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第一场雪
张季送走了温彦博,心中对着个老人已经没有了之前的不满。
毕竟这是一位全心全意为了大唐着想的宰辅,自己和他之间的那点争执算得了什么呢?
中午时分,张季正要将给阿姐做好的“病号饭”送去,李承乾却是急匆匆的来了。
张季只好让白露将饭菜给阿姐和小丫头送去,自己则是将李承乾领上了二楼天字号包间。
“稚禾,你上午又揍了倭人了?”熊孩子李承乾一坐下,就立刻一脸兴奋的问道。
张季却是直接抬手,一巴掌摆在了李承乾的后脑勺上!
此时包间内只有他二人,张季也不在乎什么太子不太子的了,手底下舒服了再说!
“你一天天的都想什么呢?怎么的?你难道也想跟那些倭人动手不成?”张季没好气的教训道。
李承乾脑袋上挨了张季一下,也不着恼。依旧笑嘻嘻的摸着后脑勺说道:“稚禾,某这就是觉得此事你做的提气!恨不能当时就在场,替你助威叫好嘛!”
张季翻了翻白眼,说道:“你可是堂堂的太子殿下,若是你真的做出这等事来,陛下还不得好好收拾你一顿不可啊?算了吧,别想着些没用的了,今日你来就是为了这事么?”
“不是啊!今日某是来你这里吃饭的!赶紧让人安排吃食吧!那个蛋糕和果子也是要的啊!”李承乾身体向着椅子背上一靠,很是惬意的说道。
“嘿!你还真是没拿自己当外人!等着!”
张季揶揄了李承乾一句,但还是起身去交代人安排了。
“稚禾,前日夜里和昨日东市的事,某都知道了。当时某在东宫跟着李纲师父读书,没法子去两仪殿,你不会怪某吧?”李承乾有些不好意思的小声问道。
张季不由笑了一下,说道:“怪你什么?当时就算你在场又能如何?”
李承乾一听顿时有些不愿意了!
“当时某若是在场,一定会劝说陛下,一定要严惩那些倭使!还有那温彦博,某也会与之据理力争,为稚禾你力争!”李承乾有些愤愤的说道。
“行了!太子殿下的好意,某心领了!不过,此事不必太子殿下亲自出马。另外,温相上午来找过某了。”张季说道。
“啊?温彦博来过了?他来干什么?没有为难你吧?”李承乾急忙问道。
张季摇摇头道:“没有啊!温相是来和某聊聊天的。我们聊的不错。温相那人还是不错的,起码勇于认错。这一点就值得你好好学习!”
李承乾一脸的狐疑,显然是对张季的话有些不信。
“啪!”
又是拍了一记后脑勺!
李承乾脸上的狐疑顿时变成了委屈!
“稚禾!你为何总是拍某的脑袋?要是被你拍傻了可咋办?”李承乾苦着脸说道。
“拍傻了活该!谁叫你不信某的话?某还能骗你不成啊?”张季撇着嘴说道。
“某这不是听说温彦博与你不对付吗?一直主张对倭使要温和对待的嘛?某这可是向着你说话的,你却不领情!哼!”李承乾鼓着鼻子小脸扬了扬。
张季被他那副模样逗乐了!
“好了,那某就谢过太子殿下好意!不过,某着的与温相相谈甚欢,芥蒂已经消除了。以后你可别老是直接唤温相的名讳,被人听到不好。”张季笑着说道。
李承乾这才笑着带你点头答应。
“稚禾,听说你家在城外的庄子上有不少好东西?哪日某去看看啊?”李承乾忽然又开口说道。
张季看了李承乾一眼,问道:“这都是谁给你说的?”
李承乾冲着门外一指道:“那个曹三郎啊!那家伙倒是个实在人,有啥都给某说的。”
死胖子!
咋就是个棉裤腰的嘴呢?
这些事告诉李承乾倒也无妨,可就怕那死胖子在别处乱说啊!
张季无奈的摇头道:“行啊,哪天你有空了带你去。不过,你得给陛下提前说好啊?某可不想事后被收拾。”
李承乾忙点头答应。
吃过饭,李承乾提着一盒蛋糕和点心满意的走了。
张季忽然觉得,自己这醉仙楼似乎成了一个迎来送往的所在!
而自己这就是那个迎送的伙计!
这种感觉让张季有些无奈!却又无可奈何!
谁叫自己不过是个小小的七品宣德郎呢?
张士贵派人给张季带来了口信,陛下已经下旨,严厉申斥倭国使团。要求他们对前日夜入醉仙居的事情做出交代。
送信的士卒还说,张士贵本打算亲自来的,但是公务在身走不开,这才派人来说一声。
张季给了那个士卒赏钱,另外也带回了张季对自己伯父的感谢。
此事似乎就这样告一段落了,但是张季知道,自己已经在大唐君臣的心里埋下了一颗种子,只要种子生根发芽,总有一天大唐会对那些邻国外邦具备足够的警惕之心。
张漱可以下地行走了,崴伤了脚只要没伤到骨头,其实算不得大事。
而裴明礼不知是怎么得到了消息,也提着礼物上门了。
这让张季直皱眉头!
看来自己阿姐掌管这醉仙居还真是有些手段,恐怕不少人都已经是阿姐的心腹了。要不然那裴明礼是如何得到了消息的?
对于这一点,张季只是苦笑摇头。他是不可能真的因为阿姐对醉仙居的掌控而有什么想法。
其实这样反倒让张季觉得有些轻松,毕竟自己阿姐能够独力掌管醉仙居,那他就可以腾出手来做其他的事了。
只是对于裴明礼,张季心里的气还没有完全消了。
这个家伙,竟然背着自己和阿姐好上了!
真是不可原谅啊!
“嘿嘿!四郎!这是某带来的上好的药材!对于扭伤的恢复很有好处的!”裴明礼来到醉仙居后院,笑着对张季说道。
张季面色淡淡的,没有什么表情。这让裴明礼的心里又有些打鼓。
“你怎么来了?”张季看着裴明礼说道。
“不是你说过的,你阿姐脚伤好奇之前不让某来。这不伤势好了,某便可以来了吗?”裴明礼放下礼物说道。
“好吧,好吧!来了就来了,去吧,某阿姐在后院呢!”张季是爱不知道该怎么说了,因为他看到了偷偷从偏院门内探出来的那个小脑袋!
看来是阿姐知道裴明礼来了,让小丫头玉娘做“密探”,来探听消息了。
裴明礼冲张季笑笑,便快步去了后院。
张季看着裴明礼的背影,自嘲的笑笑。
自己还真把自己当成了“老岳父”的角色了啊!
阿姐自己的幸福,自己又有什么权利干涉呢?
算了!随其自然吧!
只要阿姐喜欢就好!
想到这里张季就释然了许多,一转身去收拾棉裤腰死胖子了。
…………
进了十月,这天气一天冷似一天。
到了十月二十八,贞观四年冬天的第一场雪就飘飘洒洒的下了下来。
张季对于来到大唐的第一个冬天,还是有些不适应。
不说别的,就这一身的衣裳,就让张季郁闷无比!
大唐的冬衣是“绵衣”。
没错,是“绵衣”,而不是“棉衣”。因为此时大唐的棉花还只是一种不常见的观赏花卉白叠子。
此时冬季袍衫中加入十两绵,袄子加入八两绵。
这里说的绵其实是丝绵,是一种用蚕丝杂丝制成的绵絮。
丝绵历史可是很悠久的,可以追溯到周朝。而大唐富裕人家的冬衣和盖的被子,都多是填充丝绵。
不过,好在张季早就将群贤坊的家中和醉仙居里都安装了火炉。
已经在庄子上堆积如山的蜂窝煤,终于派上了用场!
尤其是在醉仙居酒楼里,几个火炉被安置在了大堂的几个角落里,烟筒接出了窗户外。
一块小小的蜂窝煤被点燃,盖上炉盖,或者放上一壶水。用不了多久,火炉传出的热度便让四周温暖如春!
凡是来醉仙春吃饭的客人,无不啧啧称奇!
小胖子曹安眼中闪着明亮的光芒!
他知道,自己和几个股东,又要发一笔财了!
第106章 生机勃勃的冬日
来醉仙居的客人,不少人都问起了那摆在墙边的火炉。
曹安在张季的授意下,每一次都耐心的解释。
最后总会说一句“过几天在西市上就会有卖的了!”
酒楼里的这些客人都留给小胖子曹安应付。
张季和薛礼、老管家忠伯,则是冒雪出城去了庄子上。
田野被皑皑白雪覆盖,整齐的新庄子一片银装素裹。
张季来到庄子上,庄户们穿着冬衣迎了出来。
他们的冬衣可不像张季他们的用的是丝绵,庄户人家那里用的起那玩意。
他们是在夹层的衫袄中填充了柳絮、稻草。好些的会填充些鸡毛、鸭毛什么的。就如同他们的被子里,填充的东西差不多。
不过,今年庄户们的日子好过多了。
有了火炕、火墙,还有了炉子和蜂窝煤。这个冬天对他们来说绝对是前所未有的温暖。
“郎君来了啊?快进屋暖和暖和吧?看身上都落了雪了!”
“是啊,去俺家里喝口热水,暖和暖和!俺家里的火炕可一直烧着呢!”
“郎君去我家……”
“去我家……”
庄户们带着笑脸的热情,让张季在这寒冷的雪天里觉得心里很暖和。
“不必了,某就是来看看,下雪了,不知道这新房子如何了。”张季笑着说道。
“哎呀!这新房子那可是好的没话说啊!多亏了郎君当初在盖房子的时候非得让咱们砌了火炕和火墙。到了这时候咱们才知道,郎君那是为全庄子做了一件大好事啊!老汉我这活了大半辈子的人了,从来都没想过,这大冬天还能过得这么暖和!”一个庄户老汉激动的说道。
其他庄户们也都纷纷附和着。
张季扫了一眼,庄子上现在的这些都是些老幼妇孺,估计青壮们都在几个作坊里忙着。
“好了,都回去吧!别冻着了!某去作坊里看看。”张季说罢,便和薛礼,老管家里忠伯往酒坊方向走去。
酒坊门口看门的,还是那两个手臂有残疾的庄户,见到是自家郎君来了,依旧是一个迎了上来,另一个进去报信。
老管家似乎跟那个迎上来的庄户比较熟,笑着对那庄户说道:“你这个刘三啊!别看你福手福足的,还真是个有福气的哩!如今这日子过好了,你家婆娘没有再埋怨你了吧?”
那手臂残疾的庄户笑着答道:“看老管家你说的!那都是以前的老黄历了!如今俺家那婆娘对咱可是好的很呢!嘿嘿嘿!”
张季笑笑就进了酒坊。
酒坊院子里的雪显然是扫过的,不过这雪没停,这会儿又落了薄薄的一层。
冯春和李长寿已经带着人迎了出来,只见他们身穿单薄衣衫,却是一个个满头大汗还冒着热气。
“胡闹!你们这是干什么?冻着了怎么办?赶紧都进去!”张季见了众人这模样,就大声呵斥道。
说着他便快步走进了酒坊的工房里,冯春和李长寿也嘻嘻笑着带人跟了进来。
“郎君,咱们这些人都习惯了!在酒坊干活的都有一副好身板!不怕热,也抗冻!哪一年冬天不是这么过的啊?今年算是最好的了!”冯春在一旁解释道。
张季瞪了他一眼,转身对老管家说道:“忠伯,给他们加一条规矩!以后要是再有人这样穿着单衣去雪地里,直接扣工钱!”
此话一出,冯春、李长寿和众伙计们不仅没有不高兴,反倒是颇为感激的看着张季。
多好的主家啊!
虽然规矩多了些,可这些规矩不还都是为了大伙好吗?
再说了,那每个月扣出来的钱,也没有进了主家的口袋。每次都是在月初的时候买了各种吃食,大伙一起分着吃了啊?
“郎君,我们记下了!以后不敢了!”众人齐声答应道。
张季无奈的摇头。
扣钱不是他的本意,可是在这个时代,一次小小的感冒发烧都有可能要了一个人的命!别以为年轻力壮的就没事,这病可不管你这些,一个不注意,该得的时候谁也跑不了。
酒坊如今已经是完全进入了正轨,每个月的出酒数量也都基本稳定。
而且给宫里的醉仙春特贡,也已经是非常成熟了。这酒的品质已经高出了普通醉仙春一大截。
张季对此很满意,他看的出来,冯春和李长寿是用了心的。而酒坊的伙计们也都是踏实肯干的。
“都好好干!到了年底大家都少不了赏钱!”张季对着酒坊所有人大声说道。
众人顿时都笑了起来!
这些在张季的章程规矩里可都是写了的,酒坊的伙计们心里都清楚。甚至私下里他们还偷偷算过自己到了年底能得多少钱呢。
就是这明明白白的章程规矩,让所有人都铆足了劲的拼命干。
之后张季又去了制糖作坊,卜瑛不在,她去照看暖房里新培育出来的新苗了。张大年倒是在作坊里忙活着。
见张季、薛礼,还有自己家老爹来了,忙迎了过来。
见过礼后,张大年低声对张季道:“郎君,咱家这白糖如今的产量虽然不算高,可是也足够拿到西市上去卖了。啥时候弄个铺子开张卖糖啊?”
听了张大年的话,张季却是摇摇头道:“大年,这白糖某没有打算上市去卖。至少今年是没有这个打算。现在白糖还是先紧着果子铺那边。等回头某看看,能不能先在胡人那里卖个高价。”
张大年虽然有些失望,但是毕竟这是自家郎君拿主意的事,这些还得郎君说了算。
紧接着张季又去了打煤球的作坊。
相比起酒坊和制糖作坊来,这打煤球的地方可就冷清了许多。
毕竟这天气不是个打煤球的好天气。
只有陈镇带着七八个人在整理着那些已经打好的蜂窝煤。
“郎君,这天气实在是没法干活,某就让他们都先回去了。”陈镇一见张季他们来了,就忙上前解释道。
“陈叔,某明白。歇两天就歇两天,不打紧的。”张季笑着说道。
看着大院子里那堆积如山的蜂窝煤,张季心中充满了一种成就感。
说来也怪,如今张季其实并没有具体的参加这些作坊的劳作,可是他到了每一处作坊,心里总是会有这种满满的成就感。
张季也发现了,现在的他其实就是在给大伙一个方向,很多具体的事情,都是他们在做。
不管是醉仙春酒后来的新酒,还是制糖作坊白糖的再度提纯,或者是这蜂窝煤的配比制作,还有卜瑛那边的葡萄和白叠子等作物的育苗,这些张季都只是开了个头,而后边的事情,就都甩给了其他人去做了。
张季想到这里,忽然有一种很爽的感觉!
这让他产生了一种自己已经成了一个多元化发展的集团公司董事长的错觉!
“陈叔,回头雪停了,你让人送一批蜂窝煤去西市。某打算开始在西市里售卖这煤球了。毕竟这天冷了,能够多些人用上,就少些人受冻。还有啊,你也安排庄子上的人,去周围的那些庄子上推销一下,让那边的人也都早日用上这蜂窝煤。”张季对着陈镇交代道。
陈镇颇有些唏嘘的说道:“郎君,某早就说过了,你就是个菩萨心肠的大善人啊!这整个长安城里的百姓,到时候都得感激咱们张家庄子!”
