贞观有新人全文阅读

第344章 满意的李二

    李承乾的好奇心最终还是被张季给压了下去。

    没办法，谁叫张季现在好歹也还算是太子的授课老师之一。

    虽然张季并没有正经的给李承乾上过课，但是这层隐隐约约的师徒关系还是摆在那里的。

    更何况张季对李承乾从认识时起，就是一种不那么“平等”的关系李承乾现在时常还觉得自己的后脑勺在隐隐作痛呢！

    人与人相处，很多时候关系中强弱的建立，不少就是从最初时双方的表现开始的。

    李承乾和张季便是如此。

    尽管李承乾的好奇心没有得到满足，但是张季也没有让他失望。

    张季将李承乾带到旁边屋内，给他讲述了自己去那往生极乐宗法会的事情。而且，最后还将一封奏疏交给了李承乾，由他转交给李二陛下。

    将自己的打算告诉李二陛下，这是张季仔细想过的。

    毕竟自己倒了最后也不可能完全绕开拥有百骑的李二陛下。

    既然如此，那还不如自己先说了。这样最起码在皇帝面前表明了自己坦诚的态度不是？

    李承乾听罢，眼睛瞪得溜溜圆！

    “稚禾……你……你竟然……这两日长安城里传的沸沸扬扬的往生极乐宗得了一件佛门至宝，莫不是就是……”李承乾说着咽了口唾沫，脑海中浮现出小丫头手底下滴溜溜在炕上乱滚的玻璃球！

    张季缓缓点头，说道：“是！就是那玻璃球！”

    李承乾系那是冷神了一会儿，忽然就放声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李承乾笑的弯下了腰，又一次没了太子的形象！

    “稚禾！你真是促狭啊！哈哈哈！那往生极乐宗若是知道他们眼中的佛门至宝，竟然不止一个！而且还被玉娘随手滚着玩儿！那还不得被活活气死啊！他们后日还要搞什么展宝会？哈哈哈！稚禾，你是真的坏啊！”

    看着笑的快要抽抽了的李承乾，张季也懒得搭理他。

    对待熊孩子有时候就是不能搭理他们！要不然熊孩子绝对会顺杆爬！

    李承乾在答应了张季不乱说之后，带着一脸便秘似的笑容离开了。

    辛若才此时心中也是很欢喜！虽然他脸上的笑容并没有便秘般的强忍着，但也是很有些矜持的收敛了不少。

    “辛户曹，后日那佛门至宝展宝会，想必你已经得到了近前观看的资格了吧？哎呀！真是让人艳羡啊！”

    西市一家酒肆中，一个身材消瘦的华服商贾，坐在辛若才对面，一脸谄媚笑容的说道。

    辛若才故作谦逊的强忍着脸上得意的笑容，摆摆手道：“哎呀！这也没什么啦！这都是宗主看某勤于宗门之事，这才给了某这个资格！呵呵呵！说起来也是惭愧啊！”

    辛若才说罢，端起了面前的一杯清酒，一饮而尽。

    喝完了他砸吧了砸吧嘴，从心里觉得这价值不菲的清酒比起那醉仙春来，还是差了不少啊！

    不过往生极乐宗中有个不成文的规矩，所有信众不得去醉仙居！不得喝那醉仙春！

    据说，是醉仙春的东主得罪了宗门。

    虽然具体是在怎么回事辛若才不大清楚，但是也只能喝这还算得上的不错的清酒了。

    “呵呵呵！辛户曹既然得到了宗主青眼，那今后想必在宗门中定会是有机会成为供奉长老的！那就还请辛户曹多多关照喽！来！某敬你一杯！饮胜！”那清瘦华服商贾一脸赔笑端起酒杯说道。

    辛若才也没什么架子，也笑着再次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辛户曹，你看某那事……”华服商贾又赔笑说道。

    辛户曹笑着道：“呵呵！都是宗门兄弟，你的那些税好说！好说！不过，你这事情有些麻烦……”

    华服商贾闻言立刻明白了辛若才话里的意思，忙拿出了一叠文契。

    “呵呵呵！辛户曹，这是永宁坊的一处三亩宅院，还请笑纳……”

    辛若才笑着拿起文契，扫视一眼直接收了起来。

    “呵呵呵！那你回头去雍州府衙寻某！某给你办了！”辛若才说道。

    华服商贾又是一阵恭维，让辛若才心中很是得意。

    自从那日法会后，辛若才觉得，自己似乎是转了运！

    之前的霉运似乎被法会彻底的消去。取而代之的就是春风得意了！

    不仅在往生极乐宗中，他丢失法器的事情已经算是揭过，而且他又认识了几位六品的上官！

    他觉得，自己的好运气又回来了！

    宗主对他看重，还专门给了他后日近前观看佛门至宝的资格，这让不少人羡慕的不要不要的。

    而且，宗门中那些比自己官阶高的上官，对他的态度也是极好。甚至有人说了日后定会助他升迁的话。

    现如今这又有宗门信众富商寻到了自己，求着自己帮他办税的事！

    这不，一套宅子就到手了？

    虽然这宅子也就值个七八百贯，比起崇仁坊、平康坊那里的宅子还差着老鼻子的钱。可这是个好的开头不是？

    辛若才觉得自己信奉往生极乐宗真是自己这辈子做过最正确的一个决定了！

    第二日中午，太极宫立政殿内，李二陛下正在与长孙皇后呆愣愣的站在桌前。

    李承乾躬身站在一旁，偷眼看着自己的老子娘，使劲的憋着笑。

    “观音婢，你以前可曾听说过玻璃这东西？”

    好半晌李二陛下才恢复了一些，开口对身旁的妻子问道。

    长孙皇后轻轻摇了摇头，说道：“不曾！妾身只知道琉璃，这玻璃还是第一回听说。”

    李二陛下和长孙皇后说着，都又不约而同的看向了桌上摆着的东西。

    只见桌子上摆着三个锦盒！

    一个小些的，里头摆着的就是那婴儿拳头大小的玻璃球。

    另一个稍大些的锦盒，里头摆着的，则是一个玻璃制成的兔子！

    这只兔子与真兔子大小差不太多，通体透明，只有两只眼睛使用红色的什么宝石镶嵌其上。看起来就像是一直从月宫中落入凡间的玉兔！通体散发出的是一股子神奇和不凡！

    最后一个锦盒一尺多长，盒子里躺着一块被木条镶嵌了边的玻璃。

    这块如果说是玻璃而不大正确，准确的说，这一块一尺见方的玻璃镜！

    虽然此时玻璃镜是平躺在锦盒中，但李二陛下和长孙皇后还是能清楚的看到玻璃镜中照出的立政殿那彩色的殿顶！

    “高明，这就是在那张稚禾奏疏里说的那个……玻璃？”李二陛下坐在那里，缓缓开口问道。

    李承乾忙压下笑容，正色道：“是！这便是玻璃！”

    长孙皇后此刻有身孕，脸上也全都是母性的光辉。

    她的目光停留在桌上那尊憨态可掬的玻璃兔子身上，微笑着道：“这兔子倒是挺可爱！想必我腹中的孩儿也会喜欢。”

    李二陛下还是很疼爱自己这位妻子的，便笑着道：“那这玻璃兔子便留在立政殿吧！观音婢如此便可每日把玩。”

    长孙皇后闻言，目光却有落在了旁边锦盒上！

    她正待说话，李承乾此刻却是看明白了自己阿娘要做什么，便忙上前，轻手轻脚的将那锦盒中的玻璃镜子取了出来。

    镜子背后有一个木制的支架，李承乾将支架摆好，那尺余的玻璃镜子便稳稳的立在了桌上。

    立起来的玻璃镜子正对着桌边的长孙皇后和李二陛下，两人不约而同的看像镜子！

    “呀！”

    长孙皇后看到镜子里，竟然轻声惊呼！

    李二虽然没出声，但脸上同样露出了惊讶的神色！

    玻璃镜子里清晰的照出了长孙皇后和李二陛下的容颜！

    只见镜子中的帝后二人，清晰的纤毫毕现！

    就连李二陛下有几根不顺服扎着的胡子，都看的清清楚楚！

    “这……这是玻璃镜？”李二陛下微微皱眉说道。

    其实之前李承乾已经介绍过了，此时李二陛下又问这么一句，只是为了表示自己的惊奇。

    李承乾自然是又答了一声“是”。

    长孙皇后的目光看着镜子中的自己，便再也移不开了。

    李二陛下注意到身旁妻子的异样，笑笑又说道：“那这面玻璃镜也一同留在立政殿吧！”

    长孙皇后闻听此言，脸上露出喜色，笑着看了李二陛下一眼，没有说话。

    “高明，张稚禾奏疏里说，这玻璃并不值钱，可是真的？”李二陛下又问道。

    李承乾脸上露出苦色，说道：“昨日某也问过稚禾，他说这玻璃确实是不值钱。可具体的也没再说了。不过，看稚禾能拿出这么多玻璃，想必应该不会太难得吧？”

    李二陛下眉头微皱，又道：“那小子打算用这玻璃坑一把往生极乐宗的事，你怎么看？”

    李承乾忙躬身道：“回禀陛下……”

    “这里有没有旁人，高明不必摆出一副奏对模样！自在些！”长孙皇后忽然开口打断李承乾道。

    此时殿内只有李二陛下、长孙皇后和李承乾三人。

    这也是为了给玻璃保密，就连洪允也是在殿门外冷着脸看着不远处的宫人和护卫。

    “哦，阿耶！”李承乾忙改口叫道。

    皇家父子虽然大多时候李承乾都是称呼自己老子“陛下”“圣人”，但是在这种私下里，也是可以像寻常人那般称呼的。

    “阿耶，某觉得稚禾那个主意倒是不错！”李承乾继续说道：“近年来，往生极乐宗的确是闹得有些过了！他们暗地里有些事情自以为做的隐秘，其实早就被百骑探知！虽然阿耶现在还没有打算将其一网打尽，但给他们些教训也总是好的。”李承乾一脸认真的说道。

    “哦？看来高明对那个往生极乐宗还知道不少啊？那你倒是说说，佛门与道门你怎么看？”李二陛下听了儿子的话似乎是来了兴趣，继续又问道。

    李承乾略微沉思一下，又开口道：“佛门也好，道门也罢，若他们对我李家皇室足够恭敬，那倒也容的他们存在！可是，若是他们自持信众众多，便以为可以胁众自保，那我大唐恐怕就不能再有他们的立足之地了！”

    “那些教门中自然也有专心修行，虔信佛祖与道尊的高僧大德、有道真人。只要这些高僧大德、有道真人不逾矩不乱来，朝廷应该还是能给他们一席之地，毕竟如今信奉教门的人不在少数。这等真正的高僧和真人咱们还是要予以旌表和扶持。”

    “可是，教门中也有不少打着教门的幌子，霸占田地，逐利放贷，甚至企图左右朝廷和我皇家对教门的态度的，这些就不必客气了！轻则打压，重则清除！这些若是让他们继续下去，不仅是对百姓和朝廷是一个危害，就连我大唐也会因其深受其害！梁武帝的例子不可不鉴！”

    “某以为阿耶到现在还没有将那往生极乐宗彻底清除，恐怕是因为其恶行还未彰于世，无知百姓和信众还没有看清其真面目！而且，那往生极乐宗也属于佛门一脉！自汉以来，佛门在我华夏便大行其道，也曾经有帝王笃信佛门。所以，如今天下信奉佛门者众！所以要彻底清除往生极乐宗必须有一个拿得出手的理由！而这个理由是足以堵住那些信众和佛门之口的！不知我说的可对？”

    李承乾一番言语下来了，听的李二陛下脸上都露出了笑容！

    这真不愧是他李二的儿子！

    也没有枉费他的一番培养！

    这般年纪便有了这等见地，李二这个当老子的心中自然满是欢喜！

    尤其是李承乾的这番话，是站在一个太子，一个大唐未来当家人的角度来分析。这就更让李二陛下心中满意了！

    看来自己让太子十余岁便开始参与政事，这一招走的是非常正确的啊！

    李二陛下在欣慰之余，却也没有大肆夸奖自己儿子。

    这么大的孩子是最容易骄傲自满的时候，还是让他继续努力下去吧！

    “嗯，你说的这些倒也是有些道理。不过，高明，你可知道，无论是佛门、道门，还是那祆教、景教，他们都在图谋我大唐的什么吗？”李二陛下故意收敛了脸上的笑容，缓缓问道。

    “怕不是都在贪图我大唐地广人众，物阜民丰？”李承乾回答道。

    李二陛下颔首道：“不错！我大唐地域广博，百姓富庶，这正是他们这些教门看重的地方！上天对我大唐垂怜，自贞观四年起便无甚大灾！于是，那些教门便纷纷开始活动，广纳信众！我大唐自前隋后，人口本就有些凋零。若是百姓俱都被那些教门拢去，那我大唐必定危矣！”

    李承乾听了自家皇帝老子的教训，自然是诚实点头。

    长孙皇后在一旁看着自己的丈夫与儿子谈论，脸上的笑容愈发的盛了。

    往生极乐宗佛门至宝的展宝会就在今天开始！

    颁政坊里的人比平常都要多了好几成！

    十字街东街的建兴寺门前，更是被围的水泄不通！

    这架势开起来，比那日法会的情形还要热闹好几分！

    这一回往生极乐宗还是秉承了一贯的风格，要想进入建兴寺，那就必须至少供奉十文钱！

    其实以前进入建兴寺是否供奉香火钱那是凭着个人自愿的，并没有什么强制的要求。

    可是，今日建兴寺门前的那些披发白衣的往生极乐宗人却是不捐钱便不得入内！

    好吧！

    人家今日是有佛门至宝展示，十文钱也不算多，那便掏了。

    可是，那些进了建兴寺的人以为自己掏了十文钱，便可以一睹佛门至宝的风采？那可就想错了！

    十文钱进了寺门，前院随便走动没错。可是，若是想前往供奉着那佛门至宝的后头，不好意思，你还得再掏出来五十文！

    好吧！好吧！

    佛门至宝自然不是什么人都能随便看的，五十文也不算太多，再掏！

    到了后头，来到供奉佛门至宝大殿门前，朝里头看去，只见一个红木制的木托上，一枚晶莹剔透，反射着四周火烛七彩光芒的琉璃珠，正被放在上头！

    又掏了五十文的人们，心中顿时有了一种满足感！

    此等宝贝可是他们平生都未曾见过的啊！

    其中有人也曾经见过水晶，见过琉璃。毕竟不是来的都是些寻常百姓，其中也不乏一些官宦富户，他们的眼界可以说是不俗的。

    可是，在见到了那佛门至宝后，一个个的眼中俱都是露出了惊诧之色！

    虽然从殿门这里看那佛门至宝有些距离，但是也能看的清楚，那佛门至宝琉璃珠，通体清澈透明，绝不是寻常水晶和琉璃可比的！

    他们当中也有人见过上好的水晶，可是，水晶虽然也算是通透，但是像眼前这琉璃珠这般，仿若一团水球般清澈的，却是不成有过！

    这不是宝贝又是什么？

    难怪会说这是佛门至宝啊！

    可是，当这些激动地人想要进入殿内看个仔细得时候，却再一次被人拦下了！

    “怎地？某前后都捐了六十钱了？还不让某近前仔细看看吗？”顿时有人不愿意的说出声来。

    “是啊！都也捐了钱了！凭什么不能近前？”顿时就有旁边的人附和道。

    人群里一下子就有不少人出声抱怨。

第345章 倒霉的辛若才

    佛殿门前众人哄闹了起来，往生极乐宗的人倒是没有慌乱。

    显然是之前早就预料到了会有这种场面出现。

    只见一位往生极乐宗长老模样的人站了出来。

    “诸位善男女！殿内供奉着的，乃是我往生极乐宗的佛门至宝！大伙有机会在此处看上一眼，便已经是极大的福缘了！若是想进殿细观，那可是不行！你们看看啊，这么多人呢！若是全都进去了，不说大殿里容不容的下，就是佛门至宝的安全怕也会有危险吧？”这位往生极乐宗长老大声劝说道。

    众人闻言也是慢慢静了下来。

    人家说的也没错啊？

    看看这里人真的不少！起码都有上百人了！而且，还有人源源不断的过来！

    这要真的是全都进殿去看佛门至宝，怕真的不大合适！

    于是场面渐渐的又恢复了秩序。

    人们自觉地随着人流，走到殿门口，向内观看一会儿，然后双手合十行礼，再离开。

    现场的气氛也是渐渐的愈发凝重起来。

    周围吟诵佛经的声音也再次响起。

    仿佛那件殿内的佛门至宝真的具有什么神奇的法力，让每一个看到它的人都感觉到心神宁静。

    时间就这么一点一点的过去，时间转眼就到了中午。

    此时建兴寺的人却丝毫不见减少，反正此时绝大多数长安人是一日两餐没有午餐的习惯的。

    就在又一波新的人流来到了殿门前。

    可是，就在他们站在殿门前正怀着崇敬虔诚的心情观看那佛门至宝的时候，忽然又有十余人从侧面走过。这些人竟然进入了大殿当中！

    “这……这些人为什么能进去？”人群里立刻又有人开始不满的质疑道！

    “凭什么他们能进去？某也要进去！”人群再一次喧哗了起来。

    那位往生极乐宗长老模样的中年白衣人再次出现。

    “佛门清净地，佛门至宝面前，诸位请勿喧哗！”中年白衣人对着众人沉声喝道。

    紧接着他又将之前的那套说辞再次说了一遍。

    可是，他这次说罢这番话，却是没有像前头几次那样让众人安静下来！

    之前那些人虽然也想进殿观看佛门至宝，但是在他说了那番话之后，倒也觉得有道理，所以才肯听从他的劝说。

    可是这回，他说的再好听，毕竟大殿里已经有进去了！此时他那番劝说的言论就无法再让人信服！

    不患寡而患不均，也就是这么个道理。

    同样都是信众，凭什么他们能进大殿去近距离观看，而自己这些人就非得只能在殿门口看上几眼便离开呢？

    “不行！某等也要进殿去！佛门至宝面前你们还要分什么三六九等吗？”又有人在人群中喊出声来！

    “众人平等！我们也要进殿观看！”

    不少人顿时一起出声应和！

    那白衣中年人眉头微皱，忙又开口道：“诸位，凡是能入殿的，俱都是我往生极乐宗中虔信徒！此次供奉至少都在千贯以上，或是有功德于我宗门者！你等若是也想要进殿，那便请供奉千贯！到时候自然可以入殿内仔细观瞧！”

    他这话一出，殿门口众人先是一阵喧哗，但渐渐又归于平静。

    不是说门口众人心中真的平静，只是那一千贯的数目对于他们来说实在是有些匪夷所思了！

    千贯钱财，在长安城里都能买到一座中等的宅院了。这绝对不是一笔小数目！

    本来今日来观看佛门至宝的就不全都是往生极乐宗信众，其中甚至更多的的是寻常百姓。他们来也不过是打算瞧个新鲜，顺便看能不能沾染些福气。

    如今要是让他们拿出一所宅院的价钱只为进殿看一看那佛门至宝，他们要么是舍不得，要么干脆就拿不出那么多的钱财。

    既然拿不出钱，即使心中不快，可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不过，他们心中却已经有了不满。

    进到殿内的几人虽说是近距离观看佛门至宝。可实际上还是被隔在了距离摆放那琉璃珠的供桌三四尺开外的地方。

    他们面前是一排蒲团，这蒲团便将他们和那供桌隔离了开来。

    而在供桌两侧，还有七八名批发白衣的往生极乐宗的人，正盘膝坐在那里，警惕的守护着供桌上的宝贝！

    几人在殿内端详了片刻那佛门至宝，然后就按照指引跪在蒲团上行礼朝拜。之后起身离开。

    殿门口的众人本以为这几人离去后便不会再有人进殿。可是，谁知不多时，又有六人进入了殿内！

    这回那中年白衣人没等带门口的众人开口，便先站出来说道：“此次有资格进入殿内近观的，共有三十六人！若有人愿意供奉千贯，那他便可为第三十七人！”

    此言一出，大家也都听明白了！

    感情能进到殿内的还不止是这前后两拨人啊？

    按照一次六人进殿，那就是有六拨人会进殿细观？

    看来这有钱是真好啊！

    说这些门口的人心里不嫉妒那是不可能的。

    虽然他们暂时表面上看似还算平静，可心里的不满却是在渐渐的积蓄着！

    本来殿门口观看的速度还算是挺快的，都是看一上几眼，行礼后离开。可是现在有人进殿细观，他们往供桌前头一站，那便是挡住了殿门口人的目光！

    所以，殿门口观看的众人速度便慢了下来！

    到了第五波六人进殿时，殿门口的人已经许久没有移动位置了！而后头排过来的人也越来越多！全都在这里挤得水泄不通！

    这第五波进殿的人中，便有辛若才！

    他看着那些挤成一团，等着到殿门口看一眼的众人。一种优越的感觉油然而生！

    别看他只排在了进殿的第五波，但这也算是非常的有牌面了！

    在第六波的六人中，不乏有供奉了数千贯钱财的富户商贾。

    可是他辛若才却是凭借着自己户曹参军的身份和之前为宗门介绍结识其他官员的功绩，排在了第五批进殿。这已经让他很引以为傲了！

    辛若才此刻身体已经恢复了不少往日的“圆润”，不过，他的步伐却是异常轻盈！

    他昂首挺胸的进了大殿，来到了供桌前的蒲团边上。

    当他看到供桌上供奉着的琉璃珠时，心中也是不由自主的“扑通！扑通！”的狂跳了两下！

    这绝对是好宝贝啊！

    空灵剔透！纯净无匹！

    辛若才看到那琉璃珠的时候，心中竟然有了那么一瞬间的失神！

    就在辛若才失神的时候，殿门口的人群中，又有人开始按捺不住了！

    “这到底有完没完啊？某都站在这里许久了！被里头的人挡住啥也看不清！这算怎么回事啊？”有人在人群里大声喊了起来！

    听得出来，他心中的不满已经压抑不住，开始往外喷发了！

    有了他这么一带头，顿时其他人也瞬间就跟着哄闹了起来！

    “是就是啊！再怎么说某也是掏了钱来看的！你们这么整某怎么看得到？那六十文钱岂不是白花了？”有人又大声喊道！

    “就是！看不到就退钱！你们这是在哄骗某等么？”旁边人也跟着喊道。

    他们殿门口的这么一闹，后头那些还在排着队，还没到这边的人也开始发作了！

    “搞什么名堂啊？某都排了快两炷香了！纹丝未动！你们这是打算让某住在这寺里吗？”

    “还能不能看了？不能看就退钱！今日某也不看了！退钱走人便是了！”

    “退钱！退钱！”

    人群顿时一阵骚动！

    就在此时，殿门口的人群中不知有谁冲着里头六人喊了一声：“你们倒是快点啊！”

    这一声喊声声音很是洪亮！显然那人也是含着怒气开的口。

    这不只是谁的一声喊，让殿内背对着殿门的六人都被吓了一跳！

    他们此时正全神贯注的盯着那琉璃珠看，突然的一声大喝，让他们全都身体一颤！

    辛若才可谓是沉迷最深！

    那一声喊让他猛然回过神来！

    可是，他身旁站着的贺俊钦也被那一声喊吓得身躯一抖，习惯性的腿一软，就要跪在面前蒲团之上！

    贺俊钦这一跪不要紧，他跪下的一刹那，手下意识的想攀扯住什么东西。

    结果，他一把就扯在了旁边辛若才袍衫的下摆！

    贺俊钦身体下跪，手上不自觉的就用了力！

    而刚刚从沉迷，或者说愣神状态回转过来的辛若才压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他只觉得自己身下突然传来一股力！

    拉着她的身体就向前边扑倒过去！

    如果是以前的辛若才，也许他还能咬咬牙，抗住那股子扯他的力量。

    不过，前些日子病了一场，又经历了心态上的严重“伤害”！身体变得虚弱了不少。

    虽然说现在好了些，可还是有些虚！

    被那力道一扯，辛若才根本就没有防备，也没有力量相抗！

    只见他身体就那么平展展的向着前边扑倒了过去！

    人在危险的时候都是会有一些下意识的动作的。

    贺俊钦双膝发软忽然跪倒，他下意识的动作就是伸手扯住身边能借力的任何东西，好让自己下跪的动作减缓下来。

    而辛若才扑倒时下意识的动作，却是向前伸出了双手，想要扶住什么东西，不让自己直接扑到在地！

    辛若才身体向前扑倒，伸出去的双手忽然触碰到了什么东西！

    他此时已经来不及思考任何东西了，只是在双手触碰到东西的时候，直接用力！想要支撑柱倒下的身体！

    可是，他手是触碰到了东西，不过，却是他手的手指碰到的！

    他一用力！

    不仅没有支撑住倒下的身体，反倒让手指触碰到的东西向后翻到了过去！

    “哐当！”

    “噗通！”

    “哎呦！”

    “咔嚓！”

    几声声响几乎同时在殿内响起！

    辛若才还是没能挺住！整个人最终还是扑到在了地上！

    只是他此刻的模样甚是狼狈！

    他的双腿架在半尺高的蒲团上！而上半身和脸，却是扑倒在蒲团前的地上！

    他双手向前伸展，整个人的造型无比的狼狈！

    可是，此刻所有的人，无论是殿门外的人，还是殿内的人，目光都没有在辛若才的身上！

    更没有一人上前来搀扶他！

    干脆说这一刻，所有人都如同被定住了身形一般，所有人的动作都是静止了！也没有任何声音再发出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扑倒在地的辛若才前方！

    那里有一张倒在地上的长条供桌！

    然后……然后还有一个滚落在旁边，已经被摔成了好几块的……玻璃球！

    佛门至宝琉璃珠被摔了！

    佛门至宝琉璃珠被摔碎了！

    往生极乐宗的佛门至宝琉璃珠，被辛若才推翻供桌，摔……碎……了！！！

    所有人都呆愣在了当地！

    这是什么情况？

    咱们可是来看佛门至宝的！

    可这怎么眨眼的工夫，佛门至宝就……就被摔碎了呢？

    殿门口众人此刻已经完全没有了嫉妒殿内六个能够近距离观看佛门至宝之人的心思。绝大多数人心里反倒是升起了一丝庆幸！

    庆幸自己没那么多钱，所以才没有能够进殿观看！

    现在这情形，如何也是攀扯诬赖到自己身上了吧？

    咱可是连大殿都没进去！就在门口站着而已！

    那供桌被推倒，佛门至宝琉璃珠被摔碎，可是与咱乜有一文钱的关系啊！

    不仅是殿外那些人心思闪动，殿内的人心思也在疾速飞转！

    尤其是和辛若才一同进殿的贺俊钦五人，再愣了片刻后，齐齐向两侧倒退了三四步！

    他们这是在用这举动和惹下打货的辛若才聘请关系，划清界限！

    贺俊钦也做出一副与自己无关，自己与那人不熟的模样，闪身远远避开了辛若才。

    至于本来坐在供桌旁，守护佛门至宝琉璃珠的那几名往生极乐宗的人白衣人，此刻都快哭了！

    他们几个在宗门里地位并不算高！只是身体健硕，会那么几下子粗浅拳脚，才被安排了这个重要的任务！

    他们本以为，这是一个露脸的美差！

    只需要守在共桌旁，等到这三天的展宝会结束，他们便可以得到宗门的赏赐。

    这本就是一桩轻松的美差啊！

    可是……可是这美差此刻却变成了一场灾祸！

    有人将供桌推翻了！

    那供奉的佛门至宝琉璃珠也摔碎了！

    而他们却没有能够阻止这一场灾祸的发生！

    完蛋了！

    这下完蛋了！

    宗主绝对不会放过自己这些人的！

    弄不好，会被执法长老活活打死啊！

    这些守护供桌的几人，此刻已经快要被吓疯了！

    “拿下他！他是故意的！”

