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9章 挖我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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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冒着寒风出城来看热闹的长安百姓们,其实心里是有不少人觉得今日是不尽兴的。
在他们想来,今日必定会是一场双方胶着,厮杀猛烈,耗时很长的大热闹!
可是,谁知道战斗并没有他们想象中那般难解难分,而战斗时间也完全没有他们想象中那么长久!
虽然开始时还算是打的挺热闹,但到了后来那就是铁山卫单方面的围困绞杀了!
这和他们想象中的那场比斗相差甚远啊!
可是,战斗已经结束了。好戏就此收场。
没了热闹看的长安百姓们,或摇头遗憾热闹没看够,或低声骂那些岭南僚兵不经打。
看热闹的百姓渐渐散去,李二陛下这才将娄悬和张季召到了面前。
“娄悬,此番你对承议郎可服气?”李二陛下笑着冲着那娄悬说道。
其实李二心中还是偏向张季要多谢。
毕竟他对张季要比对那个娄悬要熟悉的多,算是熟人。
而且,张季那小子这是他李二看重的人。
所以,此时才开口半是认真半是打趣的对那娄悬说道。
娄悬此刻面色很是难看,吭哧半晌,才开口道:“回禀陛下,我输了!不过,这并不能说我洞中勇士不行!只是因为这里是校场平地,若是唉山林中,我们不一定会输!”
听着娄悬那还是很不甘心的话,李二陛下笑了笑没说话。
此刻旁边的冯盎却是忽然开口了。
“放肆!输了就是糊了!我们是那等输了不认,输不起的人吗?娄悬,别忘了,你们在山地中作战有经验,可别忘了,人家也是从山里出来的!山林之中未必比你们差!输了就要认!不要给自己找理由和借口!”冯盎沉声对着娄悬说道。
娄悬被呵斥,似乎也想明白了其中缘由,大脑袋顿时低下,不再说什么。
冯盎把目光又投向了旁边的张季。
“承议郎果然好手段!老夫本以为承议郎不过是个运气好些,聪慧些的少年,不想在练兵用兵上竟然也由此不俗手段!老夫佩服!”冯盎说着,还冲张季挤出一丝笑容。
张季倒是很客气的冲着冯盎行了个礼。
“耿国公谬赞了!小子不过是取巧罢了!冯公麾下军士当真悍勇!某的护卫也伤了不少呢!”张季很是谦虚的说道。脸上还带着人畜无害的和煦笑容。
冯盎听了张季的话,脸皮不由抽了抽。
他再看看张季脸上的笑容,并不像是在嘲讽自己的模样。
心情才微微好了些。
而此时站在李二陛下身旁的李承乾,却是满脸红光!兴奋之色掩饰不住!
张稚禾胜了!
那就等于是他李承乾胜了!
谁叫张稚禾和自己是好的不能再好的朋友呢?
今日这次还真是没白来啊!
在李承乾心里,却是并没有那些百姓失望,不爽的心情存在。
李承乾虽然没有说话,但是却是一个劲的给张季挑着眉毛使眼色!
若不是自己皇帝老爹在一旁,他恐怕早就冲过去拉住张稚禾说话了!
“好了,今日这场比斗既然胜负已分,那边就到这里吧!回宫!”李二陛下在一旁将众人表情反应都看在眼里,便直接打道回宫。
李靖走在了后头,忽然冲着正和程咬金说话的张季摆了摆手。
张季看到了,又看了一眼老程。
老程露出一个笑容,点点头,然后便大步向前走去。
“见过李公!”张季快步走到李靖身前行礼道。
李靖白案匕首,示意不必客气。然后就说道:“承议郎,今日此战老夫看得出,你对用兵确是有不俗见地,不知是否也是你那位神仙师父所授?”
张季微微一笑,忙道:“李公说的不差!确是恩师所授!只不过小子天资愚钝,却也只是学了些皮毛。甚是惭愧!”
李靖忽然体会到了方才冯盎的那种心情!
这小子这是在装什么装啊?
这就是传说中的无形装逼吗?
果然最为致命!
李靖轻咳一声,继续道:“你那军阵队列之法是谁在操练?”
“是某庄子上的管事陈镇!陛下也是知道他的。”张季回答道。
李靖想了想,又道:“此人老夫打算借过来用一用,不知可否?”
张季闻言一愣,这是要从我这里挖人了嘛?
不过再一想,催陈镇他还是信得过的。
所以,张季就答道:“可以是可以,不过当日陈叔可是在陛下面前拒绝了宿国公招揽到军中之事,现在李公这样,小子怕……”
张季说着这里故意听了下来。
李靖哪里听不出张季话里的意思,不由摇头一笑。
“你小子心思忒多了!果然是个油滑的!”李靖笑着说道。
“李公,小子本就是个老实人啊,哪里有什么油滑?”张季忙辩解。
李靖也不搭理他的辩白,继续道:“那个陈镇老夫只是借用,并不让他入军伍!老夫是想让他去军中将你那些操练之法再教授教授!”
“哦,那能不能容小子与陈叔商量一下啊?只要他愿意,那便能去了!”张季笑着道。
李靖点点头,道:“那老夫就在这里等着。”
陈镇今日自然是随着铁山卫一起来了,毕竟这铁山卫这段时间都是有他操练的。
张季忙寻到了陈镇,将李靖的意思告诉了他。
“陈叔,这个看你自己的意思。你若是想去那便去!若是不想去,某替你推了就是!”
陈镇看了张季一眼,目光中尽是感激。
自己郎君真的是不错啊!
为了自己都不惜与当朝宰相大唐军神唱反调!
这是多大的恩情啊!
“郎君,既然不是入军伍,那某去去也好!只要郎君觉得咱们这操练之法可以传授给军中,那某便尽心传授便是了!”陈镇微微躬身对张季说道。
“操练之法传授军中,自然不是什么事!宿国公如今不就是用咱们的法子在操练军卒的嘛?不过,陈叔你可想好了啊!”张季又问道。
“无妨!那某便去去吧!”陈镇答道。
张季点点头又道:“如此也好!反正你在军中若是有人敢给你气受,你直接回来便是!一切都有某在呢!”
回到李靖身前,张季便回复了李靖。
李靖见对方答应,笑着摇摇头道:“你小子还真是有些怪!你自己家奴仆,你还要去征求他的意见?”
张季闻言,立刻肃容道:“李公,陈叔虽然看起来是小子家中奴仆,可是,却与某家人无异!当初陈叔也是为了报答某阿耶的恩情,才资源入了张家的。所以,小子从未将陈叔当奴仆看待!某好机会让陈叔脱了奴籍,可他却偏偏不肯!唉,小子也是没法子了。”
李靖闻言又道:“此乃忠信之人啊!可谓是忠仆!小子,你家中有这等人在,是你家中的福气啊!”
张季笑着点头道:“是啊!小子也以为是福气呢!”
一场比斗结束了,长安城里也议论了两天。
不过,大家最后得出的结论差不多都是三个字,不过瘾!
战斗虽然也很金彩,但是比起他们心目中想象的还是差了很多。所以才会有这种失望。
张季却是没有去在乎长安城中的这些闲话,他现在挺忙的。
他在忙什么呢?他在忙着准备请客。
这次张季请的客人不是旁人,正是耿国公!
谁也没想到,这位少年承议郎,竟然会在耿刚跟耿国公那边干过一场没两天,就主动请人家来赴宴了!
这是个什么骚操作呢?
不要说别人,就连被请的耿国公冯盎自己,都觉得有些奇怪!
这位承议郎请自己赴宴,到底是有什么目的呢?
总不能是摆了一出鸿门宴吧?
冯盎心里也是十分的疑惑。
第330章 请客
鸿门宴那是不可能鸿门宴的。
张季又不是个不谙世事的毛头小子。
这种事情如果单纯的只是为了自己出气,那在前日的比斗中就让铁山卫下狠手了!
张季对冯盎没有什么想法,他觉得这个身材高大粗壮的老头其实也不容易。
一家子在岭南那地方经营了好几辈子,才有了现如今这等身份。而且对大唐是忠心的,对付起那些闹事作乱的夷僚也是不手软。
算起来也是大唐的忠臣。
而关键的是,冯盎所处的岭南,也是有着除了其他夷人外,也有大量僚人存在。
张季今日请冯盎赴宴,其实是为了这些僚人的。
冯盎如约而来,尽管心里很是疑惑。
随他一同前来的,除了那个娄悬,还有其他两位僚王和三位汉人将领。这些都是冯盎此次带来的麾下。
张季则是显得很热情!
他带着长孙冲、程处亮、房遗爱、李震、还有曹安几人,在醉仙楼门前迎接。
上了醉仙居二楼,张季直接安排众人进了天字号包间。
进了包间众人分宾主落座,冯盎和他带来的五人都开始左右打量起包间内来。
只见这个包间里,装饰豪华却不张扬,奢华却又内敛。但包间里的一切已经让冯盎他们咋舌不已!
“承议郎这里真是富丽堂皇,不同凡响啊!老夫岭南那府邸和你这里比起来,真是一个地下,一个天上!”冯盎捋着胡须赞叹道。
“是啊!承议郎这里的确不凡!说是天上人间也不为过啊!”随着冯盎一同前来的一个汉人将官也赞叹道。
张季心中暗暗腹诽!
天上人间?你咋不说直接是怡红院呢?
我这里只是个酒楼,没那么多的服务项目!
对于这些没见识的家伙,张季也懒得说他们,只是笑着安排人开始上茶,上酒,上菜。
张季一开始并没有说什么正事,既然是请人家来赴宴,那就先吃喝起来吧!
茶水,美酒还有美食,统统送了上来,这让冯盎和他带来的五人直接就被眼前的这一切给吸引住了!
那茶水他们喝着并没有觉出有什么特别,但是这一桌子美味和那一桌子美味却让他们差点吞了自己的舌头!
张季他们几个只是对口吃点菜,不住的在一旁劝酒。
包间里的气氛随着众人都喝了些酒,就变得融洽了起来。
男人们其实差不多都是这样,只要没有什么杀父夺妻的深仇大恨,没有不是一顿酒解决不了的!
如果一顿不行,那就再和一顿!
像冯盎、娄悬他们本就和张季他们同为大唐的臣子。要说起来并没有什么深仇大恨!
要说有什么矛盾,那也是岭南僚人和眼前这位僚人神使之间的事。
此时的娄悬已经没了之前那一脸的戾气!
此刻的她正在豪迈的吃着桌上不断上来的美味!不停的在喝着杯中的美酒!
什么对那蜀地僚人神使的不满,此刻已经被他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有什么怨愤回头再说!谁也不能阻止他先享受眼前的美食、美酒!
冯盎的表现比起其他他带来的五人要好了很多。
毕竟之前在宫中,他是吃过李二陛下的赐宴的。
宫里尚食局的宫官们,都是从醉仙居学出来的,味道自然也不会太差。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冯盎和他带来的五人才渐渐放慢了速度。
不是他们不想再吃了,而是实在是吃不下了!
有伙计进来收了残羹冷炙,摆上了几样下酒的小菜,还有几碟子点心果子和蛋糕。众人这是才开始渐渐开始说起话来。
张季方才没有喝几口酒,此时更是端起了桌上的茶杯慢慢啜饮起来。
“承议郎,今日承蒙款待,倒是让老夫打开了眼界!如此美食、美酒,还有这真仙茶,这些果子,真不愧是长安第一的酒楼啊!这些果真是不似凡间之物啊!”冯盎也不再喝酒,和张季一样端着杯茶慢慢喝着。
这回冯盎倒是品出了这真仙茶的几分奥妙,有些开始喜欢起这种独特的炒茶来。
张季脸上带着谦逊的笑,摆摆手说道:“冯公这话可就夸赞的过了啊!不过是些吃食酒水罢了,算不得什么的!倒是让冯公和各位见笑了!呵呵呵呵呵!”
旁边的娄悬此刻也已经是吃饱喝足,正在皱着眉头学着冯盎的模样,子啊喝着茶杯里的苦涩茶说。
说实话,娄悬对这苦不唧唧的茶水更不感冒。在他看来,这和旁边那壶中美酒老说,可是差的太远了。
娄悬放下了手里的茶杯,看着坐在斜对面的按位“神使”,目光中的不满和怨愤比起吃饭之前要少了许多。
“承议郎,美味也吃了,美酒也喝了!有什么咱们不妨打开天窗说亮话,直接说吧!你总不会说今日就是单纯的请老夫等人来就是吃喝吧?”冯盎品着茶,笑着对着张季说道。
张季一脸笑嘻嘻的答道:“冯公一眼便看穿了某的心思,呵呵呵!真不愧是慧眼如炬啊!好,那某也就不遮着掩着了,那就直说了啊!”
张季也放下了手里的茶杯,面色渐渐严肃起来。
“冯公,某想先问一下,在岭南,无论是汉人,还是其他夷僚,如今生计如何?”张季问道。
冯盎被张季问的先是一愣!
怎么就问起了这个问题呢?
难不成是有什么圈套等着我不成?
应该不会,岭南与这位承议郎似乎没有什么关系的吧?
再说了,岭南又有什么把柄好抓?那里的情况陛下也是很清楚的啊?
想了一下,冯盎便开口道:“承议郎还真是心怀天下啊!躲我们岭南也这么操心!说实话,岭南自古烟瘴之地,百姓生活确实比不得长安!”
冯盎说的很是笼统,但是也说了实话。岭南百姓的日子过得的确不咋地啊。
张季似乎猜出了冯盎心中的疑虑,便又说道:“冯公莫要多想,某只是想和冯公还有岭南合作罢了!”
张季此言一出,不仅是冯盎,就连随他同来的五人也是摸不着了头脑。
“合作?承议郎与岭南能有什么合作啊?”一位与冯盎同来的汉人官员说道。
“看来诸位还是不大清楚某在长安都有哪些产业啊!”张季忽然一笑说道。
说着张季还和旁边的长孙冲,程处亮等人对视了几眼。
“冯公,那就先让某这位兄弟,给诸位说说某的产业吧!”张季说着指了指坐在下首的小胖子曹安。
冯盎不知道张季这葫芦里买的什么药,便点了点头。
小胖子曹安虽然没有随着张季去蜀地,但是在长安城里也是经历了不少历练。
如今在面对冯盎这等国公身份,也不似以前那样胆怯了。
曹安站起身,大大方方的冲着冯盎施了一礼,便开口说了起来。
之前张季是给曹安交代过的,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曹安心里还是有数的。
所以,曹安重点介绍的就是醉仙春、醉仙居、蜀香楼、白糖、点心果子铺等几项产业。
曹安凭借自己对数字的天生敏感,将几项产业的数据说的那是详细到了文钱。
待到曹安说罢,在坐的冯盎他们再次目瞪口呆。
他们没想到,自己眼前这个少年承议郎,年岁不大却已经拥有了如此丰厚的身家!
难怪人家被称作神仙子弟,还是僚人的神使呢!
“之前只是听闻人说,承议郎天生聪慧,小小年纪便弄出好大一份家业!今日一听才知道,还是老夫想的浅薄了啊!承议郎果真天纵奇才!”冯盎听罢由衷的感慨了一句。
张季笑笑,轻轻摇了摇头道:“冯公谬赞了!其实,就连你手中这真仙茶,也是某的!”
“哦?这也是承议郎弄出来的?”冯盎看着自己手中茶杯,再次惊讶说道。
张季笑着点头又道:“这真仙茶,是某在蜀地泸州时弄出来的,这大半年来,已经在蜀地,长安,洛阳,扬州等地卖得及其火热!”
冯盎看着手中杯中茶水,心中对眼前这位少年承议郎更加好奇了!
第331章 岭南计划
张季看着眼前面露惊讶之色的冯盎几人,继续说道:“现在冯公应该相信某的实力了吧?不转弯子了,某就直说了!岭南虽然地处偏远,但是也有其独有的优势。”
“岭南四季温润,物产也是丰富。其中稻米,甘蔗,甚至于一些独有的药材,这些都是岭南可以依仗的产物。方才冯公也听到了,某这些产业中,就有炼制蔗糖,和用稻米酿酒的。所以,某倒是愿意和冯公合作,在岭南收购这些东西。”张季缓缓说道。
冯盎听了张季的话,面上并无惊喜之色。
“承议郎,你说的这些老夫倒是都知道。稻米、甘蔗也地区是岭南常见的田中作物。只是,岭南与北边山高岭峻,道路难行。而且山中多瘴,路艰难行,寻常商贾而已都不愿通行。即使承议郎有心收购,恐怕运送出来也是颇为艰难,这样一来,你这边成本怕是要多行不少。而且,关键是稻米和甘蔗从岭南运到长安,路途遥远不说,途中消耗和腐坏也会是一个大难题啊!”
张季看了一眼冯盎,他知道人家说道是很有道理的。
而且,冯盎这话里话外的,还是在替自己考虑。
张季笑笑,又说道:“冯公所言极是!不过,某的想法是,直接在岭南建造作坊!然后将制好的白糖和酒水再从岭南运至大唐南边各道售卖!这样,便不用再担心运输时间长,稻米和甘蔗的腐坏和消耗了。”
张季这个主意想的不错,把稻米和甘蔗在产地制成成品,再运出岭南,这样原材料在途中的消耗问题就迎刃而解了!
至于成品白糖和酒水在运输中是不是有消耗,那肯定是有的。不过,那就是那些购买了白糖和酒水商贾们的事情了!张季不用为这些再费心。
冯盎等人听了张季的主意,眼睛都是一亮!
他们从来没想过,张季竟然会说出,把制糖作坊和制酒作坊就建在岭南的话!
那里可是岭南啊!
是他冯盎实际说了算的地方!
难道这位承议郎就这么信任自己吗?
“承议郎,你若是真的打算在岭南开起作坊,俺老夫绝对是赞成的!只是……老夫不大明白,承议郎与老夫相识不过数日,难道就如此信任老夫了嘛?”冯盎最后还是问出了心中疑惑。
“哈哈哈哈哈!”张季大笑起来!
就连他身旁的长孙冲等人也是露出了笑容。
“房公,有些事情你可能还不知道,今日在场都不是外人,那某就实话告诉你吧!某这些产业中,不仅有几位国公府的股子,而且全都有太子殿下的股子!现在冯公明白了吧?”
冯盎闻言,立刻便明白了!
是啊!
这可不是承议郎一家的产业!
这可是承议郎和几家国公府,还有当今太子殿下一同的产业!
这等产业,谁敢打它的主意?
想到此,冯盎也就释然了。
“冯公,某和太子殿下,还有几家国公府商量过了。在岭南建立作坊,冯公占一成股子!另外,作坊在岭南的原料收购,也有某派人去完成!其中,岭南僚洞将会是优先获得购买的。”张季又说道。
他这话出口,随着冯盎同来的三个僚王先是一愣,旋即面上露出了喜色!
蜀地茶叶的事情他们可都是已经听说了的。那些种茶采茶的僚洞如今富裕的都让他们脸红!
要知道,以前蜀地那些僚洞,在他们面前可都是些弟弟!谁知道蜀地的茶僚计划开始后,人阿基迅速的就发达了起来!
克死,人家有僚王常青和神使在支持着,发展起来自然是有条不紊,迅速非凡。
可她们岭南僚洞呢?
只能是凭借自己那点气候和人口优势罢了。
如今听说承议郎……哦,不,是神使要在岭南建立产业,而且还是先紧着他们这些僚洞先收购原料,怎么能让他们不欣喜若狂呢?
这才是真正的神使啊!
这才是天神选中的神使啊!
这才是为了僚人过上好日子而奋斗的神使啊!
在他们三人心中,已经开始将张季当做真正的僚人神使来看待了!
张季看着三位面露喜色的僚王,开口道:“某在岭南置办产业,也是需要冯公和诸位僚王的支持的!所以,某的神使会也会有人一同进入岭南!不知有没有问题?”
冯盎自然知晓神使会是怎么回事,对于他来说,神使会若真的能在岭南扎下跟,对他冯家有利无弊!至少那些岭南僚人今后对自己,对汉人,对朝廷不会有那么重的敌意。
“这个自然是可以的!承议郎的产业若在岭南,那神使会自然也要去到岭南的。那样对于收购各个僚洞原料就会方便了许多。”冯盎抚须微笑,缓缓说道。
娄悬等三个僚王,相互对视一眼,似乎做了什么决定。
“只要神使能将产业建在岭南,而且优先收购我们这些僚洞的原料。那我等也愿意神使会入岭南!我们也甘愿加入神使会!”娄悬开口说道。
另外两名僚王也立刻开口应是。
这就是表态了!
张季看着眼前三个僚王,心中也是了然。
只有利益才会是永远的朋友啊!
