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高昌国主
张季和长孙冲正说话间,便有伙计来说,宫里来人了。
来的却也是熟人,正是宫内内侍监洪允。
“老洪啊!怎么又是你亲自跑一趟啊!这大冷天的!什么事啊?”张季见了洪允,倒也不客气,直接就说道。
洪允面上没有表情,说道:“圣人旨意,命你协同鸿胪寺少卿刘善因一起处理接待高昌使团事宜!”
“哦?这事儿咋就想到某了呢?”张季有些不解。
“还不是你小子对外邦的态度让圣人印象深刻啊!”洪允有些没好气的说道。
“哦!是这样啊!呵呵!明白了!那行,老洪你等等啊,某去给你取些蛋糕你带回去吃!”张季笑着说罢,就转身让人去取了一提盒蛋糕来。
洪允也不客气,提这蛋糕就回宫去了。
旁边的长孙冲这时候冲着张季竖了个大拇指!
“四郎,还是你厉害!这洪内侍谁敢像你这般和他说话啊?就是某阿耶那也是跟他客客气气的。你牛!你是真牛啊!”长孙冲感慨的道。
给鸿胪寺的酒菜准备好后,张季和长孙冲便带着伙计,拿着酒菜去了皇城。
到了皇城朱雀门外,便有侍卫进去通报鸿胪寺的人。
不一时,出来了一名鸿胪寺官员,带着数名吏员,将张季和长孙冲,还有哪些酒菜接进了皇城内。
至于醉仙居的伙计们,自然是回了酒楼了。
进了朱雀门,便是承天门大街。
鸿胪寺的四方馆就在进了朱雀门向西不远处,倒不用走多远。
那鸿胪寺官员带着张季和长孙冲,向西过了中书省外省后,便是四方馆。再往西便紧邻着的是右千牛卫和右监门卫。
进了四方馆,张季和长孙冲被安置在了一座偏厅之内。
两个少年便百无聊赖的坐在这里等候,足足过了一炷香的工夫,才进来一个书吏,招呼张季和长孙冲去了另一处厅堂。
这一处厅堂颇大,里面现在的摆设却还是以前的那种跪坐的案几!
看来大唐一些传统的宴会或者仪式,还是在使用以往的器具和传统。
“宣德郎和长孙大郎来了啊!”
此时坐在圆桌上首的一位四十多岁年纪的官员,对着张季和长孙冲笑着颔首道。
长孙冲看来与此人认识,施礼道;“见过刘少卿!”
张季便知道此人正是鸿胪寺少卿刘善因,也走上前见礼。
此时厅内并没几个人,那刘善因正好趁着这机会与张季和长孙冲说话。
“宣德郎,爱过一会儿高尝国主和使者就会来此。届时还要请宣德郎与老夫一起接待。”刘善因笑着对张季说道。
张季可不愿意揽太多的活,就忙说道:“刘少卿这是哪里话来?这些自然还是要以刘少卿为主!某在一旁多学习才是正经!等一会儿某与长孙大郎就待在旁边,不会给刘少卿添乱的。”
张季这话说的客气,刘善因听了倒是十分满意。
他其实心中也是啪这宣德郎年轻气盛,万一过一会儿再和高昌国主他们发生什么不必要的冲突,那就不美了。
所以刘善因这一招以退为进起到了很好的效果。得到了张季不乱掺合的承诺。
闲话了几句,张季就和长孙冲去了厅内角落的两个案几前坐下。
又过了没多久,便只见高昌国主麴文泰,带着一众随从使臣来到了厅内。
张季和长孙冲起身,但并未上前,鸿胪寺少卿刘善因带着鸿胪寺官员将麴文泰众人迎进了厅内。
麴文泰被在那排在了上首,其余使臣和鸿胪寺官员也都各自坐定。
至于角落的张季和长孙冲却是无人注意。
张季看着那高昌国主麴文泰,只见他年纪约莫三十四五岁,身材高大,颌下一副浓须,却是汉人相貌。身上的衣袍黑红相间,花纹华丽,样式与大唐袍衫却不相同。
刘善因坐在麴文泰旁侧面,寒暄几句后,便听刘善因说道:“今日宴请国主,乃是我大唐鸿胪寺请国主品尝一下长安近来风靡的美酒美食!”
麴文泰抬手摸了一把胡须,点点头道:“昨日天可汗赐宴,风味果然与我西域大不相同!那酒也甚是醇厚!看来大唐如今的确是物阜民丰,美食美酒不少啊!呵呵呵呵!”
“呵呵!国主所言极是!我大唐的确国力日盛,百姓也都安居乐业。比之前朝要好的多啊!”刘善因笑着说道。
麴文泰闻言却是哂然一笑道:“前隋时我也曾来过长安,那事的长安可比现在还要热闹的!”
他这话出口,让厅内大唐官员都为之一滞!
这话是什么意思?
这只是简单的拿前隋和大唐做个对比?
还是在嘲讽此时大唐长安不如前隋时繁华呢?
要知道,前隋时虽然最初定都大兴城,也就是长安。但是后来却是迁都洛阳。
当时大兴城的人口比不过此时的大唐长安的。
那麴文泰这话就是在嘲讽大唐不如前隋了吗?
鸿胪寺少卿刘善因正色道:“前隋末,天下糜乱!太上皇与陛下起义兵,荡平天下!如今的长安比之那时强盛何止百倍?国主此言又是何道理?”
麴文泰见刘善因说的认真,只是呵呵一笑道:“呵呵呵呵!刘少卿想多了!我只是感慨一番物是人非而已!如今天可汗何等雄才伟略,自然不是前朝能比拟的!”
听了麴文泰此话,刘善因和一众大唐官员神色才和缓了下来。
此时的大唐,绝对不可以被这些外藩小国小觑诟病。
紧接着便开始上菜,张季让七娘精心烹制的美食,被分到各个餐盘里端到了每一个人面前的案几上。
张季带来的醉仙春精酿也有人专门给每人斟入酒杯。
酒菜的质量自然美得说,那麴文泰和一众高昌使臣吃喝的也是赞不绝口。
虽然如今宫中也有了会做新菜的宫官,但是比起七娘的手艺,那还是有些差距的。
“这长安美食果然是极其美味啊!今日席间酒菜竟然不比昨日天可汗赐宴的差!看来唐人好美食,好美酒,已然是成了风尚了啊!”一位胡须花白,文臣模样的高昌使臣端着酒杯,笑眯眯的对刘善因说道。
“张相所言不差!如今长安乃大唐都城,长安百姓富足康乐,自然就喜好美食、美酒了。”刘善因也笑着答道。
这高昌使臣张季他们不认得,但刘善因认识啊。
这位乃是高昌国相张雄!
