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四十一回 樱花池
夜色渐浓,张三丰拎着一只装满竹叶青的酒葫芦,摇摇晃晃地走出客栈。
温柔的月光,静谧的星斗下他已穿过几条小巷,拐过长街,再右转之后,是一条高高挂着大红灯笼的窄巷。夜色虽深,窄巷里并不安静,这里到处充斥着歌声,曲声,调笑声……
见有男子踏进窄巷,翘首企盼的姑娘们或三三两两,或姐妹成群地如蜜蜂采蜜般地围将上来,当那些丝帕抚过张三丰的颈项,脸颊,他冲她们笑着摆了摆手,他的脚步未曾停留。
“第几个门洞来着?”他在脑海中思索着今天集市上取笑他的女人给他留的地址。
他再次听到身后传来那些女子惋惜的叹息声,还有的姑娘在用她们自己能听懂的话窃窃私语着。
蓦地身后又传来一个男子的喝骂声,用不着回头,张三丰也晓得那是傍晚菜园子里的挑战者尾随其后哄开那些女人的骂声。
他继续往前走着,他在迷迷糊糊中睁大了眼睛,他发现这条窄巷门牌为二十一号的门洞竟是一个澡堂子。
来都来了,进得澡堂子瞅一瞅也无妨。
当张三丰掀开雪白雪白的半节门帘,踏进澡堂子时他就看到迎面一副扶桑风格的屏风上,画着的是富士山,那山下错落有致的樱花树枝头上正盛开着的粉色花朵一团团一簇簇甚是好看。
他刚一转过屏风,两个侍女便迎了上来,其中一位个子稍高一些的眼睛也大一些,她微微一笑凝望着张三丰说道:“请问公子是要泡澡还是住宿?”
“泡澡。”张三丰一边回答她的话,一双眼睛快速地扫过厅堂。
“好的。请问公子是要寻什么人?”那矮一些的看起来更年轻的侍女问道。
他是来找集市上那个取笑他的女人的。
可被人这样一问,他想起竟不知那个女人叫什么,怎么称呼。于是他说道:“在下是约了一个女人的。你们这里的确是玲珑窄巷二十一号?”
“是的。”高个女侍回道。
正当张三丰不知要如何描述那个女人的时候,通往后院的帘子被一只白白的手掀了起来,现在那女人走进来了,张三丰朝她笑着点了点头,可他心里却奇怪的很。
不错,掀开帘子走进来的正是在集市上取笑他的女人。
他找到了她。
可现在的她却与集市上完全不同。
集市上她打扮得像是一个最底层的妓女。然而现在,她身着的白色轻纱薄如蝉翼,就连她脸上的妆容和发型也完全地不同了。这样子的打扮使她看起来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
那两个女侍见到她走进来,便悄悄地退了下去。
“你果真来了?”那女人招呼道。
“佳人相约,在下怎好不来?”张三丰道。
听他这样一说,那女人似乎很开心,她妩媚地笑着:“那就请吧!请跟我来!”她为他掀开帘子往后院中引。
张三丰任由她带路,他跟随其后。
一路走来,长廊右侧是小小的一池湖水,湖水上架着一座石桥,他们现在就踏上了石桥,石桥尽头小径两侧遍植樱花树,那树枝上沉甸甸的樱花像是马上就要压弯枝头似的,它们盛开地那样肆无忌惮。
第五百四十二回 花下流年
张三丰的视线穿过樱花枝头,接着,他立刻露出了吃惊的神色。
虽然夜色深浓,可他的目力极好,他确信他没有看错,对方一个出尘脱俗的白衣男子现在已转过身来,隔着樱花树白衣男子一双深邃的眸子探过来,接着他与张三丰四目相对,他朝他微微一笑。
多么熟悉的笑容,白衣男子竟是风清扬。
此时此刻,他应是陪在栀蓝身边的呀。然而,樱花树的那一侧,风清扬的跟前却是一个女人,一个陌生的漂亮女人。
张三丰向那女人望了一眼,她身材高且瘦,面容姣好,可现在的她却在抽泣,她看起来很伤心,风清扬却没什么两样,他依然云淡风轻,就如他们夜间喝酒时一个样。
看到这一幕,张三丰立刻联想到,那女人是刚刚施展轻功引风清扬前来的吧,那女人也是他的爱慕者之一喽,可那女人和这家风雅的扶桑澡堂子有什么关系?
见张三丰走过来了,风清扬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他厌烦这种哭哭啼啼的场面。现在张三丰来了,正好可以替他解围。
于是风清扬看着那女人说道:“我有朋友来了。若是没有要紧事,在下失陪了。”话音刚落,他的人已走了。
他身后传来那女人的声音:“明个儿,我会去客栈找你,请你一定要抽出时间来呀。”
风清扬没有回头,他在心里轻叹一声之后与张三丰一起在那白衣女子的引领下来到一处遍植樱花树的室外温泉。
下到池子里:“喝点酒吧!”风清扬道。
“嗯,来两壶扶桑烧酒。”张三丰朝那白衣女子说道。
那女人答应着,刚要往下退,似是想起什么来了,她柔声说道:“要不要叫几个姑娘来陪二位公子?”
张三丰朝她摆了摆手。
等那女人退下去之后,张三丰问道:“怎么回事?你怎么会来这里?”
风清扬长叹一声,缓缓说道:“自然是被她引来的。”
“那女人是谁?”张三丰问。
“不知道。”风清扬道。
“不知道?”
风清扬侧过脸来瞅了一眼张三丰那副吃惊的表情,他不急不慢地解释道:“五年前,你记得吧,我去天山那一次。”
“好像有点儿印象。”张三丰又道:“讲重点!”
“我自己都忘了,直到刚才她的出现。”风清扬道。
张三丰饮下一口刚端上来的扶桑烧酒,静等他说下去。
风清扬却没有再说,他只是一个劲地饮着眼前的烧酒。
扶桑烧酒比中原的要烈,从咽喉流下时,有种火辣辣的感觉。
虽是泡着温泉,饮着烈酒,风清扬心中却不畅快。
“天山那一趟,你不是把人家……”张三丰欲言又止。
“唉!”风清扬又是一声叹息:“真是受够了。”
“长得太过英俊,烦恼究竟是多。”张三丰禁不住伸出手来摸了一把自个儿的脸,这一刻他认为还是这样好。
“待会儿,你回去要怎样解释?”张三丰问。
风清扬耸了耸肩,他还没想好。
“那女人到底是谁?”
