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精酿只送不卖
张季立刻让伙计从酒肆中取来了两个酒坛。
这两个酒坛做的颇为精致,在酒坛外面正中还刻有“醉仙春”三个字。另外,再往上还有一个不大的云纹图案,图案里面是字样古怪的“醉仙春“三字。如果有后世的人看到定会说,那三个怪字不就是最常见的宋体字吗?
“呵呵,二位乃是某这醉仙春头两位客人,某也为两位准备了礼物!”张季说着又挥了挥手。
这次是曹安从后面拿出两个精美的白色瓷瓶。
“这里有醉仙春精酿两瓶,每瓶三升。此乃是醉仙春酒中不可多得的上品!”张季笑着说道。
吴远峰,裴明礼听张季如此说,都放下了手中的酒坛,小心的接过了曹安手中的两个精美瓷瓶。
只见两个瓷瓶是现今最流行的白瓷,瓷瓶造型精致,样式丰满,线条流畅,看起来很是质朴,厚重。
瓷瓶上只有那个云纹中写着“醉仙春”的标志,标志不大,却很显眼。
两人对视一眼,忙打开瓷瓶,顿时一股更加醇厚的酒香从瓶中飘了出来。
“果然是上品啊!小郎君,此酒要价几何?某要买!”吴远峰面色兴奋的说道。
张季却是笑笑摇头说道:“此乃是醉仙春精酿,也是此酒中的精品,酿造艰难,所得甚少。所以这精酿并无售卖,只是赠送本酒肆贵宾。”
张季微微一顿,接着说道:“两位作为第一批购买本酒肆醉仙春酒的客人,自然便是贵宾,所以才会有的送的。”
说着,张季又拿过来两个精巧红漆木牌,木牌婴儿拳头大小,形状和酒坛一般。木牌上烙印着那个云纹醉仙春的标记,另外,还分别有“一号”“二号”字样。
“这是本酒肆一号和二号的贵宾牌子,还请收好,今后来本酒肆只要出示此牌,便可享受八折的折扣。而且,每两个月凭此牌子,可以来本酒肆免费领取醉仙春精酿一瓶!”
吴远峰和裴明礼此刻已经有些惊讶了。
他们的眼神从手中的瓷瓶,木牌移到了眼前这俊秀的小郎君身上。
这分明只是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啊?
为何他的这些商贾手段却是神乎其神?而且之前却是见所未见?
不说这醉仙春的的确确是好酒,就是这又是免费品尝,又是送精酿,还有这贵宾牌子的举动,足以让这醉仙春名满长安!
两人看向眼前少年的目光中欣赏之意愈发浓烈!
张季被这二人看的有些发毛!
这是什么眼神啊?难道是被本郎君的商业促销手段给惊到了?
不是吧?这才哪到哪儿啊?洒洒水而已啦!
作为经历过后世商海浪潮洗礼的张季,只是露了一小手而已。后世那些营销手段那才真的是层出不穷,直指人心!眼前这点手段,小意思罢了!
张季转身对着曹安使了个眼色,曹安立刻领会,走上前去。
“二位贵客,感谢照顾本酒肆的买卖!两斗醉仙春,共计二十贯!下次再来,凭贵宾牌子可打八折!”
曹安的笑容很真诚,吴远峰和裴明礼顿时便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是某等失态了!付账!付账喽!”
吴远峰和裴明礼露出略带尴尬却又不失礼貌的微笑。
只见吴远峰一挥手,围观的人群外便有两个仆役背着铜钱走了过来。
“清点无误,承惠!承惠!”曹安在和尤管事清点过铜钱无误后,笑眯眯对着二人客气的说道。
吴远峰和裴明礼也都笑着对曹安点了点头,又和张季打了个招呼,说了句:“今日贵酒肆人多,不便打扰,改日再来!”,说罢便带着仆役,小心翼翼的抱着酒坛,酒瓶,一脸满足的笑着离开了。
醉仙春第一笔买卖就这样完成了,看的周围围观的众人都有些恍惚。
这么贵的酒,就这么卖出去了?
而且看买酒的两人还买的心甘情愿,喜笑颜开。丝毫没有因为这超高的价钱而不悦!
难道长安城里的有钱人已经这么多了吗?
随便出来两个人就能买下十贯一斗的酒?
“假的!都是假的!那二人定是这酒肆自己事先安排好的!”
就在此时,方才出言不逊的那三个锦衣男子又大声叫嚷了起来。
“不会吧?真的是酒肆自己安排的人吗?”
“瞎说!方才那位吴远峰吴翁某是认得的!人家可是住在崇仁坊,而且家里买卖做的可大呢!”
“是啊,吴翁在东城很有些名气的,怎会听区区一家酒肆安排?”
“那裴大郎某也认得,他在长安城里做收买旧物的买卖,这几年赚了不少钱财!定不会作假!”
围观的人中有人认出了方才卖酒两人的身份,你一言我一语的,让那三名锦衣男子的面色愈发的难看。
张季也不理睬那三个货,依旧笑吟吟的对众人说道:“今日免费品尝的名额,还剩下九十八个!有想尝尝这醉仙春酒的,可别错过了啊!”
张季此话一出,围观的人再也无法淡定了!
唐人本就好喝酒,但不是每个人都有钱天天喝好酒的。
现在有机会不要钱就能喝到这等好酒,哪里还按捺的住?一下子便呼啦啦围上来一大群!
“排队!排好队!一个一个来!莫要着急!”尤管事一看这情景,忙和伙计开始维持秩序。
张季站在一边,看着尤管事和伙计招呼那些品尝的人。
他转眼一看,只见那三名锦衣男子正一脸怒气的走进了旁边的一家胡姬酒肆。
对于这种人张季不是没见过。自以为自己高高在上,自诩不凡,觉得自己拥有能够看穿一切的智慧。其他人就天生应该围着他们转!
我呸!
这种货在后世顶多也就是当个键盘侠什么的,而且,还是最后会被人怼的自闭的那种!
神马东西啊!
张季转身进了酒肆,来到隔间里。
张漱和老管家忠伯正满面笑容的看着张季进来。
“郎君好手段啊!这刚开门没多久,便卖出了二十贯!以前这半个月也未必能卖出这么多钱呢!”
老管家忠伯的夸赞中饱含着发自内心的喜悦。
张季心里无语!
以前酒肆里的那酒,一斗不过卖二百多钱!
这单价能比吗?
张漱虽然没说话,可脸上的欢喜和对张季的满意却是一眼就看得出。
“郎君,要不老奴去催催酒坊?照这样下去这里的酒可不够卖啊?”老管家忠伯在一旁忙说道。
张季却是轻轻摇了摇头。
“不会的,至少三日内,酒肆里的这些酒是足够的。”
张季透过竹帘看了一眼外面热闹的尝酒场面,接着说道:“忠伯,你觉得他们都是能买的起这酒的人么?醉仙春毕竟是十贯钱一斗的酒,不是谁都买得起的。所以,开始这几日不会售出多少。”
老管家一听自家郎君的话,顿时有些着急了。忙说道:“那郎君还让他们免费尝?一百杯,那也不少啊?得得多少钱啊?要不我去让他们停了吧?”
张季还未开口,坐胡床上的张漱却开口了。
“忠伯,无妨!虽然那些人不一定买得起咱家的酒,可是他们却是会说话的呀!只要他们将醉仙春的名声传扬出去,这些送出去的酒算不得什么。”
张漱的回答让老管家淡定了下来,张季却是对着自己的阿姐竖起了一个大拇指。
“阿姐果然厉害!我这点心思都被阿姐看穿了。阿姐果然是天资聪颖,秀外慧中,冰雪聪明,美貌与智慧并存啊!”张季毫不犹豫的一串马屁送上!
自己家的阿姐,这马屁怎么让她开心就怎么拍!
开心比什么都强!毕竟她压抑了许久了!
张漱听了张季的话,笑着骂了句:“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少在这里说浑话!对了,四郎,你觉得这个什么百杯免费品尝,就一天,时间会不会有些短?”
张季笑着说道:“那阿姐觉得呢?”
“就一日的话醉仙春的名声传扬的还不够广,毕竟只有百人喝到了。要不,三日可好?”张漱说道。
张季点头道:“那便按照阿姐的意思办!那便三日好了!”
张家酒肆门前被围得水泄不通!
有排队等着品尝醉仙春酒的,有站在一旁看热闹的,还有刚走到这里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打听消息的,人是越来越多!总之热闹的不得了。
品尝这一杯酒可不是一口气摆上一百杯让人来一起喝,这样就起不到预想的效果了。
一杯酒,一个人,喝过之后尤管事还会问问对醉仙春的评价。
这么一搞,一百杯酒足足喝到了下午。
等到一百杯酒送完了,还有不少人在排队。一看酒没了,顿时就不乐意了。
“某可是排了一个时辰了!怎地到某了酒却没了?不行!不行!”
“是啊!我们可都是在这大太阳底下排了这么久的队了!闻了半天的酒香,却喝不到口!那怎么能行?”
张季一看有点乱,就忙来到酒肆门口。
第16章 “日进斗金”到底是多少?
“诸位莫急!听某说!”
张季一开口众人便渐渐安静了下来。
大家都知道这位小郎君才是酒肆做主的人。
“今日的一百杯免费品尝确实是没有了!但是,明后两日,我们还会每日拿出一百杯来让大家免费品尝!各位今日排队辛苦,某也不好让大伙明日再排队。等一下会给大家每人发一个带着数字的竹牌!明日大家只要拿着竹牌前来,便不必排队!如此可好?”
虽然那些排队的人很想今天就把那美酒喝到嘴里,但毕竟那是人家酒肆里的酒。既然想要不花铜钱就能喝到美酒,那就必须守着人家酒肆定下的规矩。
于是,众人虽然有些不情愿,但还是一个个的领取了竹牌离开了。
仅仅这大半天的工夫,张家酒肆出了绝世好酒,名叫“醉仙春”的消息,就已经在偌大的西市里传开了!
尤其是那些有幸品尝了一杯免费酒的人,更是将醉仙春说的天上有人间无!同样的价钱,却比现如今最贵的那些酒强多了!
对于这些人吹捧醉仙春的话,不少人的心里多是不信的。不过,即使不信,却也打算明日里去瞧瞧。即使是没有那些喝过的人吹嘘的那么好,总也不会差到哪里去吧?
人这心理还真是挺怪的啊!
张家酒肆已经在准备打烊了,隔间里曹安正在给张季姐弟汇报今天一天的售卖情况。
“今日一共售出大坛两坛,小坛四坛。也就是共计售出两斗四升!得钱二十四贯!”曹安兴奋的红着脸说道。
张漱的脸微微发红,一看就是激动了。
老管家张忠和尤管事则是兴奋的呼吸急促!两个人“呼哧呼哧”的像是两头刚耕完十亩地的牛!
张季脸上却是没有什么太激动的神情,很是平静。
“四郎!这可是二十四贯钱啊?这才第一天!等过几日醉仙春的名气在长安传开了,那便是一日百贯,数百贯都不是事儿啊!”
曹安小眼睛瞪得溜圆,看着张季激动的说道。
张季笑笑,说道:“百贯,数百贯,多吗?某可是指望这醉仙春能够日进斗金啊!看着吧,想必日进斗金也要不了多久了!”
张季的宏伟愿景让所有人傻了眼!
日进斗金?这是在想什么呢?
“日进斗金?三郎,你说的是大斗,还是小斗啊?”曹安呆愣愣的脱口就问道。
此时大唐的斗,又分为大斗和小斗。
大斗约莫是后世的六千毫升,而小斗则是两千毫升。
酒肆里卖酒所使用的俱都是小斗。
如果用稻米来计算,五百毫升大抵是一斤一,那大斗就是有十二三斤的样子。小斗则是四斤多。
可是金子的比重要比稻米重多了!
后世一斗一万毫升,那金子大约得有三百八十多斤,大唐的一大斗约莫是后世的百分之六十。所以,此时所说的一大斗黄金,大约是二百三四十斤。
按照大唐此时一斤等于十六两,那一大斗黄金则是三千七百多两。
此时一两黄金官价可换开元通宝十贯!
这日进斗金可就厉害了!
曹安已经迫不及待的算了起来!
既然是“日进斗金”的“斗”,那肯定是要用大斗!
所以,此时的日进斗金,就等于是说,每日里,有三万七千多贯的收入啊!
三万七千多贯是很多了,可是对于张季莱说,那是三千七百多坛醉仙春啊!
“三千七百坛!只要每日能售出大坛醉仙春三千七百坛,那咱们就名副其实的是日进斗金了!”曹安算出了结果,激动的说道!
众人听到这里,一个心头都无比的火热!
一天卖出三千七百坛难嘛?
至少目前很困难!非常困难!
但是,只要不是瞎子就都可以看出来,醉仙春将会在长安成为一等一的美酒!必将会引起所有人的追捧!
长安可是大唐的都城!这里可是一座人口七十多万的巨大城市!
这里不仅住着李二陛下和他一大家子,更是住着数不清的勋贵,官员,世家,豪商!他们便是这个大唐最有钱的人!
等到醉仙春的名声响彻长安,响彻整个大唐,倒是后一天售出三千七百坛,还会很难吗?
如果堂堂大唐,一天都卖不出三千七百斗醉仙春,那只能说张季这个曾经在商海拼搏二十多年的老大叔,也太失败了!
“总有一日,某会让醉仙春出现在大唐任何一个地方!到时候,日进斗金绝对没问题!”张季一脸正色的说道!
所有人的面色都在泛红,眼神中的光芒不停的闪烁!
虽然大家都清楚,这只是说的是销售额而不是利润,可这个数字已经让他们兴奋了!
“四郎!这次咱们发达了!”
曹安一把拉住了张季的手,激动地说道。
张季嘴角抽动了几下,不露痕迹的将手从那只汗津津的胖手中抽出来。
你个死胖子!哥又不搞基!拉我的手干什么!
再说了,你就那百分之五的股份,值得你那么高兴吗?
哥有百分之九十五的股份,哥激动了嘛?兴奋了嘛?
张季抬手揉了揉自己的脸,放松了一下笑的有些发酸的脸部肌肉。
接下来的两天,慕名来到张家酒肆品尝醉仙春酒的人越来越多!
到了第三天,张继不得不在一百杯免费品尝名额的基础上,又增加了一百个名额。
可即使是这样,依旧有不少人无法如愿以偿。
还是得说大唐人的性子还是敦厚的,没有喝到免费醉仙春的人,虽然也叫骂了几声,但最后还是老老实实的散了。
这要是搁到后世,怕不闹你个天翻地覆恐怕不会收场。
当然,这也是因为西市市署派来了人!要是敢闹事,立时就拿了你去抽鞭子打板子!就问你怕不怕?
第二天的售卖数量,是大坛六坛,小坛八坛。共计得钱六十八贯。算不得很多。
等到了第三天,售卖数量就一下子多了起来!
第三天售卖大坛一十七坛,小坛三十六坛,得钱二百零六贯!比起前两日的总和还要多!
老管家忠伯这一下午都乐得见牙不见眼。张季觉得他脸上的皱纹都比以前深了不少!
曹安也是乐得屁颠屁颠的,奔走间,他那胖胖的身体竟然显出了几分轻盈!
尤管事和伙计也是兴奋的不行!毕竟酒肆好几年都没有这么好的生意了!虽然忙了些,但心里却很是欢喜!
张家酒肆起死回生了!
在接下来的半个月里,醉仙春在长安城里火了!
张家城外庄子酒坊里已经又增加了人手,也又砌起了一个新灶。两个灶,每日里不停的在出酒。
可城里酒肆里还是出现了供不应求的情况!
现在的曹安很苦恼,或者说是痛并快乐着。
现在他在酒肆里管着钱,每天看着无数的铜钱如流水般流进他管着的钱箱子里,心中那份喜悦怎么也压不住。
可是,酒肆里已经连着七八天了,只要酒坊那边的醉仙春运过来,眨眼的工夫就会销售一空!
那些大户人家的管事,仆役,一个早早的拉着铜钱等在西市门前。只要一开门一股脑的就都涌到了张家酒肆门前守候。酒坊的酒一到,半炷香的工夫,所有的醉仙春就被一抢而空!
接下来的大半天里,酒肆里无酒可售!
酒肆里那十多张案几从来都没有被使用过,酒肆压根就没有办法把酒留给那些打算在酒肆里浅酌慢饮的酒客们。
“四郎,你倒是想个法子呀?要是在这么下去,某看这酒肆干脆每日只开门一个时辰就是了。要不然,迟早会被那些来了买不到酒的人给砸了!”曹安愁绪满腔的对张季说道。
酒肆里依旧空荡荡的,张季和曹安面对面跪坐在角落的一张案几前。
张季闻言看了曹安一眼,只见他皱着眉头,一张胖脸也皱成了一团,像一个圆滚滚的包子。
包子?哎呀,怎么好像有点饿了呢?
是因为想到了包子了吗?
记得那边的食铺里好像就有带馅的蒸饼,味道虽然没有后世的包子好,但也还不错啦!
要不要现在就去买些来吃呢?
张季的思维发散开来,嘴巴里的口水慢慢多了起来。
“四郎!你倒是说句话啊!某这几日都挨了好几回骂了!还有人差点就动手!某可不是怕了他们!只是不想让酒肆落下一个动手打客人的坏名声!”曹安见张季在发呆,便又继续说道。
“哦……哦!是啊!你做得对!绝对不能轻易跟客人动手!”张季醒过神来,随意的回答道。
张季半天没听见曹安的声音,便看向了他。只见曹安正用一种幽怨的眼神死死盯着自己。
死胖子!竟然用这种眼神看着本郎君?
“三郎,你这是……”张季轻咳一声问道。
“你一定有了法子!却不告诉某!就让某在这里瞎着急!你没有把某当兄弟!可是你……四郎,你变了……”曹安盯着张季说道。
“这个……这个什么法子现在都没用啊,最关键的还是要提高醉仙春的产量啊!”张季正色说道。
他知道要是再不好好跟眼前这胖子说话,恐怕他会一直用那种让他毛骨悚然的眼神看着他。要是这样的话,等一会儿那肉馅蒸饼恐怕是没有胃口吃了。
曹安闻言便忙说道:“那便增加人手,再砌炉灶便是了!我看你家那庄子上还是有些青壮的。难道是因为钱财?不对呀,这半个月来,可是收了三千四百余贯呢!”