    忽然门外那个长老模样的中年白衣人指着还趴在地上的辛若才大喊一声！

    那几名守护供桌的白衣人立刻也反应了过来！

    顿时齐齐扑向了地上的辛若才！

    趴在地上的辛若才此刻还在懵逼状态！

    因为刚才那一下子，他摔得真的不轻！

    因为手没有扶住能撑住身体的东西，而腿脚又被地上的蒲团给绊了一下，他的上半身和那张胖脸，就那么结结实实的拍在了石板地上！

    辛若才只感觉到自己的胸口剧痛，脸上也同样有剧痛传来！

    尤其是鼻梁，痛的他涕泪横流！

    而且，他还感觉到，有温热的液体从自己鼻孔中涌出！

    这是……出血了啊！

    当辛若才还沉浸在自己身体那疼痛中的时候，守护供桌的白衣人已经扑了上来！直接就将他从地上架了起来！

    辛若才感觉到有人架住了他左右，将他直接从地上生生架了起来。

    他本还想着，宗门中人不愧是佛门正宗啊！果然都是善心之人！

    自己扑倒，这没多久便有人将他福了起来！

    就在他正打算忍着痛张开眼睛，看看是哪位善心人扶起了自己。却又直接被人直接扭转了身体，双膝被人从后头猛踹一脚！

    “噗通”一声！辛若才便又跪倒在了地上！

    这一下子，辛若才只觉得自己的两只膝盖又传来的剧痛！

    这怕不是被磕裂了吧？

    “啊……”

    辛若才此刻再也忍不住了！

    直接张口惨呼了起来！

    其他人这时候看着辛若才，也觉得一阵心惊肉跳！

    因为那个人现在的模样，实在是太惨了！

    两只手臂被人拧住在身后，整个人跪倒在大殿是石板地上！

    而他脸上此刻满是血污！正在满面扭曲狰狞的惨嚎！

    简直就是状若厉鬼！

    哦！

    还是一只胖乎乎的厉鬼！

    “何方贼子？竟然敢毁了我往生极乐宗佛门至宝？”门口那中年长老，直接两步冲进了大殿！直接冲着辛若才吼道！

    辛若才被吼声震慑，惨呼稍稍停顿了一下！

    可当他听清楚了吼声得内容，他整个人再次懵逼了！

    “什……什么？佛门至宝……毁……毁了？”辛若才咬着牙强忍疼痛，微微昂起头看向了冲他吼叫的白衣中年长老。

    “你休要想狡辩！这么多人亲眼目睹，难道你还想抵赖？你自己看看！那琉璃珠被你摔碎了！”白衣中年长老再次吼道。

    辛若才顺着白衣长老手指方向艰难的扭头。

    当他看到地上那摔成了好几块的玻璃球，顿时觉得一股寒意从尾椎骨直冲头顶！浑身汗毛都根根倒立起来！

    这……这不是我弄得吧？

    我……我不会这么倒霉的吧？

第346章 意外

    辛若才此刻已经完全忘记了身上的疼痛，也顾不上自己被人押着两只胳膊跪在地上的狼狈了。

    他看着地上摔成几块的琉璃珠，此刻心中充满了无尽的惊惧！

    “不……不……不是某！不是某！”辛若才忽然大声申辩起来。

    “哼！不是你？不是你还会是谁？这么多双眼睛都看到了，你莫非还敢狡辩不成？”白衣中年长老怒目而视大声呵斥！

    “不是……不是……不是某……”辛若才身体筛糠般颤抖起来，就连两个拧着他胳膊的两名白衣人，手都跟着抖动了起来！

    此刻辛若才已经彻底清醒，他心里清晰的意识到，自己闯下了大祸了！

    虽然他只是往生极乐宗的信众，即使是那宗主善能也不能直接打杀了自己。可是，其他那些同为信众的官员，绝对有不止百八十种手段弄得自己家破人亡，死无葬身之地！

    怎么办？

    怎么办？

    辛若才此刻脑海中念头飞速转动！

    他不甘心就这么完蛋！

    他要自救！

    他必须自救！

    辛若才努力的让自己冷静，回忆方才电光火石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他在回忆，自己方才为什么会忽然就扑倒！

    忽然，辛若才扭头，恶狠狠的目光投向了站在一旁的贺俊钦！

    “是他！就是他！方才是他扯了某一把！要不然某也不会摔倒！都是他！都是他啊！”辛若才忽然面目狰狞的冲着贺俊钦大声嘶吼起来！

    贺俊钦本以为自己方才那一把没人注意到，心中还在偷偷窃喜。

    可是谁知道，这事主却把自己给指认了出来！

    这要是坐实了，那还能有好嘛？

    这事自己能承认吗？

    自然是不能了啊！

    “你……你这是胡说！你这是攀诬！分明就是你自己毁了佛门至宝，为了脱罪攀诬与某！辛若才！没想到你竟然是这般丧心病狂之人！亏得某与你平日关系还不错！某真是瞎了眼！没想到你是这等小人！”贺俊钦立刻冲着辛若才大声喝骂道！

    “是你！是你！就是你！方才是你跪下时，扯了某袍衫一把！某就是被你那一把扯倒的！你休想抵赖！”辛若才继续喊道！

    此时的辛若才已经顾不得其它的了！

    什么对方比自己官阶高！什么对方比自己人脉广！什么贺俊钦也算是曾经对自己不错！

    这些都已经无所谓了！

    只要能洗清自己的冤屈，得罪了贺俊钦那又如何？

    “辛若才！你疯了么？这等事情干系何等重大？你竟然敢攀诬与某？你真以为某是随便任由你诬陷的吗？”贺俊钦心里此刻紧张到了极点，再次佯装镇定，大声呵斥！

    可是，此刻贺俊钦额头却是有黄豆大的汗珠滚滚落下！

    在这冬日下午这幅情景显得有些诡异！

    此时那白衣中年长老眉头紧皱，忽然大喊一声！

    “把他们都拿下！”

    他这一声喊，其余守护供桌的白衣人，毫不犹豫的扑向了殿中贺俊钦他们其余五名进殿观看佛门至宝的人！

    大殿门口的众人也都开始向外涌去！

    他们心里清楚，这可是一件大祸事！

    留在这里，这不是给自己找麻烦吗？

    当天下午，往生极乐宗在建兴寺展示的佛门至宝琉璃珠，被人推翻供桌摔成了好几块的事情，便在长安城里疯传开来！

    这个消息的劲爆程度，远远要大于当初往生极乐宗要展示佛门至宝的时候！

    张季在醉仙居里很快也得到了消息。

    听完了事情前后始末之后，张季直接愣在了原地！

    这事情真的与他没有丝毫的关系啊！

    他原本的想法是，在往生极乐宗展示过那玻璃球后，自己便将手里其他玻璃球和玻璃制品暗地里安排人去进行拍卖！

    有了往生极乐宗展宝会，相信那些不值钱的玻璃制品一定能卖个好价钱！

    而往生极乐宗自以为只有自己得到了独一份的琉璃珠，也会出现好几颗！

    到时候，价高者得！想必往生极乐宗也会不吝钱帛买回去吧？

    可是……可是他张季可以拍着自己心口发誓，打碎玻璃球的事情绝对不是自己安排的！更与自己没有一文钱的关系啊！

    只是……那个户曹参军辛若才，也太衰了吧？

    看个玻璃球都能出了这等意外？

    那道那家伙是衰神附体？

    要不然这倒霉的怎么全都是他啊？

    张季正在胡思乱想，忽然有伙计来报，说是太子殿下到了醉仙居了。

    李承乾来了，这家伙熟络的径直到了后院，寻到了屋里的张季。

    太子殿下摆摆手，将屋里的人都撵了出去。然后神秘兮兮的凑到张季跟前，笑眯眯的说道：“稚禾！某听说了！那个玻璃球被摔碎了！嘿嘿！你这手段，果然是高明啊！”

    张季听得脑门直冒黑线！

    他咬了咬牙，强忍住想给这熊孩子后脑勺一巴掌的冲动！

    “这件事与某无关！”张季咬牙切齿的从牙缝里挤出了这么一句话。

    李承乾听了张季的话，脸上依然带着笑。

    只是脸上的笑容却是一副“我明白！我懂得！”的模样！

    “呵呵呵！是啊！当然与稚禾你无关啦！某明白的！某不会说出去的！嘿嘿嘿嘿！”李承乾一脸了然的对张季说道。

    “真的与某无关！”张季再次逼出憋出了几个字！

    “嘿嘿！好啦！稚禾，某都说了，某不会说出去的！你就放心吧！”李承乾顿了顿又小声道：“稚禾，你倒是给某说说，你这是啥手段啊？”

    “啪！”

    一声脆响！

    张季最终还是乜有忍住，最后还是给了李承乾后脑勺来了一巴掌。

    “某都说了，这与某乜有关系！某也不知道哪个倒霉的辛若才是到底怎么回事，竟然推翻了那供桌摔碎了玻璃球！”张季咬着牙，凶巴巴的对着李承乾说道。

    “好吧！好吧！与你无关！某不问了就是了！”李承乾揉着自己的后脑勺，撇着嘴说道。

    张季长叹口气，也懒得再给李承乾解释什么。

    只是一个人坐在那里发愁！

    在他看来，和李承乾一样有那等想法的，怕不止他一个人吧？

    张季在发愁，萧家偏院的萧荃也在发愁。

    他没有想到，自己本来已经谋划好的一场珍仙茶的促销，结果弄巧成拙了！

    萧家自萧瑀以下，差不多都是虔信佛法。

    而萧家也一直与佛门关系亲近。

    萧荃虽然不是那往生极乐宗的信众，但他也是与往生极乐宗关系也不错。甚至是见过那宗主善能法师的。

    之前往生极乐宗的法会，萧荃没有去参加。但是得知他们得了一样佛门至宝琉璃珠，还要举行一场展宝会，萧荃便动了心思。

    他和往生极乐宗已经商量好了，他们的珍仙茶铺会在今日中午一市，便会亮出“珍仙茶已得到往生极乐宗佛门至宝加持，饮用珍仙茶，便可聚福增寿，祛病强身！”！

    本来正午开市以后，珍仙茶铺的茶叶销量的确有了明显的增长！

    可就在萧荃心中的欢喜还没有彻底展开，就被那佛门至宝被人摔碎的噩耗给吓没了！

    往生极乐宗那个什么佛门至宝琉璃珠被摔碎了！

    那他们珍仙茶成了什么？

    一样佛门至宝都摆脱不了被人推翻供桌摔成几块，那他们号称什么聚福延寿，祛病强身的珍仙茶，岂不就成了一个大大的笑话？

    “赶紧去人！让铺子撤了那块牌子！”萧荃唤来了一名管事，急忙下令道。

    “什么牌子？”那管事一脸懵懂的看着萧荃问道。

    说实话，这个管事还没有听说建兴寺发生的事情，所以不知道自家这位郎君说的到底是什么。

    “就是今日摆出去的牌子！赶紧去！真是蠢死了！”萧荃干脆怒骂了起来。

    管事被吓得赶紧去了，尽管他还是不明白这都是为了什么。

    消息很快被百骑传进了太极宫中，正在看着奏疏的李二陛下得知后却是露出了笑容。

    “呵呵呵！这下子倒是有热闹看了！”李二陛下轻声自言自语了一句。

    可是当他看到辛若才和贺俊钦被往生极乐宗的人给扣下了后，脸色却一下子变得冰冷了下来。

    他放下手里百骑的奏疏，坐在那里微眯双眼，手指有节奏的叩着书案。

    过了半晌，李二陛下猛然睁开双眼！

    “说不得这也是个机会……”李二陛下轻声说了一句。

    往生极乐宗本来好好的一次展宝会，最后却成了一场闹剧。

    不出两天，长安城里就已经是人尽皆知了。

    据说往生极乐宗的宗主善能法师，这两日被气的都已经失了高人风范！气的收拾了好几个当日在殿内的弟子。

    那日殿中其余四人已经被放了回去，只有那辛若才和贺俊钦还被扣押在建兴寺内。

    这倒不是往生极乐宗不想放他俩回去，只是此时他们也已经是有些骑虎难下了！

    因为，辛若才那个家伙……他……疯了！

    没错！

    是疯了！真的疯了！

    “某不走！某哪里都不去！这里就是某的道场所在！某乃是弥勒转世！你们这些凡夫俗子也敢对某不敬？信不信某让你等永世难脱轮回，永堕恶鬼、畜生道？”

    辛若才披头散发，一身狼狈的站在一间空荡荡的僧舍内，挥舞着双手大声叫唤！

    而在这僧舍角落蜷缩着的贺俊钦，也是面色发白，浑身战栗！

    往生极乐宗并没有对他们两位怎么样，甚至是都没有对他们动手。

    可是，越是这样，他们心中的压力就会越大！

    他们倒是宁可被往生极乐宗的人揍上一顿。

    起码那样的话，他们能知道自己不会有灭顶之灾。

    可现在只是把他们关在这里，也没有人来询问。

    他们心里的不安便随着时间越发的重了。

    终于，这段日子经历了起起落落，心理上饱受折磨的辛若才挺不住了！

    他发疯了！

    辛若才疯了后的模样，让贺俊钦心中的恐惧更重！

    他这两日水米没打牙，就只是在角落里蜷缩着，看着眼前这个熟悉而又陌生的昔日朋友。

    “快走！快走！这里不留你们了！赶紧回家去吧！”两个光头僧人一脸厌恶的站在敞开的僧舍门前对两人说道。

    “不走！某乃弥勒降世！哪里也不去！你们这些邪祟，见了某为何还不拜下？”辛若才还在那里手舞足蹈的胡言乱语。

    贺俊钦仿佛没有听到两名僧人的话，蜷缩在角落里一动不动。

    “师兄，我看咱们还是去禀报长老吧？反正那往生极乐宗的人都不管他们了，总不能让他们一直赖在这里吧？”一名僧人对旁边僧人说道。

    “也好，那咱们快些去。早些弄走这两个，咱们也好清静清静！”另一名僧人点头应和道。

    两名僧人商量完毕，转身就直接去找寺院长老了。

    待到这两名僧人带着其几名僧人回来时却发现，僧舍之中只剩下一个角落里的贺俊钦，那辛若才却是不见了踪影！

    原来方才那两名僧人去请示寺中长老时，却是忘了没有再锁上门。结果，就让那辛若才不知所踪。

    几名僧人却也没有去寻找，而是扶着贺俊钦起来，给他灌了几口热水。

    过了少许时候，贺俊钦那空洞的双眼中，渐渐恢复了些神采。

    “贺寺丞，你可算醒转过来了！”一名跟在僧人身后差役模样的人可算是长出一口气。

    “哦……哦！某无事！”贺俊钦轻声说了一句。

    “贺寺丞，某送你回家去吧！此处不可再留了！”那差役再次开口道。

    “哦……回家！”听到“回家”二字，贺俊钦的眼中亮光一闪！竟然站起了身来！

    “你们是……”贺俊钦看着面前几名光头僧人，开口问道。

    僧人双手合十，道：“我们乃是建兴寺内僧人！”

    “啊？那往生极乐宗的人呢？”贺俊钦狐疑问道。

    “他们已经走了！他们本就是借我们建兴寺地面一用，如今用完了，自然就走了。”僧人又答道。

    贺俊钦又看向了那差役，道：“你是……”

    “贺寺丞，某乃长安县差役，奉了刘县尊之命，来接你们回去。”差役答道。

    贺俊钦听到对方是长安县的差役，心中不由送了一松。

    可是他左右巡视一番，又道：“那辛若才呢？”

    僧人们对视一眼，有人答道：“我等方才去后头寻长老时还在，待再回来便不见了人。想必自己回去了吧？”

    贺俊钦也懒得再继续追问，便由那差役搀扶向外走去。

    往生极乐宗在长安城里并没有自己的寺院，这不是他们不想，也不是他们没钱，而是一直没有得到建寺的许可。

    自从武德九年后，不仅僧尼等受到朝廷限制愈发重了，建立寺院更是需要官府许可。而这个许可则是非常难弄到的。

    所以往生极乐宗每每在长安举办法会，都是会借用长安寺院。

    当然，这可不是白借的，肯定是要花钱的。好在往生极乐宗并不缺少钱帛。

    如今在建兴寺闹出这么大一个笑话，往生极乐宗的人如何还有脸继续在建兴寺待着？于是直接收拾东西走人了。

    贺俊钦回到了家，不过，却是大病了一场。

    这场病病的可不轻！

    要不是家里请了名医，只怕是就一命呜呼了。

    可即便是保住了一条命，身体却是垮了！

    三十多岁的人看起来倒像是快五十的模样。

    认得他的人见了都是唏嘘不已！

    至于辛若才，那是一日后被人在北边安定坊坊墙外的排水沟里发现。

    不过被人发现的，只是辛若才那已经僵硬的尸身！

    据说被发现时，辛若才的尸身脱得一丝不挂！脸上还带着诡异的笑容！

    仿佛不是被活活冻死，而是遇到了什么欢喜的事情一般！

    辛若才死了！

    是在外头待了一夜，被活活冻死的！

    这也不能说是巡街武侯不尽责，因为晚上巡夜，没有人回去注意坊墙边上那深深的排水沟的。

    一个雍州府衙户曹参军，一个朝廷七品的官员，就这么被冻死在了长安城里！

    这绝对是让朝廷丢脸的一件事情！

    七品的职事官，在长安城百姓眼里，绝对是一个不小的官！

    平日里百姓若是见到，都免不了陪着笑躬身行礼。

    可是，就这样一个百姓眼中高高在上的官，就这么窝窝囊囊的冻死在了排水沟里！

    而且还听说，那辛若才其实在建兴寺里关着的时候就已经疯了！

    胡言乱语不说，还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想必也正是因为辛若才疯了，才会在自己离开建兴寺后胡乱走动，不知怎么跌进了安定坊北坊墙外的排水沟里，一个寒冷的冬夜过去，便被冻死在了沟里。

    张季觉得今年这个二月，真是个热闹的二月！

    从往生极乐宗的法会开始，这七八天里几乎是每隔上两三天就会有劲爆的消息传遍长安！

    这不，辛若才死了的消息又在长安城里传开了！

    张季倒是觉得有些奇怪，按说这等官员的事情，好歹也算是丑闻吧？

    官府不应该要瞒着点的嘛？

    要不也得控制一下传闻啊？

    怎么这传言反倒是越传越快，越传越广，越穿越邪乎呢？

    张季咂摸了一会儿滋味，忽然想到了什么！

第347章 “黑白双煞”

    张季似乎是想明白了什么，立刻找来了老管家忠伯。

    “忠伯，长安城里可有那等竞价拍卖珠宝等贵重物品的场所？”张季向着老管家问道。

    老管家忠伯想了半晌，摇摇头道：“郎君，长安城里倒是有些售卖珠宝玉器的店铺，只是郎君说的那种竞价拍卖的场所。”

    张季微微有些失望，但是转念一想，大唐的商业发展还比较原始，没有这种公开竞价拍卖场所也是正常。

    “忠伯，你去安排一下，就在平康坊里寻一处雅致宽敞的楼子，三日后，咱们举办一场拍卖会！放出风去，拍卖的货物便是那琉璃！”张季果断说道。

    忠伯是见识过自家郎君弄出来的那些透明玻璃制品的。他记得自己当时看到时差点惊掉了自己的下巴！

    那满满一屋子各式各样的玻璃制品，简直就像是天上仙宫遗落凡间的宝物啊！

    如今见自家郎君要搞什么竞价拍卖，立刻便答应着去忙活了。

    张季本来没打算这么着急搞什么拍卖会的。

    他原来想着，再等玻璃的名头再涨涨，再传传，那时候再开始拍卖，价格一定会更高。

    可是，人算不如天算，谁知道那狗屁的往生极乐宗连一场简简单单的展宝会都能搞砸？

    而且，还逼疯了一个朝廷命官，关键是这官还死于非命！

    张季根据自己对那位李二陛下的了解，这事情是有些蹊跷的！

    一向好名声的李二陛下怎么会任由官员发疯裸身冻死长安城的事件发酵呢？

    这绝对是不符合李二陛下那与生俱来的小心眼的啊？

    若是平常，怕此时百骑已经开始满长安城的稽查那些传言的人了！

    可是，这一回……

    李二陛下竟然好像压根就不知道这个消息一般！

    这样的消息李二陛下会不知道？

    打死张季也不信！

    若不是李二不知情，那么，就是说这是事情另有隐情！

    张季方才琢磨了半天，忽然一下恍然大悟！

    他反应了过来！

    李二陛下这个“老腹黑”，这是要对那往生极乐宗动手了啊！

    李二对往生极乐宗动手，张季绝对是喜闻乐见的。

    可是，在他原本的计划里，是要狠狠的敲诈往生极乐宗一笔的啊？

    要是李二陛下先动了手，那他的这个打算可就算是落空了！

    于是，他才会匆忙召开这么一场拍卖会。

    张季让人放出风去，说即将有一场神秘的拍卖会会在平康坊举行。

    而且特别强调了，拍卖会上，会有与之前在建兴寺供奉展示的那颗佛门至宝琉璃珠一模一样的宝贝出现！

    这次的消息并没有在长安城普通百姓中传开，而是在长安官宦富户豪商中迅速传开！

    之前那佛门至宝展示的时候，许多达官贵人自诩身份不凡，即使也很想看一看那宝贝琉璃珠，最终却还是没有去掺合。

    这一回可不是在寺庙中展示，也不是教门弄出的事情。而是一场竞价拍卖会。这一回他们可就没有了顾虑！

    所以在有人送来拍卖会请柬的时候，便欣然的收下了。

    去看看早就想看的宝贝不是很正常嘛？

    说不定到时候看对了眼，一高兴就买下了呢！

    这种事谁又说得准呢？

    往生极乐宗自然也是得知了这个消息！

    虽然他们此刻已经离开了建兴寺，却还并未离开长安城。

    此时往生极乐宗宗主善能正在和长老孟愚在敦义坊一座宅子内商议。

    “宗主，此番你轻易的便放过了毁坏琉璃珠的人，是不是太过轻率了啊？怎么也得要他们赔偿啊？”孟愚长老一脸不甘的轻声问道。

    宗主善能法师眉头轻皱，脸上的皱纹皱的更深。

    一脸苍老的皱纹与他那黑须黑发组合在一起，让人看了觉得总有诡异的感觉。

    “赔偿？他们拿什么赔偿？”善能法师有些口气不善的说道：“那个贺俊钦一场大病险些没了性命！而那个辛若才却是真的疯了！死了！这等情形下如何让他们赔偿？难道你打算报官不成？”

    听了善能的话，孟愚长老也只能是长叹一声！

    “可……可总不能就这么算了吧？这回咱们宗门可是闹了个大笑话！不仅没有收到多少供奉的钱财，还让一些本打算加入宗门的信众纷纷改了主意！要是不挽回一下，怕是咱们的损失就大了！”孟愚长老还是有些不甘心的开口道。

    善能法师忽然展颜一笑！

    “你不是说得到消息，有人要开什么拍卖会？那会上便有琉璃珠售卖么？”善能法师缓缓说道。

    “是啊！怎么？难道宗主的意思是……是咱们去将那琉璃珠买回来？”孟愚长老眼前一亮，忙问道。

    善能法师点点头。

    “可是那拍卖会是要请柬方可入内啊？”孟愚长老又说道。

    善能法师笑笑，从怀中取出一份大红色的请柬来！

    “啊？哦！原来宗主早就弄到请柬了啊？宗主果真是深谋远虑，智慧不凡！”孟愚长老一记马屁送上。

    善能法师微笑，一脸慈祥庄严的神态。

    “此事便由你去吧！记住，无论如何，那琉璃珠你必须带回来！明白么？”善能法师淡淡说道。

    虽然他这话说的看似平淡，但是孟愚长老却是感觉到了巨大的压力！

    孟愚障长老心中暗暗下定决心，无论如何，也不管付出多大代价，都一定要将那琉璃珠拿到手！

    毕竟这是他们往生极乐宗一改之前不利风评的唯一机会！

    拍卖会的场地最后定在了平康坊的燕来楼。

    选择这里，除了因为这里二楼的场地足够大之外，也是因为这里的名声在长安城里也很响亮。再有就是这里距离醉仙居也并不算远。

    到了之一日上午，燕来楼门前张灯结彩，南宫的很是喜庆。

    不断地有车马过来，不断的有衣着华贵的贵人进入。

    不过，在这里看不到张季他们的身影。

    因为，这次的拍卖会，张季是不打算亲自出面的。

    不仅张季自己不会露面，就连曹安、站孙冲、程处亮等等几个和他亲近的兄弟也不会出面。

    说白了，张季的就是不想让人知道，这场拍卖会与他有关系。

    此刻在燕来楼二楼一个隔间内，张季和曹安还有太子李承乾正坐在案几前喝茶。任童和杜遂，还有那叫做黄仁的小内侍则是在一旁，从隔间的微微开着的窗口缝隙看向二楼大堂。

    今日燕来楼被神秘人包场，没有请柬者不得入内。

    可即便是如此，燕来楼二楼那“比”醉仙居大了许多的二楼，依然是满满当当的坐满了人。

    以往穿梭于客人之间的燕来楼歌舞伎，今日一个都看不到。只有数十名面色冷峻身着青色短衫的青壮男子站在大堂四周，警惕的看着场内职工人。

    “稚禾，你家那些铁山卫这一换衣衫，某倒是有些认不得了！一个个看起来与普通护卫没啥区别啊！”李承乾也顺着窗户缝看了几眼外头，笑着对张季说道。

    “铁山卫虽是僚人，但僚人与我汉人本无区别！只是装扮风俗不同罢了！换了汉人衣衫，自然与汉人无异！”张季随口解释道。

    小胖子曹安来到了朝着街道开的窗户，看了一眼，又来到朝里的窗户缝隙前看了一会儿，又坐回来说道：“四郎，人来的差不多了！这一回足足请了一百八十多人，长安城里豪门富户几乎都被你请了个遍！今日你这是要‘一网打尽’了啊？呵呵呵呵！”

    在张季看来，此刻曹安笑的很有些猥琐的意味！

    “三郎莫要胡说！某可不是谁都请了！你像房伯父，长孙叔父他们那些长辈，某可没有请的！另外，吴远峰那等富户某也没有请！哪里来的什么一网打尽啊？”张季撇了撇嘴说道。

    本来张季是打算把长孙冲和程处亮他们几个也叫上一起来看个热闹的。但是后来思量了一下，还是觉得那样人多嘴杂，少不得会有随行仆役护卫说漏了嘴。所以最后干脆只是知会了他们几个一声。反正最后分钱少不得他们的份。

