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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闯江湖前传全文阅读

作者:拉萨的云朵     笑闯江湖前传txt下载     笑闯江湖前传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五百二十六回 离伤默染

    风清扬从一个刁钻的角度回了阿迷旺一脚,只是这一脚阿迷旺差一点儿断了气。

    当他摔倒在地的时候,若不是百花先生花漾子及时出现护在他身前,阿迷旺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当花漾子扶他离开的时候,阿迷旺眸子里的惊恐与失落仍然清晰可见。

    “风大哥!”栀蓝满眼崇拜地向他走来。

    他向她张开双臂。

    她投身到他的怀抱里。

    现在,马车继续行驶了。

    驾车的是张三丰。

    前进的方向乃是阿修真山。

    风清扬要去救回车夫。置车夫于不顾,那不是他的作风。

    “风大哥,阿修罗他那阿修真山的武功是不是真的不堪一击?”栀蓝问。

    风清扬道:“从方才那个黑袍弟子来看,阿修真山的武功多侧重于花哨的招式,华而不实的东西居多。就比如方才他使出的旋风鬼魅腿,看起来张牙舞爪,实则漏洞百出。然而,这与他学艺不精也有关系,不代表阿修罗本人也如此。”

    栀蓝若有所思地说:“江湖上只为着赚取高昂学费,不传授真功夫的地方确实不少哩。”

    “那是自然。”风清扬道。

    “那咱们是白天上山吗?”栀蓝指的是上阿修真山。

    “不。”风清扬道。

    “夜里暗访?”栀蓝问。

    风清扬道:“等到阿修真山附近时,先寻家客栈安顿下。你们就留在那里,不必上山了。”

    “风大哥,你独自一人上山去?”栀蓝惊讶不已。

    “嗯。”风清扬嗯了一声。

    “那不行。”栀蓝不依。

    “为何不行?”风清扬问。

    栀蓝偎到他怀里:“那个灵空洞神鬼莫测,说不定到处都有机关埋伏,我放心不下。”

    “傻瓜,我会小心的。”风清扬的手抚上她的脑袋。

    “我也要去。”栀蓝道。

    “你不准去。”风清扬道。

    栀蓝撅起嘴来,以示不满。

    风清扬只是俯下头来看着她,并没有反悔的意思。

    “咱们不熟悉灵空洞里的情况,你跟来反而会分神。”风清扬道。

    栀蓝想了想,说:“那我不去,张大哥总可以和你一起去吧?”

    “不用。他要留下来保护你。”风清扬道。

    栀蓝气乎乎的,不再说话了。

    实质上她一路上都没说话。她只是靠在他怀里,直到马车停下来。

    马车停了,是在阿修真山附近的一条长街上。

    车外,晚霞满天,看起来与曾经那些平静的夜晚并没有不同。

    然而,不同的是栀蓝的心情。

    她在为他担心,她把心情写在了脸上。

    美人忧郁的时候,怎么看起来更美了呢?

    那是一种让人望上一眼,打心底里生出的怜惜。

    现在,风清扬正看着她。刚跳下车的张三丰也在望着她,就这样持续了片刻,张三丰哈哈一笑,说道:“我当是什么事来,女人竟爱瞎操心。”

    这是一句宽慰栀蓝的话,同时也是他领会了栀蓝的情绪,从而说出的话。

    接着,张三丰又说:“我认为阿修罗绝不会像传说中那样半神半鬼的。一切的一切,说虚张声势也可,说是为了招揽弟子而特意进行的包装宣传也行。总之,你不用担心就是了。”

    栀蓝抬起睫毛望向风清扬。关于这件事情,风清扬没有多说。

    他牵起她的手,迈进了凤阳楼。

第五百二十七回 香案幽幽

    夜,阿修真山山脚下,一座不起眼的庙宇里,一个男子的身形一闪而入。

    显然,那男子目力极好,庙宇里没有燃灯,他却像不需燃灯一样极快地转到香案后面将黄色的桌盖掀起,香案底下露出一个大洞。

    洞是黑的,那男子一跃而入,接着寂静的庙宇里便有男子落地的声音传来。

    那男子正是风清扬。

    他没有直接潜入阿修真山,那是因为有人相约从此洞上山。

    现在洞里已有人为他掌起了火把。

    手持火把的不是别人,正是女菩萨,那日菩萨出街的女菩萨。

    女菩萨就是丝丝同父异母的妹妹。

    今晚凤阳楼里女菩萨抛给风清扬一张字条,相约的地点就是香案底下的秘洞。

    风清扬为什么会来?

    因为这是上阿修真山的捷径。

    是捷径总有危险,就像宝剑有双锋一样。

    “丝诺,你早到了。”风清扬望着她,说道。

    丝诺,这是风清扬第一次直呼她的名字。

    这一声丝诺一出口,风清扬有点后悔,因为他看到一身黑衣的丝诺面颊上立刻浮起两片红霞。

    他不愿招惹女人,尤其是年轻女子,麻烦事很多。

    风清扬接着改口道:“有劳诺姑娘带路了。”

    女菩萨丝诺不愿他看到自己脸红的样子,她身形一转,举着火把当前带路去了。

    风清扬跟在她身后,两人一前一后地行走在密道中。

    她手中的火把是特制的,小巧且燃烧持久。

    这火把也算是稀奇玩意了吧。风清扬立刻想到,这可能也出自百花先生花漾子之手。

    那又代表什么?

    也许女菩萨丝诺与花漾子是有交情的。

    风清扬还留意到密道两侧高高的石壁上每走几十步都会有隐秘的箭头出现,在他们走过第三个箭头后,丝诺反而朝箭头相反的方向走去。

    她是走错了?

    还是故意捉弄他的?

    更或者箭头本就是用来迷惑人的?

    风清扬没有问箭头的事,他突然说道:“诺姑娘也是阿修罗座下弟子?”

    丝诺倏然转身,瞬也不瞬地望着他的眼睛,娇声道:“何以见得?”

    风清扬并不去说什么从她脚底下带出来的功夫看出来之类的话,他只是抛出一句:“猜得。”

    你要知道,猜也要有个范围,就是不离谱。

    “我不是叛徒。”丝诺道。

    她这句话,无疑承认了她是阿修真山的人,她是阿修罗座下弟子之一。

    这算什么?

    诱敌深入?

