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一十一回 注入魔力
长廊上的栀蓝一双本就极大的眼睛睁得老大,她无心听张三丰讲江湖趣事。
现在她正好看到风清扬从酷似长安塔的鸽子楼上那扇奇异的窗子后面一掠而下。
只见风清扬掠到鸽子楼外的一片屋脊上,跟随他掠出来的是一个身着深蓝色长衫的中年男子,那男子也落到了屋脊上,他手持一把黑色的大刀与风清扬二人相向而立。
见状,栀蓝立刻起身,欲靠上前去,却被张三丰给拦住了。
“剑气可不长眼睛。”张三丰对栀蓝说道。
“嗯。又是一个寻风大哥比武的人。真是没完没了。”栀蓝一双眸子望着屋脊上的两个男人。
“这就是江湖。”张三丰道。
“江湖非要打打杀杀?”栀蓝道。
“全当锻炼身体了。”张三丰朝她笑了笑。
“不用紧张。那人不是他的对手。”张三丰又道。
“你是怎样看出来的?”栀蓝问。
张三丰双手抱臂瞅着她,说道:“比如刚才那人从窗口掠出来时流露出的那手轻功,还有你看那人站在屋脊上好像杀气冲冲,可他的眼神一直闪躲不定,这就证明他心中没底。”
“那风大哥呢,你怎么说?”栀蓝问。
“正如你所看到的那样,与往常一样。”张三丰道。
“气定神闲,对吧?”栀蓝一颗原本紧张至极的心似是稍稍放松了一些。
“有个问题,想要问你。”张三丰突然抛出这样一句话。
“问吧。”栀蓝道。
“在你心里,我比武对决的时候是什么形象呀?”这一句话,张三丰是用吊儿郎当的语调说出来的。
栀蓝想了想说:“我见过吗?”
话音落地,掷地有声。张三丰差那么一点点就仰倒在地了。
“快看!那人出手了。”栀蓝一双黑亮的大眼睛紧紧盯视着屋脊上的对决。
十三刀,刀已出鞘,刀锋之上一道蓝光在空中一划而过,风清扬身形一侧,轻巧避开。
“是十三刀,他的黑色宝刀上已注入魔力。”张三丰道。
对方又是一刀,这一刀从左到右看样子是要用魔刀的刀锋划一道圆弧,只可惜刀锋方走过四分之一个圆弧就被风清扬未出鞘的长剑“啪”的一声给截断了。
现在魔刀被斩断刀锋,魔刀已变为废刀。
十三刀将掌中断刀从屋脊上一掷而下,落入泥土中,入土三分。
胜负已分,对决结束。
栀蓝远远望着屋脊上的两个男人又讲了一阵什么话,可她听不到,之后十三刀身形一起,他又掠回了鸽子楼。
可这一回,十三刀的脊背弯了下来,他整个人宛如一个霜打之后的茄子,所有的凄凉,颓废从他那弯下来的背影中一览无遗。
现在,风清扬已来到廊下,一切发生得那样快,他伸出双臂拥抱栀蓝,他说:“你都看见了?”
“没看见。”栀蓝从他怀里抬起睫毛望着他。
“没看见?”
“对。你出手太快,我完全没看清楚。”栀蓝解释道。
“好了,肉麻死了。”在一旁的张三丰嚷道。
风清扬牵起栀蓝的手,三人一同踏着落日从树梢上筛下来的斑驳图案往回走去。
第五百一十二回 野人乱撞
当风清扬他们打郁郁葱葱的树林经过之时,一个人从一棵极粗的大树后面猛然间一蹿而出。
那人一蹿出来,差一丁点儿就一头撞到了栀蓝身上。
栀蓝有孕在身,经不起半点儿撞击,幸好风清扬动作迅捷将她一把拉到了自个儿身后。
那蹿出来的人便撞到了风清扬身上。
她宛如一只鹿,一只到处乱撞的梅花鹿。
对于这突然而来的撞击,风清扬本来已伸出手去推她的,可是他方伸出去的手立刻又缩了回来,那人就一头撞到了他身上。
现在风清扬与张三丰两人已背过身去,只有栀蓝大大方方地盯着那蹿出来的女人看哩。
那女人赤着脚,没有鞋子。而她身上的装束也实在怪异的很,她光着半边身子,只有左半边系着一块豹子皮,耳朵上带着两只手工打磨的象牙耳环,她乱蓬蓬的长头发底下一张黢黑的脸。
她见到风清扬他们一点儿也不害羞,更没有遮掩的意思。
她朝栀蓝叽里咕噜地讲了一些听不懂的话。
栀蓝虽然听不懂她的话,可她有自己的理解。
她认为对方是与同伴走丢了,那叽里咕噜讲话的内容就是寻问自己有没有遇到她这样打扮的人。
栀蓝想要大家带她回客栈。今上午客栈里才与阿达那伙人相遇哩,他们住在同一家客栈,干脆把她带回去好了。
可是那女人的打扮太原始,走在路上不被人当做怪物才怪。
怎么办才好?
又没有多余的衣服拿给她穿。
栀蓝朝那女人比划着让她稍等。自个儿转到风清扬面前:“风大哥,有什么可以给她遮体的东西吗?”
“找片大叶子来?”张三丰对风清扬,说道。
风清扬目光四处一扫:“又不是热带雨林,哪有大叶子可寻?”
没有,至少近处没有。
风清扬与栀蓝二人的眼睛不约而同地望向张三丰的衣襟。
“干什么?”张三丰嚷着:“你们是要把我扒了?”
“谁要扒你?你自己来吧。”风清扬微微一笑。
“什么嘛,我会冷的。”张三丰绕到栀蓝这一边,流露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
“张大哥,就借用一小会儿。”栀蓝说道。
“我会生病!”张三丰把头扭过去,顺便又撅起了嘴。
“你真是没个正经。”风清扬又道:“要不要将你这副样子画下来,拿回武当……”
“得了吧。”张三丰板起脸来。
“好了,张大哥,今晚回到客栈,我亲自做猪脚给你们吃,这样总行吧?”栀蓝朝他,咧嘴一笑。
“好!一言为定。”张三丰开始脱衣服。
他也不说一声的,吓得栀蓝躲到风清扬身前,不去看他。
他褪去长衫,又脱下里面那件白色的中衣,最终将中衣交给了那野人样的女人让她穿上。
当张三丰递给她的时候,他的脸似乎都不自然了,他急于转过脸来的瞬间正好遇上风清扬的笑容。
“真不晓得,在无人的深山里就可以如此打扮?”张三丰嚷着:“那深山里不是也有性别取分的吗,这成何体统?”
