来的还有那个武当山下著名医馆的主人丝丝。
显然丝丝肩头的伤已经好了。她不但面色红润,甚至她还有些容光焕发的意味。
丝丝先是朝张三丰点了一下头,接着她又朝栀蓝微微一笑。
她身着窄衣窄袖的玫红色上衣,下边配同色曳地长裙。那玫红色的上衣紧紧地裹住她高耸的胸脯,就连她的发型也是精心打理过的。
丝丝今日看起来比以往要漂亮一些,主要是她看起来比往常更有自信。
丝丝的医术是祖上世代相传的,她也是风清扬的红颜知己之一。她望着栀蓝微凸的小腹,又瞥了一眼栀蓝脸上的泪痕:“赵姑娘有孕,不可以情绪过度波动,你可要注意的呀。”
风清扬面无表情地走进来,烧水泡茶。他泡茶的动作极为缓慢且一声不吭。
张三丰坐在桌旁的一张椅子上瞅着风清扬的一举一动,之后他终于开了口:“我叫早餐到屋里吃?”
“随便。”风清扬头都没抬吐出这一句。
接着,屋外传来张三丰下楼的脚步声,除此之外屋里静悄悄的。
丝丝毫不见外地在一张空椅子上坐了下来,她一双眸子一直望着正在泡茶的风清扬,就好像他泡茶的动作好看得能将天上的仙人吸引过来似的。
然而,栀蓝心里却是难过的要命。
风清扬一早出去是练功的,怎么会突然遇上丝丝?
就算是遇到了丝丝,把她带回来做什么?难道早餐后,丝丝要跟随大家一起上路?
然而,风清扬云淡风轻的直让人生气。
他根本没有丝毫要对此说明,或是解释的。完全就是他想怎样,就怎样的态度。
方才,栀蓝还在为风清扬内力的折损,心痛万分。照眼下的情形,他根本就是完全不以为然嘛。
栀蓝转念又一想,丝丝也许就是为着风大哥内力折损这件事而来的呢。
若真是那样,栀蓝岂不是错怪他了。
可是像武林高手内力折损这样的事都是秘而不宣的。
倘若要是传出去,江湖上那些仇家或者期盼成名的人趁机来挑战,那不是凶险万分吗。
依此来推,风清扬是极其信任丝丝的了。
栀蓝觉得自己有些头晕,她想着去长廊下透透气,她感到自己缓缓迈出的步子有些酿酿跄跄,这一定是错觉,怎么会呢,不会的。
突然,从栀蓝身后响起风清扬的声音,她听到他的声音洪亮,冰冷。
“说过了,不许你乱跑!”
她一直以为这是一句温柔的情话。可此情此景,这显然是在命令她。
栀蓝没有回头,她脚步依然酿跄,她感觉到自己的手臂被他一把逮住然后用力一带,她已坐到了一张空椅子上。
丝丝朝她笑了笑,她很识趣地一边说着一边往外走:“张公子还不回来,我去看一下。”
第五百六十七回 黑剑客
风清扬将新沏的大红袍递了一杯给栀蓝。
栀蓝接过来搁在桌上,并没有饮用的意思。
风清扬抬高声音,瞪视着她:“眼泪就算要流,也只能为我!”
“风大哥,你误会了。”栀蓝解释道。
“我没有误会。君宝打小吃过常人所不能吃的苦,是他股子里那股韧劲使他走到今天。关于你,我想他除了每隔一段时间发一回疯之外,他别无他法了。”风清扬道。
栀蓝不得不承认他对张三丰了解得十分透彻。
她拿起茶杯,轻轻啜了一口。她的手被风清扬捉住,他拉她过来,让她坐到腿上,他吻去了她面颊上的泪痕。
她忍不住问道:“方才你去哪儿了?”
“去杂树林里练了一会儿功,之后就遇到了一个特别的人。”风清扬道。
“特别的人?难道他指得是丝丝?不会的。”栀蓝暗忖着。
风清扬看出她眼中的疑惑,他接着说道:“那人持一把黑剑,黑色剑柄,黑色剑鞘。他进得林子,抽出长剑,蓝色剑光闪过之后,从那断掉的枝杈横截面上,看得出他是谢家的人。”
栀蓝惊讶地问道:“风大哥,你的意思是他在杂树林故意露出这一手,是给你看得?”