    风清扬没有露出一丝怯色,实质上他并不怕。

    “在下想要知道,你为什么要冒险领在下从密道上山?”风清扬问。

    “这重要吗?”丝诺道。

    “我需要知道理由。”风清扬道。

    “因为我姐姐。”丝诺先是抛出这一句,不过她立刻又改口道:“是因为我自己,因为我喜欢你。”

    风清扬听得一清二楚,可他脸上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

    不消说,纵横江湖这些年来,那些数不清的妙龄少女投下的爱慕之情使他绝不会因这样事飘飘然。

    此时此刻,机灵人是绝对不会犯迷糊的。

    不管对方是真情还是假意。

第五百二十八回 血染的仙丹

    洞穴前方突有兵刃互击声传来,风清扬望过去,这并不宽敞的甬道尽头七八条汉子正下死手抢夺蓝袍人手中紧握着的红色丹药。

    片刻间,一条虬髯大汉与另一人前后夹击蓝袍人的计策得逞了,蓝袍人握紧红色丹药的那只手被闪电斩下且飞了出去。

    另外那七条汉子尽展自己平生习得的轻功,孤注一掷地去抢夺那只断手。

    断手被先扑到的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掰开来,三颗红色丹药立刻呈现在眼前。

    先扑上去的人最有优势,因为他已经将一颗丹药吞进了咽喉。

    另外两颗则被后扑上来的人一把夺了去,后来的人可不像他,他未等吞服已经被人割断了喉咙,接着两颗丹药又易了手。

    风清扬与丝诺就站在不远处,目力所及的地方,没人去关注他俩,大家眼里只有那红色丹药。

    就仿佛红色丹药便是仙丹。

    “那红色丹药是何物?”风清扬不急不慢地问丝诺。

    “当然是灵丹妙药喽。”丝诺故意踮起脚尖,凑近风清扬耳畔,用极小的声音,带着挑逗性的语调说道:“是媚药,极媚的药。听说可以持续到天亮的呢。”

    风清扬顿时转过脸来瞅着她,他的眼神是复杂的,甚至还有些惊讶。

    风清扬当然不信八条大汉会豁出性命去抢那种东西。

    他吃惊的是,一个年纪轻轻的姑娘竟能说出这种药效来。

    就在这时,丝诺的脚故意踩到风清扬鞋面上,她向他扬起头来,那个表情像是在对他说:“喂,我就是要让你记住!让你忘不掉!”

    可风清扬并没理会她的心理活动,他一把推开了她,从自己的脚背上。

    他用的力气并不大,可她还是差一点摔倒。

    见他没有伸手过来搀扶自己的意思,她当然失望。

    可丝诺的失望刚涌上来,前面斗场里的汉子已经倒下了许多,一颗红色丹药竟被其中一人用剑气击飞了,丹药飞到丝诺眼前,她顺手一抄,抄在了手心里。

    她立刻得意地拿给风清扬,这时她似乎又变成了胜力女神,菩萨出街时的女菩萨高高在上地将灵丹赐给风清扬。

    风清扬不要。

    “你快服下吧,这可真是好东西。”丝诺焦灼道。

    “不要!你自己留着吧。”风清扬道。

    丝诺只好说了实话:“云极仙丹便是这个了。”

    听到她说云极仙丹,风清扬的目光再次投到她手掌中的丹药上。

    云极仙丹可助习武之人在短时间内增长三十年的功力。风清扬当然清楚,可他仍然不动心。

    “你自己收着吧!”风清扬只是抛下这一句。

    经过方才那一番激烈地抢夺与厮杀,现在还剩下的两条大汉已经不许他们再言语,他们已掠至跟前。

    其中一条被削掉一只耳朵的大汉甚为可怖,他丢掉耳朵的那一边全是血,血沿着颈项流下来,将他淡蓝色的衣服染得格外显眼。

    两条汉子并没有一上来就出手。也许是因为他们发现风清扬并没有要吞服云极仙丹的意思,也许是因为仙丹是在丝诺手上。

    谁知,一只耳朝丝诺咧嘴一笑,说道:“师妹,怎么这深更半夜地在密道里约会小白脸呀?”

    “刘师哥,你可不要瞎说。”

第五百二十九回 菜农岳不群

    一只耳旁边那男子是什么人?

    丝诺未曾见过。

    那男子个头中等,身形消瘦。见丝诺眼中对自己有所疑惑,他主动上前一步自我介绍道:“在下岳不群,乃华山后山之上种菜的一介农夫。今夜路过阿修真山一不留神被方才那几条汉子给掳进洞来了。”

    岳不群口中的话是对丝诺讲的,然而他一双贼亮的小眼睛却望着风清扬。

    他和风清扬是相识的,即使不熟悉。

    方才他讲‘华山后山’这四个字时显然语音加重,以示强调。

    风清扬自然听得一清二楚。

    虽然,风清扬以前只见过他一两面,但他股子里不喜欢此人。

    因为,尽管岳不群是菜农出身,但他的野心却极大。这一点从他的眼神中便可以看得出来。

    这不是最关键的,关键的是岳不群为了学武竟诱奸了风清扬宁师弟唯一的女儿宁中则。

    生米煮成熟饭后宁中则成了岳不群的妻,从而岳不群习得了一些华山剑法。但他仍不属于华山正式弟子,因为风清扬并不承认此人。

    当着一只耳的面,岳不群不方便与风清扬相认,但他用眼睛告诉风清扬他已打探出被掳车夫的囚禁地点,且他有把握营救他。

    风清扬略微点了一下头,示意由他前去营救,自己来拖住这些人。

    岳不群当即便领会了,他立刻做出腹痛的样子,并且放出一个响屁,接着他就要寻一个没人的地方去方便,本是谁也不会跟去的。

    可是一只耳却坏笑了一下之后,“呛!”的一声拔出佩剑,他一剑便削掉了岳不群的一部分头发,顿时岳不群的头发便散开了,他惊恐地简直像是一只狗。

    下一瞬,一只耳的剑“咣当”一声落到了地上,他握剑的右手不停地抽搐,岳不群顺势站起来,跑开了。留下惊恐中的一只耳,突突睁着两只大眼紧盯风清扬:“是你?是你干的?”

    风清扬微微一笑,道:“好像是!”

    一只耳并没有一扑而上。相反的是,他“噗通”一下跪倒在风清扬面前,痛苦流涕地说道:“大侠请饶命!请饶小的不死,小的愿将……”

    “嗯?”