    张季看了任童一眼，任童放下了抱着的双臂，点了点头，便带着曹安去了旁边的屏风之后。

    过了半晌，任童出来，跟在他身后的人却让李承乾吃了一惊！

    因为跟在任童身后那人，从衣着上看，是方才曹安身上穿着的。

    看身材，也是胖乎乎圆滚滚的，像是那曹安。

    可是那人相貌却怎么看都不像是曹安！

    “这是何人？”小内侍黄仁护主心切，两步上前挡在了李承乾身前，紧张的出声问道。

    张季在一旁不说话，只是来脸上带着促狭的笑。

    任童也是带着笑闪到了一边。

    杜遂则是“嘿嘿嘿”的强忍着笑声。

    李承乾到底是个聪慧的，稍微一琢磨便想通了其中关节。

    只见他站起身抬脚在身前小内侍黄仁屁股上踹了一脚！

    只踹得那对身后毫无防备的黄仁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在地。

    “滚开！你没看出来这便是曹三郎么？”李承乾冲着黄仁低声呵斥了一声。

    李承乾走到那人面前，隔着一尺的距离仔细打量。

    “你……你真是曹三郎？”李承乾最后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声。

    “嘿嘿！”那人本来板着的脸忽然一笑！

    “太子殿下，可不就是某吗？”那人说话出声，可声音却也与曹安平日声音有所不同！

    李承乾最终还是认出了此人正是曹安，不由觉得新奇不已。

    甚至抬手在曹安脸上摸了几把，嘴里不住啧啧称奇！

    “稚禾，这……这莫不就是传言中的变幻之术的手段？”李承乾转过身，一脸兴奋的看着张季问道。

    张季自然是听明白了李承乾话里的意思！

    敢情这位太子殿下还以为这是自己的什么幻术手段呢！

    “这是任童的遮颜法！民间一种上不得台面的手段而已！也就哄骗哄骗你们这些高高在上的人物罢了！”张季笑着说道。

    李承乾忙又看向了任童。

    他没想到，张稚禾身旁这平日里看着不怎么显山露水的贴身护卫，尽然还有这等神奇的手段？

    李承乾不由一阵兴起，忙道：“稚禾，要不咱们也弄弄这个遮颜法！就省的躲在这里头看了！直接出去多好啊！”

    张季闻言却是忙不迭摇头！

    这熊孩子想法还真是多！

    可人家好歹是当朝太子殿下，让他去外头和那小二百人一起，张季可不敢！

    谁知道等一会儿那群人看到了那些玻璃制品，会不会有人疯狂啊！

    万一熊孩子李承乾有点什么闪失，他可负不起这个责任！

    不过，李承乾若磨硬泡，张季最后只得让任童给这家伙也用用遮颜法！但是想出去却是不行的！

    李承乾兴高采烈的跟着任童去了屏风后，不多时出来，那随他来的小内侍黄仁却是吓得身子一抖！

    只见原本很是清秀俊朗的李承乾，此刻虽然身上的衣衫没变，可脸庞已经变成了一个面色黝黑，眉毛粗粗，一看就是个不好惹的凶悍少年！

    张季看了任童一眼，道：“咋弄了这么一副鬼模样？”

    任童撇了撇嘴，道：“郎君，这是……太子殿下自己要弄成这样的……”

    “嘿嘿！稚禾！如何？某这副面容可有震慑贼人的样子？”李承乾不仅不觉得自己这副模样不好看，反倒是得意的咧嘴笑着说道。

    他不笑还好，也就是个凶恶少年模样。可他这咧嘴一笑，凶恶少年直接就成了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

    说他此刻咧嘴的样子能吓坏小朋友，张季都绝对是信的！

    “太子殿下！你……你这……”小内侍黄仁一脸悲戚的模样，幽怨的看着太子殿下！

    那模样就像是原本自己跟着伺候的是俏佳人，谁知转眼却成了母夜叉！

    这种变化，让小内侍黄仁心中起起落落的，太难过了！

    “稚禾，你也容一个！你也弄一个！”李承乾把他那张凶恶恶的连凑了过来，对着张季催促道。

    张季本没有打算易容，不过如今见李承乾催促，心中一动，也就起身去了屏风后。

    待到张季出来，却也不是那日黄脸青年的模样。

    此次任童给他弄得是一副面色惨白，双眉有些耷拉，眼睛是一副三角眼的样子。

    李承乾和曹安看到张季此时的模样，都不住捂嘴笑了起来。

    张季皱眉白了正在低头忍笑的任童一眼，有对李承乾和曹安说道：“笑个什么？遮颜遮颜，只要不被人看出原来面目便是好的！”张季强自说道。

    小胖子曹安笑够了，指着张季又看看李承乾道：“四郎，你此刻与太子殿下倒是很配！”

    他这么一说其余三人再次看向张季和李承乾就又都笑了起来。

    只见张季和李承乾，一个面色惨白，眉眼耷拉，一副愁苦容貌。另一个面色黢黑，粗眉倒竖，一脸的凶狠！

    这简直就是“黑白双煞”啊！

    张季和李承乾对视几眼，自己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这回好了！咱们俩成了‘黑白双煞’了！要是再有人敢得罪咱们，那咱们就合起来收拾了他！”张季笑着对李承乾打趣说道。

    李承乾也笑的直拍大腿！

    “哈哈哈哈！稚禾所言不差！哪个敢不听话，咱们就带走他！哈哈哈哈！”李承乾笑着说道。

    几人正在隔间内笑闹，忽然有人轻敲房门。

    “郎君，可以了！”屋外有铁山卫轻声说道。

    “好！”张季便忙答应一声。

    几人止住了笑闹，张季对着曹安道：“三郎，那便看你的了！记得某交代你的那些话！你能行的！某信你！”

    曹安笑着点点头，算是答应。

    此时的曹安，已经不再是以前那个主持个招商会都结结巴巴，纰漏百出的棒槌了。

    如今的曹安，虽然不敢说身经百战，可这余人打交道的事情，已经是非常熟练了！

    曹安整了整衣衫，冲李承乾也点头笑笑，便推门出去。

    李承乾此时干脆将窗户的缝隙又开大了些，反正他和张稚禾此时的模样旁人打死也认不得。

    张季也背着手来到窗边，看着二楼大堂内的情形。

    曹安不疾不徐的走到了大堂前的一处台上。

    上了台子，他并未急着说话，而是目光不住的在众人身上扫视。

    原本有些喧哗得人群渐渐也安静了下来，就连安歇端着茶杯喝茶的人，也将手里的茶杯放在了身前的桌几上。

    “咳！”

    曹安轻咳一声，才开口道：“某乃是西边来的宝货商贾，此番来到长安，有几样宝贝想要售卖！”

    说到这里，曹安看了看众人。见大伙的注意力都在他这里，才又继续说道：“不过，若是某挨家挨户的去展示宝贝询问价钱，不说某乜有那么些时间精力，怕是对想要购买某那些宝物的贵人也是不公平！所以，某今日便请了诸位前来！”

    “今日这场竞价拍卖会，也许有人还不大明白。那某就说说罢！其实，很简单！等一会儿宝贝会送上来，各位可以观看。待到后面的报价环节，谁出的价钱高，那这宝贝便归谁所有！”

    曹安面上带笑，大声对众人说道。

第348章 两件宝贝

    348

    “不过，有两点还请诸位注意！一是那报价之后某会重复三次！当某的木槌落下后，再报价就不做数了！所以，报价请及时开口！这第二嘛，就是说，拍下宝贝之人，须当场立下欠款字据！回头自会有人去府上取！可若是报了价，却又不肯签的。当时某就会请他离开！这里在座的都是长安城里有头有脸的人物，若是不怕丢脸，尽可以试试这出尔反尔！”

    曹安在台上再次开口说道。

    燕来楼二楼大堂内众人此时发出了一阵窃窃私语声，都在低声议论着方才台上那个陌生青年人的话。

    曹安也不着急，等着台下议论声渐渐平息，他才再次缓缓开口道：“好了，闲言少叙，接下来首先展示的，是琉璃宝珠一颗！诸位请看！”

    曹安说着一摆手，便有一名护卫端着一个托盘来到了台上。

    曹安小心的将托盘上的绸布揭开，一颗拳头大小的溜圆溜圆玻璃球出现在众人面前！

    “啊……”

    台下众人发出了一阵惊呼声！

    曹安也没有理会他们，而是小心的用双手将那颗玻璃球从托盘中取出，放置在台上的一个案几之上。

    这颗玻璃球也是拳头大小，不过之前往生极乐宗展示的那佛门至宝琉璃珠不过是婴儿拳头大小。可眼前这颗，却是和成人拳头那么大！

    这两个完全就不是一个档次啊！

    冬日中午的阳光正好从窗户照在了台上，再加上专门摆放的那几根儿臂粗细的蜡烛，顿时照射的玻璃球熠熠生辉！仿若从玻璃球中生出霞光万道，瑞彩千条！

    台下众人此刻已经没有人再惊呼了！

    他们已经被眼前神奇的景象给惊呆了！

    这……这到底是什么宝贝？

    这光华……又岂是人间可以得见的啊？

    这……这绝对是不得了的宝贝啊！

    所有人都被震住了！

    这台子和案几的位置自然是之前早就设计好的！

    在看过燕来楼侧窗和天窗位置后，最终选定了搭建平台和摆放案几以及玻璃球的位置。

    而且，还在后面摆放了那些蜡烛，足以保证即使忽然阴天，也不会影响玻璃制品的光芒效应。

    “咳咳！”

    台上曹安轻咳了两声，将台下众人从惊愕中拉了回来。

    “嗡……”

    一阵喧哗在燕来楼二楼猛然响起！

    这是刚刚回过神来的众人再一次惊呼和议论！

    “安静！安静！”

    曹安不得不出言制止，要是任由他们这么闹哄哄的，今日这拍卖会还不得搞到晚上去了啊？

    众人收声，可是曹安却是看到了他们一个个眼中那闪着亮光充满占有欲的目光！

    曹安脸上的笑容一闪即逝。

    “诸位，为了让大家看的清楚，接下来咱们一桌一桌的上前观看！不过……”曹安顿了一下，看了边上铁山卫一眼，又说道：“不过所有上前观看的人不得超过一盏茶工夫！而且，不得上台来！”曹安朗声说道。

    曹安说罢，便有铁山卫上前护卫在台下。也另有人按照一桌一桌的顺序开始请人上前观看。

    能有如此近距离靠近宝物的机会，没有人舍得放弃。

    虽然今日来的除了长安城里的豪门巨富，还有官宦人家。可是此等宝贝他们却是从未见识过的。

    再说了，就算是接下来不参与竞价，能近距离瞻仰一下宝贝也不是什么坏事。

    于是，场内众人便在铁山卫的安排下，很规矩的按顺序一桌桌的离座上前观看。

    半晌，满场人才全都看过了。

    在近距离看过那“琉璃宝珠”后，所有人的兴奋劲儿就更高了！

    不少熟人忍不住交头接耳的相互交谈。

    “哎呀！可真是个宝贝啊！今日某定要将其买下，留作家中传家的宝贝！江泉兄等一下可以定要让某一让啊！”

    “呵呵呵！梁俊兄何出此言？此等宝物，自然是有德者居之！某让与不让的，打什么紧？你看看，这一屋子人谁不是都盼着能买回家去呢？以某说啊，这还是得看各家财力！”

    “唉……也是！你看，那不是崔家和卢家的人吗？哦，还有杨家和李家的，都来了。要说起财力，咱们不一定比得过他们啊！”

    “是啊，不过今晚总不能只有这一件宝贝吧？等他们那些豪门大阀买到了，剩下的咱们或许还有机会！”

    各种议论声在大堂内响起。

    此刻一身银色袍衫的孟愚长老，正坐在人群之中紧皱着眉头！

    他方才上前看过了，台上那颗琉璃宝珠比之前自己得到手的，可要大了许多！

    而且，这颗琉璃宝珠的光彩更胜当初那颗！

    若是今日自己能够将这颗琉璃宝珠买到手，那完全可以继续往生极乐宗佛门至宝的展示！

    要是这样的话，之前对宗门的不利言论也将自行消散！

    “等一会儿看看是怎么个竞价法！今日定要将这颗宝珠拿到手！”孟愚长老心中暗暗拿定主意。

    “好了，接下来咱们要进行的就是竞价了！在座每一位我们将会发给你们一个号码牌子！需要竞价时，举牌报价即可！”曹安说着一摆手，便有人开始按着纸笔和薄木牌挨个分发和登记起来。

    又是一阵忙活，终于所有人手里都有了一个牌子。

    牌子用很轻薄的木头制成，漆了白底，上头用墨笔写有“零零壹”“零零贰”等字样。

    众人觉得新奇，不少人安在手里把玩。

    “这颗琉璃宝珠竞拍现在开始！低价一千贯！每次加价不得低于一百贯！”曹安做到一个木台后头，手里拿起一个木槌，大声说道。

    “一千贯？”

    底价一报出来，便有人倒吸凉气！

    一千贯真的不是一笔小数目！

    即使是台下这些豪门富户官宦人家，一千贯也是他们买下一处中等宅院的价钱了！

    也许他们每一个都是家财万贯，甚至数十万贯，或者百万贯。可是，那是他们家中的资产而已！一千贯的活钱对一些人来说，也不算少了！

    就在众人的惊呼和犹豫声中，一道洪亮的声音响起！

    “老夫愿出一千贯买下此宝！”

    众人目光望去，只见一位五十余岁岁的锦袍男子，正举着手里写着“零叁贰”字样的牌子，大声说道。

    有人认出了这位老者。

    “这不是卢家的祁远公么？果然是财大气粗啊！”

    有人低声感慨道。

    曹安看了一眼有些冷场的台下，也不慌乱，笑着开口道：“诸位，这颗琉璃宝珠实属珍稀罕见！方才大家也都看过了，这琉璃宝珠毫无瑕疵，内里清净如水！光照之下，异彩连连！若是摆放家中，定能为家门纳福增寿！实在是稀世之珍！难得一见！一千贯……多么？”

    这番话出口，台下立刻又有人举牌道：“某出一千一百贯！”

    众人再看去，却是一个四十来岁的华服短髯汉子。

    也有人认出这位是长安一位豪富。

    有人竞价，那场面便渐渐热闹了起来。

    报出来的价钱也渐渐到了一千八百贯！

    “某出两千贯！”

    孟愚长老实在是等不得了！

    忙示意身旁同来宗门的人举牌报价！

    之前的竞价大家都是一百贯一百贯的抬价，到了他这里直接就抬了两百贯！

    “两千贯了！两千贯了！两千贯你能干什么？无非就是买一处差不多的宅子！无非就是买上二三十个新罗婢！无非就是你在这燕来楼几场酒宴的花销！两千贯却能买回去这么一样稀释珍宝！为家中聚财纳福！为家人强身增寿！两千贯而已！有没有更高的了？有没有？”曹安在台上挥舞着木槌，兴奋的大声快速说着。

    他的话语颇有蛊惑力！

    在场众人听在耳中，心里也暗暗觉得的确就是这么回事！

    两千贯多吗？

    挺多的！

    可是，自己平日里随便出手，两千贯也就那样花销出去了！

    可是现在，却有机会卖到这等难得一见的宝贝！

    为什么不搏一搏？

    “某出两千一百贯！”

    “某出两千二百贯！”

    立刻就又有人开始举牌报价！

    这些报价的人里头自然是有之前早就安排好的“托儿”！

    但是也正是因为有了这几个托，这价钱才能升的这么飞快！

    孟愚长老坐在那里面色倒算是平静。

    毕竟这个价钱还没有到他心里的底线。

    在来之前他就已经与宗主善能法师和其他几位长老商量过。若是能用三千贯买回琉璃宝珠，他们还是可以接受的！

    当报价到了两千六百贯的时候，孟愚法师的眉头开始微皱！

    他忽然觉得，这可琉璃宝珠的价钱恐怕会突破三千贯！

    孟愚长老不再犹豫，直接示意了身旁同来的人。

    “某出三千贯！”

    孟愚长老身旁的人立刻举牌报出了价钱！

    “三千贯啊！”

    台下又有人惊呼出声！

    一下子抬了四百贯！

    这是志在必得的决心吗？

    “三千贯！三千贯！有没有出价比三千贯高的？这可是难得一见的稀世珍宝！难道诸位就眼睁睁看着它被别人用区区三千贯买走吗？”曹安又在台上忽悠道。

    “你能不能不要那些废话？某都出到三千贯了！赶紧落锤吧！”孟愚长老终于忍耐不住，示意身旁的人对着上头的曹安大声说道！

    曹安却是笑着道：“这等宝贝区区三千贯，是在是很便宜了啊！这位稍安勿躁，你总不能让其他人没了购买的机会吧？难道你以为其他人都没有你们有钱？你以为其他人都不如你们有魄力不成？”

    这绝对是激将法！

    在隔间里的李承乾听着这话，都“噗嗤”笑出了声！

    “太子因何发笑？”张季扭头问道。

    李承乾笑着道：“曹三郎这激将法可不怎么高明！”

    张季白了他一眼道：“你只是置身事外，所以才没有那种感同身受的感觉！你若是此刻在场中，怕是直接就举牌报价了！三郎这激将法却是并不算低劣！他这番话对场中那些人很有杀伤力的！”

    果然，张季话音未落，就听到外头有人大声道：“某出三千一百贯！真以为我卢家无人？”

    此次报价的正是第一个举牌的卢家祁远公！

    孟愚长老的嘴角不由自主的抽了抽！

    这价钱终于还是超出了他们心中的底线！

    可是，这时候他能放弃吗？

    显然是不能！

    不说在座应该有人认出了他们，就说是没人认出他们，这颗琉璃宝珠只要他们买到手，那引发的效果绝对比之前那颗还要大！

    今日来这里的人，非富即贵！

    而自己以三千多贯的价钱拿下这颗琉璃宝珠，不但彰显了往生极乐宗的实力，也可以让她们知道，这颗宝珠落在了他们宗门手里！

    到时候再次亮出佛门至宝的名头，那时候的效应可比之前要强上十倍不止！

    “我乃往生极乐宗长老！此琉璃宝珠乃是佛门至宝！我们出三千五百贯！还请各位善男女想让！我在此先谢过了！”孟愚长老忽然开口说道。

    想明白了之后，他也是豁出去了！

    完全没了之前遮遮掩掩的模样！

    干脆亮出了名号，让众人卖他个面子！

    曹安见状，心中暗骂了声“不要脸”！

    但是，曹安还是大声道：“原来是佛门长老啊？三千五百贯！可还有人加价？”

    这一回倒是没人再加价了。

    一来人家报出了名号，佛门往生极乐宗的人。对于不少笃信佛家的人来说，这个面子还是要给的。

    二来这位报出来的价钱确实也不算低了！三千五百贯，这也是大部分人心中的一个低价了！

    所以，孟愚长老终于以三千五百贯的价格那些了这颗琉璃宝珠！

    在曹安三次询问无人再抬价后，木槌便落下！

    同时，立刻有人拿着纸笔托盘，和市署文书一起走到了孟愚那一桌，开始签订契约和欠条。

    琉璃宝珠被收起来，再次被铁山卫拿了下去。

    在钱帛没有到手之前，这“宝贝”孟愚长老他们是拿不到手的！

    拍卖会第一样宝贝成功以三千五百贯拍出！

    紧接着便是第二件宝贝了！

    只见曹安摆手，有人端上来一个托盘。

    这次是直接将托盘放在了台上展示的案几上。

    绸布揭开，众人再次惊的目瞪口呆！

    只见绸布下竟然是一尊玻璃马！

    大唐人喜欢马，因为马是这个时代最好也是最贵的交通工具！

    而一匹好马，完全不逊于后世一辆超级跑车！

    台上这尊玻璃马，约莫一尺多高，整体透明清亮！

    关键的是，这匹马此刻的造型，是前蹄抬起，一副奔腾的模样！

    而且，这尊玻璃马的背上并无鞍鞯，而是有一对翅膀张开！

    “这是第二样宝贝！琉璃天马像！”曹安朗声时说道。

    台下众人目光中的光芒甚至都要盖过那尊玻璃马散发出来的光芒！

    大唐有天马的传说，一种说法是那些身形矫健，善于奔跑，却是并无双翅的骏马。就像是西域月氏国的汗血宝马便被称之为“天马”！

    另一种这就是与神话传说有关系了。传说中的天马背生双翅，可以翱翔于天！这远远不是凡间那些无翅天马可比的。

    而现在展示在众人面前的，便是背生双翅的天马！

    “大家依旧是一桌一桌上前观瞧！某继续给大家说上一说！”曹安一边让人安排众人上前细看，一边嘴里不停的给众人解说。

    “这尊琉璃天马像，同样是一件稀世珍宝！大家可以看到，这尊天马同样是通体透明，光泽璀璨！实在是难得一见！而且，这尊天马像造型生动，仿若就要展翅飞起！这正是扶摇直上的模样！”曹安大声说道。

    待到众人都上前看过后，曹安继续道：“这尊琉璃天马像，不仅栩栩如生！而且更有深意！诸位请看，这尊天马前蹄扬起，振翅欲飞，这可不正是寓意‘飞黄腾达’吗”

    曹安这番话说罢，台下那些官宦之家的来人，顿时眼睛瞪得老大！

    当官的就没有不想升官的！

    不管你是是清官、贪官、庸官还是有本事的官！只要是官，上进的心思就不可能没有！

    在官场上，你的官阶越高，那不仅仅是权力越大，也是能实现自己心中抱负的更好的机会！

    所以，曹安这“飞黄腾达”四个字一说出来，他们心中就是怦然而动！

    之前那颗琉璃宝珠已经被佛门往生极乐宗背书了，说那宝贝便是佛门至宝！

    那这尊琉璃天马像与俺琉璃珠材质一模一样，而且造型更佳，那岂不也是不得了的么？

    “此宝定价几何？”

    立刻便有人直接急促开口询价！

    曹安微微一笑，道：“这尊琉璃天马像，起拍价一样是……一千贯！”

    “啊？也是一千贯？”有人立刻失声说道！

    在大家看来，这尊琉璃天马像比之前的琉璃宝珠要大了不少，而且造型什么得更好！那价格应该是更贵些的。

    可是，谁知道这尊琉璃天马像的起拍价竟然和之前那琉璃宝珠一样！

    这就让众人觉得有些惊讶了！

    不过，价钱低自然有价钱低的好处。

    这不，立刻就有人举牌报价了！

    “某出一千一百贯！”

    台下立刻就有人举牌大声报价！

第349章 赏赐之物

    一尊琉璃天马像最终以四千贯的价钱，被在场一位官宦人家拍到了手。

    这也不奇怪，就那“飞黄腾达”四个字的寓意，就足以让在场官员家人兴奋的要发狂了。

    还是那句话，没有哪一个官不想升官，不想飞黄腾达的！

    何况，这尊琉璃天马像比之前被往生极乐宗拍下的那琉璃宝珠还要大，还要精美！

    四千贯的价钱真的不算高！

    接下来，又有其他一些玻璃制品陆续登场。

    有精美的玻璃瓶，有逼真的玻璃莲花，还有玻璃寿桃！

    总之，每一样拿出来的玻璃制品，除了样式精美，晶莹剔透之外，都有着各自不同的美好寓意！

    玻璃瓶子乃是寓意“平安”！

    玻璃莲花则是寓意“连年有子”！

    至于寿桃，那字不必多说，自然是寓意“长寿”了！

    当然，接下来拍卖的不止这些。

    总之，那些之后拿出来的玻璃制品，个个都是精品！

    而且每一样也都拍出了不菲的价钱！

    “好了！接下来将要拍卖的，乃是今日这场拍卖会的压大轴的宝物！琉璃宝镜！”曹安擦了把额头上的汗水，大声说道。

    这么些东西拍卖出去，小胖子曹安确实是有些疲累！

    中途他也只是喝了几杯茶水，连歇息都没有歇息一下。

    隔间里的张季和李承乾，看着小胖子曹安累的都冒了汗，两人也都笑着对视一眼。

    “稚禾，曹三郎如今果然是不凡了！某记得当初才见他时，他还是个连话都说的磕磕巴巴的少年！如今却已经能在这么些官宦豪门门前侃侃而谈！真是不得了啊！某不如也！”李承乾发自内心的赞叹道。

    “三郎这一年多可谓是经历了不少，也进步了不少！不过，太子殿下你又何尝不是如此啊？所以太子也不必妄自菲薄！”张季在一旁笑着对李承乾说道。

    说实话，张季的确是觉得眼前这熊孩子也成长了不少！

    尤其是和他那个弟弟李泰比起来，李承乾就真的很优秀了。

    李承乾能得到李泰的称赞并不算多，所以，此刻的他美得咧嘴直傻笑。

    不说隔间里张季和李承乾的对话，再看外头的曹安，已经让人将一面一尺见方的玻璃镜子摆在了台子的案几上。

    此物一出，在场众人又是一阵惊呼！

    尤其是坐在前头的，已经从镜子里看到了清晰的画面！

    “”这是……这是什么东西？为何某在里头？莫不是某的魂魄被它摄了去？有坐在当间的，看到了自己的模样出现在了那玻璃镜子里，惊讶的已经有些胡言乱语了！

    其实此时大唐的铜镜并不是像后世影视剧里那般模糊不清！

    有专门的的磨镜人和磨镜技术存在，铜镜的清晰度也是很高的。

    可是，铜镜的清晰度再高，那也比不上眼前这面玻璃镜子！

    那清晰度，说是纤毫毕现绝不为过！

    曹安依旧是让人安排轮拨上前观看。

    这回所有人到了镜子前都不淡定了！

    时不时的便有“哎呀！”“天啊！”“鹅滴个神啊！”之类的惊呼声响起！

    当他们从镜子中看清楚自己的容貌时，都惊诧的不要不要的！

    毕竟这琉璃宝镜实在是太清晰了啊！

    就连他们脸上那些细微之处都映照的清清楚楚！

    “这可真是宝贝啊！”

    “是啊！怕不是神仙们才能用的照妖镜？”

    “嗯，有可能！方才某脸上的皱纹都看的清清楚楚的！真是太清楚了！”

    众人就在这惊呼和赞叹声中都离座看过。

    “好了！诸位也都近前看过了，那如此宝镜诸位以为应当开价几何？”曹安笑眯眯的看着台下众人问道。

    “怎地也该是一千贯起吧？”有人开口说道。

    “一千贯？你莫不是瞧不起这琉璃宝镜？莫以为怎么也得一千五百贯！”

    “莫以为开价两千贯还差不多！”

    台下不断有人出声。

    曹安听了众人的话，不由笑了笑，抬手止住众人的话头，说道：“这面琉璃宝镜不仅看得清楚，而且将其摆放在家中，邪魔妖祟都不敢侵！此等宝物不似凡间之物！”

    说到这里曹安顿了一顿，看了看众人那一脸渴盼的目光，才继续道：“这面琉璃宝镜开价……两千贯！”

    两千贯绝不是一笔小钱。

    不过，在座的众人听了这个报价却没有人出声说贵！

    反倒是有不少人捋须颔首，一副“你看，某就说该是两千贯的起价吧！”的得意模样！

    曹安不由感慨！

    这人心啊，真如四郎说的那样，受惊吓多了，竟然也都习惯了！

    “好了，现在开始竞价！”曹安大声说道。

    最终，这面琉璃宝镜以五千三百贯拍了出去！

    接下来说的事情就没曹安什么事了。

    那些拍得了宝物的，都急忙回去筹措钱帛急着安排车拉过来。谁都想着能早些将宝贝拿到手！

    而曹安和张季、李承乾三人，则是大摇大摆的走出了燕来楼。他们现在的模样，应该不会被人认出来的。

    三人兜了个圈子，最后从后门进了醉仙居后院。

    在后院屋中任童为三人去了遮掩手段后，三人便在一起吃起了热腾腾的羊肉汤饼。

    “曹三郎，这一场一共卖了多少钱财啊？”吃罢了饭，李承乾笑嘻嘻的看着曹安问道。

    “一共卖出十二万三千六百贯！”曹安想都没想就答道。

    “什么？十二万三千六百贯？这么多？”李承乾闻言不由一惊！

    他是在现场的，知道这回肯定能卖出去不少钱。可是当他听到具体数字的时候，还是被惊到了！

    一场所谓的拍卖会，一堆据说不值什么钱的玻璃制品，竟然就这么卖出去了十二万三千六百贯！

    这笔抢钱来的可快多了啊！

    就算李承乾是当朝太子，见了这等赚钱的速度，也不由得一阵咋舌！

    “啧啧啧！这来钱的速度可也太快了些啊！唉！只是可以不能老开拍卖会！要是能再来上这么一两场，那岂不是还会有二三十万贯到手？可惜了！”李承乾一边摇头一边颇为遗憾的说道。

