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9章 论战
那名朝臣话一出口，两仪殿内顿时一下安静了下来。
坐在上边的李二陛下眉头不易觉察的皱了皱，缓缓开口道：“哦？你们真的觉得那要停吗？”
殿内所有朝臣听了李二陛下这一句问话，心中各自揣测。
那依着这位皇帝陛下的意思，到底是该停……还是不该停啊？
这话问的意思模糊，众人也是摸不透李二陛下到底是怎么样的一个意思。
“陛下，臣以为……该停！”那名朝臣一咬牙说道。
反正方才他已经说出了叫停的话，此时只能坚持自己的意见。
“陛下，老臣以为不必停！”魏征站出来说道。
老魏是真心觉得，有这么一份能有不同意见自由发布的报纸挺好的。停什么停？胡闹！
殿内众人纷纷表态，有说该停的，有说不该停的。反正就是争论不休。
李二陛下在上头轻咳一声，缓缓道：“好了，诸位卿家莫要再争论了！那说是要停，倒不至于！但是你们如果谁觉得它上头登载的内容不合适，你们尽可以也撰文刊登反驳啊！俗话说，灯不拨不亮，理不辨不明！既然你们各自都觉得自己有理，那便在那上撰文辩驳嘛！我相信我大唐还是容得下让人说出不同看法的！呵呵呵呵！回头我会和青雀说一声，登载文章要公平！不能只登载一种意见，其他意见的文章也要登载！让大家一起来看看，到底是谁说的有理！就这样吧！”
一场朝堂争论暂时画上了一个句号。
至于李二陛下的态度，在各个朝臣心中的解答却又都不大一样。
不过，大家能够感受到的共同一点，那就是：你们既然各执一词，那就别再在朝堂上争论了！要争，你们就去上争！看看到底是东风压倒西风，还是西方压倒东风！有本事，就在报纸上见真章！
于是乎，那些对谢逾那篇文章不满的，甚至是对不满的，都开始提笔撰文投稿！
他们已经知道了大唐皇帝陛下的态度，那就是，有争论，那就在报纸上争论吧！
其实说起来这样倒也算是公平。
只要那谨守中立，对双方文章不偏不倚，按照文章质量选择刊登，那这一场争论就算是公平的。
事实上也的确是做到了公平守中这一点。
在新一期的上，不仅刊登了支持谢逾观点的文章，同时也登载了反对谢逾观点的文章！
而撰写反对谢逾观点文章的，文笔也果然精彩老到！一看就不是普通人的手笔！
虽然这篇反对文章用的是“半田公”的陌生署名，但大家也都看的粗，这位“半田公”八成是朝中官员！再次也得是一位饱学大儒！
这一下子长安城里也分成了两派！
一派支持谢逾的观点，认为只要是那些外番属国，就没有一个是安好心的！对于他们，只有征伐一条路！只有被消灭了的外番属国才是好的外番属国！
而反对谢逾观点的一派则是认为，大唐煌煌天朝，当有广阔胸襟！对于外番属国，当以包容并济为主，武力征讨为辅！灭其身，不如收其心！这一派的代表人物便是那位半田公！
这后一派的主要思想论断也是出自那位半田公在上刊登的文章。
本来有些一边倒的风潮，渐渐的变成了两种观点对峙！
虽然现在依旧是支持谢逾观点的人多，可是，支持半田公的人随数量少，但气势却是不弱！
两派各执己见，不仅在长安城的酒楼、茶肆，甚至读报馆内，都常常能见到为此而争论的人。
就是在上，双方的争论也是愈演愈烈！
在张季的提醒下，甚至为此专门开了两期专刊！
也就是说，除了正常的报刊内容之外，报社还专门印制了两期的专刊！
专刊也是单独售卖的，一样五文钱一份！
在专刊上，坚持双方观点的文章，刊载的满满当当！
这也让那些支持各自一方的，从中寻到了不少自己可以使用的观点和可以攻击对方的破绽！
一场争论渐渐的已经演变成了一场论战！
这是一场关于大唐如何对待外番藩属的论战。
这是一场关乎大唐百姓心态如何树立的论战。
论战在长安城里愈演愈烈！
从最初的的只有那些官宦勋贵豪门富户才会关注，已经发展到了即使是在街头行走的贩夫走卒都会聚在墙根的阳光下大声争论！
而论战的主题，也渐渐的从最初的大唐对待高昌国，对待外番藩属国的态度问题，升级成了大唐如今的实力是否足够支撑对外征伐！
“我大唐如今国富民丰！兵多将广！何惧那小小高昌国？发兵征讨便是！敢犯我大唐天威，那便灭其国，株其族！何须再多说什么？”
务本坊国子监内，一名十八九岁的学子慷慨激昂的大声说道。
“哼！浅薄！”站在他对面的另一名同龄学子鄙夷的冷哼一声，也大声道：“就凭你那浅薄的见识，也配评论此等大事？半田公在最新一期的文章里已经说过了，大唐目前看似国力昌盛，可是，大唐十道中，并不都是像关内道，像长安城这般富庶！还有百姓日子过得贫苦不堪！此时你等大谈起兵征伐之事，莫不是要走那穷兵黩武的道路？如此你们将百姓置于何地？将大唐的未来置于何地？”
“我大唐如今也许是有百姓清贫，还不富裕。可是，这不是我们就可以容忍那些外番小国对我大唐起了异心！若是不加以征讨，反而还要安抚的话，那便才是养虎为患！那才真的是对我大唐百姓和未来不负责任之举！我大唐武功立国，前朝末那些四方枭雄，当初也是不可一世！最后还不是被当今圣人剿灭？难道那小小外番比那些枭雄还要厉害不成？你等这等怯懦，某羞于你等为伍！”这一方的有一名学子朗声说道。
“哼！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连这都不知道，还妄谈兵事，真是笑话！国之大事，尤其是凭着轻飘飘几句话就可随意发兵的？你等这是在将大唐推向险境！你等真是无知！狂妄！某与你等割席断交！”有一名学子起身大声道。
“你等就是怯懦！休要拿什么兵家来掩饰！”
“你等才是祸国殃民之辈！只会贪一时之快！”
国子监里，两拨学子就在堂内大声争辩！
孔颖达远远听着这些争论，面上露出了些许忧虑！
下午时分，东宫丽正殿内，孔颖达和于志宁，还有几位东宫的师傅，正在与李承乾说话。
“太子殿下，如今这长安城里，对是否出兵征讨高昌已经是争论的沸沸扬扬！若是此势头持续下去，怕是到时候即使咱们大唐出兵征讨，那高昌国也早已做足了准备！何况，近几日鸿胪寺四方馆内的各国使团都已经开始惴惴不安。也有些已经心存去意！若是再这样下去，怕是局势会混乱不好好收拾啊！”于志宁板着脸，对李承乾说道。
“是啊！如今在国子监，太学，四门学等学馆内，学子们也开始就此争论不休！而且有愈演愈烈之势！不加以控制的话，怕是争论会更加剧烈！”孔颖达也开口说道。
“那几位师傅的意思是要某如何呢？”李承乾坐在那里，一脸无奈的看着自己的几位师傅问道。
“太子如今也是那的主事人之一！还望太子殿下能主持大局，将这些议论平息下去才是！”孔颖达直接说道。
李承乾身体坐直了几分，道：“平息？如何平息？孔师傅的意思莫不是不再刊登这方面文章，便是平息了吧？”
孔颖达和于志宁几人对视几眼，齐齐躬身施礼道：“正是如此！”
李承乾闻言却是苦笑摇头。
“几位师傅，即使此时不再刊登那些文章，争论依旧会存在，论战依旧会继续！因为，这写争论并不是单纯的说对不对高昌国用兵，而是大家都在说的，却都是大唐对外番的态度！这个头既然开了，那么就一定要有一个结论！”
李承乾顿了顿，又说道：“想必几位师傅心中也有自己的一些看法。其实，你们也可以撰文投稿刊登，让所有人都看到你们的想法和意见！就如同那位半田公一般！还是陛下说的按句话有道理，理不辨不明！尤其是我大唐百姓，对于这等争论，他们也是第一回参与进来。那怎们便将此作为一次开民智的举动好了！”
见孔颖达和于志宁几人还要再说什么，李承乾却摆摆手。
“诸位师傅也莫要着急！这事情某禀告过陛下了！陛下心中已经有了决断！至少是现在还不是时候！所以，几位师傅莫要再劝某了！一切就都等着陛下的最终决断就好！”李承乾说道。
如今位于平康坊西北的报社，早已没有了刚开始时的那份清净。
如今这座宅院每日里都会被人团团围住！
也多亏了张季一开始便让人加高了院墙，安排了护卫。要不然的话，这里早就被那些激动的人群冲了进来了！
这些人倒还算理智，没有做出太过失去理智的事情来。
他们大多数都是挥舞着手里自己写的文章，让报社刊登在报纸上。
李泰好歹也是一品阶的越王！
凭借着这身份，勉强还能压制住报社外乱糟糟的情形。
那些想要刊登文章的，有护卫每日收拢稿件。然后明确告诉他们，文章是否刊登，还是要看文章写的好与不好的！
若是不认可编辑们的水准，那就赶紧离开，稿子是不会收的。
现如今满长安城里，就一家报社，哪里还有能让他们文章公诸于世的其他机会了？
于是，这些人也就老实了些许，这倒是让护卫们心里稍稍放松了一些。
护卫们心里是放松了些，可是宋介他们这些副主编和编辑们，却还是紧张的要命！
平日里他们何曾见过这等局面？
这些日子他们连这院子都没有出，吃住都在这里。
李泰倒是还好些，毕竟是李二陛下的亲儿子，是正经的王爷！
“越王啊，若是这外头再继续这么围下去，某等可真的就吃不消了啊！要不越王想想法子？”一名编辑试探着对李泰说道。
“是啊，要不越王去寻承议郎问问，看他是不是有什么法子啊？”另一名编辑也苦着脸说道。
宋介在一旁捋了捋胡须，开口道：“如是越王不方便，那便让吾儿去寻四郎！总是这么在里头待着也不是个事！”
李泰听他们说了这么多，反倒是坐在那里笑了笑。
“诸位莫慌！此时稚禾早就有交待过！这种情形也只是暂时的！昨日某也进宫见过陛下，陛下说了，明日便会有结果了！对了，某拿回来的稿子你们赶紧审校，今日务必送去张家长庄子！明日务必要刊登的！至于那些其他的争论文章便不要再刊登了！”李泰说罢，便起身离开了。
一屋子人都愣了愣，然后便忙着看越王拿来的稿子了。
第二日中午，头版刊登了一篇名为“煌煌大唐，何惧四方诸夷？”的文章。
文章的文字并不算激进，只是平淡的阐述了大唐自武德立国以来，这么多年国内各种数据的变化。
从人口、税赋、田亩数量、府兵人数等等方面，一条条的展示出了大唐的发展和变化。
不仅如此，还对周围如高昌国，东突厥，吐谷浑、高句丽，新罗、百济、倭国、南诏、安南、吐蕃等周遭诸多外番藩属国的情况作了简略的介绍。
这种数字上直观的对比，足以让所有人都能看的明白，如今的大唐虽不如前隋鼎盛时那么强大，但是大唐的发展却是有目共睹的！
而那些外番藩属的数据，也能让人们对他们有了一个比较正确的概念。不再只是一说起来，就是相隔万里，其国民风彪悍等等空泛的词语。
这一期的称得上是“长安纸贵”了！
因为先后加印了两次，共计三万二千余份！全都被抢购一空！
一座数十万人口的城市，这个数字其实也还算不上太多。
到那时在这个识字率不过是十之一二的时代，这已经算是不错了！
文章在最后并没有直接明确的表明态度，但是，从文章的标题和内容数据的对比，任何人都能看得出来，这篇文章所表达的，就是一种大唐不惧任何外敌的豪迈气概！
更关键的是，这篇文章的署名，赫然写着“李承乾”三个字！
这特么就是当今太子殿下写的好不啦？
这就是代表着当今皇室的态度好不啦？
这也就是代表着当今圣人的态度好不啦？
这种情形下，那些之前还言之凿凿，说大唐应当与邻邦睦好，为了大唐百姓，为了不靡费国帑，就应当安抚才是的论调，顿时没了声息！
之前那位“半田公”，更是再也没有任何声息了！
其实，这倒不是那半田公继续投稿，其实半田公这几日的投稿一直不断！
即使是今日报纸出来后，半田公还差人送来了最新的稿子。
不过，李泰已经交代过了，这些稿子不许再登载了。
所以，上就再也没了半田公之流的文章。
但是，在更多人看起来，这是因为太子殿下亲自撰文了，其他人自然不敢再胡言乱语了。
长安城里的论战也如同被踩了一脚急刹车！
本来热热闹闹的论战戛然而止！
之前还坚持安抚的那一派，要么默不作声，要么投入了主战派的怀抱！
朝廷上的衮衮诸公们当中，也不是没有安抚派的。
在李承乾那篇数据文章出来后，也并没有认输！
他们还用各种化名，写了不少反驳的文章，送去了的报社。
可是，那些稿子就如同泥牛入海，不见报纸上刊载，再也没有任何动静！
他们这时候才有所反应！
这是有人不许报纸再刊登这一类的文章了啊？
这下子把那些安抚派们憋屈的只想哭！
这就像是两人在打架，打着打着忽然发现自己动不了了！对方却已经致命的一拳砸在了自己的脸上！
这种感觉，就是一个憋屈啊！
这些安抚派悄悄凑在一起，商量着也弄出一份什么《大唐晚报什么的报纸来。
起初商量还觉得大有可为！
一众人都开始分派主编，编辑这些职位了。
可是，当商量到了印制这个环节的时候，这些主编和编辑们却全都傻了眼了！
他们手里可是没有活字印刷这技术啊？
甚至他们都不知道有这么一门技术掌握在皇家和张季手中。
他们此时才发现，如果说隔一日印发一期报纸的话，雕版那几乎是不可能做到的！
于是乎，安抚派的这个想法便胎死腹中了！
而就在此时，李二陛下在朝堂上提出了要远征高昌国！
这下子朝堂上热闹了！
第360章 参军事
有了之前论战的热度，又有了太子李承乾那篇刊载在上的数据对比文章，如今长安城里对于发兵征讨高昌国几乎已经成了一边倒的趋势。
而在朝堂上，却没有这么简单。
反对征讨的朝臣还是有不少。
其中为首的，竟然是温彦博！
温彦博要说他有什么私心，那也不是。
但是他对于异邦异族的态度，始终是不够强硬。
从他之前对待突厥，夷僚的态度上就能看出来，他心中坚持的，是和平同化，而非是武力消灭。
这是政见上的不同，也就是因为这是政见不同，李二陛下才能容得他继续在相位继续待着。
“陛下，臣以为那高昌国毕竟地处西域，位置偏远，若是兴兵讨伐，那必定会是劳民伤财，虚耗国帑。若是战事顺利，那便还罢了。可若是战事稍有意外，时间拖的过长，那必定会成为我大唐消耗国力之所在！所以，臣以为此时发兵并不是好时候！还是再派使臣前去申斥为上！”温彦博在两仪殿内躬身对上头坐着的李二陛下说道。
李二陛下还未开口，立刻便又有人站出来出言道：“温相此言差矣！”
众人和李二陛下一看，出来出声的，正是魏征！
只听老魏继续说道：“之前陛下也派了鸿胪寺卿刘善因前去高昌国，可结果又如何呢？那高昌国主麴文泰不仅不遵陛下圣命，佯称有疾，拒不来长安！而且，还说出了‘各得其所，岂不活耶’那等话来！如此看来，高昌国麴文泰已经没有将我大唐放在眼中了！此等情形再不发兵，那其他诸国岂不会觉得我大唐好欺？此时再派使臣去高昌，又有何用？这时候不是单单考虑钱粮的时候！此时应一切当以大唐威严为重！”
“高昌是虽然远在西域，可是，这并不是咱们不能发兵的原由！若是高昌国继续如此下去，那咱们大唐和西域的藩属国，比如焉耆，龟兹，于阗等就会断了联系！而且，若是高昌彻底倒向西突厥，那对大唐在西域的谋划将会彻底失败！无论是安西都护府，还是北庭都护府都将变成孤悬！所以，高昌国必须发兵征讨！”
这回说话的，乃是兵部尚书侯君集。
作为跟着李靖学习的初唐大将，他的军事水平并不算差！
“西突厥如今内部纷乱！他们已经自顾不暇，如何还会有精力去管高昌？侯尚书此番言语，却是危言耸听了吧！”一名官员站出来说道。
西突厥自贞观四年肆叶护可汗征讨铁勒，为薛延陀所败后，内部便有些伤了元气。
而内部又有各部势力蠢蠢欲动，暗流涌动。
如今的确是有些自顾不暇，没有什么精力去和高昌合力对付大唐。
这官员说的，倒也是实情。
“突厥如同恶狼！此时只不过是他们一时虚弱而已！待到他们恢复过来，必定还会对我大唐为敌！若不趁此机会拿下高昌国，难道还等着突厥恢复过来和高昌联手不成？”侯君集再次辩驳道。
温彦博正待开口，护坦听到上面坐着的李二陛下轻咳一声，说了话。
“咳！诸卿勿须再争论！对高昌用兵之事已是势在必行！今日召你等进宫，要说的是如何筹措钱粮，谁人领兵！”李二陛下缓缓说道。
他的声音不算大，但是语气却是郑重认真，让人无法再反驳。
温彦博闻言眉头蹙起，但是还是躬身施礼退回自己席间跪坐下去。
是的，是跪坐下去，而不是跪下去。
大唐殿中议事，除了皇帝是在上边三面布满帷幔的御座上高坐。诸位大臣也是在大殿中跪坐。
这与后世影视剧中大臣们全都傻愣愣站着是不一样的。
“陛下，若是说钱粮，倒还好办。毕竟这二年还算风调雨顺，也没有太大的天灾。长安各仓也算是充实。”六十岁的户部尚书戴胄颤巍巍起身奏道。
李二陛下闻言微微颔首。
对这位户部尚书戴胄他还是信得过的，这可是一位勤勉任事，忠心耿耿的老臣了。
“陛下，臣请领命征讨高昌国！”户部尚书侯君集也忙躬身奏道。
若是张季在此，定会劝说李二陛下答应了。
因为他是知道的，前世去吐鲁番旅游时，导游就曾说过，就是这位侯大将军带兵破了高昌的额！
李二陛下自然是不知道这些的，他双目看向侯君集，却是沉默不语，似乎是在沉思。
忽然，李靖起身施礼道：“陛下，此番征伐高昌领军之人，君集倒也不失为一个不错的人选！不过，老臣想要说的，是此次征伐高昌，臣建议承议郎张季可以作为军中参军事。”
李靖的话倒是让李二陛下倒是有些意外，他看了这位大唐军神一眼，开口道：“药师为何会如此说？那张稚禾虽然确实有些不凡，也不至于药师要亲自将其拉入军中吧？”
李靖正要说话，旁边房玄龄却抢先起身开口道：“陛下，那张稚禾不过六品文散官，对于军事怕是不熟悉！臣以为还是让他老老实实做他的文散官吧！”
长孙无忌也在旁起身道：“是啊陛下！承议郎的确是神仙子弟不假，可他毕竟是文官不是？还是让他留在长安吧！”
旁边的程咬金一听顿时不乐意了！
他如何听不出，房玄龄和长孙无忌扎两位相公，是要将张季那小子留在长安，留在文臣的队伍里啊？
虽说大唐的文臣武将并没有后世那些朝代分的那么仔细。
就像是大唐军神李靖，如今就是大唐的宰相之一。
可是，自古以来文武还是有所区分的。
张季这时候是六品的文散官，说起来也的确是属于文官系统。
但程咬金如何能让房玄龄和长孙无忌得意呢？
“陛下，稚禾那小子虽然现在不过是六品文散官，可在蜀地，他可是带着兵马和那些生僚死战过的啊！要说知兵事，那小子可真的不差！不说他捣鼓出来的那些玩意，就是他弄出来的那个山林作战之法，如今已经在军中操练开了！所以说呀，那小子进军中做个参军，在合适不过了！”老程巴拉巴拉一大通话说的房玄龄和长孙无忌也说不出什么话了。
“陛下，臣之前不是曾经借过承议郎一位管事嘛？对，就是那陈镇！他将军中操练之法在军中传授，就是老臣也从中多有受益！而据那陈镇所言，那军中操演之法便是那承议郎弄出来的！所以，此次老臣才举荐起进军中。何况承议郎对高昌看似很熟悉！”李靖再次开口说道。
房玄龄和长孙无忌对视一眼，无奈的笑了笑。
看来想要把那小子留在文臣这边，有些困难了啊！
不过再一想，军中参军时说起来也可以算是文臣一系。
既然如此，那便看以后的情形再说吧！
房玄龄和长孙无忌便不再言语。
张季在醉仙居正在和罗夏说话，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闭门家中坐，却即将被一杆子支到了军中，要去随军攻伐高昌国了！
“罗夏，如今你年岁还小，需要学习的东西还是很多的。至于你今后的方向，那还是要再看看的。你也莫急，沉下心来多听、多学、多想、少说，明白了么？”张季坐在椅子上，对站在面前的罗夏说道。
罗夏听了张季的话，一张小脸上全是认真。
只见他躬身行礼道：“是！郎君的教诲！某记下了！”
张季看着罗夏笑了笑道：“你也不必太着急，该玩耍的时候还是要玩耍，孩子总不能灭了孩子的那份天真。去吧，去玩吧！”
罗夏面上虽然还在绷着，但眼神中的喜悦却被张季看了个清楚。
他笑着摆摆手，罗夏便再次躬身行礼出了屋子，去玩耍了。
张季冲着身旁任童和杜遂道：“你们看着小子如何？”
杜遂“呵呵”一笑道：“这娃子倒是个机灵的，挺好！”
任童则是微微一沉思才道：“此子心性坚韧，品行也不错。是可造之材！”
张季闻言笑的有些大声！
“哈哈哈！你们啊，一个孩子，不必太过压抑心性！都说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可若不是迫不得已，谁会舍得自家孩儿如此？所以说啊，罗夏这孩子虽然不错，但是咱们却不能太过苛求了！某让他来某身边，就是想让他能放开天性，不要最后成了只知道读书的迂腐之人！”
外头此时有人出声道：“郎君，宫中来人了！”
张季笑着起身，和任童，杜遂一同去迎。
来的依旧是熟人。
洪允依旧板着脸看着张季，这本就是老洪正常时的模样。
可是，张季为何觉得在老洪眼中有些不一样的眼神呢？
“老洪，你怎地来了？”张季笑着和洪允打招呼，语气轻松随意。
这让跟着鸿运来的小内侍和护卫们都眼角直抽抽！
敢这么和这位洪内侍说话的，这满朝文武怕也只有眼前这承议郎了吧？
洪允面色不变，摆手让身后小内侍和护卫退下。
张季一看，也忙然个任童和杜遂暂退。
“承议郎，今日朝中公议，李相举荐你为军中参军，随军征讨高昌！估摸着再有十几日便要出发了！咱就是奉命来告诉你一声，让你早做准备！”洪允平静的说道。
张季闻言彻底愣在了当地！
他怎么都不会想到，自己怎么好端端的就被弄进了军中？
而且还要随着军队一起征讨高昌？
这……这是在怎么个意思啊？
张季仔细想了想，忽然想起之前李靖曾经借了陈镇去传授那什么操练之法。
难道就是因为这个，才让大唐军神如此看重自己？
哎呦！
要是早知道如此，那自己打死也不会将陈镇借给李靖了啊！