    一只耳颤颤巍巍地从衣襟里掏出一颗方才拼了命,丢掉一只耳朵才抢来的云极仙丹。

    他将仙丹捧在手心里递与风清扬。

    现在云极仙丹变成了他的救命丹药。

    可风清扬并没有去接。

    他一向对这种丹药不屑一顾。

    “还是留下它,你自己吞服罢。”风清扬袖袍一甩与丝诺继续往前走去。

    一只耳生怕眼前的大侠会反悔,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手中的云极仙丹猛吞下去。

    当风清扬他们走出不到十步的当儿,一声惨叫从背后传来,转头望过去,一只耳已经七孔流血而死。

    丝诺一惊,赶紧将手中紧握的这颗无极仙丹掷到地上:“有毒!有……毒!”

    “这无极仙丹是谁炼制的?”风清扬若有所思地问。

    “是……是师傅从蓬莱仙岛回来后,亲手炼制的。”丝诺惊魂未定。

    “一共多少颗?他自己未曾服过吧?”风清扬道。

    “一共八十一颗。他老人家还未曾服过。”丝诺道。

第五百三十回 达摩疑云

    客栈温暖舒适,栀蓝直直地坐在床上一双黑亮的大眼睛盯着窗外。

    窗外夜色已浓,月光毫不吝啬地向大地投下来。

    小池塘里,一个身影从水中立了起来,栀蓝的眼睛张大张大:“有鬼!”

    “鬼啊!”

    隔壁,一墙之隔的张三丰闻声急步蹿了过来。

    “有鬼!张大哥你看就在池塘里。”栀蓝在惊恐中向他诉说着她所见到的事实。

    事实上,张三丰也已看到了。

    他就站在窗前,他没有掠出去,他只是静静地看着怪异的小池塘。

    接着,小池塘里的鬼被人整个的拎了出来,掷到地上。那是一个死人,一个像是投池自杀的老人。

    将尸体掷出来的是一个男子,准确地说这男子头顶上光光的。那人不是秃头,是个和尚,青年和尚。

    那和尚将自杀的老人在花园里挖了一个坑埋了。

    之后他站起身来,朝栀蓝这边的窗户微微一点头,他早已知道他们在瞅着他。

    张三丰朝他打了个手势,和尚进了屋,屋里有灯燃起。

    和尚乃少室山达摩堂的弟子,法号木缘。

    张三丰并不认得他,但他认得张三丰。

    木缘不同于其他佛门下的弟子。他不拘小节,性格极其开朗,报出自己的法号之后他便将遇到张三丰与栀蓝的喜悦与兴奋整个地呈现在了脸上。

    和尚六根清净,不近女色。

    可当木缘见到栀蓝以后,就宛如见到了天上的仙子,他简直对她的美貌难以置信,他表现的像是个小孩子。

    当张三丰问起木缘为何来到此地的时候,他又变了副样子。他支支吾吾只讲了个大概,大意是他目前是少林的罪人,他有罪在身,欲赎罪追劫匪追到了此地。若是劫匪寻不到,他也无法再回少室山了。

    一切的一切都起源于一趟极珍贵的镖,不消说江湖中的镖局属少林下属的范畴。

    有一日福建的一个主顾委托少林下属镖局押一趟镖,镖车十辆,十辆镖车里全是石头,但在其中一辆镖车里埋有一个红木匣子,匣子里面据说是存放着一本什么绝世的剑谱。

    问题在于现在那匣子和剑谱全丢了。而木缘就是被少林寺特意从山上派下来保这趟镖的,以为有达摩堂的高手在,就万无一失了,结果木缘也成了有罪之人。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张三丰问。

    “半年前。”木缘道。

    “你可与劫镖车的人动过手,那些人什么武功路数?”

    “唉!劫镖车的只有一个人。且……且那人,那人所使得是华山功夫。”木缘道。

    张三丰有些不信,但木缘又言之凿凿,不知其中有何蹊跷。

    栀蓝本对木缘印象不坏,可当从他口中讲出劫镖车的是华山人时,她立刻喝道:“血口喷人,证据何在?”

    “问题就在于当时与劫匪动过手的只有我一人。”木缘叹道。

    张三丰道:“目前华山在几招内能胜过你的,除了风清扬就是他几位师兄弟了。风清扬我们一直与他在一起,绝不是他!问题在于华山他那几位师兄弟早已归隐,突然冒出来去抢剑谱的可能性极小。你是不是弄错了?”

第五百三十一回 乌合之众

    就在这时,走廊上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敲门进屋的正是风府的车夫。

    他安然无恙地从阿修真山被营救出来了。

    “风大哥呢?”栀蓝立刻上前几步捉住车夫的胳膊焦灼道。

    “唉!都是我不好,连累少爷受了伤。”车夫道。

    他的话音方落,栀蓝已有些受不住了,本就柔弱的她酿酿跄跄地往后倒退了几步,张三丰一把扶住了她,她缓缓坐进椅子里。

    “风清扬身在何处?他受得什么伤?”张三丰问车夫。

    车夫道:“少爷只是暂时昏迷了,好像是迷药所致。本来我是无论如何也要将少爷带回来的,可丝诺姑娘不肯,她武功比我高,是她强行将少爷带走的。”

    “他们去了什么地方,你可晓得?”张三丰问。

    车夫摇了摇头:“我虽然不知他们的去向,但是丝诺姑娘已经离开了阿修真山,这一点是肯定的。”

    “阿修真山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细细说与我听。”张三丰道。

    “阿修真山的掌教阿修罗死了,是被少爷一剑贯穿咽喉杀死的。”车夫道。

    “他们到底是遇上了。”栀蓝道。

    “是的。本来也没遇上,是在少爷救我出来的当儿,阿修罗才鬼魅般地现了身。”车夫道。

    “传说中的阿修罗到底什么样子?”木缘道。

    “阿修罗,矮且瘦,他身着黑袍,手如鹰爪,一双眼睛闪着绿光,样子很是骇人。当阿修罗飞身掠过来的时候,我还以为是一只大蝙蝠呢。”

    车夫又道:“此时的阿修真山已经乱成一锅粥了。阿修罗一死,他座下最有实力的那十几个弟子便大大出手了,他们不是为阿修罗报仇,是为自己抢夺掌教之位。最奇怪的是阿修罗曾炼制了一些丹药,名叫无极仙丹。据说是服下后可以助长三十年的功力。阿修真山三千弟子就是拼了命,推翻了炼丹炉夺那仙丹。可是胜出的人,反而死得更快,皆死于七孔流血。”

    “看样子,那无极仙丹定是有毒。”张三丰道:“也许,那本是阿修罗用来控制教众的丹药,丹药虽是半成品,可助长功力的名声已传播出去,所以便将计就计了。”

    “什么阿修真山,简直是乱七八糟,乌合之众嘛。”木缘叹道。

    “风大哥又怎会中了迷药的?”栀蓝望向车夫。

    “那是在杀死阿修罗之后,一个个头不高,身形消瘦的男子,他一定认得少爷。因为他先是贴近少爷耳畔说了几句什么话,之后我就看到少爷面前扬起一片白色的粉墨。少爷当即昏了过去,是丝诺姑娘与我联手才击退那个神秘男子的。”

    “那人使用的武功招式,你可看清了?”张三丰问。

    “看清了。”

    “说!”