张季笑笑,又说道:“对了,记得嘱咐钟铁匠,铁炉子和烟筒可以大批量打造了!让人再去趟长孙家的冶铁作坊,多买些铁料回来。”
张季在庄子上巡视了一圈,最终还是没有在庄子上过夜。他心里惦记着自家阿姐和小丫头玉娘,便又赶回了长安城里。
就在下午张季回到长安城的时候,下了一天一夜的雪终于停了。
群贤坊张家宅子里,地上的积雪都已经被清扫干净。
在后院的花园里,还堆着一个形状有些古怪的雪人。一看那就是小丫头玉娘的手笔。
如今的张家宅子,已经是旧貌换新颜了。
尤其是在这冬季里,砌了火炕,放了火炉的屋子里,简直就是温暖如春!
这让小丫头玉娘高兴的不得了!
往年的冬天,她都得穿的厚厚的好几层衣裳。就这样在屋里还不觉得有多暖和。
今年好了,屋里的温度已经让小丫头热的脑门上见了汗。
张漱不得不让仆妇给小丫头减去了几件衣衫。
张季来到屋门外,没有马上进去。而是站在门外听着屋内小丫头的嬉笑声和阿姐张漱的笑骂声。
这才是自己最想听到的声音啊!
这才是自己最想要守护的家人啊!
第107章 这个冬日不太冷
醉仙居里的火炉子引起了不少人的好奇,关键是这种火炉子不仅取暖效果好,关键是没有烟!
在所有人的认知中,无论是木炭还是柴火,只要在屋内点燃,都是会有烟气出现。
而醉仙居的这种火炉,却是没有什么烟气。
有人注意到这种火炉烧的既不是木炭,也不是木柴,而是一种黑乎乎上面有着十几个孔的圆柱形的炭,问了伙计才知道,那使用石炭制成的蜂窝煤。
不少食客一听到这炉子是烧用石炭制成的什么蜂窝煤,不由都有些担心。甚至还有人让伙计把酒楼的门窗打开。
每到这个时候小胖子曹安都会笑眯眯的出现。
“不用这么担心!咱醉仙居的这个炉子和蜂窝煤,没那么吓人!你看看那个,那叫做烟筒!炉子里的烟气都从烟筒里排出去了!这屋里是闻不着一丝烟气的!不信你闻闻,看有没有烟气?”小胖子曹安笑着耐心解释道。
经过了他这么一说,食客们抽了抽鼻子,才一个个的放下心来。
再看醉仙居的主管和伙计们也都在这酒楼里,要是有毒烟,他们怕是早就躺下来。
随着大家在醉仙居里时间越长,对着散发着热量的火炉就越感兴趣。
毕竟这时候冬天里取暖,即使是有钱人家,也就是靠着炭盆。
说实话,那炭盆虽然能烧木炭取暖,但是和醉仙居的火炉子比起来可就差远了。
不管是从散发的热量上,还是从屋里的烟气上,或者是安全性上,火炉子都甩了炭盆好几条街。
食客们在醉仙居里一边吃吃喝喝,一边有意无意的关注着角落里的火炉。
他们发现,那些火炉几乎就没有像炭盆那样,要不了太久就要添加木炭。可是看那炉子里的火,依旧烧的挺旺!
空气中弥漫着的,依然是酒楼里的菜香、酒香,并没有让人感觉不是的烟气。
这简直就是冬季里取暖的宝贝神器啊?
就在众人忍不住想问问这东西哪里有卖的时候,小胖子曹安笑眯眯的干公诉大家,就在明日,西市张家酒肆旁,就有这火炉和蜂窝煤售卖!
这个消息一出,很快就传扬开来。毕竟现在已经是下了雪的大冬天了,取暖已经成为了迫在眉睫的重要事。
要是早一天把这取暖神器买回家,家里人也好少遭一天罪不是?
第二日正午,西市刚刚开市,便有不少人注意到,在张家酒肆外的墙边,摆着不少铁炉子。另外,还有一个用土坯和黄泥砌出来的土质炉灶也已经点上了火。
而在这些炉灶后边,靠着墙根,还整齐码放着一摞摞的黑色蜂窝煤。
“这就是蜂窝煤啊?那个就是火炉子?看起来火烧的还是挺旺的。”
“是啊,你看,那个圆咕隆咚的说是烟筒。冒着的烟是比柴灶要少很多。”
“就是不知道价钱如何?要是便宜某倒是想买回去给家里用上。那这个冬天可就好过了。”
围观的人是越来越多,不少人都议论纷纷。
小胖子曹安带着笑容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诸位,大家看到的,便是火炉,火灶和蜂窝煤了!想必有这几日去过醉仙居的,已经见过这些东西了吧?今日这火炉和蜂窝煤就开始发售!而这土灶,也可以请人去你家中为你砌好!当然是要收些手工钱的。”曹安大声的对围观众人说道。
“小郎君,你这炉子价钱几许?那蜂窝煤又是价钱几何啊?”人群中有人迫不及待的问道。
曹安笑笑道:“放心吧,都很便宜的!”
说着小胖子指了指那些火炉道:“这火炉,使用铁打造,里面抹好了黄泥,大小正好适合蜂窝煤使用。一个火炉配上四节烟筒,一共只卖一百五十文!”
“什么?才一百五十文?这……这也太便宜了吧?”
人群中顿时有人惊呼出声!
要知道,此时的一个铁质锄头都要差不多五十文呢!
何况这么大的一个铁炉子!
不过大家不清楚的是,这种铁炉子虽然外表是铁皮的,但内里却是用掺杂了麦草的黄泥抹出来的。实际上使用铁的地方不像眼睛看到的那么多。
再说了,锄头那是拿来锄地的,所以要有锤炼。而这铁炉子则就没有这个工序了。所以价格算不得太低。
但是,这个价格也绝对算的上是良心价了!
因为从一开始,张季就没打算靠着这些东西挣大钱。
只要能不亏本,小赚一点,还能让长安人用上好炉子,这不是件大好事么?
“小郎君,那个什么蜂窝煤怎么卖?”有人急忙问道,这显然是动了心了!
“蜂窝煤,一文钱三块!”曹安伸出一根胖乎乎的手指大声说道。
众人顿时就炸了锅!
一文钱三块?
看那蜂窝煤可怖木炭耐烧多了啊?
要是这样的话,家中冬日里取暖的木炭钱岂不是可以省下一大笔?
就算是过了冬季,这蜂窝煤用来烧火做饭,那也是很省的啊!
“小郎君,你说的可是真的?”有人在人群中大声问道。
小胖子曹安看了那个方向一眼,却是没有看到说话的人。
因为眼中看到的,都是眼中放光的人群。
“当然算数!不过蜂窝煤需要预定!因为西市里是在不好摆放那么多的蜂窝煤!只要你交钱购买,然后次日就可以凭着我们开具的票据,去长安东城,西城和南城的基础取货点,取走你购买的蜂窝煤!”
这个主意是张季和曹安商量出来的。
毕竟西市里不可能摆放囤积太多的蜂窝煤,而对于蜂窝煤的售卖数量,两人都有着乐观的估计,量一定会很大。
于是两人商量,在长安东城,西城,还有南城,都分别租下了几处院子。专门用来囤积蜂窝煤。到时候在西市里购买了蜂窝煤的人做好登记,第二天就可以凭票去距离自己最近的取货点取蜂窝煤就是了。
其实,这个主意主要还是张季提出来的,虽然这种法子在此时很罕见,但在后世这种形式不要太普遍。
曹安顿了顿,又对众人说道:“其实某等售卖火炉,蜂窝煤,这些东西,并不是为了赚钱!只是想着能让长安的父老乡亲们都能过个暖和的冬天!所以,这价钱才会定的这么低!”
围观众人对于张家酒肆还是很信任的,尤其是人家也说了,卖这些东西,就不是为了赚钱,而是为了能让长安人免于冬日里的寒冷!
“小郎君,你们肯为咱们这些老百姓着想,拼着不赚钱,也要让大伙都能暖和过冬,真是大善人啊!”
“张家乃是积善之家,必有福报!”
“某老早就瞧着张家姐弟就有菩萨之相!果然,这是真正的善人啊!”
小胖子曹安听了这话,不禁暗暗腹诽。
“你们这么说,一定是没挨过金光门内游侠儿的揍啊?”
西市张家的火炉子卖疯了!
西市张家的蜂窝煤卖疯了!
西市张家砌炉灶的八个两人小组累疯了!
短短数日,火炉子就卖出去了七百多个!蜂窝煤更是卖出去了近万快!
每一个铁炉子卖出时,伙计都会再三的嘱咐,铁炉子和烟筒的连接处,还有烟筒之间的连接处,都必须用掺杂了麦草的黄泥抹实!而炉盖上夜晚也必须撒上煤灰!这样才不会有毒烟渗漏!
几天下来,几个伙计说话说得嘴都快肿了。
虽然辛苦,可见到自己的东西这么受欢迎,心情却是好的不行!
买卖好了,他们钱自然也就拿得多了!这就是张家和其他商贾不一样的地方!这也是伙计们都愿意卖力气的原因。谁会嫌弃钱多呢?
这一日,长孙冲急匆匆的来找张季。
“四郎,你那个炉子和蜂窝煤怎么不送进宫中去啊?”
一见面长孙冲就对着张季埋怨道。
第108章 初见长孙皇后
张季听了长孙冲的抱怨,反倒是冲他笑了笑。
“长孙兄,某不是不想将那些东西送进宫去,只是某有更好的取暖之物正在设计实验,等弄好了就会给宫中安装的。”张季摸着下巴笑着对长孙冲说道。
“哦?更好的?是什么东西?”长孙冲不解的问道。
“地暖!”张季笑着道。
其实张季早就有了给宫中安装取暖设备的想法了,只是觉得火炉子并不适合太极宫里使用。
宫中建筑基本上都是木质,万一不小心弄出点火星子来烧了起来,那自己可就惨了!
所以,张季便想起了一种所谓的“地暖”。
这个地暖可不是后世的那种地暖。张季想到的只是一种变相的地下火炕。
“地暖?四郎你说道是啥?”长孙冲不解的望着张季问道。
在他看来,张四郎这是又要弄出些什么自己从没见过的东西了!
“说起来说不大清楚,哎呀,就是和前几日某派人去给你家砌的那个火炕原理差不多!只是在地下通气罢了。”张季想了想解释道。
长孙冲闻言眼睛顿时一亮!
张季早就安排人给自己这几个股东和伯父张士贵家中送去了火炉和蜂窝煤。而且,还让人在他们家中盘了几个火炕。毕竟说起来都算自己人,这点便利还是必须有的。
长孙冲这几日都是睡在火炕上,那种从身下传来的烫乎乎的温度,让他感觉每一晚睡得都特别的香。
而屋子里也不再像往年那般冷冰冰的,他现在是彻底喜欢上了这种冬日里屋内暖洋洋的感觉了。
一听张季打算给宫里装的是和火炕类似的“地暖”,顿时就来了兴趣!
“四郎,你这啥时候能装啊?某也想去看看呢!”长孙冲急忙说道。
“快了,差不多就这两天了。你先去跟宫里打打招呼,顺便去看看你的长乐公主啊!呵呵呵呵!”张季笑着答道。
长孙冲和长乐公主订婚的事情大伙都知道了,张季这就是在跟长孙冲开开玩笑。
长孙冲听了脸一红,说道:“某进宫那也是办正事,哪里有时间去见长乐……”
张季看着口不对心的长孙冲也不揭穿,少年人总是有这般羞涩的时候。
又过了两日,洪允带着张季和陈镇、张大年,还有几个庄户进了宫城。
这让从来都没有进过皇城和宫城的陈镇、张大年几人战战兢兢的,生怕行差踏错惹了什么麻烦。
不过进宫的兴奋也让他们一个个脸色潮红,气喘吁吁。
这可是进了宫啊!
宫里可是当今圣人住的地方啊!
这事情足够他们吹嘘一辈子的了。
张季则是淡定的多,他这都是第四回进宫了。
今日进宫就是来弄那个什么“地暖”的,张季带来的都是“是“技术人员”,真正出力气的,还是宫里安排的人。
一行人来到了雄伟的太极殿前站定,长孙冲正站在石阶下,向着张季微笑点头。
而李二陛下则是穿着一身黄色的绵衫,外罩一件青色褙子,从殿内走了出来。
洪允忙带着几人向皇帝行礼。
“都起来吧!不用那么拘束!说起来张四郎和陈镇是见过的,也算是熟人了。呵呵呵!”李二陛下今日似乎心情不错,竟然开了句玩笑。
“还请陛下移驾,臣这就安排他们开工!”洪允在一旁低头说道。
李二陛下点点头,对张季说道:“你随我来。”
说罢李二陛下又看了看长孙冲,暗叹口气道:“你也跟着!”
说罢,便向着东边走去。
洪允安排宫内匠人与陈镇等人一起开始对太极殿地暖的设计,自己则是跟着李二陛下一起离开。
宫里自然有自己的专用工匠,陈镇他们只是负责设计和指导。具体施工他们也只是在旁指挥而已。所以倒不算是太辛苦。
一路向东,进了献春门,过了万春殿,又进了立政门。
张季和长孙冲随着李二陛下一路来到了立政殿前,不多时长孙皇后便笑盈盈的带着李承乾和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娘子迎了出来。
“陛下,那边已经开始动工了嘛?怎么这么快就来了立政殿勒?”长孙皇后问道。
李二陛下笑了笑答道:“开工了,正在弄什么地暖,我就过来你这儿了。对了,这就是那个张季张稚禾!”
说着,李二陛下看向着张季。
长孙冲忙上前给长孙皇后见礼。
张季也立刻反应过来,跟着也向这位历史上评价颇高的大唐皇后行礼。
“呵呵,这便是宣德郎啊?看起来的确是仪表不凡。难怪太子总是念在我面前念叨你呢。”长孙皇后笑着对张季说道。
“稚禾,这位是我妹妹,长乐公主。”李承乾也向张季介绍他身旁那个小姑娘。
“见过公主!”张季再次行礼。
这就是长孙冲的公主老婆啊?
长得还挺漂亮的,这一点是随了长孙皇后了。
李二陛下和长孙皇后携手进了立政殿,李承乾和长乐公主紧随其后。而张季和长孙冲则是最后由洪允带着进了殿内。
张季偷眼打量殿内的摆设布置,果然也已经换上了高足桌椅。
不过殿内并没有什么奢华的布置和陈设,看起来简朴而淡雅,这倒是很符合长孙一代贤后的身份。
“张四郎,这半年来你可是弄出了不少好东西,醉仙春,白糖,蛋糕,最近听说又弄出了个铁炉子和蜂窝煤,卖得满长安都是。还听说你那个什么炉子和蜂窝煤没有炭毒,可是真的?”长孙皇后陪着李二陛下坐下后,开口问道。
“回禀皇后!其实那蜂窝煤还是会有炭毒的。只是比起一般的石炭要少了许多。只要使用臣的炉子和烟筒,那就差不多都会排到屋外,不会再有烟毒在房间里了。”张季忙回答道。
张季称呼长孙皇后为皇后,并没有叫什么皇后娘娘。因为这时候压根就没有这么个称呼!