这回自己可要遭罪了！
张季不怕随军攻伐高昌。
因为他知道，侯君集攻伐高昌是一鼓作气拿下了的！
即使是现在比前世提前了不少年头，但张季对于大唐的军队，对于大唐的将领还是充满了自信。
可是，这一路过去，可绝对是很辛苦的啊！
即使在他前世，自己开着车从长安到西域，那都需要三四天的时间，何况现在这只有马匹的年代啊？
洪允看着张季在那里愣了半天神，轻咳一声，又道：“咳！承议郎！承议郎！”
这呼唤了两声，张季才回过神来。
“哦，老洪不好意思啊，某走神了！”张季苦笑一下说道。
洪允看到张季脸上的苦笑，微微一蹙眉头，说道：“承议郎这是在怎么了？能随军出征，这可是拿军功的好机会！咱们大唐一向是军功方可封爵！这回要是弄好了，承议郎说不得也能得一个爵位呢？”
张季却是摇头说道：“老洪啊，某对爵位倒是没什么想法。只是这一路去西域高昌国，这道也太远了吧！出了陇右道那便是荒漠戈壁啊！”
洪允都被眼前这小子给气乐了！
“承议郎，你就莫要得了便宜还卖乖了！如今有多少人想要随军去高昌都不行，你这还抱怨上了？行了，别废话了！赶紧准备吧！某先走了！”
洪允也不再废话，说完了话直接告辞而去。
留下了张季一个人在风中凌乱了！
“郎君，出了什么事吗？”任童和杜遂重新来到张季身旁，任童开口问道。
张季抬起头，看着院中从树荫缝隙照射下来的斑驳阳光。
半晌才幽幽道；“咱们要去西域了！”
任童闻言面色倒是如常，反倒是杜遂一脸的兴奋！
“啊？西域啊？某还真的挺想去看看呢！之前听大年兄说过一些西域的事情，还挺有意思的！”杜遂笑着说道。
张季瞥了这货一眼，摇了摇头。
张季要跟着大唐的军队去西域征伐高昌国的消息，很快张漱和张家的人全都知晓了。
张漱并没有像张季想象中那般哭天抹泪依依不舍，反而有些兴奋的拉着张季的手！
“四郎，你真的要随军去西域吗？若真是如此，你可一定要好好争口气！多立下些军功，若是之后能封赏个爵位，那我也就对得起阿耶阿娘了！”张漱语气凝重的说道。
周遭众人也纷纷眼中冒出光芒来，看着自家郎君。
张季听在耳中，心中无奈！
自己阿姐毕竟是这个时代的人！
思想上自然也就是和此时人一般无二了！
而旁边那些家人，自然也和张漱一样的想法。
“阿姐，那可是去跟着军队打仗啊？你……你们就不担心我嘛？”张季有些委屈的可怜巴巴的问道。
张漱闻言，脸色一板，抬手轻轻拍了张季胳膊一下！
“四郎莫要胡说！你既然是和大军同行，又只是一个参军，岂能让你冲锋陷阵？又岂会有什么危险？不过四郎你说的也有道理！这回去西域，把铁山卫和庄子上的护卫都带上！这样就能确保无忧了！”张漱认真的说道。
张季再度无语！
在这个时代，立下军功，被封赏爵位，那是一个家族兴盛起来的预兆！
除了那些传家成千数百年的世家大族，一般的家族就必须要靠着这等方式，用军功封爵来出头了。
对于自己阿姐和家里人对待自己的这种期盼和态度，张季觉得压力有些大！
他本来是想好了，随着大军去一趟西域，带上足够的护卫随从，就当自己是去旅游了一趟！
可是，现在阿姐他们对自己的期望却是如此之大！
竟然还指望着自己立下军功能够封爵？
唉！
张季觉得自己真的是太难了！
不过，让他觉得更难的还在后头！
本来张季是想在自己未婚妻宋雨婷那里得到一些安慰的，可是，宋雨婷对待此事的态度，却是和阿姐张漱一样！
“四郎，虽然说随着大军出征怎么都会有些风险。但是我相信你！你与旁人不同！你乃是神仙子弟！也是极其聪慧之人！我相信你定能旗开得胜！立功而返！就像你说的，爵位不爵位的，你不在意。我其实也不在意！但是在我心中，四郎你就是个顶天立地，允文允武的真正男子汉！此去定能安然无恙，大破高昌！”宋雨婷一双美眸中闪动着崇拜的目光，紧紧盯着张季说道。
张季只觉得心中欲哭无泪！
这特么不就是“望夫成龙”吗？
难道这时候的女子就没有“悔教夫婿觅封侯”的幽怨吗？
为什么自己身边全都是这么“正能量”的女子呢？
张季不明白，也想不通。
他只能挤出笑容冲着宋雨婷重重点头。
在心爱女人面前，谁也不愿意毁了自己在她心目中那伟岸的光辉形象！
很快，朝廷决定西征高昌国的消息便在长安传开了。
说实话，大唐真得不怕这消息传到高昌去！
或者说，这就干脆是有意放出了风声，还希望高昌国能早些知道呢！
大唐在所有外番属国眼中，都是一个庞然大物！
这个庞然大物也许在有些地方还不够凶猛，他们这些外番还能偷偷摸摸的吸上几口血。
可是一旦这个庞然大物发威，那他们这些外番就要面临灭顶之灾了！
第361章 出征在即
高昌国主麴文泰骨子里还是害怕大唐的。
不过，他又有他自己的依仗。
在麴文泰看来，大唐距离高昌实在是太远了！
大唐与高昌相距七千余里，而且其间又隔着两千里荒漠戈壁，大唐的军队要想打过来，那简直是太难了！
所以，有了这个依仗，麴文泰心中那份野望便开始放肆的蔓延。
如果说大唐对高昌发兵能让他忌惮的话，那才是有鬼呢！
最终朝中也定下了此次西征大军的领军将领。
侯君集拜为交河道行军大总管，总领大军西征。
张季既然要跟着去，自然是要先将自己这边的事情弄利索了。
这一回张季干脆的将玻璃作坊交给了李承乾。
而且还禀报了李二陛下，建议将玻璃制品大量售卖给周遭的那些外邦藩国，以此来换取大量钱帛。这样一来，大军远征钱粮的问题便算是有了一个很好的解决方式了。
用那些外邦藩国的钱，来攻伐高昌，还有比这更划算的事情么？
何况玻璃那东西真的不怎么值钱！
差不多相当于无本的买卖！
这钱源源不断的从外面流进大唐，真是一桩再划算不过的买卖了！
另外，活字印刷虽然已经是皇家在掌控，但主要的技术和匠人，依旧是张家庄子的钟传和庄户。张季只是交代，除了要及时印制之外，还要开始印制一些书籍。
这些书籍可以在东西二市售卖，价钱一定要低！
争取让更多人买得起书，读得起书！
而对于老丈人宋介那一边，张季倒是没有多说什么。
毕竟李泰和宋介他们经历了这一次的长安论战后，他们对于报纸已经有了几分心得。想必会愈来愈好！
至于蜀地那些产业，自有人打理，他也就不用再多说什么了。
而刚刚赶在他身旁的罗夏，则是被他交代给了曹安。
自己不在的这些日子，便由曹安来带着罗夏学习。
这一次出征，张季带的人可真是不少！
二百名铁山卫！
一百名张家庄子上的护卫！
张大年自然是要跟去的，虽然张季劝了他许久，毕竟卜瑛已经有了身孕。
可老管家忠伯却说，张大年是去过西域，去过高昌的！
此次正是自己儿子为张家效力的时候，又怎能不去？
至于卜瑛，庄子上也好，长安城里也好，自然少不了人照顾。
好吧！好吧！
张大年去就去吧！
如此张季也好放心些！
另外，任童和杜遂那必定是跟在身边的。
还有就是薛礼和单道真，也在军中！而且就是和张季一道随着押送粮草辎重的后军一同出发。
张季自己也有盘算，他在李二陛下那里要了一批瓷罐炸弹！
虽然数量不多，但是也足足有五百只！
当岳宁亲自给张季送来一车已经包裹安置好的瓷瓶炸弹时，还是吓得张季将这车送去了城外庄子上小心看护起来。
虽然据岳宁说，这批炸弹已经改良过好几次了。已经不会再像最初时那般轻易便爆炸。
但是张季为了自己的小命，还是小心翼翼安排人专门运输看守！
李承乾带着李泰，长孙冲和程处亮、程处默、李震、房遗爱，还有薛礼、单道真，一起来到了醉仙居。
张季和曹安正在二楼包间等着他们。
这是一众兄弟在张季出发前最后一次相聚。
长孙冲他们几个这次没法子和张季一同去。
只有程处亮和他大哥程处默会随军出征。
这把长孙冲、李震、房遗爱几个眼馋的不得了。
至于曹安，他是自家人知道自家事，出征打仗他就不想了。
他现在想着的，就是如何将这些产业弄得更好！
一大桌子人，随大军出征的有三个。
张季、程处亮、程处默。
其他人有人则是羡慕不已。
“这回可算是让你们抄上了！能随军去西域征讨高昌国。这可是多好的机会啊！可惜某阿耶怎么都不许某去！可惜了的！”房遗爱这黑小子最是不忿，气鼓鼓的说道。
旁边程处亮却是笑着道：“哈哈哈哈！房二郎你才多大岁数？就算你在蜀地上过阵杀过敌，可哪又如何？这回却是乜有你的份了！”
“你得意什么？你不也是跟着四郎一道护卫着后军辎重么？又不是像你大兄那般冲锋陷阵的！有甚好说的？”房遗爱很是不服气的说道。
程处亮与张季一样，都是被安排在了后军护卫粮草辎重。不像程处默，能在前军领兵。
这也是程处亮心中的遗憾，他可是向着和自己老子和兄长一般，能冲杀在前，好好立下些军功呢！
“哼！那也比你这去都去不了的强！”程处亮哼了一声说道。
一见两人又要呛起来，长孙冲忙在一旁水说道：“好了！好了！此番无论是去得去不得，那都是朝廷和陛下的意思！咱们自然不好多说什么。即使是此次乜有机会，那下次说不得就能去了！今日咱们是来送别的，莫要说那些不高兴的！”
李承乾坐在上首，也是笑着说道：“是啊，今日咱们聚在一起，一来是为稚禾，处默，处亮他们三人送行。二来么，就是好好聚一聚，下回再聚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来，咱们一起祝此次出征旗开得胜，凯旋而归！诸君，饮胜！”
李承乾说着举起来眼前的酒杯，与众人一起一饮而尽！
“越王，今后那可就要靠你了啊！希望某回来的时候，能看到遍布整个大唐！”张季对着李泰笑着说道。
“稚禾放心！某定会将发扬光大的！前日陛下还召见了某与太子兄长，话语间多有赞许之意呢！有陛下支持，定会兴盛！另外……稚禾你那丈人他们做的的确不错，某也会照看，你且放心吧！”李泰笑着说道。
张季听到李泰主动提起自己丈人，心里还是很欣慰的。
这家伙竟然还知道宽我的心了？
不错，有进步啊！
“稚禾，此次你等随大军出征，虽说只是在后军，但是侯大将军用兵却是不拘常理！所以，你们也要做好准备啊！”李承乾在一旁又开口说道。
张季和程处亮和程处默都是点头。
“太子殿下放心！有某在，四郎和二郎便不会有事的！”程处默笑着摸了一把日渐浓密的胡须笑着说道。
“是了，太子殿下莫要担心！这不还有处默兄在吗？另外，薛大郎与单大郎也在某身边，更不需要担心了！”张季能领会李承乾的一番好意，便笑着说道。
“四郎，你说那高昌国主若是知道了咱们大唐大军征讨，会不会别吓得直接降了啊？”程处亮忽然笑着说道。
张季闻言摇头轻笑！
说实话，那麴文泰在前世的历史里，就是因为侯君集大唐压境，连病带吓一命呜呼的！
不过，这一世大唐征讨高昌却是比前世历史上提前了不少年。
这一世的麴文泰应该不会直接被吓死了吧？
“那谁知道呢？且不管他降与不降，咱大唐该怎么打还得怎么打！侯大将军也是追随陛下多年的老人了！咱们也就领命行事吧！”张季回答道。
众人吃菜饮酒，知道下午方才各自离去。
张季自然是与自己家人一起回到了群贤坊家中。
“哥哥，你是要去西域了么？”小丫头搂着哥哥的脖子，瞪着圆溜溜的大眼睛问道。
“是啊！哥哥是要去西域打坏人呢！玉娘你是怎么知道的啊？”张季笑眯眯的抱着小丫头问道。
小丫头得意的笑了笑道：“是罗夏告诉我的！一开始他还不肯说呢！我就说他压根就不知道，最后他就告诉我了！嘻嘻！”
张季看了看在不远处正在看书的罗夏，不由暗暗摇了摇头！
看来自己妹妹这些手段和套路，罗夏是压根对付不了的啊？
亏得那小子比自己妹妹还要大上好几岁呢！
“以后不许欺负罗夏啊！他会在咱们家里住着的。”张季便对小丫头嘱咐道。
“怎么会呢！玉娘怎么会欺负人呢？就是罗夏他读书读得比玉娘好，玉娘心里难过哦！”小丫头说着脸上露出了一副戚戚然的神情。
张季如何看不出着小丫头的心思，便立刻说道：“你也知道自己读书不好啊？难道你还想不读了么？那好吧，以后除了阿姐，那就让罗夏来了陪着你一起读书吧！”
张季说着，也不顾小丫头不愿意的神情，开口便将罗夏叫了过来。
“罗夏，某走了以后，你除了跟着曹三郎学习以外，还有一件事情要交给你做！”张季正色说道。
“请朗君吩咐，某一定会做好的！”罗夏认真的躬身道。
“在家里以后不必如此拘束！”张季说了一句，又看了旁边坐在那里笑着看着自己几人的阿姐。
“今后你住在家中，除了和曹三郎还有阿姐学习之外，那你还要陪着玉娘读书！玉娘读书不如你，但是某还是希望你能认真的陪着她读书，你明白么？”张季笑着说道。
罗夏先是有些疑惑，然后开口问道：“郎君的意思……是要某监督小娘子读书？可是这样？”
张季闻言，欣慰的点点头道：“不错，正是如此！玉娘在平日里若有什么读书上不懂的，你也要教授她，可好？”
罗夏立刻认真点头道：“好的！请朗君放心，某会认真陪着小娘子读书的！”
小丫头却是在张季怀里扭了扭道：“哥哥，不要啊！我不要罗夏陪我读书！”
张季故意冷了冷脸道：“为什么啊？玉娘为什么不愿意呢？”
“因为……因为……因为罗夏不好玩！他不和我玩！他只会读书！”小丫头蹙着眉头说道。
然后小丫头压低声音，趴在张季耳朵边小声道：“他看起来傻傻的！不像很聪明的样子！玉娘害怕他陪着我读书，我会变傻哦！”
张季闻言一愣，然后笑了！
“玉娘，怕是你自己不愿意好好读书才这么说的吧？罗夏多伶俐的孩子啊？你怎么能这么说呢？”张季抬手刮了一下小丫头的小鼻子道。
“可是……”小丫头正要再说什么，旁边坐着的张漱却开口了。
“玉娘，不许胡闹！你阿兄的这个主意极好！回头你和罗夏都随某去那边住下！罗夏每天都要抽时间陪你读书！”张漱认真说道。
小丫头这回没话说了！
对于阿姐的话，小丫头一向是不怎么敢顶嘴的。
阿姐可不像阿兄那么好说话，动不动就会训人的！
一想到以后每天都要跟着阿姐去裴家住，还有罗夏每天都会陪着她读书，这让小丫头心情更加不好！
小丫头虽然不再说话，但是还是趁着阿姐没注意，冲着罗夏狠狠的瞪了一眼！
罗夏看到了小娘子这个恶狠狠的眼神，不过一点也没觉得凶恶。
“嘿嘿！”罗夏反倒是憨厚的冲着小丫头笑了笑。
这让小丫头心里更加不好受！就像一拳头打在了棉花上！
不过，也正是这样一折腾，小丫头刚才那因为哥哥要去西域的伤感却是消失的不见了踪影。
张家庄子上这几天也是一同忙碌！
自家郎君要随军去西域，这可不是小事情！
尤其是铁山卫和一百庄子上的护卫要一同前去，那就更让庄子上各种准备忙活。
大唐的军制是府兵制。
虽然铁山卫和庄户护卫此次跟随张季前往西域，并不算是作为府兵出征。
但是他们和府兵一样，装备也是需要自己准备的。
府兵，平时为农，战时为兵。
也就是说，府兵虽然是兵，但是在没有战事的时候，他们就只需要在家中耕种土地。而一旦有了战事，受到了征招，那他们就要做好准备随军出征。
一般的府兵出征，十人就需自己准备六匹马。这六匹马不是用来骑乘的，而是用来驮载各类东西的。如果说这些府兵比较穷，那么没有马，驴子也行。
这六匹马用来驮载什么东西呢？
首先一样，便是铁马盂！
这个铁马盂可不是喂马用的，而是府兵们自己做饭用的工具！
因为个头比较大，所以被称之为马盂。
另外，还要带的就是帐篷！这自然是行军途中军士住宿用的。
还有布马槽，这个才是喂马用的工具。
其他的像是铁锹，锄头，镰刀，幞头，甚至舂米用的工具碓，这些都要带！
那再说到作战的武器和装备，需要府兵自己准备的也不少。
一名府兵，需要准备一张弓，三十支箭，还有一个箭囊。
还有，大横刀一把，磨刀石一块。大锤子一个！
还有军帽，军服，绑腿都需要自己准备！
准备好这些就完了么？
当然不是！
除了这些，还需要准备九斗麦饭，两斗大米！自备干粮！
至于说甲胄和长兵器，这些确实是由军队里发的。而且不是只要你出征立刻就发。这还要看你是去执行什么军事任务。根据你所执行任务的情况来决定是否发放甲胄和长兵器。
如果你是作为战兵，也就是正兵，要参与与敌人的对战。那么甲胄啊，其他武器啊，军中都是会很爽快的发放给你的。
根据兵种不同，发放的武器甲胄也不同。
比如说骑兵，就会有的发放马槊！
但是如果你执行的只是些普通的巡逻，守卫等任务。那不好意思，你自己带着的横刀和弓箭就足够了！军中也不会在给你发放什么甲胄和兵器。
其实自春秋战国以来，还有一种兵，叫做辅兵！
战兵和辅兵是两种不同的兵士！
战兵也就是正兵，那是要与敌人作战厮杀的。
而辅兵呢，则是负责后勤，辎重，以及修桥补路，运输等等杂役差役式的活计。他们很少直接参加战斗。
而张季和程处亮，则是随着后军押送辎重的辅兵一起行动的。
所以说，张家的铁山卫以及一百护卫的装备，都需要张季来准备！
如今已经不缺钱的张季自然也不会让自己人吃亏，凡是能准备的，他都让给准备了！而且是准备的最好的！
战马，驮马，横刀，弓箭等等，这些都是准备的充足。
当然，像不允许个人持有的甲胄，长兵器这些，张季也没有犯忌讳，冒冒失失的弄一批给自己人。
接下来，张季便是去拜别了自己伯父张士贵，还有程咬金，房玄龄，长孙无忌，魏征等几位关系不错的长辈。
张士贵自然是对张季出征很是激动。
在他看来，只有从军出征，才是这个时候努力进步的正途！
除了好好勉励了张季一番，还送给了张季一匹名为“踏雪青骓”得好马！
只见这匹踏雪青骓，浑身毛色青白相间，四蹄却是有一圈纯白。如同四蹄踏雪！而且此马身形健硕，线条均匀，即使是张季这等不懂马的人一看，也知道这是一匹绝对的好马！
到底是自己的亲伯父啊！
这时候送给自己这么一批好马，关切之意不用言表！
张季自然是郑重谢过伯父张士贵，并请伯父代为照看家中。
张士贵却是大笑说道：“我大唐男儿为国出征，还从未有人敢对其家中做出什么下作的手段！四郎且放心去！”
其余几位长辈也是多有勉励，转眼间，就到了大军出发的日子！
第362章 西域伊州
七千里路，风沙漫漫。
大军已经出发四个多月。
从长安到西域，没有四五个月那是不可能到达的。
直到了贞观六年七月下旬，也就是这一年最炎热的时候稍稍过去的时候，张季他们随着大军终于到了西域纳职城。
这一路四个多月，张季他们经历了风沙，酷暑，缺水等困境，但是，这支近二十万的大军还是一路来到了西域。
二十万大军并不全都是战兵，其中辅兵就占了一半还多。
也正是有了这庞大的辅兵，才保证了大军一路顺利行进。
张季和程处亮，还有薛礼、单道真，都是在后军辅兵营中。
这一支辅兵营的主要任务是运输大军粮草这辎重。
其中那骑着马的五百多人，衣着整齐，装备武器一看就不凡的，便是张季他们。
二百铁山卫，一百庄上护卫，再加上程家亲卫和单道真带着的李绩家的护卫，足足近五百多人！
这五百多人在辅兵营里格外的显眼。
大唐军中有规定，运输物资的马匹，毛驴和骡子，都是禁制骑乘的。
就是说，那些拉车和驮东西的牲畜，只是负责自己的本职工作，并不负责驮人。
所以，辅兵营里几乎都是步行的兵卒。张季他们这五百多人自然是非常显眼了。
五百多人的队伍有薛礼和单道真带着。
张大年和任童、杜遂，自然是护卫在张季身边。
如今历尽辛苦终于到了纳职城，自然是要好好休整一番的。
“张参军，程校尉，该吃晚饭了！”一名张家护卫来到辅兵营角落的几棵树下，寻到张季和程处亮说道。
张季和程处亮对视了一眼，无奈的穿好了身上的衣衫，从树荫下磨磨蹭蹭的走了出来。各自上马随着那军卒去了。
纳职城，属于伊州。
张季也弄明白了，这里就是他前世知道的哈密！
哈密古称伊州，在贞观四年，伊州城主携其统属七城归附，大唐自此设立西伊州。直至今年改为伊州。
伊州如今下辖伊吾、柔远、纳职三县。
其中的纳职城大约也就是在张季前世哈密西边。而伊吾县，则是在哈密市区北边天山以北了。
七月底，虽然已经过了最热的时候。但是，此时已然是热的让人难受！
大军人马多，进不得纳职城，只能在城外扎营休整。
此时天长，尤其是在这西域之地，比起长安天黑更是完了近一个时辰。
所以说到了晚饭时候，大太阳也只是西斜，四周依旧是一团炽热。
张季和程处亮来到一处营帐旁，只见辅兵营里已经是翠烟袅袅，都在准备吃饭了。
“郎君，账里热，要不就在这外头吃吧？”张大年看了看四周，对张季开口道。
张季点点头，来到一处帐篷阴影下。有护卫忙拿来了胡床支开让张季坐。
这个胡床很像后世的马扎子，可以折叠，撑开后可以坐。这是坐具不是寝具。
长安城里有的胡床很大，倒也能让人盘膝坐在上头。不过这军中胡床就比较小了，单纯的就是个坐具。
程处亮有样学样，也在旁边自家护卫拿来的胡床上坐了。
不多时，边有护卫端来了两大碗冷淘。
冷陶便是冷面，这等热天这可是很适合的吃食。
按说这军中并不应该有这等好吃食，可是张季这回出来，足足准备了好几车的补给。足有自己和身边护卫们吃了。
张季也不客气，接过冷陶，又从护卫手里拿过几瓣剥好的蒜，一口面，一口蒜的大口吃了起来。
天热人的食欲就不会太好，可张季知道，若是自己不好好吃饭，身体未必能撑得住。
所以，再没有食欲，他也会强迫自己多吃！
说实话，这冷陶就大蒜，味道还是挺不错的！
凉飕飕的面条，伴着酸咸的料汁，再加上辛辣爽口的大蒜，倒是很有些张季前世吃面的感觉。
唯一的遗憾就是没有辣椒。
虽然有猪油泼出来的茱萸，但味道还是差了不少。
唏哩呼噜的一大碗冷陶吃罢，张季和程处亮都抹了一把嘴。
再接过泡好的茶水，两人就坐在帐篷阴影下，边喝茶，一边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话。