第五百四十三回 变幻莫测之扶桑风云
现在,曙色已照进窗户。
那个高高瘦瘦(昨夜还在樱花树下抽泣)的女人凝视着身侧的风清扬。在她眼中他英俊的脸是那样的真实,这绝不像她多少次在梦中见到的那般模糊,还有他男子汉的胸膛是那样的宽阔,结实。
她瞅着瞅着竟咯咯地笑了起来。
昨夜的计划实施的简直完美。
她,昔日的天山剑派弟子。
如今扶桑魔教中卫堂堂主冷秋艳终于再次得到了她心心念念的男人。
这家风雅的澡堂子根本就是她们的临时据点。
在集市上取笑张三丰,引他前来的女人自然也是扶桑魔教的人(冷秋艳的手下凌姑。)
张三丰叫得扶桑烧酒里那无色无味的安眠药就是凌姑亲自投进去的。
当他们饮下扶桑烧酒之后,自然地就走不了了。
于是,再次踏进中原,发誓要荡平天山剑派的冷秋艳便如愿以偿得得到了她心爱的男人。
然而,现在的她却轻轻地叹息了一声。
昨夜风清扬什么都不知道,这就犹如五年前天山那一夜。
待会儿,他总会醒过来的。他醒来后会像五年前一样毫无感觉地离开吧?亦或者他会杀了她?
冷秋艳不愿再想下去了。
张三丰可不像风清扬。
他没有舒舒服服地躺在柔软的大床上。
他被人捆绑住全身,扔在地窖里。
率先醒过来的是张三丰。也许是因为地窖冰冷更容易令人清醒,更何况那扶桑烧酒他饮下得显然比风清扬要少。
当张三丰醒过来发现自己被人用这样的烂绳子捆绑着的时候,他愤怒极了,当即他便运功将这绳子震得粉碎。
这烂绳子能捆住谁呀?
正当他要找这家黑澡堂子(那个集市上取笑他的臭娘们)算账的时候,他发现用什么绳子都无所谓了,因为他根本出不去。
这个地窖顶端以及四壁皆是由特殊石料制成的。现在,张三丰不但打不开石墙,就连他那受伤的右手竟一点儿知觉都没有了。
是的,这接连几日以来,被车夫请来的大夫们,曾百般叮嘱他,不能这样,不准那样的,其中好像有一条就是他的手绝不能受到压迫,即使睡着了的时候也不能压着了。
张三丰从不怕死。
可他如今才三十八岁,他不愿就这副样子死在地窖里。
他定能寻到出去的方法。
他沿着石壁观察了一圈,可石壁坚不可摧,要说漏洞的话,唯独这地面。
地面是土地。
若是他的手上没有伤的话,他会挖条地洞穿出去的。然而,现在他的右手派不上用场,单单用左手来挖洞。
这不是,现在他已经在做了,只是速度慢。
五年前还是天山剑派大弟子的冷秋艳突然地叛出了天山。没人晓得当年发生了什么事令她性情大变得。
只晓得,那是一个无月也无星的夜晚,天山剑派中有两名男弟子和一位天山派的小师叔,三人惨死后,弟子冷秋艳就失踪了。
从此再也没人在中原见过冷秋艳,也不知天山门下死得三个男子是不是她弄死的,反正他们皆是中毒后身亡的。然而就连冷秋艳的尸体也没有发现。
第五百四十四回 颠倒黑白
冷秋艳披起轻纱蝉衣,她的眸子瞥过她白嫩的双脚,一丝满意的笑容在她脸上绽放开来。
如此白嫩的双足谁会想到是一个常年练功的女人脚。
冷秋艳似是对自己很满意。这五年来,她除了练功,就是将自己泡在牛奶池子里滋养肌肤。
她不但尽一切所能地让岁月不爬上自己的脸,她甚至还让自己更动人了,她身上的确多了些许妩媚,更多了些光彩,她比当年在天山的时候简直是判若两人了。
事隔五年,她终于将自己再次献给了风清扬。
只可惜其中滋味,他并不知道。
即使他不知道,对她来说有些回忆总是美好的。
可这次之后,一切都不同了。
冷秋艳没有下一个五年了。从扶桑来到中原,为了完成(得到他的第一步计划),她答应一回到扶桑就和她的教主(也是她的恩人)乌田十四郎成亲,她会成为不可一世的扶桑魔教夫人。
教主夫人,荣华富贵,锦衣玉食的日子也许能给她带来些许补偿吧。
现在,她已穿好鞋子走到门口,忽然身后传来风清扬的声音:“站住!”
原来他早已醒了。
当冷秋艳转过头来,与他四目交投的那一刻,他精赤着上身已坐直了身子。
风清扬眼睛里没有惊讶,没能愤怒,更没有丝毫的温柔流露出来,她心中的悲伤却从眼中现了出来。
这一刻,两人都没有说话。
之后,她就看到他十分英俊的脸上那两条浓浓的眉毛微微一蹙,接着在他手臂摆动间,一把匕首破空而出,经过她耳畔深深地没入了墙壁。
冷秋艳看着这把他给她的匕首,她的心不由自主地沉下去,沉下去了。
这无疑是一把让她自裁的匕首。
她领悟了,她浑身颤抖地冷笑着:“你简直不是人!”
他没有反应。
“你不是人!你本是恶魔!上天给你的皮囊只是让你来祸害人间的。可你享用了,你名正言顺地利用你英俊的皮囊做你一切想要做的事,并且……”冷秋艳朝风清扬咆哮着。
“住口!”风清扬瞪着她,他眼睛里有愤怒的红血丝浮上来。
从未有人这样说过他,这样的颠倒黑白使风清扬忍无可忍。
“要我死?你为何不亲自动手?”冷秋艳瞬也不瞬地瞅着他,她的眼神像是在向他道别,是愤怒的道别。
下一瞬,那把深深没入墙壁的匕首在她眼前闪过一道耀眼的白光,紧接着白光闪过之后,就有鲜红的血迸射出来,好美呀!