“娘娘”这个词在这时候,跟“阿娘”一样,都是用来称呼母亲的。
所以张季要是冒冒失失的管长孙皇后叫“皇后娘娘”,那恐怕就变成了“认母”的戏码了!而且还是最后会被收拾的戏码。
现在称呼长孙皇后为皇后,或者皇后殿下那都是可以的。
“听说炉子和蜂窝煤都买的人很多?”长孙皇后又问道。
张季忙答道:“回禀皇后,是!买的人是不少。这主要还是那炉子和蜂窝煤价钱定的低。一百五十文一个炉子,蜂窝煤一文钱三块。就是南城那些家里不富余的人家都买得起。其实最初臣就跟太子殿下说过,这炉子和蜂窝煤,本就不是拿出来赚钱的!只要长安城里百姓都能冬日无寒冻,那臣的一番心思也就算了没白费了。”
长孙皇后闻言和李二陛下对视了一眼。
然后又笑着对张季说道:“听承乾说,你是读过书的?”
“回禀皇后,臣是读过几年书。不过却是读书不求甚解,学识浅薄的很。”张季忙谦虚的说道。
长孙皇后打量着张季,开口道:“那可不好,少年人就是要好好读书,否则以后怎么能有所作为报效国家呢?”
“是!皇后教训的是!臣回去就开始发愤图强,好好读书!”张季躬身回答道。
“算了吧,听你这话就是敷衍的!这样,下月起,你去东宫,陪着承乾一起读书吧!东宫的几位师傅都是大儒,有他们教导,自然会是受益匪浅的。”
张季闻言一怔!
这是……这是让自己陪太子读书么?
在后世大家都知道,能够陪太子读书的人,那可不是一般人啊!
尤其是在以后,太子登基做了皇帝,陪太子读书的人,那可就是潜邸之臣了!是要被重用的节奏啊!
可是,自己什么情况张季也是清楚的。自己虽然读过书,识得字,可是因为自己这个前身不用功,自己获得的那些记忆可谓是少之又少!
多亏了自己前世时爱看些传统文化书籍,所以才有了那么点积累。但要是陪着李承乾在那些大儒面前读书,绝对是会露怯的啊!
“咳咳!那个……臣以为……臣还是在家自修的好……”张季应该着头皮说道。
第109章 世上本无长生法
张季的话一出口,立政殿里的气温顿时又凉下来了几分!
这张季这么大的胆子吗?
竟然敢开口拒绝长孙皇后的安排?
他这是进宫前吃错了什么药了吧?
要不然怎么会放弃这样一个大好的机会?
长孙皇后原本带笑的脸上,笑容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不是愤怒,而是疑惑和不解。
她自认自己的这个安排,对张季只有好处没有坏处。为何眼前这个少年想都不想就决绝了呢?
她身旁的李二陛下却是生了气了!
“张季!你知道你的拒绝意味着什么吗?难道你这是对皇后的安排不满意吗?”李二陛下冷冷的问道。
张季闻言心里也是有些紧张!
他说出了那拒绝的话,就知道,肯定会引起这对帝后的不满,甚至是怒火。
可是,他此刻如果不拒绝,难道等着日后在东宫被那些大儒师傅揭穿自己不学无术的真面目吗?
李二发怒了!
张季不知道自己该怎么说。
就在这紧张尴尬的气氛中,李承乾站出来说话了!
“陛下!臣以为张稚禾他之所以不愿意,并不是对皇后的安排有什么不满!臣想来定是因为他已有师承。其实臣觉得,张稚禾的学识已经远远超过了臣,如果再让他和臣一起就学,怕是有些不妥啊?”李承乾认真的说道。
张季此刻对李承乾是感激的!
甚至他都有些后悔自己没事就会给这孩子来上一下的后脑巴掌。
这是个多好的孩子啊!
都知道替自己想台阶下了!
“咳咳!陛下!皇后殿下!太子所言就是臣想表达的。倒不是说臣的学识有多好啊,只是臣学的都是乃是‘世俗经济之道’,与儒学还是不大一样的。”张季也忙躬身解释道。
“世俗经济之道?那什么是世俗经济之道呢?”长孙皇后有些疑惑的说道。
“所谓世俗经济之道,便是立足于世俗,琢磨的是经济之学!经济,经济,便是经世济民之学!臣所学的这门学问,往大了说,可以经邦、经国,往小了说也可以济世、济民!”
“只不过臣所学的这世俗经济之道,与那儒学的经济又有些不同。儒学的经济之道虽然也是讲究经纶济世,但臣所学的,却是讲究用世俗之法去经世济民!虽然臣所学的这门学问,也是讲究‘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但是却是从世俗中修行。就如同臣弄个出的这些东西,比如炉子、蜂窝煤之类,这些就是用最实际的东西去让百姓得到好处,不再受以往的那些苦楚。”
张季的一番话说罢,殿中又是一阵沉默。
李二陛下心里却已经是有些翻腾了。
他没有想到,自己的这个宣德郎,竟然还身负这样一门学问的传承!
要知道,自汉开始,儒学就已经在这片广阔的土地上逐渐占据了主导的地位。
虽然此时的儒学还不像后来的历朝历代的地位那么尊崇,但是也已经是这个时代社会当中重要组成部分。
儒学对于李二陛下这样的帝王来说,只是他用来统治的工具。而且,他对于儒学还没有到能够说出“与士大夫共治天下”那样的傻话。
张季的世俗经济之道,与儒学很不相同。
至少那些大儒们就弄不出美酒、炒菜、白糖、蛋糕、高足桌椅和火炉、蜂窝煤,哦,还有马蹄铁,这些于国于民大有干系的好东西。
难道张季的那个世俗经济之道,也是他那个神秘的师父传授给他的?
不是有传言,说这小子那个师父是神仙吗?
不知道他师父有没有传授给他长生之法?
李二陛下看向张季的目光已经开始有些灼热了!
张季被李二陛下看的心里直发毛!
自己这么胡言乱语的说了一通,不会是让这位皇帝陛下彻底怒了吧?
要是他要砍了自己的脑袋,那自己该怎么办呢?
有什么法子能让自己躲过这一劫啊?
“小子!你那个师父到底是不是神仙?他有没有传授你长生之术?”李二陛下终于忍耐不住,直接开口问道。
张季闻言不禁愕然!
皇帝是不是都喜欢问这个什么长生之术啊?
在张季的印象里,好像所有的帝王对于长生都有着异乎寻常的执着。
“陛下,臣的师父曾经说过‘这世上本就无长生不老之术!只有延年益寿之法’!而世人愚昧,每每用有生之涯,去寻那无影之术!实在是得不偿失,到头来都后悔莫及!“
“臣望陛下莫要去寻求那飘渺不可求的所谓长生,而是从此刻起,好好调养保重龙体,必可得长寿!”
张季的话,让李二陛下那本开始有些狂热的目光渐渐平静了下来。
长孙皇后看向张季的目光却是有了赞赏之意。
“没想到你年岁不大,却是对长生一道看的透彻。‘世上本就无长生不老之术,只有延年益寿之法’,你师父的这话倒是和那孙神医说的有些相似。若不是知道孙神医如今就在长安,我还会以为你那师父就是他呢!”长孙皇后脸上再次浮现出笑容,对着张季说道。
张季一阵暗暗汗颜!
自己这是用了长春真人丘处机对答成吉思汗的话啊!
别说,还挺好用!
李二陛下也从方才的情绪中彻底走了出来,有些自嘲的笑笑道:“这世上也许是有神仙,可是我既是是堂堂天子,也毕竟只是个凡人!是我着相了啊!”
说罢,李二陛下看向了张季,又道:“你不错!只是可惜无缘与你那师父相见。若是你能再见到你师父,务必请来宫中。我好多多请教!”
张季虽然嘴里答应,可心里却是想着,我的那个师父本就不存在的啊?所以说,恐怕你们永远都不会有机会见面了!
殿中的长孙冲和李承乾,还患有依偎在长孙皇后膝下的长乐公主,都被眼前发生的这一幕给弄得晕晕乎乎的。
谁都没想到,张四郎竟然是那个什么……世俗经济之道的传承之人?
那个世俗经济之道很厉害么?
废话!
看看他弄出来的那些东西,哪一样是寻常之物?
这还只是他这小半年弄出来的东西,要是假以时日,谁知道还会有多少千奇百怪的宝贝出自他的手?
长孙冲和李承乾看向张季的目光也开始火热了!
他们可算是兄弟啊!
自己兄弟有这等本事,那自己还不是可以从他那里多学到许多吗?
长孙冲还记得张季曾经说过,他们这一门学问不可随便外传,但是却可以传给家中至亲和兄弟!
哎呀呀!
四郎的那个师父可真是个了不起的人物啊!
那自己今后是不是就可以学到那个世俗经济之道了呢?
可这里是立政殿,在皇帝和皇后面前,长孙冲就是再想开口询问,也只能忍住!
李承乾此刻心中的想法却是和长孙冲不同。
他看着张季,就如同看到了一个绝世高人的弟子!
名师出高徒,高徒如今已经展现出了自己的实力和不凡!
那自己是不是要向稚禾多学些那个世俗经济之道呢?
要知道,治理国家可不仅仅只是凭着几本经典和诗文就行的!
这一点皇家的人比谁心里都清楚。
“臣恳请陛下应允,让臣向稚禾学习那世俗经济之道!”
李承乾想到就做,直接向前一步,对着李二陛下躬身施礼认真说道。
张季心里一个“咯噔”!
这熊孩子这是要干啥?
跟着自己学习什么世俗经济之道?
可这都是自己凭着前世记忆胡乱说的啊?
你就是让自己教,自己也教不了什么啊?
这不是在坑人吗?
咋办?咋办?
刚才已经拒绝了皇后让自己去东宫陪太子读书的事,这回要是再拒绝了教授太子那世俗经济之道。恐怕不用李二陛下出手,就是长孙皇后就能收拾了自己!
就算你再有才,可你不为皇家所用,不能为国家出力尽忠,那你这才学反而成了你最大的罪过了!
“嗯,我看可以。宣德郎,那你就将你那世俗经济之学传授于太子,可否?”李二陛下沉吟了一下,开口问道。
“那个……”张季有些吞吞吐吐,可是当他看到李二陛下和长孙皇后的目光后,立刻爽快的答道:“可以!”
帝后二人的目光再次柔和了下来,张季心中长出一口气!
都说伴君如伴虎,这话真特么一点错都没有啊!
第110章 小胖子还手了
李承乾得偿所愿,心中自然是欢喜。
张季却是脸上笑嘻嘻,心里MMP!
这特么算是什么事啊?
自己只是不想做什么太子伴读,以免露丑丢人。
现在可好,一下子自己竟然就要教授太子了!
虽然这不是有师徒名分的那种,只是私下里的讲授交流。
可这毕竟是从伴读升级为老师,这是事实吧?
算了!算了!
认了吧!
至少这算是件好事情。
至少自己在帝后心中留下的也是好印象。
张季稀里糊涂的出了宫,就连陈镇他们那边都没有去打声招呼。
而长孙冲则是热情兴奋的一直跟在他身边,这让张季笑也不是哭也不是。
“四郎,你那学问可一定要教授与某啊?咱们可是好兄弟,你可绝不能藏私啊!”长孙冲顾不得天气寒冷,一路上都拉着张季的衣袖,喋喋不休的说着。
张季低头看了看长孙冲冻的有些发红的手,轻叹口气道:“长孙兄,你放心,某一定不会藏私!但是某现在要给你上的第一课就是,你这细皮嫩肉的手,如果再这么冻下去,很有可能会生冻疮的!”
长孙冲闻言先是一愣,然后哈哈笑着把自己的手拢在了袖子里。
回到了醉仙居,张漱在二楼办公室在和老管家忠伯说事,张季也不打扰,直接带着长孙冲去了后院的偏院自己房间内。
房间里的火炉里有火,这应该是白露替他照看的。用白露的话说,郎君的屋子里炉火总是不能断的,毕竟这炉子和蜂窝煤都是郎君弄出来的,少了谁的也不能少了郎君的。
张季和长孙冲在桌前坐下,长孙冲就那么盯着张季直乐。
张季被看的有些毛骨悚然,就轻咳一声道:“长孙兄,你这么看着某,某有些不舒坦啊?”
长孙冲却是继续笑看着张季道:“没事,四郎,看着看着你就习惯了。”
我勒个去!
这话咋听着还挺耳熟的呢?
“长孙兄,你家不是有石炭矿吗?干脆你家也弄个蜂窝煤作坊出来。回头某让人去将这蜂窝煤的制法和那铁炉子的打造之法教给你家匠人。反正你家有冶铁作坊,方便的很。”张季转移话题对长孙冲说道。
长孙冲惊讶的看着张季,说道:“四郎,你莫不是在说笑?那些可是你师父传授给你的,你竟然就这么给了某家?”
张季脸上露出了悲天悯人的庄严神色,道:“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能让更多的人用上这炉子和蜂窝煤。能让我大唐百姓早日摆脱冬日苦寒!”
长孙冲眼中张四郎的形象瞬间又高大了几分!
“好!某回去便给某阿耶讲!四郎你放心,某一定会不许家中将炉子和蜂窝煤卖高价!而且,我们的炉子和蜂窝煤绝不会在长安售卖,反正在其他地方某家也是有冶铁作坊和石炭矿的。”
长孙冲的话正合张季的心意,在他看来,大唐对炉子和蜂窝煤的需求可不仅仅只有长安城一个地方!
长安算上万年和长安两个县,一共下辖有二十二个县。
虽然其他二十个县人口远远比不上长安城,但架不住那是二十个县啊?
何况大唐还有其他地方呢?
大唐贞观年间,共设有“十道”,诸如关内道,河南道,江南道,河北道,河东道,剑南道,陇右道,淮南道,山南道,岭南道。
这可以推广的地区多的很呢。
张季心中真的是没有打算靠着这炉子和蜂窝煤赚多少钱,毕竟这东西复制起来不算难。而且,张季也不是个唯利是图的人,能让更多人买的起,买的到这些冬季取暖的好东西,那才是大功德一件。就当是给自己和家人积德福报了。
长孙冲兴奋的走了,临走时还不忘提醒张季,下次给太子授课的时候,千万别忘了叫上他。
长孙冲心中欢喜,可小胖子曹安却是心里憋屈!
因为他那个大兄曹祥又找他了。
曹家的粮铺自从少了张家酒坊的订单,生意虽然没有一下子垮了,但是却也滑落了一大截。
曹祥对此不仅不反思自己的所作所为,反而将心中的怨气都撒在了曹安和张季身上。
在他看来,自己并没有什么错!反倒是曹安和张季勾结才使得潘家完蛋,曹家粮铺才会因此受到波及。
今年天下大熟,粮价低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地步。
长安城里粮价最低的四五钱一斗!