“呵呵!是啊,大唐富足,可我高昌也不差啊!我高昌虽地处西域,但也是物产丰饶,百姓安居。而且,我高昌地处要冲,就连西突厥对我高昌也是忌惮三分,不敢袭扰的!呵呵呵!”高昌国相张雄再次开口说道。
厅内大唐官员听这张雄说道西突厥,不由又一次皱起了眉头。
高昌的地理位置的确对于大唐来说很重要。那里是大唐连通西域南部楼兰、龟兹、焉耆等藩属国的重要通道。
而西突厥对高昌的态度一直都是极力交好,目的自然是希望高昌能够倒向他们一边,彻底遏制大唐在西域的控制和发展。
如今堂堂高昌国相说出这样的话,很明显就是在暗示大唐,西突厥也是作为高昌交好的一个备选的。
“呵呵呵!说起来我高昌还是和大唐关系近的!这不,昨日天可汗已经赐了我家王后李姓,而且册封为常乐公主了!我家王后本就是前隋的华容公主!而且我家大王也是汉时尚书令麴谭的后人!自然是与大唐有着割舍不断的关系啦!哈哈哈哈!”
那高昌国相似乎察觉到了大唐官员的不悦,就忙又说道。
麴文泰也是笑笑道:“是啊!我与大唐说起来也算都是汉人传承!所以在我高昌,官员百姓,也都是汉人居多!我高昌与大唐乃是兄弟之邦啊!”
刘善因闻言眉头却是皱的更紧。
“国主,高昌最初也是汉人所建。汉武帝时,贰师将军李广利远征大宛,在其地屯兵筑城,因其地地势高敞,人庶昌盛,故号高昌!之后也是前凉在其地设立高昌郡。后延展至今才成了高昌国。所以说,高昌较之大唐,却是小了辈分的!”刘善因露出笑容对麴文泰说道。
张季在角落里听了刘善因的话,不由为这位鸿胪寺少卿暗叫了一声好!
搞外交的果然都是脑子活路,知识广博,有一副好口才!
方才那麴文泰和张雄一唱一和的,就是想坐实了高昌与大唐的“兄弟”之邦的关系。
所以那张雄还那西突厥来隐晦的威胁。
可是,刘善因这一番话,将那高昌的历史说了个清楚明白!
最后还来了个总结,你们高昌想和大唐做兄弟?告诉你吧,你们可还差着辈分呢!
张季去吐鲁番旅游过,知道高昌这个国主麴文泰后来是倒向了西突厥,最后被大唐给收拾了!
大军兵临城下,活活被吓死!
他儿子仓促继位,直接就开城投降了。
这说明什么?
这就说明了这位高昌国主就是个首鼠两端的家伙!
他对大唐并没有他表现出的那么忠诚!
第165章 首鼠两端
高昌的地理位置的确对于大唐来说很重要。那里是大唐连通西域南部楼兰、龟兹、焉耆等藩属国的重要通道。
而西突厥对高昌的态度一直都是极力交好,目的自然是希望高昌能够倒向他们一边,彻底遏制大唐在细雨的控制和发展。
如今堂堂高昌国相说出这样的话,很明显就是在暗示大唐,西突厥也是作为高昌交好的一个备选的。
“呵呵呵!说起来我高昌还是和大唐关系近的!这不,昨日天可汗已经赐了我家王后李姓,而且册封为常乐公主了!我家王后倍就是前隋的华容公主!而且我家大王也是汉时尚书令麴谭的后人!自然十与大唐有着割舍不断的关系啦!哈哈哈哈!”
那高昌国相似乎察觉到了大唐官员的不悦,就忙又说道。
麴文泰也是笑笑道:“是啊!我与大唐说起来也算都是汉人传承!所以在我高昌,官员百姓,也都是汉人居多!我高昌与大唐乃是兄弟志邦啊!”
刘善因闻言眉头却是皱的更紧。
“国主,高昌最初也是汉人所建。汉武帝时,贰师将军李广利远征大宛,在其地屯兵筑城,因其地地势高敞,人庶昌盛,故号高昌!之后也是前凉在其地设立高昌郡。后延展至今才成了高昌国。所以说,高昌较之大唐,却是小了辈分的!”刘善因露出笑容对麴文泰说道。
张季在角落里听了刘善因的话,不由为这位鸿胪寺少卿暗叫了一声好!
搞外交的果然都是脑子活路,知识广博,有一副好口才!
方才那麴文泰和张雄一唱一和的,就是想坐实了高昌与大唐的“兄弟”之邦的关系。
所以那张雄还那西突厥来隐晦的威胁。
可是,刘善因这一番话,将那高昌的历史说了个清楚明白!
最后还来了个总结,你们高昌想和大唐做兄弟?告诉你吧,你们可还差着辈分呢!
张季去吐鲁番旅游过,知道高昌这个国主麴文泰后来是倒向了西突厥,最后被大唐给收拾了!
大军兵临城下,活活被吓死!
他儿子仓促继位,直接就开城投降了。
这说明什么?
这就说明了这位高昌国主仰恩就是个首鼠两端的家伙!
他对大唐并没有他表现出的那么忠诚!
刘善因的话说罢,那麴文泰的面色便不好看起来。
但是刘善因说的却又句句属实,他也无从反驳。
厅内的高昌众人,都陷入了沉默。
刘善因笑着端起酒杯道:“国主,且再饮一杯!为了大唐和高昌世代永好!”
麴文泰算是有了个台阶下,也端起酒杯讪笑一声,一饮而尽!
酒宴散去,刘善因和张季、长孙冲三人来到小厅说话。
“宣德郎,你觉得那高昌国主是何等样人啊?”刘善因笑眯眯捋须问道。
“某觉得,那麴文泰志大才疏,才能配不上他野心的一方诸侯罢了。”张季答道。
“哦?志大才疏?呵呵,此言倒也贴切。原本高昌国主前来长安觐见,按照以往惯例陛下是会有大量赏赐赐下。不过昨日陛下与几位宰辅商议,赏赐却是消减了不少。这说起来倒是与你有不小的关系啊!”刘善因玩味的看着张季道。
张季摇头笑道:“此时乃是陛下与宰辅们拿的主意,与某倒是没什么干系吧?”
“你也不必过谦,如今大唐对外邦外藩的态度,已经与以往有所不同了。这些你自己应该明白是为何的。好了,不说这个了,接下来便是冬至日和元旦日的大朝觐,到时候不仅有我大唐朝臣各地官员,还会有各国使臣都在。只要不闹出什么乱子来,礼部和鸿胪寺也就算是能安心过新年了!”刘善因说道。
离开了皇城,长孙冲没回家,却是跟着张季去了醉仙居。
两人才回来没多久,李承乾竟然也来了。
“稚禾,听说今日你见过那高昌国主了?”
两人见礼后,李承乾便忙问道。
“是,是见过了。”张季和长孙冲一起答道。
“那你们觉得那高昌国主怎样?”李承乾问道。
张季和长孙冲对视一眼,都觉得这个问题有些耳熟!
这不是那鸿胪寺少卿刘善因之前问过的嘛?
