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你咋不说大罗金仙呢?
那个太极八卦铜盘自然不可能是什么师父传给张季的宝物。
那就是张季自己做的!
手艺出自张家庄子钟铁匠,做工自然不会太好。
这就难怪长孙冲说做工寻常了。
张季用了十贯钱,和钟铁匠签下了一份保密契约。契约中说明,如果钟铁匠对铜盘的事情有丝毫泄露,那就不仅仅是赔上十倍钱财那么简单了!
钟铁匠是个聪明人,手艺虽然只是一般,心思却是通透的很。他很爽快的在契约上按了手印,并且再三保证,若是他说出去,就让小郎君直接割了他的舌头去!
至于铜盘上的那些古怪文字,还是宋体字了。
这也是张季一个字一个字写好,由不识字的钟铁匠照猫画虎刻在了铜盘上。
那些文字内容,无论是酿酒,还是制茶,所有的都只是用了春秋笔法一带而过!只是对成品描述的很是详细。
任是谁拿到这个铜盘也无法按照上面的法子酿出酒,制出茶来。
至于铜盘的做旧,自然是张季一个人偷偷弄的。
方法并不难,前世张季就曾经知道些。
用一斤清水,放入四两盐,一两的醋。做好的铜盘在里头先泡三天。
三天后取出晾干,再把找来的一块满是铁锈的铁片再泡进去,直到那盐水变成了铁锈红色,再把铜盘放进去泡三天。
接下来就厉害了,将又泡了三天,已经染上了锈迹的铜盘放进火中烧红,直接再次放入盐水中!再泡它三天!
最后就是取出来洗净,擦干!用粗麻布不断擦拭,再涂上些蜡,继续擦拭!然后就成了现在这般古旧的模样了!
在假文物做旧还没有普及的大唐,这等手法绝对是可以哄得住人的。张季甚至都在想,自己要不要弄出一批“文物”发个财。不过最后还是放弃了,造假从根本上来说,对他以后的谋划有害无利。
其实,张季自从酿出醉仙春后,便防着有人要质疑他酿酒的秘方。于是他便想出这么个主意,弄出来一个铜盘,上面写上些他以后打算弄出来的东西。当时他想,要是有人质疑自己,就把这个自己那个子虚乌有的师父传给自己的宝物拿出来,想必就能堵住旁人的嘴了。
但是,这些张季是不会告诉别人的,他看着正堂里好奇的一群人,只能是硬着头皮轻咳两声说道:“咳咳!这个……那个……某师当初把这铜盘传给某时,特别交代过,不到万不得已,此物决不可轻易示人!否则会有不好之事发生!所以之前某谁都没说,还望见谅啊!”
正堂内所有人都愣了愣,然后长孙冲便面带微笑的频频点头,一副“看!某说的没错吧?某早就猜到了!”的模样。他那得意的样子,很是招人恨。
到了此时,所有人对张季曾经遇到过一个老神仙一样的师父这件事,都已经深信不疑了。
就连之前对此事还存这些怀疑的张漱,这时候也相信,必定有一个神仙般的老者,教授了自己弟弟许多本事!要不然,自己那个顽劣的弟弟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的让她满意呢?
所有人中笑的最开心的却是老管家忠伯,只见他笑的一脸的皱纹都深了几分!他从始至终就对自家郎君的那位神仙师父深信不疑!
“四郎,你那位师尊这是神仙般的人物!这等酿酒的秘方都琢磨的出来!真是不凡啊!莫不是酒仙下凡,传授于你?”
李震那晃着脑袋瞪着眼,盯着张季问道。
呵呵!
我谢你了啊!
还酒仙,你咋不说是大罗金仙呢?
张季正准备说话,旁边的黑小子房遗爱却先开口道:“不对!不对!那这铜盘上,除了酿酒的秘术,还有制茶,烹饪,造屋,做犁这些的法子!那些看不太清楚的不知道又是啥!所以,肯定不会是酒神下凡!依某看,怕是天上的道尊,下凡点化与你!四郎,你这福缘让人艳羡啊!”
黑小子你够狠!
竟然连道尊都敢扯出来!
你特么难道不知道当今李二陛下也姓李,还尊了老子当祖宗吗?
你这是打算让我和李二陛下论一论师兄弟?
张季不敢再让这几个家伙继续乱猜下去,连忙摆手道:“我师父说过,他本就凡人,不是什么神仙!你等莫要乱说啊!”
张季又忙看向自己阿姐,见阿姐神态平常,心中才放下心来。
只要自己的家人没有把自己当成什么神仙传人那就好!
一家人就该是一家人,任何隔阂的产生,都是张季所不能允许的。
“阿姐,我已经让长孙兄他们在平康坊寻酒楼店址了。等酒楼弄好了,还请阿姐坐镇啊!”张季笑着对张漱说道。
张漱微微一笑,摸了摸怀里玉娘柔软光滑的头发,说道:“平康坊的酒楼,你还是自己去弄吧。阿姐我就在家里照料好玉娘就是了。以前是家中无人掌事,我才出面勉力支撑,如今你已足以掌事,我就放心了。”
张季看着自己阿姐,心中颇有些感慨!
自己阿姐真是善良啊!
他心里清楚,阿姐并不是她自己说的那样,心甘情愿的在家里照看玉娘。他了解,张漱并不是那种甘心在家守着宅子不出门的女子。
张漱的骨子里,就有那么一股子倔强!
之前张家在她手里并无起色,甚至每况日下。这让她心中怎会甘心?
虽然如今弟弟弄出来的不小的动静,张家也已经不再是当初那般落魄模样。可在她心里,还是想靠着自己的能力,让张家兴盛!
尤其是那至今未归,凶多吉少的西去商队,是扎在他心里的一根刺。
“阿姐,你也莫要推辞!我们这酒楼肯定会安排各家的人手去打理,阿姐你也就是掌总,替我们盯着点,不让下面人给哄骗了。”张季忙又说道。
他一边说,还暗暗给那几个货使眼色。
“哦!对啊,张大娘子,某等都是不懂这些的,既然你是四郎的阿姐,某等当然是放心的。还望大娘子替某等操点心吧!”长孙冲领会了张季的眼神,忙也出言劝道。
“是啊!还望大娘子莫要推辞了!”李震反应也挺快,也赶紧说道。
程处亮和房遗爱反应慢了一拍,但此时怎么也看出是什么情况了,也立刻都出言相劝。
张漱见大伙都出言相劝,实在也不好推脱,便也就点头答应了下来。
一桩事搞定,张季便放下心来。
“四郎,那背后的潘家,你准备如何对付?”长孙冲忽然又开口问道。
张季目中透出了冷色,冷哼一声开口道:“哼!既然敢对醉仙春下黑手,那他潘家就要做好被剁了爪子的准备!”
“那潘家某也是知道一些,他家表面上只是一个放贷的富户,可实际上背后却是靠着裴家!”长孙冲又说道。
“裴家?哪个裴家?”张季不解问道。
“就是那个去岁因法雅僧案,被陛下免职,削了一半封邑,被赶回蒲州老家的裴寂裴公啊!”长孙冲说道,话语间不屑之意甚重。
裴寂这名字张季有些耳熟,大致知道应该是初唐重臣,但具体怎么个情况,他却是不清楚了。
“听某阿耶说,去岁法雅案后,那裴寂被陛下令其离京返乡时,竟然向陛下请求留在长安!陛下申斥,说那裴寂学识,功劳本不配位列朝中第一,只皆因太上皇对其恩宠,其才窃居高位!主政期间政法混乱,地方不宁,错漏甚多。不将其处以极刑,让其归乡已是恩典了!结果,那裴寂就只好回了蒲州!此等人竟然位极人臣,某不齿其德行!”
长孙冲说着还摇了摇头。
“既然如此,那潘家怎么又有何惧?”程处亮在一旁大声说道。
“虽然那裴寂回了蒲州,可其子裴律师,却是驸马都尉,尚了太上皇的十六女临海公主。再说了,裴寂虽然离开长安,但裴家的势力却还是很大的。”长孙冲又说道。
“怕他个鸟!难道某等这些国公府还怕了他一个驸马都尉不成?”黑小子房遗爱大声嚷道。
不过,他脑袋上很快挨了张季一下!
“某阿姐和玉娘在,说话注意些!”张季低声教训。
房遗爱挨了一下,本要发作。可听张季说道张漱和张玉,便自知失言了,忙拱手致歉。
这孩子就这点好,知道错了会认!不像后世那些熊孩子,蛮不讲理,撒泼打滚,实在是欠揍。
张季微微沉思一下,说道:“既然如此,那就先等着长安县如何处理此事,如果处理不公,某等在做打算!可”
众人闻言也都纷纷点头,这也不失为一个稳妥的法子。
一场风波过去了,西市上却是已经把张家酒肆背后有世家国公府的事情传的沸沸扬扬。
那些原本还对张家酒肆存这些心思的同行们,也都纷纷熄了乱七八糟的念头。
他们再看张家酒肆每日红火的买卖的时候,心中的嫉妒竟然都变成了羡慕!
人就是这样,当双方在一个层次的时候,对方比自己强,会引起嫉妒。可当双方不在一个层次上了,那嫉妒就似乎不那么强烈了!
他们会在心中安慰自己,不是自己不够优秀,只是自己的背景和运气不如对方罢了。
这也许是以内,人总是敬畏强者的。
当对头变成了强者,那对头也就不再是对头,而成了他们敬畏和羡慕的对象。
平康坊的店址找到了,长孙冲他们带着张季一起去看了。
很不错,位置是在平康坊南曲边上。
一座半新不旧的两层楼子,后面还带着一个挺大的院子,面积说起来可不算小,足足有张季家那宅子的四五倍大!
众人都觉得不错,于是张季便让老管家跟着齐国公府管事,还有牙人去买下这楼!
说起这楼子的价钱,的确是有些偏贵。谁叫这里是平康坊里靠近“三曲”的热闹所在呢?
虽然这时候,在长安城城南,相对偏僻的一处三亩大小的宅院,售价大约才一百多贯,可那里和平康坊绝对没法比的。
长安城里的格局,就是“东贵,西富,南贱”!至于长安城北面,那是李二陛下住的地方。
平康坊就是位于东城,而且这可是一座两层的楼子,还带着后院。面积又大,价格比一般米宅要高,也是是必然的了。
不过,要说起那买楼的钱,六千贯张季还是能拿出来的!
张季怎么都没有想到,自己这个才来到大唐没多久的“新人”,竟然就这样在长安城里买楼了!
第31章 被李二陛下惦记了
长安城的北边是皇城,皇城的北面就是宫城。
宫城巍峨,气势堂皇。一座座青绿色琉璃瓦的庑殿顶宫殿整齐坐落其中。
此刻日头西斜,金黄色的夕阳余晖撒在这片恢弘的宫殿群中,给这里映上了一层金色,更显得富丽堂皇,神圣而神秘。
在太极殿东面不远的立政殿中,一个三十出头,蓄着短须,相貌威严的男子正斜靠在矮榻上。
他身上穿着赤黄色圆领袍衫,头上戴折上头巾,腰间系九环带,一双六合靴却是摆在榻旁。
在他身侧,一位宫装丽人正跪坐在案几前,正拿着一个白瓷酒瓶往一个酒杯中倒酒。
这名宫装女子二十七八岁模样,相貌秀美,仪态端庄,举手投足间透露出雍容气势。
此二人正是这煌煌大唐的主人李二陛下和他的长孙皇后。
“观音婢,这便是在长安城中传的沸沸扬扬的醉仙春么?”李二陛下看着酒杯中透明的酒液,又嗅了嗅鼻子,道:“此酒的确如传言般清冽,酒香果然浓郁!”
“是啊,陛下!这是长孙大郎献上来的,据说可是有钱都买不到的醉仙春精酿。”长孙皇后温婉一笑,开口说道。
“哦?那个小子还算有良心!不枉你这个姑姑疼他一场!那我就来尝尝,看着名满长安的醉仙春到底滋味如何!”
李二陛下说罢,便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还是熟悉的表情!
瞪眼,皱眉!然后便渐渐舒展开来,一副享受的模样。
“呼!”
李二陛下长出口气!
“果然辛辣!好酒!够烈啊!”李二陛下摇着头咋舌说道。
长孙皇后掩口轻笑,说道:“陛下,此酒甚烈,那便不可多饮,免得伤了身体。”
李二宝陛下却是摇头道:“无妨!这酒果然是比良酝署酿出的那些酒要好多了!”
说着,李二陛下眉头一挑,又说道:“观音婢,今日有一份奏疏颇有些意思,所奏之事与这醉仙春有干系。”
“哦?竟然有此等事?”长孙皇后笑着说道,但是却不去细问到底奏疏上说的是什么。
长孙皇后不仅美貌多才,而且端庄贤德,对于朝政之事,从不主动询问。这也是李二陛下对他这皇后宠爱有加的原因之一。
“呵呵呵!那份奏疏是长安令刘行敏上的,他参劾光禄寺良酝署署丞田守义。说是那田守义收买胡人康达山,诬告酿出这醉仙春的张家酒肆的张季。还收买张家前酒坊管事做了假证!最后多亏了那张季拿出了他师父传下的一个记载有酿酒秘方的太极八卦盘,才算是证其清白!”
说到这里,李二陛下示意了一下,长孙皇后便笑笑,又拿起白瓷酒瓶倒了一杯酒。
李二陛下端起酒杯,继续说道:“据刘行敏所奏,那田守义背后还有指使之人,却是潘家!”
“潘家?哪个潘家?”长孙皇后疑惑问道。
“哼!就是替裴家放贷的那个潘家!原以为我让那裴寂返乡思过,裴家会有所收敛,可谁知道他们竟然变本加厉!竟然连一家酒肆都不肯放过!”
李二陛下说道这里面色有些阴沉,抬手又喝尽了杯中酒。
长孙皇后秀眉微蹙,低声道:“裴家竟然如此不堪吗?裴寂乃是太上皇武德重臣,陛下去岁命其返乡思过,太上皇虽没有说什么,可心中已有不悦。若是此时再惩处裴家,怕是太上皇会与陛下心生嫌隙啊。”
“唉……”
李二陛下长长叹了口气!
“去岁太上皇迁至大安宫,我才彻底算是住进了太极宫中。今岁初胜了突厥颉利可汗,上皇对我的态度才缓和了些。该死的裴家,竟然在这个时候给我出难题!着实可恨!”
李二陛下说着,心中就升起了怒气!双目微瞪,眼眸中寒光闪烁。
长孙皇后一见李二陛下发怒,也不出言相劝。而是轻轻起身,来到李二身后,伸出纤纤玉手,轻轻按揉着他的额头两侧。
随着长孙皇后手指轻轻按揉,李二陛下心中的怒火缓缓的消退了下去。
“观音婢,这些年也辛苦了你了!”
李二陛下抬手拉住了长孙皇后的手,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露出笑容说道。
“妾身不辛苦,倒是陛下每日操劳国事,才是真的辛苦呢。还望陛下多多保重身体啊。”
长孙皇后坐在了李二陛下身旁,轻笑说道。
“来,咱们一起喝一杯!你可慢些喝!”
李二陛下说着竟然亲自拿起白字酒瓶倒了两杯酒,拿起一杯递到了长孙皇后手中。
两人相视而笑,李二陛下一口喝尽。长孙皇后小口慢饮。
“陛下,此酒果然不凡!”长孙皇后饮罢,微蹙峨眉说道。
“看那刘行敏奏疏中说,酿出此酒的张家酒肆的张季,竟然只是十四岁的少年!有机会我倒是想看看这小子到底是个何等样人。”李二陛下忽然说道。
“哦?陛下莫不是对那少年起了好奇之心?那不如招进宫来见见便是。”长孙皇后笑着说道。
“哼!那有什么好奇!那小子酿出了此等好酒,竟然不知道主动献上来让我品尝!我只是想知道,怎样的混账小子才能做出这等糊涂的事来!”李二陛下哼了一声说道。
长孙皇后轻笑说道:“陛下与那十四岁的少年置的什么气啊!有机会见了,申斥一番也就是了。”
李二陛下笑笑,脸上神色渐渐又沉了下来。
“刘行敏还说,那小子竟然拉了你那侄子长孙冲,还有知节家的二郎处亮,李绩家的大郎李震,玄龄家的二郎房俊,一起入了醉仙春的股!真是不知道那小子怎么会有这么大的本事!一口气笼络了四家国公府的子弟!所以不管是那混账小子,还是那潘家,裴家,都要派人去好好的查一查!”
“来人!”
李二陛下沉声说道。
一个身着内侍圆领袍衫,身材消瘦,面白无须的四十余岁内侍,便无声无息的出现在的立政殿门外。
“圣人,有何吩咐?”那内侍躬身,细声说道。
“洪允,让百骑去查!”李二陛下冷声说道。
那内侍宦官洪允,面无表情的躬身答了声“是!”,便又消失在门前。
此时的张季丝毫不知道自己已经引起了李二陛下的注意,更不知道百骑已经准备开始对他的调查。
他已经为酒楼的事情忙的脚不沾地,分身乏术了。
“老钟啊!不是某说你!让你按照这灶台的尺寸打造铁锅,可你弄得这是啥玩意?足足小了一圈!还得要重新盘灶台!你这是故意给某找麻烦嘛?赶紧去找人弄灶台!明天弄不好,扣你的钱!”
酒楼厨房里,张季对着钟铁匠发着脾气。
钟铁匠却是丝毫不见生气。
“郎君教训的是!是咱的错!咱这就去找人弄这灶台!明日要是弄不好,郎君尽管扣光了咱的钱!”钟铁匠拍着胸脯保证道!
他身后那两个比张季高出一头的俩儿子,都低着头不敢说话。
张季出了厨房,来到一楼厅堂。
“老李啊!你是不是想气死某啊?这图纸不是给你说清楚了嘛?你看看,这图纸上的桌子腿的分明是向外偏出来半寸!你再看看你弄的,能稳当吗?赶紧都改过来!两天之内改不好,某扣你的钱!”张季再次对河李木匠教训道。
“是!是!这就改!这就改!”