这甚至比他前几个月收粮的价钱都要低!
也就是说,他之前替张家酒坊收购的那一批稻米,可以说是砸在手上了!
原本可以赚一笔的生意,现在变成了在在手里要赔钱的买卖。
这让曹祥心中的怨气越来越深!
小胖子曹安这段时间回家后,曹祥总是会寻了个什么由头就将他一通臭骂!
曹安起先还念着曹祥是大兄,总是处处避让。可是,谁知那曹祥却变本加厉!昨夜又一次对曹安动了手!
这回小胖子可没客气,凭借着他身体的优势,直接将向他动手的曹祥掀翻在地!
这下曹祥可不干了!
闹腾的曹仲达出了面,最后呵斥了曹安一通后,这事才算暂时压下。
可小胖子心里憋屈啊!
明明自己是那个受害者,只是正当的防卫了一下而已。
谁知道曹祥竟然那么虚?一扒拉就倒了啊?
小胖子来到醉仙居的时候,臭着一张脸。完全没有了往日那笑嘻嘻的模样。
“三郎,你这是咋了?”张季一看小胖子这模样,就开口问道。
小胖子仿佛是找到了诉苦的人,就拉着张季把他这段日子手的委屈和昨夜的事情竹筒倒豆子一般说了一遍。
“这还了得?欺负人还没够了是吧?走!某与你去寻你阿耶!今天一定要给你出气!”张季听罢立刻起身,拉着曹安就往外走!
张季对于这个他来到这个大唐的第一个兄弟很是看重。
他也是眼睁睁看着小胖子一点一点的成长起来了。
如今自己兄弟在家里竟然受了这么多气,那是不能忍的!
张季和曹安一路回到了群贤坊,直接就去了曹家。
据小胖子说,他阿耶因为天冷,冬日里不喜外出。反正家里买卖有人照看,现在又有了曹安拿回去的火炉和蜂窝煤,曹仲达就更愿意暖暖和和的待在家里了。
曹安领着张季进了宅院,一路到了中堂。
现在张季好歹是个七品的宣德郎,有资格在曹家中堂见曹仲达。
曹家的中堂里也已经点燃了煤炉子,屋里的温度很快就升高了起来。
不多时,曹仲达便来到了中堂。
“四郎,今日你这是怎么有空来玩了啊?”曹仲达见了张季就笑着招呼道。
“曹伯父,今日某前来,是为了三郎!”张季也不客套,开门见山的就直接说道。
曹仲达看了自己三儿子一眼,心里暗叹口气。
他明白这是昨晚的事情张季已经知道了。
“四郎,知道你与三郎关系亲近,想为他出气。可是,这毕竟是曹家的家事啊?大郎总归是三郎的兄长,这里头的对错,谁又能说的那么清楚呢?”曹仲达此刻只能和稀泥。
要是以前,他或许还会对张季说的严厉一些。可是如今,张季已经是七品的宣德郎了,而且还进宫见过当今圣人。现在的张季,却是不能再像以前那般想说就说,想教训就教训了。
曹仲达不由想起自己在学馆读书的二儿子曹瑞,不知道自己那个最中意的二儿子,什么时候能考取功名,出人头地啊?
“曹伯父,某听三郎说,曹大郎之所以对三郎如此,就是为了酒肆稻米的事情。其实这事情也不是没有转圜的余地。”
张季此话一出,曹仲达眼中顿时有了光芒!
第111章 小胖子 的成长
“哦?那四郎你的意思是……”曹仲达忙开口问道。
张季笑了笑,说道:“其实某那酒坊现在对稻米的需求是越来越大了,如果单单一家粮铺供货,总是有些紧张。曹家粮铺若是想要继续给酒坊供应稻米也不是不行!不过……”
说到这里张季停住了。
“不过什么啊?四郎你倒是说啊?”曹仲达又催问道。
“不过曹家粮铺不可再由曹祥打理!”张季斩钉截铁的说道。
“啊?”曹仲达闻言一愣。
他没想到张季竟然会提出这样一个条件!
“四郎,这是不是……是不是有些过了啊?”曹仲达一脸为难的说道。
张季也不答话,只是坐在那里静静的看着曹仲达。
曹安在一旁也是沉默无语。
说实话,曹安也没想到张季会忽然对自己老爹提出这样一个要求。他本以为张季到家里来只是单纯的给自己出气而已,可如今弄得,却是要曹祥交出手里的曹家粮铺。
曹仲达见张季不出声,他便又对着曹安开口道:“三郎,这是你的意思吗?”
曹安下意识的本想说“不是”,可是看到旁边的张季,想到这是自己兄弟为自己提出的要求,便硬着头皮说道:“是!是我的意思!”
曹仲达不好对张季发货,可对曹安那可就没那么客气了!
只见曹仲达顿时一脸怒色,对着曹安道:“真有你的啊?昨夜你就动手打了你大兄,今日又来谋夺他手里的产业!你这到底是想干什么?是不是要我也把家里的钥匙交给你,你才满意啊?”
这话说的是极重的。
在这个以孝治天下的时代,做儿子的要从老子手里夺过家里的话事权,绝对是属于严重的不孝。
曹安此刻低着头,只是口中嚅嗫道:“没有……我没有……没有这么想……”
“哈哈哈哈哈!”张季忽然在一旁哈哈大笑起来!
“曹伯父,你怕是错看了三郎了!他会看得上你曹家的这些产业?”张季大声说道。
“就凭三郎在某那里显露出的本事,某恨不能现在就把那半成股子给了他!当初要不是怕他刚把股子拿到手,转脸就被你们曹家弄了去给了那些不相干的人,某才不会跟三郎签下那样的契约呢!如今算起来,三郎的身价并不比你曹家差多少!你说他惦记你们曹家的产业?简直就是笑话!”
张季一番话说得曹仲达面色发红!
是啊,如今自己这个三儿子可是跟着张季的。
他怎么又会缺了钱帛呢?
如今张家的产业可不仅仅是西市的酒肆和城外的酒坊了。
果子铺,火炉和蜂窝煤,这些现在火爆长安的新鲜玩意都是张家弄出来的。
还有那只听说过却没见过的白糖,这东西要是拿出来发卖,肯定又是日进斗金的买卖。
自己这三儿子这是走了运了啊!
曹仲达想到此,心中不由黯然。
自己一向看好的大儿子,却把家里给他掌管的粮铺弄了个不死不活的。
和三儿子比起来,真是差的不是一星半点。
难道真的是自己的眼光出了问题了吗?
曹仲达的火气熄了,他目光复杂的看着自己那低着头的三儿子,心里很是感慨。
“粮铺是已经交给你大兄掌管了,那便不好更改。若是三郎你有意为家中分担些事务,那我也可以再给你其他买卖由你掌管。至于酒坊的稻米,就此作罢也好。”曹仲达声音低沉的说道。
此刻的曹仲达看起来似乎瞬间苍老了一些。
曹安偷眼看了自己阿耶一眼,心里顿时就感到有些不忍。
毕竟那是自己的老爹啊!看着他这般模样,曹安心里也不好受。
“阿耶,家里的产业我不要!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我不是个没用的废物!以后只要大兄不找我的麻烦,那我也不会对他怎样!四郎在这里,可以给某的话做个见证!”曹安抬起头,认真的看着曹仲达坚定的说道。
张季扭头看了看小胖子,虽然他没想到曹安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把他原本想好的计划给搅合了。但是这是自己兄弟自己做出来的决定,那自己就一定要支持的!
“好,三郎有志气!那某今日便做个见证!”张季拍了一把曹安的肩膀说道。
接着,张季有看向曹仲达,说道:“曹伯父,某今日本来是想让曹祥将手里的粮铺交出来给三郎的。谁让他当初敢对三郎动手的?但是没想到三郎竟然这么有志气!那某就不再说此事了。但是,若是某今后在听说三郎在家中被欺负,那到时候曹伯父可不要怪某做事不择手段了啊?”
张季的话掷地有声!
曹仲达心里也清楚,现在的张季的确有资本说出这等话来。
“好,我会管束大郎,以后不会再有欺负三郎的事情发生了。你尽可放心!”曹仲达也表态道。
曹安在一旁沉吟了一会儿,才对张季说道:“四郎,你看能不能还将酒坊的稻米供应给某曹家一份?虽然大兄那样对某,可是毕竟某是曹家人。”
曹仲达一听心里感动的都快落泪了!
好孩子啊!
这真是个好孩子啊!
在家里受了那么多的歧视和委屈,竟然还能替曹家着想!
还能大度的不计前嫌替他大兄掌管的粮铺说话!
这是何等的胸襟啊!
三郎!是阿耶我错看了你啊!
张季自然是听不到曹仲达心中的呼唤,他眉头轻皱,想了想才说道:“可以!但是,必须是先见货后结钱!”
曹仲达一听忙道:“可以!可以!没问题!四郎,此事真是多谢你了啊!呵呵呵呵!”
曹仲达又恢复了他那笑嘻嘻的日常模样。
离开了曹家,小胖子曹安一把拉住了张季。
“四郎,今日某做的如何?”
小胖子一脸期待的等待张季的夸奖。
张季白了他一眼道:“本来某是想让你拿下家里的粮铺的,可你这个不争气的!唉,气死某了!”
小胖子脸上的笑容一滞,忙说道:“四郎,毕竟某是曹家人啊!某阿耶虽然有些偏袒大兄,可他怎么说也是某阿耶!你可莫要生气啊!”
张季见小胖子一脸的着急,“噗嗤”一下笑了!
“某逗你呢!只要是你的决定,那作为兄弟,某一定会支持!放心吧!”张季笑着说道。
小胖子这才又笑了起来。
“三郎,你有没有什么想做的?某出钱,你来掌管。某相信以你的能力,一定能弄出一番作为来!”张季看着小胖子正色说道。
曹安这家伙不仅天生算数厉害,而且经过了这段日子的历练,可以说进步飞快。
但是现在他却只是在醉仙居和酒肆里帮忙,没有什么具体的事务。张季觉得这是对他的一种浪费。完全可以按照小胖子的喜好弄出一个产业来,然他去独立掌总。张季相信他一定能够做得很好的。
小胖子闻言却是轻轻摇头道:“四郎,某知道你这是一番好意。不过现在某还没有想好具体做点什么。就现在这般在酒楼帮帮忙也挺好的,起码能涨不少见识不是?等某想好了要做什么,一定跟你说!某才不会跟你客气呢!哈哈哈哈!”
张季看着仰天大笑的小胖子,心中很是欣慰!
意气风发才是少年人该有的样子。
进了十一月,这天气就更加寒冷了。
可越是寒冷,张家的炉子和蜂窝煤就卖得越好!
长孙家的炉子和蜂窝煤也在张季派人指导下弄了出来。
还算长孙家说话算话,那些炉子和蜂窝煤,跟张家定了一样的价。
炉子一百五十钱,蜂窝煤一钱三块。
而且他家的炉子和蜂窝煤真的没有在长安城里售卖,而是全部卖去了长安周边的县。
不过,近两天来张季却是得到了消息,说是长安西市和东市,有两家新铺面开张了。铺面里卖得竟然也是铁炉子和蜂窝煤!
长孙冲第一时间就上门澄清,赌咒发誓那两家铺面跟他们长孙家没有任何关系。
这就让张季觉得有些意思了!
究竟是谁在跟风呢?
第112章 跟风
张季其实真的对于那些跟风的店铺没有什么想法。
他早就想好了,反正这炉子和蜂窝煤从头到尾没打算藏着掖着只有自家卖。
本来他的本心就是想让更多人能用上火炉和蜂窝煤。
现在东西二市出了两家跟风的店,张季反倒是觉得轻松了不少。
因为进了十一月之后,这炉子和蜂窝煤的需求量是越来越大!
他几次让长孙冲把家里作坊产的炉子和蜂窝煤调进长安售卖,可那个家伙就一句话“某得说到做到”!然后就是坚决不答应。
这让张季既感动,有无奈!
现在开了这么两家店,也算是减轻了他张家的生产压力了。
不过,到了下午张季再次听到的消息,却让他有些不淡定了。
因为东西二市新开张的那两家店铺里,售卖的炉子和蜂窝煤竟然比他家的还要便宜!
而且不是便宜了一点,是便宜了很多!
一个铁炉子,同样带四节烟筒,只需要一百文!
而蜂窝煤则是一文钱五块!
张季自己弄出来的炉子和蜂窝煤,自然是对这里头的成本和利润再清楚不过了!
自己的定价已经几乎是没有太多利润可言,可人家这定价……就是张季一文钱利润不要,也压不到这么低啊?
事情反常必有妖!
要么这是在故意压价恶意竞争,要么就是那炉子和蜂窝煤有问题!
张季仔细想了想,恶意压价竞争似乎有些不大可能。
因为这炉子和蜂窝煤虽然不算完全意义上的季节性产品,但它的售卖也是季节性很强的。
能够大量卖货赚钱的时间就那么几个月,要是这时候压低价格,就是在赔本赚吆喝!
再说了,长安城里的人口好几十万近百万,就单单凭着张季一家这么卖,根本就是供不应求,无法满足市场需求的!潜在的客户可以说是大把的有。这时候搞低价竞争,有什么意义呢?
这就不是一个商贾能干出来的事!
如果这一条不成立,那就很可能是那炉子和蜂窝煤有问题了。
刻意的压低成本,然后低价售卖依然有利可图。
张季不相信合格的炉子和蜂窝煤的成本,能够压低到这种程度!
有人仿制火炉和蜂窝煤张季可以不介意,但是有人以次充好,糊弄长安百姓,那张季可就不舒服了。
毕竟如今谁都知道,这炉子和蜂窝煤算是他鼓捣出来的啊!
“三郎!陪某去东市,看看那新开的炉子铺!”张季对着小胖子招呼道。
东市就在平康坊边上,两人很快就在东市西南角找到了那家新开张的炉子铺。
此时那铺子门前已经排起了长龙,排队买炉子和蜂窝煤的人都不顾寒冷,一边跺着脚,抄着手,一边排队等着购买。
没办法,张家只有在西市有售卖炉子蜂窝煤,东市可没有张家的店铺。这不,就便宜了这新开张的店铺了吗?
“四郎,这里人可是不少啊?要不……咱们也在东市弄一家铺面?”小胖子看着眼前这寒天冻地里排队的人群,不由有些眼红。对张季小声说道。
张季却是摇了摇头,说道:“不用!这买卖一年里顶多也就火半年,专门弄个铺子不值当的。再说了,这玩意某估摸着,很快就会有不少人跟着弄。到时候可就没这么好卖了。”
说着话,张季和曹安慢慢凑到了店铺门前。
有拍着队人见他俩看着像要插队,正准备出言呵斥,却别身旁的人给拦住了。
“这两位小郎君是谁,你不认得吗?”
“某管他是谁,插队就是不行!某都在这里冻了小半个时辰了!”