“是。”风清扬道。
“哪个谢家?”栀蓝不解。
“神剑山庄。”风清扬道。
神剑山庄早在六十年前就已经没落了,难道谢家流落在外的后人要东山再起了?
长廊上传来张三丰的吆喝声,是叫他们去楼下用餐。大概是要得太多,拿上来多有不便吧。
于是,风清扬掩上房门携栀蓝一起下了楼。
楼下大厅里伙计用两张桌子拼成一张大桌子,张三丰自个儿坐了一面,丝丝坐在他左手边那一面。
各种你能想到的,想不到的,菠菜汁子做成的小花卷、卤牛肉切片、酥酥的炸虾仁,燕窝等等摆满了桌子。
风清扬与栀蓝两人在桌子同一侧落座,张三丰望着他们说道:“多吃点!在路上,咱们未必能找着吃饭的地儿。”
“对呀,赵姑娘你现在可不能缺东西吃。待会儿,咱们将吃不了的,打包。留着你在车上吃。”丝丝道。
丝丝也要跟大家一起上路?
风清扬没有吭声,看来他是默认的。
丝丝的医术是出了名的。经过昨日一系列事件,风清扬内力的折损,想必是需要丝丝的帮助吧。
栀蓝不能为此不满,若是现在流露出不愿丝丝跟随的意思,会显得自己不识大体。
再说,神剑山庄后人的崛起一事,是绝不允许风大哥用一年时间来恢复内力的。想到这一层,她也只有对丝丝尽量忍耐了。
“那个叫江伦的大夫呢?”张三丰问丝丝。
“我打发他走了。”丝丝道。
“其实,他对你算是不错了,你俩蛮配的。”张三丰道。
“哼!”丝丝冷哼了一声。
江伦怎能配得上她?丝丝当然不屑。
“女人呀,不能太挑了。小心嫁不出去哩。”张三丰揶揄丝丝。
丝丝瞅着这一边正在给栀蓝夹虾仁的风清扬,瞅着,瞅着,禁不住面露伤心之色。
第五百六十八回 荒宅
马车颠簸了一路,这一路越来越荒凉,以至于到了月亮高高爬上夜空之时都没有住宿的地方可寻。
幸好车上还带了些吃食,不过在午间已被他们吃光了。
现在饥饿和疲惫萦绕着大家。
张三丰发现前方有座荒宅。
这座荒废已久的宅子与一片树林比邻,宅子里到处都充斥着蜘蛛网和灰尘。
房间倒是不缺,只是火炕早已破旧不堪,窗户纸不但久已泛黄,而且有一部分还是黑漆漆的。
栀蓝拣了一间稍微好一点的屋子,用干稻草简单扎成小扫帚模样,她在清理灰尘,车夫和丝丝协助她一起做着清扫工作。
张三丰去林子里寻找猎物了,希望有什么可以填饱肚子的野味。
风清扬趁着打水的工夫,将这座废弃的老宅看了个遍。
这里占地面积并不小,光院落就有三重,屋子几十间。可一个人都没有,到处阴森森的。
你若是说这里像是一处鬼宅也不为过。
风清扬用刚刷过的水桶从井里打水出来,借着月光,他看清井水已无法饮用了。那倒不是污染所致,只是这样诡异的地方,他不放心这样的井水。
方才来时,马车经过一条小溪。
那小溪离老宅并不近,若让车夫去打水的话,恐时间太久,于是风清扬自个儿施展轻功掠去了溪畔。
现在,他已在溪畔上游将水桶灌满清水,就在他转身要离开的时候,从溪畔下游传来一个女人的呼救声。
有人遇险了?