李木匠也是忙答应着,就带着徒弟们仔细琢磨图纸去了。
“这里!还有这里!都要有一个隔断!”
“这院子里花圃里的花怎么还不栽种?等着某自己动手呢嘛?”
“哎哎哎!人呢?这活怎么干了一半就不见人了?不知道某赶工期吗?”
“哎呀!一个个的都是不省心的!你们这是想气死某啊!”
酒楼的装修,桌椅板凳,厨房灶台,锅碗瓢盆……这些让张季觉得自己就快要被弄得崩溃了!
没办法,这是他自己弄出来的麻烦。
谁叫他要把这家酒楼弄成长安城里第一家采用高足家具,使用铁锅炒菜的高档酒楼呢?
酒楼的设计全都是出自他的手,旁人根本就搞不懂,更插不上手。
那累的就只能是他一个人了。
长孙冲,程处默,程处亮,李震,房遗爱还有曹安,这几个家伙倒是时不时的到酒楼来看看。
可是,他们一来了,就只是坐在那些半成品的椅子上笑着看张季忙活。
到后来,张季干脆他们都赶了出去!
理由是看着他们烦!
至于他阿姐,张季就更不会让她来这里了。
虽然说这时候的装修和家具用的漆,都是十分的环保,没有后世那些化学成分。但是张季也不想让自己阿姐来着乱糟糟的地方,万一磕着碰着了也不好啊。
酒楼的事情忙的张季脚不沾地,好在西市酒肆里的买卖,早已经进入了正规,尤管事完全可以忙的过来。
至于城外庄子上的酒坊,也已经搬到了建好的新酒坊里。产量增加了不少,有陈镇,冯春,李长寿几个看着,也不用张季多操心。
就这样,在张季觉得自己就要挺不住的时候,酒楼的改造终于提前完工了!
张季在验收没问题后,直接拖着快要散架的身体回到家中,倒头就睡!
就连小丫头玉娘笑话他是个“瞌睡虫”,他也不理。
张季觉得,如果不睡他个三天三夜,都补不回来他耗费了的那些精气神啊!
第32章 酒楼
张季终究没有能真的睡上三天。
不是他不想,而是被长孙冲,程处亮那几个货第二天一大早硬是拉了起来!
那几个家伙一听酒楼装修弄好了,便迫不及待的来找张季,问他接下来打算做什么!
“还能做什么?招人啊!”
张季气呼呼的拿着湿布巾子擦着脸,没好气的说道。
“招人?好说啊!要多少人,给某说!某家庄子上还有些人手!”
“对啊!某家也有人!”
“嗯,用自家人总是放心些!四郎,要多少人,你说话!”
听了那几个货的话,张季却是丢下了布巾,摇了摇头。
“不用你们家里的人,你们家里的奴婢你们自己留着吧,酒楼里的人要新招来的,某还要给他们培训。”张季摇着头道。
“为何啊?四郎?某家中奴仆用起来不是更放心吗?还省工钱!”程处亮不解问道。
“酒楼里会有一套员工激励机制,不适合用在你们家里奴仆的身上。而且,某还要在酒楼里建立标准化服务流程和专业化的服务体系。所以,用新招的人会更好些。”张季认真的说道。
虽然程处亮和长孙冲他们听不懂什么“激励机制”“标准化服务流程”“专业化服务体系”是什么,但却觉得似乎很厉害的样子!
“那行,反正也不差那几个工钱,就按四郎你的意思办。”长孙冲点头说道。
其实长孙冲心中是有些郁闷的。
他本觉得自己是一个有着不俗家世,受过良好教育,天资聪颖,才学不凡的少年才俊,可为什么在张四郎这里自己却显得很愚笨的样子呢?
要不然他说的话自己为什么就听不懂呢?
这难道都是张四郎那个神秘师父教授给他的学问?
长孙冲心中的失落和不甘,让他有一种前所未有的挫败感。
张季似乎是看出了他的心思,笑着对众人说道:“等招好了人,某给他们培训的时候你等如实得空不妨也来听听。其实这些并不复杂,以你等的才智,一听便明白了!”
长孙冲微笑点头,心里觉得张四郎真是不错啊!连他师父传给他的东西,都能大家分享!
程处亮和房遗爱却是无所谓,反倒是是李震那小子颇感兴趣的样子。
早饭都没顾上吃,张季便被那几个货拉着去了平康坊。
平康坊可不像是西市在正午才开市门,除了宵禁时间,其他时候都可以随意进出,与长安城内其他一般里坊一般无二。
张季他们这酒楼的位置的确是不错。
酒楼的门面冲南,就对着平康坊十字街东街,北边不远便是莺燕红翠的著名的平康坊南曲,东边不远是阳化寺。
这里即位于热闹地段,却又与那些歌姬所在的楼子有所区分,的确是个开酒楼的好去处。
一行人从酒楼后院的小门进去,此时酒楼还没有彻底弄好,大门是没有打开的。
开门的是陈镇,他带着几个庄户这两天就守在这酒楼里。
进了酒楼后院,好久没来的长孙冲等人都是眼前一亮!
好一处幽静雅致的院落!
只见院落中树木,花圃,竹林,藤架,假山错落有序。来到此处,让人顿感暑气尽消,心神愉悦。
就在树荫下,花圃边,竹林后,藤架底,假山旁,又摆放布置有石桌或木桌,分明就是几处雅致的去处。
这几处或被竹林环抱,或被藤架遮挡,或被假山所隔,形成了一处处相对独立的空间。
“这里是给会员和贵宾客人准备的休息区和等待区,当然,到时候要是有人愿意在这里用餐也是可以的。”张季一边走,一边给众人介绍道。
“这里不错!幽静雅致!定有人会喜欢!”长孙冲点头赞许道。
他是真心对张季的这些想法和设计暗暗叫好!
大唐并非没有园林,只是,此时的风尚乃是大气,粗犷,雄浑。似张季这般借鉴后世江南园林精巧细腻的设计,却也是让人耳目一新。更是充分利用了这面积颇大的院落,营造出了这么个巧妙,精致,淡雅,自然的好去处!
走着脚下的石径,穿过了后院,一行人便进了酒楼。
酒楼一楼的大堂里,也是被重新布置了一番。
整儿大堂顶梁,立柱,桌椅,门窗,甚至地面,都是焕然一新!
在从窗户透进来阳光的照耀下,那些木制品上刚干透的清漆散发着柔和的光。
十来张高足方桌摆放的让人很是舒服,一把把高背椅子就摆在方桌旁边。
“四郎,这是……这是……”程处亮一看眼前这些桌椅,有些发呆的开口问道。
“这些都是桌椅,人坐在上面比跪坐更加舒服,不信你们去试试。”张季对众人说道。
虽然之前在施工的时候这几个家伙都来过,那些椅子的半成品甚至他们都坐过。可是当时他们并不知道自己屁股底下的到底是什么,是干什么用的。
如今见了难免很是惊讶!
一个个便急忙走过去,各自拉开一把椅子坐了上去。
黑小子房遗爱坐在椅子上,屁股不停的扭来扭去,手还放在面前的桌子上不住的比划。
“不错!不错!确实是这样舒服多了!坐成这样吃饭,某能多吃两碗!”房遗爱晃着脑袋说道。
程处亮,李震,曹安,听了也是频频点头。
“四郎,这等桌椅,你是如何想出来的?莫不是……又是你那师父教授给你的吧?”长孙冲坐在那里,手放在面前方桌上,忽然扭头看着张季问道。
“咳咳!不错!长孙兄果然聪慧,这都能猜得到!”张季干咳了两声答道。
“哈哈哈哈!某也是这样想的呢!”黑小子房遗爱在一旁哈哈到笑着插话道。
“对!二郎你也很是聪慧!”张季从牙缝里挤出一句来。
“走,到楼上看看。”曹安看了张季一眼,便起身有些兴奋的说道。
于是一众人就都踩着崭新的木制楼梯伤到了二楼。
二楼的装修明显比一楼要豪华不少,这里的大厅却比一楼小了许多,那是因为二楼多了八个包厢。
几个人便一个包厢一个包厢的进去仔细观瞧。
八个包厢分别用“天地玄黄,宇宙洪荒”八个字来命名,这是按照千字文的头八个字来命名的,就是图个省事。张季觉得至少比什么“春兰”“秋菊”之类的好多了。
每一个包厢的风格也不相同,但是相同的是,里面的桌椅也都是高足,与一楼那些比起来,无论是做工还是上面的雕花,明显要精致了许多。
“四郎,这酒楼真不错!咱们赶紧招人吧!也好早点开业!某都等不及想在这里吃上一顿那天你做的那等美食了!”程处亮笑着开口道。
“呵呵!是啊!某也是迫不及待了!”李震也笑笑说道。
“处亮,你大兄近来有没有空?等他看过没问题了,咱们就可以商量开业的日子了。”张季也笑着说道。
“某大兄怕是最近没有空,据说西域高昌国国主麴文泰,今岁末就要来长安朝觐,大兄需要协同鸿胪寺安排一些接待的事。”程处亮摇头答道。
“高昌国主麴文泰?”
张季心中一动!
高昌不就是吐鲁番吗?
前世自己可是去那里旅游过的啊?
那里的葡萄,瓜果还真是的是超甜的啊!
高昌故城,交河故城,也都是亲自去看过了的。
没想到那些前世在导游嘴里听到过的人名,竟然就要活生生的来长安了!
这种感觉还真是很奇特啊!
咦?对了!
不知道自己家的商队会不会有消息呢?
这都大半年了,也不知道商队如何了!
张季轻叹口气将这些暂时抛到脑后,开口说道:“既然你大兄公务繁忙,那就咱们忙起来吧!”
接下来,还没有休息好的张季,就又开始忙了起来。
曹安去了牙行招人,其他几位则是各自回家,准备开业时拉些人来捧场。
张季则是在酒楼里教授酒楼未来的大厨——七娘!
后厨也被张季做了改造,不仅增加了三个灶头,而且还将通风的窗户扩大不少。
可是,即便是这样,他和七娘,陈镇在后厨里,还是被热的不行。
“七娘,这道菜你学会了吗?它的关键就是在翻炒的时候一定要控制好火头。再就是调料放的不能太早,要不然味道就不对了。”
张季擦了把额头的汗,对着正在旁边品尝他刚炒出来的那道缺少了花生的宫保鸡丁。
“郎君,我差不多记下了。”七娘瞪了一眼她身旁吃的正起劲的陈镇,忙说道。
“行,那你等一下炒一遍,让某尝尝。”张季退到了窗户边,感受着那一丝凉风。
张季并没有打算弄出什么后世的大菜,一来是食材和调料不允许。二来他也不会啊!
再说了,现在只需要弄上十几二十道炒菜,就足以吸引此时的长安人了。
不得不说,七娘在烹饪一道上,真的是很有天赋。
张季教授她的这些炒菜,基本上她看一遍,再炒上两遍,就已经像模像样了。甚至还能够在张季教授的基础上做出适当的调整,让味道更加完美。
张季不由感叹,这可是天生的大厨啊!
要在后世,一个月没有好几万那可是请不来的。
可如今,她却是自己家握着奴契的人。
这世道……咳咳……
“七娘,要不……某做主,给你和陈叔放免文书,去了奴籍吧?”张季开口道。
正在大吃特吃的陈镇闻言忽然愣住了!
第33章 小胖子办事不靠谱啊
“郎君,不必!某与七娘当初都受了阿郎的大恩无以为报,自当此生为张家效命!以后此等话莫要再说了!”
陈镇放下手的筷子,一脸认真的说道。
旁边的七娘也是正色点头,说道:“郎君,你的好意我们领会了。可是我等却不能做出此等忘恩负义的事情来。还请郎君从今后莫要嫌弃我等!”
说着七娘便和陈镇一起躬身给张季施了一礼!
张季被七娘和陈镇这一礼给弄得很是尴尬。
他忙上前搀起了这倔强的两口子。
“某怎么会嫌弃你们呢?你二人可都是有本事的人,某就是打着灯笼寻还寻不到呢!这样啊,某给你夫妻二人放免文书,你们依旧作为张家部曲!”
张季不待他二人开口,就又说道:“而且,那从这个月开始,七娘和陈叔你俩的工钱就得按照某的章程发了!陈叔每个月两贯钱,七娘每月暂时一贯五,后头再涨!就这么定了!”
此时的大唐人分为“良口”和“贱口”,奴婢便是属于“贱口”,也是社会地位低下的人群。而部曲,则是主家予以放免,脱了奴籍,却依旧跟随主家的。部曲的地位则是介于“良口”与“贱口”之间,但比起奴婢那是要好上很多了。
陈镇和七娘听了又要开口拒绝,张季却面色一沉道:“怎么?某的话不好使啊?”
陈镇两口子对视了一眼,便应下了。
这点钱多吗?
也许陈镇两口子觉得挺多的,可是张季觉得还是太少了!
要不是现在是酒楼还没开业,用钱的地方还多,他恐怕会再开高一倍的工钱!
陈镇与七娘的事情就这么决定了!
通过这件事张季觉得,自己至今依然还是一个不能够完全接受此时奴婢制度的大唐“新人”。
酒楼的装修并没有引起太多人的主意,只是来往的人,被里头的的动静吸引,好奇的扭头瞥一眼而已,就连驻足看看的人都没有。
张季觉得这样也挺好,至少在开业前不会引起其他人的注意。
曹安从牙行带回来了二十六个人,其中按照张季的要求,除了十个相貌端正,十六七岁的中男之外,其余十六个都是十五六岁左右的女子。
“三郎,你是不是没给牙行说清楚啊?咱们这是开酒楼,不是开青楼?”张季看着洋洋自得的曹安不满的问道。
“说了啊!不过牙行那边的女子多不合咱们要求。最后就干脆跳了这十六个!咋样?长得都不错吧?”
曹安一边说着,还一边拍着自己的胖肚皮,冲着张季直挑眉毛!
张季对着死胖子无语了!
他看着那十六个女子直皱眉!
那十个男子还好,只是束手而立,低着头,情绪不高而已。
可这十六个女孩子,不仅看起来身材普遍都很干瘦,都是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而且,一个个的身体都在发抖,满面愁容,个个眼中含泪,就差直接哭出来了!
“咳咳!”张季忙轻咳两声,开口道:“你们也不要惊惶,某这里就正经的酒楼,不是乱七八糟的地方!你等且安心!”
没办法啊,谁让自己的酒楼距离那些风月场所那么近呢!
说清楚了也许她们就不怕了!
好好的招个工,怎么弄得这凄凄惨惨的模样啊?
张季觉得自己这话说的已经足够温柔了,可是,那是十六个女子却依旧是一副战战兢兢的模样。
“某这里是酒楼,你们来了不是要你等陪酒,歌舞。是要你等做为专业接待员的!”张季再次柔声说道。
这次众人依旧沉默,不过终于有人说话了。
“说的好听!既然如此,为何还要买了我等的身契?”
一个瘦弱的女子突然开口质问道!
“啊?身契?什么身契?……曹安!”
张季闻言,猛地转头看向了曹安。
“那个……那个……这些符合标准的,都是牙行发卖身契的……某这不也是为了符合你的标准嘛!所以……”
曹安说着,从怀里掏出一沓契约!
“你……你要气死某啊!”
这回张季明白了!
他本是让曹安那个死胖子去招工的,顶多也就是签个几年的工契。
可谁知道,这死胖子竟然直接去买了人回来!
这酒楼位置就在平康坊南曲边上,换了谁都会往歪了想啊!
张季气的狠狠瞪了曹安一眼。又转回了头,再次看着那些女子。
“算了,懒得给你们解释了!不过,你们爱信不信,反正某说的都是真的。”
张季放弃了给这些惊弓之鸟再解释,因为他知道,这时候他说再多,说的再好听,这些人也不会信他。
“你!叫什么?”张季看着刚才说话的那个女子问道。
那女子身体猛然一颤,半晌才小声道:“白露……”
却是没有了刚才质问张季时的那份勇敢。
“白……白什么?”张季没听听太清楚,皱眉问道。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白露……”那女子依旧低着头低声说道。
“咦?你读过书?”张季有些惊讶问道。
“我家本是泾阳人士,家中也曾是富足,自幼阿耶便教某识字读书。只是前年关中大旱,又闹了蝗灾,某阿耶也一病不起离了人世……家道便破落了……”说到这里那名叫白露的女子就“呜呜”的哭了起来。
她这一哭,那些女子再也忍不住,便一起跟着她哭了起来!
而且,他们是越哭越凄惨!越哭声越大!
酒楼里顿时哭声嘹亮!
就连路过这边的行人,都以为这里是不是在办丧事啊?
“咳咳!先别哭!别哭啊!”
张季有些无奈!
他从上辈子开始,最怕的就是女人哭!
这回面对的还是十六个女子的哭声“合奏”啊!
这让张季只觉得头皮发麻!脑袋都有些发晕!
“都给某住嘴!”张季忍不住吼了一声!
顿时,哭声收了。只剩下一些抽噎的声音!
大概是她们终于想到这里是眼前这个小郎君的地盘。自己只是这小郎君买回来的奴婢!
“然后呢?”张季又向那白露问道。
“我阿耶故去后,家中便只剩下了我一人。大灾之下,没有办法,我只好来到长安投靠家中一位远房族叔。在他家中却是受尽苛责,做了两年多奴婢干的活。那族叔家中也不算富裕,我觉得人家能收留自己,就已经不错了,这样过下去也就罢了。可谁知那族叔却是嗜赌无度!前月为了还赌债,竟将我卖与了牙行……”说到这里,白露再也说不下去了,眼泪再次涌了出来。
看着眼前这个身材瘦弱,相貌清秀的女子,张季也是感慨良多。
如果没有自己的出现,自己阿姐和妹妹是不是也有一天会变成这样呢?