张季摇了摇头,说道:“不是钱的事,你没看某连家借贷潘家的钱都没有着急还吗?就是想着留着钱,看什么时候可以扩大生产。”
张季紧接着又说道:“不过,现在要是盲目的扩大,得不偿失!一味的只求产量,醉仙酿的品质就会无法保证。这样咱们刚刚立起来的醉仙春的名声会被毁掉的!所以说目前咱们还是要保证品质!哪怕是产量一时上不去,也绝不能为了眼前的一点困难就毁了醉仙春的名声!”
这话张季说的斩钉截铁!
“若是不提高产量,那可如何是好啊?”曹安皱着眉头问道。
“其实现在这样也不是一点好处都没有的,饥饿营销你不懂吧?某给你说,就是始终给人供不应求的感觉,总有人买不到,这样反而会刺激更多人产生购买欲望……”
张季正说到这里,眼角就瞥见从酒肆门外进来了一群人。
“有人吗?赶紧来人!某要买酒!快些!”
那群人一进来便大声喊道!
第17章 这仨不是一般人
冲进酒肆的那群人一进门便大声喊了起来。
张季定睛一看,微微皱眉!
这群人为首的是三个少年。
两个十六七岁模样,还有一个岁数小一些,只有十三四的样子。他们三人身后跟着的是七八个身材壮硕的家仆。
刚才那一嗓子,便是那十三四的家伙喊出来的。
“来了!来了!”
尤管事见进来了人,还是一副不好惹的样子,就亲自从柜台后面出来,迎了上去。
“几位客人,抱歉!抱歉!今日的酒已经卖完了!要想买酒还请明日再来。”尤管事客客气气陪着笑脸的说道。
那个十三四岁的少年,个子挺高,身形壮硕,脸庞有些黝黑,一副“某不好惹”的模样!
他一听尤管事这么说,顿时就发起火来。
“明日?某今日就要买到酒!难道你怕某没钱吗?看到没,门外车上都是钱!快拿酒来!”黑面少年气呼呼的大声喝道!
张他身旁另外两个大些的少年也不说话,不过脸色却也是不大好看。
张季一看忙起身走了过来。
“三位,今日的酒的确是已经售罄,如果想要卖酒只能明日了!现在这里没有酒,总不能给你们凭空变出来吧?”
张季面上带着淡淡的笑,不卑不亢的说道。
麻蛋!
这酒是本郎君的酒!说有就有,说没了就是没了!
就凭你们三个小屁孩还想强买不成?
看把你们能的!还治不了你们?
张季心中腹诽,却是忘记了他自己现在也不过是个十四岁的小屁孩。
“去去去!你是哪个?这里有你说话得份么?”黑脸小子皱眉看着张季说道。
张季被这小子的话给气乐了!
“这里是某家中的酒肆,你说某有没有说话的份?”张季一脸带笑的看着黑脸小子。
“哦?你便是这酒肆的主人?那更好!快些拿酒出来!某等买了!”黑脸小子梁上露出了喜色,急忙说道。也不在乎张季话里调侃的味道。
“某说过了,今日无酒可卖!”张季毫不客气的回道。
“你……”黑脸小子的脸爬上了怒气!看样子这就要动手啊!
曹安此时也已经站在了张季身旁。
要论起打架,他和张季配合过不知道多少回了!
别看对方人多势众,就算是打不赢,也要放到一两个在这里!
要不然“金光门内游侠儿”的名号岂不是白叫了?
没错!曹安也是“金光门内游侠儿”的一份子!
张季看到曹安那跃跃欲试的架势,却对曹安不时抛过来的暗号眼神视若不见。
哥不打架已经很久了好吧?
看看你个死胖子现在的模样!
这特么就是大唐不良少年啊!
现在张季相信方才曹安说的,是强忍着没有跟客人动手的话是真的了。
自己身体的那个前主人,到底以前都干了些什么狗屁倒灶的事啊?
那黑脸小子正要动手,却被他身旁的两个少年拦住了。
“二郎,莫要乱来!”那个面色白皙,看起来颇有些丰神俊秀的少年开口说道。
拦住了黑脸小子,这白脸少年便朝着张季微微拱手道:“今日是某等唐突了!但却某三人今日必须要带着醉仙春回去。还望能够破例给个方便。”
这番话说的客气,可语气中的那份志在必得却显露无疑。
“你等是何人?”张季微微皱眉看着三个少年问道。
他现在有一种感觉,这三个少年不像是寻常富户子弟。从他们的衣着,身后家仆的气势,还有言谈举止,怎么看都像是官宦人家的孩子。
那白面少年笑笑说道:“某是长孙冲!这位是宿国公家二郎!”他看了一眼身旁与他年龄相仿,相貌憨厚的那个少年。
“这位是魏国公家二郎!”这次是说那黑脸小子。
张季愣了!
宿国公,魏国公,他想不起来是哪位,可长孙冲他绝对是知道的啊!
难道眼前这个长得俊俏,白脸的家伙,就是长孙无忌的儿子?娶了李二陛下嫡长女长乐公主李丽质的那位?
“莫非阁下是长孙相公之子?”张季试探着问道。
长孙冲笑着点头道:“正是。”
我勒个去!
竟然真的是长孙冲啊?
张季心中颇有些激动!
这还是他来到大唐这段时间以来,第一次见到历史名人呢!
“那这二位不知如何称呼?”张季一脸兴奋的对着另外两个少年问道。
“某程处亮!”那个相貌憨厚的少年朗声说道。
“某房俊!”黑脸小子也一脸不耐烦的说道。
程处亮?房俊?
卧槽!
这不就是程咬金和房玄龄的儿子吗?
张季先看了那那个程处亮,并没有后世传说中程咬金那般虎目虬髯、相貌粗犷的模样,看起来这孩子很是敦厚的样子。
也许是年纪还小,还没有进化到混世魔王老程那副豪迈的模样吧?
再转头看向房俊,张季心中顿时感慨万千!
房俊房遗爱啊!此时竟然只是个小屁孩!
后世那个几乎人尽皆知的“绿帽子王”,现在应该还没有和李二陛下那个高阳公主定下亲事吧?应该没有,高阳公主此时大概也才是五六岁,订婚事确实是早了些啊。
可怜的黑小子!此时的他肯定不会知道,自己未来若干年后会带上一顶一千四百年后还被人津津乐道的绿帽子!更不会知道自己会在自己那个倒霉公主媳妇的怂恿下参与了一起谋反,最后被砍了脑袋!
张季看向黑小子的目光中此刻充满了无尽的怜悯和同情。
“你看某作甚?”
估计是张季的目光让房遗爱有些不舒服,便直接开言喝道。
呦呵?黑小子挺横啊?
咦?这不就是后世那句“你瞅啥”的大唐版本吗?
难道自己要回一句“瞅你咋地”?
那会不会也出现五分钟后救护车“呜啦呜啦”疾驰而来的场景呢?
张季最后还是忍住了没回话,全都是看在房遗爱未来可怜的命运的份上,
本郎君不与这个黑小子一般见识!
“在下张季!不知原来是几位郎君当面,失礼了!失礼了!”
张季脸上的笑容此刻无比的真诚!和方才的他完全判若两人!
他那份发自肺腑的亲热,让旁边的曹安都产生了错局!仿佛对面三人才是他亲生的朋友!
长孙冲三人见张季态度变得亲热,楞了一下,便也笑笑。
伸手不打笑脸人啊!这时候再发作那就不太符合他们这些权贵子弟的身份了!
“某等今日特地慕名而来,不知张郎君可否破个例,卖酒与某等?价钱好说!”长孙冲再次开口求购。
张季脸上的笑容更盛了。
“哎呀!好说!好说!长孙兄莫要客气,唤某四郎即可!若是旁人此时来买酒自然是没有的!不过,长孙兄你们来了,就是没有某也要变出来啊!哈哈哈哈!”
张季笑得很是爽朗!
在场众人看向张季的目光充满了鄙视!
刚才是谁说没有酒就是没有酒了?
是谁说要想买酒要到明日了?
是谁说没有酒就是没有酒,难道还能变出来不成?
节操呢?节操呢?
张季没有去理会那些目光,直接将长孙冲三人让进了一个隔间,曹安也被他拉进来作陪。
所谓隔间,其实就是用竹帘在酒肆角落隔出来的一处相对独立的空间。毕竟西市里商铺面积都不算大,张家酒肆更是面积有限,什么包厢之类的想都别想。
五个少年都在各自胡床上坐定,张季便让尤管事去取酒来。
张季很不习惯席地跪坐,专门在这隔间里摆放了胡床。
所谓胡床并不是床,而是和后世的马扎差不多的一种坐具。虽然这胡床坐着还是没有椅子,沙发舒服,但好歹比跪坐要强多了。
不一会儿,尤管事便拿进来三大坛醉仙春,还有一瓶醉仙春精酿,便转身离开了。
酒肆里当然不会真的没有酒了。
张季怎么会让酒肆里没有一点存货呢?
酒肆始终都会存着有五大坛,十小坛,以备遇到特殊情况急用。
这不,特殊情况就来了吗?
“来!来!三位!既然今日相见,那便是缘分!来到某的地方,那一定要请三位尝尝某这醉仙春的滋味了!”
张季说着,便开了那瓶醉仙春精酿,倒了三杯,起身放到了长孙冲,程处亮,房遗爱三人面前的案几上。
看着曹安那烁烁闪光的目光后,又倒了一杯,递给了曹安。
最后,张季给自己也倒了一杯,然后端起酒杯笑吟吟的说道:“这乃是醉仙春精酿!此酒烈,慢饮!”
早在醉仙春精酿被张季打开,酒香飘出来后,长孙冲三人的脸上便露出了惊诧之色!
他们虽然也听说了这醉仙春的美名,这才急吼吼的前来购买。可毕竟只是耳闻。
谁知道这酒香一出来,比他们想象中的还要好上十倍,百倍!
这三个家伙家中都是有权有钱,自小就偷着饮酒。现在随着年岁渐长,更是酒宴不断。
现在都迫不及待的端起面前的酒杯,向着张季和曹安虚敬了一下,便直接送到了嘴边。
长孙冲还算细心,听了张季的话,小口啜饮。
而那看起来敦厚的程处亮和黑小子房遗爱可就是满不在乎了!
两人说了声“饮胜!”,竟然直接一口将杯中酒饮尽。
那个“饮胜”就是类似于后世“干杯”的意思。这两位竟然就这么干杯了!
第18章 张四郎真心不错
对于从来没有喝过这种四十多度白酒的人来说,无论年岁大小,第一反应就是觉得辛辣!
那种烈酒入喉刀割般的感觉,足以让他们从精神和身体上都受到剧烈的刺激。
但是,对于好酒的人来说,那种刺激很快就会从痛苦,恐惧转变成为一种独特的欢悦!
对!就是那种烈酒带来的刺激就是一种无比的爽快!
三人饮酒后,反应却是大不一样!
三人中长孙冲的表现最好,只是眉头蹙起了一下,很快就开始体会这酒的妙处。这是因为他只是喝了一小口。
程处亮也还好,虽然一口饮尽,但在憋得面色通红后,长出一口气,便一脸的爽快之色。这家伙的酒量看起来很不错啊!甚至比很多三四十岁的人都要强!
最不堪的是黑小子房遗爱!
他和程处亮一样一口饮尽!
但酒水入喉,他立刻就剧烈的咳了起来!
顿时眼泪,鼻涕就流了出来!样子很是狼狈!
“房二郎!你年纪还小!莫要逞强!张四郎不是说了此酒烈,要慢饮吗?你怎地不听?”长孙冲忙开口说道。
房遗爱正咳的起劲,那里还能顾得上回话!
他咳的撕心裂肺,黑脸涨红,涕泪横流。
程处亮在一旁撇撇嘴说道:“一个十一岁的娃子,却偏偏要天天混在某等身边!这一喝酒就露出小娃子的模样了!”
张季听了程处亮这句话,惊的眼珠子都要掉在地上!
“什么?房二郎今年才十一?”曹安在一旁也是一脸不可置信的出言问道。
长孙冲和程处亮对视一眼都笑了。
程处亮举了举酒杯,曹安忙起身取了酒瓶又给他倒了一杯。顺手也给长孙冲满上。
程处亮端起酒杯在鼻子下声声嗅了嗅,一脸的陶醉之色。
“房二郎虽然年岁还小,可是他这身材相貌却是与十三四岁的少年不遑多让!某当初就是被他这相貌给骗了!所以才会一同玩耍!后来才知道,原来这家伙才是个半大的娃子!”
程处亮说罢,便又一口喝干了杯中酒。一脸的痛快和舒爽!
“咳咳咳!程二郎!你莫要瞧不起某!某虽然……咳咳!虽然年纪小,可你未必就打得过某!咳咳……不信你便和某做过一场!”
房遗爱在一旁听到程处亮对自己调笑,也顾不得咳的难受,强自出声说道。
“某才不跟半大娃子动手哩!要不然打哭了就告到某阿耶那里去!某还得因为以大欺小挨一顿好揍!划不来!不值当的!”程处亮一脸认真的说道。
房遗爱听了这话,气的不行!却也不知道该受什么!只是摸了一把脸上的眼泪鼻涕往身上一擦,就要起身动手。
“房二郎,莫要着恼!我看程兄也只是说笑,你不必当真!某倒是觉得你能和长孙兄,程兄一同玩耍,正说明了你年岁虽小,却是心智成熟!这很好!”张季在一旁看着房遗爱满脸的眼泪鼻涕,强忍恶心的感觉,忙出言相劝。
听到张季在一旁言语间对自己多有夸奖,房遗爱的心情便好了许多。瞪了程处亮一眼,哼了一声别过头去,便不再出声。
酒,自然是不敢再让房遗爱这个半大娃子喝了。
于是,其余四人便举杯继续。
张季毕竟是十四岁的身体,自然不肯多喝。
曹安虽然整日里在酒肆里,却是没有机会喝酒,这次有了机会,还是醉仙春精酿,就有些贪杯。不一会儿竟然就有些醉了。
长孙冲喝得很斯文,似乎是在细细品鉴这醉仙春的滋味。
而程处亮则是酒到杯干!众人中喝的最多!也就是他酒量好,换个人怕是已经醉了。
一瓶醉仙春精酿喝光后,张季也不敢让他们多喝,毕竟都是没有经历过这等度数烈酒洗礼的少年,若是出点什么事,自己在这大唐可就没法混了!
“长孙兄,处亮兄,你等怎地这个时候来西市买酒啊?”
张季看看外头半下午的天,向二人问道。
随着这酒喝的深入,几个年龄相仿的少年之间的关系很快就亲密了起来。就连相互之间的称呼都随意了许多。
张季作为一个曾经的大叔,在有意结交的心思下,和这几个家伙打成一片还是很容易的。
听了这话,长孙冲面色微微尴尬。程处亮那憨厚的脸上也露出了不好意思的表情。
“说起来不怕四郎笑某等,其实,某等昨日便在东城听说了西市上出了一种从未见过,名叫‘醉仙春’的好酒。今日某和房二郎便一起去怀德坊宿国公府寻处亮。相约一起前来买些回去。”长孙冲说道。
“哈哈哈!某和张四郎就住在群贤坊啊!”旁边有些醉了的曹安忽然开口道。
“哦?四郎住在群贤坊吗?那可巧了!咱们算是邻居了啊?哈哈哈哈!四郎闲了定要去怀德坊寻某啊!咱们投脾气,定要多走动才好!”程处亮喝了好酒,话也多了起来!
张季也反应了过来,怀德坊正是与群贤坊相邻!
怀德坊就在群贤坊的南边!
群贤坊的南坊门就对着街对面怀德坊的北坊门!
真是没想到,大名鼎鼎的程咬金竟然就住在自家隔壁的坊里!这还真是缘分啊!
不过张季依稀记得,那老程不是被封为卢国公吗?这宿国公又是怎么回事?
其实张季不知道,那老程童鞋早在李二陛下的老子李渊当皇帝的武德年间,便被封为宿国公,而卢国公则是在贞观十一年李二陛下改封的。
也幸亏张季没有傻傻的问程处亮,你老子不是卢国公吗?怎么成了宿国公了?如果他真的这么问了,一定会被当成一个大傻子!
“一定!没想到处亮兄家宅子竟然也在南城!还与某家里坊相邻!这可真是缘分呐!”张季笑着说道。
长孙冲也笑着点头说道:“这便像某与房二郎家一样!某家在东城崇仁坊,房二郎家府邸则是在务本坊,离得也是很近!四郎说的没错,这便是缘分啊!”
这下子几人的关系又进了几分,五个人嘻嘻哈哈的聊得兴起,就连房遗爱那个黑小子也忘了刚才程处默调侃他的事情,一起开心的聊了起来。
几人越聊越投机,长孙冲看着张季的目光中渐渐多了些什么。
他心中对眼前这个酒肆少年已经产生了极大的兴趣!
张季在和他们交谈时的谈吐,见识,甚至于举手投足,还有面上始终保持着的和煦的笑容,无不说明这个少年绝对不寻常!
这些绝对不是一个普通少年身上可以拥有的!
作为一个后世销售总监的张季,他的智商,情商自然是在线的。
甚至与人沟通的技巧,更是参加过专门的课程学习过的。
再加上二十多年的社会历练,和这几个小子沟通,交流自然是易如反掌。
直到下午,长孙冲,程处亮和房遗爱三人才准备离开。
长孙冲和房遗爱两家的宅子都在东城,若是现在不走,怕是到了关坊门的时候就赶不回去了。
这时候的宵禁很严格,巡街的武侯可不管你是谁家的小郎君,只要宵禁后滞留在街上的,那必然会拿了人去!
起身离去前,长孙冲就要喊家仆给张季拿铜钱。张季却坚决不要!
不仅钱不要,还给了三人一人一块贵宾牌子!
这让三人愈发觉得张四郎这人,真心不错!