“哎呦,人家插你的队?算了吧!那两位就是醉仙居的东家,西市上最先开始售卖的铁炉子和蜂窝煤,就是人家弄出来的!家里要多少没有啊?会跟你在这里抢?别丢人了!”
“啊?那就是那张四郎啊?哎呦,某还真是眼拙了!不过,他们怎么到这里来了?莫不是这里也是张家的铺子?”
“不知道啊!管他是不是呢,能买到便宜的炉子和蜂窝煤就行了,管那么多干嘛啊!”
张季没有去管众人的议论,径直来到了店铺门前。
只见那店铺门口也学着西市里张家那样,摆着炉子和蜂窝煤,只是没有那土坯砌起来的炉灶。
张季走进一个正烧着火的炉子边仔细端详,又认真看了看那几节烟筒,不一会儿眉头就皱了起来。
他又起身去看那些码放在墙边的蜂窝煤,还用手轻轻掰下一块,用手指揉搓了几下。
“哎……说你们呢!你们俩是干嘛的?别在这里捣乱啊!赶紧一边去!”
此时一个伙计很是不客气的对张季二人喊道。
“哎呦!某说你这人啊,怎么说话呢?”小胖子曹安一听顿时不乐意了,直接对那伙计说道。
“怎么说话呢?某就这么说话呢!没看见这么多人等着买炉子和蜂窝煤呢吗?你们要买,就去排队,不买就哪儿来哪儿去!别在这里添乱!”那伙计依旧没有好脾气的喊道。
小胖子正要发飙,张季却上前说道:“你们这店铺是谁开的?”
那伙计打量了张季和曹安几眼,见是两个十四五的少年,身上绵衫虽然看起来还不错,但也没觉得这是什么大人物。
“这店铺是谁开的,跟你有关系吗?”伙计斜了张季一眼不耐烦说道。
张季也懒得跟他一个伙计废话,于是大声说道:“这炉子和蜂窝煤有问题!”
张季此言一出,店铺的几个伙计顿时就不愿意了!
这分明就是上门来闹事的啊!
“你这人怎么回事?一张嘴就胡说八道的!你凭什么说我家的炉子和蜂窝煤有问题?告诉你赶紧滚!再敢闹事,某就去市署叫人了啊!”一个身材高大的伙计恶狠狠的对着张季说道。
其他几个伙计也纷纷出言呵斥!
张季也不理睬他们,继续对着那些排队的人喊道:“这炉子和烟筒不合格,要是用了是会漏毒烟的!那个蜂窝煤更是用料和配比不行,别看能烧着,可烧的时间短!而且毒烟还大!弄不好这可是要出人命的!”
“啊?不会吧?”
“是啊,这小郎君说的要是真的,那可太吓人了!”
“你知道说话的郎君是谁吗?那可是宣德郎!这炉子和蜂窝煤最早就是他家弄出来的!他的话应该不会错!”
“是他啊?不会是看人家抢了他家的买卖,这是故意来找事瞎说的吧?”
“就是,这家的炉子和蜂窝煤可比那宣德郎家西市上卖得便宜不少呢!”
人群中说啥的都有。
人这东西就是这样,有时候你害了他,他还会对你感恩戴德。可有时候你帮了他,反倒会被他骂!
张季听到了这些议论,心里也是暗暗摇头。
人心啊,真是这世上最难说清楚的东西了!
那几个伙计已经把张季和曹安围在了当中,眼看就要动手了!
张季忽然大喝一声!
“滚开!某乃是七品宣德郎!岂是你等可以羞辱的!”
张季喊罢,还从绵衫下摆拿起了自己的鱼符!
几个伙计先是一愣,但立刻就笑了起来!
“七品的宣德郎又如何?你知道这店铺是谁家开的吗?七品的散官也敢在这里叫嚣!”那个高壮伙计笑着大声说道,他倒是对官阶挺熟悉的,丝毫没有害怕的样子。
张季眉头拧起,冷眼看着这几个伙计。
说实话,通过这几个月薛礼对他和小胖子的操练,对付这几个伙计那还是绰绰有余。
可是,这里不是动手的地方。
不管打赢了还是打输了,他这个七品宣德郎的脸都是丢定了!
“既然你等不信某的话,那就给你家主人带个信吧!就说是某说的!他这样偷工减料,粗制滥造,肯定会出事的!等弄出了人命,到时候后悔就来不及了!”张季冷声说道。
那几个伙计压根就把张季当成了来砸场子的了!
他们自然也是知道这炉子和蜂窝煤是眼前这位弄出来的。
在他们看来,自己这边的价钱比西市张家那边低了那么多,这宣德郎一定是气不过,上门来找事的!
“哼!这个不用你操心!赶紧离开!否则某等真的去市署寻了武侯来!到时候别说你是七品的宣德郎,那也一样拿了你去!”高壮伙计撇着嘴说道。
张季摇头,带着曹安就从人群里走了出去。
第113章 似雪如霜
曹安见张季就这样离开,心里很是憋屈。
“四郎,你这是咋了?为啥不收拾那几个家伙?”小胖子绷着脸向张季问道。
“那依了你的意思呢?某好歹也是个七品的宣德郎,难道能在这东市上,和那几个伙计动手?某的脸还要不要了?再说了,就算咱们收拾了那几个家伙,不知道的也会说,是咱们嫉妒人家的炉子和蜂窝煤价钱低,故意来找事的!”张季没好气的答道。
“可是……可是那些炉子和蜂窝煤,你不是说有问题吗?这万一要是有人买回去出了事,那可怎么好?”小胖子曹安又接着问道。
张季回头看了一眼依旧排在那店铺门前等着买炉子的人。
“该说的,某方才都说过了!可是,你看有多少人信呢?俗话说,好言难劝该死的鬼!某该说的都说了,他们非要不信,某又能有什么法子?总不能堵着门不让他们去买吧?要是那样,恐怕他们恨的人反倒是某了!”张季冷声说道。
张季他不是圣母,也没有白莲花的心。
他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不能做什么。
他不会对这世上所有的人负责,因为他也负责不过来。
在他心里,他最首先是能够保护好家人、兄弟。
至于其他人,虽然他也会尽力,但是却不会因此把自己搭进去。他知道,这世上最需要他的人,是他的家人和兄弟,而不是那些不理解、不信任自己的人。
回到醉仙居,小胖子是生了一肚子的闷气。见张季却像没事人一样,便气鼓鼓的去了后院,找小丫头玉娘讨糖吃了!
自从那回小丫头给了他饴糖,说是能让人心情好起来。小胖子只要遇到糟心的事,就会去找小丫头玉娘讨要糖吃。
而且每次他吃了千方百计从小丫头那里讨来的糖,心情真的就会好不少。
也不知道是糖起了作用,还是和小丫头斗智斗勇讨要糖的过程起了作用。
张季最后还是心软了,安排人去了西市上,交代那些售卖火炉和蜂窝煤的伙计,务必要让西市上来来往往的人知道,使用火炉和蜂窝煤,一定要注意!尤其是那些购买了别家炉子和蜂窝煤的,如果有发现不对劲,一定要及时开门开窗通风,及时去医馆救治。
有人听了这些话,便很仔细的检查了自己家炉子和烟筒上的黄泥是否完好,晚上睡觉前有没没有做好压火和拿炉灰掩住炉盖缝隙。
可也有人不信,他们觉得,就是张家在危言耸听!一样的炉子,一样的蜂窝煤,凭什么你就说别人家的会出事啊?
不过张季也不再管了,那些不愿意相信张家的人,随便自己爱买什么模样炉子,就去买什么样的炉子吧!
张大年和卜瑛两人,从庄子上来了醉仙居,他们见了张漱和张季后,又去给老管家见了礼。张大年这才找张季说正事。
“郎君,现在制糖作坊里出产的白糖数量已经很稳定了。而且除了果子铺里用的,还积下了不少!差不多都有七八百斤了!是不是……是不是按郎君你上回说的,卖给胡人啊?”张大年认真的说道。
张季看着眼前这个汉子,心里有些感慨!
在这分明就是一个有胆有识有能力的好汉子!
他要是自己做点什么,无论是经商,还是去军伍里,或者是给谁家做个掌柜管事,那都一定能做出一番成就来。现在却是心甘情愿的在自家庄子上忙活。
看来自己有机会还是要把张大年好好的用一下,要不然真的是浪费人才了啊!
张季点点头道:“行!反正现在已经有了七八百斤库存了,那某明日便叫那些胡商来,让他们见识见识咱大唐的白糖!”
张大年很是欢喜,立刻去给卜瑛说这事了。
第二日,是个大晴天。冬天里的日头照在人身上,有点暖洋洋的。
张季在醉仙居二楼大堂,招待十九名外邦商人。
作为取得了醉仙春外番代理的波斯酒商弥良和大食商人塔加,自然是在其中。
另外还有其他几个外番的代理商,也有几个新面孔。
张季这一回确实没有给这些人准备酒菜,而是让人每桌上了几碟子蛋糕和果子点心。
这些来的胡人和外番人倒是没有因为张季没有准备酒菜而不高兴,反而一个个的很是兴奋!
他们中不少人都拿到了醉仙春代理或者合伙拿到了代理,第一批醉仙春已经运回了各国各地,反馈回来的消息说,那醉仙春简直就是个吸金怪兽!不管你买多么高的价,总会有人抢购!
而且那供不应求的势头,仿佛让他们看到了未来源源不断的金币和金钱!
拿到醉仙春的代理们发财了!
是靠着醉仙春发的财!
那张郎君所说的那套理论果然是真的!
这回张家郎君又召集大家前来,那一定是又有什么好东西要介绍给大家啊!
对于这种发财的机会,谁又会在乎有没有酒菜招待呢?
不过,也有人肚子有些饿了,毕竟一大早就来了醉仙居。原本以为这回又可以饱餐一顿美食了,可谁知道这回没有酒菜!
好在桌子上摆着的那黄灿灿的东西,闻着也是很香啊!
于是就有人拿起来品尝。
这一吃不要紧,直接就停不下来了!
嘴里不停咀嚼着,手还不断伸向那盘子。
其他人也发现了这几人的不对,这些东西真的有那么好吃吗?
看他们的吃相,就像是饿了三四天似的。
于是,其他人也开始拿起桌上的蛋糕、点心果子吃了起来。
这下子好了,桌上的那几盘子蛋糕、点心果子那里够他们吃啊?
转眼间三张桌子上就只剩下了空盘子。
张季和曹安笑看着那些胡商,曹安摆了摆手,立刻就又有伙计端上过来了几盘子蛋糕、点心果子放在了桌上。
这回大伙吃的就没有那么着急了,毕竟有了之前的垫底,肚子里都有了东西。
可即便是这样,这新端上来的蛋糕、果子,还是很快就又被吃光了。
曹安再次摆手,伙计上来撤去了桌子上的空盘。没多久,就又有人端着几个小盘子放在了桌上。
三张桌上的十九个胡商一看盘子,顿时就愣住了!
他们原以为这回端上来的,应该还是那美味的点心果子。可是等盘子放在了桌子上一看才发现,盘子里竟然只是薄薄的一层白色的东西。
“这是什么?是……是盐么?”
一个波斯胡商有些犹豫的说道。
“想知道是什么,尝尝不就知道了?”旁边桌上的塔加不屑的看了说话的波斯胡商一眼,便伸出手捏了一小撮盘子里的白色粉末状物体放进了嘴中。
“嗯……不是盐!”塔加立刻就瞪大了眼睛说道!
他似乎是有些不敢相信的盯着面前盘中的白色粉末,又伸手捏起一撮放入了口中。
旁边众人都看着他,但是,这次塔加却是眯起了眼睛,还不停的吧嗒着嘴,似乎是在品味这那白色粉末的味道。
波斯酒商弥良有些等不及了,也伸手捏起一些白色粉末放进了嘴里。
“甜的!竟然是甜的!这是……这是糖吗?”弥良也被嘴里的甜味征服了!
这种甜味很纯正,也很重!甚至比他平日里最爱的蜂蜜还要甜!
而且关键是,这糖尽然是白色的!
这白色像是雪,又像是霜。白的刺目,白的耀眼!
这真的是糖么?
其他众人也纷纷品尝,一个个的也不嫌那白糖齁得慌。
“请问,这个真的是糖么?”大食商人塔加率先开口询问。
曹安笑眯眯的站起身来,清清嗓子,朗声说道:“不错!这个就是糖!就是今天要推荐给大家的白糖!”
第114章 竞价
从曹安口中确认了,面前这白色的就是糖之后,胡商们又是一阵惊叹!
这时候的糖他们不是没见过,尤其是大唐的糖,主要是饴糖和芽糖。而这等纯白晶莹、似雪如霜的糖却是从未见过的。
关键是,这白糖不仅颜色好看,甜度也是远远超出了饴糖、芽糖。甚至比那些石蜜,蜂蜜还要甜上一些呢!
这绝对是个好东西啊!
此时每人注意到,就在靠边上一张桌上的一个肤色黢黑的胡商,却是眉头紧皱。
曹安继续说道:“其他的某就不多说了!有醉仙春的例子在前,想必大家对于这等难得一见的白糖能卖出什么价钱心里也都有数了吧?好!那某就宣布,这雪花白糖底价两贯钱一两!”
大唐一斤是十六两,也就是说一斤白糖的价格就是三十二贯钱!
这个价格报出来,底下坐着的胡商们都是面色平静,甚至有些还在偷偷窃喜。
在他们看来,这个价钱真的不算高了。
一斤的西极石蜜在大唐,那也得卖上个二三十贯。这雪花白糖可比那个西极石蜜强了多少倍。
这雪花白糖要是弄回自己那边,至少也能卖个七八十贯一斤啊!
何况这白糖运输起来,比醉仙春的成本可低多了!
这次是来对了!这白糖的价钱还真是便宜啊!
就在众胡商觉得自己这次见到大便宜的时候,小胖子曹安有开口了。
“这雪花白糖制作异常复杂,工序繁多,极为难得,故而产量并不高。所以,白糖就不打算实行专卖了。这次某也只能拿出六百斤来售卖。一百斤为一批,价高者得!”小胖子曹安一脸憨厚笑容的继续说道。
“什么?不实行专卖了?”
“价高者得?这是要竞价啊?”
“也好!不是说了嘛,这白糖产量不高,竞价也好!反正我们不缺钱!”
“那岂不是说,只要某竞价买到了白糖,去任何地方售卖都可以吗?哎呀呀,那就太好了!某在波斯可是认识不少有钱人呢!”
底下的胡商们纷纷交头接耳的议论。
只见曹安走到了一个齐腰高的小木台后,拿起了木台上的一个木槌。
“诸位,等一下咱们开始竞价,某询问三次无人抬价后,此木槌敲在桌面上,就算是成交了!都明白了吗?”曹安举着木槌对众人说道。
胡商们大致也是听明白了,便纷纷点头。
“那好,接下来咱们就开始登记竞价人资格!”