第五百一十三回 强盗比肩
当风清扬他们带那个野人回到客栈的时候,丝丝已死了。
她的尸体就躺在一楼客房的大床上。
江伦安静地守在丝丝身边,他眼中并无泪水,且一言不发。
“丝丝是怎么死得?”风清扬望着呆若木鸡的江大夫,问道。
半晌,江伦才回过神来:“死因不明。我出去准备晚餐食材,回来的时候她就躺在这里了。”
“验过尸?”张三丰问。
“没有,我是不敢给她脱衣服的。”江伦道。
“报官没有?”栀蓝道。
“我只想安静地陪着他!你们先出去。”江伦低垂着头,颤声道。
风清扬三人替他掩上房门,回了二楼。
栀蓝为大家沏了一壶新茶,浓浓的茶香难掩室内的悲凉气氛。
风清扬与丝丝相识已有多年,他虽不曾接受丝丝的爱慕之情,然而丝丝凭借祖传的高超医术不只一次地救过他的命,这种人在这世上本就不多,现在又少了一个,悲凉之感由心而发。
屋内很静,大家都饮过一杯茶,谁都没有说话。
最终,风清扬望着张三丰,道:“方才观丝丝的面容,她虽然没有了气息,但我总觉得其中有诈。”
“我也有这种感觉,只是一时不明白究竟。”张三丰道。
“你想,江大夫为何不报官,只是因为悲痛?”风清扬道。
“江伦表现的很冷静,甚至冷静得有些过了头。”张三丰道。
栀蓝接口道:“丝丝千方百计要跟我们去云南,而江大夫对她的这种行为是极力反对的。即使他跟来也是心不甘,情不愿的。那他会不会……”
“你是说江大夫长年研制草药,他身边也许会有使人闭住呼吸,诈死的妙药。”风清扬几乎是用肯定的语气讲出这些话来的。
“如果是这样,他一定会将丝丝带走。这样她便不会跟我们一道了。”张三丰道。
当大家从二楼回到一楼丝丝房间的时候,方才躺在大桌上的丝丝已不见了,当然江大夫也不见了。
栀蓝道:“我们用不用去把丝丝找回来?”
“江伦是不会伤害她的。”风清扬道。
“只是等她醒来,就难已解释了。”张三丰一边说着一边推开门走了出去。
“这不是强盗行为吗?”栀蓝望着风清扬。
风清扬微微一笑:“有的时候,男人想要拥有一个女人,还真有点像强盗。”
“用抢得,可没用。”栀蓝道。
“那是逼不得已而为之的下下策。”风清扬道。
“怎么,你舍得丝丝走?”栀蓝道。
“等药力一失,她若不愿走,自然会回来。”风清扬也跟张三丰一起走了出去。
“哼!”栀蓝追上去。
张三丰站在廊下瞅着她,栀蓝顿住脚步。
“今晚我的猪蹄子还算数吗?”张三丰道。
“算!我说过的话什么时候不算数来着?”栀蓝道。
现在,客栈小厨房里,栀蓝正拿着一把剁肉刀准备将新买回来的猪蹄子剁成小块。张三丰蹲在旁边烧开水。风清扬瞅着她双手紧握着的刀柄一点一点去瞄准,那个样子甚是滑稽。
“我来吧。”风清扬抢过栀蓝手中的剁肉刀,三下两下将买来的猪蹄子剁了一大盆。
“还有葱,姜,蒜。我来准备。”栀蓝嚷着。
第五百一十四回 风蓝食单
《风蓝食单》是一部很新的作品。
准确地说,这是风清扬正在写的一本食谱。
张三丰站在桌旁瞅着,他非常地怀疑。因为关于美食,他一向有研究且天天都在实践。
猪蹄三法:
小盆猪蹄,清水煮烂,去汤,白酒一斤,酱油半杯,枣子四五个,陈皮一钱,煨烂。起锅时,用葱、椒、酒泼入,放入枣子、陈皮,此一法也。又一法:起名‘神仙肉’……
再往下是猪筋、猪肚、猪腰,猪头的烹饪技巧。
当他看到风清扬已将一张平铺的纸张写满了半页,他微微一笑:“还真不赖嘛。”
风清扬抬头瞅了他一眼,继续往下写着。
“风府的少爷对美食有如此研究,当属不易!”张三丰双手抱臂,由衷地言道。
风清扬放下毛笔,拿起桌上的茶壶,自斟自饮了一杯:“只是善于观察,研究?谈不上。”
“你溜进厨房?”张三丰道。
“偶尔。”风清扬道。
张三丰一脸地惊讶。
“小时候,有段时间母亲对府上的大厨总有不满。那一阵子府里接连更换了不少号称西北头号名厨,江南食圣之类的大厨。在这期间,由于好奇,我溜进厨房的次数还真不少呢。”风清扬道。
张三丰羡慕的神色毫不掩饰地流露出来:“这么说,你是偷学的喽?”
风清扬直言不讳:“偷学的时候当然有。不过……”
“不过什么?”张三丰问。
“不过还真有几位大厨师傅曾传过美食技巧与精神。”风清扬道。
“美食都有精神,有层次!你晓得,我也不差。在湖北家乡,穷的时候虽没有像样的食材可烹,但那个时候我就研究过各种素食,自认为还不错。”张三丰笑着坐到旁边椅子上。
“我当然晓得。”风清扬又提笔要继续往下写,却被小厨房里的栀蓝给喊了去。
现在,风清扬已将大盆热气腾腾的猪蹄端上桌。
这是第一次品尝栀蓝亲手烹制的猪蹄,张三丰已下手从盆里抓起一块,准备往嘴里放。
猪蹄刚出锅,烫得要死哩。然而,张三丰抓在手里的样子更是好笑。
风清扬说他猴急。
他也不解释,先吃下去再说。
现在他已咬了一口,尽管烫得要命。
“怎样?怎样嘛?”栀蓝急于知道自己的厨艺能达到什么水平。
起先,张三丰故意不回答,让她着急。
半晌,他才给了个高分。
只要大家爱食,栀蓝就开心。
方才,风清扬用小火炉煮了一壶绍兴酒,酒香飘满屋子。只见他从小火炉上取下绍兴酒,不急不慢地为自己斟了一杯,霎时间便入了张三丰的咽喉。
“绍兴酒,不过五年者不可饮,参水者亦不能过五年。此酒几年?”风清扬望着张三丰,问道。
“八年绍兴酒。”张三丰自信道。
“会喝。”风清扬道。
“何止会喝?”张三丰道。
“不止哩。”栀蓝咯咯笑道。
风清扬将从猪蹄上撕下的肉喂到她嘴里,她嚼了嚼,给自己打了一个满分。
第五百一十五回 侠之义
夜,细雨纷飞。
房间里静悄悄地,栀蓝翻了个身,身侧空荡荡。
她蓦地张开一双黑亮的大眼睛,屋子里黑压压的一片,只剩她独自一人。
她突然记起,今晚当他们大口吃肉,豪饮烈酒的时候,风大哥曾向张三丰提起过镇上那家收买官府欺压百姓的林霸镖局霸道残忍的行径。
难道此时,风清扬去了林霸镖局?