虽然区区几十贯钱他们并不怎么在乎,可是这毕竟是人家的一份心意。
被人认可和尊重的感觉,对于少年人来说远比成年人要敏感的多。
张季在三人心中的好感,就又多了几分。
长孙冲三人心满意足的带着家仆离开了。
原本还醉眼惺忪的曹安却一下子精神了起来。
“四郎,你今日却是有些奇怪啊!你为何要刻意结交这三人呢?难道是因为他们家世?”曹安也不管张季那有些惊讶的眼神,自顾自的问道。
张季翻了个白眼,说道:“你不觉得这三人还是颇有些意思吗?某觉得他们都不错,值得结交!所以才请他们喝酒!”
曹安闻言,一副“我信你个鬼”的表情看着张季,分明就是不信张季的鬼话。
“四郎,以前你的兄弟只有某一个,可如今,你却对他们三人那般的好!四郎,你变了……”
曹安那熟悉的幽怨话语声传来,张季落荒而逃!
这死胖子真特么会恶心人啊!
看来以后要离这死胖子远一点!
要不然迟早要被恶心的吃不下饭去的!
不过这回曹安倒是真的有些冤枉张季了。
从内心里讲,张季这是因为遇到了后世在书上也只能看到名字的历史名人,才有些激动。
谁见到活的历史名人会不想好好亲近亲近呢?
说到三人的家世,顶多也就算是一个加分项吧!
与此同时,在长安城东城,万年县县廨所在的宣阳坊西北隅。
一座豪华宅院的中堂内,潘进正低着头垂手恭敬的站立着。他面前是一个须发花白,五十多岁的华服男子。
华服男子身体有些发福,但算不得胖。花白的须发整理修剪的非常得体。身穿一身宽松的袍衫,长袍的料子一看就是上等的丝绸,看起来很是华丽。
此时这华服男子正跪坐在中堂正中的案几前,端着一个白瓷酒杯正在品尝这美酒。而在案几上摆放着的酒坛赫然就是那十贯钱一坛的醉仙春!
待到这华服男子将杯中的酒喝尽之后,才缓缓睁开了之前闭着的双眼。一张皱纹稀少的脸上露出享受的神色。
“潘进,你可知这醉仙春背后是哪一家?”华服男子看向站着的潘进,开口问道。
潘进躬了躬身,答道:“回阿郎,醉仙春是群贤坊那个张家弄出来的。”潘进答道。
“群贤坊张家?哪个张家?什么来头?”华服男子问道。
“就是数年前死了的那个张士茂她家,一个破落商贾之家罢了!并无什么背景。他家去岁还借贷了咱家六百贯钱呢。”潘进又答道。
“哦?还向咱家借贷了钱?那契约到期了吗?钱还上了么?”华服男子又开口问道。
“尚未归还,契约还有一月到期。不过……不过那张家的人甚是凶悍,我上次去他家催账,却是被打了出来!”潘进语气恨恨的说道。
“呵呵呵!有意思!”那华服男子面上露出了玩味的笑容。
“潘进,你明日去寻些人,如此这般!明白了吗?”华府男子交代道。
潘进听罢忙答应了一声便离开了。
华服男子起身缓缓踱步,忽然扭头看了一眼案几上的那坛醉仙春酒。
“这等好酒,岂是一个小小的张家可以掌握的?哼哼!”华服男子阴沉着声音说道。
第19章 庄子忙起来了
要说这几日在长安城里人们议论最多的,不是什么国中朝堂上的大事,也不是平康坊里哪个歌姬又编了新舞,更不是那些街长里短谁又犯了夜禁被打了多少板子。
要说这热度最高的,就是西市张家酒肆的醉仙春酒了!
随着时间的推移,喝过醉仙春酒的人越来越多,醉仙春的名声更大了!
尤其是那每日正午的抢购,那一坛难求的劲头,更是让醉仙春成了长安城中达官贵人家中管事仆役每日必去抢购之物!
一大早张季刚刚起来,小丫头玉娘便跑来找他。
小丫头神神秘秘的悄悄告诉张季,说是这段时间来张漱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多。
而且小丫头还很得意的说,阿姐已经有好多天没有骂过玉娘了。一定是因为玉娘最近很乖!这肯定也是阿姐会开心的缘故。
张季听了小丫头的话,心中也是欣慰。
自己做了这么多,不就是为了自己的亲人和朋友能多一些开心,少一些愁绪吗?
“玉娘真乖!阿兄也觉得玉娘最近表现的很好呢!下次再给你带饴糖回来啊!”
张季宠溺的表扬了小丫头,这让小丫头脸上得意的笑容更盛了。
吃过了早饭。张季给阿姐说了一声,便去了城外庄子上。
酒肆里如今销售已经稳定,今日里张漱会带着忠伯去店里照看。而且有曹安和尤管事在,想必不会有什么事情。
再次来到城外张家庄子,张季发现庄子之前那种淡淡的哀愁气氛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份欣欣向荣的忙碌和欢喜。
这自然是因为酒坊的日益兴旺。
虽然庄子里现在在酒坊里做工的青壮并不算多,也只有四十来人。可是,张季如今把采摘辣蓼草等草叶的活计交给了庄户们。
另外,那些废弃酒糟张季也早就利用了起来。他让陈镇安排了专门的人,将那些酒糟和农家肥料,咳咳,就是那些人畜粪便,一起沤在了田边一个个大坑里。
还有,庄子里那些原本漫山遍野放养着的猪仔,如今也被圈养了起来。每日用猪草,稻糠煮了之后,拌上一些酒糟喂养。这段时间来,眼见得那些原本干干瘦瘦的猪仔就一个个的见了膘。
这些都是张季给庄子上做得安排。
虽然一开始庄子上还有人不太明白自家小郎君这是要做甚,但陈镇却是硬是让各家按照小郎君的命令去做。
到了现在,庄子上所有人都渐渐看出了小郎君安排这些事的好处来了!
被安排去采摘那些草叶的大多是些老幼,反正采摘那些草叶在庄户人眼中连个活都算不上,轻松的跟玩似得,却有铜钱拿,这不就是等于白给钱的好事吗?
至于沤肥,喂猪,只要是正经庄户人,就都能看出这里头给他们带来的好处!
关键是那些酒糟是不要钱的!
虽然是由陈镇安排分配,但是庄子上几乎每家人都得到了好处。
就更不要说那些在酒坊中做工青壮们拿回去的工钱,已经丰厚的让他们的爷娘,或是婆姨双眼冒光了。
家人跟着商队迟迟未归的忧愁淡了些,对今后好日子的希望多了些。
庄子上多了笑声,多了活力。庄户们眼神中的那种麻木正在逐渐消失。
这才是活的有了点人样子啊!
看到这些,张季就觉得自己付出的辛劳就没有白费。
一路上笑着点头回应了庄户们热情的招呼,张季径直穿过庄子来到了酒坊。
刚靠近就能听到酒坊里一片忙碌的声响。
看门的庄户早已不再是青壮,陈镇专门找了庄子上两手臂有点残疾的汉子专门看守。
一见张季在陈镇的陪同下来了,一个看门的汉子就搜的一声就窜进了酒坊里,另一个汉子满脸堆笑的迎了上来,
“郎君!陈管事!”这个少了一只左手的汉子躬身说道。
张季笑着点点头,进了酒坊。
酒坊里果然是一片热火朝天。
虽然那看门汉子已经提前进来招呼过了,可所有人并没有停下手里的活去迎接自家小郎君!
这便是酒坊里的规矩!
不去迎接小郎君或许没什么事。可要是因为迎接小郎君而停了手里的活,出了岔子,那一定是要受罚的。
张季满意的看着酒坊里,几十个青壮庄户,都光着膀子,挥汗如雨的在干活。
有的在搬运酒坛,有的在酒棚里翻动酒糟,还有的在在糟床旁压榨酒糟。
冯春和李长寿一人站在一个灶台上,不断地观察着木甑和天锅的情况,时不时吆喝着让人往天锅里添水。是不是还会跳下灶台去看灶里的火,骂上看灶的几句,然后再上了灶台。
张季没有去打扰他们,自己带着陈镇走到了院子里的树荫下看着忙碌的酒坊。
“郎君,前几日那退了春子和长寿婚事的那两家又请了媒人来了,说是后悔了,想再重新定下婚事!”陈镇一边拿着一把蒲扇给张季扇着风,一边一脸兴奋的给张季小声说道。
张季冷笑一声道:“这等狗眼看人低的人家,想必春子和长寿两家也没有答应吧?”
“可不是嘛!听说那两家小娘也都不错,春子他老娘倒是有些心动,可春子直接把媒人给撵了出去!说就算是这辈子娶不上媳妇,也不会去找那家的女子!长寿更干脆,直接就没让媒人进门!嘿嘿!听说退婚的那两家肠子都悔青了!”
陈镇脸上的笑容中透露出的多是得意!
如今冯春和李长寿每月的工钱都是一贯半,也就是一千五百钱!
在这个斗米十余钱,一头上等犍牛四五千钱的年份里,这月入一千五百钱绝对算得上是真正的“白领打工仔”了!这等殷实的人家,不知道多少十里八村有女儿的人家都惦记着呢!
别说他俩,就连酒坊原来那十几个青壮,每个月也都有八百到一千钱的工钱!新来的那些也都是每月五百钱的工钱。
这不知道让周围村子里的人都眼红成啥样了!
那些闺女还没有许人家的,都把酒坊的单身青壮们当做了女婿的首选!
“嗯,还不错!对了,那些跟着商队去了西边的人家,每月都送一贯钱去!不管最后回不回得来,不能寒了庄户们的心!”张季又交代道。
前日里张漱给张季说了商队的事,张家庄子上有二十多个青壮,跟着张家商队去了西边。那些人家自然就少了劳力,日子过得会难一些。可张家绝对不能亏待了他们。张季没有忘记这件事,张家也不会忘记这些人家。
“郎君真是心善啊!当初他们走之前,都给每家给了钱的!咱家不愧是良善人家!”陈镇在一旁恭维道。
“一贯钱多吗?跟人命比起来算得了什么?这可不算什么良善!”张季说道。
在他看来,人命是无价的,即使是在这个普遍人命也就是那么回事的大唐,他依旧坚持认为,人命真的是最宝贵的!
“郎君啊,咱们庄子里现在一共一百一十二户人家,其中有三十六户是前年旱灾,蝗灾后逃难到了庄子里,大娘子心善,收留了他们。郎君你去问问,这十里八乡的,有哪一家富户会在那样的灾年敢收留人口?也就是咱们家心善,才给了他们一条活路!谁要是敢说咱家不是良善人家,某带人去打断了他们的腿!”
陈镇瞪着眼,脸色都有些涨红!好像现在就要立刻带人去撕烂别人的嘴!
张季笑着摇摇头。
没法子,这时候的人就是这么朴实。尤其是这些朴实的庄户汉子,只要你给他一点恩情,他们就会牢牢记在心中,也许嘴上不会说,但心里会念你一辈子的好。
冯春和李长寿终于忙完了这一阵,一溜小跑着来到了树下张季面前。
“郎君!”
两人稳稳站定,齐齐躬身施礼。
张季满意的看着眼前这两个青年,他们身上之前的稚嫩青涩已经消失,多了的是稳重和些许气势。他俩好歹也是管着好几十号人的管事和掌酒呢。
“你们做的不错!好好干!”
张季勉励了一句,两人躬身应是!
张季忽然笑着说道:“咱们的赌约如何了?”
冯春和李长寿一愣,讪讪笑了笑
冯春说道:“自然是郎君赢了!”
“我阿耶又给我订了一门婚事,是南面庄子上的,那女子我也偷偷看过,身体壮实,挺好的!”李长寿憨笑着说道。
冯春摸摸脑袋,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来我家提亲的媒人倒是不少,不过,我这还没有选好呢!”
“你可别挑花了眼!”陈镇在一旁笑着说道。
张季笑笑,便不再说这个话题。而是问起了酒坊里的事情。
得知之前做好的那七千多个酒曲,已经用去了两成,张季就想着抽空还得再做上一批了。
现在张季让庄子上的人采摘的草叶足足有三十多种,当然其中真正有用的也就只有那几种罢了。
张季就不信,即使有人知道了自己酒曲中添加了东西,还能够从这三十多种草叶中找出真正对的配方!
这也是张季保护酒曲秘方安全的手段之一。更何况制作酒曲的许多细节,比如,温度,湿度,晾晒技巧等等,也都不是那么好琢磨出来的。
张季又在酒坊里转悠了半天,指出了一些问题,让冯春他们整改。
并且特别强调,醉仙春的质量一定要保持稳定!
这是张季给冯春和李长寿定下来最关键的一条铁规矩!即使是把不合格的酒倒掉,也绝不能送去西市酒肆!
虽然酒坊所有人的收入,是和每日送去西市酒肆的酒水数量有关,可冯春和李长寿依旧坚决的执行着自己郎君的规矩!他们现在也渐渐意识到,品质和品牌的重要性。
人,只要你把他放在一个位置上,他总是会自觉或不自觉的成长的。有时候这种成长并不完全取决于你有多聪慧,而是要看你所处的位置和环境。压力也是动力,逆境使人成长!冯春和李长寿就是最好的例子。
两个原本普通的庄户人,现在在管事和掌酒的位置上,已经做得有模有样了。
一直到了下午,张季又去看了那些沤的肥和圈养的猪。还再次提醒,喂猪的酒糟一定要用水泡过,而且量不许多!
就在张季打算回去的时候,只见一个家中仆役狂奔而来!
“郎君!郎君!快回去吧!今日酒肆里出事了!”
那仆役跑到近前便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
第20章 闹事的无赖子
在回长安的骡车上,张季仔细问了那仆役。
原来,今日张家酒肆开门没多久,送去的醉仙春依旧是很快便售卖一空。
可是到了下午,有七八个无赖子却寻上了门!一个个一进门便吵嚷着要醉仙春。
尤管事和伙计上前说酒已售罄,谁知道那些人竟然说这是瞧不起他们,然后就动了手!
“有人受伤吗?某阿姐,还有庄伯如何?”张季咬牙切齿的问道。
“大娘子和老管家无事!尤管事被打了一拳,不过无甚要紧的。最后还是多亏了曹三郎出手,才把那些无赖子弄走!”仆役说道。
曹安?
他竟然有这份能耐?
张季心中讶异。
再问具体的,仆役也说不清楚,他也是张漱和老管家回家后才命他出城寻张季回去的。
回到群贤坊家中,张季直接冲到了后院!
一进后院就只见张漱正面沉似水的坐在树下矮榻上,忠伯站在一旁。而小胖子曹安却是在眉飞色舞的说着话。
“等下某就去寻某以前的那些伙伴!明日那些无赖子再敢来闹事!一定要打断他们的腿!也不去打听打听某是何人?金光门内游侠儿的名号可不是白叫的!某定要……呃……”
小胖子曹安正挥舞着手臂说得义愤填膺,气势激昂!
可一看到张季进来,后面的话便被卡在了喉咙里。
张季也没理他,而是快步来在张漱面前。
“阿姐,忠伯,你们没事吧?”张季一脸关切的问道。
张漱摇摇头道:“无事!你且放心!”
“那些来闹事的究竟是什么人?”张季又问道。
忠伯在一旁开口答道:“郎君,那些都是常年厮混在西市的无赖子!平日里在西市里东游西荡,敲诈店肆,祸害客商!坏事没少干!今日里不知怎么就到咱家酒肆来寻麻烦了!”忠伯苦着脸答道。
“无赖子?他们这是要来收常例钱吗?”张季又问道。
常例钱说白了就是后世的所谓保护费!
“常例钱?什么常例钱?那倒没有!他们哪里敢收什么常例钱啊?往常顶多也就是鸡零狗碎的骗些钱财去吃喝罢了。”忠伯答道。
张季的眉头皱了起来。
他隐隐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一群混吃喝的无赖子,即使去酒肆闹事,也不会轻易动手打人!
究竟是谁给他们的胆子呢?
“四郎,那些货不过是些欺软怕硬的玩意!明日咱们去寻些往日伙伴来,定让他们有来无回!”曹安在一旁开口说道。
张季轻轻摇了摇头,沉思了一下才开口道:“这事情怕是另有隐情!”
此话出口,张漱和忠伯看向张季的眼神中顿时多了欣慰之色。
“郎君说的不错!大娘子和老奴都觉得这事情有些不对劲!”老管家忠伯说道。
张漱脸上也露出一丝笑容,开口说道:“四郎,你能把事情往深处想,不鲁莽,阿姐很欢喜!”
旁边的曹安一脸黑线!
那就是说我鲁莽喽?
感情刚才自己那一通话,人家只是在看热闹啊?
唉!
好人不好做啊!
“那些无赖子今日来闹事,身后定有人指使!若不然,依着他们以往行事的路子,顶多嬉皮笑脸的讨些钱财便罢了!可今日,他们却直接动了手!这不是他们平日的作风!”张漱又说道。
“那说不准是他们胆子变大了,所以就先动手,再要钱!”曹安在一旁说道。
“不会!那些人没有那么大的胆子!曹三郎没有注意到吗?今日那些人动手之后便急匆匆走了,那就是怕西市的武侯过来拿了他们!”忠伯在一旁说道。
曹安一听变不乐意了!
“老管家,今日分明是某出手,那些无赖子才退去的!他们是惧怕了某!”曹安在一旁急忙说道。
某曹三郎真的很厉害的啊!
真的是某的悍勇吓退了那群无赖子的啊!
你们怎么就不肯肯定某的功劳呢?
曹安心中不断呼喊!却是没有人理他。
这让小胖子心里十分受伤。
“大娘子,郎君,那些无赖子临走时放下话来,说明日还会再来!这可得想个法子啊?要不然明日直接去西市市署报官?”忠伯又说道。
“实在不行,也只能如此了。”张漱轻声说道。
“报的甚么官?某寻人打断他们的腿!”曹安字啊一旁说道。
张季瞪了曹安一眼,曹安顿时老实了。
“阿姐,你们也不要多想了!他们明日不是还来吗?到时候交给我来应付便是!”张季说道。
安抚好了曹安,送他出了门,张季没有回后院,而是一个人在前厅坐下沉思。
那些无赖子来闹事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呢?