张季和娄悬的一场比斗,让他们看到了自己的力量。
此时再抛出利益来,他们自然而然也就动了心。
其实说到底,这些岭南僚王心中不忿的并不是自己神使的身份,而是自己这个神使并没有给他们带来什么实际的好处。
如今好处给到了,心中的不满自然也就会消失不见了。
今日的饮宴,给冯盎和他的手下带来了一场惊喜。
他们本以为这顶多算是一场那承议郎换缓和双方关系的一次接触,可是没想到,承议郎竟然打算在岭南建立白糖和酒水作坊!
他们阿里到长安也有些日子了,对于醉仙春和那白糖的传闻也听说了不少!
白糖虽然还没有大规模售卖,想必是受到了原材料的限制,产量有限。但是卖给那些番邦国家的价格他们却是听说了。那绝对是个天价啊!
而醉仙春就更不用说了!
如今大唐各地均有售卖!
此等的买卖其理几何,还用说吗?
冯盎他们喜滋滋的吃饱喝足离开了。
张季和长孙冲他们还又回到了包间里。
“此次涉足岭南,某是不会亲自去的。”张季坐下后,第一句话就是先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去剑南蜀地都累的够呛,张季才不打算自己再亲自跑一趟岭南那地方呢!那里可是比蜀地还要远的多!
“那就安排人去就是了!多加工钱,不怕没人愿意去!”曹安在一旁淡淡说道。
他是赞同张季不去岭南的决定的,并上一次张季去了蜀地,他一个人在长安寂寞了许久。
而且,现在的曹安也已经渐渐成熟,已经意识到钱帛对人心能起到什么样的作用。
长孙冲在一旁也是点点头道:“四郎不去也好,安排人去便好了!某家中也有人可以派去。”
程处亮他们几个自然没什么话说,他们相信张四郎不去也会安排的妥妥当当的。
张季接下来便开始安排去岭南的人,主要还是自己庄子上的作坊里要挑出几个技术过硬,忠实可靠的。
另外,他还派人去了蜀地,将安排神使会的人去岭南的事情。
本来去信便可以了,不过,张季怕信上说不清楚,干脆写了信,有交代了送信的人,这才让送信的几人出发。
陈镇被李靖要走了,上虽然只是借用,但转子上的事情总要有人管。
没法子,张季只好再次让张大年操起了这份心。
说起来张大年却是挺辛苦。
不仅要操心玻璃的烧制,现在还要担起庄子上的事。
张季都怕他没时间和卜瑛进行造娃大业了。
想到这里,张季不由对老管家忠伯默默说了一声抱歉!
第332章 老丈人宋介
醉仙居后院屋内,宋雨婷正在和小丫头在嬉闹。
张漱则是坐在一旁,一边看着二人微笑,一边和宋雨婷说着话。
“二娘,你可是有几日没来了啊!玉娘可是天天念叨呢!你看今日你来,她多高兴!”张漱看着宋雨婷笑着说道。
宋雨婷闻言也是脸上带笑,一双美眸先是看了小丫头一眼,有看向张漱道:“阿姐说的哪里话来?玉娘分明是和阿姐才最亲近呢!我只是陪她玩的熟了些罢了!玉娘,是说你喜欢不喜欢你阿姐啊?”
宋雨婷说着还冲着坐在她腿上的小丫头问了一句。
“喜欢!玉娘最喜欢阿姐了!还有哥哥,还有嫂嫂!”小丫头明亮的眼睛眨巴眨巴的大声答道。
这“嫂嫂”两个字叫的宋雨婷脸上发红!
虽然她和张季的婚事是定了先来,可毕竟了,两人还没有成亲不是!
“别乱说,我和你阿兄还没成亲呢!”宋雨婷笑闹着捏了捏小丫头的脸蛋。
小丫头却是轻叹一声!
“唉!你们这些大人真是不诚实!分明都已经定了亲事了还不许我叫嫂嫂!”小丫头一本正经的说道。
看着小丫头那故作大人模样说话,只逗得宋雨婷和张漱都是笑了起来。
就在此时,门外传来一声轻咳,门帘被掀开,张季走了进来。
宋雨婷看到张季见礼,小声便停了下来。只是脸上的笑容依旧。
张漱依旧在笑,只是目光看向了自己的弟弟。
而小丫头则是很不给宋雨婷面子的从她腿上出溜到了地上,直接奔着张季跑了过来。
张季也一把将小丫头抱了起来。
只是担心自己身上带着的凉气凉到小丫头,所以,张季只是两手抱着小丫头的将她举起,并没有直接抱入怀中。
张季将小丫头向上抛起了几下,又将她翻在了地上。
笑眯眯的看着宋雨婷道:“你来了。”
宋雨婷笑看着张季,点点头,“嗯”了一声。
张季又给阿姐打了招呼,自顾自的坐在了一边的椅子上。
有仆妇送来了热茶壶,宋雨婷忽然起身接过来,走到张季身边给他往杯子里倒了热茶水。
张季抬头看着宋雨婷微微泛红的脸庞,轻声道了声谢,便端起茶杯轻轻喝了一口。
“四郎,岭南的事情都安排完了么?”张漱字啊一旁开口询问。
张季放下手里的茶杯,点点头道:“嗯,差不多都安排好了!咱们庄子上的,还有长孙大郎、程二郎他们几家,一共长安这边会跟着耿国公他们一起回去的有一百三十二人。另外蜀地神使会那边也有三百多人也会去。”
张漱闻言带呢了点头乜有再问,她相信自己弟弟会安排好这一切,不用自己操心。
询问一下也只是为了知道事情进度,自己安心些罢了。
宋雨婷在一旁看着张季,忽然也开口道:“那……你真的打算在岭南建作坊吗?”
张季笑看这宋雨婷,点点头道:“是啊!这都答应了耿国公了。知道你担心什么!放心吧,了岭南那地方可是个聚宝盆!某不仅要在岭南开作坊,而且,还打算开不止一个!等到时候岭南到处都有某的作坊,那事后咱家的白糖、酒水不仅会卖遍整个大唐!到时候海外也会买某的白糖、酒水的!你就等着咱家发财吧!”
宋雨婷被张季的话说的有些羞,忙道:“我又不是在问你钱财的事!我的意思是岭南不都说是烟瘴之地,很危险的嘛?”
张季又笑笑道:“其实也没那么夸张!某已经给耿国公说了,某的人他务必要照顾好!宁可多绕路,也不走那些危险的地方。只要小心些,当地的蛇虫鼠蚁烟雾瘴气还是能躲得开的。放心吧!”
张季和宋雨婷还有阿姐说着话,小丫头在几人身边跑来跑去,玩的不亦乐乎。
屋内的气氛温馨和谐。
到了下午,张季本是想留宋雨婷吃了饭再回去。
可宋雨婷却摇头,说自己出来半天了,家里该急了。
说罢,就带着仆妇急匆匆离开。
张季回到后院,正准备和张漱、小丫头一起吃饭,忽然就听道有人来报,宋雨婷去而复返了。
张季心中疑惑,忙在张漱的眼神示意下出了屋子。
“这是怎么了?”张季出来没走几步,便见一脸焦急的宋雨婷从酒楼后门快步走来!
“四郎,我阿耶……我阿耶他出事了!”宋雨婷带着些许哭腔说道。
张季闻言也是一愣!
自己老丈人出事了?
这是什么情况?
张季去宋家提亲的时候是见过宋雨婷父亲的。
宋雨婷的父亲名叫宋介,六品太学博士。
看起来是一个为人爽朗,学识渊博的饱学之士。
大唐最高的学府是国子监,其下又有太学、四门,律算、书等学。
太学次于国子学,高于四门学其他几个。
所以说起来,张季的老丈人宋介,也算是大唐排名第二学府里的一名教授!
一个在太学里授课的太学博士又能出什么事呢?
张季忙拉住慌乱的宋雨婷的手,受伤微微用力,这是张季在让宋雨婷感觉到自己的存在,让她安下心来。
“莫急!进屋再说,外头冷!”张季拉着宋雨婷回到屋里。
宋雨婷还没坐下,便急匆匆说道:“我阿耶今日在太学中授课后,本来与同僚相约去饮酒。可是谁知在路上遇到有人纵马,险些撞到行人。某阿耶上前呵斥,谁知那人竟然因为阿耶的一声呵斥从马上坠下摔破了头!万年县的差役已经将阿耶带去县廨了!”
张季听着宋雨婷的讲述,大致明白了事情经过。
自己老丈人这是在路上见义勇为,与邪恶势力作斗争!
结果人家被他一声怒吼吓得摔下了马,出了事!
这特么真的不是在碰瓷吗?
“事发在哪里?”张季问道。
“务本坊东坊门外!”宋雨婷答道。
国子学、太学等等这些都是在务本坊内,而务本坊东门外,对着的可就是平康坊啊?
看来这事情发生没有多久,要不然自己这边绝对能听到什么消息的。
“莫要着急,某去先去宣阳坊看看!你且在此等候。”张季说着就要出门。
可是宋雨婷却疾步跟上。
“我也要去!”宋雨婷倔强的说道。
张季看着宋雨婷那俊俏的脸上满是焦急。轻叹口气点点头道:“那就一起去吧!”
万年县县衙便是在宣阳坊,就在平康坊南边相邻。
张季和宋雨婷,带着任童、杜遂还有一种护卫,很快便来到了万年县衙。
可到了县衙才知道,宋介和那受伤的人,已经被送去了大理寺!
张季不解,不过是街市上一点小事而已,为何会送去大理寺呢?
万年县解释,因为那被宋介喝声惊吓落马的,乃是韦家的人!
韦家的人?
张季有些不明就里。
不过在赶往长安城西开远门内义宁坊大理寺的途中,张季终于弄清楚了韦家到底是谁家了。
韦家祖辈在前隋显赫就不说了,就说现如今韦家的一位女儿,正是李二陛下的贵妃!
就这层关系,就不难看出,韦家不是普通人家了!
人家这可是皇亲国戚啊?
自己老丈人这一嗓子,把一个贵妃家的人给吼下了马,摔破了头!
这还真是有够巧的了!
不过,事已至此,即使伤者是那韦贵妃的家人,那又如何?
自己媳妇的老爹,自己还能不管么?
张季也不多想,直接催着牛车,加快速度向着义宁坊赶去。
大理寺张季倒也有熟人!
当初他与大理寺少卿孙伏伽,那关系却也是不错的啊!
好歹也是一起一起去过泾阳的,孙伏伽对张季印象还是很不错的。
赶到了大理寺,张季直接就找到了孙伏伽。
第333章 平安无事
孙伏伽见到张季倒是挺高兴,和他笑着说了几句话,便直接开口询张季问为何会来到大理寺。
张季忙将自己老丈人宋介的事情给孙伏伽说了一遍。
孙伏伽听罢,倒也不甚在意,叫来人让去查查万年县才送来的这桩案子。
“稚禾啊,事情应该没那么严重。韦贵妃一向风评不错的。想必她的家人应该也不会太过分。你家丈人应该不会有甚事。”孙伏伽对着张季安慰道。
张季心中倒是不这么想,能当街纵马差点伤人的家伙,品行能好到哪里去?
不过,孙伏伽毕竟是大理寺少卿,人家说的话,那还是很有些分量的。
等了一会儿,便有人拿着一份案卷进来交给了孙伏伽。
“少卿,此案并不复杂,只是双方说法却不一样。一方说是对方当街纵马差点撞伤人,才出声喝止,导致骑马之人受惊落马。而另一方则是说,他本骑马在街上慢行,忽然有人大喝,惊了他的马,他才坠马落地。”那进来的书吏躬身说道。
张季心中就想,看吧,果然不是什么好东西!
对于张季莱说,他是无条件相信宋雨婷和自己老丈人宋介的,这个毋庸置疑。
说谎的,那就只能是对方那韦家的人了!
“那个韦家的是哪一个?”孙伏伽淡淡问道。
“是韦贵妃的堂兄,韦思琮”书吏答道。
孙伏伽面上露出了一丝恍然之色。
书吏离去,张季忍不住向孙伏伽问道:“韦思琮何人?”
孙伏伽笑了一下,捋须说道:“韦思琮,那是韦贵妃三叔韦圆照次子。韦贵妃的堂兄。自从韦圆照武德六年获罪赐自尽后,他这一房本已有些没落,但韦贵妃顾念亲族之情,对他三叔这一支也颇多照拂。韦圆照长子韦思礼倒是不错,如今已是礼部员外郎。可这个次子韦思琮确实不成器!四十多的年纪了,整日里还是飞鹰走马的。长安城里名声不咋好。”
张季听明白了,这位被自己老丈人一声怒吼,吓得从马上掉下来的,原来是个长安城里的老纨绔啊?
“稚禾,老夫倒是忘了韦家还有这么一位了!老夫先去看看,你且在这里等候吧。”孙伏伽起身对张季说道。
“哦,某还是先去给雨婷说说情况吧,别让她着急了。”张季也起身说道。
孙伏伽这才知道,宋介的闺女也一起来了,便点点头让张季自去。
张季来到大理寺外,对等在牛车上的宋雨婷说了情况,让她不要太着急。
“孙少卿说了,此事不算什么大事,应该是不会有什么事的,你也别太着急了。”张季对着宋雨婷说道。
宋雨婷看到张季那副认真自信的模样,心中便也渐渐放松了许多。
两人正说话间,又有人赶了过来,为首的,是一位十八九岁的青年,相貌清朗,一身太学学生的袍衫打扮。
“阿兄!”宋雨婷坐在车上看到来人,唤了一声,便从牛车上下来。
来的人不是旁人,正是张季的大舅哥,宋雨婷的哥哥宋雨琦。
张季也上前见礼,虽然不算熟悉,但毕竟之前在宋家也是见过的。
“阿耶如何了?”宋雨琦向张季还礼后,便急忙问道。
“阿兄,四郎与大理寺孙少卿相熟,方才已经去见过了。孙少卿说应该不会有甚事。阿兄莫要着急。”宋雨婷抢先答道。
宋雨琦闻言看了张季一眼,点点头到了声“谢谢”,神情也放松了一些。
张季看着自己这位大舅哥,年龄比己只大了两岁,性子上倒也算是老成。
张季给宋雨婷交代了两具,便又带着宋雨琦再次进了大理寺。
孙伏伽此时已经回到了自己的值房之内,见张季带着一人进来,乜有多问。
张季先是介绍了宋雨琦的身份,然后问起了情况。
“那韦思琮倒也没什么大事,只是坠马磕破了脑袋,无大碍的。虽然他一口咬定自己并无街市纵马险些伤人,可是你家丈人又太学同僚和几个百姓作证,他也无话可说。等一下你家丈人便会到此,你们一起回去便是了。稚禾,你这位丈人倒是一个有趣的人啊!哈哈哈哈!”孙伏伽笑着说道。
宋雨琦在一旁闻言松了一口气,看向张季的目光中多了几分异样。
张季不知道老孙最后那句“有趣的人”是个啥意思,但是听说没事了,心里还是有些欢喜。对老孙也有感激之情。
“那就多谢孙少卿了!回头某请少卿喝酒啊!”张季笑嘻嘻的对孙家说道。
孙伏伽闻言笑了几声,又道:“算了!你的酒可不好喝!谁知道喝了你的酒,你背地里会不会再编排老孙啊?”
张季也是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心里暗暗想着,这老孙咋还记得前年在泾阳驿舍的事情呢?不就是叫了你几声老孙吗?至于记这么久啊?
“孙公说笑了!酒还是要喝的!要喝的!”张季悻悻的笑着说道。
宋雨琦在一旁看着自己这位准妹婿和孙伏伽轻松谈笑,两人看起来还是一副很熟悉,很有些交情的样子。
眼前这位四十多岁的大理寺少卿孙伏伽可不是一般人啊!
此人乃是大唐的第一位状元!
如今也是从四品的大理寺少卿啊!
这绝对是一个了不得的潜力大佬啊!
以前只是听闻自己这个准妹婿与朝中不少国公、重臣关系颇为亲密。
原来以为只是些坊间传言罢了。
可今日一见,似乎还真是如此啊?
宋雨琦只是一名太学生,还是个白身。看到张季与四品的大理寺少卿轻松说笑,只觉得自己这妹婿也不寻常。
宋雨琦正胡思乱想着,宋介和另一名太学博士便被人带进了屋内。
宋介近死讯年纪,身材不算太高,但看起来很是健硕,一张国字脸,胡须也打理的很整齐。身上袍衫也是整理的整整齐齐。
宋介面上此时带着笑容,一进来便先向孙伏伽行礼。
跟在宋介身旁的那个太学博士也是同样行礼。
“宋博士不必客气!如今事情已经解决,你且随你儿子,女婿回去吧!你这女婿,倒是不错啊!哈哈哈哈!”孙伏伽再次说笑道。
张季心中无奈!
谁知道这平时看起来很是严肃的老孙,咋就这么爱开自己的玩笑呢?
几人出了大理寺,宋雨婷立刻迎了上来。
宋介那位同僚正要告辞回家,宋介却是拦住了他。
“元祐,今日之事还多亏你在旁仗义执言!莫不如不要回去了!随某去家中饮酒庆贺某无事!”宋介笑着对岸同僚说道。
那位被唤作元祐的太学博士正要推辞,张季却笑吟吟的上前叉手施礼道:“今日事多谢相助!不如去某那醉仙居痛饮一番可好?反正某那里也有住处!”
说着张季又看向了宋介,笑着道:“丈人觉得如此可好?”
宋介闻言先是一愣,然后笑骂道:“好一个惫懒小子!你和二娘可还没有成亲呢!这就急着叫某丈人了啊?哈哈哈哈!”
张季与孙伏伽在值房的那些谈话,宋雨琦已经悄悄给自己老爹说了,宋介如今对张季那也是很满意。
今日事也多亏了这小子找了人,要不然怕是自己得在这里待上一晚了!
宋介说罢,便对那元祐道:“那边如此吧!咱们都去稚禾那里,反正他也不差咱们这顿酒菜!”
元祐闻言也是心动,醉仙居的酒菜那在长安城里可是大大的有名。
可他却也没有吃过几回。
今日有机会,那就不大好再错过了。
元祐答应,张季便立刻安排护卫去宋家和元家报信,说今夜不回去了。
眼看距离宵禁不远了,众人准备立刻赶往平康坊。
第334章 热情的款待
张季正打算和宋介等人出发前往平康坊醉仙居,可就在此时,大理寺里又出来一群人。
为首的那人三十八九岁,相貌颇为俊秀,虽然快四十岁了,却依然是个“老帅哥”的样貌,升上的衣着也是光鲜,只是此时头上包裹着的白色麻布,破坏了他原本俊朗大叔的形象。
此人正是那韦思琮,他除了大理寺的门一眼便看到了站在门前正准备离开的宋介等人。
仇人相见,文外眼红!
韦思琮原本因为失血惨白的面色一下子涨红了起来。
“宋介!你给某站住!”韦思琮大喝一声,直接带人拦住了宋介他们的去路。
“你以为此事就此作罢了么?告诉你,没那么容易!你给某等着!此事不算完!”韦思琮瞪着宋介恶狠狠说道。
宋介冷眼看着眼前这个老纨绔,脸上冷笑连连!
“不算完你又待如何?你有什么招数使出来便是!莫以为某就怕了你!”宋介毫不畏惧的冲着韦思琮说道。
韦思琮见了宋介的这态度更是气上加气!
“好!好!好!某倒要看看,你一个小小的太学博士能有多厉害!那咱们就走着瞧!”韦思琮说罢,带人拂袖而去!
“走着瞧就走着瞧!慢走,不送!”宋介冲着韦思琮的背影大声喊道。
张季只看到韦思琮的身影似乎踉跄了一下,幸亏有旁边人将他搀住扶上了马。
张季再看看自己这位老丈人,心中暗挑大拇指!
果然是个刚直不阿,耿直不屈的……硬汉!
对于自己这个丈人,张季心里是敬重的。
毕竟这是宋雨婷的父亲,也就是他的长辈。
当然,这只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因为宋介不仅是一位学识渊博的太学博士,而且性子也不是暗中食古不化的老学究。
宋介身上的性格其实是有些奇怪的。
一边是严肃庄重的教书先生,把另一边却又是性子豪爽,不拘小节的古道热肠。
张季神使有时候都在想,是不是自己这位丈人身上,发生了性格或者人格分裂这种罕见的事情?
不过,分裂不分裂的张季也没法去分析判断。只是觉得自己这位丈人很可爱!很合自己的脾气!
韦思琮俩开了,宋介却像没事人一般,立刻就笑着招呼元祐也向着平康坊而去。
张漱在得知宋介和宋雨琦他们来了醉仙居,立刻就带着小丫头玉娘前来见礼。一同迎出来的还有裴明礼。
本来张漱是已经打算回裴宅了,可有人来报,说宋介他们要来醉仙居,立刻就命人去请了裴明礼来,今晚也是打算让自家夫君好好陪一陪自己弟弟的丈人了。
宋介这不是第一次来醉仙居,但是之前来也是爱去岁年中和太学同僚一同来过一回。
在自己闺女和张季定了亲事后,他便再乜有来过了。
宋介一进醉仙居,伙计们对待他们的态度那是格外的热情!