    “谁说只开这一场？”张季忽然开口道。

    “啊？不是只开这一场么？稚禾你难道还要再接着开拍卖会？可这长安城里有钱人都被你这回请了个遍了啊？你总不会还要请房公他们再来一场吧？”李承乾很是不解的说道。

    “房公他们某自然是不敢请的！可是你在想想，长安城里的有钱人咱们真的都清遍了么？”张季摇头说道。

    “还有有钱人？还有谁是今日没有请到的嘛？”李承乾沉思了其阿里。

    “呵呵呵呵！”小胖子曹安在一旁笑了起来！

    “太子殿下，你怕是忘了那些外藩属国了！”曹安笑着说道。

    “哦！对啊！某怎么把他们忘了！那些可都是有钱人啊！哈哈哈哈！”李承乾闻言恍然大悟，自己也抚掌笑了起来！

    长安城里的外番人不少，其中有钱的也不在少数！

    尤其是那些胡商们，甚至有的比长安城里的不少商贾还要有钱财！

    就这样，第二场针对长安城里外番人的拍卖会又在两日后举行！

    这次来的可不仅仅只有波斯、大食那些胡商！

    还有其他诸如倭国，安南，西域诸国，甚至吐蕃和高丽、新罗等国的商贾。

    虽然这次人数比前两日的人要少了些，只有一百二十来人。

    可是，这一场拍卖会却是卖出了足足二十一万贯的价钱！

    这些外番人，哪里见过此等珍奇的宝贝！

    一个个的为了得到宝贝全都红了眼！

    那钱就跟不是自己的是的越报越高！

    直乐得张季和李承乾还有曹安笑的见牙不见眼！

    这两场拍卖会震惊了长安城！

    大家都不知道到底是哪里冒出来的这么一家商贾，尽然拿出了世上从未见过的宝贝搞什么拍卖！

    还前后卖出了三十多万贯的高价！

    这简直就是天降横财啊！

    长安城里的人们都在猜测和羡慕，可宫中的李二陛下却是知道这两场拍卖会背后到底是谁。

    张季本来就没打算瞒着李二陛下，因为他知道，李二陛下那小气的性子，若是自己瞒着，万一被他知道了，自己怕是会有麻烦。

    所以，他拉着李承乾一起去看拍卖会，便也是存着以此来向李二陛下展示自己态度的想法。

    不仅如此，张季虽然没有将这两场拍卖会所得上缴宫中。但是，却是给李二陛下悄悄送去了两车的玻璃制品！

    “你这是什么意思？是怕我会贪图你那些钱财么？”

    李二陛下在太极宫两仪殿内冲着站在下头的张季沉声说道。

    张季并没有因为上头皇帝陛下责备的话语而紧张。反而是笑着看了一眼身旁的李承乾，才对李二答道：“回禀陛下，臣并无有这等想法！陛下富有四海，这大唐都是陛下的，陛下又岂会看得上臣的这点小钱？再说了，这些钱里头还有太子殿下和几位国公府的份呢。”

    “那你送来这些东西又是何意？”李二陛下依旧沉着脸问道。

    “嘿嘿！陛下，臣如今献上这些东西，其实是打算让陛下留着赏赐人的！”张季竟然笑了一声答道。

    “赏赐人用？”李二陛下微微沉思。

    “是啊！如今陛下乃是天可汗！无论是西域还是其他各个外番，都是纷纷前来朝见！既然人家来了，咱们总得给人家一些赏赐吧？以往陛下都是赏赐金银玉器丝绸等物，说实话，那些东西价值不菲！若是这以后来的外番多了，咱们岂不是花费的也会太多？到时候虽不说会动摇国本，可也是我大唐的一个不小的负担！”张季侃侃而谈。

    “如今臣送进来的这些东西，虽然看起来价值不菲，其实，真的不值什么钱！而且关键是，如今这些东西在市面上那可是有价无市的宝贝！若是陛下拿这些玻璃制品作为赏赐赐给外番，不仅那些外番会感恩戴德叹服陛下慷慨大方，也会让咱们大唐不用再靡费那么些金银钱帛，省下了一大笔开销啊！”张季笑着说道。

    听了张季的话语，李二陛下缓缓的点了点头。脸上的阴郁之色也消散不见。

    “你这倒是在为国谋算！虽然有些小家子气，倒也不失一份忠心！”李二陛下缓缓说道。

    张季听了“小家子气”这几个字，不由暗暗撇嘴！

    你李二陛下倒是大方！可你那些赏赐却并没有让那些外番感念你的好！一旦有机会一个个的都起兵针对大唐！对于这些狼心狗肺的家伙，用得着那么大方么？

    张季知道，自己不是一个“国际主义者”！

    甚至自己还算是一个“狭隘的民族主义”者！

    可是，他从不认为自己这么做有什么不好！

    后世在这片土地上许多因为外番导致的灾难，不都是活生生生，血淋淋的例子吗？

    即使有人说自己是杞人忧天，那也比那些自以为大度的家伙强！

    “不过，若是赏赐外番这些东西，不知他们会不会有怨言啊？毕竟他们都是奔着咱们大唐的金银财物丝绸瓷器来的！”李承乾在一旁忽然开口道。

    两仪殿内就他们三人，就连内侍都被洪允带出去了。所以李承乾说话也随便了一些。

    “若是玻璃的价钱一直这么贵，那些外番想必不会有什么不高兴的。只是若真如张稚禾你所说，玻璃本就不值钱，一旦价钱落下来，他们怕就不会再接受这些赏赐了。”李二陛下缓缓说道。

    张季笑笑道：“这一点陛下倒是不必担心！这玻璃一时半会儿某还没打算在大唐推而广之！三五年内只会是作为一种价值不菲的宝物存在！这样的话，陛下就可以放心的赏赐下去了！另外，宫里需要多少此等赏赐之物，尽管说来，某都会安排人烧制好送入宫中！不收一文钱！”

    李二陛下听了张季的话，笑着“哼”了一声！

    “你小子那点心思以为我不清楚吗？你小子不就想着趁着这三五年的工夫，将你那玻璃卖遍周遭藩外番属国？本以为你小子是个忠直的，没想到也是个油滑的货色！”李二陛下对着张季笑骂道。

    张季听了李二陛下的话，不仅没有不好意思，反倒是笑笑道：“陛下教训的是！臣自从家中大人故去后，便少了约束，这性子难免有些不堪！不过，臣这份对大唐的忠心却是真真的！”

    李二陛下也懒得再搭理张季，又对李承乾说道：“高明，回头你那份直接送去皇后那里罢！”

    李承乾闻言，原本兴高采烈的脸色顿时垮了下来！

    张季在一旁偷笑，这不就是后世那些收了压岁钱的小孩子的普遍遭遇吗？

    看来大唐的太子殿下也避免不了手里的钱财被老子娘收走的下场啊！

    “既然你那拍卖会弄完了，也到了该收拾他们的时候了！”李二陛下没有去管自己儿子失落的情绪，脸上露出了冷色缓缓说道。

    张季一听这话，心里一动！

    他知道，这是李二陛下要对那往生极乐宗动手了！

    果不其然！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朝廷官府就以那辛若才横死作为原由，开始对往生极乐宗展开了搜捕！

    逼疯逼死朝廷官员的罪名，已经足够那往生极乐宗彻底完蛋了！

    只可惜往生极乐宗那些家伙还以为自己有信众在朝中，这等事情算不得什么大事。

    可是他们没想到，只要皇家和朝廷想对他们动手，这等罪名就已经是天大的罪名了！

    长安城里接下来的日子里有些鸡飞狗跳！但是事态却并未扩大！

    在百骑那准确的信息指引下，往生极乐宗的人和一些信众，纷纷被拿下！

    甚至有一些长安的官员也被牵扯进了其中！

    被罢官拿问关进了大理寺！

    起初长安佛门和那些寻常信众信众都是一阵恐慌！

    他们不知道朝廷这等做法是不是在针对整个佛门！

    有大德高僧问清楚情况后，心里是既惊又喜！

    惊得是朝廷这次针对往生极乐宗的罪名，他们佛门压根就无法反驳！

    逼疯逼死朝廷官员，这等事就差和杀官造反差不多了！

    即使那往生极乐宗算是他佛门一脉，他们也无法为往生极乐宗说上一句好话！

    喜的是今次的这事，朝廷明确说了，是只针对无视朝廷，无视大唐律法，图谋不轨的往生极乐宗的！

    其他佛门宗派和信众只要没有参与其中，不会受到牵连。

    渐渐的，长安城里又恢复了平静。

    只是人们都将那往生极乐宗的事情当做了茶余饭后的谈资，说的甚是起劲！

    他们都忘记了，自己之前还在为这些事情会不会牵扯到自己而惶惶不安！

    人啊！

    只要遇到事情的不是自己，那便有闲情逸致拿旁人的事情来做为闲话的内容！

    后世的人又何尝不是如此呢？

    不过，张季得到了一个消息，倒是觉得很是遗憾！

    那往生极乐宗的宗主善能没有能拿住！

    因为善能在那琉璃宝珠到手后，便带着它离开了长安城！

    所以，这次长安针对往生极乐宗的搜捕，最高级别的，只抓到了孟愚他们几个长老！

第350章 散茶

    大鱼脱了钩，想必李二陛下会很恼火！

    其实，张记心里也有些隐隐的不爽。

    不过再想想，这事情自己从头到尾都没有暴露出自己的身份。那善能应该不会想到自己身上来吧？

    想是这样想，但该做的防备还是不能少！

    张季觉得自己身边有任童和杜遂，还有平常十几个护卫跟着，应该是差不多足够了！

    但是他还是给家人又增添了一倍的护卫力量。

    不过，接下来的半个多月时间里，往生极乐宗的余党并没有再出现。张季和家人也没有遇到任何危险。

    二月二十八寒食节的时候，张季和张漱，小丫头玉娘，一起出城祭扫了父母的墓地。开着城外那已经开始有新绿点点冒出的新芽，张季意识到，贞观六年的春天这就算是来了。

    转眼已经是到了三月中，长安城里一派春意盎然！

    此时长安城里也已经早就恢复了平静，除了那琉璃宝物的热度依然不减之外，那就是真仙茶庄到了一批新茶！

    这一批新茶很快开售！

    长安县令刘行敏自然也是受到了张季命人送去的新茶。

    刘行敏有些急切的冲泡了一杯新茶，闻着那沁人心脾的茶香，一双老眼微微眯着，一副沉醉的模样。

    然后，刘行敏轻啜了一口茶水。

    “嗯……”

    茶水入口，刘老头很是销魂的从鼻子里发出了一声呻吟！

    若是此刻有人在旁，一定会觉得这老汉此刻的模样甚是古怪！

    不就一口茶么？

    至于发出那等让人误会的声音么？

    不过作为一个酷爱饮茶的“茶痴”，刘行敏会有这等模样也是能理解的！

    刘行敏一脸沉醉的饮罢了一杯茶，似乎还有些意犹未尽！

    “那就再试试那小子送来的那个啥……散茶吧！”刘行敏自言自语道。

    刘老头与张季相识的早，他对张季从一开始就很有兴趣！总觉得那个少年不是个等闲的普通长安少年。

    而张季与刘行敏虽然见面次数并不算多，但两人一小一老关系倒是很亲近。

    刘行敏也一直称呼张季“那小子”。

    又拿出一个装着茶叶的纸包，刘行敏缓缓打开。

    在看到里面茶叶之后，刘行敏的眉头不由自主的皱了皱！

    “这散茶……还真是散茶啊！”刘行敏看着纸包中那一包散碎的茶叶，不由摇头说道。

    在他看来，这纸包里的茶叶和方才他冲泡的那茶叶罐里的茶叶，差的实在是有些太远了！

    不说别的，就从这卖相上来说，就是天差地别！

    精美竹制茶叶罐里的茶叶，可谓是真仙茶今年明前茶中的上品！

    不仅那炒制好的茶叶嫩芽一片片完整无缺，而且冲泡后更是如同一株株水草竖立在水中，看着就能让人赏心悦目！

    而这纸包里的茶叶可就完全不能比了！

    一包茶叶里，几乎找不到几片完整的茶叶！全都是散碎的茶叶碎片！

    虽然闻着味道还好，但是那卖相确实是差的太远了！

    刘行敏皱着眉头，取了些散茶冲泡了一杯。

    茶杯里虽然散碎的茶叶随着那冒着白气的开水沉浮，样子看起来不那么赏心悦目，但是茶香飘起，却是让刘行敏深深吸了一口气！

    “这味道……”刘行敏有些惊讶！

    他没想到，这散茶的香气闻起来似乎比之前那上品茶新茶差的并不算太多！

    待到茶水泡好，刘行敏有些急切的轻啜了一口。

    “嘶……”刘行敏再次露出销魂的神色！

    “这散茶虽说看起来不怎么样，但是这茶水的味道还是不错的！其口感比起中品茶来也差不多了！”刘行敏品了几口茶后，点着头低声说道。

    且不说长寿坊长安县廨后宅内刘行敏正惬意的坐在屋内椅子上，一杯杯的品着张季给他送去的新茶。此刻东西二市上的真仙茶庄也是一片火热场面！

    今日真仙茶庄退出了新茶专场，引得那些真仙茶的忠实拥护者的抢购！

    而在这当中，真仙茶庄最新推出的一种“散茶”，更是引起了那些以往只买得起下品真仙茶的百姓们的好奇！

    真仙茶庄的那个散茶，价钱比下品真仙茶还要便宜些。虽然包装只是简陋的纸包包装，和那些竹罐装的比起来显得寒酸了不少。

    可就是这看起来不咋地的散茶，他的味道却是出人意料的好！

    这对于那些买来待客充脸面的人家来说，绝对是性价比最高的了！

    而真仙茶庄同时配套推出的，还有成套的瓷质茶具。

    茶壶，茶杯，这些都可以在茶庄内卖到。

    而且，这些成套的茶具也分了好几个档次。贵的便宜的琳琅满目！

    这就是在引导人们用茶壶泡茶，也只有这样才会让茶叶的消耗变得更加迅速起来。

    当然，张季自己知道，绿茶还是用玻璃杯冲泡更有感觉。

    这不，此刻的张季就在醉仙居后院屋内，看着桌子上玻璃杯里的茶叶和茶水发呆。

    “四郎，这玻璃器具咱们真的不再卖一波了吗？那来钱实在是太快了啊！”小胖子曹安在一旁腆着脸笑着对张问道。

    这一回小胖子是真的尝到了甜头！

    他不仅分到了自己那半成一万五千多贯的分红，而且额外还有三千贯的辛苦费！

    这下子曹安在曹家的腰杆子更硬了！

    不仅是那曹祥，就连他老子曹仲达如今也不再对他说什么不中听的话。现在的曹家虽然表面上曹仲达当家，可实际上曹安的话语权已经越来越重了！

    尝到了甜头的小胖子，自然是还想再来一波。所以这才向张季问起来。

    张季的眼神从那杯玻璃杯里的的茶水上移开。

    “三郎，现在咱们的新茶刚上市，按道理是要推出玻璃茶杯的时候了。不过，这次咱们不开什么拍卖会了，毕竟买得起玻璃杯用来喝茶的满长安也不会有几个！咱们现在把注意力还是先放在那珍仙茶上吧！这一回某倒要看看，他们死不死！”张季说道后头脸上露出了一丝冷笑。

    曹安听了张季的话，脸上同样露出了几分狠色！

    “对！这一回咱们用散茶来和那萧荃的珍仙茶对上，就不信弄不死他们！四郎，你放心，某现在就去西市上盯着！看看那珍仙茶会有啥对应的手段！”曹安郑重说道。

    曹安去了西市上，张季端起玻璃杯呷了几口茶。

    “绿茶果然还是玻璃杯喝起来感觉好！好吧，那接下来就把那盖碗也弄出来吧！”张季自言自语着，就有来到书案前坐下，提笔在纸上画了起来。

    萧荃今天的心情不大好！

    不！

    应该说是非常不好！

    珍仙茶庄的新茶上市，他本来都做好了应对的手段。

    那就是，他家的茶铺也有新茶售卖。

    可是，他在怎么也没有预料到，真仙茶庄会有那个“散茶”出现！

    那种价格低廉，味道却还不错的散茶，此刻正摆在他的面前。

    “这茶虽然散碎，可是，味道却是不亚于中品真仙茶！这该死的真仙茶庄到底是怎么炒出来这等茶的！”萧荃一脸怒色的看着眼前的茶杯，低声咒骂。

    他现在算是看明白了，人家真相茶庄的这个“散茶”，就是专门冲着他珍仙茶铺来的！

    “该死！竟然用这些以前谁都不喝的碎茶叶沫子来和某的珍仙茶打擂台！哼！还真是想的美啊！你们以为这样某就没法子了吗？你们以为只有你们才有这些没人要的碎茶渣么？被忘了，某这里也有！”萧荃恶狠狠自言自语道。

    说到这里，就听外头有人轻轻扣门。

    “郎君，你要的那些茶叶渣子都运到长安了！”一个管事的声音在屋外响起。

    萧荃闻声起身，走到门前打开门。

    “带某去仓库！”萧荃说着，抬脚便走。

    珍仙茶铺在第二天也推出了全新的“散茶”！

    有明眼人立刻就看了出来，这是在和那真仙茶庄唱对台戏啊？

    看来长安城里两家数一数二的茶叶店铺，这一回是又要斗起来了！

    对于长安城里的人来说，这两家茶叶店铺之间的争斗，对于他们这些吃瓜群众来说，除了能看一场热闹以外，说不得还能沾上些便宜！

    每当这种时候，总是会有不少价钱便宜品质却不错的茶叶售卖的。

    如今长安城里喝炒茶的风气已经普及开了。

    即便是寻常人家，有不少也已经开始有了每日泡茶饮茶的习惯了。

    因为大家都已经发现，喝茶不仅仅是喝一种饮品那么简单。喝茶对身体真的是有不少的好处！

    甚至有人说，自从他开始喝茶了之后，就感觉到了一种体内浊气都被驱出了体外！而且感觉到自己身轻如燕，隐隐有羽化升仙的趋势！

    说出这种言论的，还不是一个两个！

    这倒真是应了这两个带着“仙”字的名字了！

    所以说，如今的长安城里，炒茶成了人们日常不可缺少的东西。

    也正是因为如此，珍仙茶的品质虽然差了不少，可依然有人贪便宜购买。

    这一回张季他们用散碎茶叶来对付萧荃他们，存的其实是一棒子将那假冒伪劣的珍仙茶给打翻在地的打算！

    不过，萧荃他们的珍仙茶如今也学着弄出来了散茶，这是有自信和张季他们硬碰硬啊？

    张季自然是得到了这个消息，他看了看呼哧喘着粗气的曹安，笑笑道：“三郎，你莫慌！你知道咱们的那个散茶成本几何？”

    曹安喘匀了气，想了想，最后还是摇摇头道：“这个某真的猜不出来！不过看它的售价，成本应该不会太高吧！”

    张季点头道：“三郎猜得不错，成本的确是不高。某实话给你说罢！这些散茶的成本，其实就是运费和包装！至于那些茶叶，本来是要在当地送给僚人的。不过如今为了对付那萧荃，某才让人收拢了全都拉了过来！不过是些炒茶剩下的三碎茶，本就是不值钱的。”

    曹安恍然大悟的点头。

    “四郎，那这回他们也弄了个散茶歘来，价钱却是依旧比咱们的略微低了两文钱！这样的话，恐怕还是会有人贪便宜去买他家的啊！”曹安还是有些不踏实的问道。

    张季闻言却是摇了摇头！

    “若是说咱们那珍仙茶价钱差的多，也许有人会为了贪便宜去买他家的茶。可是，现在不过是差了两文钱而已，只要不是傻子，喝了咱们的散茶后，就不会再去为了两文钱的便宜去买他家的茶了！”

    张季说着看了曹安一眼，继续道：“再说现在和之前也不一样了！当初大家伙对这炒茶，不过是存了尝尝新鲜的念头。许多人家买了茶叶回去，更多的是待客时用。所以，茶叶的味道，口感好不好，在他们看来并不重要！可是现在不同了！现在的茶可都是自家在饮用！若是为了两文钱的便宜，去买那喝了焦喉，苦涩无甘的劣质茶，怕就不值当了！”

    曹安想了想，便明白了张季的意思。

    的确是这样！

    若是给旁人喝得，那贪个便宜，不去在乎茶叶的质量，那还说得过去。

    若是自己家人喝的话，为了两文钱，却喝那苦不拉几，没有一丝回甘，喝了喉咙还不咋舒服的劣质茶，那就有些缺心眼了吧？

    说句不好听的，喝得起茶的人家，即使是喝那散茶的人家，真的不会去纠结那两文钱的便宜的！

    至于还有那些死撑着买了珍仙茶充门面的人家，只要客人说上一两回，他家茶叶不咋地！还不如价钱差不多的真仙茶庄的散茶！恐怕他们也就不好意思再用那劣质茶待客了！

    毕竟用茶水待客，为的就是个面子！

    为了两文钱丢了自家的面子，那真就是不知道图了个啥了！

    萧荃他们的散茶推出第一天，销量还说的过去。

    虽然买的人没有张季他们那边的多，但也还是有不少人购买。

    可是，到了第二天，局面却发生了很大的转变！

    第二天萧荃他们店铺里的散茶却滞销了！

    昨日还卖出去了三百多包的珍仙茶散茶，今日到了下午，却连五十包都没有卖到！

    不仅如此，今日还来了好几十个退货的！

    退货的人里有那嘴巴不饶人的，还一个劲的说他家茶铺欺负人！用那些劣质的茶叶渣子来赚黑心钱！简直就是一群黑心肝的蛆！

    有伙计不忿，与之争辩。

    说那真仙茶庄也有散茶，也尽是些茶叶渣子！自家的这散茶还是跟他家学的！你们凭什么不去马他家？

    谁知这话一出口，更引得退货的人破口大骂！

    说什么人家那真仙茶庄的散茶虽然也是散茶，可味道却不比那中品真仙茶差！你这店里的散茶干脆就是些炒的焦糊的苦茶，如何能和人家相比？自家黑了心还要攀扯旁人！真是无耻之尤！

    就这样，珍仙茶铺第二日的散茶不仅没有卖出去多少，反倒是在这市上传出了与客人争吵的事情！

    萧荃又怒又急！

    他知道，对方那散茶自己是彻底学砸了！

    若是就这么先去，自己这珍仙茶铺怕是坚持不了多久，就得彻底关门歇业了！

    不行！

    不能就这么坐以待毙！

    萧荃急忙将自家茶铺和茶叶作坊的管事叫来议事，一起商量接下来该如何应对！

    一屋子里站了七八个管事，萧荃则是黑着脸坐在那里。

    “都坐吧！别站着了！”萧荃看着自己这些一脸惶恐的管事，皱眉摆手说道。

    那七八名管事小心翼翼的坐在两旁，等着自家郎君开口训话。

    “如今大伙都知道，那张家的真仙茶庄弄出了一个散茶！”萧荃皱着眉头沉声说道。

    “那散茶一到长安便卖得火爆！某也让人有样学样弄了一批，可是……却是卖不过张家！”

    “如今他家的散茶已经将咱们茶铺里的客人都抢走了七七八八！若是再这么先去，那咱们就只能关门了！所以，今日召集大伙来，就是看有没有什么法子，能够和那家散茶拼上一拼！”

    萧荃说到这里，左右看了管事们几眼，又道：“你们俱都是我萧家的老人了！对茶叶这段时间应该也都熟悉了！你们说说看，可有什么主意没有？”

    听了萧荃的话，管事们一个个的却全都低下了头！

    萧荃瞪了半晌，见没人开口，不由心中恼怒！

    “你们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我萧家养了你们这些人就都只是白吃饭的嘛？若是这样，那你们就都去农庄里种地去吧！某这里不用没用的废物！”

    萧荃这是真的怒了！

    平日里他自忖自己萧家子弟身份，倒也没有怎么对这些府里的管事发过火。

    可是今日，他是真的恼怒了！

    这些人一个个的，平常看着都机灵得不行。可为什么出了事就全都成了些哑口不言的废物了呢？

    一见自家郎君发火，那些管事们也都心中惶急！

    若真的被撵去了庄子上刨地，那还不如让他们死了算了！

    这些年他们混到了管事的位置上，不说养尊处优，却也是过得比寻常奴仆好的太多！

    这等身份地位和优渥的日子，任谁都不甘心就此失去！

    “这个……那个……”终于，有一名四十来岁的制茶作坊管事开口了。

    “郎君，某倒是有一个想法！就是不知道能不能行！”那名管事有些犹豫的开口说道。

第351章 萧宅中堂里的猝不及防

    萧荃听得那管事说话吞吞吐吐，不由呵斥道：“你有什么法子就赶紧说！支支吾吾的成什么样子？莫不是想欺瞒于某吗？”

    那制茶作坊管事一看自家郎君冲自己发了火，便忙道：“郎君，是谁这样的，某在作坊里每日与茶叶打交道，经过这些日子也发现了一些事情。”

    “某发现，茶叶之所以炒制，除了提升茶香之外，更重要的原因却是为了保存！炒茶的目的最主要的目的是为了长期保存茶叶，那么，是不是说，只要不怕茶叶腐坏，那就不必炒制了呢？”

    制茶作坊管事说着，还偷眼看了一眼萧荃。

    见自家郎君并没有发作，而是若有所思的看着自己，管事心中便踏实了几分。忙继续说了下去。

    “郎君，那新鲜茶叶某也泡着喝过，味道倒也不错。虽说青草味道浓了些，但是比起咱们那些下品茶和散茶却要好上许多！”

    “所以，某觉着……反正咱家炒茶的手艺总是无法提升，炒出来的茶也总是不尽人意，比不得那家的。那为什么咱们不直接售卖新鲜茶叶呢？”

    听了制茶作坊管事的话，萧荃面上怒色渐消，只是皱着眉头问道：“新鲜茶叶能泡茶喝？那为何旁人不直接售卖新鲜茶叶呢？”

    制茶作坊管事忙答道：“回郎君的话，其他那些茶铺茶庄，之所以乜有直接售卖新鲜茶叶，某以为，都是因为无法长期保存的缘故！”

    “那咱们家就不怕新鲜茶叶腐坏么？胡闹！”萧荃闻言不由又有了气，呵斥道。

    那制茶作坊管事这次却是没有惧怕，反而笑笑道：“郎君，咱家还真的不怕新鲜茶叶腐坏呢！”

    众人目光都齐齐看向了那制茶作坊管事，等着他的下文。

    “郎君，咱家的制茶作坊就在长安城外！所需的新鲜茶叶也是有人专门运来售卖给作坊。其中路上腐坏的茶叶，在哪家自然是不会收用的！所以，咱家到手的茶叶，俱都是新鲜无碍的。而其他茶铺茶庄，尤其是那家的，可是要从蜀地千里运来！他们及时想售卖新鲜茶叶怕也是无能为力的！”

    “如此一来，咱家可就占了个天大的好处！那就是，咱家是这长安城茶铺茶庄里唯一能不用耗费过多钱帛，不用担心运输途中耗损，便可以弄来新鲜茶叶的！有这个优势咱们为何不利用起来？”

    “所以，某觉着，咱们用售卖新鲜茶叶，以此来对上那家的散茶！应该能有胜算！”