若是为了些许钱财,他们就应该像忠伯说的那样,不会直接动手!
可若不是为了钱财,那又是为了什么?
如果他们背后有人指使,那指使他们的人又是为了什么?
是为了醉仙春吗?
自己似乎也就这个能够被人惦记了吧?
张季目光渐冷!
无论是为了什么,敢打自己和自己身边人的主意,那就绝对不能容忍!
而刚刚开始的好日子,也绝对不能被任何人夺走!
次日一早,天有些阴沉。却丝毫不见凉爽,反而有些闷热的难受。
尤其是近了正午,闷得人喘气都有些不自在。
张季劝不住阿姐,张漱还是一起去了西市酒肆。
陈镇带人赶着车送来了今日的酒,在听说了昨日发生的事情立刻怒气冲冲!要不是张季拦着,怕是立刻就要让人回庄子去喊人了。
酒肆开门了,守在门口那些来卖酒的管事,仆役,立刻涌了进来,队伍一直排到了酒肆门外。
顶着一只熊猫眼的尤管事熟稔的让伙计吆喝排队,自己和曹安便开始了熟练的配合,准备迎接今天的销售高峰。
就在此时,酒肆外面却出现了一阵纷乱!
张季面色一冷,给隔间里的阿姐嘱咐了一句“阿姐莫要出来!不会有事的”,便快步走了出去。
身后紧跟着怒气冲冲的曹安,还有老管家,尤管事,还有没有回庄子的陈镇。
昨日那些无赖子又来了!
今日人数比昨日还要多些,有十四五人的样子。一个个的在酒肆外大声叫嚷,说是要买酒!
十几个无赖子在酒肆门前大声叫嚷,时不时对着街道上看过来行人瞪眼威胁!
“你等这是要买酒么?”
张季来到门前,对着那群无赖子大声喊道。
那群人见酒肆里出来了人,一个个的就嬉皮笑脸的围拢了上来。
曹安和老管家,尤管事,还有陈镇忙来到张季身旁。
“是啊!某等就是来买酒的!怎么?你这是瞧不起某吗?”
一个年纪二十出头的无赖子皱着眉头盯着张季说道。
看起来他便是这伙人中为首的。
“是啊!某等就是来买酒的!”
“怎地?某等不能来买你家的酒么?”
“是不是瞧不起某等?”
一群无赖子纷纷开口叫嚷了起来。
“若是来买酒,那便去排队!”张季大声喝道。
那群无赖子一听张季这话,顿时不乐意了!
“怎地?某等来照顾你这酒肆的生意,你竟然让某等排队?你这是瞧不起某等啊?”那个为首的无赖子脸色更加阴沉,口气也愈发不善!
“竟然敢看不起某等!砸了他家酒肆!”一个无赖子喊道。
“砸了!砸了!你等闪开!”无赖子们顿时裹起来!一个个气势汹汹挥舞起拳头!
张季面色平静,看着眼前那些无赖子,就如同再看一群小丑!
“怎地?你不信某等敢砸了你这酒肆?”为首那无赖子看到张季似乎没有一丝害怕,不禁怒气冲冲问道。
张季也不理他,而是抬手,对着那些等着买酒的众人拱了拱手!
“诸位!今日本酒肆不卖酒了!还请见谅!”张季说话声音不大,但所有人都听的清楚。
所有人都觉得张季这是怕了!
这是准备关门躲避了!
哈哈哈哈!
果然只是的娃子!胆子就是小!
而那些准备买酒的人一听却是叫苦连天!
“那怎么行呢?某家阿郎还等着某买酒回去晚上待客呢!”
“不行!不行!某前两日都没有卖到啊!要是今日某再不能买回醉仙春,某家郎君非要打死某不可啊!”
“某家阿郎乃是朝中官员!你要是不卖酒与某,某家阿郎定会不悦!后果可是很严重啊!”
“卖酒!卖酒!快些卖酒!”
那些等待卖酒的人群顿时不愿意了!
张季面上露出为难之色,说道:“可是今日这些人要砸了某家酒肆!某如何还能卖酒?”
张季这么一说,那些买酒的人一个个都看向了那群无赖子!
第21章 动手了
021
那些无赖子心中本来正在暗自得意!
看看!看看!某等一席话,吓得这张家酒肆就要关门歇业!
看起来某等在这西市上还是颇有几分威势啊!
长安城里近来风头最劲的酒肆又如何?
不也一样被某等吓得关了门?
可为什么那少年只说了几句话,那些买酒的人就都一个个目光不善的看向了自己了?
这……这是肿么了?
咱们没有不让你们买酒啊?
咱们只是来找这酒肆主人麻烦的啊?
你们用这样的眼神看着咱们,咱们会怕的呀!
无赖子们顿时有些懵逼了!
来买酒的人里并没有什么官员。
因为李二陛下有令,五品及以上官员,不得进入东西二市!
这大概是怕那些官员借着身份欺行霸市?或者是担心官员逛市场有碍观瞻?
总之就是有点牌面的官员就不得进入市场。
可那些五品以上的官员也是要喝酒的呀!
而且像这一阵子在长安城里传的沸沸扬扬的醉仙春这等好酒,那必须是要尝一尝的!
尝过了觉得果然是好酒,那就隔三差五的,甚至每日里都要喝一点的啦!
家里来了客人,招待朋友,家人欢聚,总不能再用以前那些酒吧?总得来上一坛醉仙春那才有牌面吧?
既然自己不能去市场上买酒,那就必须派自己家的管事,仆役去买啊!
所以,那些此刻堵在酒肆门前准备买酒的人中,七八成都是这些官员家中的管事和仆役。
那些无赖子们虽然人品不咋地,可眼光却是不差。
他们也认出了那些人中,有不少都是他们招惹不起人家的管事,仆役!
对付张家酒肆这样没有什么背景的商贾他们不怕!因为大不了就是被武侯拿了,揍一顿板子罢了!没甚大不了的,反正都习惯了。
可若是得罪了那些官员家中的管事,仆役,那后果就不是自己这种无赖子能够承担得起的了!说不定哪一天就会莫名其妙的被人拿了,死在牢里也不是不可能啊!
所以,那些买酒的人群不善的眼神看向她们时,他们心里慌了!
“你们买酒!某等晚些再来!”无赖子们顿时退缩了!
那些可都是惹不起的人啊!
“呵呵!你等当诸位管事,贵人是那么好骗的吗?你等过会儿再来,不还是要砸了某这酒肆吗?就算今日有酒卖,那明日,后日,以后怕是没得卖喽!”张季面色平静的说道。
“你等休要在此闹事!某家阿郎乃是雍州长史!今后只要是张家酒肆出了事,某必定禀告阿郎!让那长安县将你等拿了去!”
一个仆役模样的男子一脸的不屑模样,对着那群无赖子大声喝道!
雍州长史,就是实际上长安一地的管理者。
此时长安并未设置京兆府,京兆府是在李隆基开元元年才设立的。
如今长安以及周边二十二个县都是由雍州牧管辖。
而雍州牧都是由皇子兼任,比如咱们的李二陛下就曾经兼任过雍州牧。
不过兼任可不会具体理事。所以大小事务都是由雍州长史来做主。
所以说,雍州长史的品阶虽然只是从五品上,可却是实打实的实权派啊!
一群无赖子自然是知道雍州长史是怎样可怕的存在!
听了那仆役的话,顿时脸色就变了!
张季看也不看看那些无赖子,对着尤管事使了个眼色。
尤管事心领神会,立刻取来一大坛醉仙春。
“这位管事,某多谢今日你仗义执言!这坛醉仙春某便送与你了!就算是某的谢礼了啊!”尤管事说着,就将酒坛递给了那位雍州长史家人。
那雍州长史府上的仆役,其实也只是个高级仆役,只是被派来跑腿买酒的,并不是什么管事。
他一听尤管事叫他管事,心中一喜!
管事?这不正是某的奋斗目标吗?
这酒肆管事如此称呼某,这是好兆头!好兆头啊!
再一听,人家又干脆送了他一大坛醉仙春,心中顿时喜不自禁!
一坛酒,十贯!
他心中已经在琢磨,是自己把那酒钱匿了?还是交给管事表个功?
而他身旁其他那些管事,仆役纷纷用一脸艳羡的目光看向了他!
这家伙好运气啊!
就出头说了那么一句话,这就白得了一坛价值十贯的美酒!
啧啧!这运气!没谁了!
咦?
那我们要是现在也说两句,那这小郎君会不会也白给我们酒呢?
“某家阿郎乃是在户部当值……”
“某家阿郎便正是……”
“某家乃是……”
现场那些管事,仆役纷纷报上自家名号!并且严厉指责那些无赖子违反唐律,威胁良善,企图打劫!
最后全都明确指出,若是张家酒肆出事,那必定要算在他们的头上!
张季脸上已经浮现出了笑意!
他再次对那些买酒的人群拱手道:“多谢各位!多谢各位了!不过,若是给每位送一大坛醉仙春,那某可就要折了本钱!想必大家心中也会不忍!不过,某也不能让诸位白白出言相帮!今日只要各位买一大坛,那某便送一小坛!以此聊表谢意!”
那些卖酒的管事,仆役顿时爆发出一片叫好声!
“小郎君仗义!”
“小郎君豪爽!”
“小郎君大气!”
一个个都是面带喜色。有些本打算只卖一小坛的,也改了主意,改买大坛的了。
毕竟那样能够白得一小坛醉仙春,可是值得一千钱呢!
哪怕自己晚上偷偷品尝品尝也是不错的啊!
张季让曹安和尤管事赶紧进去开始卖酒,
他则是冷眼看着那些已经彻底蔫了的无赖子们。
无赖子说起来,就相当于后世的那些流氓混混,跟游侠儿却是完全不同。
游侠儿好歹还讲究一个行侠仗义,可这些无赖子就是一群欺软怕硬的渣滓!
这种人张季绝不会给他们好脸!
无赖子们对视了一阵子,有看了看那些惹不起的管事,仆役,便决定给撤了。
就在无赖子中,一个身材消瘦的男子目光中忽然闪过了一抹凶光!
他从袖口中悄悄抽出一根短棍,慢慢靠近张季。
就在张季扭头看向旁边的时候,那瘦小男子猛地从无赖子中冲了出来!
他身形疾冲,手中短棍挥出,直接向着张季的脑袋砸去!
张季正在向着几名排队买酒的人笑着点头打招呼,忽然就有一种危险的感觉从心头猛然升起!
而且,他看到那原本也冲着他笑的几个客人脸色骤然变作惊恐!
张季下意识闪身扭头!
但是还是慢了!
眼看着瘦小男子的短棍就要砸在他的肩头!
那瘦小汉子冲过来后身形微微跃起,此时手中短棍借力砸下,力道已经是极大!若是被砸中肩头,说不得骨头会被砸碎!
但此时的张季已经是避无可避了!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身影闪电般从张季身旁闪了过来!
那道身影凌空一脚,直接踹中了那瘦小男子的肚子!将他直接一脚踹的倒飞了出去!
张季定睛一看,那道闪过来的身影竟然是陈镇!
此时陈镇身上以往那种憨厚朴实的形象已经不见了!
他整个人的气势如同一柄凌厉的出鞘钢刀!
这还是那个总是满脸堆笑,跟着自己在庄子里走来走去的憨实汉子吗?
张季盯着陈镇!
陈镇也转身看向了张季,一瞬间,那个憨厚的陈镇又回来了!
仿佛刚才出手踹飞瘦小男子的人并不是他!
“陈镇!你……你的身手竟然这般好!”张季瞪着陈镇说道。
“嘿嘿!郎君,某在进张家之前是在军中!也是上过战阵杀过人的!”陈镇憨厚的笑着小声说道,脸上的笑容很是灿烂。
那被陈镇一脚踹飞的瘦小男子倒在地上,口中流出了殷红的鲜血!
那些无赖子几乎一哄而散!
只有为首那个和另一人手忙脚乱的搀起瘦小汉子,转身就跑!
陈镇没有去追,他在等着张季的命令。
张季没有让他去追,而是对着那为首的无赖子喊道:“告诉你身后的那人!有本事明打明的来!使出这等下作手段,连狗鼠辈都不如!”
无赖子都跑了,张家酒肆门前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可在酒肆隔间里,张季正在经历这一场惊涛骇浪!
张漱正泪眼婆娑的教训着张季!
老管家忠伯和陈镇两个人站在旁边一言不发。
“阿耶,阿娘去得早,家中只有你一个男丁,可是你……可是你却屡次三番的以身涉险!你若是有点什么事,我如何给故去的阿耶,阿娘交代?”张漱拿着丝帕一边不住擦拭泪水,一边对着站在面前低着脑袋的张季说道。
张季刚要出言解释,却又听张漱接着说道:“月前你在外胡混,余人争斗伤了头颅,昏迷数日方才苏醒!你可知道那几日我是如何度过的吗?可今日,你又是如此……你……你是想气死阿姐吗?”
张漱的话让张季心中浮现出了愧疚之情。
是啊,父母过世,唯一的弟弟却又出了事。这换做是谁恐怕都会不好过啊!
想到这里,张季忙开口道:“阿姐,你莫要如此!哭坏了身子就不好了!之前那的确是我不对!可这次,却真的是个意外啊!谁能知道那群无赖子中竟然还藏着一个如此大胆的疯子?不过说到底这都是我的不是,下次再也不敢了。”
张季说着又看向了陈镇。
“今日还是多亏了你!只是没想到你竟然如此好身手!”张季说道。
张漱擦了下眼泪,瞪了张季一眼。
“你莫要打岔!你给阿姐说实话,今日应对那些无赖子的法子,是不是昨日就想好了?”张漱又说道。
第22章 陈镇的过往
张季听了阿姐的问话,便正色答道:“其实昨晚只是有了这么个想法,不过等到今日,我说出了那句‘今日不卖酒’后,看到那些买酒客人的反应,我就确认这个想法可行了。”
这时曹安悄悄进了隔间,听张季这么说,便忍不住插口道:“四郎,你今日可是一共送出去了一大坛,二十九小坛的醉仙春呢!其实,找那些往日伙伴来跟那些无赖子做一场,岂不是更省钱?”
张季闻言摇头道:“找人将那些无赖子打一顿,虽然暂时他们不敢来闹事,但咱们酒肆始终就在这里,谁知道他们以后会不会有其他报复的手段?而且,他们背后的人,说不准会因为咱们打了那些无赖子,以此找咱们的麻烦!”
张季看了一眼若有所思的曹安,又继续说道:“不过若是那些权贵官宦家的管事,仆役说话,不仅那些无赖子会怕了,就连无赖子背后的人也要掂量掂量。所以,看起来今日是咱们白白送出去了那些坛酒,其实,还是咱们占了便宜了!”
曹安沉思一下,恍然大悟!
“四郎!你这招高明啊!某以前怎么没发现,你的心思如此缜密呢?”
张季尴尬轻咳一声道:“某以前那是大巧若拙,大智若愚!你不懂的!”
曹安翻了翻眼皮,不再说话。
张漱听了张季的话,眼中的泪光也渐渐收了起来。
“四郎是长大了啊!”张漱颇为感慨的说道。
老管家忠伯在一旁也是点头不迭。
陈镇倒是依旧一脸憨厚的笑容,没什么特别的表情。
“不过,无赖子背后既然有人指使,那人想必不会善罢甘休!说到底,那人无非就是在打咱家醉仙春的主意罢了!四郎接下来打算如何?”张漱又问道。
张季微微一笑道:“阿姐果然聪慧,的确是咱家的醉仙春过于惹眼了!这每日里售卖的如此好,也难怪有人会眼红。只是不知道究竟是谁!接下来该如何,某还要好好想想,不过,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有什么招某接着便是了。”
“会不会是旁边那些酒肆……”曹安爱一旁低声说道。
隔间里众人都微微皱眉,似乎也有这样的猜测。
“这个不好说,不过,无论是谁在打咱家的主意,都是白日做梦!敢伸爪子,某就给他剁了去!”张季面色微冷说道。
张季心中有些计较,只是还没有完全想好。
陈镇晚上没有回城外张家庄子,不是他不想回去,而是张季把他留了下来。
夜幕降临,晚风徐徐。
群贤坊张家宅子前院,张季和陈镇各自坐在一个胡凳,隔着一个矮几面对面喝着酒。
说是喝酒,其实还是陈镇一个人在喝,张季偶尔陪上一口。他主要还是在吃案几上的拌菜蔬。
“别喝的那么急,这酒不是你那么喝的。”
张季看着大口喝着碗里酒水的陈镇,忍不住开口说道。
“这么烈的酒这样喝,是会伤身体的。”张季又说道。
陈镇憨厚一笑,摸了一把短须上的酒水,说道:“郎君,这等好酒某觉得这么喝才有味道。”
张季无奈摇了摇头,又说道:“说说你的事吧!你以前的事。”
陈镇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了。
“某以前的事么?某以前就是在军中厮混,后来便来到了长安,谁知却是生了重病,碰巧遇到了阿郎,救了某一命。某便进了张家直到如今。这些没啥好说的。”陈镇低着头,盯着案几上的酒碗缓缓说道。
张季笑笑,说道:“你还是信不过某啊!罢了,既然你不愿意说,那便不说。以前之事不过是过往而已!就算你这陈镇是假名,哪又如何?某信你就是了!来喝酒!”
张季端起酒碗自己轻啜了一小口,顿时一股带着醇香的火辣流入了腹中。
张季暗暗点头,醉仙春的品质是越来越好了!
看来冯春和李长寿他们已经开始真正掌握蒸馏酒的技术了。
陈镇沉默了一下,端起自己面前的酒碗,“咕咚咕咚”灌了两大口!
“呼!”
陈镇长出一口气,放下酒碗说道:“既然郎君想知道某的过往,那某便与郎君说说。”
“陈镇的确是是某的真名。”陈镇正色说道。
张继一愣!
不是吧?
本郎君只是举个例子,打个比方,做个假设而已啊?
并没有真的怀疑你名字的真假啊?
好吧!
陈镇是你的真名!
你这么实在,是某错了!