“四郎，咱们在纳职城也休整了四天了，看样子歇不了两天就要又开拔了！你说，这回咱们是不是该直奔高昌了啊？这几个月只是赶路赶路，真是快要憋闷坏了！”程处亮喝了口茶，皱着眉头嘟囔道。
张季也喝了口茶，摇摇头道：“怕不会直接去往高昌！某倒是觉得大总管应该是会先考虑攻城器械的事！”
程处亮闻言也是点点头，说道：“是啊，据说那高昌国虽然只有三万人口，可是那高昌城却是城墙高大，攻伐不易！若是没有攻城器械，只怕不好攻下。哎……对了，四郎，那你说接下来大总管会往哪里行军呢？”
张季看了北方隐约可见的雪山，轻声道：“怕是回去伊吾县罢！那边山上多高大树木，正是制造攻城器械的好材料！”
“咦？四郎你是如何知晓那边山上多树木的？”程处亮奇怪问道。
张季笑笑道：“自然是看书中所写的啊！”
张季总不能告诉程处亮，自己前世便知道，这天山便是如此，北坡植被树木丰茂，而南坡却是光秃秃的荒凉，几乎寸草不生？
天山山脉这等情形，实际上是因为，天山北坡乃是迎风坡。气流上升温度下降，形成降雨，故而北坡植被树木生长。而南坡则是背风坡，气流下降温度升高，没有降雨，便将本就干旱的西域山坡变成了光秃秃的景象。
这些张季前世便知道，但是此时却是没法给程处亮明说。
“看那雪山也不远啊？去了那边应该会凉快些！”程处亮也不纠结，很快便又说道。
“看着近，其实不近。望山跑死马啊！大约有个二百多里吧？”张季又轻声说道。
“二百里？有那么远么？”程处亮不由又惊讶道。
张季没有再说话，只是看着北边那雪山。
果然，第三日，大军再次开拔！
方向却不是继续向西，而是向着北边而去。
终于到了山脚下，穿过一条山中沟谷，盘旋曲折，终于到了山北。
果然，山北与山南不同，山北一眼望去满眼的绿色！
挺拔高大的松柏成片的生长在山坡上，绿油油的山坡山谷里，一群群白色的羊群间杂其间。好一派人间美景！
到这此间，暑气顿消！气温也变得凉爽起来。
大军所有人顿时有了一种心旷神怡的感觉！
“四郎，这里果然不同啊！这才二百里，竟然仿若两个境地！真是神奇！”程处亮颇有些吃惊的对张季说道。
“在西域，十里不同天，百里不同俗。甚至说一日经历四季也不是什么奇事。好了，咱们赶紧跟上去扎营吧！”张季骑踏雪青骓马上说道。
大军此次同样没有进城，毕竟这边的城池都太小了，是在是容不下这么多人的大军。
大军不仅没有进城，甚至都没有去城外扎营。
大军在山北一个当地人叫做松树塘的地方扎下了营寨。
营寨扎好，大军白开始埋锅造饭。
张季和程处亮心旷神怡的呼吸着微凉的山风，抬眼望去，营寨旁的山坡上便是密密麻麻的松林。
而营寨则是扎在了山坡下一片平整的山坡地上。
难怪此地会叫做松树塘。
第二日，辅兵营边忙活了起来。
大量的辅兵被抽调，去了旁边山坡上砍伐木材。
那便是制作攻城器械的材料了。
张季和程处亮他们自然是不用干这些的，于是，这二位便又成了闲人。
哦，不，或者说这一路来，这二位都是闲人。
程处亮见此地草场丰美，便拉着张季一起在山谷草场纵马驰骋。
张季胯下的踏雪青骓自然不凡，程处亮骑着的那匹黑马却也不是凡品。
两人起先还算是在并驾齐驱，可是到了后来，踏雪青骓就超过了程处亮的胯下黑马！
一骑绝尘，张季将急的哇哇大叫程处亮远远甩在了身后。
此处的草场并不是一望无际平整一片。
而是山谷间缓缓起伏的山谷草地。
张季不一会儿翻过一个小山包，身后的程处亮和后头的护卫便不见了影子。
“好马！”
张季正沉浸在踏雪青骓的疾速驰骋中，忽然听得身侧有人一声大喝！
扭头看去，张季只见有几名身披皮袍的汉子骑在马上冲他这边冲来！边冲还一边大声喊着。
张季仔细一看，对方人数不多，也就六个人，但是他们一个个都是身材健硕高大！
而且，他们马背上都有弓箭个弯刀！
张季不知对方是敌是友，但是此时他却也是不惧。
因为身后不太远便是程处亮和自家五十名护卫。
那五名汉子此刻口中喊声不停！
“好马~！果然是好马！”
那五人斜刺里冲到张季马前，拦住了张季的去路。
张季缓缓勒住马，隔着两丈多的距离，警惕看着对面五人。
“朋友！你这是匹好马啊！”
五人中一个络腮胡的汉子大声冲着张季喊道。
张季笑笑也喊道：“你们的马也不错！”
那五名汉子闻言，哈哈大笑！
“朋友，可愿意把你的马换给我？我给你三匹，哦，不五匹我这样的马！”那络腮胡汉子再次开口道。
张季看了那汉子胯下的枣红色马匹，也是不错的好马。
但是，比起张季的踏雪青骓还是差了不少。
“此马乃是家中长辈所赐，不敢交换！对了，你们乃是何人？”张季大声问道。
那几名汉子显然是有些失望，但是也很快又笑了起来。
“我是住在前边不远的希胡寨的，我叫石永山！”络腮胡大汉大声答道。
“你是前面大营里的人吧？”那汉子再次问道。
张季没有犹豫，直接点头道：“正是！某乃是军中参军！某叫张季！”
就在张季和那五人说话间，后边的程处亮也带着护卫们赶到。
张大年和任童、杜遂，一看张季被无名骑马壮汉拦住，顿时心中一惊！
急忙带着护卫赶上前去。
那五名汉子一看张季这边呼啦啦来了五十多人，面上倒也没有什么惧色。
“哈哈哈哈！果然是军中参军啊！这护卫可不少！好了，既然张参军不愿意换，那我们就此别过了！”络腮胡汉子哈哈大笑，说罢便扬鞭而去。
张季拦住了想要去追赶的护卫，对程处亮和张大年他们说道：“不必追赶了，他们好似也没有什么恶意。随他们去吧！”
“郎君，他们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放走他们？”杜遂在一旁不解问道。
“他说他们是那边希胡寨的人，叫做石永山。”张季看着那五人背影说道。
“希胡寨？那是此地杂胡？”程处亮忽然说道。
杂胡，是对胡人的一种泛称。
这些胡人曾在晋时内迁，与汉人杂居，故被成为杂胡。
而伊州也是汉胡杂居之地，此地还有西突厥，昭武九姓等其他部族。杂胡数量也不算少。
而那希胡寨，便是一支居住在此地的部落。
“处亮，咱们先回去！”张季说了一声，便先调转马头往回奔驰而去。
回到辅兵营，张季和程处亮坐在一块石头上。
“二郎，你说咱们能不能从这里那些杂胡手中买些马匹啊？”张季忽然对程处亮说起了这个话题。
“买马？这倒是该买！咱们这一路来，带着的马匹损耗了不少！而且陛下又不许咱们……”说到这里程处亮私下张望了一下，压低声音接着道：“不许咱们钉马蹄铁！是该补充些马匹了！”
张季点点头道：“是啊，这里的马匹也很是不错！”
伊吾马，在张季前世是军马的提供地之一。
张季记得看过一部电影，还要向叫做，讲述的就是伊吾军马的故事。
“既然如此，那咱们去看看！”张季看着程处亮说道。
程处亮点头，然后和张季一起起身。
五十多骑，沿着山谷一路向北。
一个多时辰后，张季看到了前方那一片白色帐篷。
那些帐篷与前世他见过的蒙古包或者哈萨包不同。
眼前的帐篷很小，就是几根木棍斜着支撑，外面过上了一圈看起来似乎是毛毡的东西。
这样的帐篷很简陋，看这一片，大约有近百顶。
这些帐篷间的空地上，有身穿皮袍的人在活动。
当他们发觉张季他们之后，忽然就有些紧张的动了起来！
不多时，一队马队就从帐篷中集结，向着张季他们迎了上来！
张季抬手，他这边的人都放缓了马速。
知道对方的人近了，张季才大声喊道：“朋友！我们不是敌人！我们找石永山！”
希胡寨的马队里有几人出来，张季一看，真是上午才见过的那络腮胡汉子石永山。
“张参军？你们怎么找来了？”石永山深陷眼窝中的眼珠子一瞪，有些不解的看着张季。
“哈哈哈哈！没想到某等会来吧？”张季大笑说道。
“某此次前来是有事与你们希胡寨商量，没有敌意的！”张季再次说道。
石永山闻言并没有立刻让自己这边的人散开，而是他带着几个人来到张季他们面前。
“你们来有什么事？”石永山问道。
“买马！”张季直接的说道。
“买马？”石永山的眉头皱了起来。
“怎么？有什么不对吗？”张季看到那石永山的神情，不解问道。
“我们希胡寨不卖马！请回吧！”石永山语气渐渐冷下来说道。
张季有些不解，说道：“上午你还不是说要换马什么的嘛？现在某来买马，有什么不对吗？”
石永山冷声道：“我刚才说了，我们希胡寨不卖马！若你要是买羊倒是可以！”
“为什么你们希胡寨不卖马呢？”旁边的程处亮也忍不住开口说道。
石永山淡淡看了称程处亮一眼，说道：“这是我们希胡寨的事情，总之我们不卖马，请回吧！”
张季和程处亮对视了一眼，有些无奈！
不卖马就不卖马呗！
这里总不会只有你们一个部族吧？
难道其他部族也不卖马？
来你这里买马，不过是大家上午见过一面，知道这里有一个部落罢了！
“算了，既然你们希胡寨不卖马，按我们就不买了！”张季笑了笑说道。
听了张季这话，石永山的脸色顿时好了许多。
“哦，那……就请张参军去我么希胡寨做客吧！石敢，去杀羊待客！”石永山脸上浮现出笑容说道。
在西域生活着两类族群。
一类是围绕着城池而据，农耕为主，放牧为辅。
而另一类，则是纯粹得逐水草而居的游牧民族。
希胡寨其实应该是属于前者。
他们的主要活动范围，是在伊州范围。但是，却是一个以放牧为主的部族。
像这样的部族常年在山上草原上游牧，见到外来的客人自然很是热情。
本来草原上能见到陌生人就是很不容易的事，这好不容易见到人，自然热情了。
而且张季他们本来是来买马，可是在听说了希胡寨不卖马后，却也不强求。这一点让石永山和他的族人觉得，张季他们这些人不是坏人。
第363章 波类部落的嚣张
在希胡寨那些简陋帐篷中间的空地上，几堆燃烧的柴火上，几只烤的色泽金黄滋滋冒油的肥羊香气四溢。
西域的羊果真是很不错！
比之长安那边的还要好上许多！
用石永山的话说，这里的羊，走的是黄金道，睡得是绿地毯，吃的是中草药，喝得是山泉水，身上小皮衣，脚下小皮靴，绝对是羊中精品！
张季也不吝啬，让护卫拿出了一袋子雪白的井盐交给了石永山。
“这……张参军，你这盐……也太好了吧？这礼物也太贵重了！”石永山和他的族人看到那白如雪的细盐，顿时一个个目瞪口呆！
他们在这些牧人部族，吃的盐巴多是湖盐和矿盐。而且还是那种颗粒粗大，甚至是成块的大盐。味道不好有杂质不说，有时候不小心还会吃坏了肚子。
现如今见到张季拿出的这一袋子白色细盐，简直就是盐巴里的上品啊！他们中大部分人甚至想都想不到，还会有这等好盐的存在。
“没关系，今日叨扰你们一顿羊肉，这些盐就当是饭资了！收下吧！”张季笑着说道。
说实话，这一袋子一斤左右的盐，对他来说真算不得什么。
这一回出征西域，他阿姐可是给他足足准备不少好东西呢！
“哎呀！我们请客人吃羊，怎么还能收你礼物呢？”石永山忙摆手说道。
“那你这要是不收，就是没有把某当朋友啊？那你这羊，某也不敢吃喽！”张季故意说着做出了要起身的动作。
石永山一看，忙接过盐袋。
“好！那我们就收下了！来！抹这些好盐在烤羊身上！~”石永山说着，就招呼正在烤羊的族人说道。
“你们希胡寨到底为什么不卖马啊？这里头有什么说法么？”张季趁着烤羊的间隙，向石永山开口问道。
石永山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道：“其实说起来，还是前一阵西边的波类部落来了人，说要我们把所有的好马都留着，他们一个月后会来收购！如果我们把马匹卖给了别人，他们会对我们不利的。”
“波类部落？那是些什么人？”程处亮在一旁不解问道。
石永山看了程处亮一眼，低沉着声音道：“波类部落，是一支突厥部落。他们在据这里二百里的西边。波类人口多，战士多。在这一大片草场上，他们跋扈惯了。我们……不是他们的对手！”
“突厥人？他们有多少人？”张季也开口问道。
“波类人口有一千二百多，其中能战斗的七百余！我们这种人口四五百，战士二三百的小部族却是惹不起他们。”石永山叹气说道。
张季眉头皱了皱，又问道：“那个波类部落，平日里经常欺凌你们这样的小部族么？”
石永山闻言，手里正握着的一根木枝被他“咔吧”一声折断！
“波类那些突厥人，仗着自己人多、马多、武器多，动不动就会进攻我们这种小部族！如果不是这样，我们也不会只敢在伊吾城周围不远的草场放牧了！那些波类部落的人，都不是什么好人！他们不仅欺凌周围小部族，甚至还截杀往来商队！说他们是一群强盗，也不为过！”石永山恨恨的说道。
话正说到这里，就听那烤羊的人大声道：“羊烤好了！”
石永山也不再继续这个话题，大声道：“快给客人送上来！”
不多时，便有希胡寨的人，用简陋的木盘端着一条金黄的羊腿送了上来。
“来！张参军！”石永山递过一把短刀，笑着对张季说道。
张季也是笑着接过短刀，从那羊腿上阁下一块肉放入了口中。
旁边的程处亮也同样割下一块羊腿肉吃了。
紧接着，便不断有被分割好的烤羊肉送了上来。
张季和程处亮，还有护卫们，便和希胡寨的人一起吃了起来。
三只羊不算多，毕竟人更多。
不过张季和程处亮他们两个作为主客，两人单独享受了一条羊腿，吃的倒是很过瘾。
羊肉鲜美，几乎吃不到什么膻味。
这也许就是西域的羊料理好了的最大特点。
张季吃的还算是斯文，程处亮那家伙则是吃的毫不客气。不多时便吃了个满嘴流油。
张季忽然想起了什么，忙对身后正吃着烤羊的护卫道：“快去把酒拿来！差点都忘了！”
那护卫一听忙跑去马匹那边，从马背上解下连个皮囊。
张季把鼓鼓的皮囊接在手中，将皮囊上的木塞拔开，顿时一股清冽的酒香便弥漫开来。
这香味传进旁边石永山鼻子中，他不由自主的瞪眼深深呼吸了几口气！
“这是……什么酒？”石永山看着张季手里的酒囊问道。
“这是某从长安带来的好酒醉仙春，一路上都未曾喝过，今日正好和希胡寨的朋友们一起分享！”张季笑着说道。
石永山急忙招手，立刻有人送来了一只木碗。
张季将酒囊中的醉仙春倒入木碗，只见那清澈的酒水在下午的阳光下闪闪发光。
张季笑着端起木碗，自己先喝了一大口！
然后，程处亮便结果木碗，将剩下的大半碗酒水一饮而尽！
在程处亮享受的神色中，张季又倒了一碗，递给了石永山。
张季和程处亮先喝了一碗，这是在证明这酒里乜有问题。
石永山自然是看出了张季他们的用意，此刻他也毫不迟疑的端起木碗“咕咚”就是一大口！
“呼……”
石永山一大口酒水入喉，微微一怔，便立刻呼一口气，脸上是一副沉醉的神情！
“这酒……果真是好酒啊！我们草原上还从来没有过这等好酒呢！”石永山说着，又是一大口酒灌入口中。
张季将另一个酒囊让护卫分给其他希胡寨的人喝，自己则是继续吃着木盘里的羊肉。
酒水好喝，但是张季早就做了决定，不会在多喝的。
所以，这边那一大酒囊的醉仙春，则是被程处亮，石永山，还有石永山身旁几位希胡寨的汉子给喝了个干净。
醉仙春虽然有四十来度，对此时的人来说算是高度酒了。可是毕竟是人多，一大酒囊的酒喝尽后，众人也就是微微有些面色稍红，并没有醉倒。
“这长安的酒，真是好啊！我们草原上的汉子，最喜好这等烈酒！”石永山摸着自己的络腮胡子，砸吧着嘴里残余的滋味，感慨的说道。
张季笑笑道：“这醉仙春便是某自家作坊酿造的！若是你们喜欢，回头某让人再送些给你们。虽然数量不会太多，但也够你喝一阵子了！以后等着某家商队能到这边，那边可以多带些来了。”
石永山一听脸上露出喜色，想了想有开口道：“那种白盐……”
张季点点头道：“等商队过来，白盐也会带来！”
“那我就先谢谢张参军了！要不……这样吧，我送你十匹好马！就当是酒钱和盐的钱了！”石永山犹豫了一下开口道。
“那你不怕那波类部突厥人了？”张季笑着摇头说道。
“我自己部落的马，是送给你又不是卖给你！怕啥？”石永山瞪眼说道。
张季也不客气，笑笑正要说话，忽然又希胡寨族人慌张跑过来！
“波类部的人来了！”那人跑到近前气喘吁吁说道。
石永山面色顿时一变，正要对张季说话，就听一阵马蹄声响，十余人骑马来到了希胡寨帐篷外围。
这十余人勒住了马，为首一个三十四五岁的壮汉撇了撇嘴大声道：“呦呵！希胡寨的人是知道我们要来吗？我怎么闻到了烤羊的味道？嗯？还有酒味？不错啊！石永山呢？赶紧过来！”
石永山皱了皱眉头，但还是起身走到了那十余骑前。
“你们这是在烤羊迎接我们波类部落的人到来吗？”其在马上那壮汉看着站在地上的石永山，大声的问道。
石永山冷冷看了那热一眼，开口道：“不是！是我们希胡寨之前有客人来了！烤羊是在招待他们！”
“哦？你们希胡寨竟然还有客人？难道他们不知道你们这些家伙弱小的不堪一击吗？哈哈哈哈！”马上波类部的壮汉肆无忌惮的大笑。
石永山面色难看，却只是紧紧武者拳头，并没有说话。
“哼！今天来是告诉你，明天将你们的马都赶上，去波类部！要是到的早了，说不定我们还会给你们多几只羊！明白了吗？”马上波类部壮汉面色陡然愣了下来，大声道。
石永山憋了半天，才道：“知道了！”
马上壮汉冷哼一声，又道：“这次希望你们不要耍什么花样！不要在用劣马来冒充好马了！这些马可是要献给我们突厥可汗的！你们要是不怕死，就随便你们吧！”
说罢这具狠话，波类部落的壮汉看了一眼希胡寨不大的营地，冷哼一声，带着人去下一个部族宣布这个消息了。
石永山回来后，神色变得非常不好。
任是谁被人这么奚落嘲弄羞辱了一番，想必都不会有什么好心情的。
张季在一旁静静坐了一会儿，开口道：“方才听那波类部落的人说，他们购买这些马是要献给突厥可汗的？想必价钱不错吧？”
石永山闻言，直接冲着波类部人离去的方向狠狠啐了一口！
“狗屁的价钱！他们使用七只羊换一匹马！这简直就是在抢劫！”石永山恨恨的说道。
在草原上，一匹马起码可以换到二三十只羊，这还只是普通马匹的价值。若是稍微好些的马，四五十只羊也未必换的到！
而波类部落竟然只开出了七只羊换一匹马的价钱，这不是抢又是什么呢？
张季现在也清楚，在如今这个时代，马匹是非常珍贵的。因为马匹不仅仅是交通工具，也是战争中非常重要的一样物资！
虽说大唐并不像后世的宋代那般缺少马匹，但是在大唐马匹也不是随便一个人就能够拥有。
如今这波类部落开出的这个价格，别说石永山，就连张季他们都觉得匪夷所思！
“那……那你们还要和他们交换？”程处亮在一旁开口说道。
“唉……”石永山长叹口气，说道：“谁叫我们希胡寨没有波类部强大呢？如果我们希胡寨能够打败波类部落，鬼才愿意和他们交换呢！”
“那波类部是不是有很多马匹啊？”张季忽然开口问道。
“是啊！他们不仅从周围各个小部族交换马匹，他们自己也大量饲养马匹的。听说他们现在至少有近千匹好马！再收了我们这样小部族的马匹，应该能凑够两千多匹！等到八月中，他们就会向着西边继续迁徙，一直到和突厥大部会和。这两千匹马，就是他们要献给突厥可汗的。”石永山说道。
张季的目光忽然有些明亮，他沉思了一会儿，忽然看着石永山，压低声音道：“那你们想不想打败波类部，将他们赶出这一片草原，或者……彻底将他们干掉呢？如果你想的话，那我们联手啊？”
石永山闻言先是一惊，但很快他便反应了过来！
是啊！
如果仅凭他么希胡寨，那是无法战胜波类部落。
可是如果再加上这些大唐汉人！
那岂不是就有了八成以上的把握？
“你们凭什么要帮我们？”石永山盯着张季问道。
张季笑着道：“某这不是在帮你们，也是在帮自己！如今某等需要战马！”
石永山扫视了张季、程处亮和他们身后的五十多名护卫一圈，低头沉思。
“你们准备出多少人？”石永山忽然抬头问道。他的眼睛中闪烁着光芒！
“五百精骑！够吗？”张季答道。
“五百骑……应该是够了！可你们为什么不多出些人马呢？我可是看到了，你们大军一眼都看不到边的！”石永山又有些不解的问道。
张季笑着摇摇头道：“这次和你合作的是某！而不是大唐的大军！明白了吗？”
石永山盯着张季看了半晌，才点点头道：“好吧，五百骑只要是和你这些护卫一般的，应该够了！而且，到时候其他那些小部族也许也会掺合进来，毕竟那些小部族有不少都和波类部落有些仇怨。”
“好！那某现在就回去！明日一早某带人人来，与你们一起送马匹去波类部落！”张季说道。
张季带人返回途中，程处亮有些不踏实的问道：“四郎，你就这么信得过那希胡寨的人么？如果他们要是提前给那波类部落通风报信，那咱们岂不是……”
张季笑着摇摇头，对程处亮道：“你以为某会真的只带咱们那五百多人么？此等事如果不禀报大总管，咱们岂不是要挨收拾啊？”
“啊？你不是和那个石永山说，这次是只带咱们的护卫出兵么？”程处亮不解问道。
“兵不厌诈！咱们和希胡寨再怎么和脾气，那也只是认识了不到一天！不说咱们信不信的过他们，他们也未必就那么信得过咱们！不过毕竟目前看起来他们应该还不会做出通风报信的事来！他之前和波类部落的人那副模样，显然就是不对付的。”张季又说道。
程处亮想了想，点了点头道：“四郎，某怎觉得你……学坏了啊？”
张季冲这货翻了个白眼，直接坐下踏雪青骓加速，扬长而去！
当晚张季和程处亮去了中军，知道二更天才会到辅兵营。
第二日张季他们早早吃过饭，便带着五百多人的队伍出发了。
此次指挥带队的是薛礼和单道真。
二人一前一后，将五百多骑带的颇有气势。
铁山卫那二百僚兵，本来骑术非常一般，甚至有人之前都不会骑马。
不过，在张家庄子上被陈镇好好操练的几个月，如今骑在马上也是有模有样的。若是不说，旁人还会以为他们这是多年的骑兵呢！