    制茶作坊管事的一番话，让众人和萧荃明白了其中缘由！

    萧家那珍仙茶制茶作坊，就在长安城外。

    他们制茶所需的新鲜茶叶，乃是关中乃至汉中收拢来的。

    要说这茶叶，关中南部秦岭和巴山倒也有不少。

    这也是当初萧荃和裴家敢于将制茶作坊建在长安城外的底气。

    现如今看来，这一步棋走的似乎是太正确了！

    “那新鲜茶叶泡出来的茶真的能喝？”萧荃再一次问道。

    “郎君尽管放宽心！的确是能喝的！而且那新鲜茶叶好处颇多！匠人们有人受点小伤，都用新鲜茶叶的茶汁清洗，伤口绝对不会沾染邪病，三五日便可痊愈！足可见那新鲜茶叶是个好东西啊！”制茶作坊管事忙不迭说道。

    萧荃点点头，但他还是谨慎的让人取来了新鲜茶叶冲泡，所有人都来上一杯，大伙一起先尝一尝。

    端起茶杯，闻着香味比起炒茶是差了不少。

    再喝一口，味道中果然草味重了些。

    不过，作为一直在喝焦糊味道珍仙炒茶的他们，到不觉得这味道有什么太难接受的。

    想想之前，那团茶煮出来的味道可是更重更古怪！这点青草味反倒让他们觉得倒是挺清新的！

    “嗯！喝起来还行！至少是比咱家下品茶和散茶要好些的。”有人喝罢轻声说道。

    “的确如此！没想到这新鲜茶叶冲泡，味道竟然还不错呢！早知道咱们还费劲炒制作甚？干脆就卖新鲜茶叶算了！”又有人感慨道。

    “炒茶还是要炒的！毕竟这新鲜的无法长时间存储！不过，这一回对付那家的散茶，咱们就用这新鲜茶叶罢！某倒要看看，他家还能从蜀地运来新鲜茶叶不成！”萧荃放下手中茶杯，冷声说道。

    “郎君，那这新鲜茶叶咱们售卖几何？”有管事小心问道。

    萧荃笑笑，摇着头道：“这个到不用太贪心！反正咱们在收购新茶的价钱上加上一些即可！想必这就会比那家的散茶能便宜不少了！”

    萧荃说着忽然看向了茶铺管事。

    “你们回去后，让伙计们都放出话去！就说这新鲜茶叶冲泡，才是最好的饮茶之法！也是更能贴近修行之道的法门！常饮新鲜茶叶，不仅会使人念头通达，更能让人身体康健，无尘无垢，成就金身！明白了吗？”

    几名茶铺管事都是人精似得人物，自然立刻就理解了自家郎君的意思。

    “明白了！回去了某等就放出风声去！只有咱家才有的新鲜茶叶才是好茶！才是修行必需之佳品！”管事忙认真说道。

    珍仙茶铺推出了新鲜茶叶售卖！

    这个消息把张季雷的不轻！

    这个萧荃这是黔驴技穷了吗？怎地将新鲜茶叶这等手段都给弄出来了啊？

    新鲜茶叶的确是能喝的，这个前世喜爱喝茶的张季就知道。

    可是，他也知道，新鲜茶叶却也不是谁都能喝的！

    更是不适宜长期饮用！

    至于原因，张季就不太清楚了。似乎是什么因为没有炒制，所以茶叶中很多什么酶类、醛类的物质太过充足，不宜长期饮用！尤其是老人和肠胃虚弱的人，更不宜饮用的！

    可是，这些张季知道，那些相对忠实于珍仙茶的长安百姓却是不知晓的！

    还有不少听信了宣传，凑热闹的长安百姓甚至是达官贵人，都很愿意给萧荃那珍仙茶铺捧个场！

    自从珍仙茶铺新鲜茶叶一出，张季他们的真仙茶散茶便受到了不小的影响！

    毕竟这回价钱上是差了七八文的！而且人家那新鲜茶叶号称乃是茶饮之祖！只有常饮新鲜茶叶才算是真正合了大道！

    于是乎，那些不知就里的茶客们，或多或少的都去买了些新鲜茶叶回去饮用了。

    “侍郎，这么下去可不成啊！咱们的散茶，甚至是下品，中品，上品真仙茶的售卖都受了影响！要不……要不咱们也弄些新鲜茶叶来售卖吧！”小胖子曹安有些急切的对张季说道。

    张季理解曹安此刻焦急的心情。

    之前还一片大好的局势，转眼间便攻守易势，这的确让人有些接受不了，不由人不着急。

    可是张季还是笑着摇头对曹安说道：“三郎，此事你不必着急！且由着他们得意几日！你且等等看，好戏还在后头呢！”

    曹安虽然不知道张季为何会如此说，但是他还是信任自己这个兄弟的。于是只能叹口气不再继续说下去了。

    萧荃这几日心情很好！

    不过，他也是快乐并痛苦着！

    因为他这几日忽然开始闹起了肚子！

    一开始他还以为自己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将后厨采买的人和厨子狠狠责罚了一通！

    可是，谁知道这肚子越来越不争气，越拉越厉害了！

    寻来了医馆的郎中，看了也找不出原由，只是开了些温养止泻的药。

    可是，这拉肚子却一直未曾好过！

    萧荃坐在屋里，喝了口茶杯里新鲜茶叶冲泡的茶水，听着管事汇报这几日茶铺售卖的情况。

    “郎君，那家的散茶已经被咱们彻底压住了风头！如今这长安城里卖得最火的，就会说咱家的新鲜茶叶！还是郎君厉害！一出手便让那家没了脾气！”管事陪着笑恭维着说道。

    萧荃惬意的受着管事的恭维，不由自主的又喝了一口茶水。

    “那家也就那点本事了！你家炒茶好又能怎样？你弄得来新鲜茶叶吗？要知道，这关中汉中几处产茶之地的茶叶都被某等拿下了！这回看你那什么跟某斗！”萧荃颇为得意的说道。

    “是！要这样下去，那家怕是在长安就开不长久了！郎君威武啊！”管事继续着他的彩虹屁！

    “咕噜！”

    正在得意的萧荃忽然肚子响了一声！

    萧荃脸上的笑容顿时消失不见！

    “你且去吧！某……某要去更衣！”萧荃说了一句，也不管管事的反应，直接放下茶杯就直奔出恭的所在而去！

    可就在他刚刚走出屋门，却被人拦下了！

    “郎君！阿郎让你立刻去中堂见他！”拦住萧荃的萧家仆役说道。

    “啥？伯父要见某？”萧荃微微一愣！

    “是啊，阿郎现在要你立刻就去中堂见他！看阿郎的脸色……似乎……似乎不大好……”萧家仆役迪恒说道。

    萧荃一听自己伯父萧瑀要见自己，不敢怠慢！

    只能强忍着腹中的翻滚咬着牙去了正院中堂。

    萧瑀此刻正在中堂一脸阴沉的等着萧荃的到来。

    他如今已是年近六旬，须发几乎全都白了！

    整个人看起来也颇有些老迈！

    没法子，数度被罢相，也着实让他心内焦虑不堪！

    如今他只顶着个太子太傅的虚衔，没了参知政事的资格，只能是再度隐忍了起来。

    贞观四年第三次被罢相至今，萧瑀也寻了不少门路，想着能不能再次登上相位。

    可是现实确实让他失望了！

    一朝天子一朝臣，自己是太上皇的肱股之臣，可如今却是李二陛下为帝！

    唉！

    萧瑀想起这些心中就是愁绪万千！

    萧家绝不可以就这么败落在自己手里啊！

    再想起今日上午在太极宫里的事情，萧瑀心里的恼怒就升腾了起来！

    今日皇帝陛下难得的召见了自己，萧瑀本以为会有什么好消息。

    可是，谁知道等着他的，确实是一通申斥！

    和自己一起挨骂的，还有驸马都尉裴律师！

    一开始萧瑀还不明就里，不知道皇帝陛下到底是抓到了自己什么把柄！

    可听了没几句，他便明白了！

    原来，是有不少官员上奏疏参劾，说萧瑀管教无方！纵容子侄弄出个什么珍仙茶铺，售卖有毒茶叶！喝的长安城里不少人出了问题！

    有人喝了珍仙茶铺的新鲜茶叶后，手脚冰凉，头晕目眩，却又整夜无法入眠！严重的直接腹泻不止！

    长安东城万年县还有一个年迈老者喝了那新鲜茶叶冲泡的茶水后，腹泻不止，差点就没了性命！而这老者则是一位御史台御史的老子！

    萧瑀被李二陛下申斥了好一通，这才命他回去收拾残局！

    这不，萧瑀一回来，便急匆匆命人找了自己那个侄子来！

    “侄儿见过伯父！”萧荃小碎步来到中堂，躬身行礼开口道。

    萧瑀冷眼看着这个侄儿，半晌也不说起来的话，就只看他躬着身子在那里站着。

    萧荃见今日伯父有些一反常态，与自己也没了往日那般的亲近。

    而且自己这行了礼，却一直没听到让他直起身的话。

    这时候他的小腹再次一阵翻滚，他只得死命控制！身体不由自主的就有些扭动起来！

    “哼！你如今倒是做的好大事！把老夫这个伯父也不放在眼里了啊？行个礼竟然还弄出这等样子来？你这是做给老夫看的吗？”萧瑀坐在那里一脸不悦的看着萧荃冷声道。

    萧荃一听自家伯父这话，忙止住身形，低声道：“伯父何出此言？侄儿对伯父绝对是打心眼里的恭敬！何来如此一说？伯父怕是误会了！”

    “那你倒是说说，你和裴家弄得那个什么珍仙茶铺到底是在怎么回事？”萧瑀也不再废话，直接开口质问道。

    萧荃忙借着这句问话半直起身来！

    可是，他这一直起身却发现，自己这肚子竟然还会是弯着腰窝着好些！

    于是，身体又再次弯了下去！

    “伯父，那珍仙茶铺的确是某和裴驸马一同弄起来的！可并无什么不妥之处啊？伯父今日何出此言？”萧荃弓着身子说道。

    萧瑀将自己这个侄儿忽而直起身，立刻有弯下腰的作怪，心里的不悦更盛！

    “萧荃！你莫要以为平日里老夫惯着你你就肆无忌惮了！你给老夫说实话！你那茶铺到底都干了什么不该做的事？就连当今圣人都把老夫叫进宫去申斥了一顿？若有半句假话，那就去宗祠里家法伺候！这时候你若是有半句假话，你那亡父也保不了你！”萧瑀怒声喝道！

    萧瑀这回是动了真怒了！

    本来就有些焦头烂额的局面，被自己这个不争气的侄子弄得雪上加霜！

    当今圣人对自己越发的不待见了！

    可这个平时看起来还算是机灵的侄子，怎么就做出了这等愚蠢的事情？

    萧荃被自己伯父这副模样给吓坏了!

    他可是从没有见过自己伯父发过这么大的火！

    于是乎，萧荃腿一软，扑通一声就跪倒在了地上！

    “伯父息怒！侄儿……侄儿并未做出什么出格的事啊？”萧荃趴伏在地上说道。

    别说，现在的这造型，反倒让萧荃觉得肚子里稍微舒服了点！

    于是，他就把趴在地上的身子又蜷了蜷！

    “没做出什么出格的事？那你倒是给老夫说说，为啥有那么多人说喝了你那狗屁珍仙茶铺的茶叶，反倒身体不适，甚至腹泻不止呢？”萧瑀厉声喝问道！

    “啥？喝了某的茶，身体不适？还……还腹泻不止？”萧荃慢慢抬起头，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伯父！

    这是很么情况啊？

    喝了某的茶会腹泻？

    那……那自己这腹泻岂不也是谁因为喝了那茶么？

    萧荃一下子整个人都不好了起来！

    方才萧瑀的话如同当头一棒！让萧荃觉得自己整个人都有些发懵了！

    不过是新鲜茶叶冲泡茶水而已，怎地就会有这么些人喝了会出了事情呢？

    这些日子卖出去的新鲜茶叶不再少数，若是真的有问题，那应该不算是一个两个，甚至应该是成千上百的人家出事的。

    可是自己并没有听到这般的消息啊？

    “伯父，这莫不是弄错了吧？某那茶铺卖出去的新鲜茶叶不计其数，若是有问题，怕不止这么点吧？可这长安城里也没听说有大规模喝了某得茶犯了病的啊？这是不是弄错了啊？”萧荃极力解释道。

    “哼！你还好意思说！若是你那茶叶让长安城里万千人染上了病，你以为当今圣人还会只是让某回来教训你吗？告诉你吧，宫里尚药局已经得出了结论，你那什么新鲜茶叶冲泡喝了，身体虚弱，肠胃不济之人便会腹泻，四肢无力，浑身冷汗！你赶紧去关了那铺子！莫要再给萧家招祸了！听见了没有？”萧瑀直接喝令道！

    萧荃闻言直接傻眼！

    自己的珍仙茶铺难道就这么关了？

    这……这怎么可以啊？

    要是如此，那自己岂不是要赔进去不少钱财？

    要知道那些钱财里有近一半是自己私自挪用了萧府公中的啊？

    自己这下子可就完蛋了啊？

    萧荃心中焦急，不管不顾的猛然直起身来想要说点啥！

    “伯父……”

    “噗嗤！”

    就在萧荃直起身刚叫了一横“伯父”，就听他身下一声闷响！

    顿时一股子刺鼻的臭味便弥漫在了萧府的中堂之内！

第352章 郁闷的越王

    端坐在中堂里的萧瑀要疯了！

    他做梦都不会想到，自己这间富丽堂皇装饰的中堂里，竟然还会发生这等事情！

    萧荃那个畜生！

    他竟然……竟然在这里拉了裤子！

    而且还是那等黄稀水那种！

    看着中堂地上残留的那一滩恶臭黄水，萧瑀几乎要呕吐了出来！

    “赶紧收拾干净了！你们都是瞎子吗？”萧瑀捂着鼻子大声喝骂！

    然后他起身，捏着鼻子小心的绕过那滩黄水，快步离去！

    珍仙茶铺关门了！

    这个消息很快便传到了张季他们耳中！

    而比这更劲爆的消息，则是据小道消息说，因为那萧荃在他伯父萧瑀面前失了态，拉在了萧家中堂里，

    萧瑀也因此恶了自己这个侄儿，没两天就送他回了兰陵老家！

    这两个消息都很让人觉得匪夷所思！

    好端端一个人，怎么就会在自己伯父面前拉了裤子？

    寻常人怎么都想不明白这其中道理。

    不过，很快便又有风声出来了。

    说是之前珍仙茶铺售卖的那新鲜茶叶并不适宜长期喝！

    肠胃虚弱的喝了容易腹泻不说，少有保存不当，腐坏了的再冲泡了喝，那与服毒药没啥区别！

    如此一来，长安城里对珍仙茶铺的骂声顿时不绝于耳！

    而知道珍仙茶铺背后是谁的人，更是把那萧荃和裴律师骂了个狗血喷头！

    尤其是之前萧荃和裴律师送去茶叶的王公贵族之家，更是将这两人恨得要死！

    虽说之前萧荃和裴律师送来的是珍仙茶铺里的炒茶，可谁也不信珍仙茶铺里的炒茶就是好的！

    张季他们的真仙茶庄一开始也稍微的受了些波及，人们对饮茶的热情因为这事受了影响。

    但好在有刘行敏及时出来为真仙茶说了好话！

    长安城里差不多都知道，这位长安令一生就那么点做诗打趣人和饮茶的爱好！

    有了他出来背书，真仙茶的名声自然是更上层楼了。

    于是，没过多久真仙茶庄的买卖又火爆了起来！

    “四郎，此番多亏了刘县令啊！咱们是不是该给人家送些礼物过去啊？”

    醉仙居后院屋内，曹安坐在张季和长孙冲、程处亮、房遗爱、李震几人当中，颇有些感慨的说道。

    “嗯，这倒也是！谁也没想到，刘明府竟然会主动站出来替咱们真仙茶说话！某当时还以为是四郎你拜托到了他门上了呢！是该送些礼物去的！”长孙冲点头说道。

    其余三人也是点头赞同。

    张季白了几人一眼道：“你们以为某没有想到这个吗？可是你们觉得就刘县令那倔性子，回收下咱们送去的礼物吗？”

    众人回想起刘行敏那老头子消瘦却又坚毅的脸，都纷纷摇起了头。

    “这不就结了？算了，你们也别琢磨了！某已经想好答谢的法子了！回头某让人将真仙茶特品换了中品的罐子装了给他送去！该收钱咱也收！但等到他喝出了茶的不同，再想找咱们补钱，咱就说是咱们自己弄错了，坚决不收也就是了！”张季又轻轻摇着头说道。

    众人闻言都是笑了！

    “四郎，你这送礼还个人情竟然整出这么多弯弯绕绕来！还真是心思不凡啊！呵呵呵呵！”程处亮笑着打趣道。

    张季看了程处亮一眼，说道；“这等人情债最是难还！虽然人家本就没打算贪图咱们的回报，可咱们自己却不能揣着明白装糊涂啊！某这个人就是这样，你若是真心对某好，某无论怎样都会想方设法的回报你！可你若是存了害某的心思，那某也绝不会客气！”

    “四郎你是不是早就思谋好了，等到开春用散茶，来冲散珍仙茶铺的销量啊？”长孙冲看着张季开口可道。

    张季也不掩饰，直接点头道：“是啊！某早就想好了的！只是那时候新茶还没上市，时机并不成熟，所以才忍了他们这好几个月！”

    “哼！四郎，你这可就不地道了啊！先放下这散茶不说，之前那玻璃拍卖，你也没有叫上某等！害的一场好热闹没看到！”房遗爱在一旁一脸不快的说道。

    “就是！就是！听说那两场拍卖会可是精彩的很啊！某等都未能亲临目睹！四郎这可不地道啊！”李震在一旁也忙附和道。

    张季冲黑小子和李震，笑了笑道：“非是某有意不叫你们来！如今这长安城里知道那玻璃是咱们弄出来的可没有几个人！要是你等府上有人不小心泄露了出去，那某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了！呵呵呵！再说了，各家的钱帛莫不是都让人送去了么？怎地？点验钱财不必瞧那热闹得劲？”

    张季的话让几人都哈哈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四郎这话说的极是！什么热闹都不如数着自己那份钱财让人欢喜啊！”程处亮在一旁大小说道。

    “四郎，眼看着就要进了四月了。属地那边的竹纸差不多该大量送来了吧？”长孙冲忽然看着张季开口可道。

    “怎么？大郎那里又缺了纸了？不错，蜀地的竹纸这几日差不多该到了！这次送来的，可是有用夹江竹制成了上好竹纸！到时候某给你留一些！”张季笑着说道。

    “说什么好东西啊？某也要！”

    忽然屋外有人声音传来！

    门帘一挑，只见太子李承乾领着胖乎乎的越王李泰一同进来。

    众人忙起身施礼，李承乾笑着说免了，便落了座。

    李泰随着李承乾坐下后，目光便不住的在张季他们这一屋子人身上来回打量。

    张季也有些奇怪，为什么今日李承乾这个大熊孩子把李泰那个小熊孩子给带了来？

    不仅张季奇怪，就是长孙冲、程处亮他们几个也是有些纳闷。

    这位越王李泰，平日里可并不曾与他们亲近啊？

    近日与太子同来，这是有什么事么？

    李承乾似乎是看出了张季他们心中的疑惑不解，便笑笑主动开口道：“近日某去太极宫中给陛下和皇后请安，正好青雀也在！陛下和皇后让某多带着青雀一起，于是，某便尊了圣命，带着他一起来了这里喽！呵呵呵！”

    “越王今日得闲，来了某这醉仙居，某倒是要好好做个东道了！来人……”张季笑着唤了人进来，让去安排一桌上好的酒宴款待太子和越王。

    众人也笑着应和，都起身陪着一起去了酒楼二楼的天字号包间。

    李泰这是第一次来这醉仙居。

    倒不是说他之前不知道这里的酒菜在长安城里名声极盛，只是之前都是府内管事买了拿回府去。

    如今他年岁渐长，又有太子带着，今日便来了醉仙居。

    天字号包间乃是醉仙居装饰最好，面积最大的一间。

    李泰自从坐下，一双眼睛左右不停看着，都没有停下来过。

    他心中只觉得，这里简直比自己越王府里还要看起来奢华几分！

    “这里……也太奢华了些罢？比起太极殿，两仪殿都不遑多让啊！”李泰不由感慨的说道。

    张季闻言，眉头微微一皱！

    李泰这小子到底是不会说话呢？还是话里意有所指呢？

    拿自己这里和太极宫里比，这到底是有心还是无意？

    张季不动声色看向了李泰，想看看这小子到底是怎么个意思。

    在座的都不是寻常人家的孩子，李泰那句话出口，大家都听出了些不同的意味。

    李承乾原本笑着的脸色顿时冷了下来，对着李泰认真说道：“青雀，此等话可不能乱讲！这间包间，陛下和朝中相公们也是来过的！而且，稚禾这间包间，寻常人压根就进不得。今后切记要慎言。你这话出口，被旁人听了去，会如何编排稚禾呢？”

    李泰听罢，脸色微微发红，虽然口中称是，可看得出来并不是很服气。

    张季笑笑道：“越王本是第一次到某这酒楼来，有此误解也不奇怪！”

    李泰听得张季竟然替自己说话，也有些不解，看着张季等他的下文。

    “某这包间，看起来似乎是有些奢华，可是实际上都是些表面工夫罢了！你们看看，虽然这里的桌椅摆设看起来精美，但用料别说和宫里，就是和越王府里时所用的怕都是比不上的！再看看那些摆设瓷器，也都是样式新奇，若论起材质，俱都是寻常罢了！呵呵呵！”张季笑着指着包间里说道。

    众人虽然在这天字号包间吃饭不是头一回了，但张季说的这些细节却都是之前没怎么注意过得。

    如今听了张季的话，再仔细一看，可不是嘛？虽然看起来奢华不凡，但仔细观瞧，的确是如张季所说，材质都是一般，只是样式新奇了些。

    李泰闻言露出一丝不好意思的笑容。

    “如此说来，倒是某误会承议郎了！”李泰淡淡说了一句。

    张季看着坐在那里，一直端着个大人模样的李泰。

    不由暗暗摇了摇头！

    老李家的孩子难道都是这样的嘛？

    小孩就是小孩，却非要做出一副小大人的模样！

    也许他们自己觉得这样才是一个皇子，一个天潢贵胄才应该有的模样。

    但在张季看来，就是假模假式的假大人！

    李承乾看到了张季脸上那有些戏谑的神情，似乎是猜到了他心中所想。

    不由也想起了自己初次来到这醉仙楼，与张季第一次见面的模样来。

    那时候的自己不正安好和自己这个四弟现在的模样挺像的嘛？

    李承乾心中感觉有些奇怪，沉吟了一会儿，忽然抬手，在李泰后脑勺来了不轻不重的一巴掌！

    “啪！”

    声音不大，但众人都听得清楚，看的明白！

    挨了打的李泰更是呆住了！

    他还从来没有挨过自己这位兄长的打呢！

    今日里这也算是第一遭了！

    “太子殿下为何打某？”李泰委屈的看着李承乾可道。

    “青雀，今后你跟某在一起时，就莫要再摆出这副模样了！你虽然是越王，可在某面前，你便是某的弟弟！你尽可以如寻常孩童那般放肆，不必拘礼！有必然咱们兄弟反倒显得生分了！无端的让这些家伙看了咱们的笑话！你明白了吗？”李承乾对着自己弟弟李泰敦敦教诲道。

    李泰听得有些懵懂，但大致意思还是明白了！

    自己这位太子兄长，是要自己在他面前放轻松些！

    若是兄弟生分，反倒会被眼前这些国公府郎君和张季、曹安他们看了热闹。

    “太子殿下，某记下了！可是……可是你以后也不许再打某了！”李泰支吾的说道。

    “以后私下里，你唤某兄长即可！至于说打不打你……那就要看你的表现了！”李承乾笑了笑对李泰说道。

    李泰点了点头，对李承乾道：“兄长，某记下了！”

    旁边众人看着兄弟二人这番闹腾，都“噗嗤”笑了出声。

    李泰闻声，正要再次摆出自己越王的架子教训，可又立刻想到了李承乾方才的话。只能强自忍住不做声。坐在那里有些生闷气。

    李泰虽然是越王，可毕竟今年也才十二岁。

    张季看着鼓着腮帮子，气呼呼却又有些委屈的李泰，心中之前的警惕放下了许多。

    也许未来这位会智计百出的与他那他那太子哥哥争夺皇位。可如今，还是一个十二岁的小正太罢了！

    张季再看看席间谈笑风生的李承乾，他不知道李泰那家伙还有没有机会再与他的太子哥哥争夺那至高无上的位置了！

    李承乾的变化不仅只有张季感觉得到，就连太极宫中的李二陛下和长孙皇后也明显的感觉到了。

    这种变化不仅仅是表现在李承乾身上那份日渐展现出来的聪慧和成熟，更是从他对许多事物的看法和意见上体现了出来。

    如果说以前的李承乾只是一个在皇帝和皇后眼中聪慧、孝顺的太子的话，那现在的李承乾，正在逐展现出他成为一个优秀太子，甚至是合格未来帝国继承人的实力！

    这种变化是一点点一滴滴的慢慢发生，直到有一天皇帝和皇后猛然发现，原来自己的这个儿子，竟然是如此的优秀！

    这让李二陛下和长孙皇后心中充满了欢喜！

    张季相信，只要李承乾保持现在这种进步和变化，未来未必就不能改变自己原本的命运！未必就不能成为这个大唐帝国的皇帝！

    至于李泰，现在应该还没有对那个位子有什么太大的心思吧？

    张季胡思乱想间，白露已经安排了伙计上酒菜了。

    李泰本有些郁闷的心情，一见到那满桌子琳琅满目的菜肴，闻着那包间里弥漫的香味，就彻底消失不见了！

    要说李泰作为一位王爷，不是没吃过好吃食。

    平日里越王府里虽不说是山珍海味的，可也是各种美味不少。

    不过，人这东西就是怪！

    好吃的吃食一个人独享，有时候还真是不如一桌子人抢着吃着香！

    李泰这小子现在就是这种情形！

    再加上这一桌子席面本就是七娘亲自掌勺操办的，那味道自然可以说是美味中的美味了.