“太子殿下问这个是何意?”张季有些不解的问道。
李承乾笑着摆摆手,有些不好意思的道:“这是陛下考较某的问题,某虽然心里有些想法,但是还是想来听听稚禾你的看法。”
“哦,是这样啊?其实太子殿下问的这个问题,鸿胪寺刘少卿之前也问过了。”张季点头说道。
“某以为,那高昌国主麴文泰,野心不小,但是却没有那个能力!他虽然是高昌国国主,但是,却没有自知之明!”张季又说道。
“没有自知之明?此话怎讲?”李承乾显然是来了兴趣,忙追问道。
“高昌虽然地处要冲,可以扼住我大唐通向西域的道路。但是,那麴文泰却没有想过,高昌却毕竟只是西域诸国之一!国小民乏,并无纵深之地。无论是西突厥或者是我大唐,若是想灭其国,并非是难事!对他们只需要稳住即可。”张季侃侃而谈道。
“可是,若是高昌此时倒向西突厥,对我大唐西域方略可不是件好事啊?”李承乾不解的问道。
“是啊。所以某说的是暂时稳住。等到大唐国力更上层楼,那时也不怕他高昌这墙头草反复了!”张季笑着答道。
“看来稚禾对高昌国,并不以为然啊?之前东宫之中还有大臣劝某,说是要刻意交好高昌,哪怕为此多付出些什么都是可以的。只要高昌站在大唐一边,那西域就依旧是大唐的西域。不过,某的看法倒是与稚禾差不多。如今大唐,岂是需要去可以交好安歇外邦外番的?就像稚禾你说过的,不服,那就打到你服!”李承乾说的脸色都有些兴奋的发红。
半天没说话的长孙冲也开口道:“太子殿下高见!某也觉得稚禾说的很对!那高昌不过是首鼠两端之辈,以为自己可以在大唐和西突厥之间左右逢源,可以两面捞好处。所以,对他们咱们从根本上是要提防,从表面上是要交好。如此便不怕他们以后耍什么手段了!”
听了长孙冲的话,张季笑着点头道:“长孙兄果然是聪慧!真正是一言中的!对待高昌国确实该是如此!”
李承乾和长孙冲都挺开心的离开了。
张季正要去寻阿姐,却被小丫头玉娘给拦住了!
“哥哥,听说这几日西市里有胡人的泼寒胡戏!哥哥带玉娘去看好不好啊?”小丫头玉娘趴在哥哥身上,撒着娇说道。
泼寒胡戏?
什么玩意?
张季一片茫然!
说实话,这个他似乎有那么模糊的一丝印象,好像还是前身留给她的那么点记忆。
张季先是哄住了小丫头,便急忙去找了小胖子曹安。
“四郎,你说的是泼寒胡戏啊?呵呵,那可是个有意思的事!”小胖子曹安看起来对着个泼寒胡戏知道的倒是挺清楚的。
“这泼寒胡戏啊,又叫泼胡气寒!是从西域那边传过来的胡人习俗。随着这长安城里胡人越来越多,这泼寒胡戏也就在长安城里流行开了!”
小胖子如数家珍的说道。
“泼寒胡戏往年好似都是在十一月,今年却是在十二月了。到了热闹的时候,长安的西域胡人倾巢出动!都齐聚西市!那些表演的胡人,有的解开袍衫光着膀子!有的带着狰狞的兽面!载歌载舞的!那些胡人手持‘浑脱’皮囊,中蓄水!头戴油帽‘苏幕遮’!互相泼水嬉闹!尽情狂欢!那些胡人说这样可以祈压火去病,福避灾!可是热闹的很呢!”
小胖子的一番话说罢,张季不仅愕然!
第166章 泼寒胡戏
这特么不就是大唐冬季版的泼水节吗?
谁知道后世西南的那个泼水节,和此时的这个泼寒胡戏有没有什么关系啊?
一想到这大冬天的,那些胡人不仅赤身,还要相互泼水!
这特么也太狠了些吧?
难怪会说是“压火去病”!
真是火大的人才玩得起啊!
想到这里张季都觉得自己浑身一股寒意冒了出来!
“四郎,那咱们明日也去瞧瞧可好?”小胖子此刻显然也是动了心。
张季蹙眉道:“某怕冷!”
小胖子曹安先是一愣,转即大笑道:“四郎莫不是糊涂了!泼寒胡戏,泼寒胡戏,既然是胡戏,有你什么事啊?这是人家胡人的习俗!咱去就是瞧热闹的!”
张季轻咳一声,掩饰了一下自己的尴尬。
“那好,明日咱们中午便去西市,好久也没去过酒肆了,不知道尤管事他们把酒肆弄得如何了。”
次日一中午,张季一大群人便向着西市出发。
张季身旁是薛礼、曹安和任童,张大年回了庄子上。
十几名护卫护着的牛车里,则是阿姐张漱和小丫头玉娘。
那个让张季情感复杂的裴明礼则是跟在牛车旁边,不时和车里的张漱说上几句话。这让走在前头的张季总是回头张望。
老管家忠伯说自己年纪大了,不喜欢凑热闹。可是张季明白,忠伯这是在找借口留在酒楼看家。多好的老人啊!
到了西市里,自然是先要去自家的酒肆。
张家酒肆如今已是今非昔比了。
虽然铺面还是那个铺面并未扩大。摆设还是那些摆设也没再换过。
可是,如今的张家酒肆却已经成了西市里酒肆中的翘楚了!
每日里就中午刚开市的时候,是酒肆最忙碌的时候。其他时间里,因为没有醉仙春可卖,依旧是很清闲的。
张季他们来的时候,正好赶上今日里的卖酒高峰!
小胖子曹安摩拳擦掌的便直接去帮忙。
他和尤管事的配合丝毫没有因为隔了些时日而生疏。
两人依旧行云流水般的报数、算账、收钱、给货。
买酒的人中有人认出了张季他们一行人,便冲着他们躬身施礼打招呼。
现在张季可是七品的宣德郎,是这长安城里的官了!
不是他们这些仆役,管事和老百姓所能比的。
张季没什么架子,还和以前一样,笑着跟众人说笑几句,才跟着阿姐她们进了酒肆隔间。
“刚才那就是空手入油锅的神仙子弟宣德郎吧?”
“是啊!你一起拿没见过么?啧啧啧!这可是在咱们长安城里都传遍了的人物啊!”
“是啊!以前还只是挺哥说,今天可算是见到真人了!果然一表人才,气度不凡吶!”
“可不是嘛!你看看人家对咱们这些普通人,都是带着笑呢!这才是真正的神仙子弟啊!”
那些低声议论的声音传进包间,让张季觉得脸上一阵阵发烧!
如果张季自己愿意,他有很多机会能够把自己塑造成一个真正的神仙子弟!接受万众的敬仰和朝拜!做一个高高在上的人!
可是,张季却不想这样!
除了对表面大度,实则小心眼的李二陛下的担忧之外,张季也是真心不想成为一个“神棍”!
他只想做一个活生生的有血有肉,有喜怒哀乐,能享受这世间一切的人!
等到大半个时辰过后,酒肆销售高峰过去,小胖子曹安也阿里到了隔间里。
“四郎,嘿嘿!你听到没有啊?刚才大伙儿可都是在夸你呢!”小胖子曹安在一旁挤眉弄眼的对张季说道。
张季狠狠瞪了他一眼!
“他们不知道是咋回事,你还不知道吗?再敢取消某,看某不收拾你!”张季恶狠狠的对小胖子曹安说道。
小胖子闻言脸色立刻垮了削来。
他脸色变化之快,让旁边的小丫头玉娘看的笑出了声!
“曹安哥哥,给你!”小丫头笑着从小包包里取出一小块油纸包着的蛋糕递给了曹安。
小胖子的脸上瞬间又有了笑容,结果小丫头递过来的蛋糕,说了声“谢谢”,就直接取出蛋糕吞进了嘴里。
张季看着这个吃货,心想这也是没谁了!