当风清扬掠过去的时候,月光下,一个女人几乎已经被溪水淹没,她两条白皙的手臂不停地拍打着水面。他不假思索地将那女人从溪水里一把捞出来,现在那女人平躺在溪畔的干草地上。
风清扬却转过了身子。那女人个头很矮,对中原人来说,这样的个头有点儿像小孩子。可看她的脸并不像是中原人。
“姑娘,你没事吧?”风清扬将挂在枝杈上的袍子抛到她身旁。
那姑娘好似被呛着了,并没有回应。
风清扬又接连喊了她几声,她仿佛听到了,她挣扎着坐起身子,之后她发现自己此刻的羞人模样,她立刻抓起身则的衣服掩住身体。
风清扬听到了这些细微的动静后,头也不回地说道:“既然姑娘没事,在下告辞了。”
“慢!慢着。”那姑娘从背后喊道。
“还有何事?”风清扬道。
“公子能带我走吗?”那姑娘吞吞吐吐地说出了这一句。
“抱歉,在下实在不便。”风清扬道。
“可是,我一个人在这里会被野兽吃掉的。”
“那姑娘你为何会孤身来此的?”
“我记不得了。我只晓得我是受到重击后,被人抛到水里的。”那姑娘看他不吱声,接着又说道:“我是不敢连累公子的,至少今晚我还不想死,我不想这样就被野兽吃掉。”
“那座荒宅本也不是什么他们的,人人都可以去,就算带她去了也无妨。”风清扬暗忖。
当风清扬拎着水桶与那姑娘一起回到荒宅的时候,院落里温暖的篝火上面架着一头野猪,是张三丰从林间打了一头野猪回来,烧烤的香味溢满整个院落上空。
第五百六十九回 宅院深深
月光下的野猪肉将大家的胃塞饱了。
栀蓝乏力地很,她先一步回了刚清扫出来的屋子。
屋子很黑,这会儿若是再点火折子会是一种浪费。于是她掀开还带着霉味的被子钻进了被窝。
她听到窗外起风了,风卷起落叶的声音她都听得到。
最关键的是此情此景,她越听越怕,会不会有鬼呢?
她曾读过的关于鬼的故事蹭蹭地跃上她失去睡意的大脑。
这时,那扇破旧的木门敞开了,她从被窝里支起身子,月光映在那人侧脸上,他英俊极了,是风清扬。
他带紧房门,大步走到跟前:“还没睡?”
“我害怕。”她说。
他不已为然地将褪下的衣衫搁到那还勉强称得上是案几的地方,在炕上躺了下来,他伸出手臂揽住她:“被子都发霉了。”
“那也总比没有的好。”她紧紧地靠着他:“风大哥,你说这宅子里会不会有鬼?”
“我倒真想看看鬼长什么模样。”风清扬道。
“那书本里鬼的舌头都老长了。”栀蓝越说越怕。
“长舌头的是吊死鬼吧?”
“讨厌!你再说这个,我非被你吓死不可。”
他果然不说了,他已将唇压上她的。
这里不是华山蓝香小楼,也不是温暖舒适的客栈,这可是荒宅,还有可能是鬼屋!
栀蓝无论如何都是紧张的,可风清扬貌似根本不怕鬼的。
她已感到他来自男人的反应,她只能由着他。
外面的风越吹越紧,就连方才为烤野猪现支起来的架子都被风刮到了空中,她听到架子飞起来,又撞击到墙壁上的声音。
风清扬应该也听到了,不过现在他完全不关心这个。
她感觉到,他竟有种喜欢留宿荒宅的意味。
也许是因为这里更刺激吧。
即使害怕,由于过于疲惫的缘故,她终是睡着了。
翌日,太阳升起了。
有了阳光,再骇人的荒宅也会变得不那么吓人了。栀蓝禁不住在心里松了一口气。
风清扬从外面急匆匆地走过来,要她穿好衣服跟他出去。
“发生什么事了?”栀蓝的心又悬了起来。
“君宝不见了。”风清扬道。
“怎么会呢?其他人呢?”栀蓝问。
“还有昨晚那个小个子姑娘也不见了。”风清扬牵起刚穿好衣服的她的手便往外走。
两人来到院子里,丝丝已先上马车候着了,车夫也在。
风清扬二人没有上车,他们昨夜是在第一重院落里留宿的。
给张三丰清扫出来的房间也在同一院子里。这荒宅本就阴森森的,没必要分几个院子住的。
唯一不同的是那个小个子姑娘,当时不知道她的到来,自然没有清扫她的房间。