栀蓝焦灼地坐直身子,朝窗外望去。
窗外夜色正浓,风渐大,雨也更急。
林霸镖局不除,每过一日都会有更多的人遭殃。无人敢反抗?没人去替那些被灭迹的镖局伸张正义?
风清扬不能不问江湖事。
可那林霸镖局能够称霸一方,也绝非易事。
据说,林霸镖局里围绕在总镖头林霸飞身边的高手不下十几人,且他们有昏官撑腰,要想将这股邪恶势力连根拔起,得有周密的计划,还要有天赐良机。
今夜的雨,此时的风,是不是就是天赐的良机?
这样的天气,林霸镖局的人会不会怠慢值守?
此时此刻,林霸镖局里刀光剑影,夜空中电闪雷鸣……
蓦地,栀蓝被人从床上,背后用一双细长的女人手扼住了颈项:“放……放手!”
对方用压抑已久的冷笑做为回应。
“快放开你的手!”栀蓝又道。
那人不但不放手且细长的手指此刻更加用力了。
“君子不在背后动手!”栀蓝急中生智,看她如何反应。
果然,对方出声了:“我又不是君子。”
栀蓝已辨出对方的声音。
“无心,果然是你!你敢运功?你身上所中之毒立刻便会发作,你会死得比我还快!”栀蓝唬起人来,像模像样。
那一日,风清扬将一颗药丸塞进无心嘴里,对他明言道半年之内不可运功。
“哼!我根本没有中毒,你当我不知道?”无心又是一阵冷笑。
朦朦胧胧的月光将他们二人的影子,投到随风舞动的窗帘上,无心是站立着的,她没有运功,显然她心中没底。
“还有个法子。”汗珠布满额头的栀蓝用了激将法:“既然你不敢运功,为何不用匕首?”
“那样你会死得很快。”无心道。
“你为何不试试?”栀蓝道。
无心本就心智混乱,现在被栀蓝的言语一激,她意识到用匕首根本无需运功,只要她一抽刀,栀蓝便是一只待宰的羔羊。
现在无心向着了魔似的松开右手,她探进怀里去掏匕首。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栀蓝一个跨过头顶的高抬腿,“砰”的一下踢中身后的无心,无心应声瘫倒在地。
她向是还没回过神来似的,瞪着一双吃惊的眼睛盯着转过身来侠女一样的栀蓝。
栀蓝也盯着她:“无心,我看你真是疯了。你忘了?我也是会武功的!”
接着,无心从地上爬起来,疯狂的大笑几声,然后回道:“我忘了,我的确忘了。是你那副让人怜爱的小绵羊模样,让我忘却了:你不但是华山弟子,还会武当的太极!”
栀蓝回敬她一个微笑。
“现在你要杀我,一个不能运功的峨眉女人吗?”无心用一个冷峻的眼神死死地逼视着她。
“我不会杀你。”栀蓝直言道。
“为什么?”
“因为我正怀着风大哥的孩子。做为一个母亲,我不想双手沾血。”栀蓝道。
“哼!我最讨厌的就是你这副样子。一副处处需要男人保护,自己置身事外的柔弱模样。”无心忿忿道。
第五百一十六回 侠骨柔情
昏暗的长廊上传来熟悉的脚步声,然后是张三丰房门开启与关闭的声音,接着风清扬出现在门口。
他身上的白色长衫已被雨打湿。
还有他的头发也湿了。
风清扬掩上房门。
栀蓝拿起一条布巾迎上了他。
她为他褪去湿漉漉的长衫,他接过布巾擦了擦头发。
昏暗中,她望着他,他毫发无损就是对她最大的安慰。
现在,风清扬将布巾扔到案几上,他锐利的眸子触上她颈项上的指印,她从他眼睛里读出了无尽的心疼。
“是无心?”风清扬问。
“嗯。你是怎样知道的?”栀蓝问。
“方才在雨中,我看到了一个与她很像的影子。”风清扬道:“这样的雨夜,她连轻功都没敢使出来。”
接着,他将她抱到床上,细细地瞅了又瞅,他摩挲着她的脖颈:“她还是给你留下了印记。你怕吗?”
“当时我已顾不得怕了,因为太突然了。”栀蓝道。
“今晚的行动是顺利的吧?”栀蓝问。
“嗯。”风清扬没有多说。江湖杀戮他从不多说。
现在,他看起来有些疲惫。
深夜,雨夜,任何人做了那样的事情都会疲惫。
屋外头的雨仍不见小,其中还夹杂着电闪雷鸣。
“不要怕!”他把她拥进臂弯里,她的脸贴着他的胸膛……
翌日,风雨过后是个晴天。
张三丰早已在一楼大厅里等了,他看起来精神不错,自个儿寻了个临窗的位置,先点了一壶茶。
‘小二’,那个美女小二不知什么时候悄悄地坐到他对面的位置上,两个人隔着一张桌子。
‘小二’的手触上张三丰正握住茶杯的手,他抬起眼来望着她。
‘小二’瞅着他,瞅着他,开了口:“昨夜林霸镖局里一个活人都没剩下。”
张三丰面无表情。
见他不吱声,‘小二’盯了他一会儿,突然大笑起来:“好!死得好!如果下手的人是我,我一定会将林霸飞那个王八蛋剁成肉酱,再拿去喂狗。不,不,不!这还不过瘾,我还会将他的脑壳揭下来图上漆,作上画,拿来小便!”