    “没看懂呀。”车夫情急中干脆一边比划着一边说:“其中有这几招……还有这样,这样……”

    显然从车夫比划的招式来看,里边有华山功夫,也有说不上名堂的一些功夫。

    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此人与华山有关。

第五百三十二回 翠竹屋

    黄昏,青翠的竹屋里宽敞,简陋。

    风清扬正仰躺在一张竹床上,现在他的睫毛渐渐张开来,张开来,之后他立刻坐直了身子。

    一条柔软的蚕丝被从他精赤着的上身滑落下来,他的目光正在寻找他的长袍,可他的眸子已扫遍全屋,自然是没有。

    有风吹来,翠色门帘随风摇摆,一个轻盈的脚步走近了,珠帘轻启处丝诺双手端着一个盛有清水的铜盆朝他嫣然一笑:“你醒了。”

    “怎么是你?”风清扬道。

    丝诺将铜盆放在案几上:“快来,快来洗把脸呀。”

    风清扬没有起来,他的袍子不见了。

    丝诺看到他英俊的脸上那不自然的表情,她咯咯地笑起来:“你的袍子脏了,我拿去洗了。这会儿还没干透哩。”

    风清扬接口道:“女孩子碰男人袍子可是件极危险的事!你妈没教过你吗?”

    “我妈死得早,未曾教过。”丝诺垂下头来。

    “去,快给我拿过来。”风清扬道。

    “不拿,还潮着呢。”丝诺道。

    接下来,风清扬隔空点了丝诺的穴道,他呢?

    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被子系在腰间,从窗口一掠而出,当他绕竹屋飞掠过一圈之后,他发现他的袍子根本没晾在竹屋外面。

    这个丝诺,一定是故意的。

    她竟然敢整他?那好,就让她保持原有的姿势待上半个时辰吧。

    当风清扬的足尖点过竹梢,身后传来丝诺的喊声:“喂!你找不到的。你一定找不到!”

    风清扬哪会听这些,当他的足尖又点过两三下之后他已掠出了竹林。

    他的袍子仍没找到,当他看到有农家晾在院子里未收的衣服时,也管不了大小合不合适了,先借来应急吧。

    客栈里,栀蓝已急得宛如热锅上的蚂蚁。

    而,张三丰,车夫等人也已出去寻过他不知多少回了。

    傍晚,当风清扬出现在客栈的时候,人人都是一副又惊又喜的模样。

    栀蓝宛如一只等待已久的小鸟瞬间扑进他的臂弯。

    张三丰站在他的背后,拍了拍风清扬的肩膀,嚷道:“你去丐帮卧底了,对吧?”

    风清扬转过头来,瞅了他一眼,没作声。

    张三丰又道:“看你一副精神抖擞的样子,这一天一夜定是睡得香喽,可害苦了我们。你看,我们个个顶着黑眼圈呢。还有栀蓝,她已经两顿没吃东西了。”

    “你还愣着干什么?”风清扬瞅着张三丰:“还不去给我拿套衣服过来,拿你的就行。”

    张三丰掩上房门,回了房间。

    栀蓝仰起头来凝视着他,凝视着他,她一句话都没说,只要他平安,一切都不重要了。

    他也同样地凝视着她,好一会儿,他情不自禁地吻了她。

    门又开了,是张三丰的袍子搭在了椅背上。

    “别肉麻了,拜托。”

    风清扬从椅背上抄起袍子换好,栀蓝在一旁看着他,笑个不停。

    “不准笑。”风清扬道。

    “很合身。”张三丰接口道:“只是我的粗布长袍不像你以往的风格。不过没关系,人英俊,穿什么都一样。”

    “是不是?”风清扬望向栀蓝。

    栀蓝连忙点头称是。

第五百三十三回 月亮公子

    热气腾腾的火锅酒楼里,两个男人已经有了几分酒意。

    坐在对面的张三丰望着风清扬,问道:“玩迷药的到底是什么人?”

    “一个有野心的年轻人,华山菜农岳不群。”风清扬直言道。

    “那小子溜得可真快。”张三丰道。

    “不急,他早晚还会现身。”风清扬道。

    栀蓝对岳不群这样的小人物没什么印象,但此刻她记下了这个名字,一个小人的名字。

    “既然事情已经败露,他不会坐以待毙的。联合无心,冷大仙这些个人,他未必不会做。”张三丰道。

    “我已经飞鸽传书回华山,若他回去,定会有人将他绑了。但,我猜他不会回去的。”风清扬道。

    张三丰饮下一杯酒,瞅着风清扬身上那件属于自己的粗布袍子,忍不住调侃道:“是女菩萨扒了你?”

    他的话音刚落,桌子底下风清扬的脚已踩上了他的脚背。

    张三丰丝毫不掩饰,他大叫了一声之后,热闹的酒楼里食客们的目光齐唰唰地朝他望过来。

    他没有害臊,反而因祸得福了。

    听到他的叫唤声,一个水仙花一样的女人挪着莲步朝他们这桌走了过来。那女人一身绸缎白衣,白衣上绣着水仙花,身材可圈可点,只是脸蛋较普通。

    她走过来后,扬起丝绸手帕,先是看了看风清扬,接着她嫣然一笑,不过很快地她的笑容便不自然了,因为她看到风清扬身侧的女人栀蓝。

    栀蓝的美貌宛如天境的仙子,她嫉妒了,她不再看她了。

    她将扬起的丝帕在张三丰颈项上轻轻一扫,一股淡淡的清香迎面袭来。

    而她的一双眸子却瞅着张三丰搁在桌面上的无双宝剑:“这位公子,你的佩剑煞是好看,不知可否借与我一观?”

    张三丰哈哈一笑,说道:“小姑娘你可知道玩剑会伤人的?”