张漱和裴明礼,还有小丫头玉娘,都齐齐在酒楼内恭候。
这可是未来家中主母的阿耶啊!
这可是绝对不能慢待了的!
宋介此时见到这阵仗,心中也是暗自得意。旁边的元祐看向他的目光中,多少也有些艳羡。
能够在长安第一的酒楼里得到如此的待遇,拍就是当今的王爷,国公都买不会享受到的吧?
宋介在张季等人的拥簇下,和元祐上了二楼。
地字号包间里宋介在上首落座,其余人也各自做好。
不多时,一桌子丰盛的酒宴摆上了桌,包间里顿时被各种菜肴的美味和酒香充满。
白露微笑着安排着有条不紊的上菜上酒,只有偷偷观察着她的张漱看出了她脸上的羡慕和落寞。
张书也是无奈,现在不是和白露说话的时候。她决定,明天专门找白露谈一次。
酒菜安排好,白露带着伙计退了出去。包间里便开始了吃喝。
“来!元祐!今日算是某请你!先饮一杯,谢过你今日仗义执言!饮胜!”宋介也不客气,端起面前酒杯向自己同僚敬酒。
元祐笑着举杯,两人对视又啊哈哈大笑起来!手中酒同时一饮而尽!
“吃些菜吧!醉仙春酒烈!”张季在一旁见二人喝了一杯,忙插话说道。
宋介和元祐也是呼出口气,点点头,拿起筷子夹菜。
宋雨婷和张漱也在座,小丫头此时正被宋雨婷抱在膝上。
宋雨婷正在给小丫头夹一块她爱吃的红烧肉。
宋介看了一眼自家的闺女,眼中即使得意,又是欣慰。
这便是自己养出来的闺女!
知书达理,明白是非,心地纯善,而且相貌极佳!
再看看旁边正笑着给宋雨琦布菜的张季,心里的得意丝毫没有减少!
自己这个女婿其实也是不错的!
虽然他还有一个僚人妻子,但自家闺女才是正妻!至少是汉人正妻!
至于僚人,那不过是些蛮夷。
自己这女婿娶一个蛮夷女子,绝对是为了安抚当地的僚人!
所以,在宋介看来,自己这个女婿与那个什么僚主只见,不过是在完成陛下交代的一项任务。
而与自己的女儿,才是真正的成亲,才是真正的结为夫妻!
反正自己女儿已经想明白了这事,而且,这小子似乎对自家女儿还不错!
至于张季那什么神仙子弟的身份,宋介却是真的并没有太放在心上。
“丈人,今日那韦思琮之后必定会再寻你的麻烦!到时候有啥一定记得及时给某说!某虽不才,可在这长安城里也认识太子殿下和几位国公!必定不会让那韦家欺负到丈人头上!”
吃喝了一会儿之后,张季便端着酒开始对自己老丈人表起了忠心!
“哈哈哈哈哈!”那元祐闻言先是笑了起来!
“你看看,你这个女婿倒是个有孝心,有担当的!此子不错啊!”元祐笑着对宋介说道。
宋介也是滥觞带笑,冲着张季点了点头。
“四郎有此心便好了!那韦思琮某还不放在眼里!想必那位韦贵妃也不会不分青红皂白,偏听偏信的就对某有什么不满吧?”宋介昂着头自信的说道。
“况且,陛下又岂是轻易就被人蒙蔽的?四郎不必多虑!”宋介又继续说道。
张季却还是劝说道:“韦家毕竟不是小门小户,丈人还是小心些好!”
宋介摆摆手,不愿再说此事。举杯又与元祐喝了起来。
张季见自己这位丈人并没有把自己的话太当回事,也只能有些无奈。
自己这位丈人那里都好,就是有些不羁了。
对于外戚,读书人从骨子里是有着一种天生的不屑的。
韦思琮那种本就家族地位不高,名声也不大好的家伙,自然更不会被宋介放在眼里了!
张季见宋介如此,那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毕竟还有元祐在呢,自己总不好跟宋介说太多,让人家以为自己这是在露怯吧?
为了保住老丈人的面子,张季也只能不再说起这事。
一场酒宴,各自尽兴。
尤其是宋介和元祐,两人今日真的是喝得很尽兴!
今日发生那样的事,本就让他们觉得心中有些激荡。
平安无事的离开了大理寺,喝起酒来自然是比平常要豪迈了许多。
宋介有些醉了!
元祐是彻底的醉了!
张季安排男伙计,搀扶着元祐去后边客房睡下。
而宋介,则是由张季和宋雨琦两人搀扶送到了后便屋里。
屋里很暖和,火炉和火炕都已经烧了一会儿了。
宋介坐在屋内的椅子上,接过张季递过来的茶水轻轻喝了几口。
“四郎,大郎,你们都坐下。”宋介看着眼前站着的张季和宋雨琦开口说道。
第335章 夜谈
宋介脸色酡红,口中喷着酒气,坐在椅子上看着自己面前坐定的儿子和准女婿。
“四郎,你如今虽然只是散官,可官阶也已算是六品,与老夫也是一样了。依着你的圣眷,今后必有大用之日!”宋介先是看着张季说道。
然后他目光又看向了自己儿子宋雨琦:“大郎,你如今在太学读书,今后也定是要入仕的。今日为父便与你二人交代一番!”
张季听到这里才明白,自己这老丈人,是要给自己和大舅哥传授所谓的哦为官之道啊!
不过,也只有最亲近之人,才有机会得到长辈的如此提点。
即使是像张季与长孙无忌和老房、老魏他们那等不错的关系,许多话也都只是点到为止。
不是说老房和长孙他们与自己不亲近,只是那份亲近终归还是不如自己与宋介这位老丈人这等密切。
一个女婿半个儿,今夜老宋这是要给自己这一个半儿子趁着酒兴好好说道说道了。
“如今大唐朝堂,不敢说是众正盈朝,却也相差不远!几位相公,六部诸公,各州各县,也可以说是才干均为一时之选,地方上也算是吏治清明。所以说,如今大唐可谓正是积蓄国力,奋发图强之时。”宋介微眯双眼,略微有些口齿不清的说道。
张季一听,不由点头。老丈人说的虽然有些乐观,但总体倒也是大差不差。
如今大唐也的确是隋末乱世后逐渐恢复和发展的大好时机。
“不过呢,大唐虽日渐强盛。但有句话,国好战必亡!老夫为太学博士,四郎为宣德郎,这都是为文臣。大郎今后入仕必定也是如此。所以,大唐军威虽胜,然国力尚有不足!前隋三证高句丽,靡费国帑,种下了亡国之祸患。我大唐不可不引以为鉴!”宋介继续说道。
张季此时眉头已经微微皱起!
老丈人这番言论……有些不对啊!
大唐无论文臣武将,对于外邦的作战,那可是从来都不含糊的!
对于战争,大唐从来都是主动主动再主动的!
这种对于军事上的自信,是从帝王道百姓,自上而下都具有的。
可自己这位丈人今日为什么会说出这样的言论呢?
要知道,在大唐主战派才是妥妥的主流意识!
“哼!老夫知道,这番话说出来你二人心中定会想,这等言论如何会出自老夫之口?大唐之人何曾有过畏战之言?”说着,宋介还睁开了些眼睛,扫视了张季和宋雨琦二人几眼。
“老夫并不畏战!若是有胆敢犯我大唐边境,犯我大唐天威者,我大唐尽可出兵讨之!灭其国,毁其宗庙,绝其祭祀!这一点老夫也从不含糊!不过,老夫所说的乃是胡乱用兵乃是不可取之道!”宋介又眯起眼说道。
“你二人心中定是疑惑,以为老夫喝多了酒,给你们说的这些都是些无用的醉话!老夫给你们说这些,是要告诉你二人,今后为官,切记此一点,今后朝中如果要有人为了迎合陛下,劝谏陛下无故兴兵的,那必定是奸恶之辈!你们切不可随波逐流!定要出面劝谏阻止!明白吗?”宋介语重心长的说道。
宋介的这些话,说实话,说的有些乱七八糟,不怎么挨着。
可是张季还是听明白了话里的意思。
自己丈人的意思就是说,该打的仗一定要打!但是,要是有人为了迎合李二陛下,说兴兵的话,那就是奸贼!自己要出面劝谏的。
这话说的有些奇怪!
难道是老丈人听到了什么要兴兵的风声?
还是有什么人给自己老丈人说了什么呢?
这事情总不会是说自己吧?
张季想了想,张季似乎除了在蜀地与那些反叛僚人动过手,似乎也没有其他什么了?
“丈人,今日这番话某记下了!只是……丈人莫不是听到了什么风声?难道有人劝陛下兴兵不成?”张季笑眯眯试探的问道。
宋介又喝了口茶,冷哼一声道:“哼!你小子倒是机灵!不错!有人说陛下打算对高昌用兵!”
张季闻言不由一愣!
对高昌用兵?似乎应该是贞观十几年的事了吧?前世去吐鲁番旅游时记得导游曾经说过的。
可如今才是贞观六年,怎么就有了对高昌用兵的想法了呢?
难道高昌国主麴文泰自己提前做出了什么作死的事情么?
“丈人,不知为何要对高昌用兵?高昌可是有什么事情发生?”张季忙又问道。
宋介叹口气道:“严正的说起来,此时与四郎你倒是有些干系的!”
“啊?跟某有关系?怎么会啊?某都被陛下弄去蜀地带了大半年了,难道那麴文泰还会因为某和大唐不睦?”
宋介依然摇头道:“因为你的劝谏,子贞观四年后,朝廷予以个藩属外邦的赏赐便少了许多。尤其是他们最为渴求的一些大唐农耕生产物资技艺,基本上朝廷都已经停止再予以外番。麴文泰也是因为这个在回去后于去岁,偷偷派兵袭扰伊吾、焉耆、楼兰等国,还截断大唐通往西域道路。暗中还和西突厥勾结。虽然明面上没有翻脸,可是实际上这等事却也是层出不穷了!”
“那丈人以为,此时不可对高昌用兵吗?”张季忽然开口问道。
宋介闻言,双眼猛然睁开,目光中虽有醉意,但依旧是目光灼灼!
“如今大唐建国才十数载,又才经历了贞观元年,二年,三年的各种大灾!贞观三年冬,灭突厥颉利可汗,虽说全胜,却也没有少耗费国帑!若是此时再兴兵远征讨伐高昌,岂不是又将这一年积蓄的国力消耗不少?那高昌远在西域,路途七千里。兴师远征耗费不在少数!”宋介坐直了身子说道。
张季皱眉道:“似高昌那等首鼠两端之国,总不能因为地处偏远便任由他们放肆吧?”
“老夫与几位同僚也曾议论过此事,剧都以为只需要派人前往申斥,再责令那麴文泰来长安面见陛下请罪,如此定可以让高昌收敛,不敢再犯我大唐天威!”宋介笃定的说道。
“丈人此话,某不敢赞同!”张季却是出言反对道。
“哦?为何?”宋介也不生气,倒是好奇的问道。
“高昌正因为距离我大唐偏远,才会生出这等骄矜之气!若是紧紧指派人申斥,怕只会是他们面上答应,背地里该怎样还怎样!至于让那麴文泰来长安,怕是他不会,也不敢来!随便一个身体有恙就能轻松打发了咱们的使者了!所以,对付此等番国,只有用兵才能给他们足够的教训!”张季正色说道。
宋介面位平静,并没有因为自己这个准女婿反驳了自己的看法而动怒。
他反倒是看向了自己的儿子宋雨琦,问道:“大郎如何看?”
宋雨琦本是在一旁,老老实实的做一个吃惯群众。
别自己老爹这么一问,反倒一时间有些懵!
“这个……这个……此事乃是朝堂上衮衮诸公定计的国之大事,还是要看陛下和几位相公的决断的。”宋雨琦有些犹豫的说道。
宋介看了自己的这个儿子一眼,暗暗叹了口气!
自己的儿子自己知道,宋雨琦的学问还是不错的。但是,比起张季那小子来,缺了一份灵动。
两人坐在一起,一个看起来生动,另一个却是有些木讷。
这让宋介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难道是自己这些年管束的太过严苛了?
才让自己儿子养成了这种与年龄不符的所谓稳重?
这样下下去可是不行的!
若是今后宋雨琦真的入仕为官,还这般缺乏主见,那必定会碌碌无为,平庸一生的!
“大郎,今后你与四郎要多来往些。也好多学学他身上那份见识和不羁!年轻人身上暮气太重了不好。”宋介直接对着宋雨琦开口说道。
第336章 局势
宋雨琦听了自家阿耶的话,面色微微有些发红。
虽然他方才也喝了酒,但是喝得不多,脸色也没有怎么红。但此刻的脸色,却是像喝了酒一般的红了起来。
“是,我记下了!今后一定与四郎多亲近。”宋雨琦起身对着宋介躬身说道。
宋介点点头,示意宋雨琦坐下。
“四郎,高昌战与不战,并不是简单的是用兵。即使派兵征讨,高昌暂时服了软,谁又能保证他们以后不会再犯?两弊相权取其轻,派使者申斥才是最好的法子!要是发兵,靡费太多了!而且,未必能彻底打服高昌啊!”宋介再次对张季语重心长的说道。
张季却是眉毛一挑道:“为何要打服?灭了便是了!区区高昌而已,大唐还不必将其放在眼里!”
张季的话一出口,不仅是宋介,就是旁边正在反省的宋雨琦都愣住了!
这位想得也太狠了吧?
灭国?这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啊!
而且是数千里的远路之师,那里有那么容易!
“四郎,灭国之战可不是儿戏!高昌虽是小国,可地处偏远。我们劳师远征,就是这七千里路,就够军卒们受得了,你这还要灭国?你打算打上几年啊?若是战事胶着,靡费国帑不说,若是那西突厥趁火打劫,怕也不是容易对付的啊!”宋介开口说道。
张季笑了。
他这位丈人说的还是很有道理的。
不过,张季却是知道,那高昌国是被侯君集一举而灭的!
再具体的张季虽然也记不清了,但是这个结果他还是牢牢记在心里。
既然侯君集能灭了高昌,那现在为什么不行呢?
虽然时间提前了不少,但大唐此时的军威正是在灭了突厥颉利可汗的高涨之际。说起来,胜算应该更盛啊!
不过张季也想了,不知道此时大唐的国库军费有没有后面十几年那么丰余。但即使少了些,应该也不会差的太多吧!
毕竟朝廷现在已经不再给藩属外邦赏赐的俺么大手大脚了。
就这一项,应该就能节余不少!
“丈人,某以为高昌虽然现在看似难灭,但是,若是大唐真的灭了高昌,那得到的收益可是远远高于此战的付出啊!”张季说道。
“哦?此话怎讲?”宋介问道。
“灭了高昌,看似耗费不少,劳师远征。可是,丈人想过乜有,若是灭了高昌,西域之地,大唐将不再会有咽喉被扼的危险!到时西域各类物产将会源源不断进入大唐!而大唐的丝绸、瓷器、美酒等等也将可以轻松的运往西域,甚至更远的地方!这一来一去,收益几何?”
“再说了,高昌若是被灭,东突厥在西域的局势将会变得更加难过!没了高昌这个暗中与他们勾连的同盟,他们要么被大唐所败,要么只能向更西之地迁徙!到时候西域广袤的土地,尽数归我大唐所有!岂不美哉?”张季说道。
张季的话再次让宋介和宋雨琦震惊!
难道说四郎想的灭高昌不是随便一说,而是蓄谋已久了嘛?
要不然为什么会想的这么多,这么周全?
“四郎,你给某说实话!是不是有哪位国公已经给你说过什么了?”宋介皱眉开口问道。
“没有!没有!这些都是某自己瞎琢磨的!那要对高昌用兵的消息,还是丈人你方才说了,某才知道的呢!”张季忙解释道。
“当真?”宋介还是有些不信。
“千真万确!比真金都真!”张季忙又道。
宋介闻言眉头舒展开来,脸上竟然露出了一丝笑容!
“四郎啊!今夜我本是想着和你们说说话,聊一聊今后你们的打算和入仕为官后的一些事情。可没想到,怎么就说起这高昌用兵的事情上来了!哈哈哈哈!不过今晚也聊得很好!”宋介笑着对张季说道。
张季此时才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自己在老丈人面前嘚啵嘚啵的说了一大堆,关键自己还是在和老丈人抬杠呢!
好在老丈人是个性子豪爽的人,对此并不太在意,反倒表现出了赞许。
“丈人,其实……其实我这也就是说说。至于对不对高昌用兵,并没有那么简单。还是要看钱粮和高昌那边的情形才能决定。”张季又开口说道。
“哦?”宋介看着张季笑容更盛,说道:“方才你不是说的挺好吗?怎地眨眼的工夫就又这么说了啊?呵呵呵!这可不像是你张季张稚禾啊!”
听着宋介的打趣,张季也是笑笑,不再辩解。
一场谈论知道深夜,宋介也的确是累了,今日白天刺激了一把,然后又来了醉仙居喝了不少酒,再说了半夜的话,身子骨终究是有些乏了。
宋介睡下,张季和宋雨琦才出了屋子。
屋外冬夜的寒风吹的张季忍不住打了个激灵。
“阿兄,你也累了吧?那就赶紧去睡吧!咱们以后有的是时间亲近!”张季看着还想和自己继续唠下去的宋雨琦,连忙说着。还冲一个护卫使了个眼神。
那护卫也是个机灵的,忙伸手就扶着宋雨琦往另一边的客房走去。
张季回到自己屋内,稍微洗漱了一下便躺在了热呼呼的炕上。
盖着厚实的棉被,张季却有些睡不着了!
他现在脑海中想的就是自己老丈人说的那征伐高昌的事。
这事情与张季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关系。
但是,为什么自己丈人会知道这样的风声呢?
太学里会有人议论这些不奇怪,可丈人那反对对高昌用兵的言论,真的不大符合大唐人此时心中的那份骄傲和自信啊!
如果此时大唐百姓知道要对高昌用兵,他们想到的绝对不会是什么索要消耗的钱粮,而是一定会齐声称赞他们的皇帝陛下雄才伟略,高昌西域小国必定不堪一击!
而且那些府兵们,一定也会盼着能轮到自己去参加这场必胜的战争!因为只有实打实的战功,才是他们能发达的根本!
大唐啊!
张季不由心中感慨了一句!
大唐不是最好的朝代,这个张季心中是承认的。
在一个百姓被限制的及其严格的朝代,就连玄奘法师去天竺取经都拿不到过所,只能九死一生的偷渡。
至于百姓的生活,也只能说是勉强活的下去而已。
可是,就是这样一个朝代,却是一个军事上屡屡取得胜利的朝代!
从帝王到百官,再到百姓,人人心中都有着一个对大唐军威赫赫的自信!
“这不是最好的时代,但绝对是一个充满未来的时代……”
张季就在这个想法在脑海中冒出来之后昏昏沉沉的睡去。
次日清晨,张季是被白露红着脸叫起来的。
张季知道,这一定是阿姐让白露来叫自己。
洗漱过后,张季便急忙去了酒楼包间。
宋介、宋雨琦、宋雨婷,还有阿姐和裴明礼、小丫头,都已经坐在桌边吃起早餐了。
看着一桌子人,起晚了的张季有些不大好意思。
见过礼后,张季也坐在桌边,白露悄无声息的给他端上来了热乎乎的粟米粥和带馅蒸饼,就是包子!
就这桌上的几样菜肴,几人很快都吃过了早餐。
宋介和宋雨琦一起去了务本坊的太学。
裴明礼也去忙自己的事了。
宋雨婷则是很不好意思也有些舍不得的回了自己家。
酒楼里又剩下了张季姐弟三人。
张季本打算回屋再睡一个回笼觉,毕竟昨晚睡得有些晚,此时他还觉得自己脑袋有些发晕,眼睛有些发涩。只有好好睡一觉才能让张季恢复血条。
可是,他还没有来得及回后院,马周便找上门来了。
第337章 贼赃(五千字章节)
“稚禾,那桩案子破了!”
马周一见到在张季立刻急忙笑着说道。
张季自然是知道马周说道就是那独行大盗洪九郎的案子。
“宾王兄莫急,坐下喝口茶慢慢说。”张季忙对喘着粗气的马周说道。
马周也觉得自己有些不沉着了,讪讪一笑,坐下喝了几口茶,缓了几口气才又说道:“稚禾,洪九郎那案子如今算是清楚了!的确是万年县牢里有人受了洪九郎的好处,与他勾结在了一起!”