不会!不会!有忠伯在,有庄子在,一定不会变成这样的!
张季不敢再想下去了。
他看着白露的眼神中多了几分怜悯。
“你那个族叔真不是个玩意!”曹安在一旁恶狠狠的骂了一句。
“禽兽不如啊!”张季也感叹了一声!
那十几个女子中听了这话,便有人偷偷抬眼看了看自己眼前这两个小郎君。
一个清秀俊朗,另一个虽然胖点,但看起来倒也和气。年龄比众人还小一点的样子。似乎也没有那么可怕!
“好了,莫要再哭!从现在起,你便是她们十五人的主管!”张季对着白露开口说道。
“主……管?”白露忍住心中悲苦,不解的抬头问道。
“哦,就是……就是头目,首领的意思。总之就是你管着她们!”张季说着又招呼了七娘过来。
“这是七娘!是这酒楼的后堂管事!你们都由她安排!明白了吗?”
张季说罢,便示意七娘和陈镇把这二十多人带去安排住处了。
后院偏院里,有专门的两处,就是给这些酒楼伙计准备的“男女宿舍”。
待到人都走了,张季毫不客气的一脚踢在了曹安的屁股上!
“你这是故意给某找麻烦是不是?”张季咬牙说道。
“四郎,你莫恼啊!某真的都是按你说的办的啊?”曹安一边灵活的躲闪,一边喊道。
“某是让你去招工,你却直接去人牙子那里买入!还敢说是某交代的哦?你找打啊!”张季继续追杀!
小胖子终于体力不支,他干脆站住不跑了,扶着一棵树,满头大汗的大口喘着气。
“四郎!四郎!某错了!你莫打了!哎呦!四郎!你变了……”
曹安这句话一出口,张季身体顿时向后疾退了几步!警惕的瞪着眼前这个该死的胖子!
“郎君!”
此时,七娘来到了张季身旁。
“怎么了?”张季瞪了曹安一眼,扭头问道。
“郎君,那些娘子身上……身上都有伤……”七娘低声说道。
“啊?”张季一愣,但立刻反应了过来。是啊,那些人牙子哪里是什么好脾气的?动手打人也太正常不过了!
俗话说“车船店脚牙,无罪也该杀”,这里面的“牙”说的就是这些人牙子!要是搁到现在,人牙子就是人贩子!只是在大唐,这人口的买卖虽然有限制,却并不是被禁止的。
“要不……某还了她们身契,放他们走?”张季有些犹豫的问道。
“郎君,我知道你是好心,可是,你就算是还了她们身契,放她们走,可她们又能去哪里呢?要不是走投无路,她们又怎么会落在人牙子手里呢?”七娘果断的阻止道。
张季一想,确实是这样。
“唉,那就留下吧。”张季无奈说道。
七娘看到自家郎君这副模样,脸上便笑笑说道:“郎君,你也不必多想。他们能够进了咱们张家也是她们的福分!咱们家从不苛待奴婢,而且郎君性子又好,手段又高!跟着咱们家她们这才算是享了福呢!买了她们回来,这是救人一命的好事啊!”
听了七娘这话,张季的心情顿时就好了起来!
在扭脸看向曹安那个死胖子,也觉得顺眼了些!
第34章 醉仙居里醉仙春
张季来到大唐,最不能够适应的,不是饮食,不是礼仪,也不是没有了后世的那些先进的科技。而是此时这个奴婢制度。
他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己买了人来家里为奴为婢,竟然还是一件积德行善的好事?
无论是老管家忠伯,陈镇,七娘,还是那些新买来的少女。他们的想法张季真的觉得很难理解。至少如果换做他身上,他是绝对接受不了的。
可这毕竟是在大唐,是在距离他曾经世界的一千三百九十年前!
既来之,则安之。客随主便是必须的!
谁叫自己是个“新人”呢?
张季在努力适应这个时代人们的思维想法。
人有了,张季便开始了对她们的培训。
长孙冲等人也来旁听。
“酒楼,不仅仅是一个吃饭喝酒的地方!更是客人们获得心理满足的场所!所以,咱们这里不仅要有上乘的美食,美酒,还要有能让客人满意的服务!”
张季站在酒楼大堂里,对着站在那里的二十多人侃侃而谈。
“酒楼的环境,吃食,酒水都算是硬件。那么,我们的服务就是软件了!一家酒楼只有把硬件,软件都做好了,那才是一家合格的好酒楼!”
“酒楼的每一个岗位都有它的岗位职责和服务标准,在接下来这两天里,某就教会你们这些,你们必须背熟!记住,这些是要考核的!背不上来的,没有晚饭……”
所有人都在默不作声的认真听着,就连程处亮,长孙冲,李震,房遗爱,曹安这几个家伙也听得津津有味!
尤其是长孙冲听得格外认真,在他看来,张季说的这些东西,都是新奇的!可仔细一琢磨却又是非常的合理!
难道这些就是张四郎那神秘师父的学问吗?
接下来,张季便把自己拟定的酒楼的岗位职责,服务流程,服务标准,考核标准等等,一条条的仔细的讲述。
二十六个新人中,识的字的竟然只有一个!就是那个叫白露的。
这个时代的文盲是普遍的,而能够读书识字的,多是世家子弟。这些被卖到人牙子手中的男女识字的实在是凤毛麟角。
不识字自然就没法子做笔记,张季只能靠自己嘴巴说。
好在那些人中,有三人学习能力很强,很快便可以将张季所讲的东西理解和背会。于是,张家便安排这三人再分组带领其他人学习。
白露便是那三个学习极快的人之一。
张季坐在桌前,一边喝着凉白开润着快要冒火的喉咙,一边心中暗想:“看来讲课这种事情还真是不容易啊!”
他看着白露给她围坐在一桌前的组员讲解,觉得这个女孩子还是挺不错的。
在那学的最快的三个当中,白露是学的最快,也是掌握的最好的。看起来读书真的是很有些用处,至少理解能力就比那些不识字的同龄人要强得多。
“那个……白露,你这边要是好了,就去帮另外两组。”张季喝着水说了一句。
白露微微点点头,小声说道:“郎君唤我露娘便可。”
这时候平常说话叫人的全名,那是非常古怪的称呼。
张季心说,怎么忘了,这时候大姑娘,小媳妇,老婶子什么的,都可以叫个什么什么“娘”的。
另外两个学的快的,一男一女,张季也问过了,男的叫做韩小六,女的叫做洪顺娘。
这两个虽然不识字,但是凭着自己的刻苦和聪颖,也从二十多人中脱颖而出了。只是比起白露还是差了不少。
长孙冲走到张继身旁,坐下后身体向着张季测了测,低声问道:“四郎,你说的那些东西,也是你那个师傅传授的吧?”
张季放下水杯,点点头道:“长孙兄果然聪慧!的确是某师父所授!”
“那你还拿出来讲给我们?这……这不大合适吧?”长孙冲又低声问道。
张季暗叹一声!
这就是这个时代一个很大的缺点了!
什么东西总是喜欢敝帚自珍,尤其是那些稍微带点技术含量的东西,更是视作家族传承至宝!绝不会轻易示人!
这里不是号称兼容并济!豪迈开放的大唐吗?
怎么还这么小气巴拉的?
这其实也怪不得大唐人,在生产力相对还比较低下的此时,那些有技术内涵的很多东西,都是可以提高生产力的。而此时又是宗族为重的时代,所以,很多东西只有在家族中才有传承,外人很少能够知道的。
不过,张季来自后世,有些在长孙冲他们看来了不得的东西,他倒并不是太在意。
“长孙兄,某师父曾经说过,他老人家传授某的这些,可以对至亲,兄弟分享的!你等与某是兄弟,自然可以学得!”张季笑笑也压低声音回答道。
但是他的声音依旧清晰的传进了大堂里所有人的耳朵中!
程处亮,房遗爱,李震,还有曹安,这几个货听到了张季的话,心中满满的全是感动。
四郎果然是好人啊!
好兄弟!有义气!
至于其他那些买回来的酒楼伙计,则是有些暗暗庆幸激动。
他们可是从郎君这里学到了这等只能在至亲,兄弟间传承的学问!
这是把自己当做了自己人了啊!
于是他们学习的劲头就更足了。
培训进行了四天,比张季预期的多用了一天。没办法,谁让张季的那些东西实在是太古怪了些呢。
可就是这样,还是有两男四女在考核了三次后,依然背不下来。
没办法,总不能把他们再退给人牙子吧?
在经过了这几天好吃好喝,主家郎君也不打骂的日子后,这些人都不愿意再离开了!
好吧!
既然这样,那就都交给七娘,去后厨帮忙吧!
动脑子动嘴的事情干不来,就只有干些力气活了!
可是,那两男四女竟然对张季感恩戴德!并无一丝的怨愤!
在他们看来,只要能留在这里就行,干点活算什么?谁不是打小就干着脏活累活长大的啊?
酒楼的名字经过股东们商议后,最后定了“醉仙居”。
这名字其实是长孙冲提出来的。
在张季看来“醉仙居”这名字也太寻常了!
后世那些小说,影视剧中,不知道有多少“醉仙居”出现过。
可是其他人却是一致叫好!
“醉仙居里醉仙春,醉仙春酒醉仙人。仙人酒醉归何处,终南山上翠云深。”
确定了酒楼民资后,长孙冲沉吟片刻,摇头晃脑念出了一首七言诗,博得了包括张季在内,所有股东们的一致好评。
当然就这些股东,对诗的品鉴水平也就这样了。
众人决定,这首诗一定是要写出来,挂在酒楼里的。
酒店的牌匾,黑小子房遗爱主动请缨。
当然不是他写,就他那笔字,还不如张季这个后世的书法爱好者呢!
是由他出面,请他老爹房玄龄的墨宝。
至于润笔,便是不限量提供醉仙春特酿。
黑小子房遗爱说,他家阿耶面对这润笔费,十成十的能答应。
酒楼伙计们的制式工装也送来了。
当所有人都换好新衣服,站在酒楼一楼大堂时,张季一众人看的都是直咧嘴!
这也太有感觉了!
所有男伙计,都是一身青色箭袖圆领开胯袍衫,只是比寻常的要更加贴身些。头扎幞头,脚下黑色麻布短靴。
而女子们,则是一身湖蓝色窄袖交领襦裙,同样是比寻常的要更加收身了些,显得干净利落。一个个头上挽着双垂环髻,足下一双青布平头鞋。
整整齐齐,利利索索,看了起来就让人觉得精神的紧!
而且,所有人的领口和袖口都绣着一个白色云纹图案,图案当中依然是用那个宋体子绣着“醉仙居”三个字。
不过,白露和那韩小六,洪顺娘三人,在腰间系着一块一寸宽,两寸长的红色木牌。木牌上写着的“主管”,“副主管”字样很是醒目。
七娘,陈镇,还有那五个庄户护卫,也都是换上了新工装。一个个喜气洋洋的,都欢喜的不行。有新衣服穿,当然是高兴的事啊!而且,每个人都有两套呢!
“四郎!这衣衫不错!要不也给某来一身?”
“就是!就是!某瞅着也是很好!来一身穿穿!”
程处亮和房遗爱见猎心喜,觉得那袍衫有特色,便也想弄一身穿穿。
张季直接白了二人一眼,也不说话。
直到伙计们都去了后院,张国际才对他们俩说道:“你们要穿某也不拦着!不过,那是酒楼伙计的专用制服!到时候客人把你俩当成伙计吆喝,你们可不许恼啊?”
“啊?那算了!那就算了!嘿嘿!”
程处亮和房遗爱一听,就讪笑着连忙说算了。
旁边的长孙冲,李震和曹安都呵呵直乐!
又经过了几日的准备,酒楼的一切都拾掇好了。
而且张季他们几个股东还在酒楼里,和伙计们一起演练了接待客人的流程。还试吃了两桌酒菜!
伙计们表现的虽然还有些瑕疵,但基本上已经过关了。
而长孙冲等人的反应,就像是乡下土包子第一次进城吃酒席的感觉!
一个个直呼过瘾!
张季直翻白眼!
看看这群货那没见识的样!
酒楼终于就要开张了啊!
第35章 醉仙居开业
贞观四年七月二十二,天气晴朗。虽然日头还是很大,但此时的气温却是凉爽了那么一些。
平康坊里依旧人来人往,不少人都注意到了,在东大街北面临街的一座楼子今日里装饰的喜气洋洋。
整个两层楼早已弄得崭新,尤其是那门口上头的匾额,被一块红布遮着,让人都好奇上面究竟写着什么字。
按照张季原本的意思,是打算弄些鞭炮来放放,即喜气,又能吸引人。可惜,后来他才知道,这时候根本就没有后世的鞭炮!
大唐此时倒是有爆竹,不过,那是真正的爆竹!就是把竹子丢进一堆燃烧的旧物的火堆里,竹子发出“啪啪啪”的声音,便是爆竹了!而且这一般都是在新年才会烧的。平常没有烧爆竹的习惯。
张季只好死了这份心了。
没有鞭炮那就没有吧!
大不了咱让酒楼里的伙计们站在门前一起吆喝!
日头渐高,曹安急匆匆来到酒楼后院找到了张季。
“四郎!时辰差不多了!去前头吧?”曹安擦了把汗说道。
张季起身,掸了掸身上的袍衫,又整了整头上的幞头,便跟着曹安去了酒楼一楼大堂。
张漱此刻正带着玉娘,由老管家忠伯陪着,在酒楼二楼一间隐秘的“办公室”里,从临街的窗户看着下面。
“阿姐,好多人啊!”小吖头玉娘被阿姐抱着,两条小腿不老实的晃动着,时不时探头看一眼楼下说道。
张漱今日是特意装扮过得,这可是自己家的酒楼开业。
只见她一身红绿相间的圆领交领高腰襦裙,头上特意梳了高髻,云鬓如云,一支金制步摇扎在发间。脸上薄施脂粉,更显得她那张美丽的脸庞眉目如画。
她怀里的小丫头玉娘今日也是打扮的很漂亮,都上双丫髻,扎了彩色的头绳。身上穿一身浅红色襦裙,看起来很是可爱。
“大娘子,今日人不少啊!看来咱家这醉仙居酒楼,肯定能和醉仙春一样,弄个开门红”老管家忠伯也穿着一身崭新的青色袍衫,满脸喜色的说道。
“忠伯,你前些日子去潘家还钱,不是说没遇到那潘进吗?后来怎样了?”张漱拉了一把有向楼下探头的小丫头,向着忠伯问道。
老管家一听自家大娘子问起这事,脸上的笑容更盛了。
“呵呵呵!大娘子,那日我去潘家,潘进不在,我就寻了他家另一个识得的管事。我交割了铜钱和契约后,就偷偷跟他打听潘进的事,他说,潘进被长安县给拿了去了!他家阿郎这些日子脾气都大的不行,摔了不少东西,还打了好几个奴婢!”老管家说道这里就又忍不住笑了起来。
“后来听说,那潘进是背着主家,贿赂了良酝署田署丞,图谋咱家醉仙春。而且还查出了不少其他的破事!都说那潘进至少也要徒两年!”老管家又笑着说道。
张漱面上也是露出了笑容,开口道:“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咱们家和潘家的账目结清了就好!”
不过张漱的脸色又渐渐沉了下来。
“那潘进虽然被长安县拿了,可潘家却依旧没事。这事情恐怕还没有完。这次潘家吃了这么个闷亏,定不会善罢甘休。”
说着,张漱的眉头又蹙了起来。
“大娘子,你也莫要太担心了。你看如今郎君与这好几家国公府小郎君交好!而且还跟咱家一起开了酒楼!那潘家就算不甘心,也要掂量一下自己的分量吧?再说了,如今郎君可不是一般人,即使潘家再出什么阴招,郎君也一定有法子对付他们!呵呵!今天可是咱家酒楼开业的大日子,大娘子高兴些才好!”
老管家忠伯的一通劝说,张漱心中也就释然了。脸上再次浮现出了笑容。
“门开了!出来人了!”
就在此时,楼下看热闹的人群一阵喧闹,张漱她们也忙低头看去,只见张季和曹安,带着十几个身穿统一服装的男女走出了酒楼。
今日的张季拾掇的格外精神!
他一走出酒楼大门,顿时人群中就有人喝了一声彩!
“好一个俊俏的小郎君!”
张季的老脸,哦,不,是嫩脸顿时有些发红!
他上辈子虽然长得也不错,可还从来没有人夸过他的相貌呢!
这就是大唐人啊!
见到美好,就会毫不吝惜自己的赞美!
“多谢!多谢!”张季抬手向众人施礼。
“今天是个好日子!也是本酒楼开业的大日子!”
张季直接用了后世他耳熟能详的开业典礼致辞。
“哦,原来这开的是酒楼啊?”
“那你以为是什么?”
“某还以为这开的和北边那三曲的一样呢!”
“哈哈哈哈!其实某也是这么想的!”
“你看那些小娘子,都穿着一样的裙衫!模样还都不错,就是太瘦了些。”
“瘦的好啊,弱柳扶风,娇躯柔弱……”
“哎呀,同道中人啊!失敬!某常去的是南曲的翠云阁!你呢?”
“我呀,我……”
人群中有那么些男人在小声交流着,张季却是在心里暗骂那些歪了楼的混账!
一个个看起来是斯文人,却都是些一肚子乱七八糟的东西!
竟然说本郎君的酒楼是青楼?着实可恨!
张季暗暗瞪了说话的那几个男子一眼,忙再开口道:“本酒楼推出全长安,乃至全大唐最新的菜式!而且,酒楼里售卖的也是近来长安闻名的醉仙春!欢迎各位品尝!”
张季说罢,人群中那些烂七八糟的对话才消失不见,都被这好大口气的全长安,全大唐最新菜式给吸引了。
张季也不废话,给旁边曹安使了个眼色。
曹安立刻上前大声道:“吉时已到!酒楼开业!揭匾!”
说话间,张季就和曹安,一人一边握住遮住匾额红布垂下来的绳索一拉!