来到希胡寨时，石永山他们也已经收拾停当。
程处亮昨晚的担忧显然是多余了，人家可没有什么通风报信的样子。
石永山看到张季他们这五百多人后，眼睛顿时就是一亮！
他看到的不仅仅是这五百多骑那装备和武器，更是对这支队伍的精气神感到惊讶！
这五百多人看起来骑术虽然似乎没有他们这些生长在草原上的人，但是看他们在马上的熟练程度，也绝对是熟练的骑手！
而且，这五百骑身上那股子气势，比她们希胡寨的勇士们还要足！
“张参军，你这五百骑，不简单啊！”石永山看着五百护卫，对张季敢看道！
张季哈哈一笑道：“哈哈哈！你们希胡寨得勇士也不错啊！”
张季指着石永山身后那二百多骑在马上准备出发的希胡寨族人说道。
双方说了几句话，便赶着四百多匹马向西出发了。
一路上速度并不快，大家都在有意的保存马力。
张季也在和石永山的说话中，知道了这家伙的一些事情。
石永山是希胡族人，不过，他的祖母却是汉人。
在伊州这边，汉胡通婚的不在少数。
毕竟这里是多种族杂居聚居的地方。
所以说，石永山身上竟然有那么些汉人血统。
程处亮在一旁连声说，难怪看着石永山有那么些和其他胡人不同呢。
此时的胡人，若是能有些许汉人血统，那可是一件非常值得他们骄傲的事情。
因此，几人间的关系又亲近了一些。
第364章 草原夜袭
二百里路，从上午一直走到了下午。
“张参军，前面再有十余里便是那波类部落了。”石永年看着前方山谷对身旁马上的张季说道。
张季微微点头，看了一眼和自己一样已经披散了头发，换上了左衽皮袍的张大年、任童、杜遂等十余护卫，对石永山道：“那好，某便带着这几位兄弟随你一同前去。其余人暂时在此等候戒备！等待信号！”
“郎君，某等去便好了，你就和程郎君在此等候吧！”张大年有些担忧的看着一副胡人打扮的张季说道。
张季却是笑着摆手道：“无妨！大年你忘了在蜀地的时候，某可也是亲身探过生僚僚洞的！这草原上的一个小小突厥部落，还困不住某！走吧！出发！”
张大年见劝不住自家郎君，只能跟任童和杜遂以及十余名护卫小声交代了一番，这才跟了上去。
石永山带着一百余希胡寨族人，赶着四百多匹马继续向西。张季和张大年他们也混迹在其中，倒是不显眼。
又走了一阵，远远地张季他们便看到，在前方绿色的山谷中，数百顶毡帐密密麻麻就在其中。
这里的毡帐比起希胡寨的要大了那么一些，但是还是无法与张季印象中的前世毡房相比。
再看毡帐中，人头攒动，不少披发左衽身穿皮袍的突厥人四处走动。
而成群的羊群、马匹则是被圈在毡帐之后，数量很是庞大！
“嗬！这波类部还真是富足啊！看那些牛羊马匹，数量真是不少！”张季不由感慨道。
石永山冷冷看了波类部，低声道：“哼！抢来的牛羊马匹有什么好夸赞的！”
张季笑笑摇摇头不再说话。
等到希胡寨的人马靠近波类部落，便有七八十名骑在马上的波类部落男子围了上来。
“原来是希胡寨的人啊！来的可真是够慢的！赶紧把马匹赶到那边去清点数量！”波类部落的人一边嘲笑着一边大声喝道。
石永山沉着脸，也不说话，只是带着自己这边的人马向着波类部落旁边一处走去。
在那里已经有了不少人和马匹，这是另外其他部族正在等着清点马匹。
“是希胡寨的人过来了啊？”有人认出了石永山他们，便低声说道。
“是啊，希胡寨这回送来了这得有四百匹马吧？看来这已经是希胡寨的家底了！”又有人看了一眼石永年他们送来的马匹说道。
“唉！谁说不是呢？我们仑普部族虽然只送来二百五十匹马，可也已经是我们仑普最后的家底了啊！”又有人叹气说道。
是啊，这些部族的规模或大或小，但这样不停的被波类部落盘剥马匹，谁也承受不了！
张季他们混在希胡寨众人当中，慢慢靠近。
“你们分明就只送来一百八十匹马！哪里来的二百匹？赶紧去领了羊滚蛋！再在这里胡闹小心抽你！”
忽然一声大喝在前方响起，众人的喧哗声都静了下去。
“我们莫余部明明就是送来了二百匹上等的骏马！你们凭什么说只有一百八十匹呢？那二十匹不就在那里吗？难道你们看不到？”有一个愤怒的声音响起。
“那二十匹分明是我么波类部的马！怎么就是你们的了？赶紧滚开，不要闹事！我们波类部的怒火你们莫余部承受不起！”之前那个嚣张的声音又响起来！
这些话是石永年小声翻译给张季听得，草原上的语言混杂，张季也无法全都听得懂。
一阵喧闹后，只见有几十名草原汉子翻身上马，气鼓鼓的扬鞭而去！
张季冲石永年使了个眼色，石永年点头，对着身旁一个希胡寨族人说了几句话，那族人也带着两人上马追了过去。
等到了希胡寨马匹点数的时候，张季没有靠过去。
虽然听不懂石永年和那些波类部的人说的是什么，但是看也看得出来，希胡寨的四百匹马显然也是被克扣了。
石永年怒气冲冲的走到张季近前，看了看四周压低声音道：“张参军，什么时候开始啊？我快要忍不住了！这些该死的波类部人，竟然说我们希胡寨只送来了三百七十匹马？该死的！本来就是跟明抢差不多，现在还搞这种手段！真是气死我了！”
石永山和身旁族人的怒气谁都感觉得到，不过却没有人去管他们。
因为那些来送马匹的其他部族，同样一个个都是又气又怒！
张季看了张大年一眼，张大年倒过来低声道：“郎君，都准备好了！等到天黑就可以发信号了！”
张季点点头，安抚了石永年几句，便和他们一起去了山谷另一边做出了搭帐篷的架势。
现在天色已晚，若是此时再赶着羊群返回显然是不可能。所以，不少来送马匹的部族都打算在这里住上一宿，明日再去赶了羊群各自回去。
天色渐渐黑了，波类部那边燃起了一堆堆的篝火，炖着的肉香，烤羊的肉香，还有酒香在山谷中弥漫。
波类部中笑声，喧闹声，歌声此起彼伏，一派热闹的场景。
可是，在山谷这边却是另一幅场景。
虽然这边也有火堆点燃，却是没有什么太大的声响。
和波类部那边比起来，这边的气氛则是沉浸在一种沉闷当中。
石永山和张季正在吃着肉干。
今晚他们没有烤羊炖肉。
希胡寨这边少了不少人，那些人是去了其他几个部族那里。
他们并不是去联系那些部族准备攻击波类部，因为谁也不知道他们当中到底有没有偏向波类部的。希胡寨的那些人只是去鼓动一下愤怒的气氛和监视他们的动静。
波类部那边一直闹腾到月上中天，渐渐的才没了喧闹声。
除了那些守夜巡视的，其他人似乎都已经各自回毡帐去睡觉了。
张季和张大年他们此刻依旧坐在火堆旁，石永山此刻面上已经有了焦急之色。
“张参军，可以开始了吧？”石永山凑到张季耳边低声道。
张季看了看头顶上弯弯的下弦月，轻轻点了点头。
张大年一看自家郎君点头，他和任童立刻起身，带着七八名护卫悄悄的向着波类部那边靠近。而又有两名护卫则是向着山谷旁的高处而去。
石永山此时脸上显出兴奋之色，他招呼着希胡寨的一百多人集结。
又过了一炷香的工夫，只见波类部那边几座毡帐忽然起火！
也就在此时，张季他们身后不远的山包上，两道绚烂的烟火冲天而起！
波类部中终于有人发现了异常！
他们一开始还都只是忙着救火，可是很快把门就发现，黑夜中有一支骑兵正在向着他们疾驰而来！
波类部不愧是能在这一片草原上称王称霸，他们的反应也是很迅速。
很快，波类部便有二三百人骑马挥刀，从部落中杀出，向着黑暗中马蹄声阵阵的骑兵迎了上去！
张季一看此情景，双目一瞪！
“上马！冲进去！”张季冲着石永山大喝一声，自己便向旁边踏雪青骓快步走去！
不多时，希胡寨这边的一百余骑就已经全都上了马！他们手里紧紧握着武器，开始在石永山和张季的带领下，慢慢催动战马！
而波类部中，也有人注意到了希胡寨这边的动静。
可是，他们中最先反应过来的战士，都已经去对上那不知哪里冒出来的骑兵了！
而现在部落里，虽然还有至少六七百战士，可却是一片混乱！
因为，波类部落的毡帐不断的在起火！
刚刚扑灭了这边的火，那一边却又着了起来！
这弄得波类部落里的战士、妇孺老弱，全都忙于救火！
即使有迎上希胡寨的，那也只有百十来人！
而此时和希胡寨一样来送马的其他部族中，也有人反应了过来！
他们虽然并没有像石永山那样直接指挥着自己部族的队伍像波类部冲击，但是却也已经集结好了队伍，做好了一切准备！
石永山他们这边佯攻的架势刚刚摆开，张季百年看到了，薛礼和单道真带着五百骑兵已经冲了过来！
已经与那迎上去的二百多波类部的骑兵撞在了一起！
以有心攻不备，波类部的人数还少那么多。
这一交锋，几个呼吸间，战况便成了单方面的屠杀！
薛礼和单道真带领的铁山卫以及各家亲卫护卫，都是经历过战阵见过血杀过人的。
即使他们的骑术不如波类部落这二百多骑兵，但在占了人数和战斗先机的情况下，薛礼他们还是占据了绝对的上风！
战斗只用了短短盏茶工夫，波类部落的那二百多骑便已经溃败！
除了被薛礼他们斩落马下一百多骑，剩下的一百多骑直接调转马头向着波类部落毡帐那边逃去！
薛礼他们一路冲锋而来！
即使是斩杀阻挡他们的二百骑波类骑兵时，速度也只是稍稍缓慢了那么一下下！
如今剩余的一百多骑逃遁，徐理他们也陡然再次加速，向着波类部落冲杀而去！
波类部落的首领是一个身材高大，满面胡须的四十余岁壮汉。
他本来昨晚是吃饱喝足，搂着女人睡的正香甜，却被人从睡梦中叫了起来！
他听说是营寨内有毡帐起火，一开始还以为是昨夜哪个家伙喝多了，不小心失火导致。
可是在得到禀报，有骑兵来袭时，他就意识到事情不对了！
在二百多波类勇士去阻击骑兵之后，他也开始大声集结队伍，拿起武器上马。
就在他正准备冲出去接应二百骑兵的时候，又有人提醒，希胡寨那边似乎有了异动！
波类部落首领双目几乎要喷出怒火！
他怎么也想不到，以往被自己压制的死死的希胡寨，竟然敢趁火打劫，企图对他波类部落不利！
他正待要带人过去好好教训希胡寨那些不知死活的家伙，却又见之前去阻击的波类骑兵败退了回来！
波类部落首领只得咬牙冲着希胡寨岸边狠狠吐了口唾沫，安排了一百多骑去收拾希胡寨！
薛礼带着人马冲击速度极快！
紧紧咬着波类败兵的尾巴就冲到了波类部落边上！
波类部落首领咬着牙集结起了四百多骑，冲出营寨对上了薛礼他们。
“放箭！快放箭！”波类部落首领大会上能呼喊，命令自己手下放箭！
可是，他们是在仓促间从毡帐中爬起来集结的，面对的是一场猝不及防的战斗。并不是所有人都准备好了弓箭！
只见从波类部落这四百多人中，稀稀拉拉的飞出去百余支箭矢！
这些箭矢中不少没有准头，还要躲避开逃回来的那些波类族人们，所以，真正射入薛礼他们队伍中的实际上并没有多少。
“弓箭！”
“放！”
薛礼他们这边同样想起了大喊声！
同样是放箭，薛礼这边却是五百余支箭矢齐射！
一片“嗡”的一阵响声后，一片箭雨便腾空而起！
草原部族骑兵，骑射是他们的一项对战技能。
从长安城出发时起，张季的铁山卫和护卫们，着重训练的内容也是骑射！
铁山卫的箭术本就不差，毕竟僚人在山林中也没少用箭矢作战。
张家护卫自不必说了，骑术和箭术还在铁山卫之上！
这一路小半年来，骑射也都已经是有模有样了。
今日算是检验他们这一路操练的第一战，所有人都是抱着让自家郎君和神使看看自己训练结果的心思。
所以，这一喊放箭，所有人都毫不掩饰的拿出了自己训练处的最好水平！
一片箭雨兜头射下！
无论是正在逃回去的骑兵，还是在营寨外迎敌的波类部落骑兵，顿时便有不少人中箭，纷纷跌落马下！
防守本就不是草原部族的强项，他们擅长的永远是进攻！进攻！进攻！
又一次折损了百余人的波类部落，他们的首领已经彻底红了眼！
“冲锋！”
只听波类部落首领一声大喊！所有波类部落骑兵都抽出了弯刀，纷纷策马向着薛礼他们冲了过去！
两者之间的距离并不远，而薛礼他们的马速已经起来了。
而波类部落的骑兵则是才刚刚开始加速！
这样的两支队伍撞在一起，薛礼这边自然是又占了极大的优势！
波类部落首领瞪大眼睛，挥舞手里的长刀，呼喊着向着薛礼他们这边冲过来！
“杀过去！那些是汉人！他们马战不是咱们的对手！”波类首领大声呼喊！
“杀一个汉人，奖赏两头肥羊！杀两个奖赏三头肥羊！杀呀！”波类首领再次给自己的族人鼓劲！
薛礼薛仁贵，纵马冲锋，他忽然注意到了那个在对方队伍里大声呼喊的壮汉！
薛礼也不犹豫，直接拿起弓箭，对准那壮汉就是一箭射去！
力大如神就是在说薛礼的，他的箭术也是极其不凡！
薛礼这一箭射出，对方队伍里那壮汉丝毫没有防备，直接便被射中了咽喉，“噗通”一声跌落马下！
那中箭的，正是波类部落的那位首领！
他正在鼓舞着自己这边战士的士气，忽然之间就觉得脖子一痛！
紧接着便觉得身体里的力气仿佛被一下子放光了！
在他失去知觉之前，只看到对方队伍里有人收起了弓箭！
首领死了！
波类部落的骑兵终于乱了！
有的还在冲锋！
有的却已经向两边逃窜！
还有的干脆拨转马头向后面的营寨逃去！
薛礼他们这五百骑，顿时便将眼前迎上来的波类骑兵斩杀与马下，继续向着波类部落营寨冲去！
而此时在山谷侧边的希胡寨骑兵也已经开始发起了攻击！
他们百余骑从山坡上冲下！
直接朝着那二百多骑波类骑兵迎了上去！
而其他那些来送马的部族中，又有好几个部族的人也跟着冲了下去！
他们都看到了薛礼他们那五百余骑将波类大部分骑兵杀败！这时候不出来捡便宜更待何时？
贪便宜是所有人心中隐藏的一种本性，只是有的人容易显现出来，有的人隐藏的深。
此时这等局面，稍微能有点脑子的都不会看不出来，今日里波类部落怕是够呛了！
自己若是这个时候一同参与，那事后自己部族那些马匹是不是就能拿回去了啊？
说不定还能再多分一些好处！
至于波类部落的草场，恐怕也会被瓜分了的！
于是乎，那几个反应快的部族就立刻指挥人马一起冲了下去！
那冲着希胡寨这边来的二百多骑，本来对上希胡寨那一百多骑还觉得胜券在握。
可是一看后面又有其他几个部族的人马也冲了下来！
这下子他们心中便充满了恐惧！
本来营寨那边出现得败局就已经动摇了他们心中的战意，此刻一看足足有三四百骑兵冲了过来，心中那里还敢接战？
于是乎，这二百多骑波类奇兵立刻就一哄而散！
他们四散奔逃，张季和石永山他们却没有停下马。
张季看到旁边已经跟上来的其他几个部族的人马，也不说话，只是催马向着波类部落营寨冲了过去！
波类部落营寨里，此时早已是乱作一团！
有奋力抵抗的，有四散奔逃的，还有哭喊着在原地不知所措的！
不过，波类部落里绝大多数只剩下了老弱妇孺，他们中绝大多数还是拿起了武器，准备迎接即将冲进来的敌人！
第365章 贪心不足
波类部落的骑兵们虽然开始逃散，但是绝大多数还是逃回了营寨内。
那里毕竟有着他们的父母妻儿，有着他们的家。
此时的营寨之内，无论是战士，还是老弱妇孺，纷纷都拿起了武器，迎接进攻而来的敌人。
张季看着眼前这一幕也不由暗暗感叹，草原民族的彪悍就是这样与生俱来！
似乎每一个草原部族的人，都是一名天生的战士！
在面对敌人的时候，他们都会拿起武器俩奋力抵抗，这种凶悍的天性也许就是草原部族在长期游牧不断与各种敌人作战而养成的一种天性。
在将波类部落的骑兵打散，堵住了他们逃跑的方向后，张季便和张大年还有十几名护卫停住了马。
说实话，方才他是连敌人的毛都没有接触上一根！
而薛礼那边也是如此，在将波类部骑兵击溃后，便堵在了营寨外，不再继续进攻。
在张季原本的计划里，接下来便是要招降波类部了。
可是，事实上却让张季出乎了意料！
张季他们是停了，可是希胡寨和其他那些来送马的部族却是并没有停止进攻！
这时候那些部族的人数也差不多有七八百骑，而且几乎都已经杀入了波类部的营寨之中！
尤其是希胡寨的人，此时已经冲在了最前头！
一冲进波类部落营寨，他们便开始放开手脚厮杀！
一个昨日还有些羞涩的与张季他们喝过酒的希胡寨青年，现在已经变得让张季都感觉到陌生了！
只见这个希胡寨青年，手中弯刀不断起落！
而每一次弯刀起落，都会带起一蓬蓬的血雾！都会收割一条条的生命！
不仅仅是他，那些希胡寨，还有其他那些部族的人，都已经没有了之前在波类部落人面前的那份逆来顺受！全都变得狰狞的如同一个个凶神恶煞的恶魔！
在他们面前，只要是拿得着武器的，不管是老人，还是孩子，或者是女人。他们都会用手里的武器去收割对方的生命！
此时波类部落的那些人，在他们眼里如同是待宰的羔羊！
他们杀戮，他们兴奋，他们嚎叫！
他们如同一群凶猛的野兽，冲进了自己觊觎已久的猎物群中！
他们亮出了自己隐藏已久的锋利爪牙，撕扯着猎物的血肉！
就连刚刚退回来的张大年和任童他们都看的有些发愣！
“郎君，这些草原部族真是太凶残了！连老人、女人和孩子都不放过！”杜遂在一旁看的有些怔愣，不由脱口说道。
张季没有说话，他不知道该如何给杜遂解释。
这就是草原人的生存之道！
对于他们来说，什么仁义礼智信，这些对他们来说是陌生的。
在他们眼中，只有弱肉强食！
就像是他们在遇到雪灾时抱团取暖，老人和体弱的会被安排在最外围，因为在他们看来，只有保存住了青壮女人，才是保住了部族的实力和未来。
而那些老弱，便是弱肉强食的淘汰品！
问题的关键是，那些被安排在最外围的老弱，他们却也是这么认为的！
这便是草原部族的秉性，这便是信奉狼的部族！
张季他们就这么看着那些部族和波类部落的人厮杀。
眼看着波类部落一点点的招架不住，一步步的陷入绝境，一个个的被杀死！
对于这些草原部族间的厮杀，张季没有太大感慨。
他现在思考的是接下来的事情。
现在希胡寨和自己这边也差不多杀死七百余骑，而其他那些部族加起来也有七八百骑。
波类部落是彻底完了！
即使又跑掉的，那也是些零零散散起不了什么风浪。
接下来就是分配战利品的时候了！
张季不是惧怕那些部族人多，会对自己这边不利。
他是想知道，那些部族等一会儿究竟会不会做出让他失望的事情来。
又经过了一个多时辰的杀戮，波类部落抵抗的人终于被清理干净！
现在波类部落剩下的，全都是些不能战斗的女人和幼儿。
只听道营寨内希胡寨和其他那些部族的人举起手里的武器，齐声欢呼！也不去管那一地的尸体残肢和血污！
这就是他们庆祝胜利的方式！
他们认为，今天他们创造了一个奇迹！
而这个奇迹是伟大的天狼神赐予他们的！
“张参军，我们赢了！”
石永山带着一身血污策马来到了张季身旁，一脸兴奋的说道。
张季笑着点了点头，开口道：“那接下来咱们要做什么呢？”
石永山闻言哈哈大笑！
“哈哈哈哈！当然是分配战利品啦！接下来即将是我们的欢喜时刻！”
听了石永山的话，张季乜有再开口。
他和薛礼、单道真、程处亮他们会合后，便去了波类营寨后边的马场那边。
此时已经有不少其他部族的人聚集在这里了。
这喜人显然都是来争夺战利品的。
不过，希胡寨的人并没有让他们乱来。
尽管这些人吵吵着想要冲进去掠夺马匹牛羊，但是还是被希胡寨的人拦在了外头！
“你们这是什么意思？刚才的战斗我们也参加了，凭什么不让我们进去拿走我们应得的牛羊？”一个手里拿着弯刀的血污汉子恼怒的对着希胡寨的人喊道。
“就是！何况那些马匹里头还有我们白日送来的马呢！我们拿回自己的东西，你们总管不着吧？”又有人在一旁喊道。
“是啊！草原上的规矩，就是战胜的一方有着分配失败者财富的权利！怎么？你们希胡寨今日是想破坏这条规矩么？”
石永年一脸铁青的将这些人的话翻译给张季听，从他那气咻咻的语气中，显然也是被这些家伙气的不轻！
“你们都给我闭上嘴吧！这次是什么情况你们难道没有看清楚吗？”石永年实在忍不住，催马上前冲着那些其他部族的人大喊起来！
他喊话用的是汉话，想必也是想让张季他们能听懂。
“这次若是没有张参军他们，你们谁敢动波类部一根汗毛？现在你们倒是一个个的能耐起来了？早干嘛去了？你们以为没有你们，我们希胡寨和张参军就收拾不了波类部吗？”石永年再次大声吼道。
其他部族的众人看了一眼张季他们这边的五百多骑，先是沉默了一下，但很快便有人说道：“虽然是他们先发起的进攻，可是若是没有我们，波类部落是那么容易就被打败的嘛？你们不会以为就凭你们区区不到千人就能彻底消灭一个两千多人的波类部落吧？”
此人这话一出口，旁边顿时有人附和。
“是啊！是啊！波类部落这些突厥人战力有多么厉害，你希胡寨又不是不知道！如果没有我们之前的威慑和后面的奋力厮杀，你们能不能活着还是两说呢！”
“没错！如果没有我们，凭你们这点人，无论如何也回宿舍战胜不了波类部落的！”
“是啊！这回得的好处，我们至少要分一半！否则我们就不答应！”
那些部族的人也是用汉话在大喊，想必也是想让眼前这些汉人听个明白。
张季心中不由暗暗冷笑！
这些人果然是起了这样的心思！
也许是方才的战斗厮杀让他们的胆气足了许多！
也许是波类部落的彻底覆灭激起了他们心中的那份野心！
总之，这时候的他们开始和张季他们讲条件了！
“真是可笑！之前他们在波类部面前温顺的像是绵羊一样！这时候倒是敢跟咱们叫嚣起来了？真的以为咱们就比那波类部的人还要不如吗？”程处亮在一旁恨恨的说道。
张季冷笑开口道：“他们现在是以为在人数上大家差不多，所以才敢跟咱们这么叫板！在他们看来，咱们大唐人在草原上，是比不了突厥人啊！”
“哼！那今天咱们就得给他们点颜色看看！好叫他们知道知道咱大唐的厉害！”程处亮在一旁撇撇嘴说道。
石永山此刻已经是气的一脸的胡子都快要立起来了！
他知道，今日其实真的全都是人家张参军的功劳！
无论是从最初的谋划，还是今晚的攻击，都是大唐汉人做的主导。