    李泰在这情形下如何还能按捺得住？

    虽然他依旧端坐在李承乾身旁，并没有立刻拿起筷子大快朵颐。但是谁都看得出，他那小眼神早就被那一桌子美味给吸引住了！

    “今日咱们兄弟聚在一起，也算是难得！那便喝些酒吧！”程处亮在一旁舔了舔嘴唇，笑嘻嘻的说道。

    “不好吧？太子殿下与越王不便饮酒啊！”长孙冲在一旁犹豫说道。

    “哎呀！今日有菜无酒，那可就太扫兴了啊！太子殿下，越王，今日是不是能喝上几杯呢？”房遗爱在一旁却是咋呼道！

    这黑小子如今倒是有了几分酒量！虽比不得程处亮海量，但在李承乾和李泰面前，他还是有自信充个大个的！

    看着李承乾和李泰面色有些为难，张季笑笑开口道：“太子殿下与越王难得来一回，你们也别一张口就要上醉仙春那等烈酒！这样吧！某这里还有庄子上自家酿造的葡萄酿，莫不如今日喝这个便好了！”

    葡萄酿长安城里也是有的，味道虽不如醉仙春那般浓烈，但是也算是备有一番风味。

    而张季自家酿的葡萄酿，则是去岁卜瑛在庄子上种出来的葡萄酿造而成。

    冯春和李长寿如今已经可以算是长安城里出挑的掌酒酒匠了！

    他们俩实验多次酿出来的葡萄酿不仅不比那西域过来得差，反倒是口感上还要好上不少！

    葡萄酿因为度数不高，所以李承乾和李泰也是可以喝上一些的。

    程处亮和房遗爱他们听张季这么说，自然是也无不可。

    不多时，每人面前都摆上了一只晶莹剔透的高脚杯，而杯中则是殷红的葡萄酿酒液！

    李承乾和长孙冲他们这些个都是玻璃作坊的股东，玻璃制品也见过不少，而且征集也给他们家中也送了一些。

    虽然也是第一回见这玻璃高脚杯，但也只是惊叹了几声，还算是镇定。

    可是，李泰却没法子再淡定了！

    “这……这……这是琉璃杯？”李泰死死盯着眼前的高脚杯，眼中灼灼的目光，仿佛是要将那杯子看化了似得！

    李承乾转脸看到自己弟弟这副没见过世面的模样，顿时觉得有些心塞起来。

第353章 不一样

    铁山卫木制长枪刺出！

    冲上来那些气势汹汹的岭南僚兵不少都被刺中！

    顿时数十名冲在前头的岭南僚兵直接被木制长枪捅翻在地！哀嚎声顿时响起！

    铁山卫和岭南僚兵他们用的木制长枪，并不是张季前世见过的那种扎着红缨一人多高的那种。

    此时的长枪长度远远要比那种长的多！

    此时长枪其实就是源自于槊的变形，其长度基本上都有近丈长！

    这种长枪虽然比不得槊那般坚硬，也比不得槊那么锋利。但是也能起到槊的一部分功能。

    长长的木制长枪刺出，收回！再刺出，再收回！

    眨眼的工夫便刺出了四次！

    虽然这长枪的枪头同样是木制，并没有锋锐的枪尖，但同样让对面的岭南僚兵吃了大苦头！

    木制长枪刺中岭南僚兵，轻则皮肉受伤，重则骨头折断！还有倒霉的直接被木制长枪刺入体内，鲜血也顺势染红了木枪头！

    岭南僚兵也的确是凶悍！

    虽然冲在最前面的有数十人被刺中倒地，但是后面的一百多人却并不为之所动！依旧挥舞着木刀木枪继续呐喊着冲锋而来！

    张大年看到眼前的情形，再次对身旁人发出了命令！

    又是几声刺耳的竹哨声响起！

    铁山卫的阵型再次有了变化！

    原本在长枪兵身后的持刀铁山卫，立刻闪身来到了长枪兵身侧！

    岭南僚兵大队冲了上来！

    长枪兵再次出枪~！

    又有三十多名岭南僚兵被刺翻在地！

    可是，这次成功上来的岭南僚兵数量集中！

    他们手里的长枪也有些刺中了铁山卫！

    铁山卫这边也开始有人受伤倒地！

    此时在场边本来脸色已经难看到极点的的娄悬，看到场上的情形，心中顿时涌上来一股狂喜！脸上的表情也立刻换上了一副兴奋的表情！

    “冲进去！冲进去！干翻他们！”娄悬忽然大声喊了起来！

    在娄悬看来，只要自己那些勇士们能冲进铁山卫的阵列当中，那凭着自己洞中勇士们以一敌十的悍勇，绝对可以干翻对方那些人！

    而在木棚下观战的李二陛下和冯盎、李靖他们，也是看的直皱眉！

    “承议郎护卫之前做的不错！只可惜此时对方眼看就要冲进阵列当中！若是接下来不采取更好的应对之法，怕是就危险了！”兵部尚书侯君集在一旁低声说道。

    李二陛下看了他一眼，没哟说话。

    不过看脸色应该是也同意侯君集的这个说法。

    “快看！”忽然旁边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所有人的目光再次集中在了场中！

    只见场中那些本来就要冲进铁山卫阵列中的岭南僚兵，却是被阻挡住了！

    阻挡住他们的正是刚刚站到长枪兵身侧的持刀铁山卫！

    那些突破了铁山卫长枪的岭南僚兵们，却在冲到阵列前几步后，却又遭遇了又一番攻击！

    持刀铁山卫以逸待劳，直接抓住机会扑了出来！杀了岭南僚兵一个措手不及！

    那些刚才还心中狂喜，觉得自己就要冲进阵列的岭南僚兵们，被那些突然冲出来的持刀铁山卫迎面对上！

    只见铁山卫手中木刀齐齐挥舞！

    顿时就将岭南僚兵劈翻在地！

    又是一阵痛呼哀嚎声在场中响起！

    忽然，又是一阵竹哨声响起！

    铁山卫的阵列立刻又有了变化！

    只见铁山卫队列中间猛然后撤！

    两侧的铁山卫却立刻向着两侧奔跑起来！

    娄悬看着自己的岭南僚兵本来眼看就要冲进阵列，却在阵列前被突然出现的持刀铁山卫砍到不少！

    他正在焦急，却见铁山卫的阵列却突然有了变化！

    一开始他还没有看出铁山卫那边到底是在做什么打算，可毕竟娄悬也算是旁观者清，很快便看出了名堂！

    “他们要包抄！快分人去拦住他们！”娄悬焦急的大声喊了起来。

    张季他们都扭头看向了正在大喊的娄悬。

    娄悬喊了两声，忽然注意到了张季他们的目光。

    顿时娄烦的脸就红了起来！

    他在场外指挥战斗，这本身就已经算是出格了！而且还被对方抓了个正着！

    这可太特么丢人了啊！

    场上的岭南僚兵也听到了自家洞主的呼喊，也纷纷意识到了铁山卫的意图！

    场上首领立刻大喊一声，分出人去阻拦侧面已经开始对他们进行包抄的铁山卫！

    可是，他们的反应还是慢了！

    待到他们分出人去拦阻包抄的铁山卫时，左右两侧的铁山卫已经绕过他们在他们身后合围了！

    现在场上的局势已经和开始时有了一个一百八十度的大扭转！

    刚开始时，无论是娄悬，还是李二他们，亦或者是四周围观的人群，都觉得岭南僚兵气势汹汹，而铁山卫压制的连动也不敢动！

    而岭南僚兵冲锋的时候，不少人都在心中认定了，铁山卫恐怕是要输定了！

    可是，谁知道那些岭南僚兵尽管冲到了铁山卫阵列前，却是不能再寸进半步！

    紧接着形式便开始向着铁山卫这边倾斜！

    再到了现在，铁山卫已经将岭南僚兵彻底围在了当中！

    看着场中还在地上翻滚哀嚎受伤的那些岭南僚兵！再看看那些已经开始慌乱，有些不知所措愣在场中的岭南僚兵。

    人们心中之前的胜负预判已经开始改变了！

    “陛下，这一战承议郎……胜了！”李靖在李二陛下身旁忽然开口说道。

    李二陛下正在认真的看着场中对战的双方。

    听到了李靖的话，李二陛下缓缓点了点头。

    接着，他又转过头，看向了旁边脸色不大好看的冯盎。

    “此战可以结束了。”李二陛下对着冯盎淡淡说道。

    “是！陛下所言极是！”冯盎低头躬身，低声应道。

    洪允再次从李二陛下身边消失。

    场外鼓声忽然停歇！

    又有人大声喊道：“陛下有旨，对战到此结束！”

    张季听出来了，这声音正是老洪喊出来的。

    他那有些尖利的嗓音，辨识率还是很高的。

    张大年自然也是听到了洪允的喊声，但是他还是向着张季那边看了一眼。

    只见张季身旁的任童向他打出一个手势，张大年立刻明白。

    几声竹哨再次响起，铁山卫无论是正在缩小包围圈的，还是正在和岭南僚兵接战的，还是受了伤正在坚持的。听到这哨声，全都毫不犹豫的抽身撤出战团，向着张大年那边集合而去。

    而在场上的岭南僚兵，虽然在首领的呼喝声中而已渐渐停止了战斗。可是，和那些行动迅速，很快在那边再次集结成队列的铁山卫比起来，岭南僚兵这边就显得混乱的太多了！

    那些受伤的岭南僚兵，在其他同族的搀扶下，乱糟糟的向着首领身边走去。

    而其他的人，有的去搀扶受伤同族，有的垂头丧气的走向首领。

    到了首领身旁的那些僚兵也没有很快的排成阵列，而是就那么乱糟糟的站在那里。

    看着场上的情形，站在李二陛下身旁的冯盎，老脸都不由自主的红了起来！

    娄悬去找张季的麻烦，去和张季约战，的确不是他冯盎的意思。

    但是，事前娄悬却也是悄悄给他说过这个打算。

    当时冯盎并没有太当回事。

    在他看来，这不过是僚人之间的一次争执。起因就是那个被僚人称作神使的长安少年。

    其实他之所以没有阻止娄悬，也是存了些私心。

    他也很想在李二陛下和百官，还有长安百姓面前，展示一下他高州僚兵的悍勇！

    可是，现实却结结实实打了他的老脸！

    冯盎眉头皱着，看向了站在场边目瞪口呆的娄悬。此时冯盎甚至有了狠狠抽娄悬一顿鞭子的冲动！

第354章 新主意

    孔颖达如今是国子监司业，也就相当于是这个时代最高学府的“副校长”。

    李承乾带着张季、李泰、曹安四人见到孔颖达后，这位年近六旬，孔子的第三十一世孙，还是很欢喜的。

    “见过太子殿下，见过越王！”孔颖达在李承乾对其行过师礼后，又向李承乾和李泰行礼。

    张季和曹安自然也得给孔副校长行礼。

    就这么一通你来我往的行礼过后，孔颖达便开始带着四人在国子监和六学转悠了起来。

    孔颖达请李承乾来国子监，目的就是想让这位太子殿下能从这些学子身上，看到大唐未来是在读书人身上。

    作为太子右庶子，他自然要担负起教导太子进学和让太子从现在开始就建立重视读书人的态度。

    在孔副校长看来，太子虽然天资聪颖，可是也只是个十四岁的少年。

    对于读书人对江山社稷有多么重要，还不具备一个直观而坚定的概念。

    而他孔颖达，今日便是要让太子看到读书人才是帝国的坚固基石。

    孔颖达带着李承乾四人先是参观了国子学，这里的可都是当朝重臣勋贵家子弟，认得李承乾这个当朝太子的也不在少数。

    所以，呼啦啦的一群学子便涌上前来给李承乾见礼。

    国子学的学生，入学年龄是从十四岁到十九岁。可以说这里就是少年人聚集的地方。

    而太子与他们正是同龄人，他们在见到太子时，除了崇敬，还有些许的亲切！

    李承乾何曾见过如此之多的少年俊彦？

    心中也是颇为激动，一张脸都有些红扑扑的。

    “诸位起来吧！莫要多礼！”李承乾大声说道。

    那些学子们一个个都直起了身，却是都围在那里并不离开。

    “太子殿下，他们怕是在等你说些什么呢！”张季在一旁小声对李承乾说道。

    李承乾扭头看了孔颖达一眼，孔副校长老脸上带着微笑，冲着李承乾点了点头。

    李承乾轻咳一声，大声对众人道：“今日某便是来看看，看看这国子学里学风究竟是怎样的！孔师傅常在某耳边说起，国子学与太学，四门学等俱都是学风严谨，学子们也俱都是刻苦志学，今日某来看过，孔师傅所言果然不虚！”

    围着的那些学子听了太子殿下的话，顿时都露出了笑容！

    太子殿下的这几句话是褒奖，他们自然听得出来。能被太子殿下当面夸奖，这得是多大的荣耀啊！

    一想到这里，往日里那些读书的苦处全都不见了！

    即使是十日才有一日休息，而且休息前还都有小考，考不好还会有惩罚。可是，这些和太子殿下的表扬比起来，又算是什么呢？

    “不过，学而不思则罔，思而不学则殆！这句话诸位务必要牢记在心！你们都是官宦勋贵子弟，也将会是我大唐未来的栋梁！某看好你们！诸君努力！共勉！”李承乾又大声说道。

    这回他说罢，众学子纷纷再次躬身施礼，口称：“谨遵太子殿下教诲！”

    张季在一旁看着，却是微微皱了皱眉头。

    现如今虽说就是这样，只有官宦勋贵子弟才有机会得到最好的教育，也最有机会得到入仕为官，成为国家管理者中的一员。但是，这对那些寒门子弟实在是不公平啊！

    若他张季不是个“过来人”，没有弄出那些让李二陛下瞠目结舌的好玩意，怕是现在还是一个有些钱财的白身罢了！

    而看起来，作为太子的李承乾也是从根本上认为，只有这些官宦勋贵世家门阀子弟，才是会成为大唐未来栋梁的。

    看起来若是想改变这一点，仅仅靠现在还不怎么成熟的科举考试，怕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啊！

    心中感慨，张季也没了继续看下去的兴致。

    可是现在要走却又不行。毕竟孔颖达和李承乾、李泰他们还都兴致勃勃，甚至是热血沸腾的在继续着他们的参观之路。

    没了兴致，张季再跟着他们继续看下去就有些烦躁了。

    他看了一眼身旁一脸兴致勃勃，甚至还有些激动和惋惜的曹安，不由撇了撇嘴。

    张季暗暗扯了扯曹安袖子，待他脚步慢下来，才凑到他耳边小声道：“三郎，你看的挺有兴致的啊？怎地？后悔自己没能入学读书了么？”

    曹安闻言立刻小声答道：“哪里有？某可不羡慕这些读书人！别忘了，咱们当年也是精彩的很呢！金光门内游侠儿怎么也不会比困在这里读书差吧？”

    张季看了一眼有些口是心非的小胖子曹安，轻轻摇了摇头。

    “你二兄某记得是在四门学读书罢？你看看人家，将来必定不差！”张季故意刺激曹安道。

    “哼！那又如何？如今家中不还是得靠某来支撑？读那么多书又有何用？”曹安心中虽然不爽，可还是硬撑着说道。

    张季笑笑，也不再刺激这家伙。

    待到一行人立刻国子学，孔颖达又带着众人向着太学走去。

    张季本不想再跟着，可一想自家老丈人和大舅子都在太学，来了不去看看，似乎也说不过去。便也只能继续耐着性子一起跟去。

    太学那边早就得了人报信，到了门口便有人已经在那里迎候。

    张季看到了自己老丈人宋介也在迎候人群之中。

    “见过太子殿下！见过越王！见过孔司业！”众人躬身见礼。

    反正张季这个六品散官还不在人家眼中，自然无人与他打招呼。

    倒是老丈人宋介看了张季几眼，冲他微微点了点头。

    李承乾在孔副校长的一一介绍下见过了太学的人。

    在孔颖达介绍到宋介的时候，李承乾笑着颔首开口道：“宋博士某是知道的，稚禾常常与某说起你！今日一见果然是位博学大儒！呵呵呵呵！”

    李承乾这几句话说的突兀，不仅是太学的几位，就连孔颖达都是一愣。

    但是很快，孔副校长便反应了过来，捋清了人物关系！

    孔颖达的目光从宋介身上移到了张季这里。

    “这位便是你丈人？”孔颖达小声询问张季。

    说起来孔颖达与张季也见过几回，尤其是那会在东宫，张季拿出了活字印刷之法，让老孔印象深刻。

    张季与宋家二娘子订亲的事情他也是有所耳闻，只是不知道张季的丈人竟然就在自己手底下！

    张季笑笑点头轻声道：“正是！还请孔师傅多多关照一二啊！”

    孔颖达只是笑笑却不置可否。

    张季心中暗暗嘀咕了句，老狐狸！确也没有再说什么。

    因为有李承乾这个太子在，张季也没有机会与宋介说上什么话。但是李承乾在太学里对宗介的态度，倒是让太学众人觉得有些羡慕。

    离了太学，孔颖达本还想带着众人去四门学和其他三学去看看。

    可此时已经是下午了，只能作罢。

    曹安倒很是遗憾！

    他本还想着自己跟着太子去了四门学，见着自己那个二兄能好好显摆显摆呢。

    李承乾回了东宫，李泰回了越王府，张季则是和曹安直接回了醉仙居。

    “四郎，某看那国子监也就那么回事！若是真的让某在那里读书，怕某会被活活憋闷死！”曹安坐在张季身旁椅子上，身体靠在椅子背上，懒洋洋的说道。

    张季白了他一眼道：“你倒是想！你也得进得去啊！连某这等聪颖不凡的都进不了国子监，别说你了！”

    曹安瞪了张季一眼，不再说话，端起茶杯喝了起来。

    “三郎，你如今管着这一摊子的账目，可感觉有力不从心？”张季忽然看着曹安问道。

    曹安一听，立刻放下了手里侧茶杯。

    “四郎为何这样说？某管账目自然是丝毫没有问题的！怎地？你还信不过某吗？”曹安说道。

    张季忙笑着摇头道：“不是！不是！三郎你某如何信不过呢？就是怕咱这摊子越铺越大，账目上你管着费心嘛！”

    曹安“哼”了一声，才又说道：“就那点账目有啥好费心的？你这是瞧不起某么？不过……”

    曹安顿了一下又说道：“不过每次与你阿姐对账的时候，看她每次都用算筹算上好半天，某倒是挺着急的。”

    张季想了想，点点头。

    他相信以曹安这家伙天生对数字的敏感，应付现在这些账目还是可以的。可是，自己阿姐却是没有这等能力了！

    难怪每次和曹安一起核对账目的时候，都会那么久的时间。

    张季笑笑，叫了人去取来了一物。

    “此物名为算盘！是专门用来计算之用！比起算筹来不知方便了多少倍！三郎，某将使用之法教授给你，你再去教授给某阿姐！”张季笑着对曹安说道。

    曹安此刻正看着手里拿个什么算盘发愣。

    只见一个长方形框子里有横梁，有竖轴，一根根的竖轴上还有木头珠子！

    “四郎，这玩意能算数？”曹安狐疑的问道。

    张季从他手里拿过算盘，“哗啦”一声将珠子理顺。

    “三郎，你听好了……”张季说着便开始拨弄手里的算盘。

    张季一边拨弄这手里的算盘，嘴里一边念着珠算口诀。

    这珠算口诀还是前世张季陪着女儿学习珠算的时候记下的。

    前世的父母其实都一样，陪着孩子学习这，学习那，孩子最后什么也没学会，家长却是琴棋书画全都学会了。

    曹安不愧是对数字天生敏感的天才，很快他便看出了这里头的门道！

    “这……这……这也太神了吧？”曹安失声说道。

    说着，他还一把抢过了张季手底下的算盘，直接放在自己面前桌几上，开始学着张季的样子打了起来。

    看着小胖子那胖乎乎的胖手在算盘上越来越熟练的拨弄，张季心中有一丝羡慕飘过！

    曹安在那里不住的拨弄算盘，口里也是叽里咕噜的不住念叨。整个人仿佛着了魔一般！

    足足过了有一个多时辰，张季茶杯里的茶都换过两次之后，曹安才慢慢停下了手，抬头看向了张季。

    “四郎，这等好东西，你为什么不早早拿出来啊？”曹安语气中带着些许的责怪。

    张季微微尴尬一下，但立刻笑着道：“这算盘也是某近日才根据师尊那八卦铜盘上的内容琢磨出来的。再说了，凭你对算数的天赋哪里还需要这个啊？这算盘其实就是给某阿姐她们弄出来的。”

    听张季这样说，曹安脸色才好了起来。

    曹安胖乎乎脸上露出了笑容，昂了昂头说道：“那是！你也不看看某是谁！算了，那某就替你将这算盘的用法教给大娘子她们吧！”

    说罢，曹安便拿起算盘，一步三摇的出了屋子，向着酒楼那边走去。

    张季小何摇摇头，没想到自己这位发小兄弟，竟然还有这么嘚瑟，能走出这等六亲不认步伐的时候。

    又过了两日，李承乾再次带着李泰来到了醉仙居。

    这回可不是只有他俩，一起来的还有长孙冲、程处亮、李震和房遗爱。

    还有两个同来的人，让张季又惊又喜！

    这两人便是薛礼和单道真！

    “你们二人不是在泸州程伯父麾下吗？怎地就突然回来长安了？”张季忙上前拉着二人问了起来。

    薛礼和单道真都是一身风尘仆仆的模样，显然是刚刚回来。

    “程都督说接到任命，便让某二人回长安，到太子六率任职！”薛礼板着脸出声答道。

    张季看着他那张万年不化的冰山脸，暗暗感慨，这么久了，除了黑了点，还是那么帅！

    可惜，比起自己来好像还差了那么点！

    嘿嘿嘿！

    单道真在一旁也说道：“此次回长安之前，某二人也去了铁山，那僚主常青也有书信给你！”

    说着他看向了薛礼，薛礼也是直接取出了一封书信交到了张季手中。

    虽然张季很想立刻就看看书信上写了些什么，但有这么多人在，他又不好怠慢。

    只好强忍着收起了书信，招呼众人上楼，让人去安排酒宴。

    今日宴会人数多，也更热闹了！

    席间大家倒也不拘束，放开了吃喝，还不住谈论着蜀地的一些事情。

    只听得李承乾、李泰，还有曹安心里都直痒痒！

    在座的也就他们三人没有与张季一同去剑南道。现在听他们聊得这么开心，自然是有些向往的。

    尤其是李泰，他以前那里听说过这等热闹的事情？

    听着又是成都府外截杀，又是与僚洞作战，只听得他津津有味。

    当他又听到张季他们在泸州纳溪县搞起了茶庄，在泸州和成都搞起了蜀香楼，还有盐井和造纸作坊，这时候他真的有些按捺不住了！

    “那个……承议郎，你们那些产业，某……某也想入一股！不置可否？”李泰期期艾艾半天，终于说出了这么一句话。

    他这话出口，在场众人顿时都静了下来。

    因为大家都不知道，这位越王此时说道要入股，到底是一个什么意思！

    入股子并不算什么大事。

    可是，这要看你入股花了多少钱帛，又拿到了多少股子！

    若是正常的出钱分股，那也倒罢了。

    可若是依仗身份，以势压人，想用极少的钱换取更多的股份，那就是巧取豪夺了。

    张季倒是没有什么不高兴的，反而是笑着对李泰道：“那越王是打算如何入股子呢？”

    李泰脸色微微有些发红，但还是沉思了一下说道：“承议郎的产业某虽然不全都知晓，但大致也是知道有不少。某的意思是，承议郎那造纸作坊某能不能入些股子在里头呢？不用多，一成即可！”

    张季闻言微笑点头，说道：“那竹纸作坊可是远在蜀地，越王若是入股子，怕是要派管事去监看吧？说实话，某并没有打算将竹纸的股子分拆。所以，越王还是看看其他的吧。”

    李泰听了张季这话，虽然有些失望，但是却也没有着恼。

    “那承议郎你说吧，你那样产业某可以入股？”李泰紧接着说道。

    张季笑着，忽然心中一动！

    他沉思了片刻，开口道：“既然越王开了口，那就说明了越王这是信任某！某自然不好让越王吃了亏！不如这样吧！某这里有一个新主意，越王如果有兴趣，可以入股这个试试？”

    “哦？稚禾你又有什么发财的好法子了？快说！快说！莫说是越王，就是某也一定要如上一股！”程处亮自一旁急忙说道。

    长孙冲和李震、房遗爱，还有曹安，都是齐声应和。

    李承乾虽然自忖太子身份没有说话，但脸上的急切却也是谁都看得出来的。

    “呵呵呵！各位莫要着急！且听某细细说来！”张季忙摆手说道。

    “某要说的这个，其实也不算什么新鲜得。某打算弄一份报纸！”张季淡淡说道。

    “报纸？什么报纸？”众人齐声问道。

    大唐有没有报纸？

    若是说“邸报”，大唐倒是有的，不过，那是朝廷与各地官员之间沟通的官方文书。

    而真正具备报纸雏形的，那要到开元年间才会出现。

    至于那也同样是官方文书性质更重些。

    张季想要办的报纸，对此时来说，绝对是具有超时代意义的。

第355章 《大唐时报》

    “某所说的这个报纸，你们可以理解为面向所有人的‘邸报’！就是一份报纸上，有新闻，有故事，甚至还有里坊趣事。印制出来后，卖给所有人看的那种！”张季看着茫然的众人解释说道。

    “可是，如今识字的人并不多啊？就说这长安城里吧，有起码七八成的人都是不识字的！若是弄出这样的邸报……哦，报纸，又能卖给谁看呢？”长孙冲在一旁疑惑的问道。

    张季笑笑道：“这个某倒是也想到了！对于那些不识字的寻常百姓，咱们可以建一个‘读报馆’！每一个‘读报馆’里，安排一个专门读报的人即可。而这个‘读报馆’咱们也能收一点点费用，比如说，一个人一文钱，进到读报馆里，不仅可以听报纸上的新鲜事，还能喝到免费的茶水！如此一来，老百姓们就又能多了一个了解朝廷法令，还能喝茶消闲的去处了！其实说白了，这个读报馆并不是为了盈利，而是为了让朝廷的政令，当今的时事更快的让百姓们知晓！”

    张季的这个主意让众人都是脸上露出了喜色！

    李承乾此时目光中露出了惊喜！

    他比其他人更清楚，若是张稚禾所说的真的能成，那可不仅仅只是一份什么报纸那么简单！

    那绝对是朝堂上的政令最快速度传递到民间的一种手段！

    而且，他也敏锐的感觉到，这也将会是引导和控制民间风评方向的绝佳手段。

    李承乾虽然年少，可他毕竟是大唐的太子！是李二陛下悉心培养的大唐未来接班人！

    他看待问题的方向始终要比寻常人要远的多！

    “稚禾，你说的那个报纸，究竟是如何弄的？能细说说么？”李承乾眼光中闪着光芒，死死盯着张季追问道。

    “其实报纸办起来并不算难，只要有一班人，专门收拢征集编写编辑内容，然后再交付排版印刷，这样一张报纸就算是成了！”张季大致的又解释了两句。

    “那这报纸的内容都是什么样的呢？”李承乾又继续问道。

    “这个需要编辑来把握了，但无非就是朝廷最新的政令，朝廷需要让百姓知晓的内容，还有就是一些文章诗赋，里坊趣闻什么的。总之除了大方向需要把握之外，那就是百姓想知道什么，咱们就为他们提供什么！”张季又说道。

    “那这报纸几日一份？”李泰此时在一旁也开口道。

    “某打算两日一份吧！这样起码印刷上也能跟得上。”张季略微一想说道。

    “那某入一股！”李泰在一旁急忙说道。

    这小子现在已经不在乎张季到底弄出来的到底是什么样的产业，也不关心这东西能不能赚到钱。

    对于他来说，能够参与进张季的产业中，便是他踏进那扇吸引着他的崭新大门的机会！

    张季看了李泰一眼，却是笑着摇了摇头。

    “怎么？承议郎这是要说话不算话吗？之前你可是答应了某入股的！”李太有些着急的忙说道。

    张季笑着道：“某不是不让越王入股，某的意思是，越王不仅要入股，而且，还要主持这份报纸从头到尾的所有事情！”

    “啊？”

    李泰闻言直接愣住了！

    不仅是李泰，就连李承乾、长孙冲他们几个也都愣住了！

    方才听张季和太子说那什么报纸，似乎很厉害的样子。可怎么转眼间，就将这样一个重要的东西交给越王李泰来操弄呢？

    要知道，李泰也才十三岁啊？

    “本王……某能行嘛？”李泰在一旁也是半天蹦出来了这么一句。

    张季认真的看着李泰，缓缓点头。

    “越王虽然年纪不大，可是某也是知道的，越王自幼天资聪颖，这些年更是博览群书，深受大儒教诲，又有陛下和皇后教导。自然是没有问题的！”

    得到了张季的肯定，李泰的小胖脸一下子就涨红了！

    这种被肯定，被认可的感觉，让他觉得眼前的张季就是自己久久寻觅的知己啊！

    “承议郎，某能和太子阿兄一样，唤你稚禾吗？”李泰说道。

    张季点点头道：“自然是可以的！越王唤某的字，或者唤某四郎都行！”

    “稚禾，你放心，那报纸某一定会弄好！只要你教某！”李泰神色庄重的开口说道。

    张季笑笑道：“某自然是信得过越王的！”