“哦?是嘛?”张季强打精神应和道。
“是啊!稚禾你可能都想不到,那洪九郎是在怎么买通那差役的!真是匪夷所思了!”马周有些感慨的说道。
他这话倒是勾起了张季几分兴趣。
“什么手段啊?竟然让咱们马御史都赞不绝口?”张季略微认真了些问道。
马周一笑,说道:“那洪九郎被拿下没多久,便对那个看守他的差役说,为了感谢他这几天的照顾,决定送他一笔钱财。洪九郎告诉了那个差役在长安城外某处一棵树下,他埋着五十贯钱,让差役自己去挖。结果,那差役真的就在洪九郎所得那棵树下挖到了五十贯钱!”
“这么厉害的嘛?”张季不由有些感叹!
这绝对是早就安排设计好的啊?
要不然在呢么会提前在树下埋藏五十贯钱呢?
“稚禾,你若是以为这就完了那就错了!没过几天,洪九郎又对那差役说,在城外某处一块山石下还有五十贯钱埋在那里,让差役自己去取。差役急忙去挖,果然又是五十贯!”
“就这么两次,那差役便得了一百贯的好处!直到有一日,洪九郎对那差役说,这回他要出去办点事,但是只需要一夜时间,第二日天明前便会回来,让那差役替他遮掩。差役之前得了好处,自然不好拒绝。但是又怕那洪九郎一去不返!洪九郎就又许以好处,这回是一百贯。差役最后还是偷偷将那洪九郎当晚放了出去。第二日天未明,洪九郎果然如约回到县牢。”
马周似乎是说的口渴,端起茶杯喝了两口,才又说道:“以稚禾的聪慧,想必已经明白那洪九郎的意图了吧?”
张季笑笑,说道:“洪九郎不过就是想做出自己不在场的假象,从而证明自己,长安城里那些案子都不会说是他做的罢了!如此一来,他不仅会被无罪放出县牢,而且,还给他现在的身份彻底正名!今后便再也不怕有人会将他和大盗洪九郎联系在一起了!即使以后在发生类似的案子,那也查不到他的头上了!果然是狡猾啊!”
马周闻言,点了点头道:“稚禾果然聪慧!猜的丝毫不差!的确是如此啊!”
“此案如今已经了解,不过,那些被盗人家的钱财却还是没有找到。也许是那洪九郎知道自己这回罪责难逃,干脆对此缄口不言,那可是价值万贯的金银钱财啊!真是可惜了!”马周又摇头感慨道。
“哦?钱财藏匿的地方还没有招供吗?”张季忽然砸吧了一下嘴说了一句。
“是啊,看来那洪九郎是不打算招供赃物藏匿的地点了。”马周点点头说道。
不过,马周很快又笑了笑道:“不过无论如何,这案子也算是破了吧!至少对长安百姓有了一个交代。”
“是!是!有交代了便好!”张季也忙符合道。
马周这回来就是告诉张季这个消息的,毕竟这案子张季从中也是费了心,出了力,现如今有了结果那是一定要来说一声的。
喝了会儿茶,马周便起身告辞而去。
张季此时也已经是彻底没了瞌睡。
他和任童、杜遂在屋里说着话。
“那洪九郎之前盗取的万贯钱财竟然不知所踪?就不知道最后会便宜了谁啊?”杜遂听罢,不由感慨的说道。
任童没有说话,眼睛却是看着张季。
他觉得,自家郎君找自己来,恐怕不只是感慨一下那么简单。
果然,张季忽然笑了笑,说道:“说不准就便宜了咱们呢?”
杜遂听了张季的话一愣!
但任童却是很快便明白了自家郎君话里的意味。
“郎君,你是知道那笔财物藏在哪里吗?”任童压低声音问道。
在张季笑眯眯的摇了摇头。
“啊?某也以为郎君知道呢!”刚刚反应过来的杜遂有些遗憾的说道。
“虽然某现在不知道,说不准去看看就知道了啊?”张季笑眯眯的说道。
“去哪里看?”杜遂忙追问道。
“自然是去那洪九郎住处去看喽!”张季道。
“啊?那里啊?他那住处怕不是都被人看过不下几十上百遍了啊?那些钱财若是藏在那里,恐怕早就被找出来了!”杜遂又说道。
“那可不一定啊!不去看看谁知道呢!走!随某去看看!”张季笑着说罢便站起身来。
张季这回出门没带太多人,只带了任童、杜遂和五名护卫。
而且八个人都换上了寻常百姓服装,走入人群,很快便分辨不出他们有什么特殊了。
洪九郎在城外的住处就在长安城南城延兴门旁的立政坊,那里比之前张季去过的白露族叔住的晋昌坊还要荒凉几分。
张季几人来到立政坊内,五名护卫被安排四处放风。
张季寻到了洪九郎的住处,只见那处小院院门虚掩,厅听了半晌,院内寂静无声,上似乎并没有人在里面。
张季给任童事了个眼色,任童闪身便进了小院之中。
张季和杜遂站在小院门前假装在说话,时不时看一眼偶尔经过的行人。
立政坊真的很荒凉,虽然有人居住,但却没有一丝热闹的景象。
偶尔经过的行人也是行色匆匆,似乎都在为生计忙碌,根本无暇关注站在小院门前假意说话的张季两人。
不多时,任童从门里出来。
“里头没有人!”任童低声说了一句。
张季点头,看了看左右没人,便带着杜遂和任童一起进了院子。
小院不大,但也分了前后院落。
本来应该是被白雪遮盖的小院,已经被人翻找挖的乱糟糟的了。
只有在墙角落里还残余着一些白雪。
三人进了院子,任童便转身将门门闩插好。
张季先是和任童二人在前院里转了一圈,四处看了看。
前院里除了一座厅堂,便是两侧的几间房屋。
前院院中也没有种什么树木,转了两圈,张季也没有发现什么异样。
紧接着三人便到了后院。
后院虽然也不大,但好歹还肿着两棵枣树。
不过,此时枣树下已经被人挖的大坑小坑的,都看不成了。
后院一个小小的菜圃,也被刨的不成样子,显然是被人仔细翻找过的。
就连后院那个丈许方圆的池塘边上都有被挖过的痕迹。
看来这里果然是被搜找过不止一遍两遍了。
张季进了屋子里,里头低矮昏暗,可张季还是看的清楚,简单的矮榻,案几,矮凳都被翻找过,就连两口木箱也别打开,里头空空如也。估计原来的衣衫被褥什么的,都被人拿了去。
后院的几间屋子张季他们都看了个遍,似乎也没有一点可以找到线索的痕迹。
“郎君,莫不是那洪九郎并没有把那些财务藏匿在住所之中啊?”杜遂来到张季身旁,低声问道。
张季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微微眯着眼睛,似乎是在沉思着什么。
过了一会儿,张季才开口道:“那洪九郎既然是个独行大盗,那就是说他并无同伙!从他售卖牢中差役就可以看出来,他在外头并没有刻意信得过的同伙。”
张季又看了看屋里四周,继续说道:“从这里的摆设来看,当初住着的也应该是他一个人!这样一个独行大盗,心中必然对外人会格外的警惕。若是说他会吧全部家当都藏匿在外头,某倒是不信!所以某断定,那洪九郎一定会把财货都藏匿在自己随时都看得到的地方!这样的地方,只有这座院子最合适!”
张季的话让任童和杜遂觉得很是有道理。
“嗯,郎君说的确实有理。那咱们就再好好找找吧!”杜遂又说道。
三人在小院里再一次搜寻起来。
这一次又在院中搜索了一圈,还是没有发现什么。
不过任童和杜遂最后也都来到了张季身旁,因为张季此时正站在院中那丈许的小池塘边上。
方才三人都注意到了,这池塘边上被挖的乱七八糟,可是,此时这丈许池塘里半池塘的水已经结了冰,在冰面上还有着被踩踏过的积雪。
“郎君,这里有什么不对吗?”任童看了一眼池塘便向张季问道。
张季看着池塘缓缓道:“整个院子咱们都仔细看过了!就连屋顶你也上去看过了!墙壁乜有夹层,地下没有地洞。院子里也已经被搜过不知道多少回了!可是,你们注意到了没有,这院子里唯一没有被挖开的,也就只有这个小池塘了!”
任童和杜遂随着张季的话语,再次看向了那个池塘。
“这个院子本就不大,有菜圃这很正常。可是,这院子里突然出现这么一个池塘,你们不觉得有些奇怪吗?”张季摩挲着下巴说道。
“是啊!郎君这么一说还真是!方才某就觉得这院子里怎么看怎么觉得有些不对!现在终于明白了!是这个池塘啊?”任童忽然双手一拍说道。
杜遂也说道:“是了!是了!这等小院子里本就不该有这么个池塘的!”
张季点点头,又说道:“你们发现了没有,这个池塘看起来虽然有丈许宽,可是,你们再看看池塘里头,其实并不算深!而且,这水一没有入口,二没有出口!这等水潭在院子里,除了夏日滋生蚊蝇还有什么作用?夏天在院子里有这么一处蚊虫滋生,又臭烘烘的死水潭,这才是最奇怪的!”
立政坊位于长安城东南角,它南边是敦化坊,再往南边就是曲江池了!
所以说,若是在这些坊中宅院里有些池塘,水潭,水渠什么的,倒也不算太出奇!
可是,这里这个池塘也好,水潭也罢,却是没有水的出入口的!
也就是说,这个水潭池塘就是一潭死水!
无论是过去,还是在以后,绝对没有谁家会在自己家院子里挖一个死水坑来观赏的!
至于说饮水,院中还有水井。不过已经被搜过了的。
这么一来,三人都明白的看出来,这院子里这个池塘水潭绝对是一个多余的东西了。
“郎君,你的意思是……”任童说着指了指那个池塘道:“在……底下?”
杜遂闻言眼睛一亮,也立刻看向了张季!
张季微微点了点头,低声道:“某也不能确定!但是,可能性是很大的!”
杜遂一听顿时激动了起来!
“那某去叫人,咱们赶紧就挖起来吧!”杜遂激动的说道。
任童白了杜遂一眼,幽幽道:“五郎,你这是怕旁人不知道这里有问题是吧?”
杜遂也立刻反应了过来,讪讪的道:“那就晚上来!晚上悄悄来!”
张季却是轻轻摇了摇头。
“晚上同样不妥!只要有动静,难免被人发觉。”张季说道。
“那在呢么办?总不能就这么看着不能动吧?不挖开,谁知道这里头到底有没有啊?”杜遂不由说道。
张季沉思了一下,忽然说道:“买下来!把这个院子买下来!”
任童和杜遂闻言顿还眼睛一亮!
“是啊!这里成了咱自己的,怎么挖也没人能说啥!”任童说道。
“嘿嘿!还是郎君有法子啊!那某这就去牙行打听!”杜遂也笑着道。
张季一把拉住了就要往外走的杜遂!
“这个院子不能是咱们出面买!必须找个生面孔才行!而且绝对不能牵扯到咱们身上来!要不然会有人会起疑心的!”张季低声说道。
杜遂再次“哦”了一声,有些不好意思的站住了脚步。
三人悄无声息的出了小院,又叫上了五名放风的护卫回了醉仙居。
之后张季找来了老管家忠伯,将自己要找个陌生人去买立政坊的一处宅院的事情。
老管家忠伯并没有多嘴询问为什么要找人代买,立刻就要去找人。
张季却是让任童拉着老管家去旁边屋里,将贼赃的事情悄悄告诉了老管家。
如果这些贼赃是那洪九郎偷窃平常百姓家的,张季也许心里还会有些负担。也会想是不是要寻到了给他们退回去。
可是,这批贼赃却全都是那些官员富户家中被盗的财物,张季心中就释然了。
反正少了这些财物那些人家也不至于家破人亡,说不定其中还有不少来历不那么光彩的,倒不如让自己替他们好好花用这些财物吧!
老管家忠伯果然是个有本事的,也就一天半的时间,就搞定了立政坊那个小宅院的事。
张季倒是没有着急立刻带人去挖,而是耐心的又等了一日,知道第三日上午,才带人去了立政坊。
他们悄悄进了宅子,并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冬日的眼光照在人身上暖洋洋的,而在无声挖着池塘的几个护卫,却是一头的大汗!
看他们的模样,已经不仅仅是暖洋洋了!
“好了!先把这些冰和水打出来,然后再继续挖!”张季低声说道。
顿时,有人拿来了木桶,开始将池塘里的冰和水打捞出来,直接浇在旁边不远处的菜圃里。
忽然,张季觉得有些不对!
洪九郎即一个人,他应该不可能将那些财物藏在这池塘底部的!因为,他不可能每次藏匿贼赃,都要一个人清空池塘里的水啊!
“停一下!”张季忙说道。
众人不知道张季这是怎么了,但也都停住了首。
张季围着池塘转了一圈,还指着一处池塘的边缘说道:“来,把这里的这些泥土挖开!对!就是这边!”
张季指的是池塘边一处内壁,那里以前也许是被水漫过,但此时却只留下一些曾经的水渍痕迹。
张季注意到,这里的泥土颜色和四周有那么一些不同。
几个护卫立刻上前,很快就将那一块的泥土给挖开了!
“嘡”!
一声脆响!
一个护卫手里的锄头砸在了一个坚硬的东西上!
众人先是一愣,但立刻都反应了过来!
这里果然有问题!
又上来几个护卫,七手八脚的将那些泥土扒拉开,只见一块三尺长宽的石板已经露了出来!
“郎君,这里果然有机关!”杜遂也不顾的手上的泥土,直接擦了一把额头的汗水压低声音说道。
这家伙是真的卖力气!这么冷的天刚竟然干活干的满头大汗!
张季又安排了几名护卫去四周查看了一下,在确定了四周墙外无人之后,他才点点头,示意杜遂将那块石板撬开。
杜遂的力气不是吹的,值那么一下子,“嘎吱”一声,石板便被撬了起来!
一个黑乎乎的洞口便出现在了池塘壁上!
众人虽然没有欢呼,但都也一个个的咧嘴无声的笑了起来!
任童上前,伸手在那洞中摸了两下,一用力,一个大木箱子被他拉着把手拉了出来!
众人搭手,将木箱抬到了地面上,正要等自家郎君发令打开箱子。却听任童低声说道:“还有!”
这回任童小半个身子都探入了洞中,再次拖出一口大木箱!
张季看到此情形,不由微微有些脸红。
幸亏自己醒悟的早!
要不然,等池塘里的冰水都清空了,再从这边壁上找到这个洞。那自己英明神武的形象怕既要受到损害了啊!
嗯,之前自己让他们把冰水打出来,是为了更好的打开这个洞!
对,就这么说!
张季心中做了这么一个决定。
第338章 又见极乐(五千字章节)
两口大木箱被抬近了昏暗的屋内,护卫们很自觉的去了外头守卫,屋里只剩下张季和老管家忠伯、任童、杜遂四人。
“郎君,打开看看?”杜遂吞了口唾沫,看着张季问道。
张季点了点头,道:“好!五郎你打开吧!”
杜遂嘿嘿一笑,搓了搓手,走上前,用手里的铁条“嘎嘣”一下就别开了锁头。紧接着有些迫不及待的一把掀开了箱子盖!
众人同时将目光投向了箱子内!
只见被打开的箱子里,黄黄白白的物什的东西满满当当!
黄的是金器,白的自然是银器,另外还有不少铜钱和其他珠宝间杂期中。
此时的金银并不能用来作为购买物品的货币,但是,却也是贵重金属。
箱子里金子铸造的佛像就有两尊,还有不少其他诸如金质的酒樽,步摇,盘碟等。至于银器,也差不多都是些器物。并没有张季前世在电视里看到的那些什么金元宝,银锭之类的东西。
“郎……郎君,这……这得值多少钱帛啊?”杜遂在一旁有些目瞪口呆的呢喃着说道。
张季也是有些吃惊!
这一箱子金银财宝,数量已经出乎了他的意料!
之前马周给他说过,那几桩连环窃案苦主报上来的失物,约莫有个价值万贯钱帛。
可是眼前这些赃物,显然是不止这么些的!
张季使了个眼色,杜遂又立刻打开了旁边的另一口木箱!
这口木箱里的颜色倒是单纯了许多,除了白色并没有其他的杂色。
可是,当张季看清这箱子里的东西,不由更加吃惊了!
这一箱子里散发着莹莹白光!
整整一箱子全都是各式各样的白色玉器!
玉这东西在华夏可谓是历史极为悠远!
自从石器时代时人们便已经发现这种晶莹的石头并且开始作为宝物使用。
历朝历代玉的地位都是极高,尤其是白玉,更是被人们用来比喻君子那美好的德行!
帝王家对于玉器也是很偏爱,要不然也不会有和氏璧制作玉玺的传说了。
这箱子里的玉器,绝大部分品质都很不错。
而且,还有那么几件看起来似乎是极品的和阗美玉!
张季弯下腰,从箱子中取出一块质地晶莹犹如羊脂的玉印。
这是一块上好的和阗羊脂白玉,即使是对玉石没有什么研究的张季也能看的出来。
这块玉印拳头大小,比起之前在蜀地黎元兴送给自己的那个,绝对是好上了几个档次。
玉印不仅质地极佳,而且印纽上的古怪兽头雕刻的也是栩栩如生,雕工细腻。
张季将玉印翻过来,看了看,只见上头依稀可以认出是“极乐长生”四个篆字。
“极乐长生?”张季皱眉嘀咕了一句。
这四个字立刻让他又想到了那个往生极乐宗!
难道这个玉印会和那往生极乐宗还有什么关联不成?
张季摇了摇头,暂时不再去细想。
他又在那装满玉器的木箱里翻找了一番。
果然,没多久就又翻找到了一尊半尺高的弥勒像!
这尊弥勒像同样是用了上等和阗美玉,本无什么特殊之处,但是在玉雕佛像底座地步,却也是阴刻着“极乐长生”四个字。
张季将玉印和雕像单独放在一边,才转向老管家忠伯道:“忠伯,这两口箱子你想办法弄回群贤坊,但不能让人知晓。这院子让人拾掇一下暂时先空着,再过一阵子多转几手卖了就行。”
老管家忠伯自然明白自家郎君的意思,点头应是。
张季带着任童和杜遂先回了醉仙居,在后院屋内张季将那玉印和雕像摆在了桌上。
“郎君,这两样物什有啥不对的嘛?”杜遂不知道为什么自家郎君对金银不感兴趣,却单单拿了这两件玉器,有些不解的问道。
张季对任童和杜遂也没有隐瞒,直接将玉印和雕像底部亮给他们看。
杜遂瞅了半天,才到:“郎君,这是写的啥?俺不认识啊!”
张季无奈,淡淡开口道:“这两样都写的是‘极乐长生’!”
“啊?极乐长生?咋和那往生极乐宗听起来有点啥联系似得呢?”杜遂张大嘴说道。
任童和杜遂,都是在蜀地陪着张季出生入死过的。
对于往生极乐宗可谓是也算熟悉的很。
“郎君,这如果真的和那往生极乐宗有关系,那就说明,这长安城中已经有官员是被他们给蛊惑了!”任童忽然开口说道。
张季闻言点了点头,低声道:“看来那个往生极乐宗还真是不简单啊!当今圣人对其都如此压制了,还是胆大包天的勾连了官员。所图必定不小!”
“那往生极乐宗跟咱们可算是有仇怨的,他们要是得势,咱们怕是要有麻烦了!”任童微皱眉头,抱着膀子站在边上说道。
“怕他个鸟!他们要是敢来,某一棍子一个全砸成肉蒸饼!”杜遂不服气的在一旁道。
张季看着杜遂笑了笑,轻轻摇摇头道:“行了,反正现在他们还没啥动静,咱们只需要自己心里有数,做好防备便是!咱们不找事,可也绝对不会怕事!他们要真敢惹上咱们,那也不必手软!”
张季对于往生极乐宗的印象很坏。
那群打着教门的招牌,暗地里却做着苟且勾当的家伙,绝对不是什么好东西!
这种行径只能说明,往生极乐宗必定有所图谋!
若不是聚敛钱财,那就是还有更深的谋算。
张季很清楚,自己和往生极乐宗是绝对的对立面。
不说自己看不惯他们之外,之前在蜀地,自己在铁山上拿了他们的长老,这就算是和往生极乐宗结下了死仇!
教门的行踪最是诡秘,张季现在没法去查探对方的行踪。
所以,只有做好防备,不被对方突然出手弄得猝不及防就是了。
张季将那个玉印和弥勒玉像藏进屋内暗格,便无事人一样去酒楼里去看小丫头了。
自从那日宋介和宋雨琦在酒楼留宿之后,宋雨婷有好几天乜有来酒楼了。
小丫头还偷偷的问过张季,是不是自己做了什么让嫂子生气了?
张季看着小心翼翼的小丫头,笑着安慰她,是宋雨婷家里有事情,并不是因为玉娘才没有来酒楼的。
小丫头放下心来,这才又玩了起来。
张季寻了个空子,将自己已经偷偷起出那洪九郎赃物的事情给阿姐说了。
阿姐听了先是金黄。
这要是被人知晓了,可是不小的罪过啊!