顿时红布落下,“醉仙居”三个大字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站在酒楼门外两侧的十几名酒楼男女伙计齐声喊道:“醉仙居酒楼开业大吉!今日酒楼酒菜全部七折优惠!”
此时并不是吃饭的点,因为大多数人都是不吃午饭的。
但是,那些都是一般人。
有钱人还是会有午餐的习惯的,而这平康坊里的住户,差不多都是有权有钱的主。比如现在的国子监博士,曲阜县男孔颖达,还有书法大家,弘文馆馆主褚遂良,都是住在平康坊内。
而且,平康坊周边的各个坊里住着的也多是官宦,武勋,富商。
在这里吃午饭的人还是不少的。
人群中便有一些本就是打算去东市踅摸吃食的人,听了这吆喝,都动了心。
饭在哪里吃不是吃啊?
何况还是号称全长安,全大唐的最新菜式!
而且这酒楼里供应的还是买都买不到的醉仙春!
今天还打七折!
那凭什么不进去尝尝?
顿时“呼啦啦”就有不少人涌进了酒楼里。
而那十几名酒楼男女伙计也跟着进去了。
张季和曹安站在门口,看着酒楼内那些男女伙计都开始露出标准化的笑脸,招呼着进入酒楼的客人。
“四郎,你那个什么培训,还真是不错啊?”曹安笑的小眼眯成了一个月牙,呲着牙对张季小声说道。
张季下巴一扬道:“那是自然!”说罢便抬脚也进了酒楼。
曹安看张季的背影,想起了以前那个谦虚和蔼的张四郎,口中不由喃喃道:“四郎,你变了……”
张季进了酒楼一楼大堂,就听到那些进了酒楼的客人发出的惊叹和疑问。
惊叹的是酒楼重新装修后的焕然一新,还有独特新奇的风格。
疑惑的就是那些高足的桌椅了。
“几位客人,这是我们酒楼最新制出的餐桌和餐椅,使用这等桌椅用餐,不仅能让人用餐更加舒适,身体腿脚不会疲劳,而且还能够让客人的肠胃更加舒展,有利身体健康。”
白露连上过带着笑容,正在对几个身着锦袍的客人解释道。
“哦?竟然如此神奇吗?某倒要试试!”
一个锦袍男子说着,便坐在了身前的椅子上。
“嗯!不错!不错!的确是比跪坐在席间要舒适许多!”
那锦袍男子手放在桌子上,不住的点头说道。
“几位客人,本酒楼一楼都是散座。可以用屏风分隔出独立的空间。不过,在二楼我们还专门有豪华包间,那里更适合贵人与高朋一起品尝美食和美酒!”白露在一旁笑着继续介绍道。
“好!那某等便上二楼看看!”
几人说着就被白露带领着上二楼去了。
张季看在眼里,点点头。
自己的眼光还是不错的嘛!
有些识人之明!
再看其他众伙计,表现的虽然有些生涩,但也都是有问有答,培训时的那些东西也都用上了。
韩小六和洪顺娘表现得也很不错,不一会儿,便有四五波客人上了二楼。
就这样忙乱了一阵之后,一切都入了正轨。
渐渐的有客人开始点菜了!
因为酒楼里的菜式那些客人都没有见识过,差不多每一道菜都需要伙计给他们解释。
不过,当那些人听说其中有些菜,使用猪肉烹制,脸色便都不大好!
“你们这是什么破酒楼?竟然用猪肉那等贱肉做菜?猪肉在某府上,连仆役都是不吃的!”
张季刚刚走上二楼,便听到“玄”字号包厢里传出来有人怒喝的声音!
第36章 嗯……真香!
包厢里传出来的喝骂声不小,就是在二楼楼梯处的张季也听了个清清楚楚。
张季快步走到玄字号包间门前,却并没有直接进去,而是在门旁倾听。他想知道自己培训出来的酒楼伙计对此是如何应对的。
“这位客人,还请息怒!这话说的可就重了!呵呵!我们醉仙居怎么会有瞧不起客人的事情呢?这些用猪肉烹制的菜肴,那可是我家郎君的神仙师父传下来的秘方!醉仙春各位贵人都喝过吧?那也是我家郎君那神仙师父传授的秘方酿制!所以啊,这些菜肴并不是各位想的那般不堪!经过秘法炮制,绝对是无上美味呢!”
张季听出了这是韩小六的声音。
这小子还挺能说啊!
不错!不错!
可是怎么又说什么神仙师父了啊?
唉!这些家伙,回头还是得教训教训!
张季正想着,包间里又有人出声了。
“你说的再好听,可那些不也还是猪肉?这等贱肉,某等就是饿死也不会吃的!算了!算了!孙兄,某觉得咱们还是换个地方吧!这醉仙居卡看来也不咋样!”一个客人又不耐烦的说道。
韩小六一听客人要走,忙又说道:“各位贵人,咱们醉仙居里可还有其他的菜呢!各位何不尝尝?某在这里说一句,要是各位吃了觉得不好吃,某替各位付账!而且,今日醉仙春酒也是七折!”
包间里沉默了一会儿,便又听到有人开口道:“此时腹中已经有些饿了,换地方也麻烦!也罢,某等就在你这里凑合凑合吧!来,那就先点几个菜尝尝……”
张季听到客人开始点餐,便暗暗点头。
韩小六那具“吃的不满意,某来付账”,是张季教给白露三人的,当然也就是说说。他还是对自己那些菜式很有信心的,到时候这些人不把盘子吃了就算好的了!
张季观察着酒楼里的情形,一路来到了后堂。
后堂里此刻也已经忙活开了!
七娘带着几个伙计正在按照送来的点菜单备菜。
不过,送来的菜单并不是文字书写的,而是几个不同符号组成。
毕竟这些都是不识字的人,所以张季早早的就用一些固定的图形符号来代表了不同的菜肴。并且这也是他们培训考核的内容之一。
后厨人手虽然不多,掌厨的也只有七娘一个人,但确实忙而不乱,出菜速度很快!
被安排在在后厨帮忙的四女二男里,那四个女孩子原本就是会做饭的,虽然比不过七娘的手艺,但切菜,备菜还是绰绰有余。
而那两个男子,后厨的力气活都归了他们。
虽然一开始有些忙乱,但是在经过了七娘这些日子的调教,渐渐的也就井井有条起来。
看七娘等人在后堂忙活,张季也不进去添乱,便又来到了酒楼一楼大堂。
他注意到,进来的客人一开始都还是很新奇,满意的,可是在注意到酒楼菜品里竟然有猪肉时,大多数都表现出了或多或少的不满。
没办法啊!谁叫这时候的有钱人几乎都不吃猪肉呢?
不过真正因为这个离开的客人很少,毕竟今日是七折优惠。尤其是那醉仙春酒也是七折,还敞开供应。这就让许多好酒的客人挪不动步子了!
“四郎!某等来了!”
就在张季装作很忙碌,到处转悠的时候,程处默,程处亮带着七八个人进了酒楼。
“处默兄,处亮兄!”
张季忙迎上去。
只见这两兄弟身后一起进来的那七八个人,年龄大的二十七八,小的也是十六七岁。
一个个的看起来也都是勋贵子弟的模样。
平康坊可不是东西市,这里不限制任何品阶的官员进出。甚至是皇家宗室的人,也时常来往,甚至是在这里有宅子。
“四郎,某的包间可留好了?”第一次来酒楼的程处默一边四处打量,一边大咧咧的问道。
“自然是给处默兄和各位留好了的!就在二楼‘地’字号包厢!”
张季转头,看来到了刚从二楼下来的白露,便忙说道:“白露,你过来,带处默兄和各位贵人去地字号包间!”
“某亲自去给处默兄和各位安排菜式!”张季说着送了程处默等人到楼梯口,自己就直接去了后堂。
程处默等人跟着白露上了二楼,进了地字号包厢。
程处默和跟着来的那七八人,从一进酒楼便觉得很是新奇!
尤其是那些桌椅,从未见过坐在这般桌椅前吃饭的。
等进了包间,又是被包间里的精美惊了一下。
“程大郎,你说着酒楼有你的份子?”一个二十三四岁的青年一边打量着包厢里的摆设,一边开口问道。
“呵呵!好你个张二郎!竟然不信某的话?告诉你,某与处亮都有这酒楼的股子!你就放心吃喝!这顿不用你出钱!哈哈哈哈!”程处默笑着说道。
那青年撇撇嘴,又说道:“你这家伙,将某等带来此处,怕不是为了让某等今后常来把钱都花在这酒楼里?奸猾!”
程处默又大笑说道:“哈哈哈哈!张二郎啊张二郎!你说你家好歹也是新野县公,你竟然如此小气!亏得你跟这酒楼主人张四郎同姓!人家可比你大方多了!”
那青年闻言,脸上顿时露出了不屑的神情!
“程大郎!休要将某与那些商贾贱业并论!”青年冷声说道。
其他人一看场面有些尴尬,忙开口打圆场道:“哎呀,某等都是来吃饭喝酒的!莫要扯那些没用的!”
“就是啊!都是武勋子弟,伤了和气就不好了!都莫要再说了啊!”
“就是!就是!唉?来人,先上酒!”
一阵喧哗,程处默便没有再与那青年说什么。
不过,程处亮有些哀怨的看了程处默一眼。
这是在埋怨他大兄,怎么请了这样的人来啊?
程处默直接瞪了回去!其实,他心里也是后悔邀请了那个张二郎同来。
人都来了,总不能赶出去吧?
不搭理他就是了!
不一会儿,一盘盘美味,一壶壶美酒端了上来!
那些从未见过的菜肴,让所有人都看直了眼!
包厢里弥漫着的菜香,酒香,更是让众人喉头上下滚动,不住的吞咽口水!
“哎呀!果然是从未见过的菜式啊?闻着好香!”
“嗯嗯!某还从未闻到过如此香的菜呢!”
“这酒也好!果然是醉仙春!不错!不错!”
众人纷纷开口赞道!
程处默一声招呼,众人便端起酒杯,先喝了一杯!
紧接着,便一个个甩开腮帮子大吃了起来!
就在此时,地字号包厢旁的玄字号包厢门前,一个锦袍中年人正从里面走出来,正是那孙姓富商,看样子是打算透透气。
一个酒楼的男伙计,正端着一个装有四个金黄色大丸子的汤盘过来,准备送到旁边的地字号包间去。
“咦?站住!”那孙姓富商忽然开口道。
伙计茫然站住转身,脸上还是露出了培训过的那标准笑容。
“客人,有何事?”伙计端着盘子问道。
孙姓富商走近前来,微微弯腰,凑到那盘子前,吸了吸鼻子。
“这是何菜?肉香尽然如此香浓?”孙姓富商直起身问道。
“哦,这道菜名叫四喜丸子!”伙计答道。
“四喜丸子?”孙姓富商想了也一下,忽然脸色变了变!
“这菜是用……是用猪肉做的吗?”孙姓富商瞪着眼睛问道。
“是啊!正是用了猪肉馅,莲藕,还有其他名贵香料,烹制而成!贵人可是要加一道尝尝?”伙计笑着问道。
孙姓富商本想毫不犹豫的拒绝,但是,那不断飘进鼻子里的香味,让他犹豫了起来。
此时,韩小六也来到近前。
他示意那伙计赶紧去给地字号包厢上菜,他自己却是脸上带笑,等着那孙姓富商的回答。
“那……那就来一份吧!”
孙姓富商眼睛随着伙计手里的盘子向着旁边包厢走去,口中不由自主的说出了一句话。
“好嘞!玄字号,四喜丸子一份!”韩小六笑着大声喊道。
孙姓富商忽然又问道:“那包间里,是何人?”
韩小六看了一眼地字号包厢那边,笑着答道:“是宿国公府的大郎君,二郎君!还有其他几个勋贵家的子弟。”
孙姓富商回到玄字号包厢里,人有些失神。
“孙兄!孙兄?你这是怎么了?”
有人看出了锦衣男子有些不对,便开口问道。
那孙姓富商回过神来,干笑了一下,说道:“某加了道菜……”
“哦?加菜便加菜呗!为何有些恍惚?难道那菜太贵,怕某付不起钱啊?哈哈哈!”另一位应该是做东的男子大笑起来。
“某加了一道……一道……猪肉做的菜……”孙姓富商讪讪说道。
众人闻言顿时愣住了!
方才售出那句“某等就是饿死也不会吃此等贱肉”的,可就是这位孙姓富商啊?
这怎么转眼间就换了个人似得呢?
莫不是中了邪了吧?
“咳咳!方才隔壁宿国公见郎君点了一道四喜丸子,某闻着味道很不错,就加了一道……”孙姓富商又解释道。
众人点点头,也不再说什么。毕竟人家都已经点了,总不好再说不要吧?
都是生意上的伙伴,拂了谁的面子都不好!
都是人精,心里再不屑,也不会表露出来。
不一会儿,四喜丸子送进了玄字号边间。
那香味让众人也都是一愣!
这是猪肉?
不可能吧?
这香味,这色泽,这卖相,怎么可能是猪肉呢?
孙姓富商见众人都愣住,心里顿时有了一种扬眉吐气的喜悦感!
他拿起筷子,夹了一块放进嘴里,轻轻咀嚼!
“嗯……嗯……真香……”
孙姓富商眯着眼,直接呻吟出声!
第37章 某还是个孩子啊
玄字号包厢里的众人,为张季亲身验证了“真香定律”!
在尝过四喜丸子的美味后,他们竟然又点了好几道猪肉做的菜肴!
而且,还吃的干干净净!
关键是,还吃的赞不绝口!
临走的时候,除了结账,还给了韩小六那小子二十个钱的赏钱!
并且还说明日还要再来!
孙姓富商大声说,明日由他做东!
看来大家对他在关键时刻点了那道四喜丸子,都是赞不绝口!
都说,要不是他,就差点与美食失之交臂了!
酒楼的客人络绎不绝!
这还只是开业第一天啊!
生意好的原因,关键是口碑的发酵!
那些吃过醉仙居美食的人们,很快便将醉仙居的名声传了出去!
平康坊周边除了住着许多权贵,官员,富户。还有进奏院,也就是各地“驻京办事处”类似的存在。
还有一些外地来长安的读书人,也都有不少集中在东城各个坊中。
此时的读书人,十成里有八成半都是世家子弟,而这些世家子弟却是不缺钱的。
长孙冲也带着七八个人来了,多是朝中文臣家的子弟。
房遗爱和李震也带人来了,年龄都比他俩大,都是十五六的模样。也都是当朝权贵家的子弟。
大家吃喝的都十分满意!
这也让张季,曹安,还有其他那几个股东脸上全是笑容!
开酒楼的,没有比得到客人夸赞酒菜更好的肯定了!
到了下午,酒楼一楼、二楼的大堂便坐满了!
张季忙让伙计搬来屏风,将大堂也隔出了一个个的相对独立的空间。
二楼的八个包间,除了张季让人必须留着的“天”字号包间外,其他七个包间也都满了!
但前来吃饭喝酒的人还在不停的来,只能让这些客人到后院等候了。
等候的客人在后院也坐了四,五桌,伙计也给他们拿来的烹茶的器具,小炉,茶叶和其他佐料。
其实此时大唐虽然已经开始普及饮茶,但是,还远远没有到后来那种人人饮茶的程度。此时饮茶,还只是在一些家里条件比较好的人家中流行。
后院那雅致,精妙,而又自然的环境,也让客人们赞不绝口!
直接就有三桌客人直接就在后院点菜用餐了!
这一晚,一直忙到了很晚,等他们忙完,早就宵禁了!各个坊门也都关闭了。
客人们吃饱喝足,自然在平康坊内有自己的去处。
有人回了客舍,有的则是去了三曲寻乐子。
程处默,长孙冲他们五个股东,也早都喝得醉醺醺,由家奴扶着各自回家去了。今日他们都很尽兴!因为这酒楼实在是给他们长了脸。
张季和曹安都没有来得及回群贤坊。就连张漱和小丫头张玉,都直接住在了酒楼后院的偏院内。
今日醉仙居开业是成功的。
不!应该说是,非常的成功!
就在这短短一天时间里,醉仙居的名头,已经在东城这一片很响亮了!
而今天酒楼的营业额也是十分可观!
今天实际上的两个高峰,是在中午和下午。其余时间虽然也有人慕名而来,但人数相对比较少。
尤其是下午晚餐时间,酒楼里几乎是人满为患。
每张桌子都差不多翻台了两次,。这已经很吓人了!
而这一天的酒菜所有的总收入,竟然达到了一千八百二十一贯七百三十钱!
张季明白,这只是第一天,到后面营业额会有回落。
但是,张季相信,以后保持在平均每日四百到五百贯,并不太难。
因为这里很大一部分是醉仙春酒的酒钱,十贯一斗的酒,绝对不算便宜。酒楼里美酒配美食,自然卖得好。
这一夜,张季和张漱,还有小丫头张玉,还有曹安,一起跟老管家忠伯,陈镇,七娘,所有伙计齐齐聚在上了板的酒楼大堂,吃了一顿香喷喷的汤饼。
然后,张季就抱过小丫头玉娘,坐在一旁,看着张漱给所有伙计开会。
既然之前说过了,酒楼以后是要张漱来管理的,那张季就不会食言。
他抱着小丫头,用帕子擦了擦她嘴角沾着的汤汁,小丫头则是回报以甜甜的笑容。
张漱给伙计们开会,其实说的也就是些鼓励的话。
然后,将今日每人赏钱发了下去。
开业成功,自然要对伙计们进行奖励。
让张漱来发放这赏钱,自然是有树立张漱权威的意思。
这下子那些男女伙计们都高兴的有些不知所措了!
自己是被主家买来的,身契还在主家手里呢!
可这才几天啊,主家就给自己发赏钱了!
而且一发就是一人一贯!
老天爷啊!
寻常人一个月都不一定能挣到一贯钱呢!
此刻,他们对张家,对酒楼的忠诚度是“嗖嗖”的上升!