    “是伤人?还是伤人心呀?”那女人娇声道。

    “你若非要观这把剑呢……也不是不行。待会儿,等我喝完酒……”张三丰的目光调向窗外那花团锦簇的院落。

    “好,我在下面等你,我可爱的月亮公子。”那女人再次扬起丝绸手帕,这一次她一转身下楼去了。

    “月亮公子,看来今晚你艳福不浅。”风清扬一边夹起刚涮好的嫩牛肉放到栀蓝眼前的碟子里一边对张三丰说道。

    张三丰又饮一杯酒,略带尴尬地说了句坦诚地话:“我没银子,你晓得吧。”

    他这一句话刚出口,栀蓝差一点儿被嘴里的牛肉给噎到了。

    张三丰说得太直白,他把人家当风尘女子了。

    风清扬立马接口道:“我当然晓得,你极少带银子。不用担心……”

    栀蓝开口了:“人家只是要看宝剑呀,你们这些男人总爱乱想。”

    风清扬一脸委屈的解释道:“喂,这可不关我的事。”

    张三丰豪爽地大笑起来。

    大笑完了,几杯酒接连下肚之后:“说正经的,少室山一个法号叫木缘的和尚昨夜里来找过咱们……”

    风清扬听完张三丰的叙述,关于那个会使华山剑法的劫匪,在他脑子里已经有了轮廓,但是在证据不足的情况下谁也不能一口咬定就是何人下的手。

    但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无论是谁,得到那神秘剑谱一定会悄悄练起来的。

第五百三十四回 真故事 假故事

    “说一段故事,好不好?”风清扬一双眼睛望向栀蓝。

    栀蓝放下筷子,侧过脸来看着他:“好。”

    张三丰感觉自己好似是喝多了,因为风清扬讲故事的时候并不多。

    可是现在他却要讲故事了,此刻风清扬的目光调向不远处,一个独自吃火锅的青年汉子身上。

    莫非这个故事与他有关?

    “在阿修真山,碰巧你会听到一位人称侯公子的传奇人物那形形色色的传闻。可我并没正面见过这位侯公子,所以才说这是一个故事。”风清扬道。

    张三丰听到他的开场白,开口道:“侯公子的风头无论如何也不会盖过你。”

    “侯公子在暗处,不,也许是时暗时明。”风清扬又扫了一眼独自吃火锅的汉子。

    然而,那人面无表情,没有任何反应。

    “侯公子自创的七七四十九式柳叶剑,据说至今未遇敌手。他好斗,有谋,喜好玩弄漂亮女人,更喜好杀戮。他的杀戮与众不同,每当他要杀死一个人的时候,他总喜欢先斩断对方的两只手,当他看着对方痛苦哀嚎的时候,他便会大笑,狂笑,等他笑够了,他才会斩下对方的头颅。”风清扬说得很慢。

    张三丰他们听得很仔细,同样听得一清二楚得还有那条青年汉子,当风清扬一个字一个字说下去的时候,从他眼中露出刀锋一样的光芒。

    “总有一天侯公子那双手会被别人砍下来,也许那一天很快就会到来。”张三丰道。

    那汉子眼中又闪过一道锐利光芒之后,他起身快步往楼梯口走去,却被店小二伸出来的手一把给拽住了:“对不起,客官您还没结账呢。”

    那汉子显然不愿再多逗留一刻,他以极快的速度将一个银元宝塞给了店小二,小二弯腰一笑,仍没放手的意思:“抱歉客官,此时钢剪子没在身边。”

    “不用找了。”那汉子一把甩开烦人的店小二,大步迈下楼去。

    张三丰欲起身去追,却被风清扬给阻止了。

    “干嘛要试探?”张三丰问。

    “还不到时候。”风清扬道。

    “你是指,这位侯公子才是阿修真山真正的幕后操纵者?”张三丰道。

    “对。你没见阿修罗那夸张如蝙蝠一般的功夫,他只是个傀儡而已。”风清扬道。

    “阿修真山上三千弟子就是学得阿修罗的功夫?”张三丰道。

    “这位侯公子可没那工夫去教这些人。”风清扬道。

    “对,有时候骗来得更容易!至少比掌握真本事要容易的多。”张三丰道。

    “你怎样看出那人就是侯公子的?”张三丰又道。

    “我原本并不确定,只是凭借猜测。我故意讲了他的故事,用来看看他的反应。结果他的反应十分明显。”风清扬道。

    “为什么不让我截住他呀?磨蹭个什么景?”张三丰嚷道。

    “他还有同伙。”风清扬的目光已探向窗外。

    侯公子行色匆匆地从院中小径穿出,他们留意了他与方才嚷着要看宝剑的那个白衣女人相互对视的一个瞬间。

第五百三十五回 几许滋味

    今夜非彼夜。

    微风吹皱了湖水,白色,白色的花瓣高高地被人扬起,当它们随风舞动间白衣女人凌空跃起,她盈盈一握的纤腰转了三圈的同时手底下的招式已变了三招,‘飞燕拂柳’、‘摘叶拧花’以及‘灵蛇绕尾’,可惜都如小儿游戏般地被张三丰轻轻易易地给避开了。

    也在这一刻,白衣女人要看的无双宝剑已被他抽出剑鞘,银光,一道银色的光芒在夜空下极其显眼,下一瞬被人抛到空中的白色花瓣便纷纷落到了张三丰掌中那柄无双宝剑的剑身之上,且呈一字型叠在上面。

    “你可看清了?”张三丰微微一笑。

    “你的剑法好快,谁能看得清?”白衣女子道。

    这时,张三丰的长剑早已回鞘。

    他答应给她看剑的,现在剑已看过了,他也转身要走了。

    白衣女子追上来,伸出一根春葱般的手指在他后背上轻轻一戳,他没有闪躲,当他挨了这一指之后,她的手指就被他攥在了手心里,微一用力,白衣女子便顺势投进了张三丰的怀抱。

    这一夜,他没有付银子。因为相反地,她付给了他一沓银票。

    翌日清晨,当张三丰将银票搁到风清扬房间里的案几上时,风清扬笑了,张三丰则只有苦笑。

    “她走了?”风清扬问。

    “不知道。”张三丰道。

    “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你有受辱的感觉?”

    张三丰哼了一声:“没有。”

    “那女人叫什么?是阿修真山的人?还是......”