张三丰看着坐在对面的‘小二’笑得近似疯狂的模样,终于开口说道:“他定是害过你。”
“当然,不过那已经过去了。现在让我来感谢你吧!”‘小二’已坐到张三丰腿上,他大大方方地接受了她的吻,一个缠绵的吻。
吻到深处,张三丰蓦地睁大了眼睛。
那并不是因为大厅里窃窃私语的食客与伙计。
只见,美女‘小二’在他唇上留下两颗深深的牙印。
顺着牙印,有血流下来。
‘小二’笑了,她咯咯地笑着从他膝上跳下来,逃走了。
她真像只兔子,一只疯疯癫癫的母兔子。
此时此刻,风清扬牵着栀蓝的手从楼上走下来。
他们二人看着他嘴上的血,风清扬习以为常地微微一笑。
栀蓝递给他一块丝帕,淡紫色的丝帕一角绣着一朵含苞欲放的栀子花。
张三丰接过来,将他唇上鲜红的血印在丝帕上。
之后,他的目光突然落在栀蓝脖子上。
“怎么?你也受伤了。”张三丰问。
“没事的。”栀蓝道。
第五百一十七回 溪畔入画
今日的路况好似格外颠簸。
摇摇晃晃的马车,栀蓝中途下来过几回,多半因为呕吐。
正午方过,她已不愿再赶路了。
可地处荒郊野外,没有可以留宿的客栈。
为了呼吸更多的新鲜空气,栀蓝三个坐在溪边一块大石头上,张三丰开始搜肠刮肚地讲笑话,给大家逗乐。
栀蓝靠在风清扬肩膀上听着他的笑话,偶尔发出几声咯咯的笑声。
“有没有好一点?”风清扬将她的手放在自己手心里。
“好多了。”栀蓝直起身子,给大家示意她的身体已恢复。
接下来的感觉自然是饿!
风清扬一双眸子一直观察着溪流,这里根本没有馆子可寻,先捕条鱼来烤一下也可。
张三丰嚷道:“我说,这溪水里根本没鱼。”
“对,没发现。”风清扬仍然瞅着溪水没有收回视线。
“那,你瞅啥?”张三丰好奇地在他身边蹲下来,顺着他的视线瞅那溪水。
“嘘!”
风清扬的嘘声刚落,静谧的野外突然冒出好多活蹦乱跳的牛蛙。
风清扬身形已起,只见他足尖在岩石上轻轻一点,他的人已蹿了过去,就在他伸手的瞬间,一只、两只、三只、四只狡猾的牛蛙已被他抄在手里。
身后立刻响起栀蓝的掌声与欢呼声。
张三丰怎肯示弱?他一向认为自己的视力极佳,任何昆虫都逃不过他的眼睛,更何况这么大一只的牛蛙了。
很可惜,由于风清扬迅疾的反应,他已将牛蛙悉数逮了个干净。
张三丰没捞着。
现在,张三丰就那样双手抱臂站在溪畔,他集中精力用一双向鹰一样的眼睛紧紧盯视着溪水。
还好,刚过了片刻,机会便被他寻着了。
“快看,有虾呢!”栀蓝瞅见了,她兴奋地叫起来。
张三丰已强过去,可他刚一掠过去便发现徒手捉虾是件出了力气还讨不到好处的事。
虾是一群一群的,可他两只手能捕多少?正在犹豫间……
“接着!”溪畔的风清扬将一柄出鞘的长剑掷给张三丰。
张三丰身形一转,抄过长剑。
只见他身体两侧被长剑荡起的白色水花升起又落下,在他掌中长剑划过几个完美的弧度之后,你猜怎么着?
他向前平伸的长剑,剑身之上布满一排密密麻麻的虾。
这些虾都是被他荡起的剑气击中的,所以它们才会这样听话。
此时此刻,这柄长剑已变为盛虾的长盘子。
张三丰端着长剑来到岸上,他望了望栀蓝,又看了看风清扬:“怎样?”
风清扬微微一笑:“不赖!”
“烤着吃!烧烤。”栀蓝在旁边嚷道。
接着,午后的溪畔一个简易的石头烧烤架就架起来了。
风清扬让车夫帮着寻来一块又薄又大的石头。
在石头底下左右两边分别再用石头架起来,在架起的石头平台底下点燃树枝,一个绝佳的烧烤平台就这样完成了。
风清扬可闲不住,他又捉来几只大螃蟹。
张三丰总要和他比,他弄到手的是野兔。
只有栀蓝坐在烧烤架边上,什么都捉不到。
她嘟起嘴来,嚷着:“我的功夫还不够,不够。”
“什么功夫不功夫的。你只负责吃就行了!”风清扬将烤熟的虾剥好放到她嘴里。
第五百一十八回 江湖狗
林间,一所爬满藤蔓的褐色木屋前面,一只黑色的大狼狗狂吠不止。
那狗的主人,一条中年汉子正左手拿着长鞭,右手握着棍棒,左右开弓,一下一下地打到黑狗脊背之上。
大黑狗发出痛苦不堪的哀嚎,哀嚎声传入栀蓝正行驶着的马车里。
她掀开帘子,朝狗主了大喊一声:“住手!”
接着她的人已来到跟前。
她挡在大黑狗身前,对它的主人正色道:“我不许你虐待它!”
那人将左手中的长鞭掷到地上,瞅着眼前管他闲事的美人,说道:“这狗是我的!”
栀蓝朝大黑狗瞥去怜悯的目光,那狗子向是通人性一样,它眼睛里放了光,那是多么璀璨的光,是饱含希望的光,她就像是它的救世主。
栀蓝也没怎么饲养过小动物,之前她有过一只小黑狗,那是一只宠物狗,是风大哥送给她的。
不过时间很短,那娇嫩的小黑狗就离开了他们,它死掉了。
现在,栀蓝被眼前这条黑色的大狼狗那通人性的一双眼睛深深吸引了,她决心要帮这条狗,她必须帮它。
“你为什么要虐待它?”栀蓝不由自主地质问起它的主人来了。
那中年汉子,右手中一条大木棒在左手上拍打了几下,示意她不要多管闲事。
栀蓝今个儿的闲事是管定了:“我问你话呢,你聋了吗?”