昨夜,吃过烤野猪肉后,那小个子姑娘主动提出她要住到后面的院子里。
既然她不害怕,大家都没有意见。
当风清扬看到小个子姑娘一个孤零零的背影独自朝黑漆漆的后院走去时,忽有一股凉意掠过脑际。
于是他对张三丰使了一个眼色,张三丰朝他笑了笑,一句话都没说地跟住了那小个子姑娘。
第五百七十回 莫要匆匆
在第三重院落一隅,有一口井。
井水一侧仰躺着的人正是张三丰。
当风清扬二人寻到他的时候,他的身体已冰凉。
“君宝!君宝!”风清扬蹲下身子,震惊万分地摇晃着张三丰的肩头。
没有反应。
“张大哥……张大哥!”栀蓝的恐惧与惊讶一点儿也没比风清扬少。
风清扬伸出手指凑到张三丰鼻下,那没有气息的结果骇得他的手禁不住一颤。
栀蓝明白,风清扬也明白。
可是谁都不愿意相信张三丰已死了。
风清扬检查了他的身体,他全身上下没有一处伤痕。
很明显,这不是由外力导致的。
接下来,悲痛欲绝的风清扬将张三丰的身体横向抱起,三人往院外去了。
小个子姑娘当然已无处可寻,她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
这样突如其来的打击,栀蓝不知如何面对。
他们的发小,绝不可能如此这般的正当盛年之时先他们而去。
栀蓝不信。
她望着风清扬的举动更是心酸已极。
风清扬将张三丰抱到昨晚为他清扫出来的房间,将他平放在炕上。
风清扬则坐在炕沿上,栀蓝听风清扬瞅着炕上的张三丰,慢慢说道:“君宝,我知道你没那么容易死掉。”
破旧的屋子里死一般的寂静。
瞅着他,瞅着他,风清扬眉头皱起:“你不会先走,你一定舍不得!”
连屋子里的空气都充满了骇人的味道。
风清扬突然扑向他,用力地摇晃着他的肩头:“你起来!你给我起来!”
张三丰当然不会有反应。
将这一切看在眼里的栀蓝吓坏了:“风大哥,不要这个样子。不要吓我!”栀蓝从背后抱住风清扬,她的眼眶溢出两行泪。
风清扬的目光朦胧了,他缓缓转过身捉住栀蓝的手:“君宝没死。我们把他带上车,我们要启程了。”
“对,张大哥没死。我们走。”
风清扬将张三丰抱上车,让他倚在一处,惊恐中的车夫架起了马车。
丝丝为张三丰把过脉,从表面上看他确实没有了脉搏。
可是风清扬他们仍然期盼着会有什么奇迹发生。
风清扬正瞅着丝丝。她轻轻叹息一声,接着很快地,她朝风清扬微微一笑:“据我所知,有一种毒药可以闭住人的呼吸。不过,闭住呼吸只是一种假象。”
“那丝丝你可有法子医?”风清扬问。
丝丝摇了摇头。丝丝虽然继承了祖传的医术,可她并不是解毒高手。
高低不平的土路,光线极暗,唯独可以照明的光线来自两个大火盆子。
张三丰瞅着前方一列缓慢行走的队伍,很是好奇。
那队伍里面男女老少都有。他们有的好似无精打采,有的又好似刚刚摆脱了人间疾苦,恨不得催促着队伍快些行走,他们究竟是些什么人呢?
队伍中所有人,行至大锅前面都必须停下来,一个老婆婆会从锅里舀一碗汤出来递给眼前为这碗汤驻足的人。
眼前人需要接过碗来将其中的汤一饮而尽,然后喝下汤的人就笑了。
那是一种好似解脱一般的笑容。
张三丰站在那里看了好一会儿,队伍中所有成员都必须要喝下那碗汤,没有一个例外。
可奇怪的是,张三丰发现自个儿竟不知什么时候也排进了这个队伍。
走着走着,那舀汤的老婆婆更近了。
借着火光,张三丰看清了老婆婆的模样。
那老婆婆个子很小,她的脸上当然有皱纹。可是若抛开那层层叠叠的皱纹,老婆婆像极了荒宅里风清扬救回来的那个小个子姑娘。
于是,排在队伍里的张三丰朝她大吼一声。
老婆婆听到吼声,猛然间抬起头来,两人目光一触,她正端在手中的碗差一点儿跌落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