吃货的快乐就是这么简单啊!
酒肆外头还有些在卖火炉和蜂窝煤的,酒肆里面已经是空荡荡的了。
张季便带着小丫头玉娘,和薛礼,曹安他们除了隔间,在酒肆门前张望。
又过了小半个时辰,就听到北边已经开始有喧闹声传了过来。
“四郎,开始了!咱们快去看看吧!”小胖子曹安一下子兴奋了起来,忙对张季说道。
去听刚出了隔间的张漱道:“急什么啊?这些胡人会在西市里到处巡游,过一会儿也会从酒肆门前过的!到时候自然就看到了!”
不多时,酒肆外面便热闹开了!
人喊马嘶,歌声鼓声,嬉笑惊呼交织在了一起。
张季忙来到门口,将小丫头玉娘举在自己肩膀上,就看着从北边街道上乌泱泱的人群向着这边涌了过来!
待到人群渐近,终于看清了那热闹的场景。
一群胡人光着膀子骑在马上,在马上不断做出各种或有趣,或威猛,或灵活,或惊险的动作,看的人们不住大笑和惊呼。
而旁边又有许多胡人手持水囊,不住的向着马上那些胡人泼水。马上的胡人也不示弱,同样用水囊里的水还击!
若不是此时正是隆冬腊月,张季还以为自己是看到了后世的泼水节场景呢!
再看些胡人们,队伍虽然有些凌乱,但是却也能看出阵型来。
马上的胡人,地上的湖人,虽然都在载歌载舞,但是,那队列中却也有着隐隐约约的军阵的模样。
不过此时不必担心,一来那些胡人都是赤着上身,并没有携带任何武器。
二来长安县的武侯,差役,不良人,还有西市市署的差役和武侯,全都在维持这治安和秩序。
此时西市里是人头攒动,摩肩接踵!
本就是热闹非凡的西市,此刻更是人多的挤都挤不动!
虽说泼寒胡戏是胡人的习俗,但这并不妨碍长安人跟着他们一起享受这一份冬日里的欢乐!
四周为的水泄不通的大唐人,也跟着欢呼、起哄!
甚至有那胆子大的,竟也学着胡人光着膀子,一起加入到泼水的行列之中!
西市已经成了一片热闹欢乐的海洋!
“哥哥!哥哥!那个胡人好有趣!你看!你快看啊!”小丫头坐在张季的肩膀上,看到一个正在做鬼脸的胡人,被逗的“咯咯”直笑。还不忘提醒张季和自己一起看!
张季一边答应着,一边用手牢牢扶住笑的有些前仰后合的小丫头。
小胖子曹安在一旁,只顾着“嘿嘿”的傻乐,任童和薛礼是没有见过这等场面的,虽然还在注意着周围的情况,但也被那些胡人吸引了目光。
张季扭头看了一下,阿姐张漱倒是有裴明礼护在身边。
两人站在酒肆门前看着过来的胡人队伍。时不时两人还对视一眼。
这就让张季看着裴明礼牙根有点痒。
“哎呀!你们着的都在这里啊!”
忽然一群人从旁边急了过来,冲着张季他们喊道!
张季一看,不是长孙冲、程处亮、房遗爱、三个还能是谁?
只见这三个货带着一群护卫,硬生生的拨开人群,挤到了张季他们身边!
就在张季准备好好教训这三个家伙的时候,从后面却又露出一个脑袋来!
太子殿下?
李承乾?
这小子怎么也来这种地方来了?
这要让陛下知道了,他身边的人都没有个号啊!
这场面如此混乱,如实有人居心叵测,那熊孩子可就麻烦了!
张季不由心中一阵着急!
第167章 闹市纵马的使者
张季顾不得其他,一手扶住肩头的小丫头,另一只手一把就把李承乾拉到了自己身前!
“谁让你来着等地方了?”张季严厉的大声说道。
原本还一脸喜色的熊孩子李承乾,顿时脸色就垮了下来!
“表兄他们说今日西市泼寒胡戏甚是热闹,某就想来看看……”李承乾苦着脸答道。
张季眉头紧蹙,看了长孙冲几人一眼,又道:“胡闹!这里这么乱,岂是你堂堂太子该来的地方?你给某进去!”
说着,张季便对薛礼使了个眼色,就把李承乾给带进了酒肆之中。
“哎……哎……某看不到了啊!”熊孩子李承乾个子还是不高,被拉进酒肆便几乎被人挡住啥也看不见了!
张季回头看了他一眼,没好气的道:“大郎,给太子弄个案几,让他站在上头!”
薛礼立刻拿来一个案几放在了门边,李承乾在黄仁的搀扶下站上了案几,这下子视野就好了许多。
张季又对着长孙冲、程处亮等人道:“你们也是胡闹!怎可带太子来这里?万一要是有什么闪失,你们负的起责任吗?”
长孙冲也是苦笑道:“太子殿下非要跟着来,某等也没办法啊!”
程处亮和房遗爱倒是大咧咧的道:“四郎莫要担心!这次某等都是带了护卫来的!定不会有事!”
张季无奈摇头,人来都来了,总不能再给撵回去吧?
那就小心着点,就这么看吧!
这时候胡人队伍已经到了酒肆门前。
随着胡人一路跟来的长安百姓也涌到了此处。
这些涌来的人和原本就等在路边的人,更是挤作了一团。
分明是大冬天,可人们却都是额头见汗!拥挤程度可见一斑了。
好在这泼寒胡戏年年都会在长安西市上演,人们虽然拥挤却也算是都有往年经验,人是多,却还不算混乱。
随着众人的欢呼,嬉笑声,胡人队伍从酒肆门前经过。
小丫头玉娘在张季肩头看的其清清楚楚。
看着那些胡人载歌载舞,互相泼水,小丫头不时惊呼,不时大笑,开心的不得了!
终于,胡人队伍过去了。
张季这才暗暗松了口气!
不过,因为这泼寒胡戏,西市上今日的人比平常多了十倍不止!
原本就熙熙攘攘的西市街道,今日里更是人山人海。
胡人的队伍都已经过去好一阵了,酒肆门前那三丈多宽的道路上,依旧是人头攒动。
张季将小丫头交给阿姐带进了酒肆隔间,自己则是和李承乾,长孙冲等人在酒肆门前说话。
“太子殿下,今日之事臣希望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若是太子再要不听劝阻,身涉险地,那就休想再和臣来往了!”张季说的异常认真。
他那冷冰冰的脸色,就是神经粗大的程处亮和房遗爱,也都觉得事态似乎有些严重。
李承乾此时也知道自己这次做的是有些过了,就忙陪着笑脸道:“稚禾,某今后定不会再如此做了!但请放宽心吧!”
张季面色稍缓,又说道:“那便在酒肆稍待,等人少些了某与长孙大唐他们一起护送太子殿下回去!”
李承乾和长孙冲等人忙答应了。
几人正说话间,忽然前边的街道上又传来一阵喧闹和惊呼声!
“怎么回事?那些胡人又绕回来了么?”张季颇有些不解的说道。
旁边小胖子曹安踮着脚尖看了一会儿惊呼道:“不是那些胡人!是有人在西市纵马!好像撞到人了!”