至于七娘,陈镇,白露,还有韩小六,洪顺娘几人的赏钱,自然是要比普通伙计多。
多的那一部分,已经提前发过了的。
伙计们拿着赏钱,兴高采烈的回后院宿舍去了,张漱却在盯着张季看,她脸上露出了一丝玩味的笑容。
张季被自己阿姐看的发毛,忙问道:“阿姐,你这么看我干啥?”
“四郎,那个白露……长得不错啊?”张漱笑着说道。
“啊?你说啥?”张季有些发懵。
他身旁的曹安却已经“嗤嗤”的捂着嘴笑了起来!
老管家忠伯,陈镇,七娘三人,也是脸上露出了“原来如此”的笑容和表情!
“阿姐,那些人都是曹三郎挑了买回来的!跟我没什么关系啊!你们在乱想什么啊?”张季也反应了过来,忙解释道。
自己阿姐这是觉得,自己对那白露有什么别的心思了啊?
怎么可能啊!
本郎君才十四啊!
我还是个孩子啊!
你们怎么会有这样奇怪的想法呢?
张漱却是没有直接回答张季的话,而是笑着说道:“四郎,你如今也不小了,少年慕艾也是正常。不过,这种事情还是不能乱来!那个白露……还是再看看吧!毕竟身份……”
说罢,张漱便从张季怀里抱过小丫头,便回后院偏院去了。
张季一脸生无可恋的看着自己阿姐的背影!
他真想大喊一声,我没有!
可是,老管家忠伯却在一旁也说道:“郎君,白小娘子现在虽然是咱家的奴婢,但有些事情还是讲究个你情我愿的。郎君莫要着急,若是真有啥想法,咳咳,慢慢来吧。”
老管家忠伯说罢,便和一脸都是笑容的陈镇,七娘一起离开了大堂。
“三郎,某没有!某真的没有这样想啊!”
张季一把拉住正要离开的曹安,大声解释道。
曹安点点头,说道:“某信你!”
张季心中感动,毕竟还是自己的兄弟靠得住!
关键时刻能够站在自己一边啊!
“某信你!可你竟然辜负了某的信任!唉,算了,你也大了,喜欢就去喜欢吧,某自然不会阻拦你!不过,四郎,你变了……”
张季心中的感动顿时消失不见!
“变!变你个头啊!某忍你很久了!今日某要弄死你!”
张季扑向了小胖子曹安!
曹安立刻一声怪叫,就向着后院逃去!
一时间两人的打闹声在后院响了起来!
少年人就是好啊!一切都那么的有活力!
平康坊里新开了一家名为“醉仙居”的酒楼,酒楼里全是以前没有见过的美食!全是新菜式!而且,醉仙春也是不限量供应!
这个消息没有用三天,便传遍了长安城的各个坊市!
长安在经历过了贞观二年那场旱灾,蝗灾之后,今年终于迎来了一个好年头!风调雨顺,地里庄稼眼看着就要有个好收成。
而且,李二陛下今年年初又灭东突厥,俘获颉利可汗。一雪当年渭水之盟的耻辱。天下为之振奋!
所以,今年长安城里的总体基调是欢乐的。
从宫城,皇城,一直到各个里坊,东西二市,甚至于周边各县,所有人都对今年充满了希望!所有人也都对未来的美好生活,充满了希望!
心情好了,自然就要吃点好的,喝点好的。
醉仙居此时开张,正是迎合了这个欢乐的大环境。
连续好几天,醉仙居的客人都络绎不绝。
那些男女伙计们,每天都要忙到天黑。一个个累的不行。
虽然只有开一第一天,主家大娘子给了赏钱。但是,伙计们并没有因为后面几天没有赏钱可拿而懈怠和不满!
因为他们发现,即使主家不发赏钱,每天也会有不少客人会给他们或多或少的赏钱的!
积少成多啊,几天下来,每个人都差不多有了好几百文的收入。
这些客人给的赏钱,张漱明确说过,主家是不要的,他们自己收着就好。
至于厨房里帮忙的那六个,就没这个赏钱拿。没办法,谁叫自己不争气,通不过考核呢?
不过,他们倒也不觉得自己吃亏,因为,在厨房里这几天,他们可是几乎把所有的菜都尝了一个遍!没钱拿,却是满足了口腹之欲!也不算亏了。
张季这几天日子过得愈发的逍遥。
阿姐管理酒楼越来越上手,而他则是一天比一天清闲。
每天就这么闲晃,看着铜钱流水一般的进账,心里美得不要不要的!
这日中午的高峰刚刚结束,张季正在一楼大堂里晃悠,看看有没有那个伙计活干的不麻利,自己好出面好好教育教育。也算是给自己找点事做做。
可现实却让他失望了。
所有人干活都很自觉。也都是严格按照他培训的内容操作,都符合他要求的标准。
还有啊,这两天也不知道是不是有谁给白露说了什么,那丫头竟然在有意无意的躲着自己。
自己真的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想法啊?
怎么就躲着自己了?
真是不像话啊!
就连想调教一下那丫头的机会都不好找了。
到底是谁会那么多嘴呢?
就在张季百无聊赖,胡思乱想的时候,一对刚进门的主仆引起了他的注意!
第38章 错把酒楼当青楼
进门的那一对主仆衣着起来就不普通,张季看得出来,那衣服的材质,是上好的丝绸!再看腰间的玉佩,也绝对不是凡品!
不过,最让张季觉得好奇的,是这对主仆的年纪都不大。
那个仆人模样的也不过是十五六岁,而前头那个干脆就是个十一二岁左右的小娃子!
可就是这十一二岁的小娃子,却偏偏摆出一副大人的模样。背着手,步履稳健进了酒楼,脸上虽然有些不自然,但却也是板着脸很严肃的样子。
那一主一仆进了酒楼,虽然看起来似乎很镇定,但是两人眼神中的慌乱却是没有躲过张季的注意。
此时酒楼大堂客人不多,白露正好有空,便直接迎了上来。
“两位客人,欢迎光临!”白露脸上带着笑容说着标准的欢迎词。
“咳咳!那个……二楼可有单间?”那十来岁的小娃子轻咳一声,板着脸问道。
白露也觉得这对主仆有些奇怪,但脸上笑容依旧的说道:“有的,二位可是要上二楼包间?”
那小娃子点点头,道:“头前带路。”
白露便引领二人上楼。
张季心中好奇,也跟着上了楼。
二楼地字号包间,是醉仙居仅次于天字号包间的好装修。
白露将那主仆二人带进了地字间,显然也是看出了这二人衣着不凡。
张季心中对白露又是赞了一个!
这丫头,眼力很不错啊!
那小娃子进了包间,坐在了居中的位置上,而那个仆人则是站在了他身旁,并未入座。
“那个……那个……先上几个拿手菜!然后……然后……”小娃子坐在那里,说着话,脸色却是越来越红!
白露也不着急,耐心等着他的下文。
“然后……叫两个歌姬来助兴!”小娃子终于说出了最后一句。
白露一愣,忙说道:“客人,我们酒楼只有美酒好菜,却是并无歌姬。”
小娃子一听脸色变了变,浮现出一丝怒色,说道:“你这是什么意思?你这是在嫌弃本……咳咳,嫌弃某年纪小?还是觉得某没有钱?你们这等楼子怎会没有歌姬?”
他说着对身后那个仆人使了个眼色,那仆人忙取出两贯钱放在了桌上。
白露继续笑着说道:“客人怕是误会了,我们酒楼真的只有酒菜,并无歌姬。”
“哼!都说这平康坊南曲,楼中多丽人!难道此话有假?某看就是你们欺负某年纪小!”那小娃子依旧忿忿的说道。
张季在门口听出了些味道!
屋里那个臭小子原来是把自己这酒楼,当成了南曲的青楼了啊?
这特么才多大的小屁孩?
竟然就想着学别人逛青楼找姑娘了?
张季心中已经把包间里的那小娃子,划归到了大唐熊孩子的行列。
“赶紧去!我家……我家小郎君要最好的歌姬!”屋里那仆人也开口对白露喝道。而且是态度很不好的那种。
张季直接进了地字号包间。
“你……你是何人?”
那仆人正待继续呵斥白露,却见有个十四五岁的少年闯进了包间,便大声呵斥了起来!身形还向前跨进了一步,半挡住坐在那里发愣的熊孩子。
白露一见张季进来,脸色却是莫名其妙的一红。
忙低下头说道:“这是我家郎君,酒楼的主人。”
张季并没有注意到白露的异常,而是直接盯着坐在那里看向自己的熊孩子。
“白露,去安排几个菜送过来。”张季交代道。
白露忙去安排。
“你这个小子,是不是把某这里当成是那些青楼妓馆了啊?”
张季很自然的坐在了熊孩子身旁,也不去管身旁站着的那仆人眼中冒出的火,只是瞥着眼前的熊孩子问道。
熊孩子的目光顿时有些躲闪,脸色也涨红了起来。
“难道这里不是……不是吗?”熊孩子声如蚊蚋的嘀咕道。
看来自己猜对了!果然是个熊孩子啊!
才多大点就知道逛青楼了?
张季脸上露出了笑容,又开口道:“你小子才多大?毛都没长齐吧?这就敢学着别人找妓子了?不知道太早沉迷女色对身体不好吗?你家大人是怎么教育你的啊?”
熊孩子涨红的脸上顿时浮现出了怒色!
其实,这倒是张季弄错了。
在平康坊三曲中,南曲和中曲的诸多青楼妓馆中,并不都是张季理解中的那种乌烟瘴气的腌臜场所。
南曲,中曲的那些女子们,一个个都是身负技艺,或善诗文,或善奏乐,或善歌咏,或善棋艺,总之都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而且俱都是造诣非凡,吸引着无数文人才子。
当然,陪宿之事不是没有,只是不是单纯的以色娱人。那得两情相悦才行的!
“某……某马上就十二了!某只是来见识一番而已!并无你说的那等龌龊!”熊孩子终于满面怒气的憋出了这么一句。
张季抬手。
“啪”!
一巴掌轻轻扇在了熊孩子后脑勺上!
“小孩子家家,还敢犟嘴!十一岁的小屁孩!告诉你,就你这岁数,有去青楼妓馆的想法就是错!”张季毫不客气的教训道。
“看你这打扮,家里不是富贵之家,就是官宦子弟,真不知道你爷娘要知道你干出这事,会不会弄死你!”
张季的这句话,让那熊孩子脸上露出了畏惧之色。
“还知道怕啊?那说明你还没有到不可救药的地步!行了,以后就别再有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了!今日某请你吃顿好的!吃饱喝足了就赶紧回家去,别让你爷娘担心!听见没有?”张季又说道。
张季对眼前这唇红齿白,长得很可爱的熊孩子,并无太多恶感。
家里条件太好了,往往会让这孩子对外面的新奇事物产生更多的好奇心。
孩子嘛,总是不知道轻重的。尤其是家里的钱财足够他们去探寻那些自认为新奇事物的情况下,他的行为就不难理解了。
不一会儿,几道色香味俱全的美食送了进来。
熊孩子的注意力顿时就被眼前这些美食吸引住了!
“好了,你们吃吧,吃完就回去,不许去那些乱七八糟的地方!要不然,某替你爷娘教训你!”
张季说着,又拍了熊孩子脑袋一下。
张季出了包间,关上门,便下楼,回到一楼大堂,心情很是愉悦。
挽救了一个差一点失足的熊孩子,还是多少有点成就感的!
就在张季心里正得意的时候,长孙冲和房遗爱从门外进来了。
“长孙兄,房二郎!”张季迎上去打招呼道。
可是,他却看到装孙冲和房遗爱的脸色都很严肃。
而且,黑小子房遗爱还不住的给他眨巴着眼睛。
“二郎这是怎么了?被风沙眯了眼了么?要不某帮你吹吹?”张季不解的说道。
“咳咳!”
这时候,长孙冲和房遗爱身后传来两声轻咳,两人从门外走了进来。
一位五十余岁,消瘦面庞,花白的须发,一身圆领长衫,看起来老成稳重,气势不凡。
另一位年近四旬,身材微胖,一身素色锦袍,黑色胡须。看起来很和蔼的样子。
“四郎,这是我家大人!”
“这是我大人!”
长孙冲和房遗爱忙低头说道。
大人也是此时对父亲的一种称呼。所以,这时候大人是决不能乱叫的!否则就有胡乱认爹的嫌疑!
张季闻言一怔!
我勒个去!
这两位竟然是房玄龄和长孙无忌啊?
他早就清楚,自己迟早是要见到自己那几位股东兄弟的老爹的。
可是却没有料到会是这样的突然!
“咳咳!怎么?老夫来你这酒楼,你小子不欢迎吗?”
那五十来岁的老者,哦,就是房遗爱老爹房玄龄开口说道。
“是啊,老夫可是听大郎说了,你这里有美食,美酒,才特地前来。看来你小子这是不欢迎啊?”长孙无忌也跟着说道。
“哼!分明是老夫先来的!你没看到吗?醉仙居的牌匾还是老夫亲手所书呢!”房玄龄白了长孙无忌一眼道。
“呵呵!那这首诗还是某家大郎所做呢!”说着长孙无忌指了指挂在一楼大堂墙壁上的一幅字。“醉仙居里醉仙春,醉仙春酒醉仙人。仙人酒醉归何处,终南山上翠云深!嗯!此诗虽鄙陋,但还不错啊!哈哈哈哈!”
这两位……这是不大对付啊?
张季看出了些不对头,但是也不敢去细琢磨,忙上前深施一礼开口道:“小子张季见过房公,长孙公!”
这来的可是真正的大佬啊!他们的事,自己这等小人物可不敢掺合!
张季不敢怠慢,忙引着两位大佬,还有那俩蔫头耷脑的兄弟,直接上了二楼,径直进了天字号包间。
这被张季要求一直留着的包间终于派上用场了。
天字号包间,乃是二楼八间包厢里面积最大,装饰最用心,各方面最好的包间。
房玄龄和长孙无忌在仔细看了那高足桌椅和包间内装饰摆设后,便坐了下来。
长孙冲和房遗爱则是站在各自老爹身后,张季也陪着笑脸站在一边。
“小子,听我家二郎说,这家酒楼也有老夫家的份子?可有此事?”房玄龄捋了捋花白胡须,出声味道。
“回房公,确有其事!小子与二郎一见如故,意气相投,交情深厚,所以便与二郎,哦,还有长孙兄,一起弄了这家酒楼。其实,那醉仙春酒坊,二郎与长孙兄也是有股在里头的。”张季笑着回答道。
长孙无忌在一旁微微颔首,也开口道:“听大郎说,你这酒楼出了不少从未见过的新菜,那就赶紧上些,老夫好好品尝品尝。”
张季也不多说,忙退出包间,交代白露她们,天字号包间的客人他亲自招待,让后厨弄一桌上好酒菜!
第39章稚禾
张季刚安排好,长孙冲和房遗爱便也溜出了天字号包间。
“你俩这是怎么回事啊?怎么不提前打个招呼就来了!让某有些措手不及啊!”
张季一见这俩货,便立刻拉到一边,小声埋怨。
“四郎,这不能怨某啊!某阿耶今日突然说要来醉仙居,某只能陪着来啊!这刚刚到门口,长孙大郎就也到了!某也很慌啊!”黑小子房遗爱也皱着眉头说道。
“这是碰巧了,不过无妨,只是来吃饭喝酒而已,四郎你安排好就是了。对了,一定要上醉仙春精酿啊,普通的可不行。”长孙冲赶忙也说道。
张季能有什么办法?
人来都来了,那就硬着头皮进去陪着吧!
三个好兄弟嘀咕了几句,就见伙计送了醉仙春精酿来,张季便接了,和长孙冲,房遗爱又进了包间里。
房玄龄见张继手里端着的是两瓶醉仙春精酿,便笑笑说动:“小子,要说起你这醉仙春,还真是好酒!尤其是你这精酿,酒劲醇厚,味道雄浑,老夫甚是喜爱。”
张季放下白瓷酒瓶,忙说道:“房公既然喜爱,那就让二郎尽管来拿就是了。缺了谁也不能缺了房公的酒啊!”
此话一出,旁边的长孙无忌却轻声“哼”了一声。
张季那里回不明白,立刻又说道:“长孙公家中自然也是不能缺的!让大郎来拿就是。”
这俩大佬这是干嘛啊?
都一把岁数的人了,咋还在这儿拈酸吃醋的啊?
张季立刻意识到,今天他必须做到不偏不向。
要不然,两家总得得罪一家不可!
长孙冲和房遗爱,忙给自己老子面前的杯中倒上了酒。
张季也给自己到了一杯,端起酒杯说道:“两位今日光临醉仙居,本酒楼蓬荜生辉!小子在这里先敬两位一杯!饮胜!”
说罢,张季一仰脖干了杯中酒。
房玄龄和长孙无忌对视了一眼,也端起酒杯喝了。
“小子,听二郎说,你有一个师父?教了你这些东西,不知你师父姓甚名谁,哪里的人士?说不准某还知道呢。”
房玄龄放下空杯,捋了下颌下花白胡须,问道。
“小子的师父也只是教授了某月余时间,然后便又云游去了。至今再无任何音信。师父曾说,他不是仙人,却贪恋红尘。本名早已遗忘,自号无名子!房公可曾听说过?”张季赶紧把早就想好的瞎话说了一遍。
“无名子?”房玄龄捻着胡须沉思了片刻,摇了摇头。
“并不曾听过,想必是位隐世的高人吧!唉!如此高人若是能为大唐效力,那该是大唐之幸啊!”房玄龄颇为遗憾的说道。
“虽然那无名子不曾闻名于世,可张小子这不是拿出了他所授的学问来做事了吗?你又何必平白感叹?”长孙无忌摇着头对房玄龄说道。
房玄龄冲长孙无忌白了一眼,又对张季问道:“小子,你也不必与老夫客气。既然你与二郎亲厚,便与子侄一般!称呼老夫伯父即可!”