曹安说着一挥手,西市市署的那三个书吏就再次出现在了场中。
上回醉仙春选代理的时候就是这三位,也算是熟人了。
“想要参加竞价,那就必须先签订一份契约,保证在竞价成功后会按照竞价价格购买。如果只是恶意抬价,最后却不肯拿出钱来购买,那就不好意思了!到时不仅要赔偿某双倍的钱,西市市署也会找你说话!以后这大唐的买卖你也别打算再做了!”曹安沉下脸来对众胡商说道。
“放心吧!我们都是有信誉的商人!不会做出那种无耻的事情的!”
底下有胡商大声说道,其余众胡商也纷纷出言附和。
“那就好!不过契约还是要签的!”曹安嘴里说着就让伙计开始准备。
三个西市市署的书吏,分别坐在了三张桌子前,旁边的伙计就开始询问,有哪位想要参加竞价。
有要参加的胡商,书吏就直接拿出契约与他签订,之后伙计就会交给他一个一尺长半尺宽的木牌子,上面写着“零零壹”“零零贰”的字样。
就这样,不多时契约就签订完毕。
曹安看了一下伙计报上来的契约名单,有十一名胡商报名参与竞价。
估计其他那几位,是和一起来的商量好了,要共同竞价。
这法子还是上回张季教给这帮子胡商的呢!
“好,那咱们竞价开始!等一会儿有竞价的只需要举起你手里的木牌子即可!每次举牌代表加价一百贯!第一批一百斤白糖,低价三千两百贯,竞价开始!”曹安大声的对着胡商说道。
“这第一批一百斤雪花白糖,我们大食商人要了!”说话间,大食商人塔加便举起了手里写着“零零壹”的号牌。
“好!零零壹号,出价三千二百贯!”站在小木台后拿着木槌的小胖子曹安立刻大声喊道。
“哼!想得美!”旁边一桌的波斯商人弥良立刻就举起了“零零贰”号木牌!
“零零贰号波斯弥良,出价三千三百贯!”小胖子曹安再次大声报价道。
“弥良,你这是在针对我们大食商人吗?那你一定会失望的!”
大食商人塔加说着再次举起了木牌。
“零零壹号再次出价,三千四百贯!”小胖子继续报价。
“哼!”波斯胡商弥良冷哼一声,又一次举起了木牌。
“零零贰号,三千五百贯!”
小胖子此刻已经欢喜的都眯起了眼。
在大唐不是没有竞价,但是,像张季昨晚教给他的这种法子,还是第一次听说。
小胖子昨晚在听了张季的讲述后,顿时眼睛就开始放光!
他意识到,这种严密,合理,又具有挑战性的竞价方式,绝对是能够将白糖卖出一个好价钱的绝佳方式!
今日牛刀小试,果然,这价格“嗖嗖”的往上涨!小胖子怎么能不乐?
其实,他们定的低价已经不低了,就算是按照那个价格卖出去,也绝对是大赚特赚。
可谁会嫌钱多呢?尤其是面对这些外番的胡商,真恨不得他们把兜里所有的铜钱全都掏出来才好呢!
“三千五百贯!零零贰号,波斯弥良出价三千五百贯!还有比这个价格更高的嘛?”小胖子声音洪亮而急促的向众胡商询问。
三千五百贯,这已经是提价三百贯了。大食商人塔加在心中盘算着,一时间没有人再次举牌。
“哈哈哈哈!这第一批是我们波斯商人的了!”波斯胡商弥良见状得意的哈哈大笑!
小胖子曹安却是没有立刻宣布波斯胡商竞价成功。
“这可是一百斤的雪花白糖!难得一见的雪花白糖啊!在这世上任何地方都会成为珍宝一般被争抢的宝贝!在你们的家乡,这种雪花白糖,只有最尊贵的人才有资格食用!一斤卖五六十贯?那是对那些尊贵的人的羞辱!没有一百贯就不要说自己吃得起这雪花白糖!雪花白糖必将成为继醉仙春之后,又一个身份和地位、财富的象征!”小胖子站在小木台后不断的忽悠道。
“还有没有人加价啊?如果没有,这一百斤珍宝般的白糖,就要归属于波斯胡商弥良了!三千五百贯第一次!三千五百贯第二次!三千五百贯第……”
小胖子刚刚赶到这里,就只加大食商人塔加举起了木牌!
“大食商人果然有实力!零零壹号大食商人塔加,报价三千六百贯!弥良,你们还要不要加价啊?”小胖子眯着眼睛一脸笑容的看向了波斯胡商弥良。
“为什么不加?”弥良再次举牌!
小胖子还没来得及报价,那大食商人塔加立刻就有举起刚刚放下的木牌!
最终,第一批一百斤白糖,最后被大食商人塔加以四千二百贯的价格拿到了手。
这样算下来,那一斤白糖的价格已经是四十二贯了。
接下来竞价的第二批一百斤白糖,则是被“知耻而后勇”的波斯胡商弥良以四千四百贯的价格拿到。
再后面的四批一百斤白糖,也都以四千二百贯道四千四百贯的价格卖了出去。
竞价结束,各家都回去准备钱帛了。
而小胖子曹安则是和张季在酒楼后院跨院屋内,笑的如同两只小狐狸。
“嘿嘿嘿!四郎,这回又发财了!”小胖子曹安笑的后槽牙都露了出来,眼睛眯成了一条线,对张季说道。
这次白糖竞价,六百斤白糖卖出去了两万五千七百贯!
这绝对不是一笔小数目了!
能卖出这样一个价钱,也让张季有些意外。
他觉得,自己还是低估了这个时代人们对新奇事物的追求!
第115章 小丫头的套路深
这次白糖竞价,六百斤白糖卖出去了两万五千七百贯!
这绝对不是一笔小数目了!
能卖出这样一个价钱,就连张季都有些意外。
他觉得,自己还是低估了这个时代人们对新奇事物的追求!
“四郎,这笔钱你打算怎么用呢?”小胖子曹安在一旁笑着问道。
“这个……某也没想好啊!就先收着吧!总有用得着的时候。”张季轻轻摇了摇头答道。
这时候的张季已经不缺钱了,不仅仅是不缺钱,应该说是很富裕!
家里的酒坊、酒肆,酒楼,还有果子铺,炉子和蜂窝煤,这些都让张季真正成了日进斗金的大唐有钱人。
不过,他下边也同样有一大群人要养活。不仅仅是养活,还要让那些跟着他的人过上富足的日子,这些才是张季真正想做到的。
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虽然张季此刻还没有兼济天下的能力,但他愿意让那些自己身边的人的日子都好起来。
张季给卜瑛和制糖作坊的伙计们发下了一大笔赏钱,这些都是他们应得的。
老管家忠伯非要说自家郎君赏钱给的太多了,可张季却是笑笑对老管家说道:“忠伯,总得给你家未来的孙儿攒些钱吧?”
老管家这才喜笑颜开的去找张大年夫妇,估计是去训话了。
冬日里的寒冷并没有让长安人少了出门活动。
东西二市,平康坊依旧是热闹非凡。
西市里张家的炉子和蜂窝煤的销量已经有了明显的下降,这应该是受到了那两家新开张炉子铺的影响。
张季现在不大喜欢在醉仙居里待着,因为他在那里可以说是整日里无所事事,闲的发慌。
薛礼陪着自家娘子在醉仙居弄蛋糕、果子。张大年陪着卜瑛回了庄子上,继续照看制糖作坊和那些培育出的幼苗。阿姐张漱在醉仙居里掌总,裴大郎时不时来找她,这让张季心里有些不爽。
所以,眼不见为净,张季干脆带着小丫头玉娘就待在群贤坊家中。
在家里猫冬,日子过得倒也舒坦。
每日里有哥哥陪着小丫头玉娘玩耍,这让她开心的不得了。
张季算是看出来的,现如今的小丫头,那就是个小人精!
也许是因为有阿姐和兄长的呵护,小丫头从一开始就并没有感受到太多生活的艰辛。尤其是这半年来,家里的条件愈发的好了。不缺钱帛,好吃的,好玩的,也是越来越多。这让小丫头的性格更加开朗活泼。
于是,张季就眼睁睁的看着一个精灵古怪又可爱的小人精诞生了!
如果说以前小丫头那撒娇、卖萌是她小人精的初级阶段的话,那现在的小丫头已经开始熟练的掌握各种“套路”了。
就连张季这个具有老大叔灵魂的哥哥,也好几次被小丫头给套路到了!
结果就是张季在付出了不少蛋糕和点心的代价后,终于看清楚了小丫头“戏精”的本质!
“玉娘,你真的不能再吃蛋糕了!你看看你,现在都快成了一个小胖妞了!要是再吃下去,那以后可怎么得了啊?”张季苦口婆心的在和小丫头讲着道理。
“哥哥,其实玉娘觉得身体还是胖一点点好!因为别人都说,胖一点的小娘子才能说明家里没有虐待她啊!”小丫头苦着脸,嘟着嘴,眼巴巴的望着张季说道。
张季一时无语!
这特么都是谁给教的这些话啊?
什么就成了虐待不虐待的问题了呢?
要是让某找出来那教这话的人,非得打断了他的腿!
“那个……玉娘啊,哥哥不是不给你吃,也不是要虐待你。那蛋糕吃太多了,真的会变胖的!变胖了就不好看了!玉娘难道想变丑吗?”张季再一次温言软语的引导道。
小丫头听了这话,皱着眉头,一脸的为难。
鼓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道:“哥哥,那玉娘要是不吃蛋糕了,是不是就不会变丑,会更好看了呢?”
张季闻言心头一喜!
有戏!
看来自己的努力没有白费啊!
于是忙点头道:“是啊!是啊!只要玉娘少吃蛋糕了,那就不会变胖变丑喽!自然还是个漂亮的小娘子呢!”
小丫头玉娘轻轻点了点头,又笑着说道:“嘻嘻!其实玉娘是不害怕变胖变丑的!因为玉娘知道,就算是玉娘变胖变丑了,哥哥和阿姐还是会会疼爱玉娘的!是不是啊?哥哥?”
张季再次欲哭无泪!
这小孩子都是这么难教育的嘛?
为啥自己前世那些哄孩子的招数都无效了呢?
小丫头面色一变,可怜兮兮的看着张季,说道:“哥哥,难道玉娘变胖了,变丑了,哥哥就不喜欢玉娘了吗?”
说着话,小丫头的眼睛中就有雾气浮现!
“怎么会呢?玉娘什么样哥哥都喜欢!”张季一看小丫头要哭,急忙说道。
小丫头的脸色立刻“阴转晴”!
“嘻嘻嘻!玉娘就知道哥哥最好了!要是这样玉娘就放心了!哥哥,玉娘去吃蛋糕喽!忠伯!忠伯!哥哥让我吃蛋糕了!我要吃那块最大的……”
小丫头玉娘笑着跑去找老管家忠伯拿蛋糕了,就剩下张季一个人子屋里欲哭无泪!
既然管不住嘴,那就只好迈开腿了!
小丫头这么吃下去,真的很有可能变成一个小胖妞的。
张季弄了毽子和跳绳,他准备让小丫头增加运动量!
毽子和跳绳此时也是有的。
毽子的出现据说可以追溯到汉代,南北朝和隋朝时就已经开始兴盛。此时大唐的毽子已经是很普遍的玩意儿了。
至于跳绳同样是历史悠久,在此时大唐,跳绳也被称为“透索”。
所以说这两样东西在此时并不算新奇。
张季前世不怎么会踢毽子,但是跳绳却是会玩几个花样。毕竟也是在健身房认真学过跳绳减肥法的。
“玉娘,你看!这透索其实还可以这样玩呢!”
张季带着小丫头在后院已经清扫干净的石板地上,一大一小两人手里各自握着一根张季设计的木把跳绳。
张季说着,便双手摇动跳绳,在跳了几下以后,双臂忽然交叉,手里的跳绳挽了个花,然后张季的身体再次从跳绳中穿过。
“哎呀!哥哥玩的真好看!教我!哥哥教我!”小丫头在一旁见了,大声叫好!
张季便停下,走到小丫头身旁给她教授花样的玩法。
要说小丫头玉娘,还真是聪慧,试着跳了几次后,便熟练的掌握了花式跳法。在院中跳的不亦乐乎。
时不时小丫头银铃般清脆的笑声,就响起在这冬日的院落里,惊起几只在积雪屋顶上觅食的鸟雀。
老管家忠伯看着院中的这一幕,也是眉开眼笑。他如今的心情也和大娘子那般渐渐没了阴郁,多了欢喜。
现在的老管家只盼着自己那儿子媳妇能够早点生下一男半女的,好让他早一天享受上天伦之乐。
就在这样祥和的气氛中,一个不和谐的声音却传了过来。
“四郎,出事了!”
只见小胖子曹安,一路小跑的从后院门那边跑了过来,嘴里“呼哧呼哧”的喷着白气,脸上的神色有些阴沉。
张季交代了老管家和仆妇,好生陪着小丫头玩耍,自己则是一把拉住曹安,向着前面走去。
来到了正堂,张季才开口问道:“怎么那么冒冒失失的?说罢,出了什么事?”
曹安急忙说道:“长安城里有人因为用了铁炉子和蜂窝煤,中了烟毒死了!那人的家人去长安县衙把咱们给告了!”
张季听了也不太在意,说道:“他们凭什么告咱们啊?卖铁炉子和蜂窝煤的又不是只有咱一家?”
在张季看来,自家的炉子和蜂窝煤在安全性上还是过关的,不应该出现这等让人煤气中毒的事情。反倒是那新开的炉子铺的炉子和蜂窝煤,质量有问题,他们的可能性才最大。
“那家苦主说了,就是买的咱家的炉子和蜂窝煤!所以才告的是咱家!”曹安一脸郁闷的说道。
张季眉头一皱,想了想道:“走!去看看!”
第116章 又摊上官司了
长寿坊内长安县衙,门口围着些看热闹的闲人。
毕竟是天气冷了,看热闹的人也少了许多。
张季和曹安没有去管那些闲人,跟差役通报了身份后,便径直被带进了县衙大堂。
县衙大堂内,刘行敏刘老头正一脸玩味的看着进来的张季和曹安。
而在大堂里,还有三个哭哭啼啼的男女。
尤管事则是站在另一边,见张季和曹安来了,原本苦着的脸才稍微好了些。
“见过明府!”张季和曹安给长安令刘行敏施礼道。
“嗯,起来吧。真是没想到你小子这岁数竟然都已经是宣德郎了?”刘行敏说了句闲话,就有对着那三个哭啼啼的原告道:“好了,如今宣德郎也到了,你们有何冤屈,就说出来吧!”
张季看向旁边那三人,只见是两男一女。女子是个年近四旬的妇人。
看她身上的衣着和脸色,像是个家境寻常的人家的。
再看那两名男子一个四十来岁模样,另一个是个二十多岁的青年。
两人身上的衣衫也是寻常,两人面色有些黝黑,像是常年在外日晒的那种。
听到刘行敏的话,那个身材瘦高的四十多岁的男子向着刘行敏躬身施礼道:“是!某这就说!”