众人一听都是一惊!
什么人这么大的胆子?竟然敢在西市纵马?
而且还是在泼寒胡戏正热闹的日子里?
几人正狐疑间,那纷乱就到了酒肆门前!
张季忙和薛礼、长孙冲等人将李承乾护在了身后,只见十余匹马已经来到了酒肆门前的街道上!
“你们是什么人?竟然在西市纵马伤人?赶紧下来!等候武侯来处理!”
“就是!这也太猖狂了吧?马撞伤了人竟然还想跑?大伙拦住他们!”
“拦住他们!不能让他们跑了!”
不少离得近的人已经开始嚷嚷起来!纷纷上前想要拦住那十余匹马!
张季眉头紧蹙!
他认出来了,那些马上骑着的竟然是高昌使者打扮的骑士!
为首的一人身上穿着紧身袍衫,头戴高帽,浓须大眼,此刻脸上一副倨傲的表情!
“闪开!都给我闪开!撞上了可不管啊!”那十余名高昌骑士都大声喊道。
他们这么一喊,更是激起了周围长安百姓的怒气!
不仅没有让开,反而纷纷上前拦阻!
那几名高昌骑士一见众人围堵上来,反而气焰更加嚣张!
为首的那人,竟然用马鞭抽了马屁股一下!
那马儿吃痛,也顾不得前面人多,竟然就向前面冲去!
张季他们距离街道也就是两丈距离,一看高昌骑士竟然如此一个个都是怒火中烧!
“大郎!任童!拦下他!”张季忽然对着薛礼和任童一声大喊!
薛礼和任童两人咋就想动手了!
听了张季的话,两人便不再犹豫,直接纵身冲开人群来到了马前!
薛礼从侧面一把拽住了为首高昌骑士的马缰,浑身一叫劲!生生将那马给拉得停住了脚步!
而任童则是直接纵身扑向了那马上的高昌骑士!
“啊!大胆!”
高昌骑士们一看自己的首领被人拦住,也是怒不可遏!大喝一声就要围上来对付薛礼和任童!
此时张季带着护卫,长孙冲和程处亮等人也冲了过来!
而为首那高昌骑士,被任童忽然一扑,他忙扭身抵挡!
怎奈任童那家伙的身手,本就是以贴身敏捷见长,那高昌骑士本就没想到竟然有人敢拦他们的马,猝不及防竟然直接被扑下马来!摔在了地上!
其他那些高昌骑士一看自己首领被人扑下了马,一个个抽出弯刀就冲了上来!
“你等何人?竟敢在西市纵马伤人!还敢亮刀?莫不是以为大唐无人?”
张季带着人冲到近前,指着那些高昌骑士大声喝道!
薛礼和一众护卫也纷纷抽出随身长刀,挡在了张季身前!手中长刀直指那些冲过来的高昌骑士!
此时四周长安百姓眼见那嚣张的高昌骑士被任童扑下马,又有人持刀拦住了其余的高昌骑士,便纷纷喝彩叫好!
也有人直接站在护卫们身旁,与那些骑士对峙!
任童将按高昌骑士扑倒在地,倒也没有继续攻击,而是闪身回到了张季身前,护住了他。
地上那高昌骑士“腾”的一下跳了起来!
只见他怒目圆睁!牙齿咬得咯咯响!
“该死的!竟然敢偷袭本将军!来啊!给我拿下他们!”
那为首的高昌骑士显然是有些身份的,他一声令下,其他十余名高昌骑士立刻就向着张季他们冲了过来!
在这西市上,马压根就跑不起来!
所谓骑兵对步卒的优势那更是2无从谈起!
十余名骑士冲过来,张季大喝一声:“拿下他们!”
顿时张家护卫、长孙冲、程处亮、还有房遗爱的护卫,以及周围那些悍勇的长安百姓们,一拥而上!
转眼的工夫,那十余名高昌骑士也被扯下了马来!
别看他们手里拿着弯刀,要是真让他们在这长安西市上挥刀砍人,他们还真的是不敢!
他们心里很清楚,他们纵马撞了人,事情也许没多大,顶多就是个骄横跋扈的罪名。
可要是挥刀砍了西市上的长安百姓,这事情怕是就连他们的国主都不好再护着他们!
这是完全不同性质的两件事情,所以方才首领也只是下令“拿下”。而不是就地砍杀。
“我们乃是高昌国使者!我看你们谁敢动我们?”那为首高昌骑士一看形势不妙,就忙亮出身份,大声喊道!
第168章 跋扈蛮横
高尝使者亮出身份,却没有起到他想要的效果。
反倒是百姓们的怒气更盛了!
“高昌使者了不起啊?高昌使者就敢在长安撒野?”
“就是!不过是个西域小国,竟然不把大唐律法放在眼里!跋扈!”
“这里是大唐!不是你们高昌!想要抖威风,回你们那一亩三分地去抖!”
长安百姓们你一言我一语的不住大声责骂,这让那高昌使者脸色越来越难看!
在高昌他也算的上是一号人物!要不然也不会被选中跟着国主麴文泰来长安。
尤其他本就是高昌军中将官,一向自诩武力不凡,如今却被人在这长安市上扑下了马!还被一群百姓围着骂!顿时心态就崩了啊!
大唐的百姓都是这么凶悍的么?
大唐的百姓都是这么大胆的么?
我可是高昌国的将军!怎么在这大唐长安就要被如此对待呢?
我的脸往哪里搁?
高昌国的脸往哪里搁?
这名高昌使者越想越委屈,越想越气!
“大唐就是如此对待我高昌的使者的吗?难道就不怕我高昌与西突厥交好,将大唐西域断了道路?”那高尝使者歇斯底里的大声喊道!
说到国家大事,百姓们渐渐息了骂声,毕竟这些东西他们虽然知道一二,但是并不是很清楚。
大唐经营西域的方略不是百姓们都清楚的。
百姓们的骂声平息了,可是张季可没有那么好吓唬!
“哦?这么说你做得了你家国主的主?你说与西突厥交好那高昌国就与西突厥交好?你真是比你们国主还厉害啊?敢问阁下可是你高昌的什么人?某倒想知道,你的身份究竟有多尊贵?”张季冲着那高昌使者大声说道。
他这句话将高昌使者憋得脸色涨红!
谁特么敢说自己能做得了自家老大的主啊?
这不是找死吗?
这小子实在是太阴险了!
这是在给我挖坑啊?
高昌使者看向张季的目光不善!
“我高昌,自然是国主做主!但是我也有谏言的权利!我家国主对臣子的谏言一向看重的!小子,你又是个什么东西?敢站出来挑衅我高昌国?”高昌使者盯着张季说道。
“哈哈哈哈!”
张季还未答话,他身旁有人笑了起来!
“你连我大唐的宣德郎都不认得?真是孤陋寡闻!”程处亮豪迈的笑罢大声说道。
“啊?这就是宣德郎啊?真是少年英才啊!”
“是啊!是啊!看着年纪不大啊!就是七品宣德郎了!前途无量啊!”
“哎呀!这位就是那能从滚油锅里取出铜钱的神仙子弟啊?啧啧!真是气度不凡!今日可算见着真容了!”