“我训练阿黑是为了让它每日出去捕捉猎物的,阿黑是条猎狗。可是它现在偷懒一连三日都没有捕到任何猎物,你说我要不要惩罚它?”那汉子拿着棍棒凑近栀蓝的脸。
下一瞬,随着“啊!”的一声喊叫,那汉子就被从马车上掠过来的风清扬抡起的拳头打到了地上,他眼冒金星的同时用胳膊支起身子,望向风清扬。
“这条狗,在下带走了!”只听风清扬抛出这句话的当儿,他们已转身走了。
阿黑乖乖地从地上爬起来跟在风清扬二人身后,阿黑还快乐的摇了摇尾巴,它看起来很爱它的新主人,至少它用不着吃棍棒之苦了。
“喂,那是我的狗!”中年汉子追过来,一跃而起,他欲把整个身子扑到阿黑身上,将他的狗子抢回来。
可是阿黑不干。
它敏捷地跳开来,那中年汉子扑了个空,一张脸贴到泥土上。他不甘心地再次扑过去,结果是同样的。
木屋前面,篱笆之内就这样上演着滑稽的一幕,看得栀蓝发出咯咯地笑声。
最终,风清扬抛下银子将阿黑买了去。
马车上,三个人又多了一条阿黑。
阿黑是条成年的黑色大狼狗。它的身躯很健壮,除了在它主人棍棒之下造成的满身伤痕之外。
栀蓝抚摸着阿黑,抬起头来望着风清扬,说道:“风大哥,你看阿黑多可怜,它肩头的骨头都露出来了。”
那是皮肉绽开后露出的骨头。
“是皮外伤,很容易恢复的。”风清扬道。
张三丰掏出武当江湖救急药来,望着栀蓝:“要不要试试?”
“要!人都能用,狗子涂了不会有坏处的。”
从今日起,阿黑就跟着他们一起行走江湖了。
看着它的新主人,阿黑眼睛里闪烁出飞上云端的兴奋。
第五百一十九回 人类的朋友
傍晚,晚霞在天边染上了好看的颜色。
古色古香的悦来客栈院落里,那极风雅的小池塘水面上绿油油的水草不断地舞动着。
是微风吹拂的缘故?
池畔,一个绝色美人正半蹲着用一把柔软的小刷子蘸着池中水,一下一下地替阿黑清洗它那黝黑发亮的狗毛。
“阿黑,这下你可干净了。”栀蓝抚摸着它的脑袋。
阿黑则用它的脑袋使劲地往她身上蹭,它在对自己的新主人撒娇。
这才半天的光阴,主人和狗子之间就形成了友谊。
狗是人类忠实的朋友。
栀蓝正在体验这样的过程,她看起来极有耐心。
有人来了,来者立在廊下,没有发出声音,他在静静地观察着眼前的图画,然后他的眸子向池畔的狗子投去了羡慕的眼神。
半晌,栀蓝抬起头来,朝廊下望去。
“风大哥。”
懂事的阿黑随栀蓝一起奔向他。
“咋了?为何这样看着我。”栀蓝望着他。
风清扬没有搭话,他牵着她的手往回走去。
栀蓝又接连问了几次,也没有得到答案。
客栈,大厅里好生热闹。
张三丰已挑了个好位置等他们了。
今晚不同,阿黑也有座位了。
它就坐在张三丰身旁,两只前爪搭在桌子上,等着用餐。
张三丰看了看阿黑,又望向隔桌而坐的风清扬和栀蓝。
“现在,我俩这算是平起平坐了?”张三丰哈哈笑道。
风清扬对张三丰说道:“今晚阿黑跟着你。”
“跟着我?”张三丰惊讶道。
“对。”风清扬语气肯定。
栀蓝没吱声。
阿黑反而侧过头来,望向张三丰。它认为他绝不是虐待动物的人,因为他看起来很友好,他给的药膏好用着呢。
接着,张三丰轻叹一声:“我明白了,阿黑不方便跟着你俩,会妨碍你们的好事。”
被他这样一说,栀蓝白皙的面颊上立刻有两片红霞浮起。
风清扬干咳了一声。
张三丰伸手抚上阿黑脊背上的黑毛:“阿黑,阿黑,我不能总是带着你的。你要知道,我是个男人,是男人都要找女人的。”
“在你不方便的时候,把阿黑交给车夫。”风清扬道。
“会的。”张三丰道:“不过,今晚我要训练它,我要将它训练成一只威力十足的江湖狗。”
栀蓝凝视着他,用调皮的语气,说道:“阿黑是我的狗子。”
张三丰朝他微微一笑:“对。所以它的待遇才这般高。”
“阿黑身上还有伤,训练的时候悠着点。”风清扬正在给栀蓝盛汤,是刚端上来的鸡汤。
阿黑已经伸长了脖子,两只眼睛瞅着砂锅里那只炖得火候恰到好处的鸡。
张三丰伸手打了它的脑袋,狗子发出抗议的叫声。
“等着!主人用餐的时候,规矩不可无!”张三丰现在就调教起阿黑来了。
阿黑听得懂他的意思,它晓得与主人抢食物是要挨打的。
它乖乖地蹲在旁边,尽管它的口水早已流下来,流下来。
现在,风清扬丢给它食物了,它迫不及待地狼吞虎咽起来……
第五百二十回 铁球红衣
夜,本是平静的。
风清扬泡过澡仰躺在床上,栀蓝走过来,走过来,他瞬也不瞬地看着她,他的目光那样温柔。
蓦地,他的眼神变了。
栀蓝立刻意识到危险的存在,与此同时,房门被一个滚动着的满是钢刺的大铁球“砰”的一声给撞开了。
这一边也没闲着,窗户,硕大的雕花木窗被三条黑影戳了三个大洞。
洞开了,黑影瞬间从外面蹿了进来。
剑,长剑,‘唰,唰,唰’三把黑漆漆的长剑擦着栀蓝耳环,珠花刺过去。
本就眼睛极大的栀蓝骇得眼睛瞪得更大了,她发出“啊!”的一声尖叫,耳环,珠花皆落到地板上,发出清脆地声响。
此时,精赤着上身的风清扬早已跃起,只见他的手臂挥动间,那柄长长的黑剑,锋利无比的剑尖“啪”的一声被他赤手空拳的给折断了,接着断掉的剑尖在他手里变为一枚暗器,暗器从他手里打出去,“啪”的一声击断另一柄凶狠无比的长剑。
然后,那暗器就像是长着眼睛一般以极快的速度寻到了下一柄黑剑,边时这柄黑剑已朝栀蓝小腹刺来,在千钧一发之际,黑剑停止了进攻,它断掉后落到了地上。