不过在张季再三保证,此事并无外人知晓后,才稍微放下了些心。
知道老管家忠伯回来后,又一次给张漱证明了的确没有外人知道后,才渐渐放松了下来。
“大娘子,郎君,那些东西我大致估摸了一下,一共起码得值个一万七千多贯!这可真是不少啊!”老管家忠伯在酒楼二楼办公室里,低声对张漱和张季说道。
“这么多吗?”张漱又有些惊讶的说道。
“是啊!起先谁都没有想到,竟然会有这么多!那洪九郎怕是将之前的贼赃也都放置在这里了吧?”张季也低声说道。
谁能想到,本以为自己可以用这手段彻底洗白自己的身份,从此拿着这些钱财过上富家翁的日子,可是,谁知道他这回却是玩脱了!
不仅人栽了,这些年积攒下来的钱财也不知不觉便宜了张季!
张家如今不差钱。
甚至可以说是非常有钱!
这一万七千多贯虽然是一笔巨款,可也并不足以让张季和张漱姐弟俩迷了心志。
“那些东西先收好,暂时不要拿出去了。反正咱家也不缺这些钱,谁知道拿出去会不会惹上什么麻烦?就先藏着吧!”张漱低声交代道。
张季在一旁也是点头。
“大娘子、郎君,你们放心!那些东西我已经放在咱家库房下的地窖里了!不会有人知道的!”老管家忠伯笑着说道。
不管怎么说,这些金银玉器虽然不能拿出去花用,但也是一笔横财到手!
张季的心情还是很舒爽的!
于是,今晚他便和任童、杜遂,在后院屋中吃起了火锅。
虽然现在醉仙居也已经有了火锅,但是张季他们吃的,却是七娘专门调制的秘制火锅。
“郎君,你说这吃起火锅,某怎地忽然想起薛大郎和单大郎了啊?也不知道他们在蜀地现在咋样了!不过,有咱们蜀香楼在,他们要想吃火锅,小六一定会好好招待他们的吧!”杜遂吃着吃着忽然冒出这么几句话来。
当初在蜀地与生僚作战,杜遂和薛礼还有单道真关系还是不错的。
并肩战斗过的同袍,那关系自然是差不了的。
张季听他这么说,笑笑道:“先前薛大郎托人带来了书信,一切都好!那日李大郎也说了,单大郎也挺好的。他们二人如今在蜀地军中,可谓是混得不错!你就别提他们担心了!”
“哦,那就好!嘿嘿!某就是忽然想到而已!咱们吃!咱们吃!”杜遂笑笑说道。
张季接下来的日子又恢复了咸鱼状态。
现在火药的事情他已经彻底不管了,这也是张季所希望的。
那玩意还是少沾染的好!
毕竟是国之重器,直接掌握在李二陛下手中,那才会让帝王晚上能睡个好觉。
至于活字印刷,李二陛下也已经派人去了张家庄子上守卫,有钟传他们在,自然也用不到张季具体去做什么了。
竹纸自从上次又送来一批后,蜀地那边也没有了存货。只有等到三月份,才能开始收集原料开始大规模的竹纸制造。
珍仙茶还在与真仙茶争夺低端茶叶市场。不过只要他们不出什么乱七八招的盘外招,张季压根不惧!
其他的那些产业,更是不需要张季操什么心。所以,张季就又开始了他的咸鱼生活。
张季心情愉悦很悠闲,可长安城里却有人心乱如麻!
就在长安北边皇城里,承天门大街东边太常寺的一间值房内,对坐着两人。其中一个四十余岁的官员正在低声咒骂着什么。
若是张季在这里,他一定能够听得明白,这个官员此时咒骂的,正是那独行大盗洪九郎!
“该死的贼人洪九郎!竟然抵死都不肯说出贼赃何在!如此一来,某如何才能找到供奉的宝物啊?这要是找不到,等宗主来了长安,某可如何交代啊?俊钦,你可得帮帮某啊!”四十多岁的官员一脸乞求的看着对面那三十六七岁的官员说道。
那被唤作俊钦的三十六七岁的官员,面色也不好看。
他皱着眉头,脸上都是责怪的神情,看着对面比他年长些的那官员。
“辛若才!当初是你苦苦哀求,某才将那两样宝物交予你供奉家中!好处都被你家得了,如今宝物丢了,你却来让某替你想法子!某能有什么法子?就连万年县都寻不到那贼赃藏匿之处,某一个太常丞又能有什么法子?”那个俊钦责怪的说道。
“贺俊钦!你莫要装好人!你将宝物给某供奉,不就是存了一份若是宝物除了什么意外,你便可以甩脱责任的心思吗?真是没想到啊,你贺俊钦堂堂从五品下的太常丞,尽然心机如此之深!同时宗门兄弟你竟然也给某挖坑!哼!此事你若是不肯帮某,待到宗主到来,某少不得将你也拉下来!”辛若才声音虽低,但胖脸上却尽是愤愤不平!
贺俊钦听了辛若才的话,气的眼角都直抽抽!
心说这个辛若才果真不是个好东西!
宝贝分明就是在你手里丢失的,怎地还诬赖到了某的身上了呢?
可是,一想起要不了多久那位宗主便会来到长安,到时候若是辛若才真的在那位宗主面前说自己什么坏话,怕自己也会少不了受些牵连!
“好!那某就费些心再去打听消息!你也别在这里呆着了!赶紧回去!莫要让人看到了!”贺俊钦皱眉不耐烦的摆手说道。
辛若才见贺俊钦答应帮忙,也不管到底有几分真心实意,答应一声,冷着脸向外就走。
出了皇城,辛若才头也不回,向着西面的光德坊方向走去。
辛若才胖胖的身影出现在了光德坊雍州府衙内,和之前比起来,似乎不那么慌乱了。
“来人!”辛若才此时坐在案几前,冲着外头喊了一声。
不多时一名差役进来。
“万年县对那大盗洪九郎的贼赃还没有寻到吗?”辛若才对着差役问道。
“辛参军,昨日某便去了那万年县询问了。不过……万年县回复,现在尚未寻到。还说……还说让某不要总是去问了,有消息自然就会告诉某的。”那差役小心答道。
“你就没有说是某要你去询问的嘛?”辛若才沉着脸又问道。
“某说了是雍州府户曹辛参军让某去问的,可人家就是那样回答的。”差役低着头答道。
“呼……”辛若才长长呼出一口气!似乎是要将心中的愤懑都吐出来似得!
“你下去吧!”辛若才摆摆手,让差役退下。
辛若才是雍州府的户曹参军,七品下的一个官职。
虽然品阶不高,但是却是掌管雍州也就是之后京兆之地的粮税等事务。
自从去年春天,有人介绍他认识了往生极乐宗的一个长老后,他便被蛊惑的入了那个宗门。
一开始的时候,辛若才还只是觉得,往生极乐宗不过是个和其他佛门差不多的宗门。可是渐渐的他发现,自己加入的这个往生极乐宗有些不一样!
宗门中的那些教义让辛若才慢慢的被更深的蛊惑,而且,辛若才发现,在长安宗门集会中,竟然看到了不少官员的身影!
尽管那些官员都是一身便装,但是辛若才却是认得他们!
有些甚至是官阶不低!
比如说今日他去见的贺俊钦,便是太常寺从五品下的太常丞!
从五品下,比起他这个正七品上,可是高出了五阶!
辛若才仿佛是看到了一条与上官联络感情,建立联系的康庄大道!
在他刻意的结交下,他便与几位同时宗门中的官员成了“好友”!
他时常与在这些宗门“好友”见面,不久便被雍州府衙的同僚注意到了。
对于他这种不俗的“人脉”,被不少认识他的人惊叹!
直到有一天,他的上官笑眯眯的问他,是不是认识某某官员的时候,辛若才知道,自己的努力终于奏效了!
辛若才自那次起,便在雍州府衙内如鱼得水,混得风声水起!
后来他发现,不仅是在雍州府衙,即使是在皇城里,也开始有人和他一个小小的七品户曹参军点头微笑或者是打招呼。
这让辛若才欣喜若狂!
他知道,自己这是发现了一条晋升的光明大道!
此时的大唐,沿袭和改进了科举。
但是,更多的还是依靠举荐。
官员的晋升同样除了吏部的各项考核数据外,还要依靠各种的举荐!
辛若才自认自己得能力并无问题,在户曹参军的位置上做的并无疏漏。之所以无法晋升,就是缺了人脉!
现在,他这个最大的缺憾被补足了!
辛若才心中对往生极乐宗愈发虔信!
他觉得,正是因为自己加入了这个宗门,才会有了自己如今的好局面!
他甚至以为,这就是往生极乐宗带给自己的好运道!
所以,辛若才便成为了一名虔诚的往生极乐宗的信徒!
第339章 寒风中的辛若才(五千字章节)
辛若才也正是那独行大盗洪九郎光顾的人家之一!
按说辛若才的官阶不算高,不应该是洪九郎选择的目标。
可是,辛若才本就出身不错,家产倒也算是丰厚。
而且,他这一年多来,舍得花钱结交那些和他一样来往生极乐宗中的官员,所以,在长安城里倒也落了个舍得花钱的好名声。
就是因为这个,洪九郎还是选了他家下手。
如果仅仅是丢了些钱财,辛若才也许不会这么焦急烦躁。甚至他也许会自认倒霉,去财免灾。
可是,那次他家中丢得可不仅仅是钱财!
他从贺俊钦那里求来供奉在家中的往生极乐宗两样法器,也丢了!
若是说起这两样法器究竟有什么神奇的功效,辛若才倒是并不那么清楚。
但是,他知道的是,这两样法器被请回家中供奉,是能够和宗主一起饮宴!
说实话,和宗主饮宴对辛若才的吸引力并不是太大。但是,在那一年一度的饮宴上,是会有更多朝中官员出现的!
这就让辛若才心动了!
可是,现在他好不容易从贺俊钦那里请回来的两样法器全都丢了!
这下子可是麻烦了!
如果不能找回那两样法器,他辛若才不仅不能去参加宗主的饮宴,恐怕还会被宗主责怪甚至责罚!
这下麻烦大了!
所以辛若才才会这么着急的要找回那两件法器!
可是他绝对想不到,他急切想要找回的这两样东西,正安安静静的藏在张季屋内的暗格里。
宋雨婷终于又来醉仙居了。
不过,她不是一个人来的。
陪着她一起来的,还有她的兄长宋雨琦。
宋雨琦自从那日后,便得了宋介的叮嘱。要他于张季要多亲近。
这不,他便开始陪着自家妹子来到了醉仙居。
张季对于自己这位大舅子也是无奈!
本来他可以好好的和宋雨婷说说话,再加深一些相互的了解和好感。
可是,现在他却被宋雨琦缠着脱不了身。
宋雨琦和张季说话聊天倒也不是乜有一点益处,至少宋雨琦带来了一些张季还不知道的小道消息。
“四郎,阿耶昨夜说,那对高昌用兵的消息似乎是已经在朝堂上开始议论了!”宋雨琦喝着茶,坐在张季身旁椅子上说道。
宋雨琦在和张季相处的时候,倒还是很轻松自在,并没有太过拘束。
“哦?那丈人他现如今是怎样的态度?”张季也喝着热茶问道。
“阿耶现在也不再坚决反对了,不过,还是说可以先礼后兵,先派使者去高昌。如果那高昌国主不肯听从,再派兵也不迟。”宋雨琦说道。
张季点点头道:“丈人此言倒也不乏是老成谋国之言。先礼后兵也未尝不可。”
其实张季也知道,并不是谁都像他一样,清楚的知道那麴文泰对大唐已经没有了敬畏之心。只有彻底灭了高昌,大唐才能将自己通往西域咽喉上的那只手彻底松开。
说到这里,张季也就不再去细问。
毕竟国之用兵乃是大事,不是他这样六品文散官可以掺合的。
接下来宋雨琦似乎也发觉了张季对此事不怎么感兴趣,便也换了话题,开始海聊起来。
太学里发生的趣闻,长安城里的热门,都从宋雨琦的嘴里源源不断的聊了出来。
张季此时才惊奇的发现,自己这位大舅哥,竟然是这样一位消息灵通和健言善谈的人!
这和他之前在宋介面前表现出的那种木讷,完全就是两个极端啊!
看来这位大舅哥也是被老丈人管的有些过紧了,竟然还有这么一种人格存在啊!
“四郎,你知道不?那个之前被圣人申斥责令约束过的往生极乐宗,会在二月初八在长安举办法会!届时他们的宗主善能将会亲临法会!”宋雨琦说着说着便说了这么一个消息出来。
“往生极乐宗?”张季被这个话题吸引,放下茶杯出声问道。
“是啊,正是往生极乐宗!说是二月初八,会在长安城颁证坊十字街东街北的建法寺举行法会。怎么?四郎莫非也有兴趣想去看看啊?”宋雨琦笑着说道。
张季也是笑了笑,说道:“倒是有几分兴趣,到时候有空去看看倒也无妨!”
宋雨琦闻言却是笑着道:“人家可不是什么人都让进去寺内参加法会的!只有他们宗门信众才能进寺庙内的。其余人只能在寺前空地听法。”
张季闻言不由皱眉。
在他的印象中,这种教门的法会实际上就是面对广大善男女,吸收更多信众信奉其宗门的。
可这往生极乐宗却是不许非信众进入寺内,这就有些不合常理了。
邪门外道果然是邪门外道!
其居心果然有问题。
“陛下都曾经申斥过他们了,为何那往生极乐宗还敢在长安城里搞什么法会?”张季向着宋雨琦问道。
宋雨琦笑笑道:“申斥只是申斥,毕竟并未取缔其宗门啊?据说那往生极乐宗乃是佛门一脉,若是取缔往生极乐宗,怕是就要针对佛门,怕会有些不妥。”
张季点头,不再多说什么。
看来自己收起来的那玉印和弥勒玉雕,怕真的是与往生极乐宗有什么关系!
真是没想到啊!往生极乐宗这个老冤家,竟然也会在长安出现,真是冤家路窄!
张季已经打定主意,这段日子自家的防卫一定要加强!谁知道那些教门的疯子会不会来找自己的麻烦!
毕竟自己和他们算是结下仇了的!
宋雨琦心满意得的带着自己妹子走了,留下了一脸遗憾不舍的张季。
这一下午,张季和宋雨婷话统共没说上几句,全都陪着宋雨琦说话了!
无奈!还是无奈啊!
宋雨琦和宋雨婷离开后,张季立刻找来了任童和杜遂,给他们大致说了下往生极乐宗二月初八法会的事。然后就是安排护卫的事。
不仅是群贤坊张家,平康坊醉仙居,以及东西市上那几家商铺要派人看护之外,就连姐夫裴明礼家也安排了护卫。
毕竟现在阿姐和裴明礼是一家人,那裴家也算是自己亲人的家,自然是要派人照看安全的。
张季紧锣密鼓不动声色的暗自安排,辛若才也从贺俊钦那里得到了一点似乎是有用的信息。
“你说那洪九郎之前的院子被人买了去?什么人买的?某怎么就没想到买下那个院子呢?快说,谁买下了?”辛若才懊恼且又急促的问道。
贺俊钦面色有些黑!
说起来虽然他比辛若才年纪轻了六七岁,可是他的官阶却是比辛若才高了五阶!
此时辛若才那不管不顾的询问,把他贺俊钦当成什么了?
可是,两人现在算是一条线上的蚂蚱!两件法器找不回来两人谁都落不下好!
贺俊钦只能强自忍下心中的怒意,冷声道:“这个消息是某托了人,从一家牙行问到的,那个院子被发卖给一个李姓人家,不过,李姓人家某也让人查了,只是个普通人家。应该只是贪图便宜买了那宅子。”
“哎呀!说不得那个贼人就把那些赃物藏匿在那院子里呢!”辛若才急吼吼的说道。
贺俊钦却是白了辛若才一眼道:“那院子都被搜查了多少遍了?就是你,恐怕也是派人偷偷去查看过吧?又有谁找到一丝半缕线索了呢?”
“可要是买下那院子,说不得就可以查的更加仔细了啊!也许真的能找到呢?某这就去买下那院子!”辛若才双眼冒出希冀的光!
“那你就去买吧!反正安苑子也不花不了太多钱,想必辛户曹也不差这点钱吧!”贺俊钦说罢,便告辞离去了。
辛若才是雍州府衙户曹参军,这个身份对于他购买长安城南一个偏僻破落小院是有很大帮助的。
之前是他没想到买下小院慢慢找的法子,只是让人去偷偷搜查了两回,却是无功而返。
如今想起了可以买下院子,哪怕挖地三尺也没人能说什么,这就是给了辛若才希望!
张季正在醉仙居后院和杜遂对招,忽然老管家忠伯有些匆忙的快步走了过来。
张季看到老管家过来,便也和杜遂停了手,接过任童递过来的手巾擦了擦汗。
“忠伯,怎么了?什么事这么着急?”张季一边擦着汗,一边冲走到近前的老管家说道。
老管家忠伯嘴里喷着白气,左右看了看,间没有旁人,便压低声音道:“郎君,那院子有人要买!”
张季擦汗的手听了一下,就又继续擦,嘴里说道:“有人要买?那便卖给他好喽!反正已经收拾过了,应该没啥破绽了!”
老管家忠伯面色却是有些不安的说道:“郎君,有人买宅子不奇怪,可是,这个买宅子的,却是雍州府衙户曹参军辛若才!好像他也是之前窃案的苦主之一!”
张季闻言,擦汗的手彻底停了下来。
旁边的杜遂已经三两把擦完了汗,开口道:“户曹参军又如何?他要买院子,也没啥出奇的啊?”
任童在一旁瞪了杜遂一眼道:“不知道就别说话!你见过哪个官员会在那么偏僻的坊里买那样又小又破的院子?”
杜遂闻言也反应了过来,不好意思的“哦”了一声,不再乱插嘴了。
“郎君,咱们之前购买那宅子虽然脱了好几道手,做的也算是隐秘。可是,现在要买院子的可是雍州府衙的户曹参军啊!他要是真的想查的话,怕还是有可能查到些蛛丝马迹!不过郎君也不用太担心,最后顶多也就是查到我的身上,与郎君无关!”老管家忠伯看着张季说道。
张季笑着放下手里的手巾,对老管家说道;“忠伯,无妨的!如果真查到了你头上,你就让他们来找某!对了,那院子卖了就卖了吧!脱手了也省些麻烦。让那李家去开一份公验,去乡下待一阵子。”
辛若才如愿以偿的把那小院买到了手。
他可没想那么多,院子一到手,他便直接带着人去了院子里挖开了!
本来已经拾掇好的院子,再一次被他挖的满目疮痍!
不仅是院子,辛若才竟然还让人直接拆掉了院中的所有屋子!
这阵仗弄得就实在是有些大了!
即使辛若才是雍州府衙户曹参军,也还是引来了万年县的差役。
“那个……辛户曹,这院子虽说你已经买下,可你弄出这么大动静,莫不是在翻找那洪九郎的贼赃?你这里整日那么大的动静,这坊中已经有不少人开始不满了!”一个万年县差役有些小心翼翼的说道。
人家辛若才可是正经的七品职事官,不是他们这等差役可以随便招惹的。
辛若才对那差役果然没有什么好脸色!
“怎么?你们万年县寻不到贼赃,还不许某这样的苦主自己找啊?某自己花钱买下的院子,要怎么弄,就怎么弄,还用旁人指手画脚么?”辛若才冷着脸对万年县差役呵斥道。
那差役虽然心中有些郁闷,但还是好言好语的道:“辛户曹,你购下了这出院子,如何处置自然是你说了算!可是,是不是能动静稍微小些啊?尤其是在夜晚,你们这边拆屋挖墙的,动静实在太大,左邻右舍被吵扰的,实在是整夜无法安眠啊!”
辛若才冷哼一声,只说到:“左邻右舍?你不看看都是些什么人?也配跟某称呼左邻右舍?不过全都是些市井徒罢了!行了你们赶紧离开,莫要耽误了某这里的事!”
辛若才的态度很恶劣,可是谁叫人家是个官啊!
差役自然不敢再多说,只能讪讪退了出去。
聚在院子外的邻居们,看到差役们那灰溜溜的模样,就知道怕是吃了瘪。
当差役道出这院子新主人的身份,这些邻居们也都嘘声叹气的各自散去了!
自古以来,百姓们秉承的,就是民不与官斗的信条。
何况住在立政坊这等偏僻里坊内的,也都是些寻常的不能再寻常的百姓。甚至是有不少日子过得贫苦的人家。
让他们与辛若才这样七品户曹参军斗,他们是没有这份胆子和勇气的。
差役们走了,邻居们也散了。
没有人打扰的辛若才,终于用了三天时间,将这处院子给夷为了平地!
所有的屋子都被拆除!
院子里也彻底的被挖了一个遍!