这等拉进关系的事情,张季自然不会放过,忙躬身施礼道:“侄儿见过房伯父!”
房玄龄抚须点头,又道:“小子,你可读过书?”
“读过些。”张季老实答道。
“呵呵呵!读过书就好!方才大堂里不是有一首长孙大郎做的诗吗?你也做一首来!老夫看看你诗才如何!”房玄龄眯着眼睛看着张季说道。
卧槽!
这是啥意思啊?
不是刚说了以子侄相待的嘛?
这咋一言不合就让我做诗呢?
当张季看向长孙无忌那有些发黑的脸,瞬间就明白了!
这房老头是在借自己来打击长孙无忌啊?
不就是刚才长孙无忌在楼下,显摆了一下他儿子的那首诗吗?
自己这可真是遭了无妄之灾啊!
张季可不想因为这个得罪了长孙无忌,据说这位可不是个好相与的。
脑筋急转!必须得有一个两全的法子才好啊!
张季最后一咬牙,只能试一试了!
只见张季向着长孙无忌又深施一礼,说道:“长孙叔父,小子这几日多受大郎熏陶,对于做诗也颇有些心得,那小子就试着做一首?都是自家人,某也不怕献丑,还望房伯父,长孙叔父指点一二!”
我把你儿子也夸上了,这样总行了吧?
长孙无忌面色果然稍稍好转,点头说道:“好个滑溜的小子!那你便做来!不过,还是须以醉仙春为题啊!”
张季忙躬身对着两个大佬施了个礼,然后直起身,在包间内踱步,做思考状。
王居士,对不住了!
张季心中暗暗向七十年后才出生的王维道了声歉。
“醉仙春酒斗十千……”张季吟出了第一句,包间里安静的落针可闻。
这句没毛病,醉仙春斗酒十贯钱,可不就是斗酒十千吗?
“长安游侠多少年……”这是第二句。
众人自然都知道张季以前“黑历史”,这句说的就是他自己那“不堪”的过往了。
“相逢意气对君饮,系马高楼垂柳边!”
一首诗吟诵出口,包间内依旧安静。
就连站在包间门口偷听的白露都愣住了!
白露捂着自己的嘴巴,不让自己惊呼出声!
“‘醉仙春酒斗十千,长安游侠多少年。相逢意气对君饮,系马高楼垂柳边。’这是郎君做的诗吗。真是好诗啊!没想到郎君竟然如此有才!那我是不是……”白露心中如同小鹿乱跳,胡思乱想着,没发觉自己的脸已经红的如同块红布了。
“果然好诗!”房玄龄轻轻一拍桌子,开口赞道。
长孙无忌也只能是点点头,说道:“此诗不错!诗中不仅提到了醉仙春酒,而且,还说出了你们兄弟之间的情谊。小子不错!”
长孙无忌说罢,还狠狠的瞪了站在旁边的长孙冲一眼!
长孙冲只觉得心中一群乌鸦飞过!
不由幽怨的看向了张季。
张季依旧沉浸在状态中,仰头看向屋顶,斜视上方四十五度角。
“呵呵呵呵!不错,不错!四郎,你可有字?”房玄龄笑着忽然问道。
一首好诗做出来,小子都变成四郎了。真是呵呵啊!
张季忙收起姿势,再次束手而立答道:“小子年方十四,还未曾有字。”
“好,那老夫为你取一个字,可好?”房玄龄又笑着问道。
张季尚未答话,旁边长孙无忌却先开口道:“哼!四郎年纪尚未及冠,到时自有家中长辈赐字,那里用你来多事?”
房玄龄闻言,眼睛一瞪,说道:“方才老夫就说过了,四郎今后便如某家子侄一般!如今某为四郎取字,有何不可?”
说罢也不再理会长孙无忌,又对张季说道:“四郎,你名为季,取字……稚禾!嗯,就是稚禾!如何?”
“稚禾?”张季有些迷糊,他并不大清楚这两个字到底有什么意义。
房玄龄似乎是看出了张季的疑惑,便笑着开口道:“季字,除了指四季,也为幼小之意。稚禾者,幼苗也。老夫望你今后能为佳禾良才!”
张季闻言大喜,忙郑重躬身施礼谢过。
长孙无忌虽然冷眼看着房玄龄,可并没有出言讥讽。
看来,这“稚禾”二字老房取得还是很不错的。
就在此时,门外白露轻声说道:“郎君,菜来了。”
张季忙去开门,亲自将一盘盘的美味端上了桌。
满满当当一桌子菜,色泽诱人,香气扑鼻!
显然七娘这是使出了张季教授她的看家本事了。
房玄龄和长孙无忌也顾不上再继续别苗头,把注意力都放在了那一桌子的美味菜肴上。
“房伯父,长孙叔父,这些便是小子师父传授的一些庖厨之道。请品尝!”张季满脸带笑的说道。
房玄龄和长孙无忌对视一眼,都笑了笑,便拿起筷子很是斯文的夹起了自己面前的菜,放入了口中。
“嗯?”
才咀嚼了几下,房玄龄便发出了一声轻哼。
“四郎,这是何肉烹制而成?肥而不腻,软糯可口,不错!甚是适合老夫的胃口啊!”房玄龄问道。
“房伯父,这是红烧肉!乃是精选猪肉做成。”张季答道。
“猪肉?”房玄龄和长孙无忌都是一愣,但立刻恢复了自然。
“猪肉某也曾吃过,味道很是不好。四郎能将猪肉做出这等美味来,却是手段不俗啊!”长孙无忌在一旁也开口说道。
“都是师父传授的法子,这个……这个……还有这个,都是用猪肉做成的。味道都是极好的……”张季忙指着桌上的菜介绍道。
房玄龄别看年龄大,手底下却是不慢。直接夹起一块笋丝炒里脊,放入口中。
两个大佬此刻都吃出了好,下手的速度便快了起来。最初的那份斯文却是不见了踪影。
就在张季看着两位大佬在大快朵颐的时候,忽然听到外面传来了白露声音。
“郎君,宿国公府程家两位郎君来了!”
张季闻言一愣,忙躬身向房玄龄和长孙无忌告了声罪,两个大佬头也不抬,只是摆摆手,示意他自去。
张季出了天字号包间,换没走到楼梯口,边间一个身材高大,肤色有些黝黑,一副浓须,四十余岁的大汉快步上了楼来。
在他身后跟着的,不是程处默,程处亮那俩货还能是谁啊?
第40章 三位大佬
“哈哈哈哈!你小子便是张四郎么?”
那大汉看到张季,大笑着上前,直接一巴掌就拍在了张季肩头!
卧槽!
张季疼的身子一歪,直吸凉气!
这特么是人手,还是熊掌啊?
张季觉得自己的肩膀都快要废了!
“小子便是张季!不知贵人是……”张季忙退后一步,躬身艰难抬手施礼问道。
“四郎,这是某阿耶!”
程处亮还算是实在人,在他老爹身后忙开口介绍道。
程处亮的阿耶?
程咬金?程知节?宿国公?
今天这是怎么了?
怎么一个个来的都是大佬?
难道是因为今天早上起来,后院的那几只鸟叫个不停嘛?
不对呀!每天那些死鸟都会吵的自己睡不着觉啊?
要说老房和长孙,人人家两家就住在平康坊旁边的崇仁坊和务本坊里,离的近,说来就来不算稀奇。
可老程你家却是在城西怀德坊啊?
这一路过来,曲曲折折怎么也得十几里吧?
今天这三位大佬怎么就一起来了醉仙居了呢?
张季百思不得其解,但还是脸上堆起了笑容,说道:“原来是程伯父大驾光临!小侄有失远迎,失敬!失敬!”
他现在已经自然而然的开始称呼这些大佬“伯父”“叔父”了。
程咬金闻言双眼一眯,继而又哈哈大笑!
“哈哈哈哈!好一个狡猾的小子!不过老夫看你顺眼,你做这个侄儿老夫认下了!”
老程不傻,而且是个聪明人,张季那点小心思他如何看不透?
“程伯父,房伯父与长孙叔父今日恰巧也在此,要不一起?”张季笑着说道。
反正一只羊也是放,一群羊也是赶,那就干脆凑一堆吧!
“哦?那俩也在?好啊!带路!”老程欣然答应。
张季忙带路,在他走过地字号包间的时候,发现包间门紧闭,想必那个熊孩子还在里头吃呢吧?
老程进了天字号包间,正在大吃的老房和长孙无忌都愣了愣,立刻三个大佬就互相看着大笑了起来。
“小子,赶紧上酒,加菜!老夫今日要放开了喝那醉仙春精酿!”老程也不客气,一屁股坐下后,便直接对着张季说道。
“好的,程伯父请稍候,小子这就去安排。”张季答应道。
房玄龄和长孙无忌齐齐看了张季一眼,目光中光芒闪烁。
“长孙啊,老夫和老程都是伯父,你却是叔父,这就是差距啊!哈哈哈哈!”房玄龄捋着胡须笑着对长孙无忌说道。
长孙无忌在三人中,的确年纪最轻,也就三十七八岁。
而老房已经五十出头,老程也是四十一二了。
虽然在这个不到四十岁便可做祖父的年代,三人都可以自称老夫,但长孙无忌毕竟相比那两位是年纪轻了些。
长孙无忌瞪了房玄龄一眼,却是看到了老房身后站着的黑小子房遗爱。便露出戏谑的笑容说道:“房公自然是老当益壮,某却是万万不及啊!你家二郎今年可是有十一岁了吧?你家三郎今年可有七岁?还是嫂夫人教导有方啊!”
长孙无忌的话说的不算隐晦,大家都听出了他话里是在讥讽房玄龄四十多岁生出了次子房遗爱,三子房遗则。
老程在一旁看了房玄龄那老脸一眼,又看了看他身后如鹌鹑般站着的黑小子房遗爱。便“哈哈哈哈”的大笑起来。
其实这本没什么,四十多岁的男人家里添丁很正常。
可是,关键就是房玄龄的长子房遗直今年却已经是快三旬年纪了!
长子与次子,三子年岁差距过大,而且还暗讽了老房惧怕家中悍妻!这才是长孙无忌笑话老房的主要目的。
老房只是眉头皱了皱,好在他算是个好脾气。对于长孙无忌那他惧内说事,并不在乎。
我惧内,我骄傲!
你能咬了老夫的鸟去?
可怜的老房,对于惧内的事情,早已麻木了!
“你们几个都杵在这里做什么?赶紧都滚出去!张四郎留下!”
老程看着站在三人身后的长孙冲,房遗爱,程处默,程处亮四人,直接将这四个家伙赶了出去。
要不说老程其实心思挺细腻呢,这是不让后辈看这几位长辈的笑话啊。
张季也忙跟着出去,借口安排酒菜,免了尴尬。
“处默兄,你们这又是怎么回事啊?是商量好弄某一个措手不及的吗?”张季将四人领进了玄字号包厢,忙问道。
“四郎,阿耶他是前日从泸州返归长安,品尝了醉仙春精酿后赞不绝口!听说了咱们开了这醉仙居,不仅有酒,还有好菜。当时便就要来。不过被陛下召进宫去了。今日得空就让某和二郎陪着一起来了。谁知道会碰到房相他们啊!都是巧合,巧合!”程处默一脸无所谓的答道。完全没有刚才在他老子跟前那副畏畏缩缩的模样。
巧合?这特么也太巧了吧?
好吧,巧合就巧合吧!
反正来都来了。
“你们吃什么自己去说,酒就别喝了。要不然一会儿挨揍某可拉不开!”张季说罢,就赶忙去安排天字号包间的酒菜了。
等张季再回到天字号包间,老程已经和老房,长孙吃喝起来了。
“别说,坐着这等桌椅吃饭,是舒服了许多!老夫岁数大了,跪坐久了还真是不大舒服。”房玄龄咽下嘴里的菜,缓缓说道。
“嗯,这桌椅的确不错。回头某也让人做出来,家中也用一用。”老程也点头说道。
长孙无忌看到张季进来,就示意他也坐下,笑着开口道:“稚禾啊,方才,你房伯父,程伯父都夸你这桌椅不错呢。呵呵!”
张季暗暗鄙视了长孙无忌一下!
明明自己也想要,却拿旁人当说辞!
果然是个老谋深算的!
“嘿嘿,既然两位伯父觉得好,那小子便让人多做几套,直接送到二位府上便是。不必再劳烦二位伯父自己找人做了。”张季笑着对房玄龄,程咬金二人说道。
然后张季又看向正准备发作的长孙无忌,笑着道:“自然少不了长孙叔父的!”
房玄龄和程咬金一看长孙无忌,便指着他大笑!
“哈哈哈哈!无忌啊,你也有被人戏耍的时候啊?”老程笑的恨不厚道!然后他又看向张季道:“小子!你惨了!你这个长孙叔父可是出了名的睚眦必报!你有苦头吃喽!”
张季心中对老程的好感又增加了几分。
他本是打算长孙无忌开个无伤大雅的小玩笑,可老程却直接指出了长孙无忌的那小心眼的性子。
老程既然说了这话,长孙无忌自然不好再跟张季这小孩子多计较什么了。
老程的粗犷外表下,竟然有一颗玲珑剔透的心。
这让张季对老程又有了新的认识。
长孙无忌哼了两声,也不再说什么。
酒菜再次送来,老程嫌弃酒杯太小,直接让上了碗!
等老程酒足饭饱,三位大佬就开始说起话来。
“知节此番奉命返回长安,不知泸州地僚人现今如何?”房玄龄端着酒杯小啜了一口,说道。
程咬金眉头微微皱了皱说道:“泸州地多山,僚人习性凶顽难驯。前年铁山僚人作乱,被某平灭之后,暂且安分了些。不过,终究会有反复。陛下此番召某回来,便有此原因。”
长孙无忌也皱眉沉思片刻说道:“僚人本就不服王化,与我大唐并非一心。虽不至于成为大唐心腹大患,但每每先降后叛,反复无常!也确是让人着恼!”
张季坐在旁边,很是尴尬!
三位大佬说的都是国家大事!
他一个酒楼小老板在一旁,不尴尬才怪呢!
“咳咳!那个……三位伯父,叔父,要不你们在这里慢慢喝,慢慢聊,小子就先去处默兄他们那边去看看?可好?”张季最后还是开口问道。
三人的的目光顿时都投向了张季,看的他颇不自在。
“怎么?让你小子陪着老夫三个,你就不乐意了?这些事情本就不需要你回避。说到这里,那老夫到要问问,你小子对僚人的事情是怎么看啊?”房玄龄捋须问道。
辽人?咋不说西夏呢?
这又不是大宋,哪里来的辽人?
哦,是了,是说僚人吧?
西南的那些山民?
可我不熟啊!
张季哪里知道这些,一听询问,顿时慌得一批。
“那个……那个……僚人啊,住在山中,对,住在山中啊!他们的日子也不好过啊!吃喝都不富余!咳咳!那个……那个……那怎么不改土归流呢?”
张季胡说八道间,脑海中忽然想到了一个词,改土归流。
他也不管用不用得上,说的对不对,就直接说了出来。
“小子说的什么鬼话?什么改土归流?”程咬金直接抬手在张季后脑勺来了一下!
咝!
生疼!
这一下让张季想起了自己不久前在熊孩子脑袋上那一下!
六月债,还得快啊!
难道这就是欺负小孩子的报应吗?
“改土归流,就是取消当地的土人首领,也就是土司。改派朝廷的流官管理!”张季捂着后脑勺答道。身体还向旁边躲了躲,生怕老程再给来上一下子!
“甚么鬼话?僚人那里来的什么……土司?僚人首领都是自号僚王!”程咬金抬了抬手,又放下了。看来是张季的防备动作起了作用。
“咦?”
长孙无忌忽然出声!
“别说!这小子这个主意倒不是没有可取之处啊!虽然说出了僚王是僚人反复叛乱的根本,可那些僚王却是不会坐视自己对僚人的统御被消代的。”
长孙无忌的话引起了房玄龄和程咬金的注意,两人也沉思了起来。
“如今设在当地的那些羁縻州,虽然看似和四郎说的流官有些相似,可僚人依旧是以僚王为主。若是真的能够用流官管理僚人,那倒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房玄龄微微点头说道。
“可是,那些撩人如何肯服从我大唐官员管辖?他们要是能那么听话,某早就不用担心那些家伙了!”程咬金却是摇着大脑袋说道。
“其实这关键,就在于这僚人是在山上,要是能让他们下山来,此事就好办多了!”张季在一旁插嘴道。
第41章 壮着胆子瞎说
“下山?让僚人下山,那是谈何容易!”长孙无忌在一旁摇头说道。
张季心中那股子不服输的劲头起来了!
“俗话说‘挽弓当挽强,用箭当用长。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只要能够用足够的利益诱惑那些僚王下山,其余僚人不足为虑!”张季语气坚定的说道。
听了张季的话,座上三人目光中顿时闪光。
“挽弓当挽强,用箭当用长。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呵呵,稚禾,这是哪里的俗话?老夫怎地从未听过啊!”房玄龄有些疑惑道。
“先不说别的,四郎,你倒是先说说看,如何才能让那些僚王下山呢?”程咬金急不可问道。
被老程直接摆手打断了自己的话,老房气的差点被口水呛到!直冲这程咬金瞪眼睛!
老程却不管那么多,对他来说,如果能有好的对付僚人的方略,这次回来一路上的辛劳那可就是太值了!
张季也严肃了起来,微微沉思一下,说道:“想要让僚王下山,那就要先知道僚王不愿意下山的原由。程伯父,你对僚人熟悉些,在你看来,僚王不肯下山是为了什么?”
程咬金沉吟了一下说道:“僚王的顾虑无非就是,一是怕下得山来,朝廷会将他们架空,让他们的地位不保。二来是担心下山以后,僚人会渐渐与我大唐人杂居,终有一日僚人将不复存在。”
张季点点头,又说道:“如果他们是担心自己的地位不保,那是不是可以给他们一个保证,只要他们下山,朝廷就给他们封一个什么王啊,国公啊之类的爵位,世袭罔替的那种。当然,地位是尊崇,可到时候要一点点收了他们的权柄。说白了,就是把他们供起来,最后不就跟那泥塑的菩萨一样了嘛?”