门口,随着一个大铁球的滚入,后面接连不断地铁球从门口冲进来,坐在当中一个光滑铁球上面的红衣女人发出魅惑的笑声。
笑声传遍整个屋子,屋子里已一片狼藉。
风清扬站在床下,他赤着身子,光着脚,栀蓝被他掩在身后。
那红衣女人上上下下地打量着风清扬两个,接着她的笑声越来越媚,再加上她一双不算美丽却放着妩媚光芒的眼睛,准确地说她的眼睛盯着风清扬精赤着的上身,难以移开了。
“妖人,你看够了没有?”这是栀蓝的喊声。
“没看够,又怎样?”红衣女人一双眸子总算从风清扬身上移开,望向栀蓝。
栀蓝没有接话,她已开始行动,她的轮回宝剑瞬间出鞘,她的剑锋已指向红衣女人的咽喉,红衣女人一动不动地坐在大铁球上,栀蓝的剑锋只要再往前伸一寸,红衣女人的咽喉立刻会被她刺穿。
可栀蓝的宝剑没再往前伸去,因为她根本无力刺下去。
她感到红衣女人身体外面有一股强大的气流,那气流聚集起来形成一层像透明罩子一样的保护膜,那层膜将她保护得滴水不漏。
红衣女人望着栀蓝无耐的样子,又放声大笑起来。
她的同伙(那三个黑衣人)胆子也好似更大了,他们从地上抬起断剑再次攻上来,可是这一次他们就没有好运了,只见风清扬拿过栀蓝手中的轮回宝剑在挥动的瞬间,那三个黑衣人便被强大的剑气击中穿过窗子跌到窗外,顿时没了气。
那红衣女人终于开口了:“风大侠杀这样的人当然易如反掌,可你舍得杀我吗?”
栀蓝这才发现,怪不得风大哥一直没有出声,原来他和那红衣女人本是认得的,她控制不住自己将小嘴撅得老高。
第五百二十一回 廊下飞石
现在一个人,红色的衣裳,窈窕的身材(方才那端坐在大铁球上的女人)已悄然来到风清扬身侧。
她没有出手。
风清扬也没有出手。
栀蓝突然意识到眼前的红衣女人原本就是那日长街上众人高高抬起的,扮演菩萨的女人。
只是那一日,她白衣如雪,脸上又化着菩萨的妆容。
而今夜,照进屋子里来的月光昏暗又朦胧,菩萨变幻了妖艳的大红色,连带着她的妆容也更妩媚了,以至于栀蓝此刻才看得明白。
可那日菩萨出街时,她分明不会武功,还险些从高处摔下来呢。
难道她不懂武功是装出来的?
她料定风大哥会出手相助?
这个女人真阴险!
看着风清扬仍然没有要出手的意思,栀蓝一转身走了出去。
夜,深夜。
她走到院子里,长廊下,她正望着小池塘。
她发现黄昏时为阿黑清洗狗毛的小池塘不再可爱了,她弯下腰来,拾起几颗小石子掷到池塘里,一种难言的感觉充斥着天地之间。
当栀蓝再次弯下腰去拣小石子的时候,风清扬已来到她身后。
她的目光触上他的,她撅起嘴来以示不满。
可是他好似也有不满,她看得出他在压抑。
他有什么不满的?难道他在怪自己从房里跑出来?
然而,那红衣女人以霸道无比的方式夜闯客栈,自然是有事要向他倾诉,不管是情还是仇。
为了发泄,栀蓝又开始掷石子,这一次她用了足够大的力气。
不用足够大的力气还算发泄吗?
可她的拳头却抡到了立在她身后的风清扬身上。
他发出“啊!”的叫声,那声音听起来像是在撒娇。
接着,他捉住了她的小拳头。
“你怎么不闪开的?”栀蓝问。
“为什么要闪开?”风清扬道。
“哼!”她挣脱他,背过身去:“她以这样霸道的方式闯进我们的房间,到底为了甚?”
“那女菩萨是丝丝同父异母的妹子。她是来为丝丝出气的。”风清扬道。
“丝丝还活着,是不是?”栀蓝问。
“嗯。”风清扬道。
“那现在,她的怒气平息了?”栀蓝自己仍不见消气。
风清扬转到她身前,示意她朝那边望去,栀蓝看到衣衫不整像是刚从床上爬起来的客栈老板正一步也不肯松手地拽着女菩萨以防她跑掉呢。
栀蓝将目光调向风清扬:“老板在叫她索赔吧?索赔也是应该的。人家辛苦半辈子经营的客栈,在顷刻间便被她破坏了。这不奇怪,奇怪的是她不但不偷偷溜走,还厚着脸皮去找你说……说话。”
风清扬把她揽进怀里。
她不依不饶地问道:“女菩萨对你说什么来着?”
“她……她只是说了丝丝临时居住的地方。”风清扬道。
“她要你去?”
“嗯。”
“哼。”
风清扬将她的身子一横,瞬间拦腰抱了起来。
“干嘛呀,那边好多人看着呢。”栀蓝嚷着。
“我们换到一楼另一个房间了,我怕你找不到。”风清扬已抱着她走到灯火阑珊处。
张三丰与阿黑刚迈进客栈大院。他头上冒着黄豆大小的汗珠,阿黑向下耷拉着舌头,看起来张三丰方才真得出去训练阿黑来着。
阿黑一见栀蓝便兴高采烈地奔过来了,它正在用它的脑袋蹭风清扬的衣角。
张三丰大步走到跟前,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珠,望着他俩,说道:“灯火阑珊处呢,你们这是要干什么?”
“我们换到一楼了,东面头上那一间。”风清扬道。
第五百二十二回 十三刀之议
城郊,茅屋。
丝丝躺在炕上,一双眸子凝视着浓浓夜色中闪亮的星斗。
屋外响起江伦的敲门声。
“这么晚了,有什么事,明个儿再说吧。”丝丝有些有气无力。
显然她的精神不佳。
江伦认为她还在恨自己喂她服下假死药。
“丝丝,我知道你睡不着。关于他们,我……我有个法子,不知当讲不当讲?”江伦站在门外,言道。
一听到他们,丝丝眼中闪过一道光芒,不过那只是一瞬间的事。就连她都想不出什么好法子,江伦一向粗俗,又怎会有什么妙计?