就连那个小池塘,也被辛若才真的提空了里头的冰和水,向下又挖了好几尺!
可是,这一切都是徒劳的!
什么都没有!
什么都没有找到!
辛若才本来还有些的侥幸,此刻也已经荡然无存!
“该死的贼人!到底把贼赃藏匿到哪里去了啊?”辛若才恶狠狠的骂了一声!
四周干活的家仆们,也渐渐收了手。全都看着自己家阿郎之后会怎么安排。
“阿郎,有件事情有些奇怪……”
一名辛家管事,顾不得身上的灰尘,凑到辛若才耳边小声说道。
“嗯?什么奇怪的?”辛若才本就心情不好,自然不会有好口气。直接冷冷问道。
那辛家管事没有去自家阿郎的语气,依旧低声道:“这院子之前是被卖给了那个旁人的,而且咱们买到手的时候,这里已经是整饬过的。这些都不奇怪,奇怪的是,这院子被收拾过后,却没有人住!这就有些不大对劲了!”
辛若才不说话,冷眼看着管事一眼,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阿郎你看,这院子并不是在好地段,而且还小的很。买这等宅院的人家,也不会是什么富庶人家,宅子买来自然是要用来住的!可是,之前那户人家却是只整饬院子,并不住进来!所以,某再想,是不是之前也有人在这里细细搜寻过啊?”辛家管事低声说道。
辛若才的眉头皱了起来。
他心里也是在琢磨,如果真的之前买下这院子的人家有问题,那很有可能那些赃物已经被人捷足先登了!
如果要是那样,那来两件法器的下落就要着落在之前那户人家头上了!
辛若才沉思了一会儿,便安排人去寻之前买下这院子的李家人。而且同时还让家仆去了左右邻居那里打听之前这院子里是不是有一场的动静。
辛家奴仆呼啦啦出去不少,空荡荡的院子里顿时只剩下了辛若才和五六个家仆。
一阵寒风吹过,辛若才不由自主的打了冷战。
方才忙活的热火朝天,就连在旁边指挥的辛若才都出了一身的汗。
现在一闲下来,冷风再这么一吹,顿时便觉得冷的紧!
可是,此时这院子里除了残墙断瓦和满地的坑坑洼洼,再也没有一处能避寒的地方。
辛若才有些发呆的站在院中唯一立着的树下。
此时想躲都没地方可以躲了!
可是,他还要在这里等着家仆的回报,回家去自然是回不得得。
辛若才咬了咬牙,裹紧了身上的绵衫,圆滚滚的身材被裹紧的绵衫包裹的更加圆滚滚。
辛若才心中想骂人,却又不知道该骂谁。
忽然,一股凄凉涌上了辛若才的心头!
凄凄惨惨的辛若才在院中等了半晌,忽然听到,隔壁院子里好像传来了一阵吵嚷声!
第340章 挖个坑埋点土(五千字章节)
辛若才此时已经觉得自己被冻的不轻了,即使是那冬日的阳光照在身上也感觉不到丝毫的温暖。
就在这样一个辛若才临近崩溃的时候,隔壁忽然闹腾了起来,怎能让他心里不恼火!
辛若才也不再犹豫,直接迈着有些僵硬的双腿,直接朝着院外走去。
“你们听不懂某的话么?不知道!某什么的都不知道!隔壁院子也就你们这几天在这里折腾!之前从来就没人来折腾过!你们赶紧给某出去!”
辛若才来到隔壁院子门前,就只见一个身着陈旧衣衫三十来岁的男子,正将自家的家仆往外赶。
再看自家的两名家仆,竟然被那男子赶的步步倒退,转眼间就要退出门来。
大唐对于私闯民宅责罚很重,所以此时谁也不敢在别人家里耍横。
“你这人干什么?问你点事情至于如此吗?岂有此理!”辛若才见自家家仆被人轰赶,顿时觉得自己脸上挂不住!
打狗还要看主人呢!你一个平头百姓也敢驱赶某的人?
辛若才晃动胖胖的身体,直接堵在了这家人的院门前,两名家仆也已经被赶出来站在了辛若才身旁。
院里那男子看了辛若才几眼,虽然没看到对方身着官衣,但对方身上的绵衫却也是不寻常,显然是富贵人家才有的穿的。
院里的男人不再喝骂,但声音还是冷冷的道:“问话就问话,闯进来做什么?这里可是某家!”
一名辛家家仆忙道:“方才敲门无人应,见门虚掩着某二人才进去的!”
辛若才摆摆手,止住了家仆的话,他看着院里的男子,分明就是一副惫懒模样!
这就是个无赖子啊!
辛若才毕竟是雍州府衙的户曹参军,见识过的各形各色的人绝对是不少。
眼前这男子那神情,那语气,那一身邋遢的打扮,活脱脱的就是一个市井无赖子!
这种无赖子没有什么正经的活计,就是在坊市里胡混,混个吃饱饿不死就算不错了。
这等人虽然混蛋,但是辛若才知道,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的缺点,那就是缺钱!
辛若才从腰间钱袋里掏出一把铜钱,估摸着也有二三十文,摊在掌心。
“说说吧!说得好,这些就是你的。”辛若才淡淡说道。
若是张季在此,一定会感慨,原来“钞能力”不光是自己会啊!
院里那男子看到辛若才手里的开元通宝,眼睛都冒出了光!
下意识的就要伸手去接,可辛若才却是手掌一握,闪避了开来。
“先答话!”辛若才说道。
那男子的态度此刻已经一百八十度转变,就连之前抱怨隔壁没日没夜折腾的他都没睡好的事情都忘记了一样。
“嘿嘿!好说!好说!贵人想知道啥,尽管问!某保证说的全是实话!”院内男子脸上露出近似谄媚的笑容说道。
“你好好想想,在某接手隔壁院子之前,可有人在那院子里弄出过什么动静?”辛若才问道。
“没有啊!就你们这三日前来到隔壁,才有了动静……”院内男子想也没想就答道。
辛若才把攥着一把钱的手往回收了收道:“你想好了再答!”
院内男子看了辛若才攥着钱的手,咽了口唾沫,皱着眉头沉思了半晌又说道:“哦,对了!对了!前些日子是有些动静!”
辛若才插话道:“你要是打算说隔壁平整院子,修缮房屋那就不用说了!”
辛若才傻,他知道之前那院子是修整过得。
如果眼前这无赖子打扫能修整院子的动静来忽悠自己,他肯定是不会给钱的。
“不是!不是!贵人莫要误会!某要说的,是在修整院子之前,某好像听到过一些动静!”院内男子忙道。
“哦?说说!”辛若才道。
“某记得有一日正午,某刚睡醒,正准备出去寻摸些吃食。可就走到院墙边的时候,依稀听到隔壁有人说话。”院内男人说着还指了指她家和隔壁院子的院墙边。
“说的什么话?”辛若才急忙问道。
“他们声音小,听不大清楚,依稀听着好像是些男子的声音,他们应该是在后院里,说什么‘有了!慢些!小点声!’,好像就是这些。某因为当时腹中饥饿,急着去寻吃食,也没在意,就离去了。”院内男子说道。
辛若才听了男子的话,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来!
后院里,几个男人,“有了!慢些!小声点!”!
这特么不就是找到那些贼脏了么?
“你可知道那些人是谁?”辛若才两步跨进院门,直接冲到那男子面前大声问道。
那男子倒也没别辛若才吓到,反倒是“嘿嘿”笑着不会说话,直勾勾盯着辛若才攥着钱的胖手。
辛若才见男子模样,不由有些气恼。
但他还是将那一把钱直接丢到了男子身上。
“快说!答的好了还有!”辛若才说道。
那男子也不急,弯下腰将地上铜钱一枚枚的全都捡起来,才站起身道:“某只是听到了些声音,至于是谁,某连那些人的人影都没看到,怎么会知道是谁啊?不过,应该是之前买下那院子的主人吧?”
说着那男子又看向了辛若才腰间的钱袋。
辛若才闻言,一阵失望!
再看到那男子的眼神,厌恶之情更盛!
“哼!”
辛若才冷哼一声,转身便走。
院内那男子也不多说,待到辛若才带着家仆离开后,他才关上院门,冲着隔壁轻啐了一口!
“呸!得意个屁啊!”
说着还掂量了掂量手里的铜钱,边进屋边数了起来。
辛若才没有在晋昌坊停留,直接回了家里。
可是,到了晚饭时间他却发现,自己好像是病了!
头痛,流鼻涕,打喷嚏,嗓子还疼得厉害,浑身都没了力气。
这是被冻的着了凉啊。
这时候的任何一场小病都不能被轻视,否则很有可能会让人丢了性命。
好在辛若才并没有发热,便急忙让人去请了医馆的人来。
诊病,开药,抓药,熬药,喝药。
一直折腾到了天黑,辛若才直觉的稍稍好了一丝,便在烧热的炕上昏昏睡去。
如今长安城里,火炉,火炕已经大面积普及开来,这些还真的得感谢张季当初弄出了蜂窝煤。
第二日一早,张季便得到了老管家送来的消息。
那位雍州府衙户曹参军已经将那院子彻底翻了个个!
院子也刨了,屋子也扒了,折腾了三天才收了手。
“郎君,看来咱们估摸的不错,那人就是在寻那批贼赃呢!”老管家忠伯低声说道。
“人家家里丢了钱财,自然是想要找回来的啊!这不也挺正常吗?”旁边杜遂闷声说了一句。
老管家摇了摇头,叹了口气道:“唉!也是可怜人啊!也不知道他家里到底被偷了多少钱帛,值得他费这么大劲折腾?不容易啊!”
张季听了老管家忠伯的这句话,眼睛忽然一亮!
“不对!”张季忽然开口道。
老管阿基忠伯和任童、杜遂三人都看向张季,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东西不对。
“你们想想,之前万年县说过的,被盗的可不只是那户曹参军一家!而且,他家被盗的数额应该也不是最大的。可为什么他会费那么多心思,花那么多钱财,使那么大力气去找洪九郎的贼赃呢?”张季说道。
“这有啥稀奇的,说不准人家也想着,找到了那批贼赃,不仅能找回自己家被盗的东西,还能百得更多呢!”杜遂在一旁又说道。
老管家忠伯却是摇头道:“不对!那户曹参军无论是买那院子,还是挖地拆房,都是没有可以避讳旁人。知道他这举动的人可不少!即使他找到了贼赃,怕也不可能自己匿起来!要不然就算其他失主不找他,万年县也不会容他如此!”
“那他找到了就说没找到呗!总不能有人去搜他家里吧?”杜遂似乎是有些不服气的说道。
“五郎说的……对啊!”张季忽然笑了!
张季这几日也没有闲着,就在辛若才辛苦的挖地扒房的时候,他也暗暗让人去查辛若才的一些情况。
从辛若才买了那院子开始,张季就有一种预感,这辛若才怕不会那么简单。
有时候这男人的预感并不比女人的差,甚至有的比女人还要准确的多。
这一回张季的预感就非常的准确。
当然,他的这预感其实也是和他对辛若才那有些不大合常理的举动分析有很大关系。
调查的结果虽然并没有明确的说明辛若才就是往生极乐宗的宗门之人,但是也有蛛丝马迹显示,他与那往生极乐宗少不了干系!
尤其是辛若才曾经出没于一些长安城里僧寺,而且那些僧寺都是往生极乐宗曾经开坛讲法的地点,这两者之间绝对是有着莫大的关系的。
张季对辛若才有了浓浓的戒备之心,本还想着如何来应对,此时却被杜遂的一番话给提了个醒!
“忠伯,你再辛苦一趟!安排些人放出风去!就说那雍州府衙的户曹参军在大盗洪九郎旧宅内,找到了大批贼赃!”张季眯着眼睛笑嘻嘻的对老管家交代道。
旁边的杜遂还没反应过来,旁边抱着膀子的任童突然吐出一句:“郎君,你够狠!”
张季和老管家闻言都是哈哈直笑,此时杜遂也反映了过来,看着张季直咧嘴!
辛若才的病两天了还没好利索。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就算是着凉风寒也不可能好的那么快。
不过好歹是用药及时,并没有继续严重恶化,只是依旧流着鼻涕浑身不舒服。
可是,就在辛若才正在与疾病作斗争的时候,却又有麻烦找上了门!
“阿郎!方才上牧监派人送信,说是既然阿郎找到了那批贼赃,便把他家之前丢失的财物送回去吧。”一名辛家管事站在辛若才热炕前,低着头说道。
“什么?谁说某找到贼脏了?”辛若才囊着鼻子瓮声瓮气的说道。
“这个……”管事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如今长安城里都在传言,说阿郎买下了那洪九郎的院子,挖地扒屋,最后终于寻到了那一批栽赃!这下子是发财了!”
原本身上没有什么力气的辛若才,听了管事的话,竟然一咕噜从炕上翻起身来!
“那个该死的如此胡说?某何时寻到那批贼脏了?某要是真找到贼脏那倒好了!去查!去查!看看是谁在造谣!”辛若才裹着厚厚的皮裘,直接下地站在那里喊道。
管事又是犹豫了一下,说道:“阿郎,如今这谣言传的到处都是,若是想查出源头,怕是不大可能啊!还有,除了上牧监派家人带话之外,还有几位之前的失主也有书信送来。阿郎要不要看看啊?”
辛若才顿时觉得自己的头都大了!
他接过管事手里的几封书信,只见都是之前安歇失窃的官员写来的。
打开快速看了一遍,内容没啥区别,都是在向辛若才索要之前失窃的财物。
区别只是口气上有些温和,有些严厉罢了。
辛若才看罢几封信,只觉得自己后背一股凉气窜上了头顶!
身上的汗毛瞬间就立了起来!
这时候的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好像进入了一个很危险的坑里!
无论是让那个家人带话的上牧监,还是其他让人送了书信来的官员。品级都在他这个户曹参军之上!
换句话说,那些向他索要失窃财物的官员,都是他辛若才这个小小七品户曹参军惹不起的人物!
这是一个圈套!
是一个绝对能让他辛若才完蛋的大坑!
“啪!”
辛若才狠狠的将手里的书信拍在了桌子上!
“是哪个该死的坑某?”辛若才大声咆哮,也不顾的身上的皮裘落在了地上!
辛若才不傻,能在雍州府衙做到七品的户曹参军反而说明他很聪明。
所以,对于危险的感知,他还是很强的。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就在自己病倒的这么不到两天的工夫里,自己竟然就别人装进了这么大的一个坑里!
且不说他自己的那两件法器找不找得到。就是其他那些失主就已经是他应付不了的了!
给他们说自己压根没找到贼赃?
换做是谁恐怕也不会信!
毕竟他将那院子夷为平地的事情压根就没有瞒着人。
可要是让自己拿出那些失窃的财物,他辛若才又不是冤大头!
据说是七八千贯的失物呢!
他一时半会儿也拿不出这么些钱帛啊!
好像不管怎么做,自己都会得罪那些失主!
辛若才辛苦经营这么多年,自然是知道,自己要是真的得罪了这么多上官,那他基本上就可以准备回家种田了!
当然了,回家种田那还是好的!
要是有人拿住了自己什么把柄,被流三千里也不是不可能啊!
人家也许明面上不会对自己怎样,可是背地里的手段才是让辛若才最担心的!
想到这里,辛若才身上冷汗直流!
福祸相依果然如此!
辛若才虽然陷入了一个大坑里,可身上的病却似乎是因为这么一场惊吓给好了!
不过,辛若才真恨不得自己还是病着!
他宁可病着,也不愿意听到这些让他有些绝望的消息!
病是好了,可又有人找上了门来。
这回来的,是万年县的人。
万年县来人目的也很简单,就是告诉辛户曹,若果你真的是找到了洪九郎的贼赃,那就赶紧交给万年县!万年县会分发给各位失主!
而且,还会将辛户曹的善举上报,绝对不会让辛户曹白忙活。
可是,如果真的找到了贼赃却私自藏匿,那可是不小的罪过,按照大唐律法是会被治罪的!
虽然辛若才一再表示,自己从未找到过那批贼赃,可是万年县来人看他的目光中却是充满了“不信”两个字。
当然,万年县也并没有任何证据证明,那贼赃就是被辛若才找到并私自藏匿了。来人也只是来敲山震虎讲讲事情的严重性而已。说白了,就是来震慑一下,希望辛户曹主动交代。
可是,没有就是说没有。
他辛若才也没法子凭空变出来贼赃不是?
在万年县的人走后,辛若才只觉得自己委屈的都哭了!
一个四十多岁的老男人,独自坐在屋里“吧嗒吧嗒”得掉眼泪!
这场景冉根看了只觉得心酸!
而辛若才的娘子,此刻早已经带着一双儿女回了娘家!
临走时还放下了话来,让辛若才自己去填了这个大窟窿!等事情了了再去接她们回来!
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
辛若才忽然有一种世上事全都索然无味的感觉!
家中主母走了,管事和仆役们也都是战战兢兢,生怕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
看着自家阿郎将自己关在屋里饮酒消愁,才两天的工夫,整个人都瘦了一大圈了!
辛家可以说是愁云密布!
“阿郎!太常寺的贺寺丞来了!”管事的声音忽然在屋门外响起。
屋里正在独自饮酒的辛若才闻声身躯一震!
贺俊钦来了!
他来做什么?
是来向自己索要玉印和弥勒玉像吗?
“不见!不见!某谁也不见!”辛若才想到这里心中更加烦乱!对着屋门外大声吼道!
第341章 有些不寻常
辛若才的吼声并没有能够阻止贺俊钦闯进屋子里来。
贺俊钦直接推门而入,被屋里浓浓的酒气熏得直皱鼻子!
“若才!你这是在做什么?”贺俊钦一边挥手让辛家管事离开,一边忙打开屋门和窗户。
当他再转回身看向坐在案几边上的辛若才时,不由吓了一跳!
方才屋内光线有些暗,此时窗户和门都打开,冬日的阳光照射进来,他才看清楚此时的辛若才。
只见眼原本身体富态,形象也整理的一丝不苟的辛若才,此刻却是整整瘦了两圈!头上发丝凌乱,身上的袍衫还沾染着不少酒渍,整个人看起来邋遢不堪!
“若才,外头都在传言说你寻到了洪九郎的贼赃?可有此事?”贺俊钦也懒得去管辛若才的形象,直接开口可道。
谁知道这句话却是让辛若才再次暴躁起来!
“没有!没有!某压根就没有找到那什么狗屁的贼赃!这是有人故意在害某!”辛若才突然站起身来,对着贺俊钦大声吼道!
贺俊钦不由自主的后退了两步,抬手擦了擦辛若才喷到他脸上的口水!
“你淡定些!某只是来可可!”贺俊钦有些不安的看着辛若才说道。
辛若才吼了一声后,仿佛身体又一下子没了力气,整个人颓然的再次坐在了胡凳上。
“俊钦,某真的没有寻到啊!某要是寻到了又何必躲在家中喝闷酒?家里人都走了,就剩下了某!某在等着!等着那些失主寻某的麻烦!唉……”辛若才声音有些嘶哑的呢喃道。
“你真的没有寻到啊?这么说,那法器你也没有寻回来?”贺俊钦眉头皱起来沉声说道。
辛若才不再说话,只是摇着头。整个人如同失去了魂魄一般,像个僵硬的木偶。
“果然被孟愚长老给猜中了……”贺俊钦也有些发呆的说道。
“什么?你说什么?孟愚长老猜中了?猜中了什么?猜中了某没有寻回法器吗?”辛若才看向了贺俊钦开口可道。
贺俊钦摇摇头道:“孟愚长老是猜到了你压根就没有寻到洪九郎的贼赃……”
辛若才闻言,整个人仿佛被贺俊钦的话给惊住了!
他没有想到,竟然会有人猜到真相!
竟然呐还有人会相信他辛若才压根就没有寻到贼赃!
“呜呜呜呜!”辛若才竟然又哭了起来!
贺俊钦没有阻止他,任由辛若才独自坐在那里哭的稀里哗啦,泪雨磅礴。
“孟愚长老真的如此说的?”哭了半晌,辛若才终于止住哭声可道。
“是,孟长老的确是说了。他说,你若是真的寻到了洪九郎的贼赃,必定会欣喜若狂的来将那两样法器送过来。可你如今却是闭门不出,家人也都离开。想必传言不实!恐怕你现在已经被那些家中失窃的人家逼的苦不堪言了!”贺俊钦说道。
辛若才再次站起身来,探口气道:“孟长老不愧是宗门中有道高人!真是身具大智慧啊!说的丝毫不差!”
“如今某算是得罪了那些失窃的官员了!宗门法器也没有寻回来!某……某实在是不知晓该怎么办了!”辛若才面露戚戚之色叹气说道。
贺俊钦却是转身看了看屋外,见没有人,才向前走了两步,小声说道:“孟长老其实已经为你想出了一个主意,就是不知道你肯不肯照办!”