    “不知道。”张三丰这一会儿直接搬了张椅子,双臂抱着椅背反坐在上面,露出一副无精打彩的模样。

    风清扬知他心中有委屈,干脆不问了。

    这时,栀蓝已洗漱打扮好,从隔间里转出来,两个男人都不约而同地望向蛾眉淡扫的仙子美人,这个瞬间整个屋子里寂静的一点声音都没有,就仿佛时间都凝固了。

    风清扬走过去,在她额头上轻轻一吻,她略带羞涩地将脑袋靠在他肩膀上。

    张三丰将椅子一转,立刻起身走了出去:“在楼下等。”

    之后,就传来房门合起的声音。

    “张大哥,今个儿怎么了?”栀蓝道。

    风清扬将目光调向案几,栀蓝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她便看到了那一叠银票。

    当他们下楼去的时候,那白衣女子竟又回来了,她正坐在张三丰膝上,一双手臂勾在他颈项上,老远一看还以为是一对柔情蜜意的恋人哩。

    当风清扬他们走至跟前,张三丰才拍了拍她的屁股,她会意地从他膝上跳下来:“早!”白衣女人向风清扬他们打招呼。

    “早!”栀蓝朝她笑了笑。

    “点早餐了吗?”风清扬一边拉栀蓝坐到张三丰对面,一边问道。

    “还没。你看着点吧。”张三丰说这些话的时候,手臂都未从白衣女人腰间挪下来呢。

    风清扬在点餐的工夫,还在思忖着今个儿表现怪异的他。

    好久没发疯了,也许他又要发疯。

    用完这顿不伦不类的早餐之后,他们要离开了。白衣女人想跟着走的,可此时的张三丰却断然拒绝了,他连头都没有回一下,就躬身上了马车。

    马车又启动了。

    车厢里,栀蓝忍不住问道:“张大哥,你这是怎么了?一会儿这样,一会儿那样的。”

    张三丰咧嘴一笑:“我有吗?”

    “有。”风清扬道。

    张三丰立刻说道:“只许你们恩爱,还不许别人尝尝其中滋味了?”

    “滋味如何?”风清扬问。

    “无滋也无味!”张三丰道。

    风清扬不语。

    张三丰又道:“不过,侯公子今晚出现的地点已有了。”

第五百三十六回 妙诀催眠曲

    夜,一轮明月高挂天际。

    张三丰并没欣赏月亮,他已被侯公子擒了去。

    当他按照与自己共度良宵的白衣女阿凤所提供的时间,地点去寻侯公子的时候,他很容易地就找到了对方。

    准确地说,对方正在等他。

    那是一座渺无人迹的荒山。

    荒山下,一座年久失修的破旧凉亭里,侯公子正在抚琴。

    此情此景,不管怎么听,这首曲子都不够风雅。这曲子是用来催眠的,是一首来自西域的催眠曲。

    张三丰昏迷之前,他脑中还在庆幸,幸好栀蓝没有跟来,否则倾城美人中了催眠曲后果不堪设想。

    刚想到这一段,他就昏了过去。

    当张三丰醒来的时候,他发现自己上了天堂,或者是说这里是个像天堂一样的地方。

    三个嫩的出水的少女或用小拳头轻轻捶打着他的双腿,或用一双玉手托着他的头,还有一个少女见他醒来了,正将盛满葡萄美酒的夜光杯递到他嘴边。

    来都来了,有什么可怕的?

    张三丰口渴得很,他毫不犹豫地接过夜光杯将杯中的葡萄美酒一饮而尽。

    “好!好胆识!”门口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这人正是侯公子。

    三个少女相继退出了屋子。

    侯公子走过来,坐进床铺前面的一把椅子里,而张三丰正仰躺在床上。

    他并没有坐起来,也没有去理睬侯公子。

    侯公子微微一笑,开了口:“张公子对在下就一点儿畏惧也没有?”

    “在下听闻阁下有斩人双手以供娱乐的嗜好。可在下的手并不是那么容易斩得。”张三丰看着自己的手,缓缓说道。

    “在下斩得那些人都是无用之人。无用之人若说还有用处的话,也许应是供以娱乐吧。可张公子你并不是那些庸人!”侯公子道。

    “那阁下将我弄来这个地方,是何用意?”张三丰道。

    “张公子是来杀在下的。可在下不想死,也不想让你死。所以只好用那西域的妙诀催眠曲将张公子请来地宫饮酒做客了。”侯公子道。

    “现在酒也喝过了,有些事还是速战速决的好。”张三丰道。

    “张公子指的是决斗?”侯公子问。

    “当然。”张三丰道。

    侯公子摇了摇头:“在下是不会和你动手的。因为你是在下想要结交的朋友,朋友绝不是敌人。”

    “朋友?”张三丰冷笑一声。

    “要是在下有幸能与武当,华山联手的话,那天下三分也不是不可能的事。”侯公子道。

    “三分天下之后,兔死狗烹,侯公子即可称帝了。”张三丰道。

    侯公子接口道:“在下可没那个能耐!”

    他话虽这样说,可张三丰从他眼里看出了巨大的野心。

    “道不同不相为谋,阁下还是亮出你的兵刃吧。”张三丰坐起了身子。

    笑,狂笑之后,侯公子已在这间华丽的屋子里踱了两圈:“张公子若是对天下没有兴趣的话,在下可以帮你完成你梦寐以求的心愿。”

    “什么心愿?”

    侯公子瞅着张三丰一个字一个字地说:“女人!那个叫赵栀蓝的女人。”

    离间之计!侯公子想要离间张三丰和风清扬,以达到自己的目的。这是张三丰的感觉。

第五百三十七回 风花雪月之资治通鉴

    同一个夜晚,女菩萨丝诺找到了风清扬,她手里捧着他竹屋那天换下来的长袍。

    丝诺说他的袍子已经干了,袍子上还有他的味道,这是属于他的,她理应还回来。

    那袍子的确是他的,他只有接下了。

    也就在这个时候,被涌上来的醋意冲昏头脑的栀蓝在转身的一瞬间崴到了脚,接着就是腹痛,她动了胎气。

    手忙脚乱的一个夜晚,当车夫匆匆忙忙地将大夫请过来的时候,栀蓝早已汗透重衫。

    现在大夫已号过脉,开过方子,拜托客栈煎得药由风清扬端着一匙一匙地喂到了她嘴里。

    虽没有大碍,可她仍然精神不佳。

    她只是靠床倚着,不说一句话。

    风清扬拿她没法子了,只有强行将她抱在怀里说些她爱听得话。他自己就有一肚子的委屈,竹屋的事情本就什么也没有,可是孤男寡女的又怎能说得清。

    因为知道说不清,他干脆不去说竹屋的事。

    他只说他两人的感情,可她没有反应。也许她是只想弄清竹屋的事吧?