“至于第二条,那就承诺他们,不打散他们的部族。让那些下山的僚人依然集中居住。只要聚居在一起,这样僚人就不会想太多,僚王就不会太过担心。不过,在那些僚人四周,一定是要有大唐汉人村落,最好是把他们围在当中!还有,就是一定要建学堂,教那些僚人和他们的孩子读书识汉字,这样年深日久,那些僚人自然就和汉人没什么区别了!”
“当然,小子只是举个例子。具体办法,还是要看僚王的具体要求。诱之以利,示之以威。恩威并施,徐徐图之。咱们大唐汉人无数,可僚人不过就那么点。用武力平乱那是下策,不是说攻心为上,攻城为下嘛?只要办法得当,想必总有一日,僚人之乱则可平矣!”
张季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着,当然,也不能说是全都是胡说,这些法子后世那些帝王们也没少用。不过张季也只是知道个大概,具体的却是不清楚。所以,他也只能是记得多少就说多少喽!
张季一番话说罢,老程,老房,长孙三人,再次陷入沉思。
“砰”!
程咬金一拍桌子,吓了几人一跳!
“四郎这想法不错!要想根除僚人之乱,就不可再行那头痛医头,脚痛医脚的笨法子!虽然按照四郎的法子,一时半会儿不会见到太大成效,但从长远看,却是最为合适、稳妥的!攻心为上,攻城为下?这不就是兵法中的‘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吗?四郎,你竟然还知晓兵法?”程咬金很是高兴的大声说道。
“嗯,不错!四郎这想法的确是有些远见!也的确有兵法在其中。仔细想来,剑南道诸僚不就是如此平复的吗?依老夫看,按照这个想法仔细斟酌方略,定有可为!”房玄龄点头笑着说道。
“呵呵,没想到四郎不仅会做诗词,就连这时策竟然也是不错啊!的确有些材料!要不去试试科考?”长孙无忌也笑着打趣道。
张季讪笑一声,谦虚的说道:“嘿嘿!长孙叔父莫要说笑了!小子那里有什么材料啊?去参加科考那是会丢丑的!小子顶多也就能考个秀才罢了。”
此言一出,房玄龄,长孙无忌都瞪大眼睛看着张季!
程咬金也是在一旁,一个劲的直乐!
张季又懵逼了!
自己这话是谦虚啊?
有什么不对的嘛?
我又没说我顶多考个进士?
更没有放大话,说什么三元及第,考个状元什么的?
这三位到底是肿么了啊?
咋这样看着我呢?
这眼神让我心里有些慌啊!
“稚禾!你很不错!有志气!你考上秀才那一日,老夫亲自前来为你贺!”房玄龄一脸赞许的看着张季说道。
长孙无忌也是点点头,说道:“少年意气,志存高远啊!若是换某在四郎这个岁数,某也不敢说自己顶多考个秀才!四郎,不错!”
话说的好听,只是他脸上的笑容看起来有些古怪。
“哈哈哈!小子,考哪个干啥?要不老夫弄你来军中!咱大唐可是军功为重啊!你不如跟着老夫在军中混算了!”程咬金在一旁却是冲着张季挤眉弄眼的在挖墙脚。
“去去去!你个程老匹夫!挤眉弄眼的做甚?在晚辈面前就不能有点长辈的样子?你懂什么!你看看稚禾这身子骨,能上阵厮杀吗?参加科考,入朝为官,才是最合适他的路!”房玄龄直接开口反驳道。
张季一头黑线!却只能赔笑。
只是看那模样起来有些憨傻,让房玄龄和长孙无忌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人。
三位大佬又喝了一会儿,便尽兴起身出了包间,准备离去。
“稚禾,你不错!以后多教教二郎!”这是房玄龄站在二楼包间外,对张季的评价。
“四郎,多与大郎往来,相互提点切磋。”这是长孙无忌交代张季的话。
“小子,老夫看你还是来军中最为合适!你考虑考虑啊!”这是老程继续孜孜不倦的在挖墙脚。
张季堆着一脸笑容,心里却不以为然。
自己有几斤几两心里还是有数的。
什么善诗文,懂时策,那不过是自己凭借前世记忆的一些内容耍小聪明罢了!
自己一顿能吃几碗干饭自己还不清楚么?
长孙无忌忽然低声在张季耳边小声说道:“四郎,你这醉仙春的确是好酒,你小子怎么没想过贡入宫中呢?咳咳!这话可是因为老夫家也是醉仙春的股东才说的啊!”
卧槽!
咋把这事情给忘了!
自己真是膨胀了啊!
如果醉仙春贡入宫中,那就是贡酒了啊?
好处自然是多多!自己怎么就给忘了呢?
张季猛然抬手一拍自己的额头!
“此事是小子疏忽了!还请叔父指点!”张季也低声对长孙无忌说道。
长孙无忌满意的点点头,说道:“回头让大郎与你详说!”
说罢,就跟着房玄龄,程咬金下楼出门了。
那群儿子们自然也都是老老实实的跟随,一个个手里都拿着张季孝敬的醉仙春特酿。
送走了三位大佬和他们的儿子们,张季反身进了酒楼,又上了二楼。
心里有些搞不明白,那个秀才的话题,为什么他觉得有些古怪呢?
还是去问问阿姐吧!
刚上到二楼,张季就只见地字号包间的门打开了,熊孩子的那个少年仆人正探头探脑的四处张望。
“你在看甚?”张季出声问道。
那仆人看是张季,忙小声问道:“人走了么?”
“什么人走了么?”张季被问迷糊了。
“哦,就是方才隔壁包间的那几人。”仆人又说道。
“走了啊,刚走。怎么了?”张季问道。
“哦,无事!无事!”仆人神情放松了下来。
“那么,某和小郎君也走了。”仆人说着,便和那熊孩子一起走出了包间。
“你们才吃好啊?”张季疑惑的上下打量着熊孩子。
“啊?哦,是……是啊,刚吃好,太好吃了。”熊孩子有些讪讪的说道。
张季也不多问,点头说道:“吃好了,就赶紧回去。再耽误一会儿就该宵禁了,你要是住得远,怕是赶不回去了!”
说罢,张季就向张漱的办公室走去。谁知却被熊孩子给拦住了。
“还有啥事?”张季不解问道。
“那个……方才听他们唤你四郎?不知阁下大名啊?”熊孩子脸色发红,但还是严肃的板着小脸认真问道。
张季觉得有些好笑,就这么个十来岁的小屁孩,弄的跟个小大人似得。
张季忽然笑了,抬手就在熊孩子后脑勺又来了一下!
“小孩子问那么多干啥?赶紧回去吧!某还有事,不陪你玩了!”说着张季转身就走。
“你莫要小看人!某不是小孩子!”熊孩子望着张季的背影喊道。
熊孩子不情不愿,一肚子怨气的离开了醉仙居。
张季却是没有看到,熊孩子和他的仆人出了酒楼,径直就向着北边东宫方向去了。
张季进了办公室,里面张漱,曹安,忠伯,七娘,陈镇,还有白露,都一个个的瞪着眼睛,等在那里了。
“四郎!那三位……那三位,可都是朝中的权贵!都是国公啊?如何?如何?有没有吓到你啊?你胆子真的是比以往大了许多!四郎,你变了……”小胖子曹安激动地脸色涨红,急促的问道。
这个死胖子!
张季一头黑线!
第42章 好消息、坏消息
张季狠狠的白了死胖子一眼!
转身对着众人说道:“大家不要这么兴奋好不好?不就是三个国公来咱们咱们醉仙居吃饭喝酒了嘛?那都是咱们股东的阿耶!早就能想到的嘛!”
张季那云淡风轻确实是装出来的,不过,大伙却都没有看出来。
“咳咳!咱们的酒菜,获得了三位国公的赞许!说是从未吃过如此的美味”张季又笑着说道。
屋内众人脸上都露出了喜色!
尤其是七娘,脸色兴奋的有些发红!
这可是三位朝中大佬亲口夸奖她的厨艺,如何能不让她激动、兴奋啊?
“四郎,那三位国公都跟你说了些什么啊?给某说说呗?”曹安有凑过来一脸谄笑的说道。
“也没说啥啊……就是三位国公闲聊,某就听着罢了。对了,房公给我取了个字,叫做稚禾!”
张季没打算把对话全都说出来,因为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那三位说的那些话,究竟能不能说给别人听。
“啊?什么?房相亲自给你取字?不得了了!不得了了啊!房相可是去岁二月由邢国公改封的魏国公,并且任尚书左仆射!真正的宰辅相公啊!他给你亲自赐字,四郎,哦,不,稚禾,你发达了啊!”小胖子曹安在一旁一脸艳羡的咋呼道!
张季再看自己阿姐和忠伯,陈镇几人,也是目光灼灼!
看着自己就像看到了一推财宝!心里虽然得意,却也有些尴尬。
这是多大事啊?
不就是房老头给自己取了个字吗?
用得着这么夸张吗?
“咳咳,对了,三郎,某问你啊,现在参加科考,考个秀才很难吗?”张季忙岔开话题问道。
听了张季这话,屋里众人顿时就愣住了!
张季见众人表情不对,便忙问道:“咋了?有啥不对的嘛?”
老管家忠伯声音有些颤抖的开口道:“郎君,我朝科举依前朝例,有秀才科,进士科,明经科,童子科等等。其中却是以秀才科为重,也是最难!听说去岁秀才科竟然无一人考中,圣人都发了火!郎君,莫不是你打算去报考秀才科么?是不是房相他们给你说了什么……什么消息啊?”
忠伯看着自家郎君的眼神,已经如同再看天上文曲星下凡的模样了!
不是吧?
怎么会这样啊?
秀才不是最容易考的嘛?
怎么在大唐,秀才比进士还特么金贵啊?
难怪老房他们听了自己说“顶多考个秀才罢了”,那表情会那么古古怪!
可当时自己真的是在谦虚啊?
谁特么知道谦虚变成了装逼了呢?
张季恨不得抽自己几个耳巴子!
那三个老货,是以为自己在吹牛啊!
张季觉得自己的脸有些发烧,估计是羞臊的发红了。
“没有!没有!忠伯,某就是问问。咳咳!某怎么会去报考秀才科呢?没有的事。”张季急忙解释了几句,就落荒而逃了。
下了一夜的雨,清晨时却是停了。
碧空如洗,空气清新,长安城终于凉爽了一些。
一层秋雨一层凉,盛夏的酷热正在一点点远去。
吃过早饭,和小丫头玩了半个上午,张季才离开群贤坊张宅,来到了醉仙居。
阿姐张漱比他出门早,现在张漱对于管理醉仙居的热情比张季要要高得多。
今天上午,有一个好消息送到。
已经大半年没消息的商队,有消息传来了!
老管家忠伯得知后,哭的老泪纵横。张大年毕竟是他唯一的儿子。
张漱也是眼中含泪,当初举债组织商队西去,她是下了多大的决心啊?本以为商队出了事,回不来了。可如今却意外的有了消息!怎能不让她心中激动,感慨万千?
“消息是一个刚刚回到长安的商队带回来的,说是咱家商队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估摸着再有一个来月的就能到长安了!”老管家忠伯终于止住了哭泣,给张季说道。
“消息可信?”张季忙问道。
“有大年的亲笔信,不会错!”忠伯坚定的点头,还拿出了一块羊皮。
这的确是个好消息!
不仅仅是因为商队回来可以带回来不少的财富,更重要的,是庄户们家中跟随商队去的二十多青壮安然无事!
至少在张季看来,自己人的性命比那些财富要重要的多。
可是,就在所有人都在为这个消息而高兴的时候,下午却又收到了一个坏消息!
城外张家庄子来人了,说昨晚有贼人摸进庄子,在老酒坊放了火!
不过好在昨夜小雨,火势并没有烧到旁边的庄子中,只是烧毁了老酒坊。
新酒坊因为有人看守,贼人才没有得手,便退去了。
张季闻言,心中原本的欢喜瞬间就不见了!
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怒火!
他给阿姐说了一声,便带着陈镇出城赶往庄子上。
赶到庄子上时,庄户们脸上还残留着惊恐和颓丧。
张季眉头紧皱,也不说话,直接去了老酒坊。
老酒坊已经被彻底烧成了废墟,一堆焦黑还在冒着缕缕青烟。
不难想象,昨晚这里的火势有多大。要不是昨晚在下雨,恐怕这火会烧到庄子上去!
张季也在暗自庆幸,老酒坊幸亏没有安排人看守,只是烧了他偷偷存放在这里的十几坛酒精!没有伤到人,万幸啊!
冯春和李长寿带着几个伙计正在一边灰头土脸的垂着头,等着张季的喝骂。
在他们看来,是因为他们的疏忽,没有守护好老酒坊,才会让给歹人有了放火的机会。
不过,他们并没有等到自家郎君的喝骂,而是听到了张季的一声叹息!
“唉……”
“春子,你说说,到底怎么回事?”张季声音平静的问道。
冯春低着头答道:“回郎君,昨晚三更过了后,在新酒坊那边值夜的兄弟就看到,有七八条黑影趁着夜色向着老酒坊摸了过去。大伙在听到示警后都起来准备去那边拿人。可是,还没等大伙出去,就见老酒坊起火了!夜里下着雨,那些人显然是带了引火之物!”
“我们正打算去救火,可那些黑影竟然向着新酒坊冲来了!”
“等他们靠近了些,大伙就看到,他们一个个蒙着脸,手里全拿着刀呢!我就让大家都上了墙头,用石头砸那些贼人,不让他们靠近。”
“后来,庄子里的人也都惊醒了,向这边过来。那伙贼人一见我们人多,便就跑了……”
张季听了点了点头,转脸对陈镇说道:“陈叔,暂时你就留在庄子上吧,醉仙居就先不用去了。某以为那些放火的人不会就此罢休!”
他又看了看冯春,李长寿几个脸上,身上都是黑灰的青壮。
“春子,长寿,你们也去洗洗,换身衣裳,然后去新酒坊忙去吧!”
闻言冯春小心的抬起头,看了张季一眼,说道:“郎君,都怪我等没有看好酒坊!让贼人得了手!郎君,我等愿意受罚!”
张季却是摇摇头道:“此事也不能全都怨你们。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的?昨晚你处理的不错!咱们虽然人多,可是不知贼人底细,贸然出击恐怕会有损伤。而且一个废弃的酒坊,烧了也就烧了!没多大事!行了,你等先去吧。”
冯春等人走了,张季依然皱眉看着一片废墟的老酒坊。
他和陈镇刚才也在这周围仔细查看了一下,却是没有发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就连那些贼人的足迹,也被夜里的雨水冲刷的看不到了。
“郎君,没有伤人便是大幸!也幸亏昨夜小雨,要不然,但凡有一点火星落在那边的茅草屋顶上,整个庄子都得遭殃啊!”陈镇在一旁小声说道。
“依某看,那些人是有意选了这么个下雨天来放火的!他们的目的是酒坊!要是烧了整个庄子,伤了人命,怕他们也担待不起!”张季目光中凌厉之色闪现!
“郎君似乎猜到了放火的人是谁?”陈镇又问道。
张季冷笑了一声,看了陈镇一眼说道:“你不是也猜到了嘛?除了潘家和裴家,咱们还和谁家结过仇?”
“那接下来郎君作何打算?”陈镇微微躬身道。
张季微微沉思了一下,说道:“陈叔,你先将庄子上的青壮都组织起来,夜里安排人巡夜!白日里再辛苦你给他们多做些操练!”
“郎君,要是普通的几个毛贼,咱庄子上的青壮倒也不怕。可要对方是训练有素的贼人,那……就不好说了。”陈镇低着头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
张季又想了想,继续说道:“回头某让人去找一找程处默,看看能不能安排些人手过来帮忙。”
“潘家,裴家,这是在给咱们警告呢!下次他们再来,怕烧的就是新酒坊了!”陈镇低声道。
“哼!某现在倒是想知道,潘家,裴家这到底是在泄愤,还会对醉仙春贼心不死!”张季冷声说道。
“郎君,要不要请国公家出个面?”陈镇犹豫的问道。
张季摇了摇头,看着陈镇说道:“陈叔,国公府是国公府,和咱们家的关系虽然不错,可咱们不能什么事都要靠人家帮忙!让他们帮衬几个护卫,这没什么,可要是让他们出面替咱家对付裴家,那人家会小看了咱们的!陈叔,这世上有些事,必须得靠自己!要是咱们习惯了靠着别人,那以后就会慢慢成了废物了!你说某说的可对?”
陈镇闻言脸红了红,说道:“郎君教训的是!是某这些年懒散了!”
张季笑笑,又说道:“陈叔,咱们现在就是缺人!缺真正能用的护卫!等你把庄子上那些家伙都操练出来了,咱家谁也不怕!”
陈镇点头应是。
张季和陈镇都很默契的没有提起报官,因为两人都清楚,像这种无头无尾,无凭无据的事情,即使是长安令刘行敏再公正廉明,一时间怕也破不了这案子。
第二日,程处默,程处亮,带着二十几个家丁骑马赶来了。
在见到了那被烧成废墟的老酒坊时,顿时怒火万丈!
第43章 裴明礼
程处默问了问情况后,直接破口大骂!