正当她以为这一世终于可以解脱了的时候,风清扬已经走了。
她强忍着疼痛瘫坐在地上,望着他潇洒出尘的背影。
“为什么?为什么?”她一遍遍地重复着这名话,她就像痴了一般。
当他的匕首擦过她白皙的颈项,那力度和分寸拿捏地准确无比,以至于她颈项上的伤口只是迸出了鲜血,并不会要了她的命。
血淌到她捂着伤口的手上,又滴落到地上,一朵一朵的血梅花绽放开来。
第五百四十五回 人形穿山甲
这家扶桑澡堂子占地面积不算小,现在风清扬已寻过至少三十几个房间,这伙人跑得可真快,一个人影都没有。
他在寻找张三丰。
张三丰也没了影子。
正当风清扬一筹莫展之际,他的脚触到院落中的泥土,他一下子跃了起来。
这是一种本能,因为他的脚感受到了来自地底的运动。
果不其然,下一瞬,一只褐色的穿山甲破土而出。
风清扬惊讶地盯视着眼前这只浑身沾满泥土的大个穿山甲,那穿山甲朝他伸出了有气无力的左手。
那只左手上,除了泥巴就是血。
原来此时此刻像穿山甲模样,浑身泥土的人竟是张三丰。
风清扬扶起他的上身,他坐在地上虽然虚弱却没有什么大碍,毕竟用左手挖出一条甬道似的洞来不是件容易的事。
张三丰望着眼前一尘不染的风清扬,他咧嘴一笑:“你的运气总是不错,比起我来。”
“此时,你还能说出这样的话,我算是放心了。”风清扬知他无恙,替他拍打着身上的泥土。
“我想我还是一头扎进温泉更好些。”张三丰一边说着,用力一跃,当他身上的泥泡子褪下的同时,他的人已跃进了温泉。
“真他妈的舒服!”张三丰长叹一声。
风清扬已经不在池边了,去找身干净衣服给张三丰换上,才是当务之急。
现在风清扬已寻了一圈,他手里拿着一套衣服,张三丰见他来了,很是高兴。
有干净衣服可以换,当然高兴。
可当风清扬将袍子抛给他的时候,他脸上的笑容冻结了。
因为这根本就是一套女装。
“你要我穿这个?”张三丰瞪大眼睛,瞅着风清扬。
“你可以不换的。”风清扬道。
“这个?就这个?”张三丰将手中的白底蓝碎花的袍子展开给风清扬看。
风清扬自然早已看过了。
这是扶桑女人穿的和服,而且是小号的。
“我的天啊!”张三丰似是不信命运就连这样的小事也在捉弄他。
张三丰拒绝穿这身衣服:“你还是帮我到长街上买套男装来的好。”
风清扬直截了当地说:“只可惜,我身上并没有银子。”
就在这个时候,竟有一个不知凶险的男子在这旭日初升之际推开了澡堂子的大门。
于是,那人的袍子便被风清扬借用了。
现在,两个男人踏进了客栈的大门。
像是一夜未眠,顶着满头大汗的车夫急忙迎上前来:“少爷,你们可算回来了!”
“发生什么事了?”风清扬问。
“赵姑娘,她身体抱恙……”车夫未等说完。
风清扬打断了他的话:“请大夫了?”
“请了。”
接着,风清扬他们三步并两步地上了二楼。
房门是虚掩着的,屋子里的大夫围了一圈,风清扬的视线穿过大夫与大夫之间的缝隙,他看到正躺在床上的栀蓝那张绝美的脸,此刻已变得苍白无血色。
只是这一眼,风清扬似是已站不住了,幸好张三丰在旁边扶了他一把。
风清扬这才回过神来,他冲过去,紧紧地抓住栀蓝的手……
第五百四十六回 美人之疗伤历程
“你们都出去!出去!”风清扬瞬也不瞬地盯视着栀蓝那毫无血色却绝美的容颜。
张三丰招呼一众大夫们退出房间,掩好了房门。
长廊上,当张三丰向大夫们问起栀蓝的病情时,他们一致认为本就身体虚弱的赵姑娘因重创而受了内伤,且内伤不轻。总之大夫们是束手无策。
现在房间里,栀蓝听不到风清扬的呼唤。
当风清扬褪去她的衣衫之时,他看到一只黑色的掌印出现在栀蓝白皙的后背上。
“可恶!”
是谁忍心对这样的绝色美人下这么重的手?
风清扬已检查完她的身体,好在全身只有这一处创伤。当即,他便开始为她运功疗伤,渐渐地栀蓝浑身都有白气冒出,与此同时汗水已布满了她全身,那只黑色的掌印也从她背后悄然消失了。
之后,风清扬的嘴角就有血流出来,他显然已尽了全力。
当他收掌,调息之后,栀蓝脸上渐渐有了血色,她缓缓地张开了睫毛。
当她的目光触上他的,这一瞬就宛如隔世。
“栀蓝!”风清扬紧紧抓住仰躺在床上的栀蓝的手。
她伸出另一只手抚上他英俊的脸,然后她痛惜地抚去他嘴角流下来的血。
他激动地望着她。
她的眸子美得如梦如幻,她真像是一个从天境下凡的仙子,一个可以迷倒众生的女人。
此刻,风清扬已捉住她另一只手,放在唇边吻了吻。
她羞涩地垂下眼帘,接着她发现自己在薄被子底下的身子不着寸缕,她用手抚上小腹,又用询问的眼神望向风清扬。
“不用担心!是我。”风清扬当然明白她的意思。
“孩子也不受影响吗?”栀蓝追问道。
“是,没有影响。”风清扬道。
栀蓝美丽的面容上刚一绽出笑容,蓦地,她的笑容停顿了:“风大哥,你为了救我定是折损了很多内力,是不是?”
风清扬立刻安慰她,说道:“内力折损了还可以再修炼,只要你没事就好!”
长廊上的张三丰从大夫那里得知栀蓝受了内伤,他稍微宽了宽心。只要是内伤,他们总有法子给她治好的。
现在,张三丰挖甬道的左手已被大夫涂上药膏包扎起来了,他的右手也接受了针灸。今日是他第一次乖乖地接受针灸治疗,前几日风清扬还一天两次的为他运功疗伤来着,现在风清扬就是肯再这样做,张三丰也不会接受了。
栀蓝这次受的内伤不轻,他一定会不计后果的为她疗伤。内力虽然可以再练,但毕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张三丰又怎能再接受?
终于,大夫们都散去了。
张三丰忍不住要去看看栀蓝的情况。然而,他在长廊上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认为不要打扰的好。于是他叫上车夫一块去准备吃食了。
在张三丰房间的小厨房里,由于他的手不方便,他便在旁边指挥着车夫配菜,下锅。围在灶台边上,他们一边做着这些事情,张三丰一边问车夫:“昨个儿夜里,赵姑娘是如何受伤得?”