而那些其他部族最后的那一通厮杀，不过是趁着大唐汉人击溃了波类部的主力，而且还杀了波类部落首领，战事已经占了上风，才一个个的冲出来捡便宜的！
可现如今却被这些家伙说的，好像他们才是这次消灭波类部落的主要功劳似得！
这让知道内情的石永山如何不生气？
其实在石永山看来，如果你们这些部族老老实实的，客客气气的，最后总少不得分给你们一些好处！
可是他没想到，这些家伙此时竟然要喧宾夺主，想来平分这次的战果？
呵呵，这真是太不要脸了啊！
张季催马向前走了几步，止住后扫视了那些人一眼，忽然哈哈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你们是不是脑子坏掉了？就凭你们最后捡了捡便宜，杀了些已经没了斗志的人？你们就能分到一半的战利品？你们觉得自己配吗？”张季笑吧，忽然冷下脸大声喝道！
那些额部族的人闻言，脸色顿时变得有些难看！
“我们凭什么不配？这场战斗我们难道没有出力吗？我们难道没有杀人吗？我们难道没有损伤吗？我们怎么就不配拿到一半的战利品？”一个高瘦的男子骑在马上大声喊道。
张季冷眼看了他一眼，转过脸问石永年：“这人是谁？”
石永年看了一眼瘦高男子，道：“他是右蓝部首领阿奇太。”
张季看向那高瘦的阿奇太，冷冷道：“某有请你们出战吗？啊？有吗？”
张季这一声质问，让阿奇太和其他部族的人都是一滞！
是啊！
人家的确从头到尾都没有请自己这些人出手啊？
甚至连一点请他们联手的意思都没有表露出来过！
自己这边完全就是看到战事一边倒了，才主动杀上去的啊？
可是……可是自己这边毕竟也是出战了啊？
你是没有请我们出战，可是我们也是出战了啊？
“不管怎么说，我们也都是参加了战斗了！而且还杀了许多波类部落的人！这次的好处，必须分给我们！”阿奇太干脆不回答张季的问题，直接无赖的说道。
张季冷笑道；“右蓝部的阿奇太是吧？你是不是觉得今晚你们的人数也不少，就感觉吃定了我们了呢？告诉你！今晚某不会给你们一只羊、一匹马、一头牛！”
“你敢！你要是敢这么做！那你就是和我们这么多部族为敌！”阿奇太大声喊道。
他旁边其他部族的人也纷纷喊叫应和！
一时间这边嘶吼声响成一片！
张季明色冷峻，旁边的石永山一看，忙出来说道：“张参军，你看这……”
张季冷冷看了石永年一眼，说道：“怎么？你的意思是要某向他们妥协么？”
石永年尴尬一笑道：“不是！不是！只不过他们这一共也有八九个部族，而且都是在这附近的，若是真的咱们和他们起了冲突，怕是对咱们不利啊！毕竟他们要召集人马比咱们可要近不少呢。到时候就怕咱们吃亏……”
张季听明白了，这还是怕人家这些离得近的部族叫人啊？
想想也是，那些部族若是召集人马，自己这边七百来骑真的不一定有什么胜算！
不过，张季岂是这么容易认输的人？
只见他对着那阿奇太道：“你确定如果不分给你们的话，你们就会和某为敌吗？”
那阿奇太向四周其他那些部族的人看了一圈，在得到了那些人点头确定后，他大声道：“是！我确定！今晚如果没有我们的战利品，那么，我们这些部族便与你为敌！”
张季轻轻点了点头，对身旁程处亮道：“二郎！”
程处亮心领神会，忙拍了拍身旁的薛礼。
薛礼和两名护卫取下马上的两个长筒，点燃了一头的引线，对准了漆黑的夜空！
“砰！”
“砰！”
两颗烟花升空而起，虽然没有爆开的效果，但是也让漆黑的夜空中多了两点绚烂的色彩！
“这是……”
阿奇太他们那边的众人有些发呆！
他们也就是刚才的时候见过张季身边护卫在那山包上放出过两个类似的东西。而且还没有这两个那么高，那么亮！
“这是什么东西？”
“难道是唐人的什么邪法？”
“管那么多呢！赶紧派人回去叫人！”
阿奇太他们这边一阵喧哗。
他们这边有人在猜测，有人有些慌，有人张罗着赶紧回去召集人马。
这时候不能统一指挥的弊端就显现出来了！
阿奇太他们的右蓝部在这些部族中算是比较大的，而且距离这里也相对近些。
于是，阿奇太也赶忙安排人回去召集人马！
可是，就在他们这么乱糟糟的时候，忽然有人大声叫喊起来！
“有大队骑兵靠近！”一个部族里的中年人大声叫喊了起来！
阿奇太眉头一皱，忙冲身旁族人使了个眼色，那人便立刻下马，伏身将耳朵贴在地上听了起来。
不多时那人起身，对着阿奇太叽里咕噜说了几句。
“张参军，他说的确是有大批骑兵靠近！人数大约是在八百到一千骑！”石永山给张季翻译着那人的话。
“嘿！听得还挺准的啊！”程处亮在一旁听到这话，笑着说了一句。
石永山一脸疑惑的看着张季，迟疑了一下才问道：“张参军，这些骑兵莫不是说你带来的？”
张季看了石永山一眼道：“不错！这些便是某的援军！”
石永山一听，脸色顿时不大好看。
张季这边安排后续援军，可是却没有给他说。
这对他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情！
如果是遇到心黑的，就算是杀了所有人独吞了波类部的好处也不是不可能啊！
张季看出了石永山心中的不安，便安慰道：“你莫要多想，来之前某便猜到他们这些部族恐怕不会那么轻易的让咱们拿到波类部的好处。所以才安排了援军！这次咱们合作的不错！今后波类部的草场你们希胡寨应该能吃下大半了吧？至于那些女人和孩子，也是你们希胡寨的！”
石永山听了张季这话，脸上立刻浮现出惊喜之色！
要知道，在草原上草场和人口是一个部族兴盛的关键！
如今张季已经许诺了，波类部落的草场自己能拿下大半！
而且，那些波类部落的女人和孩子也给自己！
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啊！
在草原上，女人和孩子也算是战利品。
其实不仅仅是在草原上，就算是关中地，中原地，女人和孩子，还有青壮，同样也是战利品！
要不然哪里来的掳掠人口一说呢？
“那……那太感谢张参军了！”石永山颇有些激动的说道。
不说石永山此时心中欢喜，再看阿奇太他们那边，那些部族的人已经变了脸色！
方才还一副得意洋洋的模样，此时已经变成了惶惶然了！
不多时，马蹄踏破夜色的轰鸣声响起，大队得骑兵渐渐穿出如墨夜色，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所有人定睛看去，只见来的正是大唐骑兵！
第366章 大军临近
大唐骑兵的到来让阿奇太他们那些家伙的心一下子便沉到了谷底！
眼前的局势不用多说，谁都看得出来，这是已经彻底没戏了啊！
阿奇太和那些部族的人即使是再有什么乱七八糟的想法，这时候也都全都没了！
就算是刚才厮杀让他们鼓起的胆气，这时候也已经消失不见了！
勇气这东西，有时候真的是要看实际情况的。
如果一个人在面对一匹狼的时候，敢于去搏斗，那是勇气。可如果是一个人在面对一群猛虎的时候，还想着去搏斗，那就不再是勇气，而是愚蠢了。
阿奇太这些人虽然愚蠢，但是还没有愚蠢到家。
在但看到那千余骑大唐骑兵出现的时候，他们就已经彻底收起了想要和张季他们对抗的心思。
“搁那……石永山，我们刚才只是开玩笑说说的！你们别往心里去啊！阿奇太不知道该如何称呼张季，便对着希胡寨的石永山大声用汉话喊道。
“我们是在说笑的！说笑的！不是当真的啊！”
其余那些部族的人也是赶忙出声附和道。
张季对于这些家伙认怂的速度真的是有些无语！
本来他还想着这些家伙若是能在强硬一会儿，自己也好弄出一些来个立威。
可是谁知道，这些家伙一个比一个干脆利索，一看形势不对，立马就转了话锋！
不过对于这些家伙那股子不要脸的劲头也真是佩服！
这要是搁在大唐人身上，怕是不会这么干脆利索的就服软吧？
“方才你们不是还说，你们要分一半的战利品吗？怎么这才眨眼的工夫，就全都变了啊？”程处亮看着阿奇太他们冷笑着说道。
“误会！误会！全都是误会啊！我们只是想拿回我们自己的那些马匹而已！其余的什么都没有说啊！”阿奇太那边有人立刻说道。
“什么自己不自己的马匹？这里的所有一切，都是属于波类部落的！都是某的战利品！”张季大声说道。
“啊？不是吧？我们昨日白天才将马匹交给波类部的人，那可是足足二百匹好马啊！而且波类部用来交换的羊我们还没赶走呢！”顿时阿奇太那边就有人叫唤了起来。
“我们可是送来了三百五十匹好马啊！波类部的羊我们也没有拿走呢！”阿奇太也大声喊叫道。
听着他们大呼小叫的，张季冷声道：“那是你们与波类部落之间的事情！与某何干？有问题你们去找波类部落的人说啊！”
阿奇太众人目目相觑！
去和波类部落的人说？
这特么的找谁说啊？
波类部落的首领死了！
那些战士也差不多都死了！
剩下了些不顶事的妇孺，去和她们说有个屁用？
这个大唐人是打算把自己部族送来的马匹全给黑了啊？
这可怎么办？
本来波类部落七只羊换一匹马就已经够黑的了！
可这下子却是一只羊都没了！自己可怎么和族人交代啊？
张季冷眼看着阿奇太等人呆愣的模样，然后轻轻咳嗽了一声，提醒了一下身旁的石永山。
石永山立刻反应过来！
这可是这位张参军曾经给自己隐晦说起过的情形啊！
人家张参军说了，这等时候，便是他希胡寨在其他部族面前树立形象的时候了！
石永山微微思考了一下，大声对张季说道：“张参军！那些部族虽然方才说话有些过分！但是，他们也的的确确是昨日将马匹交给了波类部落，而且没有领走羊群！若是这一次他们空着手回去，怕是他们部族连这个冬天都过不去啊！还希望张参军能怜悯他们的族人！在这里我希胡寨替他们求情了！”
说着石永山便将右手放在左心口，身体深深的弓了下去！
阿奇太那些人一看石永山尽然会为他们这些人求情，先是意外，但然后立刻也都跟着石永山一起弯下了腰。
张季沉默半晌，石永山和阿奇太那些人也就那么弯着腰好半天。
就在阿奇太觉得自己那瘦弱的老腰开始有些酸涩的时候，张季终于开口了。
“都起来吧！既然希胡寨为你们求情，那便还是按照之前波类部落的七只羊一匹马的条件，你们回头去赶了羊群回去吧！”
石永山闻言连忙道：“感谢张参军你的大度和慷慨！希胡寨永远不会忘记！”
阿奇太和其他部族的人也忙出声附和，赞扬张季的大度宽容。
其实本来阿奇太他们是想把自己部落的马匹要回来的。
可是，谁知道那个被叫做张参军的汉人竟然打算黑吃黑！
就在他们以为一只羊都拿不到手的绝望时候，希胡寨出面为他们求情了！
现在终于可以拿到一匹马七只羊的收获。
仔细想想，其实这和之前波类部落准备给自己的数量一样。自己这边好像也没有再多损失什么。
所以，阿奇太他们的心情一下子就又欢喜了起来！
大唐骑兵已经靠近围拢了过来，张季和程处亮而已不在理会阿奇太这些面露欣喜的家伙。
“处默兄！”
“大兄！”
张季和程处亮他们来到大唐骑兵前，对着领军的程处默施礼说道。
“呵呵！你们可以啊！这波类部就这么被你们给灭了？以前还真是小看你们了！”程处默说着下马，来到张季和程处亮面前，出声赞道。
“处默兄谬赞了！若不是有你带兵前来，某与二郎怕也是镇不住那些起了贪心的家伙！”张季笑笑对程处默道。
程处亮在他大兄面前显得有些畏畏缩缩，只是嘿嘿笑了笑没说话。
程处默看了远处那些正在和石永山叽里咕噜说着什么的阿奇太等人，冷哼一声道：“哼！就他们那些小部族，咱们还不看在眼里！要不是大总管嘱咐不可乱来，某早就带人去灭了他们了！”
看着霸气侧漏的程处默，张季和程处亮对视一眼。
两人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这牛皮吹得真是不错”！
大军出征所有人都是各司其职。
程处默作为一个五品都尉，权限其实也就那么一点点。
这前来支援的一千骑兵，还是张季和程处亮亲自在侯君集大总管面前求来的。
要不然程处默这货连出大营的机会都不会有！
张季今日也是抱着让自己铁山卫和护卫们实战一下的心思，其次才是眼馋那些伊吾马。
不过这回这两个目的算是都达到了。
至于灭了波类部落，那只是顺手而已。
一个突厥部落，而且还是嚣张得不行的突厥部落，张季可是没有任何同情的。
有了程处默带兵前来，场面立刻就变得极度“和谐”起来。
阿奇太他们分配波类部落羊群的事情，张季交给石永山去办了。
这种和那些部族打交道的事情，张季也懒得再多管。
现在他关心的，是波类部落的马匹，自己这边可以落下多少。
在程处默的人清点过波类部落的马匹后，报上来的数量竟然是三千二百六十五匹！
这个数量显然是高出了张季之前的预想。
“四郎，大总管说了，这次留给你们六百匹，剩下的，全部要归入军中！”程处默笑眯眯的对张季和程处亮说道。
说实话，这个数目让张季有些失望。
若是波类部落的马匹像他之前预料的那样，只有两千来匹的话，这个六百匹张季就满足了。
可是，现在报上来的，却是三千二百多匹啊！
侯大总管一下子拿走了两千六百多匹，这让张季有些心里痒痒！
“处默兄，这可是三千二百多匹好马啊！才给某六百匹！是不是……是不是少了点啊？”张季赔笑看着程处默说道。
程处默白了张季一眼，道：“你想什么呢？这次军中鞥分给你六百匹已经是破例了！若是搁着平常，你一匹都落不着！知足吧！”
张季闻言苦着脸又说道：“处默兄，这次的事情可是某发起的啊！而且作战的也是某的人！这应该不算是军中的事吧？这样不大好吧？”
程处默像看二傻子似得看着张季，半天才道：“四郎，你不要告诉某，若是说没有大总管点头，你敢带着你这点人出来？告诉你，在军中私自用兵可是大忌！弄不好可是要掉脑袋的！行了，你也别在这里叽叽歪歪了！六百匹就是六百匹！顶多某让你的人先去挑好了！”
听了程处默的话，张季知道这事情只能是这样了！
“好吧，那就先谢过处默兄了！某这就安排人去挑马！”张季想明白了也不犹豫，立刻就安排人去先挑好马了。
六百匹好马被张大年和薛礼他们带着人优先挑了出来。
现在薛礼带着的铁山卫和护卫们都是一人双马，甚至有人已经是一人三马！而且都是真正的好马！
这下可把这些家伙高兴坏了！
出征西域，马匹就是他们最好的战友！
从长安出来的时候，他们并没有做到一人双马。
这不是因为张季心疼钱，而是，他们是作为护卫张季的存在，并不是需要出战的骑兵。
张季也只是在给铁山卫和护卫们一人配了一匹马后，又多带了几十匹马作为路上的后备马匹。
这下子好了！
一下子得了这么多好马！
即使是来一场奔袭战那也是完全可以的了！
张大年笑眯眯的凑到张季身边。
“郎君，这回咱们可发财了！”张大年发自内心欢喜的说道。
张季笑着摆摆手道：“小意思！小意思！”
看着自家郎君那副嘴上谦逊，脸上却是得意神情的模样。张大年和任童、杜遂也都是只能低头不说话了。
第二日一早，波类部落里已经收拾的差不多了。
波类部落里的尸体都收拾干净，至于那些活着的妇孺，最后是被希胡寨和其他部族分了。
到了中午，这个曾经在这一片草原上嚣张跋扈的波类部落彻底消失了！
程处默和张季他们，还有希胡寨的人一同踏上了归途。
这一场来到西域的第一战，让张季收获不小。
当然，不仅仅是收获了六百匹好马。更让张季满意的，是张季看到了薛礼和单道真率兵的实力！
五百多名本不是一直一起的护卫，能在短短时间里配合的整齐有序有效，这就显出了薛礼和单道真的能力了。
尤其是薛礼，他算是这五百多骑的真正指挥官。
作战时的指挥，全部出自薛礼。这让张季对这位名将兄的能力越发的赞叹！反正他自己是做不到这么好的。
而单道真，主要负责平时的操练。而且，在战斗时他也是作为尖刀的刀尖出现！活脱脱的就是一个有勇有谋的猛将啊！单雄信的儿子果然不是一般人！
而对于希胡寨，张季勉强算是满意。
石永山的态度虽然从最初的热情，变成了现在的恭敬。这让张季有些别扭。
但是这是人家正常的反应。
当发现了原本平凡的朋友实力远远超过自己后，那种从内心深处出现的恭敬，也许连自己都乜有注意到。
张季和石永山说了会儿话，又用从波类部落缴获的那些牛羊预购了一批马匹。这才告别了希胡寨的人，返回军营。
回到松树塘大营，程处默去中军交令了。
张季和程处亮却是忙活了起来！
因为，他们弄到了两头牛！
这是两头受伤了的牛，眼看活不成了。
张季干脆让人宰了，拾掇出来，准备美美的吃一顿牛肉！
从来到大唐张季就没有吃过牛肉！
没法子，谁叫在大唐吃牛肉是犯法的呢？
虽说有些摔死或病死的牛经过衙门批示也可以吃，但是张季却是从来没有运气分到这样的好事。
这回好了！
草原上受伤的牛，本就不属于耕牛的范畴！而且还是战利俘获，吃起来心安理得！
两头牛可也不少！
张季让护卫们将牛肉分割，他选出来大约有八九百斤的好肉，专门放在一边。
其他的牛肉，张季让人拿去大锅炖了，让大伙好好吃一顿炖牛肉！
而他专门选出来的那些好肉，他要用来做牛肉干。
牛肉干做起来并不难。
将牛肉先切片，后切条。
冷水下锅，放上调料酱料煮上二十分钟。
捞出来再洗净，沥干水分。在用五成油温下锅炸透。
最后锅里留底油，炒如孜然面，咸盐，茱萸粉等，再将炸好牛肉条倒入翻炒。
就这样，牛肉干就算是做好了！
八九百斤牛肉，总共弄出来差不多有五百多斤牛肉干。
在制作牛肉干的过程中，那香味飘出去老远。
隔壁的军卒都馋哭了！
这可是牛肉啊！
这可是在大唐你有钱都吃不到的好东西！
现在张季拥有了五百多斤！
这些牛肉干被张季放入了一个个的坛子里存放，这样的好东西，他可没打算一两顿就吃光！
除了给侯大总管和程处默送去了一点之外，其余的，张季再没有舍得送给旁人。
大军再次开拔了！
这次大军是沿着天山以北向西而行。
这一路上，再没有荒原戈壁，走了十余天，看到的全都是青山绿草，鲜花溪流，牛羊毡帐！
不少人都惊讶之极！
他们怎么也没想到，就在这被人传说只有沙漠戈壁的西域，竟然还有这等地方！
其实，不仅仅是天山北麓，就是在再北边一千多里外的阿尔泰山，那也是山清水秀的好地方呢！
大军沿着伊北道向西，然后再从他地道转向南，开始穿越天山山脉！
天山中的古道，大部分都是依托那些天然形成的沟谷河水而行。
大军一路上行进，倒也并不算太过艰辛。
直到大军一路出了天山，到达天山以南，这时候，大家伙才真正见识到了什么是荒凉，什么是炎热！
这里已经是属于高昌国的地界了，有个名字叫做大河沿。
只见一条不算大的河水从天山那边流下，一路向南，流向了盆地底部的绿洲。
此地距离高昌城已经不足二百五十里了，此时的高昌城里已经知道了大唐大军的到来！
就在高昌城宫城的宫殿之内，麴文泰如同热锅上的蚂蚁，正在焦躁的踱步。
“大王！大唐大军的出现，这是咱们谁都没有预料到的！大王也不必过于自责！真是不知道他们是如何穿越那两千里的无人戈壁的！”高昌国国相张雄正躬身向着麴文泰劝谏道。
在张雄身旁，还有几名高昌的大臣，其中一名四十来岁的武将也开口道：“大王，虽然大唐大军已经不远，但是，咱们高昌城也是城墙高大，易守难攻！只要将城外百姓都收拢进城来，就不怕他大唐大军来攻！”
麴文泰听了这武将的话，似乎是稍微安稳了一下，便止住了步伐，看向那武将，开口道：“马将军，你可能保证高昌城固守不失？”
那位马将军立刻挺直身板，用手在自己胸口锤的“咚咚”响！
“大王！我马天寿用全家老小性命担保！只要大王将城外百姓收拢进城！再准备足够粮食和器材！我敢保证高昌城不失！”
马天寿的这话说的斩钉截铁，态度坚决！
这让麴文泰本来有些慌乱的心情又渐渐稳定了下来！
第367章 中军议事
麴文泰心中微微安定了些许。
“马将军，若是将高昌四郡一十八县的百姓全都集中进高昌城内，怕是不大现实啊！”白发苍苍的高昌国相张雄开口说道。
大殿内众人目光全都看向了国相张雄，麴文泰的目光也是看向了这位老臣。
“大王，如今大唐大军距离高昌城不过二百多里，若是真的行军，怕一两日内便可以直接到达高昌城下！此时咱们若是想将城外百姓召集进城，怕是有些来不及了！”张雄皱着眉头沉声说道。
“那就能召集进城多少，就召集多少！咱们高昌城内本就有近三万百姓，若是能再召集进城一两万人，那守城便有了更大的把握！”大将军马天寿连忙说道。
“而且，那些大唐大军远道而来，断不会即刻就来攻城！而且咱们这四周并无可以制作攻城器械的高大树木！只要咱们守住高昌城和交河城，大唐大军久攻不下，必然给养断绝！到时候必定会退兵！”马天寿再次说道。
马天寿的一番话，麴文泰和其余众臣听了，都是纷纷点头。
高昌城和交河城乃是高昌国重要的两座城池。
只要这两座城池不陷落，那高昌国就不算被灭国！
而且交河城是由高昌国太子麴智盛亲自镇守，想必是万无一失。
交河城和高昌城还不大一样，若是比起险峻难攻来，交河城还要远胜高昌城！
因为，交河城不是建起来的，而是……挖出来的！
交河城之所以叫做交河，那是因为，车师前国，王治交河城，河水分流绕城下，故号交河！
是的，交河就是一片被两条河流包围的柳叶状河心土台！
而自汉以来，便有人在此生活。
而交河城，也就是从这片河心土台上挖掘出来的城市！
围绕交汇交河四周的河水便是天然的护城河！
而四周陡峭的崖壁，绝对是比高昌城那四丈高的城墙还要难以进攻！
所以，高昌国君臣对于交河城能够坚守，都是充满了信心。
“大王，那现在咱们就要马上下达召集百姓进城的命令了！另外……”高昌国相张雄沉吟了一下，还是说道：“另外大王还需要派人去通知突厥求援！当初大王可是与突厥可汗立下盟约，相互守望相助的！如今大唐大军来攻，若是突厥不出兵替我们解围，那我高昌若是被大唐攻下，下一个被灭的就算是他们了！”