张季脸上微微有些尴尬。
陈镇低着头自顾自的继续说道:“某曾经是刘武周麾下旅帅。”
旅帅啊?
那可是在军中率领一百军卒的首领啊?
这个张季倒是知道。
陈镇竟然曾经是刘武周的麾下?还是一名旅帅?
这就有意思了!
“武德三年四月,当今圣人那时还是秦王。率军征讨刘武周。在介休西南鼠雀谷大败刘武周麾下大将宋金刚!如今的吴国公便是在那时归顺了圣人。”
陈镇讲述的声音并不大,他的脸上是一脸对往事回忆的神色。
“吴国公?”张季忽然问道。
陈镇抬眼看了张季一眼,道:“是啊,吴国公尉迟恭!”
原来是尉迟老黑啊!
门神爷嘛!
那位可是隋唐时期大名鼎鼎的人物!
本郎君怎么会不知道呢?
只不过是不知道吴国公是谁罢了!
“那你当时也在介休军中?”张季忙打岔问道。
陈镇摇了摇头,说道:“当时某在并州。”
“刘武周在闻听宋金刚大败,尉迟恭开介休城门归顺了秦王后,便吓破了胆!打算带着队伍逃去突厥!”
投奔突厥?
刘武周那货是怎么想的啊?
张季又是一阵腹诽!
“不过军中大半不愿意随他北去,于是军士一哄而散!有的投了秦王,有的便回了家乡。”
“某本就是关中人,离乡在军中多年,家中之事一概不知。于是某便自己回了关中。”
“可谁知道,待某回到家中,家中父母,妻子,早在数年前都已故去!唉……”
陈镇眼中泪水流出,那份悲痛让张季心中也是颇有些感慨!
乱世人不如狗!亲人生死相别!
这不得不说,这些都是只要有王朝更迭一定会发生的惨剧!
百姓们谁不愿意生在一个能活人的盛世呢?
愿这大唐盛世更持久些吧!
陈镇又一口喝干了碗中的酒,长出口气,平静了一下情绪,继续说道:“某一个人来了长安,可偏偏患了重病,倒在路边!是阿郎救下了某!自那时起,某便入了张家,做了阿郎的护卫。后来阿郎生意稳定,不用再四处奔波了,阿郎便让某去管了城外的庄子。”
张季听完了陈镇的过往,再看眼前这个汉子就感觉到了一些不一样。
这是一个经历过战阵,经历过生死,经历过亲人生离死别的男人!
这样的男人其实和后世的自己有几分相似。
内心已经沧桑,甚至是有些生无可恋。但是,却又因为因为一些不得不的原因,咬牙活着。
自己前世虽然没有上过战场,没有经历过生死。可是商海的残酷丝毫不比战阵差!
甚至后世那些尔虞我诈,欺骗背叛,比起战阵上的厮杀更让人心力交瘁!
“那你那婆姨……”张季忽然问了句。
“你说七娘啊?那是阿郎后来帮我又娶的。她人不错,做的一手好吃食。”
陈镇说着,眼中露出了几分笑意。
张季点头赞同!陈镇婆姨七娘的手艺他是尝过的,非常不错。
即使是在这个很多食材和调料都缺乏的大唐,她做出来的吃食,张季依旧觉得美味。
“那你咋没有带着庄子上的青壮习武操练呢?你这身手不操练些人手出来,实在是可惜了!”张季又说道。
陈镇面露苦笑,说道:“谁说没有?练得最好的二十多个都跟着商队去了西边了。老管家的儿子大年,便是所有人里最出众的一个!唉……”
原来是这样!
“那陈叔你能不能再练出一批庄户来啊?咱们酒坊如今越做越大,怕是有人会惦记呢!”
张季直接开口叫了“陈叔”,这也是他对陈镇的一种认可!
就如同他管老管家张忠叫忠伯一般,那是对自家人的尊重和称呼。
“郎君,可不敢这么叫啊!某这条命是阿郎救的!某在张家十几年,早就把自己这条命给了张家了!有什么事郎君吩咐便是!”陈镇摆着两只手急忙说道。
“陈叔,既然都是一家人又何必客气呢?我叫你一声陈叔你也担得起!”张季笑着说罢,端起酒碗向着陈镇敬了下,自己喝了一口。
陈镇忙倒上酒也端起碗,敬了张季一下,又是一口喝干!
“成!那某回去就组织庄子上那些瓜怂们开始操练!这大半年他们也太松散了!是该好好收拾一下了!”陈镇放下酒碗说道。
第23章 某有好吃食
第二天,那些无赖子果然没有出现。
这也是在预料之中的事,除非那些家伙真的有胆子把那些权贵官宦家的管事、仆役的威胁当放屁。
张季心里却并没有因为无赖子们没有再来闹事而放松,反而更有些紧迫感!
他知道,无赖子背后的人,一定不会就这样善罢甘休的。毕竟自己家这醉仙春的销量,已经足以让许多人心动了。
这日正午后,西市张家酒肆的醉仙春很快又售罄,张季和曹安坐在隔间里闲聊。就听到一阵笑声从酒肆门外传来。
“四郎!你真是不把某等当兄弟啊!”
张季和曹安忙起身相迎。
两人都听出来了,那正是长孙冲的声音。
张季和曹安出了隔间,就只见长孙冲,程处亮,房遗爱,另外还有一个十三四的少年,一起进了酒肆。
张季忙将几人让进了隔间坐下。
小小的隔间一下子坐了六个少年,顿时显得有些狭窄。
“四郎,你这酒肆也太小了些吧?你看看,某等兄弟才来了这几人,你这里便要坐不下了!”长孙冲坐在胡床上,看了看拥挤的隔间,笑着对张季说道。
“可不是嘛!坐在这里,好不憋闷!心里都不爽利!”房遗爱那个黑小子也跟着撇嘴说道。
张季无奈的笑笑,说道:“某这里只是个酒肆!哪里可能弄那么大的铺面?这里可是西市,寸土寸金的!各位就凑合着坐吧!”
众人笑着说了几句话,长孙冲便面色一沉说道:“四郎!若不是家中仆役给某说,某都不知道你这里前日被那些无赖子搅闹!这等事你怎地不来寻某等帮忙?这是没把某等当兄弟啊?”
张季闻言,心中一暖。
这是听说了前两日发生的事,专门来给自己帮忙来了啊?
“哪里的事?那些无赖子算不得什么,何须你等出手?”张季忙说道。
“都是你那日不收某等酒钱!害的某等后来只敢让家中仆役前来买酒!要不然,某等若是当时在场,定会打断那些无赖子的腿!”程处亮也瓮声瓮气的开口说道。
得!都怨我喽?
敢情不收你们酒钱反倒成了我的不是了?
不过张季也明白,程处亮的意思是害怕后面再来,张季依旧不收钱,这样反倒不好,便只能让仆役来买酒。所以才错过了那日的事情。
总之都是好意了!
“是某的不是!某今日摆酒赔罪可好?”张季笑着说道。
长孙冲摆摆手道:“今日就不饮酒了!一会儿还要去看望杜家二郎!来,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曹国公家大郎,李震!”
张季再次懵逼了!
曹国公是谁?不晓得!
李震是谁?貌似也没有印象?
他真的恨自己为什么前世不好好学习一下历史呢?
这下子又丢人了吧?
张季想着,脸上还是露出笑容,拱拱手说道:“原来是曹国公家大郎!久仰!久仰!”
听了立张季的话,房遗爱那黑小子“噗”的一声笑了出来!
“张四郎!你怕是不知道曹国公是哪一位吧?哪里来的久仰啊?哈哈哈哈!告诉你,曹国公便是我朝李公讳绩!”
李绩?
李世绩?
徐茂公?
我勒个去!
这位也是位大神啊!
后世的那些演义中,谁不知道多智近妖的徐茂公?
李震是他儿子?
那后来那个造了武则天反的徐敬业……就是李震的儿子?
张季看向李震的目光有些复杂了!
小子!你儿子以后会起兵讨伐武妹妹,害得你老子的坟都被刨了呢!
你说我该不该告诉你啊?
此时的李震却只是个十三四岁的少年,年龄与张季相仿。
他哪里知道张季心中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
见张季死死盯着自己看,就起身对着张季施礼道:“前几日便听程二郎提起张四郎!今日一见果然仪表非凡!”
咳咳!
张季有些不好意思的轻咳两声。
“既然今日不便在某这里饮酒,那明日某在城外庄子上请各位!某近日琢磨了一些好吃食!与这醉仙春甚是相配!可好?”张季笑着说道。
“哦?好吃食?正好明日无事!那明日某等先去程处亮府上,然后去寻你,一同去你家庄子上玩耍!”长孙冲笑着点头答应了。
其余几人也是点头应下。
临走时,张季又给每人送上大坛醉仙春,并说明,这是对几位仗义前来的谢礼!不收不行!
长孙冲,程处默,房遗爱,李震四人便也大大方方收了。
“这张四郎果然是个不错的人啊!”
李震说了这话,其他三人也纷纷点头称是。
这回张季没有再等曹安再说出什么“四郎,你变了……”之类的鬼话,便急忙去安排明日的事情,将小胖子一个人丢在了酒肆里。
小胖子曹安站在酒肆门前,看着张季快步离去的背影。
“四郎,你变了……”小胖子幽怨的低声呢喃。
次日一早,张季便和曹安汇合,在群贤坊南坊门口等着长孙冲等人。
不一会儿,长孙冲,程处亮,房遗爱,李震都骑着马,带着家奴出现。
还有一个看起来比众人年龄要大些,十八九岁的青年一马当先冲了过来!
那十七八岁的青年近前勒住了马,直接骑在马上开口问道:“你便是张季?”
张季打量眼前这青年,见他浓眉大眼,四方脸,十八九岁的年纪竟然蓄起了短短的胡须。
“某正是!”张季答道。
“那醉仙春便是你家的?”那青年又问道。
张季点头不说话。
此时长孙冲等人也干了过来,只见程处亮有些畏惧的看了那青年一眼,对张季说道:“张四郎,这是某大兄程处默!”
哦!
原来是老程的大儿子啊!
张季笑笑拱手施礼道:“见过处默兄!”
程处默看了看张季和他身旁的曹安,又说道:“听二郎说,今日你请客,某不请自来,不会不欢迎吧?”
你丫的来都来了,我能说不欢迎吗?
这家伙别看长得和程处亮一样憨厚,可这心思却比程二郎多多了!
“呵呵!处默兄这是哪里话来?你是处亮的大兄,便也是某的大兄!你能来某自然是欢喜还来不及,怎会不欢迎呢?”张季虽然心中腹诽,却还是笑着说道。
程处亮在一旁也开口道:“四郎,自从某从你那里拿了醉仙春回来,大兄饮过后赞不绝口!早就想见见能酿出这酒的小郎君!只是大兄现如今乃是五品的折冲都尉,去不得西市。所以一直未曾得见!昨日听某说你在城外庄子上设宴,便一同来了!”
张季笑得灿烂!
五品武官啊?不错!不错!
“原来如此啊!处默兄抬爱了!某就是一个寻常小子!那里有什么出奇的!现在见了,处默兄怕是要失望了吧?”张季笑着道。
“哈哈哈!果然是一个会说话的小郎君!”程处默大笑说道。
“那咱们现在就出发吧?”张季问道。
程处默满意的点点头,又问道:“你二人可会骑马?”
一听程处默这话,旁边的曹安却是立刻激动起来了!
“会的!会的!自然是会的!”曹安一脸兴奋的抢着答道。
曹安说的没错,他和张季的确是都会骑马的。
虽然张季家中并未养马,但是在金光门内混了两三年的游侠儿,也是早就学会了骑马了。
这就像是后世,学了驾照,但是没有车!
大唐不算缺马,却也不是谁都养得起马。
毕竟这时候养一匹马费用是很高的!
这不仅仅是马匹贵,而是养马所耗费的费用也是很高昂的。即使是曹安那样的人家,也只有他老子养了一匹而已。
程处默看了满是期待的曹安一眼,点点头,转身对身后的家奴大声道:“你们让出两匹马,给张四郎他们骑乘!”
曹安闻言大喜!
立刻上前从两个家奴手中接过了两匹马的马缰绳。
递给张季一匹马,曹安自己便急不可耐的爬上了自己牵着的那一匹!
看着曹安那圆滚滚的身体,有些费劲的好不容易的爬上了马。骑在马上,小胖子一脸的兴奋,洋洋得意。
张季直捂脸!
这死胖子上马的姿势也太特么丢人了!
张季前世也是会骑马的,虽然骑得不算太好,但也是在俱乐部里吸引过不少女人眼光的那种。
只见张季踩蹬纵身!便是身姿轻盈的稳稳骑在了马背上!
他上马的英姿让旁边马上的曹安一脸的羡慕!
程处默众人看到了张季轻松上马的模样,脸上也都水露出了满意的微笑。
一行人便出发了。
七个少年带着七八个家奴纵马前行!
少年们在最兴奋的曹安的带动下,也开始在互相追赶!在马上大笑!
引得路上行人纷纷侧目避让!
这才是鲜衣怒马啊!
这才是肆意青春啊!
这才是真正的“飙马”啊!
这才是真正的“拉风”啊!
张季看着一路上,那些一脸羡慕看向自己这边的路人,心中也很是有一种后世开着豪车疾驰在街道上的感觉!
一群人出了金光门,更是纵马疾驰!
不到一个时辰,一行人就远远看到了张家庄子!
第24章 庄子上烤肉香
一行人进了庄子,程处默,长孙冲众人只是随意笑着说了句,“你家这庄子破旧的紧”,便随后张季进了庄子里唯一一座青瓦房的院子里。
张季昨日已经安排人在院子里做了布置,众人进来便只见院中树下已经摆好了一圈小榻,一个长条案几被围在当中。
在另一边树荫下,一个新砌起来的长条形古怪灶台中,暗红的木炭正烧的旺。
张季招呼众人坐下,自己起身招手,仆役将一个盖着麻布的大托端拿到了那条形炉灶旁。
“四郎,你昨日说有好吃食!某可是连早饭都没吃等着呢!你可莫要让某等失望啊!”黑小子房遗爱大咧咧的说道。
长孙冲,程处亮,李震三人则是笑着不说话。
程处默的目光却是盯在了院子一边的陈镇身上。
陈镇虽然此刻依旧一脸憨厚庄户模样,可是,当他看向那些牵着马走进马厩的家奴身上时,身体却是不自觉的移动了一下位置!
“四郎!那人是谁?”程处默忽然指着陈镇想张季问道。
“哦,那是某家庄子上的管事。怎么了?”张季抬头看了一眼程处默手指方向,一边忙碌着,一边答道。
“你家这管事上过战阵,杀过人!不简单啊!”程处默眯着眼说道。
张季停下了手里的活计,抬头看着程处默笑了笑,说道:“处默兄倒是好眼力!我家这管事以前的确是上过战阵的!不过,都是十多年前的事了!倒是不知道处默兄是如何看出来的?”
程处默得意一笑,抹了把短须,说道:“某那些家奴也都是上过战阵的!他们方才过来和陈镇站立的位置,便是隐隐是相互防御的站位!这些你自然是看不出的!”
“处默兄,你在军中已经两年多了!还参与了与突厥的大战!自然有这份眼力!莫要再馋我等啊!”长孙冲在一旁笑着说道。
在座这些权贵子弟中,程处默年岁最长,今年十七,长孙冲小他一岁,他们两人说话倒也是随意。
其余几人中,程处亮,房遗爱,李震三人,俱都是一脸的艳羡之色!
看那模样,恨不能自己也立刻就能纵马沙场,挥刀杀敌!
而曹安在一旁只是傻笑,却是没有那种渴盼沙场立功的神色。
程处默又是哈哈大笑,对张季说道:“张四郎,你那好吃食到底是个啥?怎地还没有弄来啊?”
张季将手里穿着羊肉的竹签子一亮!
“这不就在这里吗?”
没错!
张季要弄的,就是烤羊肉串!
“某当是什么好东西呢!烤羊肉而已啊?又不是没吃过!有什么新鲜的!”房遗爱在一旁看了,撇着嘴说道。
张季见众人虽然没有说话,但那脸上露出的都是“也不过如此”的表情。
张季笑笑也不再说话,直接拿起一把羊肉串放在了那长条形炉灶上。
前世张季可没少和朋友自己弄这些“巴比叩”,说到烤羊肉串他还是得了一位新省朋友的真传!
在新省把烤羊肉串都叫做烤肉,烤制方法也是有很多。
其中主要分为两种,一种,是先用各种调料将切好的羊肉块进行腌制一夜,然后再烤制。另一种,则是直接用鲜嫩的羊肉烤制,完全是靠后期洒在上面的调料粉来调味。
这两种法子各有各的妙处,味道也是各有千秋。
至于肉块大小,那也是有很多种。大的甚至是能有拳头大小的肉块!得用长长红柳枝穿了烤制。
张季现在烤制的是提前腌制法子。
他琢磨过大唐那些烤肉的口味,虽然大部分也都是有先腌制再炙烤,但是那些手法和调料搭配上实在是值得商榷!
大把的胡椒被用来祛除羊肉的膻味,吃到嘴里的往往是厚厚的一层调料!根本就没有将烤羊肉的那种鲜美体现出来。
张季手法也很熟练,一看就是个老手了!
用安息茴香,哦,就是后世的孜然。还有细盐,茱萸等调料腌制好过的一大把羊肉串,整整齐齐的架在长条灶上,在炭火上已经“滋滋”的开始被烤出油脂来!
一下子那股奇特的香味便在院子里弥漫开来!
原本心中有些失望的程处默,长孙冲等人,此刻都嗅到了这股奇特的香味!不由的都一个个的吸了吸鼻子!
“嗯!这味道香!张四郎,你这是怎么弄得?某可是没见过这等好味道的烤羊肉呢!”房遗爱到底年纪小,最先忍不住问道。他已经忘了刚才就是他最先说出烤羊肉有什么出奇的话的了!
张季笑而不语,只是用搭在脖子上的麻布擦了擦都上的汗水,继续翻动炉灶上的肉串。
张季一边烤肉,一边低声嘟囔道:“哎……烤肉!烤肉!新鲜的羊娃子肉!没有结过婚的羊娃子肉!昨天生的,今天宰的!男人吃了么,女人受不了!女人吃了么,男人受不了!男人女人都吃了么,床受不了!”