第五百四十七回 默望
“昨天夜里,赵姑娘出去寻少爷的时候被一个突然从树梢上掠下来的黑衣蒙面人从背后击了一掌,就在客栈外面那棵大树底下。”车夫伸出手来向窗外指了指。
张三丰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过去,那棵树高大粗壮,又是在夜间,藏一个夜行人确实不容易被人发现。
车夫又接着讲道:“当时,我瞧见了,便大声喊叫起来。当客栈出来帮手的时候,那黑衣人眨眼间就跑了。”
对方只露了一面,还是在黑巾的遮掩之下,车夫当然认不出对方是什么人。
现在,车夫在张三丰的指点下煮的白米粥已经好了,炒的两个青菜也已出锅,只是不太理想,从刀工到色香味都不理想。但这也是没法子的事,他已尽力了。
张三丰见状,又让小二送了几提肉包子上来。
当张三丰敲开栀蓝房门的那一刻,他顿时将嘴巴咧得很大,他心底的开心在脸上尽情地展现出来了。
方才栀蓝还脸色苍白地仰躺在床上,这会儿,她已经换了一身鹅黄色的长袍依靠在床上读书了。阳光透过窗子洒进来,映到阳台上摆放着的几盆绿色植物那细细的娇嫩的枝叶上。
一阵风吹来,坐在桌旁饮茶的风清扬那一尘不染的白色长袍随风微微摇曳着,风清扬抬起头来望着张三丰,说道:“关门。”
是呀,张三丰一高兴,竟忘记了关门。
车夫将他们准备的吃食搁到桌子上,“好香呀!”栀蓝从床上下来了。
他们三个围桌坐下,开始用餐:“你受伤初愈,喝点粥,吃些清淡的蔬菜最为合适。”风清扬给栀蓝夹了青菜放到白米粥里。
张三丰凝视着栀蓝,栀蓝嚼了一口,微微一笑说道:“这不是张大哥的厨艺,是车夫小李子做的对吗?”
张三丰点了点头:“口味还可以吧,我一直在一旁指点着。”
“那张大哥,你岂不成了小李子的师傅?”栀蓝竟开起玩笑来了,看来她背后那一掌已经没有大碍了。
“师傅?”张三丰将目光调向风清扬,他自嘲道:“我能收徒教人煮菜?你说,这……这还有没有男子……”
风清扬朝他笑了笑,故意打断他的话:“小李子是不会跟你学煮菜的。那不是他的志向。”
“哦!这我就放心了。”张三丰似是松了一口气。
张三丰又道:“昨夜里伤你的是什么人,你可知道?”
栀蓝摇了摇头:“对方蒙着脸。”
“是铁砂掌。”风清扬道。
“江湖上会铁砂掌的人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张三丰道。
“是炉火纯青的铁砂掌。”风清扬接口道。
铁砂掌能修炼到这种程度的人并不多且几乎都在四十岁以上。昨夜的男子显然最多也就是二十出头而已。
所以当张三丰还在脑海中苦苦思索可疑人物的时候,风清扬见他眼前的饭菜一口未动:“那人总会再出现的。你为何不吃饭?”
栀蓝瞅了瞅张三丰的左手,他的左手是用白布包着的,又望了望他的右手,这时他才用右手拿起筷子快速地扒了几口饭。
张三丰显然是用内力催动的右手,风清扬对此不露声色。
他对身旁的栀蓝,说道:“待会儿,想着陪你出去走走。来都来了,咱们细尝此地的名菜,可好?”
未等栀蓝答话,张三丰立刻接口道:“我也去!”
风清扬的目光落到他的右手上,那目光显然是在逼他快些好起来。
第五百四十八回 组织
今日阳光明媚,天空湛蓝,湖光山色之间到处都有风清扬他们三人的影子。
此时此刻,风清扬立在石桥上眺望阳光映照下的湖水,湖水波光粼粼。
可张三丰总觉得他好似有什么心事。
栀蓝倒是没看出这一点儿,她有时真像是一个被宠惯了的仙子。
又过了一会儿,风清扬说他要去桥那端为栀蓝购买百年老字号的老婆婆酸奶。桥那头人多,他们在此地等候便是了。
张三丰在桥上陪着栀蓝看风景,说笑话。
当他的目光朝桥那端望过去的时候,他恰好看到那百年老字号的老婆婆弯着腰从窗后案几上拿起装好的酸奶递给风清扬,与此同时老婆婆看似年老的眼眸里闪过一道光。
那不是一道普普通通的光芒,那种光芒通常来说只应该属于年轻女子。
风清扬自然看到了,他若无其事地朝她点了一下头,之后他转身上了桥。
风清扬将酸奶递给栀蓝,张三丰的右手像是又变得灵活无比了,他瞬间将酸奶抢过来,细细查看。
“你这是做什么?”风清扬瞅着他,问道。
“你不觉得给你酸奶的老婆婆有种说不上来的古怪?”张三丰道。
风清扬摇了摇头,将酸奶一把夺回来,重新又递给了栀蓝。
栀蓝扬起睫毛望着他,不知如何是好。
风清扬不愿他们再猜测下去,直言道:“那老婆婆是我们的人。”
“什么人?”他的话,让张三丰有些吃惊。
“风大哥,什么意思呀?”栀蓝问。
“此地不方便谈这些,总之这酸奶你可以放心饮用。”风清扬当前带路,踱下石桥。
“哼!神神秘秘的。”张三丰嘟囔着与栀蓝一前一后下了桥。
桥下,一艘小船。
乌篷小船,船头一个中年船夫朝他们笑了笑:“客官,要渡船吗?”
他们本没渡船的意思,可风清扬却点了点头。
接着,他牵起栀蓝的手登上了乌篷小船。
张三丰见他如此神秘,登时施展轻功抢先一步掠进了船舱,他抄起小桌上为客人准备的肉干塞到嘴里嚼了起来。
风清扬朝他微微一笑:“你不怕有毒了?”
“毒个屁。这又是你的人,对吧?”张三丰道。
风清扬并不搭话,他扶栀蓝坐到一张小木凳上,也没吩咐什么,船夫便将小船滑离了岸边。
“咱们要去哪里?”张三丰问。
“自是好地方。”风清扬道。
“什么好地方?难道是烟花之地?”张三丰调侃道。
风清扬摇了摇头:“昨夜,那扶桑澡堂子还不够受的?”