贺俊钦的话,如同一道灿烂温暖的阳光,直接照射进了辛若才那阴沉寒冷的内心。
“什么办法?俊钦你赶紧给某说说!”辛若才直接拉住了贺俊钦的手急切可道。
贺俊钦看着辛若才那沾着酒渍的手,眼中厌恶之色闪过。
但是最终他还是没有强行将手抽出来。
“孟长老说,你欠那些失窃官员的钱财,宗门可以替你赔给他们。但是……你必须将孟长老引荐给他们!你明白吗?”贺俊钦低声说道。
辛若才松开了手,沉思了一下开口道:“孟长老的意思某明白了!可是引荐可以,但他们能不能成为宗门信众,某可说了不算!”
贺俊钦手背到身后,悄悄在衣服上擦了擦,才又说道:“孟长老说了,只要你能协助他吸纳三名以上官员成为信众,你丢失的那两样法器,宗门也可以不予追究!而且,还会在宗主面前为你请功!”
辛若才再次沉思了一会儿,点点头道:“好!此事某应下了!就按照孟长老的意思办!只希望宗门能够明白,如此做,某的声誉定是会受到影响的!还望宗门今后能多扶持于某!”
贺俊钦表面点头应下,心中却是暗暗腹诽!
这个辛若才还真拿自己当个人物了!
不过是个小小的棋子罢了!
此事若是办不好,恐怕宗门中也不会轻易饶了他吧!
接下来的两天,长安城里又有了新的人们八卦!
雍州府衙户曹参军,带着钱帛挨个送到了之前连环案失窃的人家!
这个消息让长安城里关注之前洪九郎贼赃之事的好事者们,都大跌眼镜!
当然,这时候还没有眼睛!
总之是都觉得惊讶不已!
最初听闻那户曹参军辛若才寻到了洪九郎的贼赃,大家都觉得不可思议!只叹他的运气太好!
可后来,又听说那辛若才拼命否认自己寻到了贼赃!即使是之前的失主,甚至是万年县找上门去,他也是一口咬定,自己并未寻到贼赃!
因此开始有人半信半疑,开始觉得传言是不是有误。
可现如今,人家辛若才却一车车的钱帛拉着去失主家里退钱。
这……这特么到底算是在怎么回事啊?
不过不管这些传闻再怎么曲折离奇,再怎么不断反转,也不管事实的真相到底是怎样的。反正辛若才在众人心中一个反复小人的印象算是落下了!
“郎君,那个辛若才正挨着一家家的退赃呢!嘿嘿嘿嘿!”杜遂笑嘻嘻的在醉仙居后院寻到张季,开心的说道。
张季闻言确实没有笑,反倒是皱起了眉头。
旁边的任童也没笑,反倒是瞪了正在傻笑的杜遂。
“咋啦?那辛若才明明没有……却还挨家挨户的赔礼退钱,这多可乐啊?”杜遂有些莫名其妙的说道。
任童又冲他翻了个白眼,抱着膀子对杜遂说道:“要是你压根没找到贼赃,你会拉着钱帛去挨家退钱么?”
杜遂撇撇嘴道:“某又不傻!这种傻事某怎么可能做呢!”
“是啊!这等事连你都不会做,为什么那辛若才会做呢?难道他比你还傻?”任童继续说道。
“那也说不准……啥?你骂某?”杜遂正说着忽然反应了过来,幽怨的看着任童。
张季字在一旁忙摆了摆手,说道:“好了,好了!你们二人就别斗嘴了!”
在打断了任童和杜遂的斗嘴之后,张季又说道:“任童说的没错!那个辛若才这么做,的确是有些不对劲!”
“若是说那辛若才拿出自己家家财来赔给那些失主的话,恐怕他在第一时间就这么做了!何必要等到几天?要知道,当时他要是第一时间如此做,他不仅不会得罪那些失窃的官员,而且解释的好的话,说不定还能得到那些官员的赞许!”
“可是,他却是耽误三天才这么做,这样不仅是赔上了钱财,还不一定能得到那些官员的好感!而且,还有可能被扣上一个反复小人的帽子。你们说,他这又是何苦来哉?”
张季说罢,任童和杜遂都沉思了起来。
“郎君,某觉得他如此做,怕也是迫不得已!被逼得紧了,不得已而为之!”任童想了想开口说道。
杜遂在一旁也点头赞同。
这回这哥俩倒是一个看法了。
张季却是摇了摇头,说道:“这才三天,还不足以让那些失窃官员将辛若才逼到绝路上的!如果说再过上个七八天,辛若才这么做,某倒是能理解。可是这次却是太早了些!”
任童和杜遂闻言又再次沉思起来。
在张季看来,辛若才现在的做法,就是费力不讨好!
钱财赔上了,还得罪了人!
难道是辛若才不明白这些吗?
张季觉得不可能!
一个户曹参军若是连这些都看不透,那他这个官还真是白当了!
既然不是,那到底是什么原因,让辛若才在这个时候主动去挨家退钱呢?
这里头一定有自己不知道的隐秘之事!
此事是不是也与那往生极乐宗有关呢?
张季越想越觉得有可能!
在想了许久之后,张季对任童说道:“今晚辛苦你去那辛若才家中一趟!只需要探听消息,切莫要暴露行踪!他家里或许会有往生极乐宗的人在!”
任童闻言眼中精光一闪,抱着的双臂放下,郑重的道:“郎君放心,某晓得了!”
这边刚刚交代妥当,便听到屋外有声音传来!
“四郎!四郎!你在屋里么?”
小胖子曹安的声音从屋外传来。
张季冲任童和杜遂点了点头。
两人推门出了屋子。
小胖子曹安和他们打了声招呼,便聊起帘子进了屋来。
“四郎,你们在商量啥啊?”曹安顺口可道。
“哦,没啥,交代了些近日护卫的事。往生极乐宗下月初八在长安有法会,某跟他们有仇怨,防备着些心里踏实!”张季说道。
张季之所以没有把贼赃的事情告诉曹安,并不是不信任他。也不是怕他大嘴巴说出去。
只是不想让自己这个兄弟掺合进自己与那往生极乐宗的过节中来。
“三郎,你来寻某何事?”张季转移话题可道。
“哦,也无甚大事,就是来和你说说,之前各个作坊店铺、醉仙居的分红,还有蜀地真仙茶和盐井、蜀香楼的分红也在两日前送来,已经送去各自府上了。太子的那一份也已经送去了东宫。你之前不是弄了个琉璃……哦,不,玻璃作坊么?各家的钱也已经送了过来。一笔笔的某都记录清楚了,今日拿来你看看。”曹安说着,拿出一本账册。
账册用的是竹纸,而且是一页页的线装书册式样。看起来很舒服。
曹安如今已经俨然成了这些产业的总账房,张季不在长安的那大半年时间里,小胖子成长的还是蛮快的。
张季笑笑,并没有去接那本账册。
“三郎,这些事回头你与某阿姐去商量着弄就是了!某还能信不过你吗?”张季笑着说道。
曹安听了张季的话,笑笑也不多说,便收起了账本。
都是从小到大的兄弟,有些事情是不需要说太多的。
曹安将账本给张季看,是一种态度。
张季表示信任不看,同样是一种态度。
态度就要表现出来,否则,便是没有态度。
没了态度,时间久了难免会生出嫌隙来。
所以,两人都是很默契的完成了这次态度的相互表达。
虽然两人对这种表达还都是在自然而然的进行,自己或许都没有意识到。
“三郎,如今你阿耶和那曹祥怎样?”张季又开口可道。
他这是忽然响起了曹仲达和曹祥,不知道现在对待曹安的态度如何了。
曹安脸上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很是平静的道:“都还好!某阿耶和大兄对某已经不似之前那些年的态度,也不再轻慢与某。只是……只是某大兄对某却是愈发的疏远。唉……也罢,井水不犯河水便好。哪里有那么多兄友弟恭?某自可心无愧便好。”
张季听得出来,曹安这也是想通了。
想必那曹祥虽然不敢在对小胖子动辄打骂,可是。想必也是敬而远之如避蛇蝎。
亲兄弟间弄成这样,也难怪曹安感慨。
“你那位二兄呢?”张季又可道。
“哦,某二兄如今还在太学读书。平日里住在务本坊中某家一处小院内,回来见面都很少。不过二兄对某倒是和气。”曹安说道。
张季点点头,曹安的这位二兄曹瑞,张季也只是见过不多的数次。
小时候那曹瑞便是个爱读书的,与他和曹安这等喜欢出去厮混的性子不同。
再后来就只听说曹瑞去求学,见面很少了。
张季又与曹安说了会子话,曹安便去找张漱看账本了。
没多久,老管家忠伯便来找张季。
“郎君,探到了些消息。”老管家忠伯进屋来,小声对张季说道。
“哦?什么消息?”张季招呼忠伯坐下,可道。
“某安排了人去晋昌坊打听,从那宅院隔壁一个破落户口中听说了个消息。就是那位户曹参军曾经向那破落户询可,那院子之前可曾有过什么动静,破落户收了钱,便说曾经听到过隔壁有人在议论什么‘找到了,小声些’之类的动静。”老管家坐下后轻声说道。
“看来还真是隔墙有耳啊!”张季闻言不由苦笑摇着头说道。
“那破落户可曾说还知道些什么?”张季忙又可道。
“郎君莫要着急!某安排的人使了钱可了,那破落户也的确是只听到了那么一耳朵,其他的便就都不清楚了!郎君放心吧!”老管家忠伯忙答道。
他自认当时已经很是小心了,可是还是被隔壁人听到了些许动静。
这应该是因为在找到那两口箱子时,大家心里激动,忽略了隔壁是否有人出入,这才漏出去了点动静。
“如此看来,那辛户曹定是已经猜到有人提前起走了贼赃!那他现在的举动就更有可题了!”张季微微皱眉说道。
“郎君,毕竟此事如今还并未与咱家扯上干系,那位户曹参军应该还猜不到是咱家的手尾!之前李姓人家已经被安置在了庄子上,庄子上现如今可是有军卒守卫,闲杂人进不得庄子,绝对不会有人能查到的。”老管家忙又说道。
“嗯,此事暂时也就只能如此如此了!接下来就看任童是不是能打探到些什么有用的消息了!”张季点头轻声道。
又过了一日,任童便在清早来找张季。
张季看着面色被冻的通红的任童,也是感慨,不知道他是用了什么法子,才能在寒冷的冬夜潜入辛若才家,偷偷探听消息。
“郎君,果然不差!”任童喝了两口热茶,似乎是恢复了一些,便开口说道。
张季乜有急着说话,而是示意任童再喝些热茶暖暖身子。
任童便也住了嘴,继续喝茶。
不多时,便有人端上了一碗热气腾腾的羊肉汤饼。任童也不废话,放下茶杯,直接就“唏哩呼噜”的吃了起来。
张季在一旁喝茶看着,知道任童将那一大海碗的热汤饼吃了个干净。
“呼……”任童放下筷子呼出一口气,此刻他的脸色已经红润了起来。额头上甚至还有些许细密的汗珠。
看来这一大碗热乎乎羊肉汤饼,已经驱走了他身上得寒气。
“郎君,某连续在那辛若才家中守候两日,昨晚终于听到了一些消息。”任童又喝了两口茶水,再次对张季说道。
“这两日虽然并无人去辛家,但是昨夜那辛若才独自一人在屋内饮酒。喝到中途,某便听到那辛若才自言自语,说甚么‘这回已经给宗门招揽了四名官员信众,这回总算是化险为夷,因祸得福了!’,还有什么‘这次建兴寺法会,便可以面见宗主!想必应该还会有什么好处’。”任童小声向张季禀告道。
张季皱眉沉思,事情果然是与那往生极乐宗有关系!
看来过些日子往生极乐宗的那场法会,自己很有必要去掺合掺合了啊!
第342章 这是什么法会?
张大年从庄子来了长安城。
这回来是有两件事。
第一件事,是之前安排随着冯盎他们一起去岭南的人已经出发了。
张季这才想起来,自己似乎没有去给冯盎他们送别。
也罢!反正去送行的人应该会很多。也许李二陛下或者李承乾都会去。缺了自己一个倒也没什么的。
反正自己和冯盎以后应该还有机会常联络,毕竟自己可是有产业在那边。
张大年的第二件事倒是让张季很有些激动,玻璃的烧制有了眉目!
这可是一件大好消息!
张季也顾不得那辛若才了,直接便带着任童和杜遂去了庄子上。
时间过得快,转眼就到了二月初七。
张季在下午的时候,终于回到了群贤坊家中。
小丫头这几日被阿姐带着,晚上都是去了裴明礼家。张季回到群贤坊张家,就觉得有些冷清。
不过,他此时也顾不得细细体验,他正在任由任童在他脸上捯饬。
“你这法子确定能让人认不出某么?”张季从嘴里蹦出这么一句话。
任童手不停的在张季脸上弄着什么,嘴里淡淡答道:“放心!某这手法绝对没问题!这可是当年某学了两个多月才学到手的!”
半晌后,任童收了手。
张季扭脸照了照杜遂拿过来的一面铜镜。
铜镜里显现的是一张陌生的脸孔!
张季虽然心里有了准备,但还是有些惊讶!
镜子中的那张脸庞,肤色有些发黄,眉毛也变得与以往不同。尤其是眼角有些下垂,仔细看起来虽然依稀还有一点张季曾经的影子,但任谁看了都绝对不会认出这就是张季!
“这就是易容术?”张季对着镜子挑眉弄眼的不住看着,嘴里却是问道。
“什么易容术?某这是遮颜法!当初某在泾阳时,就曾用这遮颜法躲过好几回仇家!其实这法子也没甚出奇的!有些游侠儿也都会的。不过使用颜料改变肤色,再用手法改变面部五官的一些细节罢了!算不得出奇!”任童难得谦逊的说道。
“嘿嘿!郎君这副模样,是算是熟人怕也认不出来了!方才某拿了镜子过来,猛一看根本没认出郎君是谁!”旁边的杜遂觉得有趣,笑了两声说道。
“笑啥笑啊?你俩也得弄!赶紧的吧!”张季笑着对杜遂说道。
第二日一早,张家仆役看到从后院走出来三个陌生少年,都差点抄棍子动手!
多亏张季提前给家中护卫做了交代,护卫们才拦着那些仆役,说这是郎君的朋友,才算遮掩过去。
十余名护卫护着一辆牛车,从群贤坊北坊门出去,向着北边的颁政坊而去。
颁政坊,位于长安城西北,临着皇城西边。在长安城中,这是贵人才能居住的里坊之一。
今日正是二月初八,张季要去的地方,正是往生极乐宗举行法会的颁政坊内的建兴寺。
牛车缓缓而行,一个多时辰后,到了颁政坊十字街东街。
张季撩开车厢帘子一看,一座庄严古朴的寺院便在眼前。
这建兴寺建于前隋开皇三年,与之一起修建的,还有不远处的那座名为建法寺的尼寺。
建兴寺门前此时已经有了不少车马,在一些身着白衣,披散长发的人指挥下,停在了颁政坊十字街东街路旁树下。
张季他们的牛车被指向了路旁一处光秃秃的槐树下。
牛车停好,张季却没有急着进入建兴寺。甚至他都没有急着下车。
在牛车上,张季看着不断进入建兴寺的人,还有不断聚集在寺庙门前空地的人。
“郎君,那个就是辛若才!”任童忽然靠近牛车车厢窗户,低声说道。
张季顺着任童的眼神看去,只见一个身体富态四十余岁男子正一脸带笑的大步进入建兴寺内。
寺庙门口的那些白衣人应该是认得辛若才,不仅并未阻拦他,反而还有人冲他笑着躬身点头。
张季看着辛若才走进了寺门,那有些发黄的面色看不出此刻脸上有什么变化。
而在旁边黑脸的杜遂却是撇撇嘴说道:“他就是那户曹参军啊?看起来在往生极乐宗里混的还不错呢!”
任童不再说话,抱着膀子又靠着那棵光秃秃槐树不再言语。
又过了一会儿,张季发现他并没有看到熟悉的人。
这让张季心里稍稍宽松了些。
最起码这说明,没有哪个朝中大佬参与了这往生极乐宗的事情。不过想想也是,他认得的那些位,又有谁会傻到参与这等邪门外道的事情呢?
顶多也就是长安城里那些一门心思想升官,想要借机钻营的官员,才会利令智昏的和往生极乐宗搅合到一起吧?
张季下了牛车,杜遂一见,忙跟上。
任童跟在了另一侧,十余名护卫也跟在了身后。
走到建兴寺寺门前,果不其然,张季他们被那些白衣人给拦住了。
“今日寺内有重要法会,善男可有入内凭据?”一名三十多岁的披发白衣人问道。
此人说话倒也客气,只是看向张季等人的眼神中充满了警惕。
“哦?凭证?那倒是不曾有!”张季平静的说道。
“若是无有凭据,那就只能劳烦善男在这寺外等候了!法会开始后,会有人传声宣讲经义!”披发白衣人继续说道。
这也是此时没有扩音器的一种变通法子。
在很多人多的场合,若是要想听清一个人说话,那是很不容易的。
于是,便有了这个法子,会有一些声音洪亮,咬字清晰的人,成为了传音的人!
也就是分段将台上人所说的话和内容记下,然后数人齐声大声宣读,让人们都能听的清楚。
佛门法会就常有此等操作,在寺门前想必等一会儿也会有这样的传音的人来宣读。
张季看了那披发白衣人一眼,嘴角挑了挑,露出一个笑容。
只见张季的手忽然伸出!
披发白衣人先前还以为张季要对他动手,身体不由自主的后退了一步,身体也做出了防备。
可是,此时在看清了对面这黄面少年手里的东西后,不由眼睛发亮!
只见张季手中拿着一个打开的锦盒,里头是一枚婴孩拳头大小的琉璃珠子!
这枚琉璃珠子晶莹剔透,通体透明!俨然是难得一见价值连城的宝物!
琉璃这东西,大唐本是不产的。
大多数都是从西边流传过来。
而且,那些琉璃也多是各种颜色,虽然艳丽,但也能看出其间有些斑杂。
可眼前这颗琉璃珠子,却是晶莹剔透,丝毫不见其中有杂质!
冬日上午的阳光照在珠子上,散发出璀璨的七彩光芒!
“这……这是……”那披发白衣人有些不知所措的说道。
张季笑着道:“这个是某送给宗主的宝贝!不知道凭这个某可否进去啊?”
那白衣人闻言脸上顿时露出喜色!
“请在旁稍坐,我去请宗门长老来!”白衣人说罢,便对身旁人使了个眼色。旁边有人立刻疾步向寺内走去。
不多时,一名五十余岁的白衣老者来到寺门前。
“这便是那位要献上宝物的善男女!”之前那三十来岁白衣人忙迎上去说道。
张季也起身,待那老者来到张季身前,那三十来岁白衣人又给张季介绍道:“这位是宗门内的孟愚长老!”
张季点点头,微笑着再次将锦盒中那颗玻璃珠展示了出来。
寸许的玻璃珠依旧透明清澈,那位孟愚长老看了眼中也是随着玻璃珠子散发出了光芒!
“这是……这真是……宝贝啊!”孟愚长老努力控制着自己想要伸向珠子的手,声音微微颤抖的说道!
溜圆的透明琉璃珠!
清澈无杂质!
阳光照耀刚忙璀璨!
这不是宝贝,还有什么是宝贝啊?
此等宝贝若是归了宗门所有,在法会上展示一下,必定能让信众们都目瞪口呆!
“孟长老,某欲将此珠送与贵宗宗主,以此来换的入内听取宗主法会的资格!不知可否?”张季淡淡说道。
那孟长老脸上顿时露出灿烂的笑容!
“自然是可以的!可以的!”孟长老笑着说道。
张季笑着点点头,故意小心翼翼的合上了锦盒的盖子,然后递向了孟长老。
孟长老同样小心的接过锦盒,忙让人带着张季他们向寺内走去。
来到建兴寺院中,只见此处已经搭好一个高台。
高台四周三面挂着白色帷幔,只有面对空地的一面没有遮拦。
空地上此时已经不能被成为空地了,因为黑压压的人群已经各自坐在蒲团上,等候在此地了。
张季他们也被引到了一处比较靠前的蒲团前。张季带着任童和杜遂坐下,护卫们则是去了寺院墙边站立,那里有不少和他们一样的仆从护卫。
高台上此时没有人,只有一张矮几,一个蒲团。
再就是在高台四角都放置着香薰炉,正在冒着淡淡的白色香雾。
高台边上也摆满了各种鲜花。
让张季费解的是,隆冬时节这些鲜花到底是从哪里弄来的?
他正在想着,就听旁边不远处有人在说话。
“洛村兄,你也来了啊?呵呵!某记得去岁在长安的法会你可是乜有参加啊?”
“是啊,去岁法会时某不在长安。这不今年某就来了么?”