这是他前世那个新省朋友在烤肉的时候最喜欢吆喝的几句话,说是在烤肉的时候吆喝这么几句,烤肉的味道就正宗了!
张季当时只是笑着说那朋友瞎说,此刻却是不知不觉的说了了出来。
此刻张季心中满满的都是回忆。
可是如今,往事只能回味啊!
张季低声哼唱起来。
“时光已逝永不回,往事只能回味……你就要变心……”
等等!
似乎混进来了什么奇怪的东西!
你就要变心……
四郎,你变了……
卧槽!
死胖子竟然给自己留下了如此深刻的阴影!
张季抬起头,恶狠狠的瞪了笑着望着这边的曹安一眼!
众人听了张季那怪腔怪调的吆喝和哼唱,都只是哈哈大笑。
张季也是摇摇头笑了笑,继续烤手里的羊肉。
那些肉串使用比筷子细细些的竹签子,每根签字上都是穿了六块一寸见方的羊肉,三块瘦的,三块肥的。红白相间看起来就很让人有食欲。
张季看了看,觉得羊肉烤的差不多了,便又抓起了安息茴香均匀撒在了上面,顿时,香味更盛!
“张四郎,好了没有啊?某等的可是肚子都咕咕叫了!”
这回是程处默咽了口口水开口说道。
“是啊,四郎!你快着些吧!”
曹安那个小胖子更是急不可耐!
“好了!”
张季应了一声,将那一大把烤好的烤羊肉放在一个木盘中,亲自端到了几人面前。
“来!都尝尝!看看某这烤羊肉味道如何!”
张季说着,就示范似得拿起了一串。
几人有样学样,也都纷纷拿起了俺香气扑鼻的烤肉。
张季张开嘴,咬住竹签子头上的一块羊肉,手一扯,那块喷香的羊肉便被咬了下来。
嘴巴咀嚼,有些烫的羊肉在嘴中迸发出了更加浓郁的香味!
肉块外表微微有些焦脆,但是内里的肉质却是格外鲜嫩!
羊肉的腥膻味彻底不见了!
有的只是带着安息茴香奇特香味,还微微有些辣味的鲜美羊肉!
还不错!
只是可惜没有辣椒!
茱萸的辣味毕竟比辣椒差了许多!
不过,这也已经让张季很满足了!
在大唐能够吃到自己亲手烤的地道烤肉,感动的张季都快哭了!
冰镇啤酒?
那是不可能有的!
醉仙春倒是不缺!
就在程处默几人疯狂抢着木盘中的烤肉的时候,张季已经让人拿来了大坛的醉仙春!
“别光顾着吃啊!来!喝碗酒!”张季给几人面前碗里倒上酒,自己端起一碗说道。
程处默一脸带笑的抹了一把嘴角的油,也端起一碗来说道:“你家这醉仙春,是某喝过最烈,最好的酒!这才是男人该喝的酒!某以前喝得那些酒,真是……唉……真不知道,那时候某是怎么喝下去的?”
说罢,程处默便“咕嘟”喝了一大口!
这货也是个能喝的啊!
张季已经在心里给程处默打上了“酒鬼”的标签。
长孙冲,程处亮,还有曹安,也端起来喝了一口。
房遗爱和李震都是十二三岁的娃子,只是喝了一小口。
虽然不是冰镇啤酒,但是这醉仙春配烤肉,味道也足够几人眼前一亮!
“四郎说这烤肉与醉仙春是好搭配,果然如此!”长孙冲点头说道。
此时烤炉那边,已经是陈镇陪着他婆姨七娘在烤肉,七娘对调制吃食绝对是有天分的。这才看了张季烤了一回,便已经有模有样的上了手。
张季则是盘膝坐在自己的小榻上,与众人一起吃喝,说话。
“处默兄,醉仙春虽好,可也不要贪杯啊?慢着点喝!”
张季看着一口羊肉,一大口酒的程处默,不由开口劝道。
这正经事还没说呢,你这要醉倒了,那还说个屁啊!
“哈哈哈哈!四郎!你莫要小看某的酒量!某在府中喝过你这醉仙春!七八碗也醉不了!”
已经是满脸通红的程处默说道。
张季摇头,心说,你咋不说自己就是个酒桶呢?
“处默兄,某这醉仙春酒,你觉得如何?”
张季干脆直接问道。
“自然是好!”程处默咽下嘴里的烤肉,答道。
“各位觉得呢?”
张季又问其他几人。
“好酒!这自是不用多说!”长孙冲笑着说道。
“某大兄说得对!”这是程处亮说道。
“好是好,就是有些辣!某喝不了多少!”这自然是黑小子房遗爱说道。
“某阿耶说,此乃壮士酒!”李震说的自然是他老子李绩的评价,看来徐茂公对着酒的评价不低啊。
至于曹安,张季就没有等他的回答。
“那不知各位有没有兴趣入股某这醉仙春啊?”
张季脸上露出了绝对诚挚和灿烂的笑容!
第25章 如此美味
张季这话一出口,众人都是一愣!
手里的烤肉和酒都忘了往嘴里塞。
“咳咳!张四郎,你莫不是在玩笑?”程处亮被酒水呛了一下,咳了两声才说道。
张季却是笑着摇头。
张季心中很清楚,他如果是单单凭借自己的力量,那绝对是无法保住醉仙春!
在任何时代都是一样的,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当你的实力和拥有的财富不成正比的时候,那就是你被别人觊觎的时候了。
张季觉得自己现在就像是一个小孩子抱着一个金元宝,走在大街上!
只要有比自己力量大的动了心,那自己就无法避免被抢的命运。
可是,现在自己眼前坐着的都是些什么人?
都是大唐顶级的权贵之子啊!
他们这几个家伙的老爹,哪一个不是朝堂上赫赫有名的大佬?
而且貌似……好像……全都是国公啊?
要是把他们都拉进来!那就厉害了!真的厉害了!
好在这几个家伙还算厚道,对自己的醉仙春也没动什么歪心思,要不然自己还真斗不过这几个货!
既然对方有实力,有背景,而且人也都还算是不错。而且能够聊得来,对自己还是不错的。那么,自己为什么不把他们拉进自己这边来呢?
为此,张季并不介意让出一些股份和利益。
“某绝不是在胡言!而且,今后某弄出来的新产业里,你等都占有同等的股份!”张季态度坚决的肯定了自己的意思!
程处默,长孙冲等人心中更加惊讶!
“四郎,你这么做……也太便宜某等了吧?”长孙冲颇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
张季脸上的笑容消失了!
他一脸凝重,还带着深深地无奈,开口说道:“唉……其实不瞒各位,某这醉仙春,因为这段时间售卖的太好,估计已经被人给盯上了!那些来闹事的无赖子应该就是有人指使的!想我张家不过是普通人家而已,如果暗地里盯上醉仙春的是个什么官什么宦的,那某可就是一点办法都没有了!到时候只能将醉仙春拱手想让,来换取家中平安!”
张季说的理由充分,又句句属实。其他几人心中已经相信了张季的诚意。
“四郎,你不必如此!如果有人敢打你家酒肆和这酒的主意,某等一定会为你出头的!这股子嘛,就不必了!”程处亮抢先开口说道。
“是啊!谁不长眼敢惹到你头上?他们不知道某是和你一起喝过酒,一起吃过肉的兄弟吗?”黑小子房遗爱也拍着胸脯说道。
卧槽!这黑小子!
你这是把本郎君当做酒肉朋友啊?
这黑小子也太不靠谱了吧?
“既然大家都是兄弟,那某也就不会跟各位客气!其实,某这也不是要白送几位股子。还是要投钱进来的……”张季平静的说道。
“哈哈哈哈!某就知道你小子不会那么好心!会将这日进斗金的买卖的股子白送给我们!说吧,怎么个章程?”程处默大笑着说道。脸上一副“某早就识破你了”的表情!
张季微微沉吟了一下,伸出两根手指说道:“两千贯!半成的股子!”
程处默和长孙冲愣住了!
我勒个去!
这可不仅仅是醉仙春酒坊的股份啊?
而且还是今后张四郎弄出来所有产业的股份!
两千贯半成,赚大了啊!
曹安在一旁也愣住了!
当初张季给了曹安半成股子,可是只要了他二十贯钱啊?
这没一个月的工夫,就成了价值两千贯了?
整整翻了一百倍!
自己这是发财了吗?
他再看向张季的眼神中竟然多了泪光!
四郎啊!你没变啊……
半成股子,百分之五的股份。
这里一共有五个人,程处默,程处亮,长孙冲,房遗爱,还有未来反贼他爹,李震!
如果全都拿下半成,这就是百分之二十五的股份出去了。
再加上曹安那百分之五,也就是说,张季自己手里还有百分之七十的股份。
“这个……”程处默众人有些迟疑。
他们迟疑倒不是觉得张季要的多了,恰恰相反,他们觉得这价钱便宜了!他们总觉得这是自己在占张四郎的便宜呢!
那么红火的一家酒肆,名满长安的醉仙春!
区区两千贯钱真的算不了什么的!
人家一斗酒可就是十贯!
卖出去一百坛子酒,那可就是一千贯了!
这酒怎么样,更不用说了!
几位都是喝了不少了的!
这酒还怕卖不出去吗?
不存在的呀!
所以他们觉得,张四郎真是太厚道了!
半成股子才两千贯!真是有些不好意思要啊!
“四郎,某不大好意思占你的便宜啊!嘿嘿!”程处默摸了把刚蓄起来没多久的胡须,红着脸说道。
好吧,脸红主要还是喝了酒的缘故。
跟他的脸皮没什么关系。
张季忙说道:“其实,某出让股份,就是想让那些惦记醉仙春的人打消了想法!另外,某还打算再开一家酒楼!”
众人都看向张季,目光中颇有些疑惑!
你这酒肆卖酒生意好好的,怎么有想起来开酒楼了?
靠不靠谱啊?
众人脸上的疑惑张季看在眼里,他便笑了。
“某说要开酒楼,自然是有某的打算!你们看啊,咱们这醉仙春是绝好的酒,没错吧?”
张季开始了讲解。
众人点头。
“那好,如果仅仅是卖酒,咱们虽然也很赚钱,可是,要是能有一家自己的酒楼,不仅卖酒,还可以吃到从未吃过的好菜!那是不是就更完美了呢?”
张季继续说道。
众人再次点头。
“对吧?所以,某打算再开一家酒楼!而且,这酒楼不会在开在西市了!就打算在平康坊里寻一处楼子!就开在那里了!这酒楼也有你们一样的股子!”
平康坊在长安城中可谓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因为,那里是长安城里著名的“红灯区”!
长安城东城皇城外东南面,东面挨着东市的就是平康坊。
那里因为有大唐各地的“驻京城办事处”进奏院,还有就是各地前俩参加科考的考生,所以可以说是“文人雅士”的聚集之所。
文人雅士们平日里自诩诗赋风流,期间自然少不了要去各色秦楼楚馆中消遣。
于是平康坊的东北一地,便是有名的“三曲”,各种不同层次的秦楼楚馆集中于此。这里绝对是一处不差于东西二市的热闹去处。
如今张季说想要再此开一家酒楼,倒是让众人吃了一小惊!
这个张四郎主意倒是不小啊!
“四郎,酒楼可不是那么好开的啊!你家开酒肆和酒楼却是不同的。”曹安开言劝道。
酒肆和酒楼的确是不同。
酒肆就是以售卖酒水为主,顶多弄点下酒的小菜什么的就是了。
可酒楼那可就是不仅仅要有好酒,在吃食上的要求就高了许多!总不能人家来你这酒楼,要摆一桌宴客的酒席,你就弄几个腌菜,拌菜打发了吧?
张季却是笑笑,说道:“吃食上某自然有法子!那绝对比这烤肉还要美味的多!等会儿就让你们见识见识!”
烤肉的美味众人是都见识了,一听张季说还有比烤肉更美味的吃食,不由都眼睛开始发光!
“等什么等啊?现在就弄来吃吃呗?”程处默有些着急说道。
“工具还没拿来,现在也弄不出来啊!咱们还是先说说入股的事吧。”
张季笑着说道。分明就是一副不入股,就没得吃的架势。
长孙冲哈哈笑了起来!
“好你个张四郎!你这是在用好吃食胁迫我等啊?”长孙冲笑笑又接着说道:“好!那某便出两千贯,入了你那半成股子!谁叫你弄出来的吃食美味呢?哈哈哈哈!”
长孙冲一先开了头,其他人也纷纷跟着附和,都说愿意拿出钱来入股醉仙春。
“四郎,某与处亮各自出两千贯,各得半成股子!”程处默咧嘴笑的开怀。他家此次来了两兄弟,一下子就拿了一成的股子,自然有些得意。
张季看着程处默那得意的样子,暗自摇头。
都说那些尖嘴猴腮,脑满肠肥的家伙是奸商。
没想到你程处默这样浓眉大眼的竟然也如此奸猾啊?
虽然自己原本就是打算按照人头出让股份,可看到程处默那副模样,张季心中还是忍不住腹诽了几句。
两千贯在寻常人家来说,那绝对是一笔巨款。张家不就差点被一千多贯的欠款给逼的走投无路吗?可是在这些国公之子口中,却好似算不得什么!
这也不得不让张季发出“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啊”的感慨了!
“大兄,阿耶如今不再家,这四千贯,你……你做得了主吗?”程处亮忽然向程处默开口问道。
程处默的嘴角抽了抽,狠狠瞪了自己兄弟一眼!
这话问的就有些让他丢脸了啊!
“闭嘴!”程处默黑着脸对自己兄弟吼了一句,又道:“如今阿耶在泸州任上,家中事某自然做得了主的!你少要多言!”
程处亮忙低头喝酒,不敢再说话。
众人都是笑着端起酒碗一起喝了一口。
张季看向了房遗爱和李震两个小的,笑着问道:“房二郎和李大郎,你们若是从家中拿钱不方便,不要勉强。”
黑小子房遗爱顿时不乐意了!
“张四郎!你什么意思?瞧不起某吗?不就两千贯钱吗?某只要跟阿娘开口,阿娘一定会答应!”房遗爱一脸怒气的说道。
“那你阿耶要是不答应怎么办?”张季又问道。
“哼!某阿娘答应了,阿耶便无话说!”房遗爱鼻孔朝天的说道。
是了,怎么忘了房玄龄那个惧内的传闻了啊!
张季又看向了李震,这小子倒是稳重的很。
李震笑笑说道:“某阿耶要是知道某要钱是入股醉仙春,一定会答应的!昨日里阿耶还在夸赞这酒呢!”
张季点头,国公家里看起来都不怎么缺钱啊!
第26章 一起开酒楼
因为张季说等一会儿还有好吃食,所以众人烤羊肉也就吃到这里了。一个个都拍着肚子坐在树下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着酒,说着话。
陈镇的婆姨七娘,则是将长条灶台里的炭火,铲倒了旁边一个圆形灶台里。
直到了下午,陈镇才领着庄子上的钟铁匠进来。
只见那钟铁匠手里拿着一个黑乎乎,圆咕隆咚的东西。
张季一见,忙起身走过去接过了钟铁匠手里的家伙。
“这铁锅打造的还不错!仓促间做成这样,你也算尽心了!”张季端详这手里新出炉的铁锅,点头赞许。
“陈叔,赏他二百钱!”张季交代了一声,便不再理会高兴的咧着嘴直笑的钟铁匠了。
大唐此时并无炒菜,也没有铁锅。
或者也可以说,是因为没有铁锅,所以才没有炒菜。
在专门的铁质炒锅出现之前,炒菜只能是一种在偶然情况下,使用一些食材制作出的菜肴。这种菜肴的特点就是“偶然”出现,凤毛麟角,并不普及。
就比如南北朝时期的《齐民要术》中记载的“炒鸡子法”应该就是这种。
大唐现在所用的炊具多是些陶制,铜制的釜,镬,鼑等。
没错,就是那个“煮豆燃豆萁,豆在釜中泣”的那个釜。
不管是釜,还是镬,鼑。这些炊具都有一个很大的缺点,那就是材质太厚,无法迅速的导热。所以,这些炊具也多用蒸煮的方式来烹饪食物。
张季手里拿着的,是他昨天交代钟铁匠连夜为他打造出来的一口铁锅!真正意义上的铁质炒锅!
“四郎,那是何物?”长孙冲好奇的看着张季手里的铁锅问道。
张季呲牙一笑道:“这可是件好宝贝!凭着它就会有数不清的好吃食呀!”
张季也不再多说,直接招呼了七娘来到了那灶台边上。
七娘给灶中又添了些木炭,张季便将铁锅洗净,擦干,放在了灶上。
新的铁锅是要有一个“开锅”的过程的,这对前世具备熟稔生活技能的老大叔毫无难度。
将新铁锅洗净,在灶上烘干。然后用白白的猪油在灶上的铁锅内内涂抹,烧制片刻,再洗净,最后加水烧开,再倒掉,将锅擦干,“开锅”就完成了。
因为这口铁锅是钟铁匠精心锻打出来的,不是生铁铸成的那种铁锅,所以开锅也就比较简单一些。
其他人坐在树下,一脸迷茫的看着张季在那里忙活。
他们是完全看不懂张季是在做什么。
张季低声让七娘将准备好的食材拿到了旁边高足几案上。
一块木制案板放好,张季便拿起菜刀开始忙活!
今天他打算做的是几道前世他爱吃的家常菜。
可是毕竟这时候的食材与后世不同,后世很多的食材这时候是没有的。
尤其是关键的几样,比如:辣椒!
没法子,只能凑合做了。
葱爆羊肉!
羊肉自然有的,葱也有的,这个没问题。
红烧肉!
猪肉也有,虽然瘦了些。但是能用。酱油确实没有,没关系,有那种黏糊糊叫做“醢“(hai)的酱料,应该是酱油的前身。其他诸如八角,桂皮等,那都是在药行里有卖的。
回锅肉!
蒜苗是有的,那就可以了!
那就再来一道菘菜炖猪肉!
嗯,这些材料也是有的!