    李承乾在一旁看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自己这个弟弟啥时候变得这么懂事了？

    受自己影响了，自己这个小自己一岁的弟弟，除了在皇帝阿耶皇后阿娘面前撒娇卖萌，就是在外头骄傲到不行！

    寻常人那里能被他看到眼里？

    今日这怎么就被张稚禾几句话给说的，就如同见了知己故交似得？

    这可是奇了啊！

    “好！既然越王有此信心，那某相信那报纸就一定能办的好！咱们现在就先想想，这报纸取个什么名字好呢？”张季又说道。

    这个话题一抛出来，众人纷纷来了兴致！

    起名字啊？

    这可是很有成就感的事情呢！

    “四郎，某虽然不懂什么报纸，但某觉得，如果叫做应该不错！”长孙冲笑吟吟的第一个开口说道。

    “不妥！不妥！那什么报纸谁说就只能是长安才能看到了？说不得以后会在大唐十道全都有呢！如果叫什么就有些偏颇了！某以为还是叫好！”这是程处亮第二个说道。

    “什么？不如叫干脆！”房遗爱在一旁也嚷嚷了起来。

    “还是叫妥帖！”李震也忙说道。

    张季听着这几个家伙起的名字，一头黑线！

    不过一想也就释然了！

    他们哪里知道报纸到底是个啥样子的东西啊？

    名字能起成这样已经算是不错了！

    接着曹安、李承乾他们又起了几个名字，不过，都让张季觉着惨不忍睹！

    “好了！好了！这名字不如就叫做好了！”张季忙做了总结性发言。

    “哦？？稚禾，你取的这名字莫不是取自中，‘君子而时中’？其意便是报纸的内容‘随时而变’，不拘一格，秉承中庸的意思呢？”李泰在一旁晃着胖乎乎脑袋问道。

    张季此刻真心佩服这小子了！

    自己不过是根据后世那些什么“晨报”“晚报”“时报”之类的随便选了个自己觉着比较顺眼的“时报”二字，结果被李泰这小子照出了这么堂皇的解释！

    这还真的是强悍啊！

    “嗯，算是吧！这名字如果大家没什么意见的话，那就这么定了啊？”张季糊弄了一句李泰，就赶忙问道。

    “好！这名字不错！”

    “嗯，挺好的，君子而始终。越王果然聪慧啊！这都能想到！佩服！”

    “就这个名字吧！越王果然是博学广记！”

    “坊间都传言，说越王自幼聪慧！今日一见果然是如此啊！”

    张季有些发呆！

    这名字是自己起的啊？

    这咋就全成了称赞李泰那小子了呢？

    这……这不科学啊！

    张季无奈啊！

    既然想要办报纸，那就一定要先选定办报地址。

    最后大家一致认为，就在平康坊就好！

    至于在做诸位的股份，这次也没啥太大的变化。

    张季占了三成，李承乾和李泰各一成，长孙冲、程处亮、房遗爱各一成，李震和单道真算作一成半，曹安还是半成。

    本来还有薛礼的，可他坚辞不要。对他来说，这些东西哪里有带兵有意思啊？

    说到底这报纸皇家占了两成，张季占了三成，其余五成差不多都被几家国公府分了。

    明确了股份，那就是投入了。

    报纸筹办主要成本其实除了报社地址外，就是人力了。

    至于后面的印刷，对于有了活字印刷和竹纸的张季他们来说，这并不是关键。

    最后，在李承乾的坚持下，张季成为了的主编，李承乾和李泰，还有长孙冲则是成为了副主编。

    至于编辑，那还需要再继续寻觅了。

    曹安则是负责财务和印刷。程处亮、李震、单道真、房遗爱四人，负责的上市发行。

    虽然他们三四个连什么是发行都不清楚，但是还是喜气洋洋的接下了这个职务。

    张季虽然成了主编，但是他明确表示，自己只是做一些指导性的工作！

    而那些具体的编辑事宜，则需要其余几位副主编和未来的编辑们来完成了。

    李泰则是被张季作为最重要的副主编而特别提及，这让咱们的这位越王觉得自己已经受到了重视！心里那份恨不能立刻就弄出一份完美的报纸的迫切，让他连桌上的美味都有些顾不上了。

    报纸的事情算是定下了，酒饱饭足李承乾和李泰、长孙冲他们各自散去。

    张季则是和曹安一起，领着薛礼去了酒楼后院。

    柳娘子早已等候在那里，一见到薛礼出现，顿时两行清泪流了下来。

    张季和曹安不好意思打扰人家夫妻俩，便简单说了几句话，就转身逃也似的遁走了。

    曹安也自回了家，张季也是去自己屋里看常青的书信。

    书信里倒没有说什么特别的事情，茶僚计划一切顺利，神使会也发展正常。至于去岭南的人也都顺利到达了。

    信中更多的，是常青表达她对张季火热的思念。

    这也让张季深深想念起他的阿青来。

    回忆是美好的，可是距离也是让人幽怨的。

    张季不愿让自己沉浸在那种思念的情绪中，于是，他决定去阿姐屋里看看。

    张漱正在和桌上的算盘较劲！

    小丫头则是自己在铺了厚厚棉褥子的炕上自己玩耍。

    虽然此时已经不再烧炕了，但丝毫也不会觉得冷。

    而且旁边还有仆妇在看护，也不必担心小丫头会跌下炕来。

    张季进了屋，看到自己阿姐那副皱着眉头认真的模样，不由笑了。

    “阿姐，这算盘也不是一天就能学的好的，你也切莫着急。不行的话某明日再让曹三郎教教你。”张季笑着走上前时说道。

    小丫头一见哥哥来了，虽然不敢大声叫喊，但还是来到炕边张开双手求抱抱！

    张季上前，抱起小丫头玉娘。再次来到张漱桌前。

    “阿姐，你今日这是不回去了么？”张季笑着又问道。

    张漱却是头也不抬的摆摆手道：“去去！你和玉娘去旁边屋子玩去！今日我就不信还弄不会这算盘了！明日我可不想看道曹三郎那讨厌的笑！”

    张季笑着摇摇头，无奈的抱着小丫头出了屋子。

    先是让人去裴宅说一声阿姐今晚在酒楼，然后就抱着小丫头进了旁边的屋。

    翌日一早，裴明礼便来了酒楼。

    张季见了这个姐夫，只是笑笑，说了句：“阿姐昨夜研究算盘到深夜，应该快起了吧！你是先等着，还是跟我们一起先吃早饭啊？”

    裴明礼如今虽然已经是张季名正言顺的姐夫了，但却没有端起什么姐夫的架子。

    “嘿嘿！某还是等等你阿姐吧……”裴明礼笑笑说道。

    张季玩味的朝他笑了笑！

    “你也就是个惧内的！算了，某带玉娘先去吃了！你等着吧！”张季笑着说罢就带着小丫头去吃早餐了。

    裴明礼对于张季的话也不以为意，他先是等了一会儿。后来，干脆蹑手蹑脚的进了张漱的卧房。

    “漱娘，你……你已经起来了啊？”裴明礼一进屋就看到坐在桌子前拨弄这什么东西的张漱，忙开口说道。

    “哦，起了！起了！”张漱答应着，可眼睛和注意力却还是在自己面前的算盘上。

    “这是什么啊？”裴明礼走上前，看着那方框框圆珠珠，不解的问道。

    “这是算盘！是四郎才弄出来替代算筹的！唉，郎君，你也来试试吧？这东西算数可是厉害呢！”张漱忽然停住了手，抬起头，笑眯眯的看着裴明礼。

    裴明礼被自己媳妇看的有些发毛！

    以他对张漱的了解，每次她这么笑的时候，总是会有什么不受自己控制的事情要发生！

    但是，看着妻子眼神中那明媚的目光，他如何能将“不要”两个字说出口？

    “好吧！那某就来试试！这个……算盘，是怎么用的啊？”裴明礼说着坐在了张漱身旁。

    张季和小丫头在屋里吃过早餐，又等了许久，却还不见阿姐和裴明礼过来。

    “这两人这是怎么了？难道阿姐还没有起来么？”张季不由有些疑惑。

    他让仆妇过去看看，不多时仆妇笑吟吟的回来说道：“大娘子正和姑爷在研究那个什么算盘呢！不过看那样子，姑爷是被大娘子给难住了！”

    张季一听来了兴趣，便抱起小丫头直奔阿姐的屋子而去。

    “漱娘，这算盘没有你说的那般好用嘛？你看，它还不如以前用算筹算得快呢！”

    张季还没进屋，便听到裴明礼的声音响起。

    “那是你没学会怎么使！你起来，我给你试试看！”这是阿姐张漱的声音。

    张季正待在屋外偷听一会儿，忽然小丫头在怀里小声说：“哥哥，曹安哥哥来了！”

    张季扭头，只见曹安在仆妇的带领下正往这边走来。

    张季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曹安领会，挥手让仆妇退下，自己蹑手蹑脚的走到近前。

    两大一小三个脑袋凑在一起，脸上全都露出狐狸偷鸡时才会有的笑容。

    小丫头还夸张的用双手捂着嘴，以此来表示自己乜有发出声音。

    “看到了吧？这算盘得是这么用才对！你呀，可得好好学学呢！这算盘学会了，绝对比你用什么算筹要方便快捷的多！”张漱的声音再次在屋里响起。

    “呵呵呵呵！还是漱娘你聪慧啊！这什么东西一学就会！某真是三生有幸，能娶到你为妻！嘿嘿嘿！”裴明礼的声音接着响起。

    “你呀，赞我也没用！这算盘你必须在三日内学会啊！到时候我会查看的！好了，我去吃早饭了！你就好好琢磨琢磨吧！”张漱的声音说着就到了门前。

    “哈哈哈哈哈哈！”张季和曹安，还有小丫头两大一小一下子笑了起来。

    张漱出了屋，裴明礼也很快走了出来。

    “四郎，你们这是干啥呢？”张漱面色绯红，却是故意嗔怒的问道。

    张季和曹安对视了一眼，又看了看张季怀里笑的前仰后合的小丫头。

    也不知道这小丫头到底明不明白，就这笑的这么夸张？

    “阿姐，我和玉娘都吃过早饭了，见你们还没来，就过来看看。三郎也是正好过来的。”张季笑着说道。

    “鬼鬼祟祟的，成什么样子？”张漱还是嗔怒说道。

    “哈哈哈哈！~阿姐，你方才让姐夫好好学学，怎么跟说玉娘时候一样啊？哈哈哈！有趣！有趣！”小丫头这时候笑着嚷嚷道。

    这话让裴明礼本来还算平静的脸，一下子也红了起来。

    “找打！你这小丫头瞎说什么呢？你姐夫也是你能比的？你姐夫可聪明着呢！”张漱抬手在小丫头后背上轻轻拍了一下，板着脸说道。

    小丫头鬼机灵，自然知道阿姐乜有真的生气，于是就又笑着道：“阿姐，玉娘不说了！姐夫聪明！姐夫比阿姐还聪明！”

    张漱不再理会小丫头，转脸对曹安说道：“三郎，你今日没什么事吧？”

    曹安闻言一愣，硕大：“没什么事啊？怎么了？”

    张漱笑了笑说道：“既然三郎你没事，今日便好好给我们教授这算盘吧！辛苦你了啊！”

    原来是这样啊？

    曹安闻言一下子来了精神！

    “阿姐这说的哪里话来？区区小事何来辛苦？放心！今日某一定教会阿姐和姐夫使用算盘！嘿嘿嘿嘿！”

    张季看着曹安那副好为人师得的模样，暗暗叹息！

    此刻张季在怀疑！

    这家伙真的成长了吗？

第356章 好消息啊

    曹安教授算盘的水平还是不错的，仅仅三天，张漱便基本上掌握了那些口诀和算法，缺的也就是熟练了。

    就连裴明礼，也是明白了算盘的妙处，一个劲的赞不绝口。

    张季自从收到常青的书信后，便时常会想起自己在蜀地的许多事情。

    尤其是和常青在一起的时光。

    这让他心里对常青的思念如同野草般无声滋长。

    说来也怪，这段时日宋雨婷和宋雨琦没有再来醉仙居。

    张季虽有些疑惑，但也不好去询问，只能无聊的在酒楼每日闲待着。

    这一日，张大年来了酒楼。

    “大年，这是怎地了？莫不是有什么事？”张季看着眼前有些紧张急促的张大年，不由也有些紧张问道。

    在他看来，张大年是经历过世面的。

    寻常事定不会让他这般紧张急促。

    “郎君，是有事……瑛娘她……有孕了！”张大年说着咧着嘴笑了起来！

    张季闻言先是一愣，继而大喜！

    “哈哈哈哈哈！好事！这是好事啊！快！快去寻忠伯来！让他也知道这个好消息！”张季欢喜的让人去寻老管家来。

    这是张季来到大唐后，自己身边家人孕育出的第一个小辈！

    虽然还只是在卜瑛腹中，这也让张季替张大年和老管家他们欢喜！

    很快，卜瑛有了身孕的消息便在酒楼里传开了！

    张漱更是欢喜的要去庄子上亲自探望！

    老管家忠伯自不必说了，笑的见牙不见眼的，整个人也没了平日里的那份冷静，对儿子张大年也没有了平日里的呵斥。

    白露、洪顺娘和伙计们也是跟着一起欢喜。

    不过，薛礼家的柳娘子在替卜瑛高兴的同时，也没忘了暗暗掐了身旁的薛礼几下！

    没法子，谁叫薛礼才从蜀地回来，他俩的孩子还没动静呢！

    最后张季大手一挥，便带着大队人马一起去了城外庄子！

    牛车、骡车组成的队伍浩浩荡荡向着城外而去。

    车里除了张漱、玉娘、柳娘子之外，还有被张漱专门请来的宋雨婷和庄三娘。

    而老管家忠伯则是满脸带笑的再后头的牛车上看着那一车的各种物什。

    张季和张大年骑着马，身旁除了护卫，还跟着曹安。

    一行人俱都是面带喜色，说说笑笑的出了金光门，往庄子而去。

    三月中的天气很是和煦，春风拂面，那暖暖的风儿中带着的春的气息，直教人心旷神怡。

    放眼望去，野外青草树木已是青青绿色，成片的庄稼也已经是露出一片青翠！

    这一派生机盎然的春景，更是让众人心情欢悦！

    如今的张家庄子早已今日昔比！

    不仅是原本的老庄子也已经被翻新修过，而且新旧庄子也早已连成了一片！俨然有了几分镇子的规模！

    只是这里有军伍驻扎，所以，才没有市集。

    没法子，谁叫如今那活字印刷作坊就在庄子北边呢？

    闲杂人等想进入庄子，那是想都别想！

    即便是庄户人家的哪一门亲戚来了，也是要经过好几道盘查的。

    弄得人家亲戚来串个门都战战兢兢的。

    不过，张季他们自然不会有人阻拦。

    这可是正经的庄子主人！

    一众人刚进了庄子，便有庄户呼啦啦围了上来。

    如今庄户们的日子绝对是比之前要好了十倍百倍！

    从他们红润的面色，还有身上穿着整洁的衣裳便能看的出来。

    一通热烈的欢迎之后，张季才终于带着人到了那座自家人居住的宅院。

    此刻卜瑛，还有罗家娘子和罗夏已经和护卫们一起等待在了那里。

    进了院子，里头依旧是洒扫整理的干净。

    卜瑛含羞带臊的见过了众人，又给老管家行了礼，说了几句话，便被张漱和几个女子去了后头说话了。

    在前头屋里张季则是和张大年说起了那活字印刷作坊的事情来。

    “如今作坊里的活字已经储备了十几套，尤其是常用的那些字，更是备了更多。再加上这段时日都是在不停的排版印制书册，庄子上匠人也愈发的熟练了起来。现在排版印制一本书册，比之前足足快了两倍有余！”张大年面带笑容的对张季和曹安他们说道。

    张季点头，又道：“那作坊的护卫可还安全？”

    张季这是没忘了当年他刚刚弄起酿酒作坊时，被人夜袭的事情。

    “郎君尽管放心！现在整个庄子都有军卒护卫，莫说是贼人，即便是咱们庄子上的人想去北边，也不是件容易的事。”张大年笑笑说道。

    “如此便好！大年，后头曹三郎会负责的印制，到时候你躲与他配合着些！护卫的军卒那边，你去与他们说说。最好要一份进出凭证什么的，到时候三郎而已方便些。”张季又对张大年说道。

    张大年笑笑应下。

    “如今瑛娘有了身孕，不能再像以前那般辛苦，再住在庄子上就有些不大方便了！还是会长安城里住下吧！”张季又对张大年说道。

    张大年却是笑着摇了摇头道：“这就不必了！某也曾劝说过瑛娘，可是，她惦记着今年地里的棉花和葡萄。还有制糖作坊的事情。怎么也不肯回长安去。她还说了，她本就是自幼在高昌过惯了苦日子的。如今这日子已经是好的如同做梦了！哪里有什么辛苦？”张大年露出一丝苦笑说道。

    老管家忠伯在一旁不乐意了！

    “你这个没用的！自家婆姨都管不了么？要记住，她肚子里的可是你的骨血！要是万一有了什么闪失，看你后悔不后悔！你要是说不动，那我去说！”老管家忠伯有些着急的说道。

    张大年闻言面上露出难色。

    张季看了几眼，心里了然。

    卜瑛自幼在高昌长大，父母亡故的也早。性子里的那份自立和坚韧远超过寻常女子。

    她之所以一直选择住在庄子上，除了要尽心照料棉花和葡萄的种植之外，也是存了在庄子上自在些的心思。

    虽然老管家忠伯也是个很好的老人，可是总归是张大年的老子，平日里对张大年也多有些呵斥之语，这就让卜瑛心底里有些惧怕了。

    所以，卜瑛即使有了身孕，也还是想在庄子上自在些。

    张季哈哈一笑道：“忠伯，你也莫要勉强大年和瑛娘！某回头让庄子上的郎中去长安多采买些安胎的药材，照顾了瑛娘周全便是！你就放心吧！再说了，这庄子上的好些事情，还真是离不开他们呢！”

    听到自家郎君这般说，老管家也就不好再说什么，只是仍旧有些不放心的道：“可是，这庄子上也没有会照顾孕妇的妇人，终归是有些不放心啊！”

    此时站在一旁的小子罗夏忽然开口道：“某阿娘如今每日都在照看着呢！这些日子就连晚上都是某自己一个人睡的！”

    张季闻言不由露出笑容。

    “忠伯，你看，罗家娘子已经在照顾了，这下子你可以放心了吧？”张季笑着说道。

    这回老管家忠伯不好再说什么，但还是狠狠的瞪了自己儿子一眼。

    张季此情形也是笑而不语。

    “罗夏，你如今一个人睡，怕不怕啊？”张季招招手，让罗夏到自己跟前来。

    “郎君，某不怕！某今年都十二，马上就要十三了！男子汉自然是要一个人睡的！”罗夏说着还抬手拍了拍自己的胸口。

    张季和曹安他们都被这小子的样子逗乐了。

    “十二了啊！如今读书读得如何？”张季又问道。

    “先生说我念的不错！”罗夏有些骄傲的说道。

    张季点点头，知道这是庄子上的先生表扬了这小子。

    看看罗夏，张季便不由自主的想到了越王李泰。

    按说罗夏和李泰年岁差不多大。

    但是，李泰却是比罗夏要看起来成熟的多。

    没法子，这就是所处环境和眼界见识的问题了！

    罗夏之前一直在泾阳乡里生活，然后又遭了雪灾，就又在张家庄子住了下来。

    他所处的环境，平日里接触到的人，差不多也就是庄子和庄户们。

    所以在张季他们看来，罗夏虽然只比李泰小了一岁。可是看起来却更像是一个十二三的孩子。

    李泰则是不同了！

    他自幼锦衣玉食，所处的环境又是养尊处优。见识到的也全都是大唐最顶级的世面！所以，李泰比起寻常同龄人来，那要显得成熟了许多。

    这也正是张季敢于将的重担交给他的原因之一。

    “罗夏，你回头跟你阿娘商量一下，跟着某回长安可好？”张季笑着说道。

    罗夏先是一愣，然后立刻惊喜万分！

    “好啊！某这就去跟阿娘商量！”罗夏说罢，转身就跑出了屋子！好像慢一步生怕张季会改变主意似得。

    “这小子也是个机灵的。”曹安在一旁笑着说道。

    老管家忠伯也点点头说道：“是啊！这娃子自从郎君救下他以后，在庄子上也算是个有名的聪慧孩子了！别看他年岁不大，可平日里却是啥活都会干！自己把自己照顾的好好的！就连罗家娘子平日里许多活计也是这娃子替她做的！”

    张季带你点头笑笑，说道：“是啊，罗夏是个不错的苗子！也聪明！不过，就是这见识还是少了些！这次某打算先带他回长安，见见世面，至于以后怎么安排，那后头再说吧！”

    这一晚一行人全都留下了庄子上。

    一大桌子美味和烧烤，一坛坛的葡萄酿，让宋雨婷和庄三娘见识到了张家庄子上庄户们喜乐富足！

    庄户们一个个的，一波波的，满脸带着发自内心的笑容，来给大娘子，郎君，还有未来的主母敬酒。

    当然，曹安和庄三娘作为自家郎君和大娘子的好友，也是他们重点敬酒的对象。

    庄户们说的话语并不华丽，反倒是有些笨拙。

    但是，听在宋雨婷和庄三娘耳中，却是那样的真诚和朴实。

    而那些庄子上的女子们，更是围着不住偷眼看着宋雨婷，还时不时的发出一阵笑声。

    宋雨婷听得出来，那笑声只是纯粹的欢喜，没有一丝一毫的其他的情绪。

    这一晚宋雨婷和庄三娘喝得很尽兴。

    对于平日里没怎么经历过这种热闹场面的两个少女，完全被这种气氛所吸引了。

    “来来来！三娘！我和你再来一杯！饮胜！”宋雨婷一张俏脸红扑扑的，一双美目也水汪汪的有些迷离。

    她一手端着一只玻璃高脚杯，另一只手则是扶着自己的下巴，看着同样有了醉意的庄三娘说道。

    庄三娘闻言本来有些眯着的眼睛猛然一睁！

    “来就来！饮胜！”庄三娘说着，举杯一口气干了高脚杯里的半杯葡萄酿。

    宋雨婷见状笑嘻嘻的也举起酒杯，一小口一小口的喝完了自己杯中殷红的葡萄酒。

    张季和曹安偷偷对视了一眼，都悄悄端起各自手中酒杯一饮而尽。

    次日清晨，张季起来的挺早。

    虽说现在长安城里也没有什么污染，空气一样的清新。但张季还是觉得，庄子里清晨的空气更加清爽些。

    三月中的清晨微凉，却不冷。

    张季站在院子里，深深的呼吸了几口还有些凉意的空气，直觉得自己的胸腹一阵舒爽。

    “四郎，怎地起这么早啊？”曹安揉着眼睛从旁边屋里出来，看见张季问了一句。

    “你这不也起了么？还说某？”张季反问了一句。

    曹安摇了摇头，揉了揉眉心，说道：“睡不着了，就起来了。”

    张季也不再追问，罗夏送来了水盆和手巾，两人就在院子里洗漱。

    洗漱完毕，张季看着罗夏问道：“你阿娘怎么说？”

    罗夏闻言咧着嘴笑着道：“阿娘自然是答应了啊！东西都给某收拾好了！”

    张季点点头，又对罗夏说道：“回头去了长安城，你就先跟在某身边吧！先多看，多听，多想，少说话。你明白了吗？”

    罗夏闻言，神色郑重了起来，认真的点头答应。

    在庄子上又待到了中午，吃过午饭后，张季就和张漱等人返回了长安城。

    宋雨婷从今天早饭时开始就有些不太敢看张季。

    昨晚她和庄三娘喝的有些多，酒后的一些举动让她觉得，自己这是在张季面前失了礼，丢了脸。

    所以，早晨一起来就有些后悔，所以也就有些躲闪。

    至于庄三娘，则是一副很是回味的模样。对曹安也没啥不好意思的样子。

    曹安骑在马上，偷眼看了看车厢里的庄三娘和宋雨婷。

    然后笑了笑，一夹马腹，向着前头的张季追去。

    李泰果然是个很有行动力和执行力的皇子。

    张季他们回到长安城没多久，越王府的管事便来醉仙居请他和曹安去平康坊社址。

    张季和曹安自然是欣然前往。

    等到了位于平康坊十字街西北边的一处宅院时，只见那宅院门额上赫然挂着“中国时报”四个大字的牌匾！

    “这家伙还真是够快的啊！”张季嘟囔了一声，便和曹安进了宅院。

    这院子挺大，收拾的也很是整洁。

    张季和曹安一进院子，便看到李泰正在指挥着下人将一堆桌椅往屋子里搬。

    “越王怎地还自己指挥上了？这些事让下面的人做不就好了？”张季有些好奇的开口说道。

    李泰见张季他们来了，笑着点了点头，开口道：“那些奴仆如何弄得好这些？某想要的样子他们又不知道！还是某自己亲自指挥吧！你们先看看，某这里马上就好了！”

    李泰说着，就点点头，又去指挥了。

    张季不禁莞尔！

    这位越王可真是个实干派啊？

    看他这么足的干劲，真是不错啊！

    张季也不着急，又和曹安在院子里转了转，四处看着。

    忽然，张季对跟在身后的任童说道：“若是寻常人想冲进这里，这围墙可能挡得住？”

    任童被张季这么猛然一问，有些不明就里。

    “若是普通人的话，单凭赤手空拳是怕不过这围墙的。除非他们用了梯子。”任童答道。

    张季点了点头，自言自语道：“看来这里的防卫也要重视啊！”

    曹安和刚刚忙完过来得李泰听到了张季的话，都是有些愣神。

    “稚禾，这里不过是报社而已，为何要说什么防卫呢？”李泰疑惑的开口问道。

    张季哈哈笑了两声道：“越王莫要以为这报社不打紧，等到了咱们能替百姓发出声音的时候，那报社恐怕就成了有些人的肉中刺眼中钉！若是不早早做好防卫，怕到时候会出意外的。”

    曹安和李泰对视一眼，从它们脸上张季看到了“不以为然”四个字。

    “行，那某回头便安排护卫！某王府中也有不少护卫可以调过来的。”李泰还是应和了张季一句。

    张季他们正在说着话，李承乾、长孙冲、程处亮等几人也都先后赶到了。

    股东们凑齐后，在这宅子里转了一圈，里里外外都看了个遍。

    当所有人看到已经被拾掇的七七八八，弄得像模像样的报社后，都是有些惊讶！

    毕竟也没几天时间啊？

    这就弄好了？

    然后所有人都对李泰竖起了大拇指！

第357章 新鲜出炉

    “没想到啊，青雀你做事还真是利索！这么快就将这一摊子给弄好了！不错！不错！”李承乾也笑着对李泰夸赞道。

    “越王果真是聪慧之人！办事也是如此利索！某是服了！”房遗爱在一旁也开口赞道。

    长孙冲、程处亮他们几个也纷纷夸赞，这让李泰的脸都快笑出花来了！

    即使他贵为越王，也喜欢听这些对他的赞许之词啊！

    “嘿嘿！也就那么回事，算不得什么！”李泰有些不大好意思的笑笑说道。

    这些都弄得差不多了，那接下来便是要抓紧寻觅编辑了。

    说实话，这些人里，也只有张季心里对报社的编辑工作有那么点常识。

    可即使是常识，张季知道的真的只有那么点。所以，他还是秉承把我大方向，细节交给旁人去琢磨的一贯思想了。

    “要说编辑，其实某倒是觉得有一个人挺合适的！”李承乾忽然看着张季笑着数道。

    张季觉得李承乾这话里有话，便问道：“哪一个？”