麴文泰微微皱眉，说道：“西突厥今岁自己内部也出了乱子，现如今他们的可汗已经换了人，原来的肆叶护可汗战败逃往康居，据说已经死了！现在西突厥是迎立了泥孰为咄陆可汗！不知道会不会还遵守原本的盟约啊？”
国相张雄忙躬身道：“大王，那咄陆可汗虽然是初立，但是他一直与我高昌关系不错！而且咄陆可汗之前也成表示过，对高昌和突厥之间的友善盟友关系也很是看重！所以，想必咄陆可汗不会眼睁睁看着高昌被大唐大军所破的！”
麴文泰想了想，点点头道：“好！那便依国相与大将军所言！一面派人去突厥咄陆可汗处求援！一面召集百姓进城！另外去人给智盛传信，要他务必守住交河！”
众臣纷纷领命退下。
交河城，位于高昌西面一百八十多里。
麴智盛在交河城中心的地下官署天井的阴凉下，看着从高昌送来的自己老子的命令。
“大唐大军来了就来了，他们远道而来，师老兵疲，又岂能攻打我这交河城？”麴智盛低声自言自语道。
在麴智盛心里，有他镇守的交河郡交河城，又岂是那么好攻打的？
交河城中如今囤积有粮草，城中又有水井，即使被大唐大军围了，那也能够死守！就算是死守几年也不是不可能！
那大唐大军莫说是围城攻打几年，怕是几个月都无法坚持！毕竟大军出征粮草供给是很不容易的啊！
麴智盛下令，城外百姓和粮草召集进城，准备迎接大唐大军来攻！
高昌就是吐鲁番，这个张季是知道的。
可是他没有想到的是，已经到了八月竟然还是如此炎热！
虽说此时的八月相当于他前世的九月，但这里还是炎热的如同长安盛夏一般。
大军暂时驻扎在了河边休整。
刚刚穿越天山古道而来，兵士们也的确是辛苦了。
张季看着绵延十数里的营寨，不由感慨。
二十万大军，除了十来万的辅兵，骑兵有二万余骑，步足七万余。
俗话说，人一过万，无边无沿！
这么些人的吃喝嚼用，每天都是一个巨大的消耗！
要不然辅兵营也不会专门负责运输的那么多车粮草补给。
有军士骑马前来，传下侯大总管命令，让张季和程处亮去中军议事。
张季二人不敢耽搁，立刻穿好衣衫，骑马而去。
现在可是在军中，即便是张季和程处亮这两个惫懒的家伙也不敢违抗军令。
中军大帐内，数十号人已经等候在此。
张季和程处亮进了大帐，先是给坐在正中的侯君集见了礼，便自觉地到了角落里寻了个地方站着了。
侯君集他们商讨军务，张季这个小小的参军是插不上话的。
不说他品级低，就是这满帐的老将，就不是他张季这个毛头小子能比的。
虽然说张季和程处亮他们在蜀地也算是上过战阵的，但是和这些积年老贼……哦，不，是积年老将比起来，还是差的太远。
“大总管，高昌国四郡一十八县，其中最难攻打的有三处！”一位看起来面貌不似大唐汉人的将领大声说道。
“高昌城，交河城，还有木头沟内的大佛寺！这三处各有各自的险峻之处，也是高昌最难攻打的三处地方！”这将领大声说道。
“这个某自然知晓！此次让你们前来，便是商议接下来进军方略的！”坐在上头的侯君集说道。
“某以为，咱们大军远道而来了，本就已经疲惫。应当暂时休整，然后再谋进军！”另一位开口说道。
“兵贵神速！咱们既然已经穿越了天山，眼看就能兵临高昌城下，怎么在此时休整？这不是让高昌有了防备了嘛？”另一位将军开口反驳道。
“高昌此时怕早就已经知道咱们的到来了！要说防备，怕人家早就有了防备了！咱们如今军士疲惫，此时攻城，只是徒增伤亡！将士们远征西域，可不是来白白送死的！咱们既要保证拿下高昌，又要做到减少咱们的伤亡！这才是正理！”之前那位也出言反击。
大帐内吵吵嚷嚷，议论的气氛倒是十分热烈！
可是此时站在角落的张季却是有些傻眼了！
在他记忆中，前世来吐鲁番旅游时，导游说过的，就在侯君集大军兵临高昌之时，麴文泰连吓带病的一命呜呼了。
可现在看起来似乎和原本历史不大一样了啊？
想想也是，这一世大唐远征高昌比前世提前了七八年吧？
这时候的麴文泰的身体可能还没有虚弱到能被吓死的地步吧？
那么这一场远征难道就因为自己的提前，结果会不会出现变数呢？
张季心中万般无奈！
他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成为改变结果的那只小蝴蝶！
既然是因为自己的出现，让原本的历史轨迹出现了变化。
那么，自己就应当为此负起责任来！
至少要保证这次远征高昌胜利的结果不变！
想到此，张季精神一震！站直了身子，认真听起帐内人们的争论来。
“此次大军远征，那就是要毕全功与一役！所以，万万不可大意！也不可仓促！所以，某也以为，应当在休整后，出兵拿下那交河城和木头沟大佛寺！同时派兵包围高昌城！待到交河和大佛寺拿下后，便可以攻城！一举平定高昌！”一位将军大声说道。
“某也这样以为！若是先打高昌城，难免交河和大佛寺的人马不会出兵袭扰。所以，先将这两处拿下，才是解决高昌的第一步！”又一人开口附和道。
“不可！不可！若是攻打交河和大佛寺，你又如何保证高昌城中不会出兵袭扰我背后？要知道，高昌国如今人口最集中，兵力最多的，就是高昌城了！”又有人开口反驳道。
帐中如今已经对先休整达成了共识，现在在讨论的，是休整后的率先攻打目标。
“就不能同时一起打么？”张季在角落里低声嘀咕道。
他的话旁人没有听到，毕竟大帐内有些吵杂。
可是在他身旁的程处亮却是听的清楚。
“四郎，别看咱们现在大军二十万，可其中战兵不过一半！其中又有骑兵两万余。说起攻城，往往一万人守卫的城池，你不用三万人压根别想攻上去！而且像高昌那样的城池，五到十倍的攻城人数都未必能攻的下！所以，三处一齐攻城不大可能啊！”程处亮凑到了张季耳朵边低声说道。
这些是前日晚，程处默告诉程处亮的，现在他有了在张四郎面前显摆的机会！
张季倒是没有在意程处亮那货得意的神情，心里在想着这三处的情况。
高昌和交河，他前世都是去过的。他也知道，这两处要想攻下来并不容易。
但是那木头沟的大佛寺……
张季似乎有了些印象！
高昌城北面四五十里外，便是木头沟。
那里是火焰山中南北走向的一条天然沟谷，不算宽大，但是四周山势陡峭险峻。
在木头沟北端，便是一处天然的沟谷绿洲，那里有着高昌国的皇家寺院！
想必这大佛寺便是说的这里吧？
高昌国虔信佛教，从国主到百姓，全都是虔诚的佛门信徒。
而皇家寺院更是除了有一众僧众之外，还有高昌国军队守卫。
而且之前也有过高昌国遇到叛乱，危难之时，高昌国主到此避难。然后又凭借此处兵马卷土重来，平定叛乱的例子。
这三处相比，这里的兵马人数最少，但是，地势却是最为险峻！
绝对属于易守难攻的所在。
张季不住的回忆前世那些剩余不多的回忆。
“木头沟……木头沟……”张季低声呢喃，双目微眯，不住沉思。
红色色的砂岩，深深的沟谷，沟谷底部的河流绿草，还有那些已经风化成沙的红色沙子……
这是张季记忆中木头沟的样子，但是，他还是想不到如何能够攻打到位于北端那片沟谷底部的绿洲佛寺。
“大总管，还有一点咱们可不能忘了！高昌国此次必定会向西突厥求援！咱们还是要有兵力防备西边才行啊！”又有人大声说道。
侯君集坐在那里，面色并不太好。
他觉得，虽然之前他也琢磨过如何拿下高昌，但是，真的到了这里，他发现，还真的和自己想的有些不大一样。
高昌就是一个大盆地，盆地四周是荒芜的戈壁荒漠，而在盆地底部才是有人生活的绿洲。
位于高昌北面的那条红色的矮山，更是光秃秃的散发着红色的光芒，是上面还有类似火焰升腾的天然沟壑。
火焰山东西不过二百余里，在其间有数条南北沟谷穿行其中。
在这些沟谷底部，都有天山上的雪水融化流经这里，最后流向盆地底部的绿洲。
而高昌也好，交河也罢，亦或者是那大佛寺，都是在有水的绿洲处建立。也正是高昌人口集中的地方所在。
要想拿下高昌城，的确是要先按下交河和大佛寺。或者说即使不拿下交河和大佛寺，也要将其围困，不能出兵支援高昌城。
现在又有人提出来需要分兵防备西边的突厥，这就让本来就不好决定的分兵更加为难了。
大帐内的议论很是热烈，这让侯君集的心情好了些。
看起来大家战意昂扬，军心可用啊！
侯君集和众将议论着，在不停分析着各种可能出现的情况和对策。
张季和程处亮这种插不上话的小透明，就只能在角落里竖着耳朵听着。
“好了，今日议事就先到这里！诸位今日说的都很好！不过这些都是咱们现在的分析判断，更多细节还需要等各方向的斥候将确切消息传回来后才能确定！不过大家虽然是在休整，但也不能过于松懈！说不得战机一到，就要立刻开拔！”侯大总管最后总结性的发言说道。
众人行礼后纷纷散去，张季和程处亮在角落里，等着那些品级比自己高的先走，他们差不多就是在最后了。
“张参军，程校尉，你们二位过来。”
张季和程处亮看人走的差不多了，正准备也离去的时候，却听侯君集在那边向二人说道。
张季和程处亮忙转身，来到侯大总管面前。
“大总管，不知留下某二人何事啊？”张季和程处亮露出笑脸问道。
侯君集看了张季一眼，也笑笑说道：“稚禾，此番陛下让你随军前来高昌，那可是看重你啊！你怎么也是神仙子弟，此次征讨高昌还要你多多出谋划策，拿出些好东西来！”
侯君集笑眯眯的看着张季说了这番话，张季觉得，自己的肩头似乎被压上了一副沉甸甸的担子！
“大总管，某……”
张季刚要说话，却被侯君集抬手打断。
“怎么？你管房公他们都是称呼伯父叔父的，到了某这里就成了大总管了？”侯君集还是笑眯眯的说道。
张季闻言，立刻明白，忙道：“侯叔父！”
侯君集闻言，笑着点点头，说道：“嗯，这还差不多！好了，说吧，关于这次征讨高昌，你有什么想法？”
张季笑着想了想，才说道：“侯叔父，此次大军征讨高昌，说实话，某并没有什么想法。不过，某以为，之前议事的时候侯叔父和诸位将军说的都对！高昌如今最重要的三处，的确是高昌城、交河城和大佛寺！只有拿下这三处才是是否能彻底灭了高昌的关键！不过，某以为，这三处看似都是易守难攻的所在，但相比较而言，那大佛寺是相比最容易拿下的！只要一支奇兵，应该可以攻破！”
“哦？是吗？详细说说！”侯君集一下子来了兴趣，便立刻追问道。
“是！那大佛寺是在木头沟北端，按说那里是一处山势险峻，易守难攻的所在。方才某仔细想了一下，若是有一支奇兵，能从山谷两侧山上冲下，那么那大佛寺的所谓险峻便不复存在了！”张季说道。
侯君集闻言眉头微皱，说道：“从山谷两侧攻击？呵呵！稚禾，你怕是不知道哪里的情况！木头沟沟谷两侧山势陡峭！若是从上面直接冲下去，那是万万做不到的啊！要是真的能从山坡上一冲而下，那还用等着你来和某说啊？恐怕那些想立军功的家伙们早就去了！”
张季听侯君集这么说，倒也没有怎么生气。
他又笑着继续说道：“侯叔父，一开始某的想法是和你一样的。觉得那里既然山谷两侧地势陡峭怕不能行！不过，后来某又听说了，在那木头沟两侧山谷上，许多地方，并不是岩石，而是已经成片的红色沙子！所以，某就有了这样一个想法！”
第368章 夜行军
侯君集一听说张季有主意，眼中立刻冒出了光！
对于眼前这位长安城里有名的“神仙子弟”，他还是很有些期望的。
当初他可也是跟着李二陛下一起看过那火药实验的！
而且对张季那些源源不断弄出来的新鲜玩意也是好奇不已。
更何况，这个承议郎可是当今陛下简在帝心的人物。
“哦？那就赶紧说说，什么主意？”侯君集忙开口问道。
张季微微一笑道：“如果那木头沟两侧山坡上确实都是沙子的话，咱们可以让军士用一块木板，坐在上头滑下去！”
侯君集还有一旁的程处亮听了张季这话都是一愣！
“坐着木板滑下去？真能行吗？”程处亮在一旁抢先开口问道。
“应该不能行！”张季笑笑说道。
滑沙这东西张季前世是玩过的。
不过，火焰山木头沟那山坡却是要陡峭的多。即使山坡上都是沙子，那要滑沙也是有一定危险性的！
不过，这是在打仗，又不是景区里的娱乐项目。有些危险性算什么？只要能拿下木头沟大佛寺，就算有军士受些伤也不是不能接受！
“好！那稚禾你赶紧去带人弄那木板！等到斥候回报消息后，某就派兵前往！”侯君集一咬牙斩钉截铁的说道。
这也不怪侯大总管轻易就接受了张季的建议，只是他现在急于打开局面。所以对于张季的主意，他还是愿意冒险一试的。
火焰山东西走向二百余里，其间沟谷不少，有名的就有好几条。
譬如后世闻名于世的葡萄沟，也是火焰山中南北走向沟谷之一。
另外像什么胜金口沟，吐峪沟等等，都是火焰山中有水流过，有人居住的沟谷。
在西域，尤其是在吐鲁番高昌这地方，干旱、荒凉是绝对的主题。
在高昌，一年也不见下两场雨。
所以说在有水流过，有植物生长的绿洲，就会有人在此聚居生活。
木头沟北端沟谷相对宽阔，沟谷底部一条不大不小的河水流过。
就在沟谷底部河水两侧，不仅有郁郁葱葱的水草，还有不少的庄稼。
而在沟谷西面的崖壁上，一座半山佛寺便在那里。
这座佛寺并不是与大唐常见的佛寺一样。
大唐的佛寺不说那些在城池中的佛寺，就是山中的佛寺也都是用砖瓦木材修建而成。
可是这木头沟里的这佛寺，却是在沟谷西边的崖壁上掏挖出来了的！
这模样就像是和莫高窟的千佛洞似得。
其实，这也是一种佛寺！
那一个个的洞窟里，都绘制着色彩鲜艳、栩栩如生的各式佛门壁画，同时，洞窟里也还有着各种生动的佛像雕塑！
在西域，这样的佛寺不在少数。
那些洞窟都是由高昌国主，或者是高昌权贵、富户们出资挖掘修建。
而且在壁画的一些角落里，还会有他们的画像出现。他们便是出资修建佛窟的“供养人”。
木头沟的大佛寺，大部分都是高昌国历代国主和大臣出资掏挖修建的佛窟。这里的僧人也是由高昌国主专门出资供养的。所以说，这里是高昌国的皇家寺院。
如今原本宁静祥和的木头沟北端，已经被紧张的气氛所笼罩！
这里的僧人都有些紧张的坐在佛窟前的平台上诵读经文，而成群的高昌军士则是在整个沟底进行各种防御准备！
“马将军，你说那些唐军会回来攻打这里吗？”一位僧人对着一个年龄二十七八的年轻将军颇有些不安的问道。
那位年轻将军冷哼一声，说道：“我伯父说了，此次大唐大军犯我高昌，主要还是要攻打高昌城和交河城！至于咱们这木头沟……”
说到这里年轻将军看了看四周那陡峭的红色山坡，又道：“他们倒是想来攻打！不过就咱们这里这险峻的地势，又岂是他们想打就能打进来的？”
那位僧人闻言忙赔笑道：“那是！那是！有马将军在此驻守，自然是万无一失的！只是……咱们这里就只有不到两千军士，是不是少了点啊？”
那年轻马将军看了僧人一眼，颇为自傲的又说道：“两千军士已经不少了！我在沟口和中间都安排了阻击的人马！凭借此地天险，他们想要打进来，那是痴人说梦！何况这里距离高昌城不过七八十里，大唐大军若是大举来犯，就不怕高昌城出兵两面夹击？你等且放宽心，好好的去诵经吧！”
那僧人闻言也不着恼，反倒是面色好看了不少，笑笑的离开了。
这位年轻马将军的伯父，正是高昌国大将军马天寿！
有他在此镇守，又表现的如此镇定从容。这就让这里的僧人心中踏实了不少。
三日后，一支人马趁着夜色从唐军大营悄悄出发，向着东边疾驰而去。
这支队伍两千五六百人，为首领军的，正是程处默。
而跟在他身旁的，是张季、程处亮、薛礼、单道真等人。
当然，还有铁山卫和护卫组成的那五百骑。
荒原戈壁上，月色下，这一队人马疾驰。
没有人说话，虽然这里除了他们，连一只鸟都没有。可所有人还是都保持着沉默。
队伍中所有人都用麻布蒙面。
这不是为了别的，实在是这里风沙有些大！
马匹踏起的尘土无遮无拦的，没有这块麻布只怕所有人都会被呛得够呛！
队伍在夜色中行进了一个多时辰，前边有斥候回来汇报，说是前头二十里有一个小村落。
程处默皱眉问道：“能绕过去么？”
斥候摇头道：“那边正好是一处狭窄之处，有一片绿洲，想要绕过去，就得绕道山那边了！”
程处默目光一凛，低声道：“去两旅人，将人全部拿下！再派人严加看守！切不可泄露了某等行踪！”
程处默身旁有人领命而去。
后头大队人马的速度稍稍放慢了一些，等他们赶到之前斥候说的那个村落的时候，这里已经没有什么人了。
“这是……”张季一夹马腹阿里到程处默身旁，开口问道。
“这村子里的人都被集中看押了起来！等到明后日再将他们放了也不迟！到时候咱们应该已经拿下木头沟了！”程处默淡淡说道。
张季没有说话，他知道程处默如此处理，已经是很仁慈了。
在战争中，最惨的自然是平民百姓。
如果今晚是换了一个其他人来，这个小村子里的一百多村民，怕是会一个都活不了！
张季不是圣母，但是，他直到现在也还不能够真的做到视人命如草芥。尤其是高昌国还是以汉人为主的一个国度。
是的，此时的高昌，汉人才是主体。
所以张季从潜意识里也把这些汉人当做同胞。
如果是在战阵上，各为其主，打生打死的那都是正常。
可这些寻常百姓是无辜的。
但是如果这些百姓要是真的对他们这次的奔袭作战造成阻碍，张季不介意将一村子百多人全部杀光！
这种心态似乎有些矛盾，但是，这真的是张季心中此刻真实的想法。
这也许就是张季来到大唐后，前世的心态和这一世的心态纠结产生的结果吧！
大队人马行进，终于在东边泛起鱼肚白的时候到达了木头沟沟口。
程处默让所有人下马，暂时原地休整。
而他则是和张季、程处亮、薛礼、单道真等人聚在一起，一边吃着干粮，一边商议这等一会儿就要开始的战斗。
“休息一个时辰后，天色就会大亮！不过不要紧，咱们这次又不是偷袭，只是要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所以，等一会儿，某会安排人先拿下沟口！在那里一定有高昌军士守卫！”程处默喝了一口水囊里的水，低声说道。
第369章 沟口初战
程处默的安排没有人反对，在休息过后，程处默便安排了七百人，向着木头沟沟口而去。
木头沟南端沟口狭窄，在两侧有三处人工夯筑的堡垒。
那里应该就是高昌军士驻守的地方。
那三座堡垒呈品字型排列，三座堡垒正好拦住近沟的路。
而三座堡垒之间又有齐胸高的夯筑土墙挡住了去路！
七百大唐军卒下了战马，手握武器步行向着三座夯筑堡垒靠近。
三座堡垒算不得大，夯筑而成的堡垒也算不得坚实。
没见到大唐军卒靠近，三座堡垒里的高昌军士并不慌张。
他们在头领的指挥下，已经有高昌军士出现在齐胸高的土墙后，张弓搭箭严阵以待！
大唐军卒靠近到堡垒和矮墙一百五十多步外的时候便止住了脚步。
只见大唐军卒将背负的蒙着牛皮的木盾取了下来，一个个的举在了身前。
在一声高呼之后，大唐军卒迈着整齐的步伐向着堡垒和土墙走去。
土墙后的高昌军卒在唐军来到距离七八十步的时候，随着一声令下，高昌军士便齐齐放箭！
大唐军卒的队列在箭雨中依旧保持整齐！
土墙后的高昌军士大约也有五六百人，这五六百支箭矢向着唐军这边射来，也如同一片不大不小的乌云！
虽然唐军有盾牌遮挡，但是还是有些运气不好的军卒中了箭！在闷哼和痛呼声中，大唐的军卒却没有停止脚步，还在继续前进！
而且，这些大唐军卒的脚步是越来越块！到了最后几乎是跑了起来！
程处默再次挥手，有一支六七百人的队伍也冲向了敌军！
这时候的高昌军卒已经射出了三轮箭雨，不过对唐军的杀伤并不算大！
一来是大唐军卒悍勇，前进速度越来越块。对方的三轮箭矢后两轮落空的居多。
二来是因为大唐军卒战阵经验丰富，有盾牌护住自己，除了一些运气不好的被射中了不小心露出来的胳膊腿，其余的都没有什么事。
就在第二批冲上来的唐军靠近的时候，第一批唐军已经来到了土墙跟前！
齐胸高的土墙并不能有效的阻挡悍勇争先的大唐军卒！
冲锋在前边的大唐军卒来到土墙下，便立刻有人微微躬身，而他们身后的同袍则是直接踩在他们后背上，向着土墙扑去！
土墙后的高昌军士也已经弃了手中弓，拿起了长枪！
接下来的场面对于张季莱说，是一场真正的血战场面！
大唐士卒在对方枪林中向前冲锋！
而高昌军士则是奋力挺起长枪，想要阻挡唐军的进攻！
长枪刺入身体的声音！
横刀斩断肢体的声音！
各种惨呼！
各种怒吼！
各种呼喊！
这些声音再加上鲜血飙飞的惨烈场面，这就组成了一副副真实而又残酷的战争场面！
不过大唐军卒的悍勇远远超出了张季的想象！
张季亲眼看到了被长枪刺穿了身体的大唐军卒依然挥舞横刀斩下了对面敌人的头颅！
张季也亲眼看到了大唐军卒不管不顾自己失去了一只手臂，依然冲上前去，将敌军劈成了两截！
张季还看到了，大唐军卒在临死之前，将手里的长刀用力掷了出去，直接插进了对面敌军的肚子里！
这一幕幕让张季看的热血翻滚！
这就是大唐的军卒！
这就是大唐的好男儿啊！
张季甚至有些后悔，自己为什么不想一个更好的法子，让眼前这些大唐军卒不用付出这些代价呢？
可是战斗就是战斗，只有胜负，没有人会现在去管伤亡！
土墙那边已经成了胶着状态！
好在后面的第二批大唐军卒冲了上去，直接冲进了土墙，将战斗的天平倾斜了！
程处默静静的看着战场上的战斗，忽然，他举起手大喝一声！
“所有人，全军上去！一战而胜！”
随着程处默的一声喊，所有人都抽出横刀，拿起武器，发一声喊，随着程处默和张季、程处亮、薛礼和单道真他们一起冲了上去！
这次冲上去的六百多人，绝大部分是张季他们的护卫！
别看这些护卫并不是真正的大唐军卒，可是也都是饱经战阵的猛士！
程处默他们的加入，让战斗彻底变成了一边倒！
高昌军士先前那死命的抵抗，现在已经变成了垂死的挣扎！