“宣德郎!别跟他们客气!施展法术收拾了他们!”
人群中乱糟糟的说什么的都有。
张季听得一头黑线!
还神仙子弟?
还施展法术?
你咋不上天呢?
你咋不和太阳肩并肩呢?
张季对于人群中的这些“非分”的要求自动过滤了。
“某乃大唐七品宣德郎!你等虽是高昌试着,但是也不能在这长安西市纵马伤人!一会儿就会有长安县和西市市署的差役过来!你们到时候老老实实跟他们回去!”张季看着那群高昌人说道。
那高昌使者冷笑道:“哼哼!你大唐的差役还管不到我高昌国人的头上!”
张季被这家伙的话给气乐了!
“依着你的意思,你等高昌人就算在我大唐杀了人,官府也管不着你们喽?”张季说道。
那高昌使者下巴一扬,大声道:“我等如有过错,那也得由我高昌国主来发落!却是由不得你们做主!你们这些大唐人哥赶紧给我闪开!否则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说着高昌使者使了个眼色,那些高昌骑士都将手里的弯刀举了起来!
可惜,那些高昌骑士在方才已经被张家护卫和百姓们“收拾”了一顿,身上、脸上还残留着不少脚印灰尘什么的。
就他们这等模样要做出一副凶狠的模样,着实有些可乐。
“你等看来真的是不打算好好跟着官府的人回去了啊?”张季冷声道。
那那高昌使者继续冷笑道:“我等千里迢迢来到大唐朝觐天可汗,可不是来受你等羞辱的!再不让开可就真动手了啊!”
张季正待说话,却听身后传来了李承乾的声音!
“高昌使者又如何?某乃是大唐太子!这回就是有鸿胪寺来人也保不住你们!”
李承乾说着话,从张季他们身后走了出来。
“是太子殿下!”
“哎呀!真是太子殿下啊!”
“参见太子殿下!”
围观的长安百姓有人的李承乾的,便忙躬身施礼。
这下子所有人都齐齐向李承乾施礼。
“都起来吧!”李承乾对四周百姓说道。
“原来太子殿下也在这里!我倒是想问问,刚才太子殿下的话,就代表着你们大唐的意思吗?太子殿下就不怕引起大唐和高昌的交恶吗?”
那高昌使者竟然没有向李承乾施礼,直接就开口质问道!
“放肆!见了太子殿下还不见礼?你们高昌就是何等礼仪吗?”李承乾身旁的小内侍黄仁冲着高昌试着大声喝道!
张季对着黄仁的表现倒是觉得有些赞许!
李二陛下安排在李承乾身边的人,看来也不是等闲啊!
那高昌使者似乎也意识到了自己忘记了尊卑之举,咬着牙给李承乾见了礼。
“使者方才问某,怕不怕高昌与大唐交恶。那某就告诉你!---不怕!”李承乾也不理那是这,朗声说道!
“高昌国不要以为暗中与那西突厥眉来眼去,暗通款曲旁人都不知道!不妨告诉你,大唐不惧任何人!也不会接受任何威胁!若是你高昌打算用西突厥来要挟大唐,那你们的主意可就打错了!”李承乾继续大声道。
他的这番话说罢,顿时引来了四周长安百姓的齐声叫好!
大唐是骄傲的!
大唐的百姓更是骄傲的!
在他们心中,没有人可以对大唐不敬!也没有国家可以对大唐不恭!
此时身为大唐太子的一番话,让所有的百姓们看到了一个虽然年幼,但威势不凡,态度强硬的太子殿下!
在百姓们卡那里,大唐的太子就该是这等强硬!就该是有这等威势!
百姓们觉的,眼前这个自己的太子殿下虽然年幼,但是,是真的是很有太子的样子了!
那高昌使者听李承乾这么说,脸色顿时变得涨红!
颌下的浓密胡须也一下下的不住颤动!
张季看到那高昌使者这般模样,忙上前一步,护在了李承乾身前!
只见那高昌使者猛然看向李承乾!目光中俱是狠厉之色!
“太子殿下,看来是早就打算好了,让大唐与我高昌为敌了啊!既然如此,那我们就不必再那么客气了!”
说着,高昌使者竟然也一下抽出自己的弯刀!面目狰狞的向着李承乾迈逼近了一步!
高昌使者安抚模样,竟然是在威逼大唐太子李承乾!
所有人都被那高昌使者的举动惊呆了!
这家伙这是要干什么?
竟然敢在大唐太子殿下面前拔刀!
难不成他打算在这长安西市上对大唐的太子殿下动手吗?
这家伙是不是疯了啊?
高昌使者真的疯了吗?
并没有!
他此刻所做出的所有举动,其实都是在虚张声势!
别看他只是个高昌的武将,可对于这些人心的揣摩并不比那些文臣差。
今日他在这西市上丢了脸面,看到的人何止成百上千?
若是时候高昌国主麴文泰知道了,那他以后还会有什么好日子过吗?
所以,他决定搏一搏!
第169章 西市打断腿
高昌使者故意做出这么一副凶神恶煞打算对大唐太子动手的架势,就是觉得,那大唐太子不过是个十一二的娃儿!
自己这么吓唬吓唬他,只要那太子露出惊恐之色,做出避让,那自己今天就算是为高昌瓜国露了脸了!
若是被自己国主麴文泰知道了,顶多也就是训斥自己几句。这一点他心里实有数的。
至于事后如何和大唐转圜关系,此时他也是顾不得了。
可是,这些都是这高昌使者心中的想法,其他人并不知晓。
在众人眼中,这高昌使者就是疯了!
“这人要谋害太子殿下!快护驾!”小内侍黄仁最先反应过来,大声喊道!
众人听到黄仁一声喊,立时也都反应了过来!
张季一个眼神,薛礼和任童已经一左一右向着那高昌使者围了过去!
而张家护卫和长孙冲等人护卫也向着其余那些高昌骑士迎了上去!
高昌使者一看,忽然有了一种弄巧成拙的感觉!
薛礼和任童才不管高昌使者心中有没有后悔,直接就向他出手了!
薛礼抽出长刀!
任童也拔出了细剑!
两人一左一右,一刀一剑,直接向着高昌使者攻去!
高昌使者心中又悔又恨!
他那里会想道,张季竟然直接命人动了手!
他本只是想吓唬吓唬大唐太子,让他露出怯意就行了。
可谁知道这下好了,直接两人向他攻了过来!
高昌使者忙回挥动弯刀格挡!
这高昌使者伸手倒也不差!
他的弯刀向下一挥,挡住了任童刺来的细剑!
可是,薛礼的长刀随后就至!
此时他只得身形相关者任童这边一闪,想要躲过薛礼斜劈下来的一刀!
可是,任童的细剑虽然被他的弯刀挡住,却如灵蛇吐信一般疾速撤回!再次向着他肋下刺去!
高昌使者顿时乱了手脚!
“噗!”
“噗!”
两声轻响!
薛礼的一刀将高昌使者的肩膀割开了一刀半尺长的伤口!
而任童的细剑也刺进了他的肋下!
“啊!”
高昌使者惨嚎一声!
手中弯刀落在了地上!