爆炒麻辣鸡块!
这个好做,麻辣味的是张季的最爱!虽然没有辣椒,茱萸也能凑合用。花椒那自然是有的!
再来一个韭菜炒鸡蛋?
看看到底是自己这铁锅炒出来的好吃,还是那“炒鸡子法”做出来的好吃。
最后,素炒水芹!
张季一边手下不停,一边给旁边的七娘细致介绍每一道菜的仔细做法。
看着自家郎君手上利索的刀工,熟练的锅中放入豆油,再放入各种食材翻炒!七娘在一旁看着,双眼已经开始放光了!
她从没想到过,小郎君竟然如此精通庖厨之道!
而且做出来的都是她这活了三十三年都从来没有见过的吃食!
“这叫炒菜!现在大唐应该是还没有的。这些细节你可要记好!这都是咱家的秘方呢!”
张季小声对身旁七娘说道。
七娘立刻不住点头!
她本是一个早早死了丈夫的寡妇,无奈来张家为奴。再后来嫁给了陈镇后,这日子过得虽不算富裕,但确实格外安心。
如今小郎君竟然把这样不传之秘的秘方都教给了自己,这让七娘又激动,又兴奋!
几道菜分量都很足,一盘盘,一盆盆的端上案几,那香味直接让程处默几人直咽口水!
这样的一桌子菜,其实才是和醉仙春更配。
张季先端起酒碗,说道:“来!咱们先走一个!”
后世里,一桌子菜,几瓶子酒,一群好友,是张季最喜欢的场景!
吃好,喝好,跟朋友聊的好!最好的放松莫过于此。
怀念啊!那些朋友,你们都还好吗?
等到张季收回思绪,准备动筷子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刚刚的那一小会儿的回忆,让自己错失了品尝这一桌子的美食的机会!
一桌子的菜,此刻竟然几乎被那几个货给吃了个干净!
“美味!美味!果然是美味啊!”
“就是分量少了些!没怎么吃饱!”
“那羊肉好吃!菘菜炖肉也不错!”
“还是那个叫什么?对,红烧肉!红烧肉好吃!咸鲜软糯,美味可口!”
“哎呀,那个韭菜鸡子才是好吃呢!而且,黄绿相间甚是好看!”
几个人在那里拍着肚子,讨论着刚才吃进肚的菜肴的美味。
张季一头黑线!
老子忙了半天了,还一口没吃呢啊!
你们这群货,怎么能这样?简直就是一群黑了心的蛆!
可惜,张季的心声那几个货却是丝毫没有听到的!
“四郎,某尝着你这肉好似不是羊肉啊?”程处默吧砸着嘴有些疑惑的问道。
“嗯!不是羊肉!是猪肉!”张季没好气的答道。
“啥?猪肉?你莫不是在唬某?”程处默眼睛瞪得溜圆,不可置信的喊了一声!
“是啊,四郎,那猪肉某也是尝过的,味道腥臊,难以入口!怎么会是如此味道?这……不可能啊!”长孙冲在一旁而已疑惑说道。
张季心中鄙视了一番这几个货!
此时的猪肉虽然没有后世那样的味道,也的确是味道大了些。可是,老百姓吃它的人还是不少,毕竟比起羊肉来便宜许多。
其实此时猪肉味道不好的主要原因,还是在烹饪方式上。
你想啊,一块瘦多肥少的猪肉,直接搁到水里煮,那味道能好到哪里去?
但是炒菜就不同了!
猪肉在铁锅中被翻炒,再加上各种去腥的调料,味道变化自然是天翻地覆的。
所以说,炒菜铁锅的出现,对于猪肉更多占据人们的餐盘,是起到了很重要的作用的!
“那就是猪肉!某骗你等又有何好处?”张季撇了撇嘴答道。
众人顿时眼睛都亮了!
“四郎,如果酒楼里有这些菜,再加上醉仙春,那一定没问题!”长孙冲打了个小小的饱嗝,点着头说道。
今天他是吃的有些多了,这让他有些不好意思。在平日里颇重视礼节的他,却是绝对不会如此失态的,都怨这些吃食太美味了!不怨自己!不怨自己!
“是啊!这等美食,某从来都没吃过!竟然还是猪肉?嘿嘿,就是分量少了些!四郎好小气啊!”
这话是那黑小子房遗爱说的。
张季白了他一眼!
这一桌子,就属他吃的多!就连曹安那小胖子,都没有抢得过他!
“那好,既然大家都觉得这些菜不错,那在平康坊开酒楼的事情就这么定下了了啊!”张季说道。
接下来,张季便跟大伙一起一边喝酒,一边把自己对接下来的一些规划给众人说了。
张季心中暗想:“这也就算是醉仙春实业第一次股东会议吧!”
酒一直喝到天近黄昏,长安城自然是回不去了。
还好之前就已经让各家家奴进城回家报信了,今晚就在这庄子上住下。
虽然这个院子里的屋子不多,但是也足够这几个家伙住下。反正喝醉了的人对住宿条件不会有什么好挑剔的。
张季在吃了一大碗七娘做的羊肉汤饼后,才觉得心里顺气了许多。
他躺在院中的矮榻上,看着夜空,心里总算觉得踏实了一些了。
各家的铜钱陆陆续续的送到了群贤坊张家,各家的管事们也都和老管家忠伯签下了股份契约。
张漱看到这么多钱,在呆愣了半晌后,便立刻拿出钥匙打开了后院的库房,让人搬了进去。
这可是真正的万贯钱财啊!将库房里堆的满满当当的!
玉娘小丫头扒在门边偷偷往库房里看,眼睛都冒出了光来!
小丫头不知道这么多钱究竟代表着什么,但是她知道,这些钱足够买下能让她吃一辈子的饴糖,芽糖!
家里钱多了其实也不见得都是好事。
张漱自从库房里堆满了铜钱后,便几乎没有再出过门。
天天都在宅子后院里转悠。
总是对着老管家忠伯唠叨,总要再多找几个护院来才好。
张季对阿姐的表现只是笑笑,却什么也没说。
这种幸福的痛苦,就让阿姐自己好好享受吧!
西市酒肆的买卖愈发的好了,庄子上也在慢慢的扩大生产。
如今有了钱,张季干脆让陈镇找了附近庄子的匠人,在距离原来老酒坊不大远的地方,按照自己的图纸,重新修建一座新酒坊!
至于酒楼的选址,自然是交给长孙冲他们几个了。
平康坊里虽然比不上东西二市,却也是寸土寸金,尤其是在档次最高的中曲和南曲。
其实只要找到了牙行,店址找起来并不难。但张季就是要让他们亲身参与进来,这样才会让他们有自己产业的感觉!
事情似乎就这么顺利的进行着,可谁能料到,这天下午又有找事的人进了酒肆!
来人是一个四十余岁的大唐男子,身后还跟着三人,其中竟然有一个卷发浓须,高鼻深目的瘦高胡人。
那大唐男子身形微胖,衣着光鲜,最关键的是,尤管事注意到了那人腰间挂着一个铜质鱼符!
鱼符,就是这时候官员们随身的“身份证明”!
其形状如鱼,分为左右两片,打开后,鱼腹内有官员的基本信息。一左符存在内廷,右符随身携带。上端有孔,便与系绳佩戴。五品以上还配有鱼符袋。
铜制鱼符虽然说明来人是六品以下官员,却也不是一家酒肆可以得罪的。
“这位贵人,请问可是来沽酒?”
尤管事一边让伙计去告诉隔间里的小郎君,一边笑着迎了上去。他没敢说“今日酒已售罄”的话。
那来人却是板着脸,也不答话。一边捋着胡须,一边四处打量。
半晌才幽幽开口道:“醉仙春是你家的酒?”
第27章 官司来了
尤管事听到那官员问话,忙赔笑小心的答道:“回贵人的话,是!醉仙春确是我家酒肆的酒。”
那男子冷笑一声,开口说道:“某乃是良酝署署丞田守义!”
已经走到近前的张季又有些懵!
良酝署?张季并不清楚那是什么衙门。
但是尤管事却是清楚得很!
良酝署乃是隶属于光禄寺下专门掌管皇家酒水的衙门。
虽说良酝署对民间私酿酒坊并没有直接的管理职权,但是实际上良酝署却是明里暗里的控制着不少私酿酒坊。毕竟人家可是为皇家酿酒的,算是官家的衙门!
“不知田署丞今日前来所为何事?”张季拱手问道。
“你便是那个张季吧?”田署丞冷眼打量了张季几眼,冷声问道。
“正是!”张季不卑不亢的答道。
他看出来了,这伙人肯定是来上门找事的!
对这种人自己干嘛要陪笑脸?
热脸贴人家冷屁股的事情,张季可不打算干!
那田署丞又打量了酒肆一圈,最后目光再次回到了张季身上。
“这一位是西域来的康达山!”
田署丞扭头叫过了身后那个胡人。
“他说你家酒肆酿酒的方子,是他本打算献给光禄寺的,只是在月前丢失了的!此事,你如何解释?”田署丞冷声说道。
张季几人闻言先是一愣!
紧接着张季心中便有些明白了!
这特么绝对是一个圈套啊!
张季绝对不相信这时代有人能够琢磨出他所掌握的制曲、酿酒技术!
所以,那就是眼前这个胡人是在故意撒谎!
目的就是为了那日进斗金的醉仙春的方子!
而这个田署丞与那个胡人显然也是一伙的!
一想到此,张季的面色也冷了下来。
“哦?是吗?可这醉仙春,乃是某师父去年传给某的秘方!与这位康达山的什么秘方毫无干系!”张季果断的说道。
那田署丞也不多说,目光看向了那个名叫康达山的胡人。
“秘方是我的!是我的!是我准备献给大唐光禄寺的!六月初我来过你这家酒肆,回去后秘方就不见了!一定是丢在你们这里了!一定是的!”
康达山忽然大声用不太流利的大唐话嚷了起来!
他这一嚷嚷,顿时吸引了酒肆外的人!有不少闲人都纷纷在门口探头向里面看来。
“呵呵!你这么张口随便一说,就想要人信你的话?简直是荒唐!”
张季死死盯着康达山,冷声说道。
“你们的这个酒,我喝过!就是用我的秘方酿出来的!没有错!我的秘方就是你拿走的!”康达山依旧大声嚷道。
他这话说的明显是在取巧!
那句“秘方就是你拿走的”,虽然没有明说,可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秘方是你偷的”!
张季显然也听出了他话里的陷阱,立刻厉声喝道:“休要胡说!你的秘方某从来就未曾见过!你在这里空口白牙的诬陷,就不怕我大唐的律法吗?”
康达山闻言先是一怔!但目光偷偷瞟了那田署丞一眼,又立刻嚷了起来!
“好哇!你拿了我的秘方,用我的秘方酿出了酒,还敢不承认?走!走!我们去长安县!让长安县令来为我做主!”
此时那些看热闹的人便开始议论纷纷。
这些人主要分为三派。
一派认为张家酒肆不可能拿那个胡人的什么酿酒秘方!张家也是多年酿酒的人家了,自己能酿出好酒,并不奇怪!
另一派则认为张家很有可能是用了胡人的秘方,才能酿出好酒!要不然这么多年也不见张家出新酒啊?都弄得快关门了,才在上个月出了新酒?时间上跟那个胡人丢失秘方的时间是吻合的。
第三派则是纯粹的看热闹派了!他们才不管究竟秘方是谁的,事情只要够热闹,那就行了。
这三派中,第一派支持张家酒肆的人数还是占了大多数。
毕竟这时候胡人在大唐的地位并不高!这和后世完全不同!
“走走走!去长安县说理去!”
康达山叫嚷着,目光不住的瞟向那田署丞。
张季心中了然,知道今天要是不去一趟长安县廨怕是难以了解了。
于是便干脆的说道:“好!那某便陪你去一趟!某倒要看看你是如何颠倒黑白,指鹿为马的!”
那胡人康达山对于大唐话语还无法完全理会,张季的话中的“颠倒黑白”“指鹿为马”他就不知道是啥意思!
不过这并不影响他能听懂张季同意去长安县廨。
“那现在就走!”康达山说着,便向着门外走去。
张季转头对着尤管事和曹安交代道:“今日酒肆就先歇了吧!三郎,你去给股东们也说一声!”
方才还有些手足无措的曹安,顿时就点头答应,拔腿就向外跑去。
长安县廨,也就是长安县衙,距离西市并不远,它位于西市南边的长寿坊中。
出西市南门,穿过怀远坊便到了长寿坊。
有好事者竟然一路跟着来里到了县衙堂外。
有差役进去通禀,不一时众人便来在了大堂上。
今日恰是长安令刘行敏亲自升衙审案。
进了大堂,只见一位身着五品官服,须发花白的官员坐在堂上。
刘行敏身材清瘦,但目光却是炯炯有神。他轻抚花白胡须,看着上堂来的几人。
几人上得堂来,纷纷躬身行礼。
大唐其实不兴跪礼,即使是老百姓见了父母官,也就是躬身行礼。像明清那种到了衙门,扑通就跪的场面在大唐不可能出现的。
那良酝署署丞田守义先开了口。
“光禄寺良酝署署丞田守义,见过明府!”
堂上刘行敏眉头微微皱了皱,开口冷声说道:“田署丞,你今日是要状告何人?”
长安令堂堂五品官,面对一个从九品的良酝署署丞根本就不需要客气。
别看那田署丞在酒肆里趾高气昂,倨傲无比,可是在刘行敏面前也只能老老实实的装孙子。
“回禀明府,此次的原告并不是下官,乃是这胡人康达山。他要告西市张家酒肆新酒醉仙春,是盗用了他本要献给我良酝署的秘方酿成。下官是来做个凭证的!”田署丞恭敬的说道。
长安令刘行敏双目微眯,戏谑的开口道:“原来如此啊,老夫还以为良酝署的署丞改为人做讼了呢!”
田署丞面色微微一红,低头不敢再言语。
刘行敏看了堂下站着的张季和那康达山一眼,开口道:“你二人都是唐人?或是化外人?”
张季率先躬身行礼道:“禀明府,某张季,乃长安人氏!”
那康达山也慌忙行礼道:“我是化外西域康国人!”
刘行敏微微点头道:“既然如此,那就按照大唐的律法来。”
化外人也就是外番人。
因为在大唐打官司,有个规矩,无论是两个外番人或者是大唐人与外番人。只要两人不是同族,那就要按照大唐的律法来。反之,如果两个人都是同一番族的,那就会按照他们的律法来。
“原告康达山,你所讼何事?如实说来!”刘行敏沉声对那康达山说道。
那胡人康达山见到刘行敏气势威严,顿时就有些紧张。说起话来也有些磕磕巴巴。
“是我的一个准备献给光禄寺的酿酒的那个……那个秘方,在他的酒肆里丢了!后来,他家酒肆就出了新酒!是用我的秘方酿的!我喝了,就是用我的秘方,酿的!”
康达山总算是磕磕巴巴的把事情说了出来。
刘行敏又看向了张季,问道:“康达山所说的可是事实?”
张季丝毫不见慌乱,稳稳当当的给刘行敏行了一礼说道:“禀明府,那胡人所说简直就是一派胡言!压根就没有这等事情!”
果然是胡人说胡言!倒也恰当!
那康达山不敢再像在酒肆里那般胡乱叫嚷,只是说:“我的秘方要献给田署丞!他知道,他知道的!不信可以问他啊!”
“田署丞,那你也说说吧!怎么回事?”刘行敏向田守义问道。
“回禀明府,此时早在六月初,那胡人康达山便找到了某,说是他有一个可以酿出好酒的秘方要献给良酝署。明府自然是知道良酝署本就为陛下,宗室酿酒,能够有好酒的秘方,下官自然是喜不自胜的。可谁知就在康达山要献出方子时,那方子却是丢了!”
刘行敏蹙眉抚须道:“那便让他按照酿出酒来看看就是了!一来可以证明张家酒与他是同样的方子,二来也可证明他方子的确存在!”
田署丞面色微变,但立刻又恢复如常。
“因为那秘方本是康达山一位会酿酒族人的,他两人同来大唐准备献上秘方,只可惜他那族人却在途中染病故去。所以秘方丢失,康达山又非是酒匠,也说不清楚秘方里的酿造之法。如果他能说清楚,能酿出酒来,那今日也就不用来这里劳烦明府了!”
“不过,就在半月前,康达山偶然喝到了张家酒肆里的新酒醉仙春,他便发现,那醉仙春竟然和他喝过的那位给他秘方的族人酿造的酒,味道一般无二!他又细细回忆,原来在六月初时,他就曾去过西市张家酒肆品尝长安酒水,那秘方应该就是丢在了张家酒肆内!”
“这张季在捡到了康达山秘方后,便按照秘方酿出好酒,这本无可厚非!但是就在今日,下官前去酒肆,要他交还康达山酿酒秘方时,却被他一口回绝!并称那新酒是他自己家所创!与康达山秘方无关!双方争执不下,便前来长安县,请明府决断。”
田署丞到底是个官,说起话来倒是流利。而且,还在话语间有意无意的指出,张季就是那捡到秘方之人。
张季觉得这姓田的也太特么不要脸了吧?
竟然能无耻到这等地步!
什么狗屁的会酿酒的胡人死了!什么秘方丢了不知道如何酿造!这瞎话编的还真是周密啊!
“张季你有何话说?”刘行敏眨着眼睛看着张季问道。
“禀明府,张家酒肆乃是家父所创!我家酒肆在西市售酒也有十余年了!所售卖的酒俱都是家中酒坊所酿!此事众所周知!而这新酒醉仙春也是家中酒坊出品!从未见过什么胡人的秘方!所以,那康达山所言,完全是假话!”张季大声答道。
“明府!此子狡猾!之前便是多方抵赖!不过,下官有证人!”田署丞瞪了张季一眼说道。
“哦?证人?那便传上堂来!”刘行敏说道。
不多时差役便领着一人走上堂来。
张季一看此人,眉头顿时便紧皱了起来!
第28章 证人
张季看着来人,眉头紧皱!
田署丞口中所说的证人,竟然就是张季之前开革送官的前酒坊管事于宁!
张季心中的怒意愈盛!