“别提扶桑澡堂子了,一提这个我就上火。为何要把我捆在地窖里?真是莫名其妙,瞎了她的狗眼。要是再让我碰上她,看我怎么整治她。你们知不知道,我去那家澡堂子的原因?就是因为那个小娘们取笑我!她取笑我。”张三丰还在为昨晚的事忿忿不平。
栀蓝开始饮用她的酸奶,她一边听着他的抱怨,一边饮酸奶。
张三丰把包扎得像木乃伊手掌般的左手伸到栀蓝跟前,嚷嚷道:“你看!我的手,这像什么?”
栀蓝嫣然一笑,安慰他,说道:“这是一只大侠的手!只有大侠的手才能徒手挖甬道,张大哥你应该觉得骄傲才是!”
张三丰瞅着自己的左手,美哉,乐哉!
第五百四十九回 阿里
小船行了大约半盏茶的工夫,停泊在一个小岛屿附近的港湾里。
风清扬三人下了小船,登上岛屿。
举目望过去,整个小岛遍植梅花,一阵风吹来,清雅的梅香吸入鼻腔,一种心旷神怡之感油然而生。
这绝不是一个人烟稀少的小岛,这里异常的繁华。
从码头沿着小路往里延伸,身着阿拉伯服饰的男男女女穿插在他们这些中原人中间,这本身就是一道风景线。
那边,岛屿外围一周的酒肆,客栈,成衣铺子拥有尽有。
“咱们也去买套阿拉伯服饰来穿?”栀蓝扬起睫毛望向风清扬。
张三丰已经在脑海中勾勒出栀蓝穿阿拉伯服装,变身异域女郎的俏丽模样了。
“现在还不行,咱们要先去一个地方。”风清扬道。
他的话音刚落,由八条大汉抬着的两顶轿子停在跟前,那大汉躬身施礼道:“请风公子三位上轿,我家主人已经恭候多时了。”
乘轿子?张三丰从来不喜欢乘轿子。
但是人家抬都抬来了,不上轿岂不是抹了他家主人的面子。
于是风清扬与栀蓝两人合乘一轿,张三丰单独乘一轿。
轿子里,栀蓝忍不住问道:“风大哥,这岛是什么岛?是谁邀我们前来的?”
“是梅花岛的岛主阿里三梅。”
“阿里三梅,一定是个女人,阿拉伯女人。”栀蓝暗忖。
“不知阿里三梅找我们所谓何事?”栀蓝问。
“组织。”风清扬简短地回道。
小岛一隅,一座阿拉伯式白色拱形大宅门外,长方形的花圃尽头一个用玫红色头巾掩住头发和面部的妖娆女子朝刚掀帘下轿来的风清扬三人微微一笑:“小女子阿里三梅,见过各位。”
面纱没有遮掩住的是她那双化着浓妆的媚眼,她媚眼带笑地望着风清扬。
风清扬道:“阿里姑娘中原话讲得很好呀!”
“小女子虽是阿拉伯人,可接受中原文化也是打小开始的。”阿里三梅一边说着一边往白色大宅子里引路。
风清扬三人跟在她身后先是经过一个盛满碧水的长方形大池子,又穿过一个满是白色柱子的长廊,长廊中一个拱形门后是大殿。
大殿里铺着十分艳丽的彩色地毯,正中摆着一张硕大的长方形大理石桌子,尽管是正午,大殿里所有窗户前面都下垂着紫色轻纱帘子,所以室内的光线主要靠烛光。
风清扬他们三人落座后,只见阿里三梅双掌一击顿时有十几个人从左右两边走来。
这群人里走在最前面的是青花帮的宋,林二位长老,余下的那十人都是阿拉伯打扮的男子,他们个个魁梧彪悍。
青花帮的宋长老走在最前面,也是最先被面阻的人。也许此刻他心里还在后悔为何自己硬要走在最前面吧。
“请宋长老,解剑!”门口的守卫一板一眼地说道。
风清扬三人今日皆没携剑前来,碰巧避开了这一关。
身材微胖的宋长老立刻眉头一蹙,暴喝道:“大胆奴才,睁开你的狗眼,就连在下也需解剑?”
这里的主人阿里三梅一声不吭,甚至连脸都没有侧一下。
很明显地,主人在等来者亮出真本事。
守卫那条四十出头的瘦长汉子,握住剑柄的右手似是已有两三条青筋凸了出来:“但凡要跨进此门的人,无论何人必须解剑!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你能让我掌中这柄剑向你认输!”瘦长汉子一双眸子里闪过刀锋般的光芒。
张三丰与风清扬对视了一眼。
风清扬朝他微微一笑,他自然明白张三丰此时的想法,几十年的默契皆现在细枝末节上。
第五百五十回 扬蛇剑立威
此时,青花帮宋长老强忍着愤怒,一板一眼地说道:“请速速报上名来!在下剑下从无冤魂。”
瘦长汉子一双比鹰还锐利的眸子,向门外十二位宾客逐一扫视着:“在下无名愿请教各位高招。”
门外的汉子瞬间散开,目视腾出来的斗场。
这时,女主人阿里三梅与风清扬三人都已出来观战。
宋长老‘呛’的一声长剑出鞘,一道蓝色剑光在无名眼前来回飞舞,无名从地上一跃而起。
无名没有回招,他跃到一棵大树上,接着他朝对方咧嘴一笑,这个笑容明显地具有嘲弄的意味,他在逼对方亮绝招。
宋长老大喝一声,再次出招,由剑气荡起的梅花满天飞舞,然而对方临危不乱,从树上居高跃下,只见无名张口一咬,竟咬住了宋长老的剑身。
此时的栀蓝吃惊地瞪大了眼睛,一惊为,竟有人用嘴巴去咬急刺而来的快剑。二惊则为,在宋长老用力抽剑的同时,无名掌中长剑倏然出鞘,一柄泛着银色光芒的蛇形长剑斜刺刺地从侧面削向宋长老颈项。
这算什么?
扬银蛇剑当众立威?
下一瞬,风清扬出手了,在他袖袍挥动间,无名手中那柄用来立威的银蛇宝剑被一枚破空飞来的铜钱击中,登时断为了两截。
这一刻,自然是震惊了全场。
“好!好功夫!”阿里三梅击掌道:“今日小女子府中好武成痴的无名侍卫,初见诸位身怀绝技的豪士莅临寒舍忍不住将拙技露出,真是让各位见笑了。”
话一说完,阿里三梅侧过脸去朝无名喝斥道:“还不退下!”