    “竹屋什么事都没有。”这一句,风清扬始终未说。她便怄气。

    他俯下头去吻她噘起来的唇瓣,她却躲开了。风清扬有些恼火,他瞬也不瞬地瞪着她,望着他的目光,她心里有些怕。

    打小的恋情,多年的等待,她是多么地信任他呀!可刚刚自己是怎么了,竟然昏了头。

    接着,栀蓝伸出手来,两手勾在他颈项上:“对不起,对不起,是我昏了头。”

    他用手捧起她的脸:“你不可以再如此的任性!知道吗?你险些因为一些无关紧要的小事伤了我儿子。”他严厉的语气里带着些许责备。

    她又委屈地噘起嘴来,她也不想那样呀,可她没能控制好自己。

    接着,风清扬起身为她倒了一杯温水,然后又叫后厨炖下一锅鸡汤。

    忙忙碌碌已至半夜。

    栀蓝还是不肯入睡,她要他念书给她听。

    “这三更半夜地读什么书?”风清扬耐着性子问道。

    对于这个问题,她没有作声。

    风清扬的眼睛转过几圈后,拿起一本《资治通鉴》读了起来。

    女人一定不喜欢这种书,她听不下多少的。

    谁知栀蓝却对《资治通鉴》格外地感兴趣,她不但望着手持书本的他很专注,还时不时地提几个问题,看看他对书本上一些观点的理解和自己有什么不同。

    一开始的时候,风清扬还很有耐心地一一回答了她的问题。可是她还要问,问个不停,他干脆地回道:“等我一有工夫,就写本《通宵讲透资治通鉴》总算可以了吧?”

    他不等她回答,就已将那本书抛到了案几上。春宵一刻值千金,怎么可以辜负?

    翌日,敲门声响起。

    风清扬是在朦朦胧胧中打开的房门,是车夫。

    “怎么了?”风清扬问。

    “少爷,张公子昨个一夜都没回来。他临走时,让我替他温在小火炉上的老酒还温着呢……”车夫道。

    关于他没回来这件事,风清扬并不知晓。

    尽管风清扬并不担心君宝的安全,但也难免有些不安。

第五百三十八回 豁达不羁

    张三丰与人斗争一向信心十足,如今他却受到了前所未有的重创。

    当风清扬找到他的时候,他正趴在荒山上一处行至无人的草丛里。

    这里夜间自然会有野兽出没,而那些野兽都躲着他,还是应了风清扬给他取的外号,‘打不死的君宝’。

    现在张三丰虽未死,可也受了伤。

    “君宝!君宝!”风清扬将他扶坐起来,摇晃着他的肩膀。

    张三丰缓缓睁开眼,接着他朝风清扬咧嘴一笑,一行鲜血从嘴角流出。

    风清扬双眉紧蹙,因他留意到张三丰软弱无力的右手,那是他握剑的手,他竟然伤到了握剑的手。

    张三丰道:“昨夜我杀尽阿修真山地宫里的禽兽四十八人,当我斩断侯公子左臂,要取他性命的时候,我的手……”

    张三丰缓缓抬起手臂,他凝视着自己的手,空气中弥漫着伤痛:“我的手竟像被催眠了一般地反应迟缓,我知道这是因侯公子从西域得来的妙诀催眠曲刺伤了手部神经所导致的。最终,我没能杀了他。他跑了。”

    “他跑不了!总会将他揪出来的。”风清扬道。

    现在,他们行经山涧的一条溪畔,张三丰蹲下身来捧起清澈冷冽的溪水,他将脸埋在双手之间的那一捧清水之中,一种清凉之感立刻传遍全身,唯一没有这种感觉的是他的右手。

    他的右手可以活动,但不再灵敏。甚至有时还会失去知觉。

    这一切风清扬都看在了眼里,张三丰却玩笑道:“看来我可以练习用左手运剑了。”

    习惯用右手的人,左手自然不够灵活。而高手之间的决斗一丝一豪的差距就会是生与死的区别。

    “放心吧!我会想办法让你好起来的。那个西域的妙诀催眠曲刺激神经只是暂时的。”风清扬望着张三丰,说道。

    只是暂时的!这是风清扬自己的理解,并没有什么具体的依据。

    但是张三丰还是会心地笑了。

    风清扬又道:“从今天开始,每日两次,我会运功为你医手伤。”

    “那会消耗你很多内力。”张三丰道。

    “是。不过总比你的手变成这个样子要好的多。”风清扬一边说着一边往山下走。

    两个男人匆匆返回了客栈。

    风清扬决定在这间客栈小住个十天八日的,一方面方便车夫去将附近十里八乡的知名大夫一一请来为张三丰针灸,另一方面栀蓝也需要休整。总之,这家客栈环境清幽,掌柜的为人也还说得过去,可以暂且小住。

    在这种情况下,闹闹腾腾的只有张三丰。

    不知道他心里是怎么想的。至少在栀蓝面前,张三丰的笑容和开朗的性格依旧,丝毫没有因手伤而改变。

    栀蓝一度以为他的手伤只是小毛病,根本不碍事。

    你看呀,张三丰一会儿跑到院子里去钓几篮子鱼回来亲自下厨去煮,一会儿又跑外面去凑热闹,从集市上买回来,点心啦,书籍呀(大多是那种讲民间野史的趣味性很浓的小说。)还有女人用的头巾,围裙(男人用的大号围裙)等等杂七杂八的很多东西。

    那一天,他将这一大堆东西搁到风清扬桌子上。抄起那条男人围裙给风清扬系上,看着风清扬系围裙的样子,大家都乐了。

    可风清扬不以为然,既然围裙都系上了,干脆他就露一手,亲自下厨弄一道菜。

    张三丰立刻嚷道:“一道菜够谁吃的?”

    “你有那嫌少的工夫,不如去准备食材。”风清扬的眸子瞥向客栈后面那片菜园子。

第五百三十九回 此情古难全

    黄昏,张三丰弓着腰在客栈后面那一方菜园里摘菜。

    他左手拎着一只大大的竹编菜篮,现在菜篮里绿油油的新鲜蔬菜已摘了不少。

    张三丰用他宽阔的后背尽可能地遮挡住自己不灵活的右手。

    他宁愿如此,也不要换成左手。

    他又不是左撇子,倘若换成左手岂不是在向大家明说自己的右手有问题吗?

    如果他这只手的伤病恢复得很慢,那又要如何呢?

    还会有人来武当山跟他学武吗?