但,人在无奈中,听听也是好的。丝丝许他进了茅屋。
江伦虎背熊腰,要不是祖上有医术传下来,他那粗鲁的样子一定会成为强盗吧。
然而,他在丝丝面前,一直都是低声下气的,这也难为了他。
现在,他自个儿拿了个小凳子坐在丝丝床前,满眼关怀地问道:“丝丝,你肩头的伤好些了吗?”
“不用你管。”丝丝语气冰冷。
“你还在恨我?”江伦道。
“哼!”
丝丝没有恨他,她根本就不屑。
有的女人是不是就爱如此?对你好的男人,你总看不见。对你冷淡的男人,你反而放在了心上。
“丝丝,你家医馆在武当山下,你一定对张三丰的性情有所了解的吧?”江伦道。
“是。那又怎样?”丝丝不明白他的意思。
“张三丰为何总是与他们在一起?”江伦道。
“哼!”丝丝轻哼一声:“这个就一言难尽了。总而言之他们打小就在一起。这是无法改变的。”
“是吗?”江伦眼珠子转了又转:“据我所知,张三丰好像对赵姑娘也有好感。”
一听到赵姑娘,丝丝的气就不打一处来:“赵栀蓝,她天生倾城貌,那是她命好。怎么,你不是也被她那娇柔到来一阵风都会被吹化的模样迷倒了吧?”
“丝丝,我的心你还不明白?”江伦脸上尽是委屈。
可是在丝丝眼中,他委屈的样子一点也不好看,简直难看死了。
江伦又道:“我有个法子……”
他一直支支吾吾,吞吞吐吐没讲出来。
丝丝接口道:“不管怎样,你那些奇奇怪怪的药,甭想去毁掉她的脸。风大哥绝对饶不了我们,我可不想让他恨我。”
“丝丝,我不是这个意思。”江伦道。
“那你快说呀。”
“再往前行二百六十里,有一个占地为王的小国,叫做矮叟国。他们的主公郑木王早些年曾被家父用祖传灵药医好过久治不愈的头痛顽疾。那郑木王膝下无子,只有三位公主。现在郑木王正在为他的大公主挑选良婿。谁都知道,大公主的夫君便会是矮叟国的继承人了。”江伦道。
“讲重点!”丝丝用命令的语气说道。
“郑木王座下飞鹰十三刀,十三条好汉纵横江湖,竟都不是大公主的对手。”
“矮叟国是去云南的必经之地,是不是只要打那里经过的江湖好汉,但凡能被飞鹰十三刀证明是好汉的都要亲自去会一会这位大公主?”丝丝问。
“是。”
第五百二十三回 怪影
清晨,未到清晨。
朦胧中,栀蓝缓缓张开睫毛。
今个儿她醒得特别早,当她张开眼睛的时候,她看到门缝底下一个黑乎乎的不知所以的东西钻进来,钻进来了。
她惊恐万分地张大眼睛,张大眼睛,这不是梦。
那黑东西进来以后就立在床前,瞅着她。
现在她看得一清二楚,那是一个人形的黑影。
黑影有成年男人那么高,但只有影子没有人。
然而,栀蓝身侧的风清扬竟然还在打呼噜。
她没有叫醒他,她继续瞅着那黑影,她认为这是一场恶作剧。接着,她将目光调向窗口,果然窗外有人。
当栀蓝正要开口喝叱窗外那混蛋的时候,雕花木窗已经被人高高地支了起来。
是风清扬支起了窗子。
栀蓝立刻将棉被拉到下巴底下,遮住身体。
窗外是一个男孩,好像十一二岁的样子。
窗子一开,他那张脏兮兮的脸上当即挤出一个不自然的笑容,他手里正向前伸着一个银色的桶状机括,方才那黑色的男人影子便是从这机括中投射出来的。
不只如此,投影中的人物还可以动。
“拿来!”风清扬向他伸出了手。
可那小男孩立刻将机括揣进怀里,转身要跑。
此时,一只茶杯从窗子飞出去,正打在小男孩的足踝上,他“啊!”的一声倒在草丛里。
他的反应很迅捷,因为他已经弹了起来,这次他没有向前逃走,他转身回到窗下,将银桶老老实实地递到了风清扬手里。
风清扬拿着银桶瞅了瞅,对他说道:“你是矮叟国的?”
小男孩点了点头。
“若在下没看错的话,你至少也有二十开外了吧?”风清扬道。
对方又点了点头。
矮叟国,风清扬有所耳闻,那里的人都生得矮小,即便是成年男人看起来也像是没长大的孩子。
“你为何要来这里捣乱?”风清扬道。
“昨……昨夜我……我看到了仙子姐姐,今早我的腿就不由自主地跑到了这里。”对方道。
“这机括是你的?”栀蓝问。
“是的。姐姐喜欢就送给姐姐好了。我们矮叟国的人最擅长研究这些小玩艺。”对方道。
“我们不需要这个,你拿走吧。”风清扬将那个小玩艺还给了他。
“对,这只是个小玩艺。你们来我家里做客,好不好?我家里这些个玩艺多的是了,我敢保证你们从未见过。”对方道。
“哦?”