无名应声退了下去。
青花帮的二位长老,觉得失了面子也欲退走,却被阿里三梅手下四名武士当即拦下。
“各位里面请!”阿里三梅将那玫红色的阿拉伯袖袍轻轻一甩当前带路朝大殿走去,与此同时她又朝风清扬三人微微点了一下头,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现在所有佩戴兵刃前来的人,包括青花帮的二位长老皆已将兵刃搁在门口那张桌子上由专人看管。大殿里群豪均已落座。
风清扬三人自是紧挨着坐在一起。
此时,阿里三梅独自立在硕大的长桌那一头:“今日能请到诸位是小女子的无上荣幸。”接着,她顿了顿,语速变得极慢:“小女子虽是阿拉伯人可心系中原……”
大家都在等着看她的名堂,在阿里三梅使过一个眼色之后,立刻由手下送上来一只黑色利箭,箭簇上赫然刻有一只大鸟图案。
风清扬目光一扫看到了那只大鸟。
张三丰也立刻明白了阿里三梅邀群豪前来的目的。
此时,阿里三梅那双媚眼里充满了比恨还可怕的诅咒,她盯视着青花帮的林黑长老,冷冷言道:“请问林长老可曾见过这只大鸟利箭?”
林黑虽仍端坐在木椅上,可就连栀蓝都看到了他的手在发抖,即便他在竭力地克制自己,可他没能答话。
接着,阿里三梅转变语气,对风,张二位,说道:“小女子请华山,武当二位掌门前来大殿就是为了要在中原最有威望的宗主面前手刃仇人!”
方才斗场中受挫的青花帮宋长老立刻暴跳起来:“哼!阿里三梅,你休得血口喷人!以你这般当众问询我青花帮大师兄,这是有意挑唆青花帮与中原名门正派的关系,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第五百五十一回 忧郁忧郁 梅花树下
“住口!”在坐的一众阿拉伯武士忽然从各个角度疾风般跃起,以肉眼无法识别的幻影般的掌法席卷而来,目标乃是青花帮的二位长老。
青花帮是在二十年前崛起江湖的一个小帮派,位于云南的一个不知名的山头上。
青花帮与六大派平日里一向素无往来,然而这一边来自阿拉伯的阿里三梅神色间倒是好似与风清扬有些交情。
就在两位解下剑来的青花帮长老展尽看家本领,命悬一线的时候,从窗子掠入一个弯腰驼背的老婆婆,栀蓝吃惊地张大了眼睛,这老婆婆不就是百年老字号酸奶铺子的掌柜吗?
她出手如风,竟有类似于化骨神掌的威力,她与一众阿拉伯武士的幻影掌在大殿里忽高忽低地越斗越勇,豪无败落的迹象。
此时的风清扬已将栀蓝掩护在自个儿身侧,他们两人与张三丰一起从大殿一掠而出,张三丰用左手点住了在他们之前抢出大殿的青花帮二位长老的穴道。
这时大殿里‘老婆婆’与阿拉伯武士仍在混战,阿里三梅已追了出来,就在大殿外面的回廊上。阿里三梅眼睛里的愤怒更盛先前,仇恨令她好似已变成一条毒蛇,林长老定定地瞅着她,这一男一女,一老一少之间似有永远解不开的结。
最终阿里三梅开了口,她的声音颤抖且细微:“洞穴里强暴我娘的人是你?派人用大鸟黑羽箭射杀我娘的也是你?”
泪水,两行无论怎样掩饰都无效的泪水从林长老饱经岁月的眼角流出,他面上流露出来的痛苦之色,已经给了阿里三梅最好的答案。
此时,她已掏出匕首准备手刃仇人,当着风清扬三人的面。而栀蓝也已转过身去。
蓦地,从林长老口中暴出一声响彻回廊的呼唤:“梅儿!”
“住口!”阿里三梅立刻阻止他的仇人呼喊她的名字:“这不是你能喊得名字。”
此时的林长老早已泣不成声:“梅儿,无论如何,你都不能亲手杀我。因为……因为我才是你爹!”
话音落地,掷地有声,阿里三梅顿时扯去了自己的面纱,她转过脸来紧紧地盯视着风清扬:“风少爷,你看!你快看呀,我和他像吗?像吗?”
风清扬瞅着阿里三梅与林黑长老眉宇之间的相似度至少有十之八九。然而这样的话,又怎能讲出口?
张三丰与风清扬二人对视一眼,皆没有言语。
此时,痛苦异常的阿里三梅已昏倒在风清扬身上,当他扶住她的那一刻,栀蓝不由自主地向后退了三步。
原来,他们早就认得。怪不得,风大哥会带他们来梅花岛为她做主……
栀蓝只想离开这里,离开这个让人窒息的与阿拉伯息息相关的一切。她的腿顺从了她的意识,她身形一跃,接着足尖在枝头轻轻点过几次,她飞掠而出......
梅花树下,梅花开得正艳。梅花树下的美人呢?美人沉着脸,忧郁复忧郁,她抬起眸子,目光穿过因争芳斗艳而被压弯了的梅花枝头,凝视着蔚蓝天空。
为何她的心不能如此明媚?
她心上的人哦,为何还不寻她到这里?
栀蓝静静地立在那里,那株梅花树下。
相隔不远,她的身后,张三丰伫在那里,他望着她的背影,不曾上前。只因他认为她一定不想对他说些什么。
第五百五十二回 梅伤悠悠
最近江湖上时不时有恶霸被蒙面人在不知不觉中以极高的武功,极隐蔽的手法在一夜之间铲除。
人们猜测,议论背后行侠仗义的究竟是什么组织?
张三丰认为这就是风清扬简略提起的那个组织。
‘我们的组织’应该就是风清扬的组织。
很多事情,在华山弟子出面不方便的情况下,这个组织就可以发挥它的作用了。
拥有这个组织,办起事来十分得方便。
张三丰自己也曾有过这样的想法,可是因为资金方面的局限性,难以成立。
然而资金对于风清扬来说不是问题,所以他成立这样一个组织就不足为奇了。
当然这是不能对外公开的。公开了,组织里的人在江湖上办事,那就会与华山弟子没两样了,也就会从中失去意义。
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组织里的成员使用的武功都不出自华山,否则结果还是一样的。
得知组织这件事后,张三丰心里对风清扬多少有些不满,因为他没有事先对他讲明,更不用说是商量了。
张三丰一定是要向风清扬要个说法的,可现在还没有机会,他还没从阿里三梅那里回来哩。
蓦地,梅树下,一只通身雪白的兔子跳上了栀蓝的脚背,神色忧郁的她‘啊!’的一声叫了起来。
沉闷,终是被这突然闯入的小家伙给打破了。
张三丰掠起,捉住白兔只是在一瞬之间,同时他的人自然也到了栀蓝跟前。
她惊讶地睁着大眼睛瞅着正怀抱白兔的张三丰:“张大哥,你的右手……没事了吗?”