再看那十余名高昌骑士,他们可没有高昌使者那么多的心思。他们见众护卫围杀改过来,便都大喊一声,奋力厮杀起来。
可是,他们面对的是人数比他们多一倍,而且都是身手不凡,杀过人见过血,还会战阵配合的彪悍之士。
在程处亮和房遗爱带着众护卫的围攻下,没多久便悉数全都被擒下了。
“太子殿下,如何处置?”程处亮将手里的刀递给身旁的护卫,向着李承乾问道。
李承乾此刻和程处亮,房遗爱一样,也是一脸的兴奋!
他看向张季问道:“稚禾,你说呢?”
张季看了李承乾和程处亮,房遗爱等人一眼,说道:“你们先去酒肆里!这里交给某!”
众人不知道张季这是怎么个意思,但还是进了酒肆,站在门前看这张季。
张季向着四周众人大声道:“诸位!今日事大家都看的明白!是这高昌使者西市纵马,撞伤大唐百姓!而且在面对太子殿下叱责不仅不思悔改,还企图对太子殿下动武!所以,某才命护卫擒下这些人!”
“今日之事,是他们一错再错,还打算谋害大唐太子!所以,若是不给他们一个个教训,怕是今后什么人都敢在大唐地面上肆意妄为了!”
张季说到这里,冲着薛礼、任童和张季护卫们大声道:“给某打断他们的腿!让他们长点记性!大唐太子殿下不是谁都能侵犯的!”
张季一声令下,薛礼、任童和众护卫毫不犹豫!
只见他们纷纷抬脚,向着那些高昌人腿上狠狠踹去!
“咔嚓!”
“咔嚓!”
“咔嚓!”
“啊……”
一阵骨头断折的声响起!
紧接着就是一片惨嚎声!
那位肩膀和肋下受伤的高昌使者也未能幸免!
直接被薛礼和任童踹折了两条腿,在地上翻滚哀嚎!
四周众人先是一怔!
紧接着都齐声叫好!
这份热闹劲,比方才泼寒胡戏的胡人经过时还要热闹几分!
李承乾在站孙冲等人的护送下离开了西市回东宫。
而张季则是在长安县的差役武侯来了后,便带着阿姐和小丫头回了醉仙春。
方才张漱在隔间里护住了玉娘,小丫头并不知道外头后来发生了什么事。只是听到了一阵惨呼。
太极宫中,李二陛下很快就得到了百骑的禀报。
“啪!”
李二陛下将手里一份奏疏狠狠的摔在了条几上!
“岂有此理!真是岂有此理!”
李二陛下的咆哮声在两仪殿内响起!
店内外的内侍和侍卫们都噤若寒蝉,谁也不敢发出一点动静,生怕惹祸上身!
李二陛下怒气冲冲的坐在椅子上喘息了半天,才对着旁边的洪允道:“召宰辅们来!”
洪允也不管多说话,立刻出了殿门命人去请宰辅们过来。
不多时,房玄龄、温彦博、李靖、还有魏征等人便来了两仪殿。
“你们自己看吧!”
李二陛下将条几上那份百骑送来的奏疏递给了洪允,让他交给几位重臣传阅。
几位宰辅看了,都不由皱起了眉头!
“陛下,那张高昌使者也太大胆了吧?竟然敢在西市对太子殿下拔刀相向!”房玄龄看罢直接开口说道。
李二陛下面色阴沉,几位宰辅也看不出他这到底是在因为高昌使者发怒,还是因为张季让人打断使者的腿而发火。亦或者是因为太子殿下去了西市而生气。
帝心难测啊!
“那高昌使者已经被百骑从长安县带回了鸿胪寺,众卿以为此时该如何处置?”李二陛下半天才沉声问道。
魏征躬身开口道:“陛下,此次高昌使者对太子殿下无礼,若是不严厉惩戒,那我大唐的威严何在?大唐的颜面何在?”
魏征的话并未得到其他几位宰辅的应和。
温彦博蹙眉上前说道:“陛下,臣以为此事处置要谨慎!毕竟此时正是我大唐攻略西域的关键时刻!若是一个不慎,那高昌倒向西突厥,那对我大唐在西域将会带来不小的麻烦啊!”
房玄龄捋须沉思片刻也开口道:“陛下,温相所言极是!在这时候出了这等事,对于我大唐来说,不仅要树立太子殿下的威望,也要考虑到西域的情形。所以,还是要好好考量一下才能拿出一个决断来。”
李二陛下闻言也是点点头。
不过很快李二陛下面上的怒气又升了起来!
“去!责令太子在东宫禁足一个月!那个张稚禾,长孙冲他们几个也一样!在家闭门思过!”李二陛下怒气冲冲的说道。
“陛下,再过二十天便是元旦日大朝会,太子殿下……”房玄龄开口提醒道。
冬至日和元旦日,是大唐最重要的两次大朝会。
这时候全国的重要官员比如说,诸州都督啊,刺史啊,等等都要返回长安,参加这次的大朝会。
而且,各个外邦和外藩的国主、使臣也都会参加。
所以,若是届时大唐的太子殿下不在场,恐怕会引起天下的猜疑。
李二陛下皱眉道:“那就让太子在大朝会前不得离开东宫!至于张稚禾那小子……大朝会他就不必参加了!”
李二此言一出,房玄龄和魏征对视了一眼,却是没有说话。
温彦博和李靖也是皱了皱眉头。
李二陛下这话,究竟是社么意思呢?
尽管张季只是一个七品的文散官,可是元旦日的大朝会却是有资格参加的。
这时候李二陛下说,让张季不必参加了。
这传递处的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信号呢?
莫非张季因为此事,就要失了帝宠了吗?
第170章 被禁足了
房玄龄反应很快,脑筋稍微一转,立刻向李二陛下躬身施礼道:“陛下对那张稚禾的回护之心实在是用心良苦啊!”
李二陛下面上露出一抹笑意。
看来还是房乔这样的老部下能揣摩出自己的心意啊!
李二陛下对于张季其实还是很看重的。
其他的都先不说,就说这回。张季所做的一切,都是在替他李二的儿子出头啊!
尤其是最后,张季让李承乾等人都进了酒肆,他自己下令打断那些高昌人的腿。
这就是把这一切都揽到了自己的身上!
之前李承乾的“高大”形象树立起来了,但是最后下手做“恶人”的却是他张季张稚禾!
此子……不错!
李二陛下对张季还是满意的。
不让他参加大朝会,实际上是李二对他的一种保护。
大朝会上大唐的文臣武将齐聚,还有各国国主和使者。若是在那时候有人不识时务跳出来说此事,恐怕就连李二也不好提张季说话。
但是如果张季被要求在家禁足,不得参加大朝会。这本身就已经是一种惩罚了。到时候再有人说什么,也有台阶下。
房玄龄此话一出口,其他宰辅们也立刻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陛下圣明!”
其他几位宰辅也纷纷施礼说道。
日落黄昏,冬日的长安城里炊烟升起。
立政殿内,李二陛下正在给长孙皇后讲今日西市发生的事。
“那高昌国使者是在是跋扈!竟然敢对承乾亮刀?真是狂妄!承乾没有被吓到吧?”长孙皇后一脸冷色说道。
“那倒是没有,听百骑的人说,承乾当时表现的极好!西市上的长安百姓都纷纷为他叫好喝彩!承乾的那番话说的也不错!嘿嘿!这小子倒是长大了!”李二陛下摩挲着自己的短须笑着说道。
李二的怒火看起来是消退了,可长孙皇后的怒气却是才升腾起来。
只见长孙皇后从椅子上站起身来,对着李二陛下施了一礼道:“圣人!那些高昌人在我大唐竟然如此嚣张!我大唐的太子他们也敢动刀!若是不严加申斥,怕是会有损我大唐国威!”