“某名叫汪江,是死者汪潮的大兄,某的兄弟十几日前,在西市买了那张家的炉子和蜂窝煤回家使用,一开始还没什么,屋里的确也暖和了许多,夜里睡觉也不受冻了。他还劝某也赶紧去买。可是谁知道昨日一早,某和妻儿去他家中寻他说事,敲门无人答应。某觉得不对,就找来邻居一起破开了门,这才发现某那兄弟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某赶紧让某家大郎去医馆请了郎中来,郎中看过后说是人已经没了,是中了烟毒!某那兄弟半年前妻子亡故,膝下无儿无女,本来某去寻他,就是打算给他再说一门亲事的。可谁知道,他……他竟然就那么死了!”
“这都是张家的炉子和那什么蜂窝煤造的孽!害死了某的兄弟!今日某全家来就是状告那弄出炉子和蜂窝煤的张家!”
那瘦高男子汪江说罢,他身后的妇人和青年又哭哭啼啼起来。
张季眉头微蹙,却是没有做声。
“宣德郎,你有何话说?”刘行敏开口问道。
“回明府的话,某这里有几个不明之处,还想请这位解惑!”张季看着那汪江说道。
“可以,你问吧。”刘行敏捋着胡须看着张季说道。
“你说你兄弟买的是张家的炉子和蜂窝煤,可有证据?”张季盯着那汪江问道。
汪江先是一怔,然后立刻说道:“炉子和那蜂窝煤就在某兄弟屋中,这还需要什么证据?这不是明摆着的事情嘛!”
张季却是摇头道:“现在长安城里卖炉子和蜂窝煤的却不止某一家,你凭什么就咬定是在某家买的呢?”
那汪江一听便不愿意了!
他冲着张季喊道:“某兄弟之前给某说过,就是在你张家买的!这还能有假?”
张季看了那汪江一眼,又问道:“好,这个暂且不提。可你是昨日一早发现了你兄弟出事,为何今日才来长安县状告?这又是为何?”
汪江的眼神闪烁了一下,忙答道:“昨日某被噩耗弄得头昏眼花,又忙着处理兄弟的后事,所以没想起来这回事。今日在邻居的提醒下才赶忙来长安县报官!”
张季微微点头,看向刘行敏说道:“明府,某问完了。”
“哦?那你说说,此事你如何辩解?”刘行敏看着张季问道。
张季笑笑,拱拱手道:“还请明府将那死者所用的炉子,烟筒和蜂窝煤取来。”
刘行敏一挥手,便有差役拿着一个炉子和烟筒、蜂窝煤放在了大堂上。
“你看看,这是不是你兄弟屋里用的。”张季对着那汪江说道。
汪江招呼了自己的妻儿,一起围着那炉子烟筒看了半天,才说道:“没错!这就是某兄弟屋里用的!这炉子上有一块黄泥印子,没错。那烟筒上也有几个泥手印,你还是当初某家大郎帮忙装的时候留下的。没错!”
张季点点头,走到炉子边,蹲下身看了一圈,有站起了身。
“还请明府去西市随意取某家的炉子、烟筒和蜂窝煤来!”张季对刘行敏拱手说道。
差役去的快,回来的也不慢。
不多时,两个差役便取来了两个炉子,几节烟筒和几块蜂窝煤。
“明府,诸位,你们看看,这取来的炉子和那个有什么不一样吗?”张季对着刘行敏和堂礼堂外的人说道。
众人打量了半天,觉得看起来似乎没有啥区别!
都是一样的炉子,模样、大小都差不多。而烟筒和蜂窝煤就更难以分辨有啥不一样的了,都是黑乎乎的。
“这个……似乎无有什么不同之处啊?”刘老头瞪着一双老眼,走过来看了半天才说道。
张季却是笑了。
只见张季弯下腰,把自家的炉子翻了过来。
“请明府看看这里。”张季指着炉子底部对刘行敏说道。
刘行敏也弯下腰,仔细看了半天,忽然眼睛一亮!
“哦!这里原来还藏着个印记呢啊?”刘行敏直起身说道。
张季又拿起一截自家的烟筒,指着烟筒内侧的边缘,对刘行敏道:“明府,看看这里。”
刘行敏结果烟筒催着门口的光,仔细看着。
“这里也有一个!呵呵!还真是隐蔽,不仔细还看不到呢!”刘行敏放下烟筒道。
“那就请明府让人去查看死者所用的炉子,烟筒,可有此种标记!”张季拱手道。
刘行敏一摆手,几个差役便上前仔细查看张季自家的炉子和那苦主家的炉子。
过了一会儿,差役中有人回报道:“回禀县令,从西市取来的张家的炉子、烟筒上,都有张家的特殊印记。而死者汪潮家中的炉子和烟筒均无任何印记!”
差役此言一出,那汪江顿时不淡定了!
他立刻蹲在了地上,仔细查看起来。
当他看到张家的炉子和烟筒上那隐秘的云纹中带着“张”字的印记时,眼皮子直跳!
他又立刻查看自己兄弟家的那个,却是社么印记也没有找到!
“这……这怎么可能啊?分明就是一模一样的?”那汪江失魂落魄的蹲在那里嘀咕。
张季在一旁冷冷的看着汪江。
他对那汪江的第一印象就不好。
一进大堂,张季就注意到,汪江和他的家人哭的实在是很假。
而且,汪江一口咬死他兄弟买的就是自己家的炉子时,眼神是飘忽不定的。
张季凭着两世为人的经验,还是能看的出,这些本不是专业演员的普通人拙劣的演技。
这种人要么是想从自己这里讹诈些钱财,要么就是故意在找自己家的麻烦!
“某劝你最好弄清楚了你兄弟这炉子是从哪里买来的,再来县衙告状吧!”曹安在一旁也忍不住对那汪江说道。
汪江忽然看向了那蜂窝煤,眼神重新亮了起来!
“就算炉子不是在你家买的,那这蜂窝煤总该是在你家买的了吧?这烟毒就是从这蜂窝煤里出来的!你们张家一样脱不了干系!”那汪江忽然跳起来,指着地上分作两边,看起来却差不多的蜂窝煤说道。
张季冷冷的看着汪江,说道:“你还真是不到黄河心不死啊?既然你今日非要担上一个诬告之罪,那某便成全你!”
张季转身对着刘行敏躬身道:“明府!今日这汪江是非要将他兄弟之死与某扯上关系!某觉得其目的怕不是只为了钱财那么简单!还请明府仔细询问!”
刘行敏笑笑,对张季说道:“即使询问,那也要等你证明你家的蜂窝煤与死者使用的不一样才行啊?”
张季被刘老头的话气乐了!
“好!那某就让你们看看,某家的蜂窝煤与他用的究竟有何不同!”
张季大声的说道!
第117章 麻烦不断
张季直接让人从旁边的炭盆里取出了少许的炭火,放进了两个张家的炉子里。然后又将张家的蜂窝煤和汪潮家中的蜂窝煤分别放入了两个火炉中。
“这回大家看清楚了啊,这个是某家产的蜂窝煤,而这个,则是往家用的蜂窝煤!”张季指着两个炉子说道。
紧接着,张季又拿过两个蜂窝煤放在地上。
“来,你们自己来看看,这两个有什么不一样?”
张季说罢,那汪江便和几个差役围了过来,就连刘行敏那老头也好奇的离座近前看个究竟。
张季蹲在地上,轻轻用手一掰汪潮用的蜂窝煤,那蜂窝煤便立刻化作了粉渣渣。细看那渣子,发现里面有不少黄豆大小的石炭粒和黄土疙瘩。
张季又拿起自家的蜂窝煤,稍微用劲才掰下来一块,碾碎后的渣子里,却是很没有见到那种颗粒物。可见里面的炭粉和黄泥都很细,而且和的非常匀。
“你们自己可以动手,看看哪一个是细工慢做出来的,哪一个又是粗制滥造出来的!”张季站起身拍拍手说道。
当时那汪江和两个差役便也蹲下身,亲手掰开蜂窝煤观看。
结果不言而喻,自然是张家的蜂窝煤更好。
“你们再来看看这炉火!”张季又指着大堂地上那两个炉子对众人说道。
众人围过去一看,两个炉子里的蜂窝煤虽然都烧着了,但是燃却烧的却是完全不一样。
汪潮用过的那种蜂窝煤虽然也在燃烧,但是火焰非常不稳定。而且是一边烧的很快,另一边却还没有完全点燃。蜂窝煤的煤孔里火苗也是有的有,有的只冒着烟不见火。
而张家的蜂窝煤则完全不一样!
不仅燃烧均匀,火苗也很稳定。十几个煤孔里也都有淡淡的火苗升腾。关键是没见什么烟。
这时候就算是傻子也看的出来,张家的蜂窝煤和汪潮生前买的那些蜂窝煤是不一样的了。
“这……这……怎么会这样啊?”那汪江已经彻底傻了!
张季冷眼看着他,又指着地上汪潮用过的那个火炉和烟筒刚说道:“这个炉子和烟筒虽然跟某家的很像,但是,却是偷工减料做出来的!你们看……”张季说着拿起一节烟筒,手指着接缝处。
“这个烟筒其实就是铁皮卷起来将接缝处锻实的,可是这个烟筒,这接缝就是马马虎虎的打造了几下,完全没有做到密封!你们再看看那个炉子,炉子的炉盖和炉子都露着那么大的一个缝!这样粗制滥造的东西,能不害死人吗?”张季厉声说道。
刘行敏此时脸色已经彻底沉了下来!
他对着汪江厉声喝道:“到了此时,你还不说实话吗?”
汪江被刘行敏一声怒喝,顿时就吓得不轻!
“扑通”一声,他就跪倒在了地上!
“某说实话!某说实话!”汪江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喊道。
原来,汪潮那个炉子和蜂窝煤并不是从西市张家那里买来的,而是从西市那家新开的炉子铺买回去的。当时汪潮为了图便宜,想了想,还是买了那家新开张炉子铺的便宜货。
他回家后就让汪江的儿子帮着装好了炉子和烟筒,当时用起来也还能用,就是总感觉那蜂窝煤没有传言的那么耐烧。不过汪潮也没管那么多,就凑合用着了。毕竟只要屋里暖和了就行了。
可谁知,这才用了没有半个月,就稀里糊涂的送了命!
汪江从一开始就知道这炉子和蜂窝煤是从哪里买的,可是,当他去找那家新开张炉子铺理论的时候,却被几个伙计打了出来!
就在这时候,一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男子,就给汪江出了个主意,让他去攀诬张家。
那男子说,反正张家在长安城里买卖多,不差钱。而这炉子和蜂窝煤又长得一模一样。这官司要是打赢了,张家恐怕得赔给他们一大笔钱!
汪江琢磨了一宿,天亮后一咬牙,还是带着家人来把张家给告了!
听过完了汪江的讲述,张季心中忽然浮现出了一句话“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汪江不就是这样的吗?
他的兄弟死了,去理论又被店家打了出来。
这的确是够可怜。
可是,他们却又罔顾事实,为了钱财听信了不知道什么人的蛊惑,诬告张家。
这就是着实可恨了!
张季现在已经懒得再去看那趴在地上哭的一家人。
“明府,某以为此等劣质的炉煤,不仅不能让百姓安心取暖,反而有很大的隐患,不知何时就会害人性命!所以某觉得明府应该封了铺子,严查幕后草菅人命之人!不如此,不足以保证我长安百姓的安宁!”张季向着刘行敏躬身施礼道。
刘行敏面沉似水!显然心中也是动了真怒!
“此时老夫自会料理!既然这里没有你的事了,你就且去吧!”刘行敏直接下了逐客令。
张季忙和曹安施了个礼就转身离开。
除了长安县衙,张季才长舒口气!
还好这次刘老头没有问起茶叶的事!、
要不然就尴尬了!
说实话,这茶叶的事早就被张季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当天下午,西市和东市那新开张没多久的炉子铺,就被差役给封了!
管事和伙计都被带去县衙问话,而店里的炉子和蜂窝煤也都被封存。
坊市间开始流传一种说法,那两家被封了炉子铺,是因为摊上了人命官司!
而那两家铺子被封的背后,还有张家的影子。
各种版本的传言众说纷纭,但是归根结底都是说那张家果然有门道,让官府封了那两家炉子铺。
至于那两家炉子铺的炉子和蜂窝煤,如今已经是每人敢用了。
已经买了的,也只能骂骂咧咧的自认倒霉。
不过西市却传来一个个消息,张家的炉子在搞什么以旧换新!
你拿着旧炉子去,就可以抵五十文钱!不管是谁家的炉子都行。
这下子那些买了别家炉子的人家,都开始夸赞张家仁义了!
这完全就是在帮他们啊!
大部分贪便宜买了那两家便宜炉子的,家境都不怎么好。原以为这回算是要认倒霉了,没想到张家竟然出手弄了这么一出。简直就是雪中送炭啊!
其实,张季也不亏。那些劣质的炉子虽然粗制滥造,但毕竟还是用铁料制成。回收回来自然还可以送到张孙家的冶铁作坊熔了再用的。
一时间张家在长安人心中,良善人家的形象跟家高大了。
张季对于这些坊间传言压根没往心里去,他现在又被人给缠上了!
“宣德郎,你就把那白糖的秘方卖给我们吧!价钱随便你开!只要你肯拿出秘方,我们绝不还价!”
醉仙居二楼大堂里,张季被两个衣着古怪的人一左一右夹在当中,动弹不得!
那两个人,一个皮肤黝黑,身上的穿着一件大红色的宽松长袍,长袍上的图案也是非常过得鲜艳,样式与大唐的截然不同。最古怪却是这人的胡须,看他一头有些卷曲的长发,胡须却被他染成了红色!
另一个是一名提着光头,身着杂色僧衣的僧人,准确一点说,是一名胡僧。
这两个人应该是同乡,因为他们的相貌看起来很有相似之处。
“某说过了,制作白糖的方子,某是不会出售的!你们以后就不要再来了!”张季颇有些无奈的解释道。
“宣德郎!还请你看在佛门的面子上,将方子卖给我们!”那胡僧依旧喋喋不休的劝说着。
张季越听越烦躁!
心里不由升起了几分怒意来!
第118章 东宫
在张季看来,自己的东西,想卖就卖,不想卖就不卖!那里轮得到别人做主?
哦,你想要,我就一定要卖给你吗?
何况还是外番的胡人!
张季的脸色顿时阴沉下来,冷声道:“某最后再说一遍,方子某不卖!你们二人若是再这等纠缠于某,那可就别怪某不客气了啊!”
那胡僧和那胡人却依旧拦着张季不肯走。
张季彻底怒了!
“来人啊!把这两个人给某赶出去!以后不许他们再进醉仙居!”张季大声喊道。
立刻就有护卫上前,将那胡人和胡僧架起来就往楼下走!
“宣德郎!你这样做是会得罪佛祖的!你会遭报应的!”
那胡僧忽然大声的喊了起来!
喊声渐渐远去,渐渐消失。
张季却是被气的不轻!
不是他现在年少气盛,这两个人这已经是来了第三次了!
每次都是纠缠着,非要让张季把制糖的法子卖给他们。
张季明确表明了态度,不卖!