“那这回你供奉了多少啊?”
“不多!不多!这次某供奉了两千贯!呵呵!”
“哦,那就难怪了!某也是供奉了两千贯!你看到没有?做在前头的,都是供奉了五千贯以上的呢!”
“嘘……小声些!那里坐着的可不仅仅是供奉了钱帛的!有不少都是长安城里的官员!”
“是了!是了!咱们小声些……”
一阵嘀嘀咕咕的对话张季都停在了耳朵里,知道后头人家再次压低了声音,张季这才听不到了。
原来能进来参加发回的,不仅仅是往生极乐宗的信众啊
给他们捐了钱也能行?
不过张季转念一想也就释然了。
肯花那么多钱来听这什么法会的,不是信众那也是信众了!
自己不就是用一个玻璃球换来的进寺庙的资格么?
张季再看了看前头几排蒲团上坐着的人,从背影上还真看不出哪个是官员,哪个是捐了钱的富户。
再看看四周,除了来参加法会的信众,就是披发白袍往生极乐宗的人。
至于光头的和尚法师却是没看到几个。
看来这往生极乐宗也是暂时用了这建兴寺的场地开法会,并不一定长期驻在这里的。
张季胡思乱想着,忽然听到一声洪亮的钟声响起!
随着钟声的余音,一个身材高挑,相貌慈悲,五十多岁披发白袍的老者走上了高台。
这个老者脸上已经有了不少皱纹,张季也是通过这个来判断的他的年龄。
可是,这老者的须发却都是乌黑!
这就显得有些诡异。
“宗主来了!宗主出来了!”
“真的是善能法师啊!”
等待的人群一见到上台的老者,有不少都激动的叫出声来。
也有不少人已经俯身在蒲团上开始朝拜!
不过,大部人还都算是淡定,只是坐在蒲团上的身体微微坐直了些。
那老者就是往生极乐宗当代宗主善能法师?
张季看着那黑须黑发五十多岁的老者,心中暗暗想着。
法会并没有什么太过稀奇的,那善能法师在高台上讲经说法。
张季对于善能讲的经文可以说是几乎全都听不明白,只觉得那就是一些晦涩难懂的内容,只听得他昏昏欲睡。
不过好在此时坐在蒲团上听经说法的人,绝大多数都似乎是沉浸在那善能法师精妙的经文当中,不少人也都是在闭目聆听。
所以,闭着眼睛一下一下打盹的张季并不在怎么显眼。
讲经说法持续了一个多时辰,最后随着一声清脆的磬声,便告一段落。
四五个白衣人上了高台,向着善能法师行礼,恭送善能离开。
张季本以为这法会就算是结束了,那自己这一趟算是白来了。
可是没想到,法会并没有就此结束。
只见后来上台的几位白袍人中,除了那位张季刚刚见过的孟愚长老,其余几位也都是岁数在四五十岁。
一位须发花白的白袍老者在高台上,开始出声向着众人宣讲往生极乐宗此次法会接受供奉的一些情况。
张季听了半天终于弄明白了,这老头是在撺掇这大伙继续再给他们掏钱呢!
只不过人家说的比较隐晦,或者说是人家说的更加冠冕堂皇罢了!
“善男女供奉弥勒,必将往生极乐,不坠苦海,超脱轮回!”那花白须发老者最后大声道。
他话音一落,台下顿时就有人开始站起身大声喊起来!
“某兴化坊毛义丛,再供奉一千贯!”
“某胜业坊胡仲,再供奉一千贯!”
“某……”
顿时不少人直接从蒲团上站起身,大声的报出自己追加的供奉钱财金额。
场内的气氛顿时热闹了起来!
方才还营造出的那中静谧悠远神秘气氛,直接被一扫而空!
“这特么那里还是什么法会啊?这就是个竞价现场啊?”张季摇头低声暗骂道。
此时台上往生极乐宗几人却也不管场上气氛变成了什么样,他们都一个个的沉浸在了喜悦当中!
“凡是供奉超过五千贯者,可参与与宗主的宴会!”那须发花白的老者再次鼓起劲大声喊道!
传音的几名汉子顿时也齐声大喊!
下头那些人一听这话,气氛再次热烈!
“某再供奉……”
“某也再供奉……”
又有人开始不断追加起来!
张季看着眼前这场面,脑海中忽然闪现出了前世公司的答谢招商会来!
前世张季所在的公司每年都会有一次盛大的答谢会,在会上除了吃吃喝喝,节目表演之外,就是会将次年的优惠方案亮出来!并且会宣布会场签约的优惠内容。不少客户或是被忽悠,或是碍于面子,或是因为其他原因,都会在会场上积极踊跃的签约。
现在法会的场景,与那前世会场何其相似?
张季缓缓站起身,裹了裹身上的绵衫。寒风中坐了这么久,真的有些冷了。
这特么那里是法会?这分明就是一场招商会啊!
目的都是一样的!
说白点,都是在收人!收心!收钱!
张季不知道这时候真正的法会应该是怎样的,但是,绝对不是现在眼前这副模样!
张季给任童和杜遂使了个眼色,三人带着护卫悄悄离开了建兴寺。
在这么热闹的场面里,张季他们的离去并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他们的离去,就像是一杯水无声无息的渗入沙子中一般。
热闹了好久的会场终于渐渐安静了下来。
那个灰白须发的老者还在高台上说着什么,可孟愚长老已经悄悄下来高台。
他心里在惦记着一样东西,对,没错!就是张季之前给他的那颗玻璃珠!
孟愚自从收下那颗玻璃珠后,不止一次的在心中暗暗琢磨,是不是自己能够将这宝贝偷偷据为己有?
可是,他琢磨了又琢磨,发现,这不可能!
不说之前张季在门口已经亮出过那件宝贝,就是其他人也有看到当时场景的。
心中纵然万般不舍,但是孟愚还是清楚的知道,自己无法将那宝贝私自匿下!
既然不能自己匿下,那就干脆亲自送与宗主!
自己这样好歹也能落下一个为宗门收得宝贝的功劳!
第343章 抢东西的李承乾
建兴寺的往生极乐宗法会刚结束没一天,又有一个劲爆的消息在长安城里传开了!
往生极乐宗在那场法会上,得到了一样不得了的宝贝!
一个通体透明,精英无暇的琉璃珠!
据那些“可靠人士”透露的消息,那颗宝贝琉璃珠,很有可能是弥勒显化人间,赐予往生极乐宗的!是正儿八经的“佛门至宝“!
因为,那颗宝贝琉璃珠的来历很是蹊跷!
本说是一位黄脸的年轻信众供奉,可是却无人认得那人!而那人在法会上也是神秘的消失不见!在没有人见过他的踪影!
所以有此传言倒也不算是空穴来风!
而且,往生极乐宗为了感念长安信众,将于后日公开展示那颗宝贝琉璃珠!
此消息一出,长安城中好事者再一次热闹起来!
也许不是谁都信奉那往生极乐宗,可是,谁都想见识一下那所谓佛陀显化赐下的宝贝!
不少人已经打算在后日前去一睹宝贝真容了!
“郎君,咱们要不要也去看看啊?”
群贤坊张家宅院后院屋内,杜遂对正陪着小丫头玉娘在炕上玩耍的张季说道。
张季扭脸看了看杜遂,又看了看在炕上正拿着几颗玻璃球玩的不亦乐乎的小丫头玉娘,道:“咱们去凑什么热闹啊?你要想看‘宝贝’,喏,你就在这里看吧!”
张季说着不顾小丫头不快的眼神,拿起她面前的一颗玻璃球递给了杜遂。
“咳咳咳!不是,某不是要看着玩意!”杜遂下意识接过玻璃球,可立刻反应了过来。又脸色微红的将玻璃球放在了小丫头面前,嘴里还解释道。
小丫头见自己的玻璃球失而复返,脸上再次露出了笑容。手底下又开始拨弄滚动起那五六个玻璃球了。
这些玻璃球正是张季前几日随着张大年去了庄子上,盯着那些庄户工匠烧制出来的!
张季现在不得不承认,大唐人的聪明才智绝对不比后世的人差多少!
他们所缺少的,只是一个指引和方向!
一旦有了目标,有了基础条件,再有人给他们一些指引。他们完全可以用自己的智慧和能力做出与后世相差无几的东西来。
当然,任何事情都需要循序渐进。也都需要有一个坚实的基础。
虽然此时人的智慧和动手能力都不差,但是在没有基础的支撑下,有些东西还是要先奠定基础才行!
就譬如那些需要比较精确数理物化知识的现代化产物。
其实说白了,就是张季自己的知识储备已经达不到那个高度了!
虽然张季知道后世的那些火车、轮船、枪炮、火箭都很厉害,可这些东西即使他再在呢么“指引”,缺乏了基础那也是无法弄出来的!
所以,张季对于玻璃能够问世就已经很满足了!
他知道,有了玻璃,这将会使得他现如今的生活变得更加舒适安逸!
经过几次试验后,最终第一批的十二个玻璃球终于问世!
除了五个有些瑕疵的他让张大年自己处理,剩下的七个他全都带回了长安城!
在玻璃球问世后,张季心中忽然有了一个想法!
他打算用这些玻璃球坑一把往生极乐宗!
所以,他才会在法会时拿出一个送给了孟愚!
至于剩下的,就全在此时小丫头手底下玩着喽!
“郎君,这……玻璃球真的不值什么钱么?”杜遂犹豫了好一会儿,才又开口问道。
张季笑了笑点点头道:“是啊!此物真的不值钱的!”
“可是,看起来这可比那些琉璃要好得多啊!透明清亮不说,里头没有一丝杂质!难怪那往生极乐宗会把这玻璃球当做佛门至宝呢!”杜遂又说道。
张季摇摇头道:“你们不也是随某一起去的庄子上?这东西的炼制也看了个大概!你觉得这玩意是那等值钱的宝贝吗?”张季又说道。
杜遂摇了摇头,道:“郎君既然说不值钱,那就定是不值钱了!不过这东西与水晶到还有几分相似,水晶却是难得的宝贝了!”
听了杜遂的感慨,张季脸皮不由一阵抽抽!
自己也是傻了啊!
怎么早就没想到呢?
早知道就用这玻璃球冒充水晶球送给那个孟愚了!
那样的话,应该更能唬人一些!
唉!
算了!
事已至此,琉璃珠便琉璃珠吧!
反正也是价值昂贵的东西!
想要让往生极乐宗重视,除了要有一个好卖相之外,那就必须得是价值不菲才行!
任童一直在一旁抱着膀子站着,看着小丫头正在玩的那几个玻璃球!
建兴寺的玻璃球却是没有人敢玩弄!
它已经被高高的供奉在了供桌上!
供桌四周围着十几名身材彪悍的白衣人,正背对着玻璃珠,目光警惕的守卫着他们往生极乐宗的宝贝!
“宗主,后日宝器展示,是不是请长安县的差役不良人来协助一下啊?毕竟到时候来的人不会在少数!”孟愚长老恭敬的站在宗主善能法师面前,躬身请示道。
坐在蒲团上的善能法师,双手合十,颌下乌黑的胡须轻轻动了一下,开口道:“长安县的人不用你去请,到时候他们自己就会到!不过,却不是为咱们守卫佛门至宝!他们只会维持寺外秩序!所以,护持佛门至宝的事情,还得咱们自己来!”
孟愚长老心中一想,也明白了其中的原由。
便忙又躬身道:“是!宗主说的极是!那某便安排宗门中人加强守卫,以确保佛门至宝万无一失!”
善能法师微微颔首,又开口道:“此番展示过后,你等要加快长安城信众的发展!尤其是那些朝中官员!你看看,现在咱们能拿得出手的,也都不过是些无关紧要的闲职官!希望这次佛门至宝的出现,能让那些长安城中有实权的官员成为本宗信众!”
孟愚长老再次点头称是后,便躬身退出了佛殿。
佛门至宝,那是它们自己封的。
这一点孟愚长老比谁都清楚。
那日他将那琉璃珠送到宗主面前后,宗主善能法师眯着双目观看半晌后,又问了此物的来历。
在孟愚法师是在是寻不到送上此物的那黄脸青年之后,宗主善能法师便说,此物乃是弥勒显化赐下的佛门至宝!
说实话,孟愚长老对宗主的话心中暗自还是有些不以为然的。
毕竟这琉璃珠是他亲自验看过的。
虽然的确是一件价值连城,难得一见的宝物。可要说这是佛门至宝,那却是有些牵强了!
不过,宗主善能法师的意愿却不是他能够违背的。
他心里其实很清楚,宗主这么做是很正确的一个做法。
作为往生极乐宗在长安的长老,他很清楚宗主这么做的目的。
宗主善能法师在孟愚长老心中是极有智慧的。
宗主说过,如今皇室与道门亲近,这对于他们佛门绝对不是什么好消息!
在大唐所有的教门当中,只有道门可以与他们佛门相抗衡。
宗主时常怀念曾经佛门大行其道的时代!
那时候,佛门几乎就是可以并肩皇家的一种存在!
可是,那种好日子已经一去不返了!
现在的现状是,佛门日渐式微,道门却在日渐昌盛。
不就是一个李姓吗?
道门何德何能可以与佛门相比?
孟愚长老想到此处也不由暗暗长叹一声!
大唐虽然并没有在明面上针对佛门,但是实际上对佛门的态度却是很不乐观!
就连朝中也有朝臣对佛门屡屡出手!恨不能将佛门彻底从大唐扫地出门!
比如说太史令傅奕,这位便是废佛急先锋。
孟愚长老可是知道,傅奕曾在武德四年,武德七年,先后给当时的皇帝李渊上了和!
在这两份奏疏中,傅奕明确的说道:“胡佛邪教,退还天竺。凡是沙门,放归桑梓!”!而且还在皇帝面前说了不少佛门的坏话!
诸如什么佛门不事生产,不缴纳课税,蛊惑人心!
关键是还说了,佛门是在贪天之功!
傅奕说了,人生富贵贫贱,乃是人主之权,生死寿夭,俱是自然之功。可佛门却诈称一切皆是由佛主宰!
这话不可谓不很毒!
这是要将佛门彻底给灭了啊?
多亏了当时的中书令萧瑀,站出来为佛门据理力争,佛门才算是躲过了一劫!
可是,李家皇帝也从那时起对佛门起了戒心!
武德九年,李渊便颁布了!
诏书虽然并没有按照傅奕说的那样,彻底将佛门清除,却也是立下了许多遏制佛门和僧尼道冠的条文!
自那时起,佛道,尤其是佛门,便不再复梁武帝时那般繁盛景象了!
往生极乐宗虽然托于佛门,但是宗主善能法师却对其他那些佛门僧尼怒其不争!
善能法师曾说过,现如今佛门中人多孱弱,怯与争,畏与行!一味退缩!终有一日,佛门会如那傅奕所言,退还天竺,僧尼归于桑梓!故而,佛门只有靠着往生极乐宗一脉方可大兴!
善能法师的目的很简单,那就是广纳信众,尤其是结交官员!待到往生极乐宗信众足够多,朝中支持往生极乐宗的朝臣足够多的时候,那便是佛门开始大兴之日!
孟愚长老想到此,眼中不由也是泛出了精光!
在他心中,也是有着和宗主善能法师一样的兴盛佛门的宏愿!
唉!
只可惜啊!
萧瑀相公那等亲近佛门的宰相,现如今却是没了相位!
若是萧相公在,他们又何必行事如此艰难?
孟愚长老带着希望和遗憾去忙了,建兴寺里等待着即将开始的佛门至宝展示大会。
张季现在有点烦!
李承乾那个熊孩子,竟然在和小丫头争那几个玻璃球!
小丫头虽然知道李承乾太子的身份,但是,她也不打算将自己刚刚到手没多久的玩具交出去。
只见小丫头一张可爱的小脸此时却是皱着眉,噘着嘴,眼里还噙着泪花!
这把张季看的心里一个劲的心疼!
“咳咳!太子殿下!这几颗玻璃球,不过是某给玉娘的玩物罢了!你堂堂太子,总不至于和她争抢吧?”张季不得不直截了当的开口说道。
这话说的虽然还是有些客气,但是话里的意思却是非常的明白了!
你一个堂堂太子,跟一个小女孩抢玩具,你到底还要不要脸了啊?
李承乾却是并没有在于张季话里的揶揄之意,只是手里紧紧握着一颗玻璃球,脸色微红的说道:“稚禾!这等宝贝,怎能和寻常玩物相提并论!这等宝贝,就该是珍藏于阁内!寻常人根本就不能得见!可你这……怎能……怎能……”
“怎么了?某就是把这玩意给玉娘玩耍!你有什么不满的?”张季干脆一瞪眼看着李承乾说道。
要是搁到平时,李承乾见张季瞪眼,恐怕已经妥协了!
毕竟后脑勺挨巴掌的记忆对他来说,实在是太深刻了!
可是,今日李承乾却只是稍微松了一下手,却又立刻握紧了玻璃球!
“稚禾!此等宝贝,乃是价值连城的宝贝!你看看!此物晶莹剔透,阳光下光泽闪烁!内里毫无杂质!简直比西边贡来的琉璃强了何止百倍?此等宝物还是收好了的好啊!咳咳!想必此物稚禾也是打算献给陛下的吧?那这个某就先替你收着了啊?”李承乾说着,就想要收起手中握着的那颗玻璃球。
坐在炕上的小丫头一看李承乾要收起那颗玻璃球,顿时眼泪就要流了出来!
张季见自己妹子要哭,也顾不得许多!直接一把从李承乾手中夺回了那颗玻璃球,塞回了小丫头手中!
“太子!你要想要这东西,也别着急!等上两天,某给你七个八个的,让你拿去玩!今日你就别和玉娘抢了啊!”张季对着目瞪口呆的李承乾说道。
李承乾是真的愣了!
他没有想到,自己今日如此豁得出去面子,都近乎明抢了,可那宝贝还是被张稚禾夺了回去!
他可是当今太子啊!
那里有过到手里的东西还被人夺了回去的经历?
李承乾愣了半晌,才反应过来。
当他意识到张季最后说的那几乎话后,眼睛都瞪得溜圆!
“稚禾,你说什么?再过两日你能给某七个八个的?此话当真?”李承乾顿时拉住张季袍衫袖子,急切问道。
此时的李承乾不再像是大唐的太子殿下,而是像一个即将被满足冤枉的……熊孩子!
张季无奈摇摇头,道:“是!太殿下且耐心等待两日!哦,也许用不了两日吧?反正就是明后日,便有新的一批玻璃球送来!到时候你自己挑些去便是了!其实……其实一起送来的,还有其他好东西呢!就安排到时候这玻璃球你都看不上了!”
“哦?还有比这更好的宝贝?”李承乾更加兴奋了!
不是说咱们大唐的太子殿下见识浅,眼皮子薄。这种从未见过的晶亮之物,对一个十三四的半大孩子,还是很有吸引力的!
张季郑重的点了点头。
对于张季的话,李承乾是相信的。
因为自从他们俩认识,哪怕是张季还不知晓他太子身份的时候开始,张稚禾就从来乜有哄骗过他。
“四郎,这到底是啥宝贝啊?比那些水晶看起来都要通透?莫不又是……你那位神仙师父……”李承乾凑到张季耳边,小声问道。
张季暗叹口气!
“是!是!是!就是某师尊传下来的手段!这回你再没啥好问的了吧?”张季无奈答道。
现在张季也想开了!反正之前的那些东西都说是那位子虚乌有的师尊所授,也不在乎多这么一个两个的!
哦!不!
以后也许还会有其他的!
管他呢!一个两个也好,十个八个也罢!
全都推到神仙师父身上,倒也算是省事!
“稚禾,你方才说明后日送来的,除了这……玻璃球之外,还有其他的好东西?是啥好东西啊?给某说说呗!”李承乾笑嘻嘻的坐在张季身旁说道。
张季冲他皮笑肉不笑的笑了一下,说道:“到时候你自己来看!让某说,某可说不清楚!反正是比这些玻璃球更好就是了!”
“那某能不能从那些宝贝里也挑个七件八件的呢?稚禾,怎们这关系……”李承乾忙又说道。
张季立刻抬手打断了他的话!
“还挑个七件八件?太子殿下,虽说这东西不值钱,可这第二批制出来的数量并不多!你要是全拿走了,那可不行!”张季忙说道。
说实话,张季还真怕李承乾这熊孩子真豁出脸去拿走七件八件的。要是那样,他后头的谋划可就没法弄了!
“啥?稚禾你说啥?这玩意不值钱?某没有听错吧?”李承乾的注意力却是被张季话里的这一句给震惊到了!
张季被这熊孩子的大嗓门给吵的耳朵都有些嗡嗡作响!
他抬手伸出手指掏了掏耳朵,才对着李承乾道:“太子殿下,孔师傅和于师傅乜有教授过你,作为太子要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吗?你这么大呼小叫的成何体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