    李承乾笑着道：“稚禾，某记得你那位丈人便是太学博士吧？无论从学识，还是从关系上来说，某觉得他是合适的人选！”

    张季闻言心头一跳！

    连忙摆手道：“不可！不可！”

    当看到众人用奇怪的眼光看着他，他有忙说道：“不是因为别的，某丈人学识，为人自然没的说！不过，要是某丈人来到报社做了编辑，却是在某这个主编之下，这……某怕如此不大好啊！”

    众人闻言也都笑笑，李承乾笑着说道：“若是你那丈人的确有才学，许他一个副主编又有何妨？再说了，你那丈人在太学本就不算太忙！时间上也算是宽裕！实在不行，某与孔师傅说说，多给些时间也就是了！稚禾你就莫要再拒绝了！”

    张季说实话，真的不想自己老丈人来报社。

    主要是因为他知道，依着宋介的秉性，怕这会被他带的有些偏啊！

    在张季心里，不需要成为一份激进的报纸。

    只需要不偏不倚，温和有序的慢慢引导大唐的各种话题和舆论即可。

    可自己老丈人那有些顽固和激进的做派，真的怕将报纸带偏了啊！

    “稚禾，你便答应下来吧！有某在此，想必你那丈人不会有什么想法的！”李泰在一旁也是出言劝道。

    张季无奈摇头，道：“那某回头去问问吧！也不知道人家愿意不愿意呢！”

    接下来李承乾和李泰又举荐了几位东宫和王府的文士，众人自然点头应允。

    第二日，张季便去了宋家。

    今日是宋介休沐。太学和国子监其他诸学一样，十日一休沐的。

    宋雨琦闻听张季来了，亲自到了门口相迎。

    到了中堂，宋介已经候在此处。

    见过礼后，寒暄几句，张季便说明了来意。

    “这便是某说的报纸，现如今报社地址已经选定，就在平康坊西北。昨日太子殿下特别说到丈人你，想要请你去报社任事。”

    张季在大致介绍过了报纸是怎么回事后，就将昨日李承乾开口想邀的事情说了出来。

    “哦？太子殿下尽然提到了老夫？”宋介面色一凛，郑重说道。

    “正是！太子殿下还说丈人你无论学识、品性，足以担任此事！”张季点头又说道。

    宋介面上露出了些许红晕，张季看的出，自己这位丈人显然是有些激动了。

    也难怪，能得到大唐当今太子殿下的赞许，换做旁人也一定会如此，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的。

    “那丈人……是去还是……不去呢？”张季试探问道。

    “当然要去！”宋介斩钉截铁的说道。

    “虽然老夫对那报纸并不是很了解，但是，有魏王坐镇，又有四郎你在，老夫定能做好！至于是不是副主编什么的，倒也是无所谓的！”宋介义正辞严的说道。

    此时不说张季，就是旁边的宋雨琦都为自己老子这份气魄所震撼。

    连报纸是什么都不大清楚，就敢说能去做好！

    这也真是自信啊！

    张季也是无奈！

    这个结果，他之前也是猜到了。

    罢了！罢了！

    既然老丈人要去，那便去吧！

    自己反正只是掌总，细节上的还得他们来！

    “那个……四郎，谋其实也想去试试……”宋雨琦在一旁忽然也开口说道。

    “啊？”张季一愣！

    这是啥意思？

    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

    老丈人和大舅子都要去报社？

    这……这算怎么档子事啊？

    这还没开张的就这么有吸引力么？

    宋雨琦也不管张季的意外神情，继续说道：“四郎，你是知道的，某虽然读书读的还行，可是在人情世故的历练上还是差了许多。比起你来更是差得远。所以，某这打算去报社，一来是觉得那个什么编辑很适合自己。二来这也算是某一次历练了！还望四郎不要推辞！”

    张季想了想，似乎还真是这样！

    自己这个大舅子学问想必是不错的，就是人有些书呆子气。

    好吧！

    反正老丈人和自己都在报社里，一起罩着他想必也不会出什么事！

    张季这一回可算是超额完成了任务！

    本来只是来和自己丈人说说这事，最后却是连大舅子也拉进来了！

    三日后清晨，平康坊报社宅院内。

    张季、李承乾、李泰、长孙冲、程处亮、李震、房遗爱、曹安等人齐聚。

    其余还有宋介、宋雨琦，以及其他十余位文士也在场。

    李承乾先是代表皇家对初创做了期望和鼓励。

    接下来，越王李泰也说了一番勉励的话。

    再接着，就是李泰宣布了正式成立！

    再接着，就是李泰宣布了主编，副主编，编辑人选。

    宋介虽然当初说了副主编不副主编的无所谓，可李泰依然宣布了宋介是副主编之一。

    最后，就是张季给众人讲解初创刊各版块的大致内容，以及内容的来源和筛选方式！

    “咱们的各类文章全都是有润笔稿酬的！只要是文章被选登了，那根据字数多少，会有一笔润笔费用！所以，大家不必担心本报会没有文章来源！而且，根据文章作者的名气高低，润笔稿酬也是不大相同！越是有名人物的文章，稿酬自然是越高！”张季缓缓说道。

    而坐在屋内桌边的众人，有不少都在提笔记录着。

    “咱们的办报宗旨，大家一定要牢记！那就是，实事求是，紧贴时事，为朝廷分忧，解百姓之疾苦。”

    张季说到这里顿了顿，又继续说道：“诸位都是饱学之士，某只是对报纸比诸位多了解那么一点。所以，在创刊第一期发行之日，便是某卸任主编之时！”

    众人闻言都是一怔！

    这个可不是他们之前商量好的啊？

    只听张季继续道：“届时越王将是下一任主编！某只担任报社顾问一职！”

    李承乾正要出言相劝，张季却是已经将李泰请到了自己身旁。

    “越王天资聪慧，有太子殿下在旁扶持，又有诸位相帮，想必是完全可以胜任主编一职！诸位一起努力！”

    这事情就算是这么定下来了！

    李承乾看了一眼兴奋的脸色微红的李泰，暗叹口气，把本来要说的话又咽了回去。

    的创刊第一期在紧锣密鼓的筹备中。

    主要是报纸上各版块内容的选择上是个问题。

    至于那些内容的来源，就如同张季所说，有了润笔和稿酬，怎么可能没有人投稿呢？

    宋介作为副主编，自然是在国子监大肆宣扬，鼓动同僚那些大儒们投稿。

    宋雨琦也是在太学的学子中宣传，感兴趣的人还真是不少。

    李承乾和李泰的人脉自然不是他们其他人可以比拟的，所以这二位寻到的都是些当时名人，朝中重臣。

    稿子多了，那就需要筛选。

    张季在看了一番之后，发现，这些投稿中，诗词歌赋占据了绝大多数。

    如果仅凭这些可是无法支撑起一份报纸的啊！

    总不能把弄成一份文学报纸吧？

    张季琢磨了一下，找了李泰来。

    “越王，这次收稿数量是不少。可是方向却是有些偏啊！诗词歌赋是不少，但关于朝廷政令，当今时事，百姓生活，民间趣事，这些几乎都没有！这样可使不行啊！”张季将自己的担忧说给了李泰听。

    李泰也是眉头皱起，想了一会儿，试探说道：“稚禾，那要不咱们专门安排一些人，从这些方面着手，专门写这些类型的文章，可否？”

    张季一听，乐了！

    李泰这小子不错啊！

    这不就是开始培养自己报纸记者的节奏么？

    “越王果然聪慧！此法甚秒！”张季由衷的赞道。

    张季也专门找了宋雨琦，跟他谈了许久之后，决定让自己大舅子去发动同窗，尤其是那些家境一般的同窗，专门将那些长安城中近日来的奇闻异事写出来投稿。

    李泰虽说这段时日忙活的有些辛苦，但是当曹安将第一份新鲜出炉，刚刚印制好的送到他面前时，李泰激动的两眼发红！之前的那些辛劳早就不翼而飞了！

    创刊第一期，一共印制了一千份。数量并不算多。

    这也就是因为之前那说的读报馆还没有弄起来，而且，也没有什么知名度，所以，第一期就只是先印制了一千份。

    关键的是，这一千份的报纸全都是白送！

    对，就是不收钱，白送！

    当然也不是什么人都能送的，李泰和宋介他们商量之后，选定了白送的对象。

    太极宫里和朝中诸位大佬，那是必须要送的。

    另外便是这长安城里颇有些影响力的人物，也是要送的。

    再有一些，便是会安排人在东西二市上，当众宣读。而且是自中午开始，一直到下午闭市，都会有人在循环读报。

    读报馆虽然还没弄好，但不影响在东西二市宣读啊！

    太极宫，立政殿内。

    李二陛下手里拿着一份正在看着，旁边腹部明显隆起的长孙皇后则是给他端上了一杯热茶。

    “呵呵呵！观音婢，青雀他们弄得这什么还是有几分意思啊！你看看，这篇文章写的就是之前吐谷浑袭扰兰州，被我大唐军队击退的消息！还有这个，竟然是在说长安南城青龙坊有人说狐妖出没的事！哈哈哈哈！这还真是什么都有啊？”李二陛下笑着将手里的报纸递给了长孙皇后。

    长孙皇后看了几眼手里的报纸，笑着抬起头说道：“这也就是那张稚禾有竹纸和活字印刷！要不然，这等两日一份的报纸如何弄得出来？不过妾身觉着，这报纸的确是好东西！今后朝廷若有什么需要告诉天下人的，这报纸倒也是渠道之一呢！”

    李二陛下微微点头，说道：“不错，这既然取了这个名字，那便一定是写我大唐的时事。张稚禾让青雀和承乾都参与其中，还让青雀做了劳什子主编，这也是他聪明之处！这等东西，怎么可以掌握在皇家以外的人手里呢？这小子也忒油滑了些！”

    长孙皇后掩口笑了笑道：“之前陛下还说那张稚禾敦厚呢？如今怎地就成了油滑了？”

    李二陛下也是无奈笑着摇摇头道：“此子确是不凡，初见的确是感觉敦厚。可时日久了，却又总给人一种惫懒油滑之感！他神仙师父传授的本事不少，可他似乎总是无心为官！心思真是不知道用在什么地方了？难道那些钱财比正正经经的做官还要有意思么？”

    “有才之人自然性子古怪些，再说张稚禾虽然有些惫懒，但对陛下，对大唐的忠心还是有的！这就像是魏玄成一般，虽然有时候会让陛下觉得心里不大舒服，可是他们心里却是在忠诚的。”长孙皇后笑着说道。

    李二陛下看着长孙皇后笑笑道：“观音婢这是又在给魏征说情啊？我不是说过了吗？之前他在殿上直言之事不再追究了！”

    长孙皇后笑着道：“是啊，自古以来都是主明臣直，今魏征直，不正是因为陛下明么？那张稚禾其实也是如此，那小子虽然看起来整日里不务正业的，可是，他弄出来的那些东西对陛下，对大唐可是很有益处的啊！旁的不说，就是那火药，马蹄铁，还有竹纸、活字印刷。这些东西等到真正发挥起作用，一定能让陛下成就文治武功，成就千古名君！也能让大唐威加天下！”

    李二陛下听了这番话，脸上顿时露出了向往之色！

    不愧是他李二的妻子，真的是懂他啊！

    千古一帝，不正是他李二一声奋斗的目标吗？

    若是那小子弄出来的这些东西真的能帮他成就理想，那他李二也定会不吝封赏！

    “如果真如皇后所言，那么张稚禾倒真是功不可没了！”李二陛下感慨了一句。

    “这回张稚禾将青雀拉着一起弄这报纸，的确是件好事。如此一来，高明与青雀也能多相处。只愿他们兄弟和睦，今后也能兄友弟恭啊！”李二陛下又继续说道。

    长孙皇后听出来了，李二陛下这是在说希望自己的这两个儿子，以后不要在出现发生在他身上的悲剧！

    玄武门之变是李二一辈子都无法摸去的污点。

    自古以来，“得位不正”这四个字，能把一个帝王逼的发疯！

    或许他们可以不在乎或者时候的旁人的看法，但是他们绝对会在乎死后后世对他们的评价！

    李二陛下纵然是开明之君，但他也无法摆脱这一点！

    只有他真正成为了千古一帝！大唐真的在他手里成为一个兴盛的帝国，也许后世人才会对他身上当初的污点选择性的淡化？

    李二陛下就是这么想的，作为一个有着极大上进心的帝王，他对于自己的身后名，甚至比现在的名声看的还要重！

    “希望大唐在我手中能够成为一个盛世！也希望大唐在我手中能够雄霸这天下！”李二陛下轻声说了这两句话。

    “陛下，这份还是重视起来吧！要不将青雀和高明叫来，好好交代一番？”长孙皇后岔开话题说道。

    “不必了，这报纸在筹备之初高明就已经禀报过的，如今看来已经是出乎我的预料了！我相信他们能把握好分寸！再说了，不是有那个惫懒小子在么？观音婢你就不用太担心了。”李二陛下轻轻摇头说道。

    在长安城里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无论是被免费送到手里的那些朝廷大佬，还是那些长安城里的名人大儒，亦或是在东西二市上听到读报得寻常百姓。

    全都对这份突然冒出来的表现出了极大的兴趣。

    这份只是简单的两页，而且是单面印刷。

    所以，内容也不是太过丰富。

    但就是这样简单的一份报纸，却是让长安城里的人们，第一次感觉到了一种巨大的冲击！

第358章 争论

    在张季看来，这就像是某个学校里学生们试着弄出来的小报一般。

    可是，即便是这样，所有人看过，听过这份报纸内容的人，还是都从中找到了自己感兴趣的内容。

    不管是时事新闻，还是诗词歌赋，或者是坊间趣事，甚至是报纸头上的那日期和写着“今日易嫁娶，开业。忌出行，上梁”等字样，都有人觉得很不错！

    第一期虽然只有一千份，但是引起的的轰动却不小。

    从太极宫到皇城，从东西二市到一百零八坊，从帝王到百姓，从大儒到白丁，都在为这新奇的报纸而争论。

    有人说，报纸这东西不错，能让人了解不少东西，尤其是以前不怎么能接触到的时政。

    也有人说，报纸那玩意，上头什么都有，连一些坊间野史都往上头写，乱七八糟不像话。

    总之说什么的都有！

    称赞的有之，鄙夷的亦有之。

    不过张季对这些反馈回来的消息并不在意，一样新东西想要得到普遍的认可，那也是需要时间的。

    隔了一天，第二期如期出炉！

    不过，这回的却不再是白送的了。

    虽然是售卖，但是价钱并不高。

    不过是五文钱一份。

    没有比较的话，这五文钱并不算贵。尤其是那些认识字的人家，也不会差着五文钱的。

    有李泰出面，太极宫中订了五十份。皇城各个衙门共计订了二百八十多份。另外还有些王府，公主府，勋贵，还有那些豪门大族，这一下子就又订出去了近千份。

    而且，这以前三百多份都是订了一年的，就连钱李泰都已经收了。

    且不说这一千多份里，到底有多少是人家心甘情愿定的，有多少是被李泰威逼利诱的订的，反正这一千多份一年的订阅是已经拿下了。

    此外，还有长孙冲、程处亮、李震、房遗爱他们几个，也是拉来了一千来份的全年订阅。

    而宋介也不是吃素的！

    在国子监这等读书人云集的地方，也拉到了三百多份的全年订阅！

    至于张季，倒是没弄这么多业绩，只是给自家和伯父家，还有裴明礼，以及自家的那些店铺一共定了十几份。

    这样一共下来，两千多份算是的基本盘了。

    有了这两千多份，第二期印制了三千份。

    长安城里不止这么点读书人，更不止这么点识字的人。

    等到大家开始接受报纸这新鲜事物后，那恐怕最少都是要万份打底了。

    报社的事情渐入正轨，李泰更是忙的欢天喜地。

    对于他来说，现在这种忙碌而充实的感觉，是他以往不成有过的。

    尤其是在得到了他皇帝老子李二陛下的赞许之后，李泰更是干的更起劲了。

    而张季的老丈人宋介和大舅哥宋雨琦，也是乐在其中。

    尤其是宋介，本来已开始只是抱着试试看，不要辜负了太子殿下青眼有加便是了。可是，真正等他参与其中之后，才发觉原来报社的事情忙起来，比在太学任教有意思多了！

    从一堆稿件中，能看到不少文笔不错的诗词歌赋，还能看到各种以前都不怎么接触过的时政，还有那些坊间趣闻，也是宋介以前接触很少的。

    沉浸在这些稿件中的宋介，觉得自己的眼界都打开了许多。

    总之，张季如约卸任了主编一职，退居二线，做起了休闲的顾问来。

    随着时间的推移，渐渐的，长安城里不少人已经开始习惯了每天午后，沏一杯茶，再拿起一份，优哉游哉的看着上头的各种内容。

    而在长安城中，东西二市，还有十几个人口集中的坊内，读报馆也都先后建好，已经使用了起来。

    就如同之前股东们商量的那样，读报馆面积不小，可装饰却是非常简单。

    因为读报馆面对的是那些寻常百姓，弄得太奢华了恐怕就灭人敢进去了。

    读报馆里有三四个读报先生轮换着读报，而进来的人，只需要花上一文钱，便可以在这读报馆里待上一整天。

    而且，这一文钱还能够在读报馆里喝到不限量的茶水。

    这些茶水是些散茶，提前泡在大壶里的，招呼一声，便会有伙计来给倒上。

    当然，这里可不仅仅只有这些！

    你要是愿意再多花上一点钱，也可以点一壶属于自己的下品或中品真仙茶。

    而且，这里也有点心果子和蛋糕售卖，价钱也都不贵。要是有带着孩子来的，或者饿了的，也能花上几文钱来上些吃吃。

    读报馆和后世的茶馆有那么一点相似，都是让底层百姓忙碌之余一边休闲，一边获得更多消息的地方。

    当发行到第七期的时候，销量就已经迅速的提升到了七千余份！这还不算那年订的两千多份！

    李泰他们已经欢喜的不行了！

    在他们看来，这已经是成功了啊！

    可是在张季看来，这还只是个开始而已。

    相比于张季的淡然，皇城中政事堂中几位宰辅却是不能淡定了。

    “房公，你说那怎地就在这半个月时间就火遍长安了呢？某看也不过就是一份花样多些的邸报而已啊？听某家中管事说，如今在长安城里是一份难求！不少人都愿意花两三倍的价钱购买！这弄得和洛阳纸贵似得！何至于此啊？”温彦博捋着胡须，摇着头对一旁喝茶的房玄龄说道。

    “呵呵！说起那老夫倒也是期期不落全都看过了。要说起来，倒也是颇为有趣。你看前日那一期，还登载了鸿胪寺刘善因从高昌无果而反的事情。而且文章中分析的倒也颇有几分道理。那高昌国如今是铁了心不听我大唐的了！这是打算要与我大唐为敌啊？”房玄龄没有直接回答温彦博的话，而是说起了前日报纸上的内容来。

    “那篇文章老夫也看了！只可惜只登载了半篇！说是今日还会登载下半篇！这都中午了，这一期的怎么还没送来啊？”魏征在一旁也开口说道。

    “送来了！送来了！”此时一名书吏在政事堂门外低声急忙说道。

    最新一期的被送了来，而且是四份。

    于是，政事堂内三人各自拿起一份，回到自己桌案前，端起刚刚书吏替他们续了热水的茶杯，喝了一口，展开看了起来。

    等到一杯茶喝尽，三人都放下了手里报纸。

    “那高昌国真的敢如此吗？焉耆国，楼兰国，于阗国，龟兹国，这几个藩国他们真的敢打主意么？”房玄龄眉头微皱，脸上皱纹又似加深了几分，口中说道。

    “哼！老夫倒是觉得这上说的不错！高昌国不自量力，狼子野心！自以为高昌与大唐相隔千里，又有荒漠戈壁阻隔，便以为咱们大唐不会派兵攻伐？他们便可以偏安一隅？简直是痴心妄想！”魏征黑着黑脸冷声说道。

    温彦博放下报纸，轻声道：“这等国事，在这样的报纸上登载，弄得民间百姓皆知，是不是不大妥当啊？”

    老温倒是没有对有太大的反感，但是，总觉得这份报纸的内容似乎是有些驳杂了。

    啥都往上头登载，乱七八糟的啥内容都有！

    好看倒是好看了，可总归给人一种不严谨的感觉。

    听了温彦博的话，房玄龄倒是露出一丝笑容道：“这现在主事的乃是越王，陛下也早就知道。再说了，这报纸宫中也有，听说陛下也是每期必看的。若是有什么不妥，陛下恐怕早就下旨申斥了。咱们且不必着急，再看看吧！”

    魏征又拿起报纸看了看，说道：“上一期和这一期的这篇时评，作者竟然是太学博士宋介！呵呵呵！这位便是那张季张稚禾的丈人啊！这宋介倒是和那张稚禾一般模样，敢说实话啊！”

    老魏话语说的看似调笑，可实则是赞许。

    房玄龄和温彦博相视一笑，都是轻轻摇了摇头，都不再说什么。

    就这么一期一期的出着。

    如今长安周边的县渐渐也有人开始订阅了，虽然数量还不多，而且都是离着长安城近的，但这绝对是一个好的开头。

    就在李泰他们热火朝天的将推广开来的时候，忽然收到了一份有些让众人拿捏不定的稿件。

    这份稿子是太学里一位名叫谢逾的学子写的。

    这是一份针对大唐如今对高昌，以及外番政策的时文。

    本来这种时文每期都会收到一些，而且编辑也会选择几篇写的不错的刊登出去。

    可是，这个谢逾的这篇写的，却是有些激烈了。

    他在文章中，不仅对高昌和其他那些外番的狼子野心写的很是透彻。而且，还对大唐如果长此以往下去，必将会受到那些外番的危害！

    这些言论其实也不算太新鲜，张季也说过类似的的话。

    只是，这个谢逾不仅将这些说了，关键是言辞之激烈，还要远超张季之前的言论！

    这稿子按说是不会刊登的，不过，经过之前宋介那上下两期关于鸿胪寺卿刘善因出使高昌无功而返，高昌国主麴文泰假意称病，拒绝了李二陛下让他来长安的要求。同时还将高昌国主一些猖狂的言语也登载了出来。

    就像那麴文泰竟然对李二陛下说什么：“猫游于堂，鼠安于穴，雉串于蒿，各得其所，岂不活耶？”，就是说，各有各的地盘，谁也别去管谁，那岂不是快活？

    一个西域藩国，竟然敢这样跟大唐的皇帝陛下说话，这不是赤果果的嚣张又是什么？

    当长安人从上知道了这些，对高昌国，对高昌国国主麴文泰那简直就是齐声的痛骂！

    而谢逾的这篇文章便是在这个时候到了编辑部。

    要说这时候登载这种文章，绝对是在已经有些激昂的民意火上浇油！

    但是，谢逾的这文章写的，的确文才不菲，若是不刊登，确实也是可惜了！

    就在宋介和李泰他们拿不定主意的时候，张季这个顾问便被他们找了来。

    “某以为这篇文章可以刊登！”张季看过谢逾的文章后，斩钉截铁的说道。

    “可是……若咱们登载了这文章，那会不会让朝廷在对西域的方略上出现麻烦呢？”大舅哥宋雨琦在一旁有些支吾的开口问道。

    张季摇摇头道：“朝廷对西域的方略，无非就是恩威并施，可那毕竟不是治本之法！再说了，咱们这文章刊登出去，也不代表那是咱们的态度啊？这样，咱们在登出这篇文章的时候，注明是‘读者来稿’！而且，还欢迎有不同看法的读者来稿辩论！这样一来，咱们既撇清了自己的干系，又能让报纸引发一波热度！另外啊，还能看看咱大唐到底对高昌，对外番的态度到底如何！”

    张季一番话说下来，众人听得也是频频点头。

    “稚禾，还是你有法子啊！就按你说的办！加上‘读者来稿’字样！这样果然是个好法子！”旁边的李泰笑着抚掌说道。

    宋介和旁边的编辑们也都看向了张季。

    宋介眼中全是满意的目光。

    而其他编辑则都是崇敬的眼神。

    谢逾的文章如期刊登，虽然有了那“读者来稿”字样，算是表达了“这不是我们报社态度，是读者的看法”。可是，这篇文章一经刊登，还是引起了轩然大波！

    之前宋介的那篇文章，虽然已经写出了一些高昌国和外番的暗藏野心。可是，更多的还是本着讲述事实，态度也还算是公允公正。

    可是谢逾的这一篇却不是如此了！

    他文章中无论是对高昌和外番的野心，还是对大唐有可能面对的危险，全都是极尽夸张之词！甚至说是有些煽动蛊惑也不算太过。

    所以，谢逾这文章一刊登，无论是在朝中，还是在民间都引起了轩然大波！

    太极宫两仪殿内。

    李二陛下正在与七八位朝臣议论。

    “陛下！昨日上的那篇关于高昌国的文章，简直就是说在胡言论语！耸人听闻！如今这长安城里已经都起了不小的议论！”一名朝臣面色不善的躬身说道。

    “陛下，此事与有何干系？都说了是读者来稿！这代表的乃是那笔者的看法！而长安城里的议论，也是百姓们关心我大唐国事！又有何不妥？”长孙无忌忙上前一步说道。

    “可那文章毕竟是登载在了那上的！此等蛊惑民众的文章，竟然能堂而皇之的登载，难道他们就是如此审核的嘛？”有一名官员站出来说道。

    “呵呵呵！这个俺老程还是第一回听说呢！难不成你家婆娘怀了孩子，你还能怨你家炕啊？再说了，人家那文章虽然有些言辞激烈，可说的也都是事实，没说啥瞎话啊？你凭什么说人家说的是蛊惑人心啊？难道在咱们大唐说实话反倒成了蛊惑民心了啊？”程咬金也开口说道。

    “不管如何，这篇文章便是在挑拨我大唐与外番的关系！若是传扬出去，必定会让那些外番寒心！陛下可是天可汗！那就要有天可汗的胸襟！要不然如何能有万邦来朝的盛事？”第一个说话的那位官员再次说道。

    李二陛下坐在上头，听着底下朝臣们的争论。

    他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的坐在那里看着。

    他也看出来的，挺的房玄龄、长孙无忌、程咬金还有魏征，这几个要么是家里子弟与张季厮混在一起的，要么就是想魏征这样与张季关系不差的。

    此时的李二心中想法，其实与这几位差不多！

    毕竟那现在主事的是自己的四儿子啊！

    至于高昌，外番，咱们李二陛下打心底里就像全都收拾了！

    要不是现在大唐国力还不算太好，他恐怕早就发兵征讨了！

    李二的确是这样的想法。

    就拿东突厥的颉利可汗来说，就能看出咱们李二陛下的这种心态了。

    贞观元年，颉利可汗带兵打到了长安城外，李二陛下虽然亲自出面一顿呵斥！最终颉利可汗撤了兵！但是，李二陛下心中肯定是憋屈压抑的！

    对于他来说，这绝对是耻辱啊！

    所以，才会在贞观三年东派兵，趁着东突厥雪灾之际，一鼓而下，于贞观四年初破了西突厥，擒下了颉利可汗！

    这说明啥？

    这就说明了，咱们李二陛下绝对不是个能让外番在自己面前跳腾的！

    即使是在自己实力不济的时候暂时虚与委蛇，那后面也一定要灭了对方！

    所以，李二陛下内心里，对于高昌国也好，对于其他外番也好，都是存在着一种与生俱来的征服欲得！

    这也许就是一个帝王心中的骄傲吧！

    “陛下，臣以为那言论过激，误导百姓，胡言乱语，蛊惑人心！臣请陛下下旨，停了那报纸继续发行！”一名朝臣终于说出了这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