张三丰没能回答她,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方才,他明明没用内力催动右手,在那一刹那,他的右手竟可以捉白兔了。
他自个儿认为,这也许是心理因素造成的,不过这也只是暂时的。
现在他的右手还是不听使唤,他将白兔递到栀蓝怀里。
栀蓝抚摸着它柔软光滑的毛,柔声说道:“兔兔,你是来找我的对不对?你妈妈呢?”
兔子当然听不懂她的话,可是它知道眼前的美人不会伤害它。
此时,风清扬从远处掠过来,他脸上带着些许疲惫,同时又误认为方才阿里三梅的事情没能够牵动栀蓝的心,所以他板着一张脸,没有像以前那样用柔情来对待她。
“你总算是回来了!”张三丰拍了拍他的肩膀:“那边处理得怎么样?”
风清扬扫了一眼怀抱白兔的栀蓝,淡淡说道:“先离开这里,待会儿再说也不迟。”话音落地,风清扬身子一转,当前走了。
他没有牵她的手,一种失落之感油然而生。在这种情况下,他总会牵起她的手,可是今个儿他没有。
张三丰一惯的大大咧咧,他更是没有意识到栀蓝的多愁善感。他大步追上风清扬,他有好多事要问与他。
栀蓝一个人怀抱着白兔,闷闷不乐地走在后面,她的步子迈得好慢,好慢,一时间她竟然不想往前走了。她十分惊恐的发现,如果有一天她失去风大哥的宠爱,她还能去到哪里?
天地虽大,都好似不属于她,她没有能容身的地方。
第五百五十三回 肉垫
三条青年汉子穿过梅林,偶然瞧见怀抱兔子的绝色美人栀蓝,他们为其容貌吸引,又见她步伐那样的缓慢,仿佛有什么伤心事一般。
其中一条身着白袍的汉子,上前调侃道:“姑娘,请留步!”
栀蓝这才回过神来,瞅了他一眼,她不作声,心想对方一定不怀好意。于是,她加快了脚下的步伐。
白袍汉子见自己在同伴面前失了颜面,哪里肯就这样罢手,只见他手臂一伸一带扯住了栀蓝的袖袍。
随着“啊!”的一声尖叫,栀蓝怀里的兔子因受惊而逃窜。见美人受惊,白袍汉子的同伴也跟着凑上前来,对栀蓝形成了包围之势。
“让开!”栀蓝当即伸手去抽腰畔的轮回宝剑,可是腰畔空空,她这才记起今日出门并没佩剑。
“美人为何闷闷不乐,可否告知哥哥们?哥哥们一定能抚平姑娘你心中的忧伤……”白袍汉子一边说着一边伸出一只大手欲要抚摸她的脸蛋。
下一瞬,不远处走在前方的风清扬已反掠回来,只听“砰!砰!砰!”三声,他从空中飞起的脚将围住栀蓝的三条无赖汉子踢飞开去,跌倒在地上,接着血从他们口中喷涌而出,当张三丰也掠过来时,三个无赖再也承受不了这样的重击,他们连血都来不及拭去便屁滚尿流地逃跑了。
这一边,栀蓝并没有去瞧风清扬,更没有因为他的搭救有所改变,她气呼呼地抹着眼泪朝前跑前。由于情绪激动,外加伤心,她的脚被那讨厌的石块绊了一下,眼看着,她就要摔倒了,摔倒了,当风清扬掠过来的时候已经来不及拽住她了,她终是摔倒了,她倒在他身上,他本能地成为了她的肉垫。
接着,风清扬忍不住叫了一声,她刚刚撞上他的力量那样大,与此同时,两人都焦灼于对方有没有受伤。
“你有没有怎样?”
“有碰到吗?有没有?”
当两人都看清楚对方并无大碍的时候,才松了一口气。
坐在地上的栀蓝扬起雾蒙蒙的长睫毛望着他,柔声说道:“谁让你做肉垫的?”
风清扬捉住她的手,吻了吻,他深望着她:“是我!当然是我要做你的肉垫!”
“讨厌!那你刚才干嘛不理我?”栀蓝不依不饶。
“我哪有?”
“你有!你就是有!”她抽出手来,捶上他的胸膛。
此时,立在旁边一棵梅树下的张三丰实在看不下去了,他大步走过来,大声嚷道:“天啊!恋个爱嘛,干嘛非要这个样子?你们晓不晓得这里还有一个男人是独身!独身,你们懂不懂?没有女人的。”
风清扬一边听着他的唠叨,一边扶栀蓝站起身来,他不接张三丰的话,他瞅着栀蓝的小腹对栀蓝,说道:“我儿子都被你给摔怕了!”他的语气里带着责备的意味。
栀蓝轻轻抚上自己的腹部:“对不起呀,对不起。”
“行了!走吧!”风清扬不愿她多愁善感,牵起她的手大步往前走去。
张三丰追上来,他走在风清扬左侧。
风清扬侧过脸来对他说道:“先不急着乘船。”
第五百五十四回 梅林深处 晓晓神医
风清扬三人步入梅林深处,云烟缭绕处画意诗情般的出现茅舍几间。
张三丰望着眼前的景色向风清扬问:“这是什么地方?”
风清扬道:“若是不错的话,前方就是梅岛苏晓晓大夫的处所。”
就在张三丰怔了一怔的工夫,风清扬横向抱起栀蓝,掠过前方小小水塘,来到茅舍篱笆院外。
从篱笆院里迎出一位身着桃红色粗布长袍的小小少女,少女看起来大约十五六岁的模样,难道她就是苏晓晓?