这些该死的家伙!为了自家的醉仙春,真是什么龌龊的手段都使出来了!
他们会找到于宁出来作证,这个的确是出乎了张季的意料之外。
多多少少也让他有些措手不及。
此时毕竟不是后世,这时候证人的证言有时比物证都有用。
而且现在双方都没有有力的物证!
这种时候出来个证人,那他的话可就有可能起到关键性的作用了!
于宁进了大堂一直低着头,站定后才偷眼看了张季一眼,眼光中闪过的是得意与恨意。
田署丞脸上已经露出了微笑,也不去看那于宁,只是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盯着张季。
“堂下何人?”刘行敏淡淡问道。
于宁身形一震,深吸一口气,开口答道:“回禀明府,某是张家酒坊之前的管事,叫做于宁!”
“你有何话要讲,说来!”刘行敏继续说道,饶有兴趣的看着堂下几人。
“是,某自六年前便在张家酒坊做管事,直到上月被这张四郎赶了出来。原因就是因为某无意听到了他说起,他偶然在酒肆中得到了一份酿酒的秘方,要按照那秘方酿新酒。某当时就规劝于他,说那秘方来路不明,恐以后会有麻烦。可他偏偏不听,反将某赶出了酒坊!”
于宁低着头说出了这一番话。
堂内堂外众人听了于宁的话,不禁哗然!
原本他们觉得胡人和那田署丞不过是空口白牙的也没什么证据。
可这个张家酒坊曾经的管事的话,却让张季这一边陷入了不利的境地!
张季此刻心中不由冷笑!
当初果然是某手软了!
这种人就应该一下子弄死的!
“张季,现在你又有何话说?”刘行敏看着张季问道。
张季发誓,自己从堂上那老头脸上看到了一抹笑容!
难道这刘老头跟姓田的也是一伙的?
“禀明府,这于宁的确曾是某家酒坊管事!但是,将他赶出酒坊并非是像他所说的那样,是因为他贪了酒坊的钱财!当时是将他送来了长安县衙的,最后是判了他退赃和杖责!这些应该都有据可查!他这样一个品行不端,背着主家贪墨钱财的人,证言岂能轻信!”张季正色答道。
刘行敏笑了,的确是笑了。
这回不仅是张季,所有人都看到了。
“是吗?来人!去查!”刘行敏对着身旁小吏吩咐道。
立刻就有人快步去查阅之前的案卷。
“明府,此案是在说康达山酿酒秘方丢失,张家酒坊必须归还秘方的事。与证人之前的事情并无关联吧?再说了,康达山要回秘方,也是要献给良酝署的!”田署丞恭敬的对刘行敏说道。
刘行敏五十多岁的年纪,又在官场几十年,如何听不出田守义话语中的意思!
话说的好听,但真实的意思却是,那秘方是我们用来给皇帝和宗室酿酒的!你赶紧判下来,我们好回去给皇帝酿酒啊!
刘行敏也不搭理田署丞,而是眯着眼看着张季说道:“张季,你应该知道,‘三人证实,两人证虚’!你若是没有证据证明醉仙春的确是你自己的秘方酿制的,那本县可就只能判你输讼了啊!”
张季沉默不语。
田署丞,康达山,还有于宁,三人脸上不约而同的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这回你该没话说了吧?
这下醉仙春你保不住了吧?
这下子你彻底完蛋了吧?
跟我们斗,你小子还是太嫩了点!
就在三人脸上笑容正盛的时候,张季忽然开口了!
“明府,若不是被这几个奸人逼到了这等地步,某定不会将师父交予某的宝贝拿出来!也罢!为了证明清白!就请明府派人,去群贤坊某家中,将某卧房榻下那个带锁木盒取来罢!”
张季此时是一脸的不甘,委屈!
刘行敏立时便派了差役去。
就在众人等待的时候,堂外忽然传来一阵喧闹。
刘行敏面色顿时一沉!
“堂外何人如此大胆?竟敢在此放肆喧哗?”刘行敏不悦的问道。
有差役进来回话。
“是几位国公家的郎君在外面,吵嚷着非要进来!”差役躬身答道。
“好大的胆!带
他们进来!”刘行敏怒声喝道!
张季心说不好!一定是长孙冲他们几个来了!
果然,大步走上堂来的五人正是程处亮,长孙冲,李震和黑小子房遗爱,还有小胖子曹安!
五人上堂来倒也没有乱来。齐齐向着刘行敏躬身施礼。
“见过明府!”
“你等何人?竟敢喧闹公堂?报上名来!”
刘行敏虽然认出了四人中的长孙冲和程处亮,但也没有给他们好脸。
“某乃齐国公府长孙冲!见过明府!”
“某乃宿国公府程处亮!见过明府!”
“某乃曹国公府李震!见过明府!”
“某乃魏国公府房俊,见过明府!”
四位国公家的小郎君一一自我介绍。
“某乃……曹安……见过明府……”
小胖子的自我介绍就逊色了许多。
堂上堂下一片寂静!
卧槽!
这是什么情况?
四位国公家的郎君怎么一起到了这长安县衙?
来的好整齐啊!
所有人心中都是都是惊讶和疑问。
至于小胖子曹安,自动被众人忽视了。
刘行敏的面色也不好看!
“你等不在家中好生读书,来此作甚?可知此处乃是长安县衙,不要以为你等身份便可在此胡闹!”刘行敏冷声教训道。
这刘老头可以啊?
连国公家的小子都敢训!
在张季心中刘老头的印象顿时好了许多。
却完全忘记了那老头教训的是他的哥们兄弟兼股东。
“明府,我等并非来此无理取闹。只因堂上此案与我等俱都有关系,才联袂前来!有不妥之处,望明府海涵!”
说话的是长孙冲。
几人中就属他脑子好使,说话也是头头是道。
“此案乃是状告张季!与你等有何关系?”刘行敏依旧冷声问道。
“我等家中俱有醉仙春的股子,此事与我等的确是有干的!明府若不信,有契约为证!”
长孙冲说着,就拿出了契约递上。其他几人也纷纷拿出了契约!
有书吏将契约交给了刘行敏,刘行敏细细的端详。
他心里是没有怀疑这几份契约真伪的,国公家拿出来的契约怎么会有假的呢?
他心中却是对眼前那个叫做张季的小子越来越感兴趣了!
一个小小的商贾之子,竟然能够跟这几个国公家的孩子混在一起。这实在是有些让人琢磨不透。
刘行敏将几分契约还给几人,开口道:“既然你等与此案有关,就退到一旁!不得喧哗!”
长孙冲几人便老老实实的站在一边。
程处亮走过张季身旁时,低声说了句“大兄有公务”,便跟着几人站在了一旁。
此时堂上堂下众人再次惊呆了!
谁都没想到,那近日风靡长安的“醉仙春”,背后竟然有这么多国公府的影子!
在众人心中,那个叫做张季的少年,被看作了那几家国公府推出来摆放在明面上的人了!
看来这案子是要翻盘啊!
作为原告和证人的康达山和于宁,已经是吓的傻掉了!
两人目光中透出的是恐惧!
就他们两个,一个是胡人,一个是“有案底”的酒匠,如何能够跟几家国公府斗?
至于田署丞,此刻心中已经把找自己办此事的潘家,骂了个祖宗十八代!
早知道这醉仙春背后的势力是几家国公府,给他多少钱他也不敢去找张家酒肆的麻烦啊!
虽然当时他除了收了潘家的钱,还有着想弄到醉仙春的秘方,酿出好酒,让自己在仕途上在进一步的想法。可相比面对几家国公府的怒火,升官简直就是不值一提啊!
田署丞心中懊恼不已,不过,此时他已经是没有回头路了!
他一边暗骂该死的潘家,一边苦思对策。
可是,他左想右想才发现,即使自己现在让步,也已经得罪了几家国公府了!
他一咬牙,一跺脚!决定死撑下去!
对!就是死撑下去!
从现在这局面看,自己这边还是占着上风的!
自己这边举证的有三人,如果没有更有力的证据,自己这边就是赢定了!
大唐的律法人证非常重要!“三人证实,两人证虚”这就是现在举讼过程中一个很关键的判决条件。
别看那个张季一副平静的模样,还假模假式的让人去取什么证物。可他能拿出什么证物呢?
这种事情绝对是十张嘴也说不清的啊!
至于国公府,大不了某回头再问潘家索要些钱财,辞官归乡就是了!
想到这里,田署丞心中便踏实了些。
他不停的给康达山和于宁使眼色,让他们必须撑住!
群贤坊距离长寿坊也不算远,不多时,去了张家的差役便回来了。
张季发现,自己带着幕篱的阿姐和老管家忠伯也来到了堂外。
阿姐的表情张季看不清,可老管家那一脸的愁容,就能想到阿姐此时的担心。
张季给两人递过去一个安心的神情,便接过了差役手中的木盒。
张季拿着木盒,却没有立刻打开。
他看了田署丞三人一眼,对着康达山问道:“你说你有秘方丢在了某的酒肆中?那敢问,你的秘方是什么模样的?”
第29章 翻盘的“盘”
张季的问话有些突兀,康达山顿时有些不知所措,眼神便看向了田署丞。
田署丞暗骂那胡人无用,但只能自己开口道:“康达山给我说过,那秘方乃是写在一块羊皮之上的。”
张季闻言笑了笑,也不再问。而是取出一把钥匙打开了木盒子上的铜锁。
木盒打开,张季从里面取出了一块三寸方圆的铜制太极八卦盘来!
张季再次将那块铜制太极八卦盘递给书吏,书吏交道了长安令刘行敏手中。
刘行敏看着手中的太极八卦铜盘,脸上渐渐露出了惊讶之色!
只见他手里拿个太极八卦铜盘,一面的中间刻着一副太极八卦图样,在四周还刻着“易有太极,是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四句。
刘行敏自然知道这四句乃是出自《周易-系辞》,可是这铜盘上的那字体却是有些古怪。横平竖直,横细竖粗,丝毫不见书法飘逸之感。
再看铜盘另一面,则是密密麻麻刻了不少字,用的同样是那种古怪字体。
那些字体不大,刘行敏仔细观看,发现竟然有酿酒,制茶,烹饪等七八样相关记载。
看那酿酒一项,写的虽然并不详尽,只是寥寥数十字,但将酿出的酒却描述的很清楚!
“其出酒清冽,无杂物,清如水。香味醇远,入口甚烈!”
至于其酿制方法,却只是写了“……取精米,蒸熟,撒曲,瓮藏以酵之。其温不可高,亦不可低!取出复蒸之,便可出酒……”
铜盘上有些字迹有些模糊,辨认不清,但凭借前后倒也能猜出其意。
刘行敏在打量铜盘,铜盘虽然被摩挲的甚是光滑,但隐隐还会又红色锈斑在其上。这太极八卦铜盘至少已经有百年以上年份了!
“明府可看清楚了?这便是某的师父传给某的东西!”张季面上露出笑容,开口说道。
“此物想必明府也看出来了,至少是百年前的古物了!某家中醉仙春便是按照上面记载的秘法摸索,耗费了不知多少人力钱财。终于在上月酿出了与上面记载一般无二的好酒!”
说到此处,张季猛地扭头,看向田署丞,康达山,于宁三人!目光中俱都是冷意!
“某倒是不明白,田署丞所说的那羊皮记载的秘方,到底是个什么东西?是不是从某这里偷去的,那也未可知!”
张季直接一刀反击!
你说我偷了你的秘方?
我还说你那什么不存在的秘方是偷我的呢!
我有证据!你却没有!
怎样?
你们能说的清吗?
刘行敏沉思了片刻,将手中太极八卦铜盘郑重还给了张季。
“田署丞,你等可有其他证据?”刘行敏面色冷峻的说道。
田署丞哪里会有其他证据啊?
他本以为,按照潘家人的交代安排,弄出个胡人康达山,又有那个于宁作证,这样就已经万无一失了!足够将那张家酒肆彻底钉死!
可谁知道人家现在拿出了铁证!
“假的!假的!那东西一定是假的!”
田署丞不甘心的声嘶力竭的喊道。
刘行敏不悦,猛地一拍案几!冷哼一声道:“难道你怀疑老夫的眼力?还是在质疑本县的操守?”
田署丞知道自己完蛋了!
他本想死撑着不认,可这哪里是他说了算的?
有明证在那里,如何狡辩都无济于事!
“哼!既然如此,本县现在宣判!张家酒肆有传承古物为证!胡人康达山却空口无凭,并无实据!判张家酒肆无罪!康达山诬告!人证于宁,假证!”刘行敏冷声说道。
“来人!将诬告者胡人康达山!举假证者于宁!拿下!”
刘行敏紧接着一声大喝!顿时就有差役过来将已经吓得魂不附体,已经瘫软在地的康达山和于宁拿住!
“你二人诬告,假证!收监待审!”
刘行敏说着又看向了面色已惨白如纸,一头大汗的田署丞说道:“至于田署丞,请入县廨偏院暂住!等待参劾吧!”
田署丞闻言,彻底崩溃!一屁股阻在了地上!
旁边的胡人康达山和于宁,一看田署丞都彻底没法子了,两人马上就喊了起来!
“冤枉啊!是田署丞给了我十贯钱,让我诬告张家酒肆的!我冤枉啊!”胡人康达山哭喊着!他心里清楚,自己一个胡人敢攀诬诬告一个大唐人,等待他的刑罚轻不了!
“某也是那田署丞让某做的假证!某愿意把他给某的钱都交出来啊!”于宁更是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喊。
“哼!你二人所为,杖责六十,徒一年是最轻的了!还敢喊冤?带下去!择日再审!”刘行敏丝毫不客气的喝道。
“明府!明府!此事乃是宜阳坊潘家的主意!下官也是被人给诓骗了啊!明府,明察啊!”田署丞顿时也大叫了起来!
刘行敏双眼微眯,手捋花白胡须,开口道:“原来田署丞背后还有主谋啊!老夫自然会一查到底,犯了我大唐律令之人,绝不会轻饶!来人!带了下去!”
三人被差役带了下去,大堂上恢复了安静。
气势汹汹而来的原告和证人反倒全被收押!
在堂外围观的那些人看来,这特么就是神反转啊!
不过,此时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是集中在了张季手中那个木盒子之上!
那里面到底是何等样的宝物?
竟然能让张家酒肆酿出醉仙春那般日进斗金的好酒?
若是自己得到了那宝物,是不是也可以一夜暴富,从此富家翁呢?
可是,当他们看到站在张季身后那四个国公府的少年,心中的贪念都烟消云散了!
自古以来,民不与富斗,富不与官斗。
一家国公府就能够让他们粉身碎骨,何况这里有四家?
有命赚钱,没命花!那才是最世间最悲催的事情!
堂上的刘行敏此刻正若有所思的看着张季。
他总觉得那小子身上有些他看不透的东西。
从那少年一进大堂,从始至终都没有露出畏惧,惊怕之色。
这里可是长安县衙大堂!
寻常人绝对无法做到像那小子那么平静!
他真的只是一个普通商贾家的少年吗?
“张季,不知你口中所说的师父乃是何人?”刘行敏半晌才开口问道。
张季一头黑线!
果然是说了一个谎言,就要用无数个谎言来掩饰啊!
没办法,他只好又把那个大雪天,救老人的故事又当众讲了一遍。
“那真是可惜啊!你那师父想必也是个隐世高人!可惜某却不得相见!还是没有缘分啊!”
刘行敏摇着头说道,满脸都是遗憾的神色。
“张季,你不错!若是身在市籍,那却是可惜了!”刘行敏面带问询之意又开口道。
看那意思,张季要是真的身在市籍,他就打算替张季改籍。作为堂堂长安令,这点事情他还是做得到的。
张季感受到了刘行敏的善意,忙笑笑,拱手道:“禀明府,小子并未在市籍!”
刘行敏面上也露出了笑容,点点头道:“如此甚好!不过,你应当多读些书,有朝一日求得功名,为国效力才是!商贾终究只是小道!”
张季也不辩解,再次施礼道:“明府训诫的是!小子回去后定当刻苦读书!多谢明府!”
“还有……你……那个制茶之法……咳咳!如果你按照那秘法制出新茶,莫忘了告知老夫!你可明白?”刘行敏说着,老脸竟然微红!
没办法,老刘头这辈子就两件爱好!
一是做诗,二就是饮茶!
喝了一辈子茶,如今见到有从未见过的制茶秘法,岂能不让他动心!
“小子记住了!只是这制茶之法小子还没有参透!若是制出新茶,定当送来请明府品鉴!”张季笑着答道。
原来这老头是个爱喝茶的啊?
就是不知道炒茶他喝不喝得惯?
刘行敏微笑颔首,便退了堂。
张季和程处亮等人出了大堂,便快步走到了阿姐张漱面前。
“阿姐,让你担心了!”张季面露歉然的说道。
张漱幕篱下的表情看不清,她只是点点头,说道:“无事便好,回去吧!”
于是一众人都齐齐去了群贤坊张家。
在正堂之中,程处亮,长孙冲,李震,房遗爱,还有曹安都围着张季,询问他那木盒中的究竟是何等宝贝!
张季干脆取出那太极八卦铜盘,交予众人观看。
张漱也抱着小丫头玉娘坐在正堂之中,既然那几位国公家的郎君都是自己弟弟的好友,而且还是醉仙春的股东,那便不必回避。
其实她心中对那铜盘的好奇丝毫不比那几个家伙小,只是人多,不好直接开口询问罢了。
“四郎,你师父竟然给了你这般的好宝贝?却从未听你说过!这也太不把某等当做兄弟了吧?”程处亮一把从长孙冲手中躲过了铜盘,打量了半天开口对张季不满的说道。
旁边长孙冲又从程处亮手里夺回了铜盘,白了他一眼说道:“此等师尊传下来的宝贝,岂是能够随便示人的?某料若无今日之事,四郎怕是会一直藏在家中!”
张季忙点点头,表示你说的太对了!
“四郎,你这铜盘看起来的确是件有了年头的古物!与某阿耶书房里那件兽面纹铜爵一样的古旧!只是铜质一般,纹饰文字也过于寻常了些!”
长孙冲看着手里的太极八卦铜盘,评价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