    这个暂且不提,可栀蓝又会怎样看他?她会把他当成废人的吧。

    他可以不刮胡子,不洗澡,可以穿最粗的衣服,甚至他可以身无分文且脸上残留着刀疤,但他的手绝对不可以不中用。

    此刻,他额头上的汗水沿着面颊一滴一滴地落进泥土中,他很清楚天气并不炎热,是他的手太费力。

    今上午车夫为他请来的王大夫和刘大夫背地里统统被他撵走了,即使两位大夫大老远地赶来不容易,风清扬的诊费也要照付不误,但他还是这样做了。

    今夜,他约了一个女人。

    那女人是在集市上偶然遇见的。当时遇上的时候,那女人取笑他来着,她取笑他站在专门出售女性饰品的摊子前面瞅一块极好看的头巾。

    当时也不知怎地,他看到那块漂亮的头巾,他脑海中立刻浮起了栀蓝浓密的长发上面束上这块极好看的头巾时那美丽的模样,所以他有些出了神,那女人便取笑他了。

    那个取笑他的女人,任凭谁看上一眼就会明了她的职业。

    她是一个妓女,一个年轻的妓女。

    于是当那女人向他抛媚眼,向他告知她的地址是哪条巷子,第几个门洞的时候,他便一口答应了。

    当然,他绝不是看上了她。本就因伤烦闷的他,又遭到嘲笑,要是不趁机发泄一下准会爆炸的。

    现在风清扬在小厨房里弄菜,他做的菜向来美味。也许是因为张三丰跑来菜园太久了,食材跟不上,栀蓝在阿黑的陪伴下向菜园走来了。

    阿黑真是一只聪明伶俐的狗子。

    当栀蓝一踏进菜园子,阿黑便开始汪汪地叫起来。张三丰用不着扭头也知道是谁来了,由是他加快了手上的动作,他摘菜的手又灵活起来了,那是他用内力催动所致的。

    栀蓝走到跟前,一双黑亮的大眼睛朝篮子里望了一眼,又飞快地望向他:“张大哥,辛苦了!看你热的满头大汗了呢。”

    他直起身来,将菜篮子换到了右手。

    “重吗?我来吧。”栀蓝望着他,说道。

    张三丰脸上的笑容立刻消失了。

    她瞅着他,自然而然地感到很怪:“怎么了?你的手既然不打紧,还是你来拎吧。等着这篮子蔬菜下锅呢。”

    下一刻,栀蓝看到张三丰的目光瞥向菜园尽头的小径,她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那小径上竟来了一个年轻男子,那男子背插长剑,二十出头,他看起来很凶。

    他如刀锋般锐利的眸子紧紧盯视着张三丰拎菜篮子的右手:“想不到张三丰也有今天!”

    张三丰嘴角微微上扬:“今天又怎地?”

    那男子像是认定他微笑里带着轻蔑的意味,做为回敬,他“呛”的一声从背上抽出长剑,接着划出一道剑花......

第五百四十回 冰刀

    剑花飞出只在一瞬之间,栀蓝惊恐地睁大眼睛闪身后退的当口,张三丰抄起篮子里的菜叶三四片,只见他手臂挥动间带起一股强大的气流,气流卷起的菜叶犹如天山之巅嗤殇洞口高悬着的万把冰刀。

    菜叶如冰刀。

    冰刀坚不可摧。

    随着“砰”的一声巨响,那挥剑的男子手中一柄百炼精钢的长剑顿时断裂,很可笑的是,他手中只留下了剑柄。

    他手中那柄长剑从剑柄处齐根断掉了。

    那男子吃惊地看着自己手中断掉的剑柄:“这是什么功夫?什么功夫?”他声音里带着些许颤抖,一丝悔恨以及万般地无助。

    张三丰望着眼前的年轻人,曾经无数次有这样的少年或独自,或三五成群地冒出来要与他比试。

    这也许是成名的捷径。

    可,捷径总是凶险万分的。

    即使再凶险,也阻止不了那些少年的野心。

    既然阻止不了就挫败他,别无他法。

    “这是什么功夫?什么功夫?”那年轻人像痴了一般地苦苦追问。

    “此乃太极!”张三丰道。

    “太极?你的手……你的手根本无恙?”年轻人不知从哪儿得知张三丰有手伤的,他认为这是一个打败对方的绝佳机会,难道手伤是谣言?

    刚刚,张三丰以菜叶为冰刀发力的正是右手。

    这一点栀蓝与那挑战者都看到了,因此看到的人都会以为他的手至少没有大碍。

    然而,张三丰当然不会回答他的问题。

    他从地上拾起菜篮与栀蓝和阿黑一起走了。

    他们就这样走了,就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

    空留年轻人独自在菜园子里惊魂未定地瞅着手中残留的剑柄。

    他师傅曾经对他说过,只要练成‘无妄神剑’就可以称霸武林。

    他才年仅二十岁,他的‘无妄神剑’就已练成。

    这样的黄昏,这样的菜园,他的神剑刚一出鞘就败了。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骗人的。

    他不相信,他绝无法接受如此残忍的事实,于是他已下了决心。

    客栈里,风清扬亲自下厨烹饪了一大桌子菜肴,这些菜肴当然是色香味俱全的。

    现在他们三个围桌坐着一边饮酒一边谈天说地。

    张三丰说:“资治通鉴可没野史小说好看。”

    风清扬微微一笑,接口道:“野史小说最吸引人的地方恐怕在于……”他一双温柔的眸子望向栀蓝,他没有再说下去。

    栀蓝回了他一个羞涩的甜蜜笑容,他看到她美丽的面颊上微微泛起一层薄薄的红晕。

    “干什么这个样子?搞得像是不经世事的少男少女。”张三丰干脆地端起酒壶来,他的手不得劲,还用什么酒杯,还是不用的好。

    风清扬对他的手伤一字未提。

    他房间的大门是虚掩着的。门外,那个方才前来挑战的年轻人一直立在廊下,此刻的他既像一个雕塑又像是一个稻草人。

    挑战者就立在那里,不走了。

    “疯子!”张三丰饮干这壶酒,向门外瞥了一眼。

    “看来,他迷上你了。”

    张三丰大笑:“拉倒吧!迷上你的不是漂亮可人的少女,就是风情万种的少妇。凭什么换做是我,就得如此。”

    风清扬耸了耸肩,剥好一只糖醋虾放到栀蓝嘴里。

    张三丰看他不接话,拿起另一只装满竹叶青的酒壶在桌子上敲了两下:“这到了夜里,我出去找女人,他不会也跟来得吧?”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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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执天风剑,醉卧美人膝。
逍遥江湖路,倚酒笑风尘。笑闯江湖前传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笑闯江湖前传,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笑闯江湖前传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