张季在跃过了土墙，挥刀斩杀了两名高昌军士之后，他就看到，已经开始有高昌军士向着沟谷北面逃窜而去！
程处默自然也是看到了这些，立刻大声命令让薛礼和单道真带人去追杀！
薛礼和单道真立刻带人追了上去！
他俩带着的自然是铁山卫和护卫们。
这些人可都是经历过山地作战特殊训练的。
虽然这里不是蜀地那样的山地，但是凭着两条腿跑步，他们却是不输给任何人的！
这木头沟里这一段并不宽，最宽处也不过是一里多宽！而两边则都是陡峭的红色砂岩！
所以，在这样一个狭窄的沟谷里，那些奔逃的高昌军士根本就不是薛礼和单道真他们对手！
没有一炷香的工夫，薛礼和单道真便率人追杀尽了那些逃跑的敌人！
而这边，程处默也指挥人清理完了战场！
这次拿下木头沟沟口，程处默这边战死十七人，重伤八十一人，轻伤三百余人。
按说这应当算是一场不错的胜利了！
可是程处默却是依旧黑着脸。
“这只是沟口，若是攻打到里面，恐怕就不是这么少的战损了！四郎，你那主意到底行不行？”程处默低声对着张季问道。
张季看了看四周光秃秃的红色山坡，郑重的点点头道：“行！”
程处默没有再和张季说什么，而是让人打扫战场，然后整队继续向着沟谷里面行进！
木头沟从南端沟口道北端大佛寺，差不多有三十里。
当队伍行了七八里后，张季忽然让程处默止住了队伍。
“怎么了四郎？”程处默不解问道。
张季看了看左手边的一片山坡，冲着程处默扬了扬下巴说道：“看那边，咱们试试能不能上去！”
程处默的目光严肃的看了张季一眼，又看向了张季看着的山坡返乡。
只见那一片山坡山势相对缓一些，虽然是一片红色的沙子，但是看起来比之前那些陡峭的山坡要好多了。
队伍的马匹都留在了沟口，并且留下了人看守。
此时程处默和张季率领的一千五百多人都是步行。
“好！那咱们就从那里试试！”程处默点头认真说道。
这回是薛礼和单道真带着铁山卫和护卫们打头，队伍改变了方向，向着左边的那片山坡而去。
张季踏上那片山坡的时候他发现，和自己预想的一模一样！
这片山坡沙化的比较厉害，人一脚踩上去，竟然有些踩在沙丘上的感觉！
张季走了几步，便对身旁张大年道：“大年，告诉所有人，走之字步！不要直挺挺的向上走！”
张大年立刻明白了张季的意思！
张大年可是来过西域的！
虽然没有来过这木头沟，但是对于在沙山上走之字步比直接走要省力还是知道的！
于是，只见一千五百大唐军卒，全都走着“之”字步，蜿蜒着想着这片山坡顶上而去！
张季一头大汗爬上这一段山坡，眼前只见光秃秃的红色山丘就在眼前起起伏伏。
眼前景象虽然荒凉，但是张季知道，自己的主意是没问题了！
他又看了看军卒们身后背着的木盾，心中觉得，应该没问题！
当一千五百人全都上了山坡，队伍继续向北边继续前进！
第370章 火焰山中潜行
日头渐渐升高，气温也热了起来。
张季这时候已经是走的浑身冒汗。
湛蓝湛蓝的天空没有一丝云彩，炙热的阳光照射在没有一丁点绿色的赤红色山体上。旁边沟谷底下水流潺潺，绿色的水草随风摇曳。
张季他们这支队伍走在光秃秃的山间，不停的上坡下坡，直走的所有人都有些气喘。
这里的山与内地里的山不同。
山虽然不算高，但是山上却是乜有一点绿色，山体起伏，行走期间还要被脚下松软的沙土所累。这比起内地里那些石头山，甚至土山都要难走几分。
程处默终于传令休息，有人听到命令，直接就是一屁股坐在沙土山坡上，也顾不得那红色沙土已经被日头晒得挺烫。
也有那聪明的，取下了背上的木盾，点在了屁股底下。这样倒是不烫了。
张季接过杜遂递过来的水囊，咕嘟嘟的就是猛灌了几大口才罢休。
“四郎，前头再走上一个来时辰，咱们差不多就能到那大佛寺上头了。这一路咱们拔掉了他们六七处堡子，没有一个人逃回去。接下来就看你那法子行不行了！”程处默喝了水，摸了一把嘴说道。
张季看了看那些垫在士卒屁股底下的盾牌，点点头道：“能行！一定能行的！”
这一路走来，张季没有去关注与零星高昌军士的战斗，他的注意力全都放在了沟谷旁山坡上。
经过张季的仔细观察，果然与他想的一样！
每隔上一段，总会有一大片沙化厉害的山坡出现。
那山坡上的红色沙土很是细腻，与沙子相差不多。这等情况下，凭借裹了皮毛的木盾滑下去，绝对没有问题！
“那就好！那咱们抓紧时间歇歇，吃口东西，就得加快速度前进了！想必大佛寺那边已经知道咱们打过来了！不过，他们应该会死守着沟谷底部道路，不会猜到咱们会在他们都盯上吧！哈哈哈哈！”程处默说着说着笑了起来。
休息了一阵子，队伍再次出发。
张季累么？
真的累！
张季心里紧张吗？
的确是有些紧张！
那张季兴奋么？
他真的是很兴奋！
不，不是兴奋！
甚至都有些“亢奋”！
随着队伍越来越靠近大佛寺，张季的心里就越是“亢奋”！
斥候来报，前方大约不到五里便是那大佛寺上方！
程处默和张季、程处亮、薛礼、单道真他们几个一起快步赶到了前头。
张季他们在下了一个山坡，又小心翼翼尽量不发出声响的爬上另一个山头。
当他们悄悄探出脑袋查看时，发现大佛寺和木头沟沟底绿洲赫然就在下方！
程处默他们在查看底下高昌军士的布置，而张季则是在看这一片山坡的情况。
只见这一片山坡北边沙化的比较厉害，那里山坡上的沙土看起来厚度应该挺厚实。
虽然那里的山势坡度不算太缓，但是张季目测了一下，应该可以用木盾滑下来！
张季再将目光看向了稍微远些的山坡，那里也有一段沙土山坡，坡度比眼前这一段还要缓和些，更适合滑落！
几人小心的看了半天，才又悄悄转身下了山坡返回。
“处默兄，某看方才有两处适合滑落。估摸着若是两处同时滑落的话，一刻的工夫咱们这一千五百来人就都能够滑下去！”张季低声对程处默说道。
程处默点了点头，也低声道：“某也看了一下，在下头高昌军士和护卫寺院的军士一共约莫有近两千人！另外在沟谷底下北边还有百余户村民居住。至于佛寺里的僧人，也是百八十人，倒是不足为惧。”
“而那两千余军士，一大半都被安排在佛寺南边的那处一丈土墙大门处守卫。看来他们还以为咱们会从谷底进攻而来。既然他们没想到咱们在他们头顶上，那咱们就要给他们来个神兵天降！打他们个措手不及！”程处默继续说道。
“程都尉，既然对方没有猜到咱们会从这山坡上进攻，那莫不如咱们先休息休息，待到天黑再……”薛礼说着抬手做了一个向下去劈下的动作。
程处默想了想，点点头道；“好！那咱们就先休息，恢复体力！等到天黑一战而胜！”
程处默此刻心里压力有些大。
这次突袭木头沟大佛寺，是他主动请缨带兵出击。
而且，他们的这次行动虽然得到了侯大总管的军令，但是在他出发前侯君集也明确给他说了，他们这次出击，不会有后援人马，也不会在大军中命令传扬！
因为大军将会即可开拔，兵分三路，向着交河，高昌，还有西边防御突厥来袭的白水涧道出兵！
这话的意思就是说，这次程处默出击是绝对的突袭！是一次声东击西！是一场赌注！
侯君集明确的给程处默说了，木头沟能拿下固然好，可若是拿不下，哪也不可冒失攻打，只要能将其中两千兵马困在其中，不让高昌城的人逃至这里就可以了。
这是侯君集再三思量后作出的决定！
高昌城，交河城这两座是必定要拿下的，可木头沟，虽然是高昌国第三处险峻之地，但人口和兵马数量确实太少！
只要不让高昌那边的人马逃至此地，木头沟大佛寺也无法对大局优什么太大的威胁。
所以，侯君集这次是选择了主攻高昌和交河，而木头沟则是让主动请缨的程处默，还有张季他们去突袭。
若生死突袭成功自然是好。；
可即便是失败了，也不会对他进攻高昌和交河产生什么太大的影响。
侯君集之所以敢只给程处默这么点人马，一来是对张季这个神仙子弟的主意有信心，二来也是抱着试一试，成与不成都不关大局的心态。
虽然侯君集是这般想，但程处默心中却是抱着一定要拿下木头沟的决心！
从一开始沟谷北口的进攻开始，程处默便绷紧了神经！
这次的战斗对于他来说，不是简单的能不能立下军功，也是他这一千多手下的一次大好机会。所以，他必须抓住这次机会！一定要胜！
程处默的情绪似乎是影响到了所有人，大家都在一种沉默而有些压抑的气氛中喝水、吃东西、休息。
木头沟大佛寺内，那位二十七八岁的马将军站在丈许高的土墙上，皱眉看着南面的谷底道路。
他在中午的时候，得到了沟谷中段军士的禀报，说是听到了北边似乎有厮杀发生。
但是派出去探查的军士却是没有一个回来，这才感觉不对，便立刻来报。
马将军没有派兵出去增援，他很清楚，自己手里这两千来人，守住大佛寺应该可以，但要是分兵出去，那就是主动去找死！
木头沟北端沟底面积宽大，东西宽四五里。可是中段和北边，却是没有这等宽阔。
若是派兵去从这样狭窄的沟谷底部增援，弄不好就成了给人家送人头！
所以，他坚守在这大佛寺南的土墙大门，等待着大唐军队的到来。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从中午到了下午，又从下午到了黄昏。
他等待的敌人始终没有出现。
他也曾让探子去查探，可是去的那些人，没有一个回来的。
这说明的确是有敌人在前方，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一直按兵不动，没有直接攻打大佛寺。
马将军仔细的揣摩了半天，只能猜想是大唐军队也许是想困住木头沟。毕竟这里地势险要，易守难攻。若是真的大唐军队来攻，也要付出不小的代价。
就这样，日头终于西落，黑夜慢慢笼罩了这片谷底的绿洲。
第371章 神兵天降
黑夜来临，木头沟大佛寺南的土墙上点起了火把。
而大佛寺内和那个村落里，也是升起了炊烟。
马将军揉着有些酸涩的双眼，从土墙撒上下来，在亲兵的护卫下，去了佛寺那边吃晚饭。
因为有了唐军来攻的消息，无论是佛寺内还是村落里，所有人都很沉寂。
默默吃过饭食，便早早回去休息。好像只有在自己的屋内，才能让他们感觉到一些安全的感觉。
半轮明月挂在半空，银色的月辉洒在了这片红色的山谷里。
程处默和张季他们此刻已经收拾停当，所有人也都已经将那木盾拿在手中。
程处默看了薛礼和单道真一眼，然后向着他们点了点头。
薛礼和单道真则是冲着程处默无声的拱了拱手，带着身后四百余人向着北边无声走去。
张季身旁如今除了张大年和任童、杜遂，还有一百多名张家张家庄子护卫。
程处默看了张季一眼，转身向着身后众人挥手，队伍便向着前方山坡而去。
张季跟在程处默身旁，再次来到了他们下午探查时的那一处山头。
他们再次向下望去，只见在下头南边的土墙那里，火把通明，大批的士卒正在土墙上守卫。
而大佛寺和那处村落却是乜有什么亮光，也很安静。仿佛所有人都已经沉沉睡去了。
程处默仔细观察，默默的等待。
而在他身后，已经整装待发的大唐军卒也都已经静静地各自到位，静静等候。
程处默和张季他们就这么等候着，山谷沟底除了偶尔能听到土墙那边偶尔传来隐隐约约的低沉话语声，就只剩下谷底水流那“哗哗”的声音。
就这么静静等待了半个多时辰，程处默和张季、程处亮对视了一眼。
张季重重点了一下头，看向程处默的眼神里充满了坚毅！
程处默也是点头，只见他双目猛然睁大！身体缓缓站了起来！
张季和程处亮、张大年、任童、杜遂等人也站起了身。
一个个的都把木盾拿在了手中！
张季将木盾前半截悬空，后半截放在山头沙地上。
其余人也是有样学样，按照张季之前教过的方法照着做了。
程处默坐在木盾上，先是紧了紧面上的麻布巾，然后对身后一名军士挥了挥手，那军士立刻举起一面小旗，向着北边薛礼他们那边挥舞了几下！
张季身体猛然向前一倾！
屁股底下的木盾立刻便滑向了那陡峭的山坡沙土上！
“嗖”
张季只觉得自己的身体猛然向着山坡下滑了下去！
他拼命将身体向后仰起，一只手紧紧抓住木盾上两腿间的把手，另一只手则是握紧了已经出鞘的横刀！
在他身旁，身后，程处默和其余人也一样姿势，正在急速的向着山坡下滑落！
“嗖！”
“嗖！”
“嗖！”
一片声响在山坡上响起！
千余人先后从沙坡上向着下面的沟谷滑落！
张季选择的这处滑落谷底的地段，是位于大佛寺北边。
是在那处村落的边上，距离大佛寺和南边土墙还有些距离。
在黑夜中，山坡上密密麻麻的人，正快速的靠近谷地，一时间竟然没有人发现！
而在更北边些的薛礼他们，也在程处默让人挥动旗子后，也开始向下滑落。
滑落的军卒中，也不全都是顺利。
也有军卒滑出去一段，身体不稳，直接翻到，叽里咕噜的从山坡上滚落了下去。
好在这一段山坡是沙土地，翻滚下去只要不撞到什么石头、树木上，也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不过，终归还是被沟谷里的人发觉了。
“有人从山上下来了！有人从山上下来了！”
村落里一个出来撒尿的汉子终于看清了如同神兵天降的大唐军卒，顿时也顾不上提起裤子，就这么用手提溜着裤子，一边喊一边向着大佛寺那边跑去！
紧张了一天，却没有等来敌军的马将军刚刚躺下。
忽然听到静谧的夜里传来的那喊声，一咕噜就从床榻上翻身而起！
他也顾不上带上头盔，直接拎起长刀就冲出了屋子！
此时沟谷里已经有些混乱！
土墙那边也察觉了身后的不对劲，已经有两股军士向着大佛寺这边快速跑来！
而大佛寺里的僧人也全都起来了，他们战战兢兢的点亮了火把，照亮了半山腰的佛窟佛殿。
而北边的这个村落里，却是只有人声传来，却没有多少火光。
这也许是因为他们本就没有火烛，亦或是在黑暗里他们才觉得安全。
程处默和张季他们这一千一百多人已经全部从山坡上滑下！
张季扫眼一看，受伤的不过寥寥数十人！而且还都是些小伤，稍微包扎，依旧可以投入战斗！
程处默此时已经不再收敛声音！他大声呼喊下令！召集队伍迅速集结！
就在程处默和张季他们刚刚集结起队伍的时候，大佛寺那边的两支人马已经到了大佛寺那边！
这两支队伍后面，便是那位马将军，他正在让亲兵再去土墙那边召集人马过来！
紧紧凭借那两支人数不足五百人的队伍，绝对算是无法阻止那些从山坡上不知哪里下来的敌军！
程处默他们此时已经集结好了队伍，他交代张季和他那一百护卫在队伍最后，便一声令下，开始带队向着大佛寺那边冲去！
黑夜的沟谷里，紧靠着稀薄的月光和那为数不多的火把，并不能让这里的光线明亮太多。
不过，两边的人马还是在这样一个昏暗的环境里碰撞在了一起！
这次双方都没有远程放箭，因为在黑夜里弓箭的准头实在是有些靠不住。
“杀！”
程处默挥刀举盾大声嘶吼！
他身旁的大唐俊辉也同样挥刀举盾嘶吼！
“唰！”
刀光在月光下闪过！
一蓬蓬鲜血溅起！
一颗颗高昌军士的头颅飞起！
“唰唰唰！”
“噗！噗！噗！”
“啊！”
刀光不断闪动，不住的有人被长刀劈中！不断有鲜血四溅！不住的有人惨呼！
以有心算无心，以有备攻无备！
而且在人数上程处默他们这边也是占了优势。
还不到一炷香的工夫，两支冲过来阻挡他们的高昌军士便支撑不住了！
就在此时，那位马将军此时已经又从土墙那边调来了八百军士眼看就要冲到佛寺这边！
而也就在此时，那原本黑漆漆的村落里，竟然也涌出了二三百手持武器的村民！
张季带着一百多护卫就在队伍前头，见那从黑暗中斜刺里冲出来的二三百人，顿时有些慌张！
但是张季很快就冷静了下来！
“大年！带着咱们的人迎上去！杀光他们！”张季咬牙狠狠的说道！
张大年领命带着百余护卫转变方向，向着那突然冲出来的村民杀了过去！
张季心中不由想起了昨夜他们经过的那个村落。
村子里的人是汉人不假，可是他们却没有把自己当做大唐人！
李二陛下那个天可汗在他们心中，不过是一个遥远而模糊的存在。
在他们看来，他们更多的是高昌的子民！
大唐军士则是他们的敌人！
张季忽然明白了一个道理，即使同样是汉人，但是也不一定就不是敌人！
要不然这几千年来的那么多战争，对立的不都是汉人吗？
可是他们在战争中也没有把对方当做同胞来看待啊？
汉人又如何？
汉人和汉人之间的战争多如牛毛！
那些战争中死去的也全都是汉人啊！
也只有从后世而来的张季，才会对种族这东西看的比这个时代的人要重！
也许这就是前世带给张季心理上的一种与这个时代不能相容的地方吧？
张大年带人冲进了那二三百手持武器，凶恶的村民中！
第372章 白日登山望烽火
372
张大年和百余护卫们杀伐果决！
他们并没有因为那些冲出来的是手拿武器的百姓而手下留情。
在他们看来，凡是敢手持武器冲过来的，那就是他们的敌人！
“杀！杀！杀！”
张大年和护卫们毫不迟疑！
手中横刀挥舞！
小战阵都没有结成，就那么直接迎上了那二三百村民！
“噗！噗！”
“啊！”
“啊！”
张大年他们横刀挥舞，那些拿着武器的村民就已经被劈砍斩杀了一波！
这些村民虽然看起来平日里也受过操练，但是哪里能和张家庄子的这些护卫相比？
一个照面，双方高下立判！
“杀！”
张大年带着护卫们再发一声喊！
这一声闷雷般的声响，顿时就让那些村民胆战心寒！
这些村中青壮，原本就是村中驻守的高昌军士半逼半哄的赶着拿起武器冲出来的。
想着出来冲乱这股子敌军的后阵，来一个出奇制胜，前后夹击！说不得就能将这股从天而降的敌军彻底击溃！
可是想法是好的，可现实却是残酷的！
只受过简单操练，拿起了武器的农夫也只是凶悍些的农夫！
他们若是在战事顺利的时候，打打顺风仗，也许还能起到一些作用。
可是在面对张大年和张家护卫这等经历过生死的猛士，那就如同土鸡瓦狗一般，实在是不够看了！
村里的这些青壮们在于张大年他们接仗只是一下，便立刻溃败！
就连在他们身后的五十多名手持长刀的高昌军士都约束不住！
就在那些高昌军士口中喝骂那些掉头就跑的村民的时候，张大年他们已经冲到了近前！
那五十多名高昌军士仓促间举起武器迎战，可是没有过盏茶功夫，也被杀的死的死逃的逃。
张季看着眼前这一切，不由摇了摇头！
自己这是高看了那些村民了啊！
就这等战力，被说二三百人，就是五六百人，张大年和护卫们也是绝对不惧的！
对于没有战意的队伍，那就不能算是能战之士。
张季举目仔细向着北边望去，隐约间只能看到一些黑影已经过了沟谷中那条十余丈河面上的简陋木桥，在河水对面向着土墙那边前进而去。
这是之前在山上的时候就商量好的。
程处默和张季他们吸引住高昌军士的注意力，而薛礼他们则是作为一支奇兵，从河水对面袭击土墙那边的敌军！
大佛寺是在河水的西边，也就是张季他们这边。而河水对面却是只有一片农田，没有火烛光亮。
程处默率领着大唐军卒也已经与那马将军在此调过来的高昌军士接战。
双方此刻已经站在了一处。
张季让张大年留下五十名护卫清理和守住这处村落，而他则带着张大年和任童、杜遂，以及五十名护卫，向着程处默那边疾速杀去！
杜遂手持镔铁棍守护在张季身前！
任童和张大年，一个手持一柄细剑，一个手持横刀，护卫张季左右。
而张家护卫们也是围在张季四周，一边厮杀，一边护卫着自家郎君。
马将军此刻正面对着程处默他们，指挥着高昌军士不断的投入战团，企图用人数上的优势将眼前这支敌军彻底绞杀！
原本那马将军从土墙那边前后调过来了以前四五百军士，已经将之前的颓势稳住，正和程处默他们绞杀混战在一起！
若是能够再给他些时间，再调过来二三百人，程处默他们也许还真是有败下来的可能！
不过，有了张季他们这五十多人的加入，场上的局势又立刻变得有利于程处默他们这边了。
这倒不是说张季他们这五十人有多强大的战力，但是，他们方才只是收拾了那些村民和几十个驻守村落的高昌军士，可以说体力还很充足。
而程处默他们则是已经和高昌军士厮杀了好一阵子了，体力上多少也有所亏缺。
再加上张家护卫操练的不仅仅是大唐军中战法，而且还有张季和陈镇弄出来的战法。
所以这一支人数虽然不多，却是生力军的队伍加入战团，就让高昌军士又感觉压力大了起来。
那马将军一看情形不对，也不再去土墙那边的高昌军士！一咬牙！抽出长刀，带着自己的百余亲卫也直接杀入战团！
这下子局势又开始趋于平衡！
厮杀也越发的艰难起来！
就这样，过了一炷香的工夫。
忽然，土墙那边传来了一阵惊呼，惨嚎和厮杀声！
正在鏖战的那位马将军顿时心中大惊！
他闪身撤出战团，回头张望。
只见土墙那边不知何时冒出来一直敌军，已经冲上了土墙，正在与土墙上守卫的高昌军士厮杀！
“该死！”马将军嗔目欲裂！恨声骂道！
可他虽然大声怒骂，却是又无计可施！
现如今眼前这里战的正是关键时刻，是绝对不可能抽出人手返回去支援。
可要是不支援的话，土墙那边眼看着就要支持不住了啊！
薛礼和单道真偷袭土墙，也是用了心思。
他们从河对岸潜行道土墙下，借着黑暗偷偷爬上土墙，突然出现在了守墙的高昌军士面前时，那些高昌军士还在焦急紧张的看着大佛寺那边的战事呢！
土墙上的高昌军士虽然奋力抵抗，但是心中的惊惧让他们发挥不出原本的战力。
很快，薛礼和单道真带着铁山卫和张家护卫，便将土墙上的高昌军士杀的溃不成军！
除了被杀的，剩下的二百多高昌军士纷纷下了土墙向着大佛寺这边溃逃过来！
而薛礼他们也不留人驻守土墙，所有人都紧追着那些溃逃高昌军士掩杀了过来！
那马将军看到眼前这情形，双目尽赤！
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镇守的这如此险峻之处，竟然会被敌人奇袭！