“他娘的!到底是哪个黑了心的蛆?竟然能干出这等下作的事来?真当某等兄弟是那么好欺负的嘛?四郎!你说!到底是谁?某去弄死他!”程处默双眼圆睁,青筋暴跳,显然是动了真怒。
张季心中一暖,忙拦住程处默。
“处默兄,今日你能带人来,某先谢过了!至于幕后那人,暂时还不完全清楚。这次请处默兄来,就是想借些人手,以防再次有人乱来!”张季认真说道。
程处默瞪着眼,对身旁的程处亮说道:“去将那二十人带过来,由四郎安排。”
程处亮忙去带来了二十名身材魁梧,脸色冷峻,三四十岁的汉子。
“郎君,这些人不错!一看就是上过战阵,杀过人的。”陈镇在张季耳边小声说道。
张季点头,看向那二十人时,目光中多了光芒。
“要是咱们庄子上的那些青壮,也能是这样的该多好啊!”张季低声感慨,让陈镇觉得是自己没做好,不由暗暗先决心,接下来一定要往死里操练那些青壮。
“四郎,这二十个乃是某家庄子上的护卫,都是些上过战阵的老卒。就先借给四郎了!”程处默看着那二十个汉子说道。
“多谢处默兄了!”张季忙拱手谢过。
“你等这段时日,且在四郎庄子上听候差遣!哪个要是乱来,不听话,丢了程家的脸!回头看某怎么收拾他!明白吗?”程处默冲着那二十人大声喝道。
二十名老卒齐齐躬身答“是”!
又交代了几句,陈镇带着程家老卒去安排食宿了,张季便和程处默,程处亮骑马返回长安城。
张季没有打算一直守在庄子里,他知道,那些人暂时应该不会再对酒坊出手。
反倒是有可能会开出条件,等着张家妥协,退让。
进了金光门,张季再次谢过了程处默,程处亮,自己一个人骑马去了醉仙居。
他骑的那匹马,是程家的。本来程处默非说要送给她,可张季没答应。于是变成了暂借。
回到醉仙居,张漱问了酒坊的情况,张季如实说了。
不过把跟程家接了人手的事情也说了。
张漱心中这才踏实了些。
“阿姐,庄子上你暂时不用担心,毕竟有陈镇,还有程家那二十个老卒在呢。现在最重要的,是要防备着潘家,裴家对西市酒肆,还有这醉仙居下手!”张季正色说道。
张漱面色凝重,俏脸微沉,点头说道:“我已经安排曹三郎去西市酒肆盯着了,阿姐会替你看好西市酒肆还有酒楼,四郎你想如何做便放手去做吧!不要担心家中。”
张季看着自己阿姐,笑了笑。
“阿姐放心,我有分寸!”张季笑着说道。
长孙冲风风火火的来了,这可不是他平常的风格。
平日里他一向都是以温润君子的形象自居,此番却是来的匆忙。
“四郎,有人烧了老酒坊,此事可是真的?”
长孙冲来到醉仙居后院,一见到张季便急切问道。
“嗯,没错,有贼人惦记上醉仙春了。”张季点头答道。
长孙冲重重一拍身旁的石桌!
“可知是何人如此大胆?”长孙冲目光含煞,冷声问道。
张季却是没有立刻回答他,而是拉他坐下,倒了一杯水递给他。
“具体是谁还不清楚,不过,不外乎潘家,裴家。”张季淡淡说道。
“裴家?好一个裴家!区区一个驸马都尉,竟然敢做出此等事来!看来陛下恶了裴家,正是因为看透了那些人!”长孙冲咬牙说道。
“长孙兄也莫要着恼,处默已经借了二十名老卒给某,想必此等事不会再发生。”张季笑笑说道。忽然又想起了什么,有忙说道:“对了,之前长孙叔父说,醉仙春酒贡入宫中的事情,你会联络某。此来可是为了此事?”
长孙冲“咕嘟嘟”喝光一杯水,放下杯子,才平静了些。
“不错,某来便是为此事。每月给宫中贡入醉仙春二十斗,醉仙春精酿二十瓶,可有问题?”长孙冲看着张季问道。
张季笑着摇头道:“没问题!而且某打算贡入宫中的醉仙春,将会是从未有过的好品质!名字嘛……就叫做醉仙春特贡!如何?”
长孙冲点点头道:“醉仙春特贡?不错!四郎有心了!宫中的酒自然要与外面的有所区别!回头某便给宫中回话。四郎,如今醉仙春已经贡入宫中了,咱们是不是可以用一用这招牌啊?”
张季看着长孙冲,抬手竖起大拇指!
“长孙兄果然是玲珑的心思!某也是这般想的!哈哈哈!”
长孙冲也笑了,方才心中的那些阴郁似乎也已散去。
“那潘家,裴家,四郎你打算如何对付?”长孙冲恢复了平日那份从容模样,开口问道。
张季想也没想就答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们使出什么招式,某接下便是了!就不信了,就他潘家,裴家,还能真的在这长安城里一手遮天了不成?”
长孙冲想了想,点点头道:“目前这样也好,他们遮不了长安城的天!有事四郎尽管说话!某阿耶那日回去,对你颇为赞赏。倒是害得某挨了不少呵斥!”
“这事可怪不得某!某也是被他们逼着做诗的啊!你当时也是看到了的!”张季忙说道。
长孙冲难得的白了张季一眼。
接下来几天平安无事,无论是城外庄子上,还是西市的酒肆,平康坊的醉仙居酒楼,都是一切正常。
不仅没有闹事的人,就连来开条件的人都没有出现。
张季却并不认为这件事就此就算时结束了,这种平静反而让他觉得隐隐有些不安。
可是现在他也只有等待,等待着对方出招。
虽然张季想要等的人没等到,反倒是有一个意外的来客。
“小郎君,这醉仙居酒楼果然是你开的!看来某没有猜错啊!哈哈哈!”
一个二十四五岁的青年,进了酒楼大堂,看到张季后便大笑着上前拱手说话。
张季一看眼前这人,不正是西市酒肆醉仙春开售第一天,最先出来捧场品尝的裴明礼裴大郎嘛?
“裴大郎,哎呀!真是你啊?哈哈哈!诶?怎么不见你那位老者朋友啊?”张季吗忙也笑着迎了上去。
“吴翁前些日走离开长安去南方办货了。今日某就一个人来了,等他回来某再邀他前来。”裴明礼一边说着,一边打量着张季。
“小郎君真是好手段!醉仙春名满长安才多久啊?你这就又开了这么一家生意兴隆的酒楼?果真是奇才啊!裴某真心佩服!”裴明礼说着便认真的向着张季施了一礼。
张季一见忙闪身避开,说道:“这可使不得!”
“既然裴大郎今日也是一人,倒不如某做东,咱们到后院吃喝,说话,可好?”张季笑着道。
张季对着裴明礼印象挺不错,觉得此人身上并无那些商贾的油滑之气,反倒是给人一种颇为正直的感觉。
而且他年纪也不算大,二十四五岁,长得也俊朗不凡,张季便起了想和他聊聊的想法。毕竟多一个朋友多条路,尤其是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大唐。
那裴明礼到也不假客气,很爽利的答应了,便跟着张季来到了后院一处僻静的竹林围着的桌前坐下。
“小郎君,某裴明礼,字信贞。乃是长安人氏,家住城西延福坊。家中也有些产业,不过与小郎君却是比不得!未请教小郎君贵姓高名?”
裴明礼坐下后,又站起身,拱手自我介绍。
张季也忙起身,拱手答道:“某张季,字稚禾!唤某四郎便可!”
“四郎,呵呵!”裴明礼笑着拱了拱手。
“明礼兄!呵呵!”张季也笑着拱手。
两人再次坐下,裴明礼感受着身下椅子和面前桌子,一脸的赞许道;“四郎,你这桌椅,真是很不错啊!坐着很舒服。不过估计要不了多久,外头应该就会有人仿制了。”
张季无奈的摇摇头!
那咋办?
现在这时候也没有什么专利啥的!
人家仿制了自己又能如何?
算了,反正就是桌椅而已!
就当自己为大唐人的身体健康做贡献了!
“仿制就仿制吧!某又不指望这个赚钱。如果明礼兄想要,某送你一套啊?”张季笑着摇摇头说道。
“那倒不必,某可以出钱购置。白吃你一顿酒饭就已经不错了,总不好再平白受了四郎好处。”裴明礼也笑着说道。
张季愈发觉得这裴明礼有意思了!
他的思维模式倒是不拘泥,而且说话也是耿直,让张季有些与后世朋友聊天的爽快感觉。
白露亲自过来,张季让她上了几道招牌菜,还有一瓶醉仙春精酿。
如今的醉仙春精酿在长安城已经是一瓶难求了!
因为醉仙春精酿只送不卖,已经有人出到二十贯一瓶的价格在市面上求购了!可依然有价无市。
白露笑笑离开,张季觉得这丫头这些日子似乎不再是刚来时那样消瘦,也许是因为吃得好,心情好的缘故吧?
张季又看了看裴明礼,他只是淡淡的看了一眼白露,便不再关注。
这家伙的品行似乎还不错啊?
张季对于这种对美女只是欣赏,而不是满脸写着低俗欲望的男人很欣赏。
酒菜上来,白露亲自给张季和裴明礼斟酒。而裴明礼则是淡淡的点点头,眼皮子都没有抬一下。
第44章 商贾之道
张季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盯着白露。
直等到白露的俏脸开始发红,张季才笑笑让她离开了。
终于捉弄了这丫头一下,这回张季心里就舒服多了!
上来的菜不多,五个菜而已。
但是做的很是精致,裴明礼看到后,顿觉眼前一亮!
“明礼兄,尝尝看。这些都是最新的炒菜。”张季笑着招呼道。
裴明礼也笑笑,拿起筷子便开始品尝。
这一尝他就停不下来了!
“唔……唔……美味!好吃!”
裴明礼吃的很是豪迈,丝毫不见做作。
张季暗道,此人倒是个实在的!
裴明礼吃的差不多后,才有些不大好意思的放下筷子说道:“四郎莫要见怪!某生平好酒,好美食!见到如此美食当面,实在是忍不住啊!哈哈哈哈!”
“无妨!明礼兄真性情,如此甚好!”张季笑着答道。
“四郎果真奇才!不仅善长酿酒,对这美食一道竟也有如此精通!而且某看四郎对商贾一道也颇有造诣。真是奇才!那个……四郎是否在市籍?”裴明礼问道。
如果这话是旁人问就有些不合适,毕竟市籍此时乃是贱籍,连科考都不能参加的。
但是裴明礼自己也是商贾,如此一问倒也不显得唐突。
张季笑笑摇头道:“不在市籍。”
裴明礼面色如常,点头道:“某也是如此,虽行商贾事,却不在市籍。四郎如此聪慧,不知可有打算读书入仕?”
张季不由好奇起来,这段时间怎么总有人问自己想不想当官啊?
“那明礼兄自己又是如何想的?莫不是想着入仕官啊?”张季笑着问道。
裴明礼听了此话,却是很爽快的点了点头。
“某生在河东,幼时家贫,来到长安后,勉强入学读书。某这些年自己经历过困苦,也见过百姓贫苦,自然是知道百姓的不易!虽然某现如今操弄些买卖,心中还是以为,商贾固然能行善举,但也只能帮到很少的一部分百姓。只有为官,才真正能为百姓带来福祉!”裴明礼很是认真的说道。
“那明礼兄为何不去参加科举?”张季又问道。
裴明礼却苦笑摇头道:“某读书不精,且这些年多忙于生计,学识尚浅,哪里参加的了科举啊?若是请人举荐,却又没有门路!唉……”
“那明礼兄又是如何看待商贾之道的呢?”张季继续问道。
裴明礼没想到张季会问出这样一个问题,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又低头沉思了片刻,才抬头答道:“商贾之道,乃是聚财富裕之道。行商贾事,虽然可以使家中富庶,但却不被世人所喜。多以贱业称呼,所以,某心中也甚是迷茫。为商贾者,究竟是好是坏啊?”
张季闻言笑了。
他举起酒杯,敬了裴明礼一杯。
两人喝尽杯中酒,张季才开口道;“明礼兄,某以为,商贾或许有好坏之分,可商贾之道却是一条富国强民不可或缺的大道!”
裴明礼听张季如此说,颇有些意外。脸上露出郑重之色,目光灼灼的盯着张季,等他继续说下去。
“商贾者,为了钱财,为了利益,或许有为富不仁者,或许有奸诈无信者,或许有无君无国者。但是,那只是一小部分商贾的行为。并不能代表真正的良善商贾!而商贾中,自然也不乏行善,守信,忠君,爱国之辈。我们绝不能因为一小撮商贾的恶行,就彻底认为商贾便是不好的。”
“当然,商贾天生就是追求利益,这是无法否认的。这也是世人不待见商贾的主要原因。在那些人眼那里,天下商贾都一样,都是一群不做农耕,不事生产,为了利益,可以抛弃忠孝节义,可以抛弃家国天下的卑贱之人。可是,他们却是错了!自古以来,为了家国天下,紧守忠孝节义的商贾比比皆是!”
“那些人觉得,士人读书,农人耕种,而商贾只会买低卖高,将本逐利,不事生产,于民于国并无甚益处!”
“可他们不知道,商贾之道固然是逐利求财,可更是天下万民富裕起来的一个根本!俗话说的好,这个天下,无农不稳,无商不富!若是没有商贾,这世上的物品便不能流动起来!就比方说,南方的青瓷就卖不到北方,北方的白瓷南方人也买不到!大家只能守着自己眼前的那点东西,抱残守缺,永远无法进步!”
“商贾之道,贵在流通天下!而世上的物品,只有流动起来才会互补,进步!所以说,商贾才是这世上真正富足繁华的根本!也只有这天下富足繁华起来了,百姓的日子才会好起来!大唐也只有富足起来,军队才会更强大!这天下才会成为真正的盛世!”
裴明礼已经听的呆住了!
他此刻面色涨红,呼吸急促,双目中有精芒闪烁!
张季所说的这一番话,却是从来没有人给他说过的!
这番话是在替商贾张目,是在替商贾鸣不平,更是为商贾做出了一个崭新的定义!
张季没有继续说下去,这一番话是他对商贾之道的一些认识和理解。
这些话压在他心中许久了。
在张季心中,从来就不觉得此时人们对商贾的看法是正确的。
此时对待商人和商业的态度,于后世完全是两个极端。
虽然张季也并不完全赞同后世那种“唯财论”,但对大唐对待商业极度的保守态度也是不赞同的。
对商业,既不一味鄙视压制,也不可以过分鼓吹和依赖。
只需要让商业发挥它本身应当发挥的积极作用,那就是最好的了。
张季相信,总有一天,大唐的君臣和百姓们会意识到,商业对于大唐这个崭新而又古老的国度有着怎样重要的意义。
今日当着裴明礼的面说出来,也算是找到了一个不错的倾听者。
“四郎!今日听你一番话,某心中疑惑和不安顿时开解!请受我一礼!”
裴明礼说罢,猛然起身离座,对着张季郑重的躬身施礼。
张季这次没有躲闪,而是也起身,同样郑重的还了一礼!
“明礼兄,还请莫要多礼!这些只是某对商贾之道的一些感悟罢了!某还年幼,又是人微言轻,改变不了世人心中的成见,只是与兄探讨一二罢了!”张季面上露出了一丝苦笑说道。
张季从来没有打算这辈子就只做一个成功的商贾,这不是他的愿望。
他希望的是,能够因为自己的出现,这大唐不会再走上后来的藩镇割据,五代十国的乱世。
如果只是做个豪商,那也太对不起他这这“过来人”的身份了。
不过,目前他还需要让自己更加富足,无论以后他打算做什么,有了丰厚的身家和财富,做起事来才能够有底气。
裴明礼却依然是一脸的兴奋,摇头说道:“四郎此言差矣!今日你的这番话,足以让天下商贾奉为圭臬!四郎,不知某可否将你这番话整理出来?”
张季无所谓的点头道:“自然无妨,明礼兄随意便是。”
裴明礼兴高采烈的走了,临出门时还一脸崇敬的对张季说,改日还会再来与他讨教!
张季并不觉得自己说的那些话有什么不得了的,在后世,人们几乎都是这样理解商道的。
张季倒是对那裴明礼的印象又好了几分。
真是一个不错的倾听者啊!
而且,被一个比自己年长近十岁的人崇拜,那感觉还是很不错的!
“四郎,那人是谁?你怎地和他聊了那么许久?”张漱从二楼缓缓下来,望着门外已经消失了的裴明礼的背影问道。
“哦,阿姐,那是裴明礼裴大郎,一个很有意思的人。”张季笑着答道。
西市张家酒肆里,小胖子曹安百无聊赖。
自从平康坊醉仙居开张,西市张家酒肆的生意便有所下降。
虽然醉仙居里的醉仙春酒只能在店中饮用,不可外带。但对酒肆的销量还是产生了一些影响。
不过,即使如此,每日正午酒肆开门后,送来醉仙春酒依旧是会被一抢而空。
虽然现在每日店内也会留下两坛,专门供给那些来酒肆里饮酒的酒客。但很快也会卖光。
剩下半天的时间里,基本上就是无事可做。
“三郎,你说前日庄子上放火的那些贼人,还会不会再去了?某这心里着实担忧啊!”尤管事看着跪坐在案几前,双手托腮,双目无神,望着酒肆门外的曹安小声问道。
曹安和尤管事在之前的配合中,已经是十分熟悉,说起话来也很是随意。
“某哪里知道啊?张大娘子让某来这里坐镇,庄子上的消息,某知道的不比你多!唉……要是以前,四郎什么事情都会在第一时间来告诉某,可现在……唉……四郎,你变了……”曹安姿势未变,口中喃喃道。
尤管事没有理会小胖子的幽怨,而是摇了摇头,转身便打算再去算算账。
“你们大唐根本就没有好酒!就算是这什么醉仙春,也压根没法子跟我们的葡萄酿,龙膏酒,三勒浆相比!哈哈哈哈!”
“岂有此理!我煌煌大唐,物阜民丰,物华天宝!岂是你等胡人能比?来来来!咱们就进张家酒肆!某让你们这些孤陋寡闻的胡人,见识见识我大唐的好酒!”
张家酒肆门外的一阵吵嚷,让尤管事止住了脚步。
正在愣神的小胖子曹安那本来无神的双眼也重新聚焦,闪出兴奋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