可就是这样,这两人两次三番的来纠缠。
而且,那个胡僧还打出了佛门的招牌。
动不动就说什么“你将方子给了我,就是在向佛祖表示虔诚”“这是佛祖在考验你”之类的话。让张季烦不胜烦。
对于当下的佛门,道门,甚至于胡人的那什么祆教之类的,张季都是抱着一种敬而远之的态度。
我不去招惹你们,你们也不要来招惹我。大家井水不犯河水相安无事就好。
可如今这胡僧,却是找上门来让张季不痛快。
这就让张季心里非常不舒服了!
“四郎,那两个到底是什么人啊?”
小胖子曹安和薛礼两人出现在张季身旁问道。
张季撇了撇嘴,道:“是两个天竺人!那个胡僧好像是住在兴化坊里西南的那个空观寺里。有个法号,好像叫做什么律良法师。另一个是天竺商人,叫做娄烦陀。这两个也不知道为啥非得要某那白糖制作之法。真是被烦死了!”
薛礼板着脸说道:“四郎放心,今后那两人不会再出现在醉仙居里了!”
小胖子曹安则是笑嘻嘻的道:“原来咱们那白糖已经如此受欢迎了啊?嘿嘿!好事!这是好事啊!”
张季瞪了他一眼道:“那好,下回再有这样的人,就由你接待吧!”
小胖子无所谓的摊摊手道:“某还怕这样的人啊?交给某便是了。”
陈镇来了醉仙居,找到了张季,汇报宫城里地暖工程的情况。
“郎君,那太极殿和两仪殿的地暖工程差不多已经完工了,某已经按照你交代的,把那地暖的具体工艺和工程设计都教授给了宫里的匠人。后面其他的工程,他们就可以自己去弄过了。某已经带着咱们的人回了庄子上。”陈镇站在火炉边,伸手烤着火,一边说道。
“陈叔,辛苦了!咱们只需要把那地暖的工艺教给了宫里人,其他的就不用咱们操心了。毕竟在宫里规矩多,谁知道会不会惹上麻烦?对了,你确保宫里的匠人对地暖的主烟道和支烟道那些都弄明白了啊?他们可别稀里糊涂的再弄不好。”张季有些担心的问道。
陈镇笑笑道:“郎君尽管放心!太极殿是咱们的人带着他们干的,可两仪殿的地暖,是咱们盯着他们修的。那些匠人都挺机灵,再说,咱那地暖也不算太复杂,所以肯定没问题。”
张季带你点头道:“行,那就好。陈叔,你去后面看看七娘吧!让她给你好好弄几个菜,就说是某说的!”
陈镇笑着点点头去了后头,张季去张漱的办公室打了个转,就准备回群贤坊家中了。
他打算继续在家中苟着猫冬。
可愿望是美好的,现实却是残酷的!
张季回到家中没消停四五天,便又人找上门来!
来人是跟在李承乾身边的小内侍黄仁,就是那个之前跟着李承乾去过醉仙居和西市张家酒肆的仆役。
张季在第一次听说黄仁的名字的时候,真想问一句为啥中间没“世”字?
不过这黄仁在李二陛下和长孙皇后知道了李承乾到处乱跑后,还能够跟在李承乾身边,这倒是挺让张季意外的。
这家伙没被打死就算运气好了,咋还在太子身边呢?
这里头的道道张季也懒得琢磨,见了黄仁他也是大大咧咧的,好歹都是熟人了不是。
“宣德郎,太子请你明日去东宫讲授经济之道。”黄仁也是直接道明了来意。
“哦,明日么?这大冷的天的,出门真的不方便啊?要不你回去给太子说说,等到天暖和了再说,行不?”张季看着屋外寒天冻地的景象,一脸为难的对黄仁说道。
黄仁听了这话,眼皮子直跳!
他还从给没见过像这位这般惫懒的人!
这可是去给太子讲授学问!
多少人想去还去不了呢!
这位可好,直接因为天冷竟然一杆子支到了开春!
现在才十一月,距离开春还有四个多月呢!
虽然心中这么想,黄仁却是不敢表现出来。
他可是知道,自己那位太子殿下对眼前这位有多信任。
“咳咳!宣德郎,多少人想进东宫给太子讲授都进不去!你这咋还推辞上了呢?再说了,这去东宫讲授的事情可不是儿戏!怎么能说不去就不去啊?这要是让圣人和皇后知道了,那可是天大的罪过!”黄仁只好使出了连哄带吓的手段。
其实张季也就是那么一说,他倒不是不想去东宫看看。可是,让他给李承乾讲授,他讲啥啊?
算了!算了!
去就去!
大不了到时候再忽悠那熊孩子一通就是了。
张季便答应了下来,他还没忘了长孙冲当初的恳求,就让那黄仁回东宫的时候,顺便也给长孙冲带个话。
至于这合不合规矩他就不管了,反正黄仁回东宫是要路过崇仁坊的。在张季看来也就是顺路的事儿。
次日张季被忠伯早早叫了起来,
昨夜阿姐和老管家忠伯听说了张季要进东宫讲授,激动地差点没睡着!
这天才蒙蒙亮,便把张季给叫了起来。
“忠伯,用不着这么早吧?这才什么时辰啊?人家太子不用睡觉的吗?”张季一边无奈的从炕上起身穿衣,一边嘟囔这表达自己的不满。
可老管家忠伯却依旧一脸的笑容!
“郎君,今日可是你第一次去东宫讲授,这可是大事啊!马虎不得!早点起来好有个准备不是?”老管家在一旁笑着说道。
张季暗叹口气,无可奈何的去洗漱了。
吃过早饭,张季又陪小丫头玉娘玩了一会儿透索,就是跳绳。外面才有仆役来报,说东宫的人来了。
来的还是黄仁,张季也不磨蹭,直接收拾好了,坐着自家的牛车,跟着黄仁去往东宫。
到了东宫嘉福门,张季就得下车,跟着黄仁步行进东宫了。
进了嘉福门,又穿过了重明门和嘉德门,就看到了嘉德殿。再从嘉德殿继续往北走,又穿过了崇教门,正对着的是崇教殿,
再继续往北走,就看到前头差不多一排有三座宫殿。
正当中的是丽正殿,是丽正殿,不是立政殿啊!立政殿可是在太极宫里呢!
丽正殿东边,是崇仁殿。
西边相对的是崇文殿,这就是张季今日为太子讲授的地点。
来到崇文殿前,张季真要跟着黄仁进去,却见殿内出来一为三十来岁的妇人。
这妇人体态丰腴,相貌安详,看起来不似一般的宫人。
“见过遂安夫人。”
黄仁见了那妇人,忙躬身道。
那遂安夫人点点头,目光却是看向了张季。
张季也不知遂安夫人是何人,但先打个招呼总不会错吧?
于是,他也躬身道:“见过遂安夫人。”
那遂安夫人微微点头,开口道:“想必你就是今日来为太子殿下讲授的宣德郎吧?果然是少年好风采!快进去吧,太子殿下在等着了。”
说罢,她便带着身后的宫人离去。
黄仁忙带着张季进了崇文殿。
“那遂安夫人是谁?”张季小声向黄仁打听到。
“是太子殿下的乳母。”黄仁头也不回,边走边小声说道。
哦!
原来是李承乾的奶妈啊?
没想到啊,在宫里一个乳母都有如此的气势,不得了!
第119章 胡僧做法
殿内,李承乾见了张季,喜笑颜开的站起身就想要迎上过来。
可他旁边坐着的一个四十多岁中年男子却是轻咳了一声。
这一声轻咳让李承乾止住了正要上前的脚步,有些尴尬的站在了那里。
张季进的殿来,见还有其他人在,便很认真的对着李承乾躬身行礼。
“稚禾,你可算来了!”李承乾虽然没有迎过来,但还是笑着说道。
“咳咳!”此时旁边那位中年官员又轻咳了两声。
李承乾脸色再次尴尬起来。
“稚禾,这位是太子左庶子于志宁于师傅。”李承乾给张季介绍道。
张季看了那个脸色有些难看的太子左庶子一眼,施礼道:“于师傅好!莫不是这几天天太冷,着凉了?可要保重身体啊!”
太子左庶子于志宁被张季这么一问有些懵!
“啊?不曾着凉啊?”于志宁茫然答道。
“啊?没着凉啊?那咋老是咳嗽呢?”张季眨着无辜的大眼睛看着于志宁说道。
于志宁闻言便反应了过来,敢情这小子是在调侃自己呢啊?
这让于志宁有些不悦。
不过,他好歹也是一把岁数的人了,便强忍心中不悦正色道:“宣德郎莫要说笑!既然今日你是来给太子殿下讲授,那便准备一下就开始吧。”
张季左右看了看,说道:“长孙大郎还没来啊?要不等等他?”
李承乾显然是早知道长孙冲今日也要来的事情,只是点头答应。
可那太子左庶子于志宁却是皱起了眉头。
“太子殿下,这……这不妥吧?哪里有太子殿下等待别人的道理啊?要不先开始吧?”于志宁起身,向着李承乾躬身说道。
李承乾却是笑笑道:“于师傅,长孙大郎说起来也不是外人,他可是某的表兄,皇后的侄儿。还是等上一等吧!想必稚禾一路来也冷了,缓一缓也好。”
于志宁听李承乾这么说了,眉头皱的更紧了。
不过他也没有再说什么,而是又坐在椅子上,眼观鼻,鼻观口的像是在想什么事。
如今皇城和宫城里大多都已经换上了高足桌椅,东宫也不例外。
作为一直把张季看作榜样的李承乾,自然是早早就换了桌椅。
又过了半柱香的工夫,长孙冲匆匆赶来了。
于志宁与长孙冲好像还挺熟悉的,一见长官孙冲气喘吁吁的进了殿,就有些不高兴就要责问。
长孙冲却是抢先开口了!
“太子殿下!四郎!醉仙居出事了!”长孙冲有些着急的说道。
张季还没有说话,李承乾却一下子蹦了起来!
“怎么回事?难道还有人敢去醉仙居闹事吗?那里可是圣人去过提过字的!”李承乾直接大声问道。
长孙冲忙个摆手道:“不是!不是!此事有蹊跷!”
于志宁此事也被长孙冲的话说的有些没头没脑了。
“长孙大郎,莫要着急,慢慢说!”于志宁看着长孙冲摆摆手让他说清楚些。
长孙冲深呼吸几口说道:“就在方才,某正要前来东宫。却有人来急报,说有胡僧在醉仙居酒楼门口做法!说是醉仙居中有邪祟邪魔!弄得平康坊里都轰动了!”
张季听罢,第一反应就是那个天竺的胡僧律良!
竟然敢去醉仙居门前搞事情?
这家伙是疯了吗?
“太子殿下!臣阿姐尚在醉仙居中,臣怕有人对臣阿姐不利。所以臣请改日再来讲授!现在臣要赶去平康坊了!”张季向着李承乾躬身一礼一礼,就要转身离开。
“稚禾,且慢!某与你一同去看看!”李承乾忙起身说道。
于志宁又要出言阻拦,李承乾却对他开言说道:“于师傅,稚禾家中出事,某定然是要去看看。此事就是圣人知道了,估计也不会说什么的吧?”
于志宁略微一想,也不再劝,而是说道:“臣与太子殿下同去!”
于是,李承乾和张季,长孙冲,于志宁,带着一群护卫便出了东宫,直奔平康坊而去。
此刻平康坊醉仙居门前,已经被人围了个水泄不通!
前几日被赶出来的那个天竺胡僧律良,正身穿僧衣,带着几个胡僧对着醉仙居大声颂念着听不懂的经文。
而薛礼则是带着几个护卫,站在酒楼门外,警惕的盯着那几个做法的胡僧。
“这醉仙居怎么了?怎么会招惹了那胡僧?”
“不知道啊!听那胡僧之前说,这醉仙居里有邪祟!他们正在做法,准备将那邪魔拿下呢!”
“不会吧?醉仙居里会有邪魔?这不是在说笑话吗?每天那么多人进进出出的,什么样的邪魔能呆在这等各地方啊?”
“就是,某也觉得是那胡僧瞎说!张家那可是长安城里有名的良善人家呢!怎么可能有邪祟?”
“看看吧,那那胡僧能弄出什么花样来!”
围观的人群中议论纷纷,众人大多都是偏向于那胡僧瞎说。
但是也免不了有人将信将疑,众人也顾不得天寒地冻,一个个抄着手挤在醉仙居门前好奇的观望。
在醉仙居二楼,张漱正从窗户向下看着。
“大娘子,就这么让这胡僧这么闹下去可不行!要不咱报官吧?”老管家忠伯在一旁一脸焦虑的说道。
张漱秀眉紧皱,说道:“那胡僧只是在就楼外做法,并未进来,咱们去报官怎么说啊?大唐律法可没有不让人在门外待着这一条啊?”
“那我让薛大郎带人把他们撵走!”老管家忠伯又说道。
张漱还是摇头,说道:“这要是动起手来,难免让人家以为咱家是店大欺客。对酒楼,对张家都没好处。再说了,要是那胡僧趁机撒泼耍横,咱们还能真的动手不成?”
“那这可咋办啊?总共不能就由着他们这么脑先去吧?”老管家忠伯一脸焦急。
张漱轻叹口气,又看向了外面。
那胡僧个律良此刻已经开始带着三四个胡僧在酒楼门前转起圈来。
一边转,一边双手合十,嘴里嘟嘟囔囔的声音越来越大。
忽然,那胡僧律良猛地停下脚步!
只见他伸出右手,猛地直向了醉仙居!
“呔!大胆邪魔!看你这回往哪里逃!”
与此同时,其他三名胡僧也纷纷面相醉仙居站定,大声颂念着什么经文。
胡僧律良大喝一声!
三名胡僧口中的念叨声骤然而止。
律良向着四周围观众人双手合十行了一礼。
“诸位善男女,我来自遥远的天竺!来到长安已经有一年时间了!我本以为长安是一处平静安详的地方,可是,就在前几日,我发现,在长安竟然有邪魔存在!”
胡僧律良的话说到这里,围观的人中有人发出了低声的惊呼。
“那邪魔不是一般的邪魔!法力高强!善于隐匿!我费尽千辛万苦,终于发现了,它就躲在这家酒楼之中!”
胡僧律良说着,就又一次指向了醉仙居!
围观众人又是一阵喧哗!
“不会吧?”
“是啊!这听着怎么有些玄乎啊?”
“这么热闹的酒楼怎么可能有邪魔藏身呢?”
“那胡僧莫不是在胡说吧?”
众人再一次议论纷纷。
议论声传入了胡僧律良的耳中,他脸上却是闪过了一抹冷笑!
“众位善男女!我说的绝对是千真万确!若是你们不信,那好!那我就证明给你们看!”胡僧律良一脸认真的大声对着众人说道。
胡僧律良对着旁边那三名胡僧使了个眼色,那三名胡僧立刻从各自怀中取出了一张一尺见方的黄纸来!
“今日就让各位善男女看看,这醉仙居中藏着的是怎样可怕的邪魔!”
胡僧律良对着众人大声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