他更没有想到，这些敌军刚竟然敢从那陡峭的山坡上滑下！
这些人都疯了！疯了！
真后悔来这大佛寺镇守啊！
原以为这是一桩轻松的差事，可没有想到，这竟然会如此凶险！
完了！
这回要死在这里了！
马将军此刻心中只有这一个念头！
没了战意，充满了悲观的马将军，已经放弃了对胜利的追求。
失去了指挥的军队，那就是一盘散沙。
虽然之前战事胶着，但在那位马将军的激励鼓舞和指挥下，高昌军士们还算是有主心骨，能够提起精神与唐军作战。
可那马将军失去斗志后，高昌军士的心态这下子就彻底崩溃了！
刚才还咬着牙奋力厮杀的高昌军士，不少都已经丢下了手里的武器，一屁股坐在地上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至于会不会被唐军斩杀他们已经不在乎了！
而躲在半山腰佛寺里的僧人们，此刻也已经全都失望到了极致！
他们这些僧人是高昌皇家寺庙的僧人，受的乃是高昌皇家和王公贵族们的供养。
这也就养成了他们心中那一丝骄矜之气。
如今见本以为固若金汤的防守被敌人彻底打败，心中那份骄矜立时就变成了惊惧！
谁说僧人全都不怕死？谁说僧人全都有德行？
在生死之际，还是有僧人无法参悟透生死，而产生惊惧之心。
就在有僧人打算纵火，想要和这佛寺同归于尽的时候，却被其他的僧人给死死拦住了！
看来还是有僧人舍不得死啊！
对于半山腰那大佛寺里发生的这些，张季和程处默他们并不知晓。
他们此刻已经开始打扫战场了！
那位马将军和他麾下剩下的六百多高昌军士，已经被押送到那村落中，和那些村民一起关押了起来。
大佛寺的僧人也是和他们一起。
程处默让村子里的一些人收拾那些战死高昌军士的尸首，也将受伤的高昌军士抬回村子里去。
到了旭日东升的时候，木头沟大佛寺已经完全被大唐军卒控制了。
程处默又命人去了沟口，让那里看守马匹和驻守沟口的唐军士卒带了马匹过来。
“四郎，这一战，痛快！”
程处默和张季、程处亮、薛礼他们并排坐在那土墙上。他挥了一下手，沉声说道。
这次奔袭木头沟大佛寺的成功，是他程处默在此次远征高昌中立下的第一个大功劳！
虽说这份功劳还不算太大，但是也绝对足够他受到陛下的嘉奖，还有他老子的夸奖了。
“四郎，你这回可多亏了你的那木盾滑下来的好主意！此战你是首功！”程处默扭头看向张季兴奋说道。
张季笑笑，点点头，说道：“都是大家奋勇，将士们用命！某也只是出了个主意罢了！算不得什么！”
他这话一出口，程处默他们却都是摇头。
“四郎该是你的功劳，就是你的功劳！咱们兄弟之间不用如此客套！对了，你说接下来大总管会让咱们去攻打高昌呢，还是交河你哦？”程处默一脸期待的说道。
“某觉得，大总管会让你看守这木头沟大佛寺！”张季看着程处默认真说道。
“啊？那怎么行啊？打高昌也好，打交河也罢！那可都是能够再立军功的机会啊！若是让某守在这里，那岂不是白白错失了立功的机会？”程处默颇有些不乐意的说道。
张季看了程处默一眼，摇摇头道：“处默兄，某和你说句心里话，这攻伐高昌，说起来虽然是灭国之战。这要是真的灭了高昌，这其中的功劳绝对不是一星半点的小功劳。而这里头憋着立军功的也不是一个两个。你觉得你能从中分得多少？某倒不是说会有人眼红你的这些功劳，但是，都是一起远道而来的同袍，你怎么不也得给其他人留一些啊？就算你想多立功，恐怕大总管也会有所权衡。这之后是攻打高昌，还是去打交河，这些都不是你我能说了算的。处默兄，咱们还是等着大总管的军令吧！”
听了张季的话，程处默也沉默了。
他不是愣头青，而且在军中也厮混了这么些年。
刚才那是因为这一场胜利的兴奋才让他说出了那样的话，如今被张季一番话劝说，心里也就冷静了下来。
“也是，罢了！罢了！那某就等着大总管的军令吧！”程处默说着站起身，拍拍屁股上的土，指挥着不远处的军卒将战马赶到河边饮水。
张季则是望向了东边山上的烽燧。
之前程处默已经派人去唐军大军给侯君集报信了。
这次奇袭木头沟的胜利，想必会对大军制定进攻高昌和交河二城方略有很大的帮助。
此时的侯君集正率领大军向着交河城而去！
虽然他分兵去围困高昌城，但他心中还是倾向于先拿下交河！
毕竟高昌城是高昌国的都城，那高昌城里的人口和军队数量，远远要多余交河城。
拿下了交河城，就相当于斩断了高昌国的一条手臂，即使木头沟大佛寺拿不下来，那也没有什么关系。
当他还有十七里就能到达交河城下时，受到了快马来报。
木头沟大佛寺被拿下了！
这个消息让侯君集心中欢喜！
这下子他拿下高昌国的把握就又大了一分！
在黄昏来临的时候，大唐的军队已经到了交河城下，而且将交河东西两个城门为主。
侯君集自己则是带着大军来到了交河南门。
交河城的东西两座城门是开在峭壁上的，那两处只要将吊桥拉起来，将城门放下来，绝对是极度难以攻打的。
所以，这两座城门除了进出军队和一些特殊情况，一般是不开启，也不走寻常百姓的。
而南门这边则是交河主要的一座城门，因为这里有一个缓坡直通城门处。
说这里是交河南门，其实这里也是一处挖掘出来的进出口。
前头咱们就已经说过了，交河是一座在河心洲上挖掘出来的城市。
南端的这处城门同样如此。
在河心洲挖出一处豁口，再将那斜坡进行修整，这里变成了交河城平日里进出的主要通道。
不过此时的交河南门却是吊桥高立，城门关闭。
侯君集看着河对面的那处城门，不由也有些无语。
交河城门并不是像大唐那些城池城门一般，两扇门对开。
这里的城门就像是一个水闸，是上下拉动的！
也就是说，这里的城门是用绞盘、绳索把厚厚的木门拉起来，悬在上方。当关闭城门的时候，只需要放松绞盘，那厚厚的木制城门便会从上方，沿着安装着木制门套，挖好的凹槽落下。
这样的城门，绝对不是那些冲车、撞车能够撞开的！
再看看围绕着交河城外那近两丈的河水，这可是天然的护城河！拉起的吊桥如果不放心下来，想要越过这河水，真的很难！
侯君集之前收集的交河城的消息中，也有对交河险峻，易守难攻的内容。
可今日他亲眼得见，才知道自己真的还是低估了攻打交河城的难度。
难怪说这里岑静有过被困数年都无法攻破的事情啊！
眼前交河城的险峻，让侯君集心中刚刚因为木头沟大佛寺胜利的喜悦慢慢消散了。
“大总管，不如明日让某带人试试吧！虽然交河看起来险峻，说不定他们军心不稳呢？被咱们一鼓作气猛攻之下，开门投降也说不定啊！”一位将领对着侯君集抱拳说道。
侯君集却是瞪了他一眼！
“大唐的军卒不是这样用的！你若是有破城之策，那某让你带着军卒奋力攻城一试！可是，你明明没有破城之策，却要拿着军卒的性命去尝试，你这是立功心切吗？滚出去自己领十军棍！”侯君集冷声喝道。
那名将领臊眉耷眼的自己去领军棍了，侯君集却是眉头紧蹙的看着不远处的那座挖掘出来的城市。
侯君集是一位饱经战阵的将领，而且他还师从李靖学习了一段时间的兵法。
若说是在大唐的诸多将领中，他老侯绝对算得上是数一数二排在前列的。
所以他很清楚，此次远征高昌，他手里的兵力是无法得到有效补充的。这里距离大唐实在是太远了！
若是在大唐境内领兵作战，像这种情况，他必定会安排一次或者不止一次的佯攻，来判断对方城池的防守能力。
但是在这里不行！
这里除了交河，还有更强大的高昌城在等着他。
若是兵力因此而出现损耗，那真的就是得不到补充的。
也正是因为这个，他才会在用兵的时候慎之又慎。
那位挨了十军棍的倒霉蛋，就是触了侯大总管的这个霉头。
就在侯君集一筹莫展的时候，旁边一名将领凑过来低声说道：“大总管，不如叫那张稚禾过来，看看他们这位神仙子弟有没有什么好法子？你看，那木头沟大佛寺不也正是因为他出了个好主意，才拿下的嘛？”
侯君集沉思了一下，点了点头。
是啊，原本应该是耗费近万步卒，才能攻下的木头沟大佛寺，如今不就是已经被程处默、张季他们带领的两千兵卒拿下了么？
看来那位神仙子弟还是有些真东西的！
说不准这交河城，他也能弄出什么法子来攻下呢？
侯君集想到此，便不再犹豫，忙派人去召张季前来交河。
第373章 黄昏饮马傍交河
侯君集没有命令攻城，唐军大营就驻扎在交河南门三里外。
第二日下午时分，张季带着五百人感到了大营。
侯君集也不废话，直接在大帐见了他。
“稚禾，此次木头沟大佛寺一战，你们做的很好！某已经将你们的功劳记录，等到班师回到长安后自会向陛下禀告！现在召你前来是问问你，对攻打交河可有何良策？”侯君集开门见山的说道。
张季其实在临来的时候就已经猜到了，侯大总管叫他来，那肯定是为了攻打交河之事。
让张季觉得心里有些忐忑的，是现在这次远征高昌，已经和他前世知道的攻伐高昌完全不一样了！
前世他所知道的是侯君集大军将至，高昌国主麴文泰便病吓而死，高昌可谓是拿下的相较来说容易。
可是这一世，征伐高昌的事前提前了好几年，到目前来看，已经不像前世知道的那般，麴文泰会病吓而死。
不仅这家伙不会死，现在看起来似乎斗志还挺强的！
张季心里也清楚的，这些变故都是自己这只小蝴蝶翅膀扇动的。
那么自己就有责任为攻伐高昌出谋献策，劳心出力！
能让大唐的将士少一些折损，这也算是他为自己造成这个变故负责的一种做法吧！
张季看着满面期待的侯君集，笑了笑道：“侯叔父，某这初来乍到的，一时间还没有什么法子。不过，侯叔父也不要太过着急，等一下某就带人去查看地势环境，有了好主意一定立刻禀报！”
侯君集面上一丝失望闪过，不过他还是点点头说道：“是了，稚禾说的有道理。只有看过后才能确定是不是有好主意。也罢，那某便和你一同去吧！走！现在咱们就去！”
侯君集和张季带着亲兵护卫来到交河河边一处土坡上，两人下了马，上了土坡远眺夕阳下的交河城。
黄昏那金黄色的光芒照在交河那黄色的土地上，让本就是黄土色的交河城更是仿佛披上了一层黄金甲。
交河张季前世来过，不过那时候他看到的只是一片残垣断壁。
可现在眼前的交河却是有人居住，活生生的一座奇特的城池。
张季望着交河城，心中感慨了一番后就开始仔细观察起来。
交河城的险峻就在于它独特的地势。
一座河心洲挖掘出来的城池，又有河水绕城相交，成了天然的护城河。
如果想要硬生生的攻下交河城，只怕此次大唐大军会折损不少人马。
张季也明白，身旁的侯大总管之所以急招自己前来，就是寄希望于自己能拿出一个好法子。既能拿下交河城，又不用太多折损大唐将士。
心里有了数，张季心中所想也就是在朝着这个要求和标准去想了。
其实在来的路上张季就有了一点想法。
这次来他可是带着不少岳宁他们制造的瓷瓶炸弹的。
这玩意也被岳宁他们又起了个名字，叫做“震天雷”！
这名字倒是挺霸气的。
张季再想，如果用这“震天雷”，应该是能将交河南门的木制城门炸开的。
可是隔着那条河水却是无法将足量的震天雷准确的放置在城门那里。
所以，现在让张季最为难的，就是如何能在那条河上搭一道桥！
这桥可不是那么好搭的。
不说那河面近三丈，下头水流湍急。就是那旁边交河守卫的高昌军士就不会眼睁睁看着他们搭起渡河的桥来！
交河外的这河就是紧挨着交河城，要不然交河也不会是被冲击出来的河心洲。这就让张季想从其他地方偷偷渡河再绕过来都不大可能了。
张季皱着眉头看着远处的交河城，心中想着各种法子。
侯君集在一旁看着皱着眉头专心观察的张季，心中有些失望。在他看来也许这一回这位神仙子弟怕是也没什么好主意了吧？
在张季身旁的薛礼板着脸，也在仔细观看交河城的情况。
过了半晌，张季转过头看向薛礼。
“大郎，看出什么了？”张季问道。
薛礼也看向了张季，不过很快又看向了交河城。忽然抬手一指说道：“你们看那里！”
张季和旁边的侯君集同时顺着薛礼手指方向看去。
只见薛礼手指的是交河南门右边，也就是东侧的一处。
那里猛一看和旁边并没有什么不同，但是仔细看却能发现，那里交河城墙上有一处凸起。
前头咱们说了，交河是一处河心洲，这城墙其实就是这河心洲的崖壁。这三丈多高的崖壁可是天然形成的，在这处河心洲土台上向下挖出来了一座城。
侯君集看着那处突出来的崖壁不解问道：“那里又有什么问题么？”
张季也是疑惑的看向了薛礼。
薛礼面色依旧习惯性的冷冰冰，继续看着交河崖壁那处凸起。
“那里看似乜有什么，可是如果咋咱们能够将木桥架在那边，交河守军想要直接向着那里放箭就会被那块凸起遮挡住一部分！这样的话，从那里渡河就会容易许多！”薛礼看着那处凸起说道。
张季和侯君集闻言，两人对视了一眼，目光中都是惊喜！
薛大郎果真是不凡啊！
这是张季此刻脑海里浮现出的一句话！
交河城南门边的安一处崖壁凸起，张季真的没有注意道。
也许他看到了，但那时候他也就是一扫而过，并没有看出什么。更没有意识到那里有可能是一个突破点。
现在薛礼点明之后他才意识到，自己终究不是个懂军事的。真正和薛礼这样的比起来，自己还是差了许多。
至于侯君集，不由也是感慨！
他的注意力始终都是被交河城那垂直上下才能开启的南城门所吸引，对于过河他并没有想那么多。在他卡那里，过河并不是问题的关键。而关键则是那南城门。
“就算是能顺利过河，可那南城门却也是个大问题！那个缓坡不说，想要用撞木、撞车来撞开那城门可是不容易！要知道，那城门可是上下起落的，对于冲撞不怎么好使啊！”侯君集忙开口问道。
张季和薛礼对视一眼，两人都是笑了！
薛礼的笑，好难得！
张季顿时心中感慨！
“大郎你说吧！”张季笑着对薛礼道。
薛礼面上笑容一闪而逝，此刻又一恢复了那板着的脸。
“大总管，此次前来西域，四郎可是带了一批震天雷来！破交河城门便要着落在此物上！”
侯君集还是有些疑惑。
“那震天雷某也是见过的，虽然威力不小，可是这交河城门却是一尺厚的坚实木料制成！震天雷……行么？”侯君集疑惑问道。
张季微笑，薛礼继续板着脸答道：“若是一两颗自然是不行的。不过若是十几二十颗一起的话，想必定能有用！”
侯君集对那火药并不是很懂，他只是按此陪着李二陛下去看过一次实验爆破。
在他想来，那玩意也许对敌人很有用，可对付这坚城就不知道行不行了。
在得到了薛礼肯定的答复后，侯君集的心里立刻就欢喜了起来！
侯君集去了大帐，召集众将官一起商讨如何架桥，如何攻城的事。
征集和薛礼则是在下了土坡，沿河缓缓不行。
程处亮被程处默留在了木头沟，用程老大的话说，上阵亲兄弟，自己在木头沟守卫，张季被侯大总管召去，那程处亮怎么也得留下来陪着啊！
结果不管程处亮愿意不愿意，最后都是老老实实的留在了木头沟。
张季则是带着薛礼、张大年和五百护卫到了交河。
“大郎，此次来西域倒是委屈了你了！你如今也已经是七品下府果毅都尉了，却还跟在某身边。若是你能独领一军，想必此次西征高昌定能立下大功啊！”张季认真的对薛礼说道。话语中带着一丝歉疚之意。
薛礼板着脸，却是摇摇头，说道：“四郎这话说得就见外了！在某看来，某与四郎你便如一家人一般！某与娘子当初也是蒙你收留，才在长安有了立足之地。也是你鼓励某从军！所以说四郎跟某不必客气！若是你再如此说，那便是没有拿某当兄弟了！”
张季看着身旁的薛礼说的认真，便笑着带头道：“是了，是某说错了话！大郎莫恼！某在这里给你赔罪了！”
说着，张季停住脚步，认真的对着薛礼施了一礼。
薛礼脸上难得再次露出笑容，也停住脚步冲着张季躬身还礼。
两人直起身继续沿着河边走着，身上沐浴着夕阳的余晖。
当夜，在辅兵营的营寨中，吃过饭的张季正再听这薛礼说话。
“四郎，这回若是大总管同意咱们用震天雷炸开南城门谋划的话，你一定要让某带队去啊！”薛礼很是认真的对张季说道。
张季却是摇着头道：“大郎，你可是将才，此等危险之事你就不要想了！若是万一有个什么意外，某也不好给柳娘子交代啊！”
薛礼一听这话，顿时不答应了！
“四郎，这是在军中，是在阵前，岂能因为家中妻子便畏惧裹足不前？再说了，这大军之中，对于震天雷的了解，谁能比得上某？攻破交河城，这是何等重要之事？岂可不慎重？若是因为震天雷操控不当失了先机，那可是要死伤多少同袍才能弥补的啊？四郎，这事必须某亲自带人去才行！”薛礼又对张季说道。
张季看着薛礼，心中对这家伙的这份勇气和执着也很是敬佩！
“好吧！大郎你说的也是有理。若是大总管有了决议，那某定会为你争取！”张季正色认真说道。
接下来，两人又对震天雷炸开城门的用量和一些细节商议开来。
而此时交河城内，麴智盛在屋中正愁眉不展！
他没有想到，大唐大军竟然会将他镇守的交河城作为的一个攻打的目标。
此时的他还并不知道，木头沟大佛寺已经被攻破，落入了唐军之手了。
“来人！”麴智盛开口喊了一声，便有军士出现在了门前。
“去，叫了严将军和周将军他们来！”麴智盛头也不抬的说道。
军士领命离去，不一会儿，两名身着盔甲的将军顺着台阶下来院里，来到了门前。
“末将见过王子殿下！”两名将军抱拳说道。
麴智盛抬起头，看着眼前这两位三十七八岁的将军。忙起身道：“二位将军不要多礼，快去了头盔凉快一下！”
麴智盛说着，快步上前，亲自替其中一位将军解头盔。
两位高昌将领顿时受宠若惊！
他们看着眼前这二十多岁年轻的王子，心中也很是感慨！
这位高昌国的王子自幼便有贤名。
虽然他们俩与王子接触不多，但是自从三个月前王子镇守交河开始，他们便开始觉得，这位王子的确是个有能力的未来国主。
“王子殿下召我二人前来，不知有何令旨？”两人再次躬身说道。
麴智盛面上露出微笑，示意来两人坐下，开口道：“我也知道两位将军守城辛苦，如今唐军围城，眼见得一场大战就在眼前，我这也是想知道，咱们守住交河的胜算几何啊？”
听了麴智盛的话，严、周两位将军对视一眼，笑了！
“王子殿下莫要烦忧，交河城自汉时便有人居住，汉时此地为车师前国都城，也正是因为此地地势奇特，易守难攻！也曾有过大军围城的情况发生，但是历经三年却是攻不下交河城！所以王子殿下请放宽心！莫看那大唐大军人数不少，但是想要攻破咱们交河城还是不够！”严将军坐在那里擦了把头上的汗，说道。
“是啊，王子殿下，大唐此来大军人数是多，可是这大军的补给却也是个问题！唐军围城咱们不怕，只要咱们守住交河，拖住唐军，到时候即使高昌城不来援军，就是粮草补给就能够拖垮他们！王子殿下莫要担忧！这一回咱们胜算极大！”周将军也忙说道。
麴智盛听了两位将军的话，脸色顿时好了许多。
但是，还是有些担忧的说道：“可是这次唐军毕竟布下十万人，交河虽然说险峻，易守难攻，可对方人数也是不少！守城真的没有问题吗？”
严将军捋了捋胡须，有些不屑的说道：“哼！人多又能如何？据报这次大唐发兵二十万来犯我高昌，现在应该是分兵同样去了高昌城。咱们交河城可不是人多就能拿下的！王子殿下你也清楚，交河城东西二门险峻，唐军不可能从那里主攻！他们主攻的方向只可能是南门！而南门咱们重兵把守，又有天然护城河和险峻崖壁，唐军即使攻打，只怕也是白费力气，白白折损并将而已！”
麴智盛轻呼一口气，笑笑道：“那便好！那便好啊！今次只要咱们守住了交河，那便是大功一件！倒是后我会亲自为二位将军请功！”
严、周二位将军列克起身，对着麴智盛施礼道：“多谢王子殿下！”
麴智盛笑着摆手让二人再次坐下，又说道：“所以说，这一次守城不可大意！虽然交河城险峻，咱们还是要小心应对！唐军的实力很强大，咱们可不能大意了啊！至于军中补给，二位将军不必担心，我已经下令，让交河郡守去妥善安排！咱们交河城里囤积的粮草数量不少，足够满城一年多所用！”
严、周两位将军离去后，麴智盛坐在天井中，抬头看着天井上方的夜空，心中暗暗祈祷，交河城能够在自己手中安然无恙。
次日一大早，张季刚起来洗漱完毕，还没有来得及吃早饭，便被人叫到了中军大帐。
和张季一起被叫来的还有薛礼，两人进了中军帐，只见侯君集正坐在案几前吃着一碗热汤饼。
“来了？还没吃呢吧？一起吃点？”
侯君集抬起头看了二人一眼，也不等二人答话，直接摆了摆手，便有亲卫又端上两碗汤饼。
张季也不客气，坐在胡凳上，直接吃了起来。
而薛礼也是坐了下来，端起大碗也不嫌烫，拿起筷子吃了起来。
三人也不说话，就这么低头吃饭，大帐里只有呼噜呼噜的吃面声。
不多时，三人边吃完了汤饼，亲卫又进来收了碗筷。
侯君集喝了口送来的热茶，烫的咧了咧嘴。
“昨晚已经商议过了，在那河上搭桥的事情已经定下。现在某再问问你们，用那震天雷炸开南城门可有把握？”侯君集放下茶碗，正色说道。
张季和薛礼对视一眼，然后张季也认真说道：“侯叔叔，这个我们有把握！昨夜某与大郎也商量过了，只要震天雷的数量在二十个以上，就能炸开那城门！所以，某与大郎商定，用三十个震天雷，定能炸开那城门！”
侯君集点点头，正要说话，薛礼却已经起身，正色对着侯君集施了一礼，说道：“大总管，昨夜某与四郎也说好了，若是大总管同意用震天雷炸开城门的主意，那么就由某亲自带人实施！”
侯君集有些诧异的看了薛礼一眼，又看向张季。
张季轻轻点了点头，却没有说话。
薛礼低着头，半天没听到侯君集说话，还以为侯大总管还在思量。
便又开口说道：“大总管，在大军中，也就某对那震天雷熟悉！也只有某知道那震天雷该放在大门的何处，如何操控。所以，这事也只有某才能做好！还请大总管以大局为重，答应让某亲自带人上吧！”
“哈哈哈哈哈！”
侯君集忽然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