“我自信是因为那些小玩艺是我自个儿独创的,市面上没有。”对方道。
风清扬并没有要去的意思。
他本对这些东西没兴趣。
可对方又抛出了橄榄枝:“阁下一定会感兴趣的。因为……因为……”
风清扬瞅着他的脸,瞅着,瞅着,他突然开口说道:“因为你就是江湖人称‘百花先生’的机括神人花漾子。
对方笑了。
他的确是花漾子。
百花先生花漾子亦正亦邪,他的性格反覆无常。
可他有绝活,他的绝活就是他独创的带有机括的暗器。
那些青楼名妓为了得到一柄百花先生独创的暗器用来防身,都挣着抢着和他上床。可能见着百花先生花漾子本人的没几个。
因为百花先生虽然看起来像个小男孩,可他对女人十分有研究,不是真正的美人,他根本不屑。
第五百二十四回 变身武当狗
一楼厅堂,风清扬与栀蓝二人已寻了个位置落座。
张三丰却没了影子。
他不在房间,也不在院子里。
据掌柜的说,天还没亮张公子便出去了,他身后还跟着一条黑色的大狗。
“饿不饿?”风清扬的大手抚上栀蓝微微隆起的小腹。
她的手抚上他的:“再等一会儿吧。张大哥不是没分寸的人。”
她的话音刚落,院子里就响起阿黑快乐的叫声。
风清扬两个循声望去,张三丰快步走在前面,他右手拎着一只极大的竹篓。从竹篓的缝隙中时不时的有水流下来,落进土里。
他身后紧紧跟着的是阿黑。
才一个夜晚而已,阿黑显然已经与张三丰相当熟络了。这让栀蓝产生了一点点的嫉妒。阿黑是她的狗子。
正思忖间,张三丰已拎着大竹篓走到跟前。他先是朝他俩咧嘴一笑,风清扬朝竹篓内扫了一眼,是一篓子大螃蟹。
张三丰转身将篓子递给了小二:“清蒸就行。”
小二应声接了过去,快步拿进了后厨。
“张大哥,你上哪儿弄的?”栀蓝望着坐到风清扬身侧的张三丰,问道。
“那边有条河,昨夜我和阿黑去过,是阿黑先发现淤泥中有河蟹的。所以今日一早,我们便又赶了去。”张三丰道。
栀蓝伸手去抚摸阿黑颈项上的狗毛,阿黑望着眼前救命恩人眸子里流露出的温柔,它感到幸福的同时还异常的兴奋。于是,它用头去蹭她的腿。
这是阿黑以前从未享受过的温暖,它以前的主人除了残暴还是残暴。
可是风清扬却把阿黑从栀蓝身侧移开了。
这位英俊无比,超凡脱俗的大侠是这样命令它的:“不许你靠近她,至少现在不行!”
阿黑瞪着一双充满疑惑的眼睛望着风清扬,它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不能靠近主人,它又不会伤害她。
风清扬读出了阿黑眼中的疑惑,他将目光调向栀蓝的小腹,阿黑也机灵地跟着望过去:“瞧见了吧,你的主人有小宝宝了,所以你不能靠她太近。”
阿黑当即明白了风清扬的意思。
它乖乖地蹲到张三丰身边去了。
从此,栀蓝便以为自己失去了阿黑。
阿黑好像摇身一变,变为了武当狗。
正当大家喝燕窝,吃河蟹的时候,风清扬发现大厅中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正坐着一位奇怪的食客。
那食客正在吃馒头,喝白米粥。他一个人,他吃得很慢。
他好像是故意放慢进食的速度。
因为他时不时地会抬起头来向风清扬这桌张望。
食客身着黑袍,他携带的武器用一块黑布包裹着就放在餐桌上,来者不善,善者不来,他一定有目的。
风清扬朝张三丰递了一个眼色。
张三丰转头望过去,他望过去的眼神正好遇上食客向他们瞥过来的视线,那食客看起来有些慌张,紧接着他进行了调整,他不再用极慢的速度喝粥。
他将粥端起来,一口喝尽。之后他快步走到掌柜的跟前结了账。他走出厅堂,立在廊下,右手紧紧握着他用黑布包着的武器,一动也不动。
再之后,百花先生花漾子就神出鬼没地再次出现了。
风清扬有一种直觉,那是一种黑衣食客与花漾子脱不了干系的直觉。
第五百二十五回 阿修罗之请柬
当风清扬他们用罢早饭,迈出大门的时候,在外面等待已久的黑袍人电光火石般地掠到跟前,只见他右臂一伸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大家都没有发作。
风清扬目光眺望前方,并不去看他,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阁下有何贵干?”
黑袍人扑腾一下单膝跪倒在地,接着他双手捧上一张帖子,朗声说道:“此乃阿修罗万物之灵的请柬,请各位大侠今日路过阿修真山之时务必前来灵空洞一叙。”
风清扬接过帖子展开后,迅速地扫了一眼,说道:“我等有事在身,此次无法前往。你可照此回禀你们的万物之灵阿修罗。”
阿修真山的阿修罗三年前崛起江湖。
在这三年当中,掌教的阿修罗在江湖上网罗弟子人数之众,多达三千余人。
在一定程度上对名门正派造成了至少是收徒上的障碍。
名门正派的武功,资质一般的弟子是无法在短时间内速成的。(当然资质绝佳的除外。)
可是,他们阿修真山的武功不同,他们打的旗号是速成!
只要可以速成,收费再高,也有不少想要投机取巧的少年急不可耐地投奔上山。
然而,可速成的武功几乎都是些歪门邪道,而且走火入魔的隐患更是无法避免的。
就算这个道理人人都明白,冲上去拜师的人还是很多。因为有速成这张王牌。
试想一下,一个意气风发的少年人拥有可望不可及的武功之后,会是怎样的风光。
至于以后的那些负面作用,他们自己几乎已经给忽略掉了。
当风清扬拒绝上阿修真山的话音一落,黑袍男子立刻身子向后飘移五步后,嘴角上扬说道:“在下认为,诸位定不会错过灵空洞之约,你们的车夫已经先行到达了。”
大家的目光望向马车,马车还在原地,车夫已不见了,他的帽子落在地上,那显然是匆忙中落下的,他被他们掳走了。
那个车夫入济南风府已不下十年,风清扬自是不允许外人碰自己人的。
此时,风清扬的拳头已抡向黑袍人的鼻梁,几乎是在同一时刻,黑袍人鬼魅般地往后飘逸,这种飘逸当然是躲避,他自信能躲过风清扬的拳头,因为他的鬼魅轻功得到掌教阿修罗的真传。他便是阿修罗座下三弟子,阿迷旺。
可令人难已置信的是,当阿迷旺施展鬼魅轻功的同时,随着一声清脆的鼻梁骨断裂的声音,风清扬的拳头已经抡到他的鼻梁上,顿时阿迷旺的鼻子被血染红了一片,且歪倒在一边。
阿迷旺不相信这样的事实,能破他鬼魅轻功的人本就未曾碰到过,更何况是风清扬使出的只是近身搏斗,擒拿手这类的功夫,关键是他一拳中地。
张三丰拉栀蓝站到旁边,他对她起到了保护作用。
因为鼻子歪掉的阿迷旺正在发狂,只见他两条腿仿佛变成了旋转的风车,他以冷卷风般极快的速度旋转着双腿扫向风清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