跟在苏晓晓身后从茅屋迎出来的还有四个仆人打扮的年轻丫头,这些仆人丫头看起来年龄都比她们的主人还要大一些。
小小少女瓜子脸型,容貌虽然比较普通,可她那双丹凤小眼却神采飞扬,宛然一副机灵鬼的模样。
小小少女迎出篱笆一双眼睛先是瞅了瞅风清扬,之后她又瞥了栀蓝一眼,接着从她的眼睛里露出惊讶的神色,她一定在想,这世上怎会有如此美丽的女人吧,然而这样美丽的女人又为何不是自己呢。
风清扬率先开了口:“请问姑娘,苏晓晓神医可居住在此?”
小小少女咧嘴一笑,娇声说道:“本姑娘就是苏晓晓。神医?我可不敢当呢。你是谁?你们是来找我医病的?”她一双眼睛瞅了瞅张三丰的手,又望了望柔弱的病美人栀蓝。
“在下姓风。”风清扬道:“阿里三梅是在下的朋友,在下曾听她说过,梅花岛上有梅林,梅林深处有神医。在下今日专程从阿里三梅那里打听出苏姑娘你的隐居之地,只望姑娘可帮在下未婚妻以及在下的兄弟医病。”
苏晓晓瞅了瞅张三丰,说道:“这位公子右手可有麻痹之感?”
张三丰点头称是。
“看来你的内力一定深厚,如若不然的话,你的右手早已变成鸡爪模样了。”
苏晓晓伸出手来比划着:“鸡爪!人手变鸡爪,你能想像得到吧?”
鸡爪?
张三丰苦笑,他只有苦笑。
风清扬的眸子朝篱笆之内望去,这个苏晓晓神医真是奇怪的很,难道她替人医病都是站在门口的?
苏晓晓朝风清扬嫣然一笑,这是一个极具挑逗性的笑容,然而,风清扬却好像没看见。
苏晓晓当即吩咐道:“梅大,梅二,你们还愣在那里干什么?还不快请我们的客人进屋去。梅三,梅四快去准备酒菜,我要与远道而来的朋友好好喝一杯。”
风清扬一听到她说出“朋友”这个词的时候,心中禁不住暗喜,今日梅岛这趟茅屋没有白跑。
此时大家在梅大,梅二两个丫头的带领下步入了茅屋。
“请各位稍等,我家主人去去就来。”撂下这句话,两个丫头便退了出去。
“苏晓晓定是更衣去了。”张三丰在屋子里踱了一圈,将这茅屋里极精雅的布置与屋外的简陋在心中做了个对比。
栀蓝在一张紫檀雕花木椅上坐了下来:“这苏晓晓看起来有些怪呢。”
“神医好像多多少少都有些怪。”风清扬坐在她旁边那张样式相同的椅子上。
“风大哥,方才你和阿里三梅磨蹭了那么久,是为着给我们打听苏神医的住所吧?”栀蓝当然希望是这样,若真是这样,她便可以放心了。
可风清扬没能回答她的问话。
以当时阿里三梅府上的混乱情形,再加上阿里三梅得知自己的仇人竟然变成了生父,在这样的刺激之下,风清扬少不了给于安慰的。安慰归安慰,风清扬自有分寸。
“那老婆婆呢?”张三丰问。
“回去了。”风清扬只是轻描淡写地在张三丰耳边悄悄地说了这一句。毕竟此地是人家的地盘,隔墙小心有耳。
第五百五十五回 黑屋初踏
篱笆院内,四个仆人杀鸡,宰羊一通忙活。
端上桌来的是热气腾腾,大碗大盆的农家饭菜。当酒菜准备妥当时,苏晓晓才挪着莲步从侧门掀帘进屋。
大家朝茅屋的主人望过去,苏晓晓已换了一套碧绿色的轻纱长袍,就连妆容和发型也已换了样子。这一回儿,刚打扮起来的她比先前那个小小姑娘增色了不少,她看起来多少有点儿妩媚,有点儿性感,有点儿像个女人了。
苏晓晓请风清扬三人入座,她自个儿紧挨着风清扬坐下,并亲自为风,张二人斟满了酒杯。
“此酒是何酒?”张三丰端起酒杯闻了闻。他认为这酒只属于茅屋,猜测是自家酿酒。
苏晓晓咯咯笑道:“原来张公子你也有没见过的酒哩!这是我亲自酿的药酒。这酒里面加的好东西可多着呢,它不但能当酒来喝,而且还有极高的药用价值。”
风清扬早已饮下一杯酒。此酒色泽棕黄,气味焦香,入喉之时还带有浓烈烟味,很是特别。
“感觉怎样?”苏晓晓用手托腮,侧过脸来凝视着风清扬。
“味道很不错。”风清扬坦言道。
听到他的赞扬,苏晓晓情不自禁地笑颜绽开,她满怀激动地替他斟酒:“那你可要多喝几杯了。”
苏晓晓还在劝酒,正穿过窗子的阳光映到栀蓝美得不可方物的面颊上,栀蓝侧了侧身,试图避开光芒。
风清扬当即站起身来,和栀蓝调换了一下位置。
苏晓晓瞅着栀蓝,说道:“赵姑娘你的体虚之症已经刻不容缓了,先前可有请名医调理过?”
“当然有过,不过……”
苏晓晓见不得美人吞吞吐吐的样子,她接口道:“不过,我也是没有好法子的!”
见梅岛的晓晓神医也无计可施,风清扬三人皆情绪低落,又无话可说。
“相比之下,张公子的手伤,我想我还是可以想想法子的。”苏晓晓直言道。
张三丰的手终于有救了,他却长叹一声,接连饮下六,七杯茅屋酿酒,一言不发。
栀蓝坠忘川后,留下的体虚之症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她不愿因此影响大家的情绪。
现在,她已拿起筷子为风清扬夹了一块热腾腾的炖羊肉放到他碗里,风清扬望着她的眼神里尽是温柔和心痛。
“干嘛这个样子?”栀蓝不许他伤心。
风清扬强挤一个微笑:“慢慢来吧。”
“嗯。”
张三丰已经开始在大口吃肉了。苏晓晓告诉他,他的手要经过‘特殊治疗’才行。
大家一直对苏晓晓口中的‘特殊治疗’满头雾水,她也不解释的,直到酒饱饭足之后。
苏晓晓将张三丰三人带到不远处一座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屋子。
一进屋子,就有一股说不出是什么味道的怪味吸入鼻腔,栀蓝差一点儿就吐出来了,可她不能,她只有忍着。
“为什么不点灯?”风清扬问。
未等苏晓晓答话,张三丰便大叫了一声,一只黏糊糊好恶心的东西钻入了他的衣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