李二陛下忙起身搀扶长孙皇后坐下,缓缓说道:“观音婢莫要生气!此事我已经和宰辅们议过了,有些麻烦。”
长孙皇后看向李二陛下的目光有些不善!
李二陛下感受到了自己皇后的眼神,轻咳一声说道:“今年岁初我大唐灭了突厥颉利,接下来就是准备要经略西域!而高昌国的位置特殊,正好卡在了大唐与西域之间的要道之上!而西域还有西突厥蠢蠢欲动,不时骚扰我西域都护府和往来商队使团。所以,此时高昌国的态度对我大唐来说颇为重要!”
听了李二陛下貌似解释的话,长孙皇后的面色依旧不好!
虽然说在老李家现在是“慈父严母”这么个状态,但长孙皇后再怎么严厉也不会看着自己孩子遇到危险而不生气的。
“那照陛下这么说,对那高昌国就没办法了嘛?”长孙皇后轻声道。
李二陛下忙说道:“也不是没办法,只是暂时不好严厉处置罢了!不过,那些对承乾动刀的家伙也都没有好下场!那张季让人把他们的腿全都打断了!这也算是替承乾出了口气!”
接着李二陛下就又把张季如何命人拿下那些高昌骑士,如何命人打断他们的腿说了一遍。
长孙皇后听罢脸色好了些,卡扣到:“那张稚禾倒是个好的。不知陛下如何发落他了啊?”
“只是让他在家中禁足思过,不参加元旦日大朝会罢了。”李二陛下说道。
长孙皇后点点头道:“这倒是难为替他着想了。不过怕是他体悟不出陛下的一番苦心。这样吧,妾身让人赏些东西去给他家阿姐和小妹,这样也算是替承乾表了谢意,不知可好?”
李二陛下笑着点头应允了。
张季此刻已经得到了被禁足的消息,虽然他并没有揣摩出来皇帝陛下的维护主意,但是也并没有因此而有什么不快。
在他看来,自己打断了高昌人的腿,被勒令禁足在家闭门思过,也是正常。
反正他也乐的在家猫着,大冬天的窝在热炕上他不香吗?
清晨开坊门的鼓声响罢,张季和阿姐、小丫头玉娘吃过早饭,正在后院屋中闲话,没过多久伴有仆役来说宫中来了人。
张季去了前院,却见是洪允带着几名侍卫抬着一口箱子进了门。
“老洪,你咋来了?”
张季笑着迎了上去。
洪允面无表情的看了张季一眼道:“这是皇后殿下赏赐给你阿姐和妹妹的东西,赶紧让她们来谢恩吧!”
张季有些摸不着头脑!
这平白无故的长孙皇后咋就给自己阿姐和妹妹赏赐东西了呢?
心中虽有狐疑,但还是赶紧让人去后院叫来了张漱和张玉。
箱子打开,里头除了赐个张漱的一套首饰之外,其余都是给玉娘的小玩意。宫中皇子公主不少,这些东西倒是不缺的。
谢恩之后,又叫人将箱子抬去了后院,张季便在前厅和洪允说话。
“老洪,这是咋回事?皇后咋就突然赏赐了东西下来了?还是给某阿姐和妹妹的?什么情况啊?”张季笑着问道。
“这是皇后替太子殿下赏赐下来的东西。想着直接赏赐给你不大合适,所以就赏赐了你阿姐和妹妹!明白了吧?”洪允沉声答道。
“哦……是这么回事啊?哎,对了老洪,你知不知道陛下打算怎么处置某啊?”张季凑过去小声向洪允问道。
洪允下意识的向旁边挪了挪身子,淡淡的道:“圣人自有裁决,又岂是旁人能够知晓的?雷霆雨露俱是君恩,你受着就是了。”
张季闻言脸上有些失望之色,洪允瞟了他一眼,又说道:“圣人对你还是不错的。让你在家禁足,这就是对你的回护之意。不过,某看那高昌国主必不会善罢甘休,怕是这两日就会去见圣人讨说法呢。不过依某看来,你应该没什么大碍的。”
洪允这算是给了张季一颗定心丸,这让张季心里又踏实了几分。
洪允回到宫中复命。
中午时分,洪允再次来到两仪殿侍奉,发现,此时殿内李二陛下正在与不少朝臣议事。而说的正是昨日西市上的事。
“上午时那个高昌国主麴文泰已经来求见过了。说说的也就是昨日西市之事。当时我也只是安抚了他几句,说自会有一个结果给他,便让他先回去了。找众卿来便是议一议此事该如何处置。”李二陛下坐在上头微皱眉头说道。
此事殿内不仅有宰辅,长孙无忌、唐俭、程咬金,戴胄等大臣也在。“陛下,此事是不是可以拖到大朝会后再予以高昌国答复啊?”礼部尚书唐俭躬身奏道。
“那高昌国主今日态度强硬,还暗示要是此事处理不好,他高昌国就会倒向西突厥!唐卿的这个‘拖’字诀,怕是不行啊!”李二陛下说道。
“高昌国也太过猖狂了吧?分明是他们的使者纵马伤人,对太子殿下举刀在先,却反咬一口,要我大唐给个说法?陛下,大唐焉能受此小国威胁?倒不如干脆灭了其国!”一名武将瞪眼气冲冲说道。
“君集到不愧是兵部尚书!这一言不合就要兴兵灭国!只是,此时与高昌动刀兵不是时候啊!”李二陛下看着那说话的侯君集,轻轻摇头说道。
李靖看了侯君集一眼,没有说话。
侯君集注意到了李靖看向自己的目光,也忙闭口不言。
这一幕李二陛下都看在了眼里。
第171章 如此惩戒?
171
侯君集也算是李二陛下手底下的老人了,随着李二南征北战东讨西杀也立下了不少战功。
侯君集在李靖处学习兵法,而且在岁初征讨平灭颉利可汗的战役中,他也是立下了功劳,如今已经官拜兵部尚书。
李二陛下看着侯君集心中暗自叹息。
看来是对突厥颉利可汗一战的胜利,让有些武将们开始有些自大了啊!
李二陛下心里很清楚,年初一战能够平灭东突厥颉利可汗,并不完全因为大唐军队强大到了天下无敌的地步。
更重要的,是大唐占了一个“天时”的缘故。
去年冬天草原上的雪灾,使突厥实力大大受损,而大唐正是抓住了这个机会,才一举擒下了颉利可汗,灭了东突厥。
作为一个圣明的帝王,一名合格的统帅,李二陛下对此心中非常的清楚。
“陛下,此时的确不适合对高昌国用兵!所以,对那高昌国主还是要先以安抚为重!”温彦博也站出来躬身说道。
房玄龄眉头微皱,略一思索也出来说道:“陛下,那高昌国需要暂时安抚。但是,我大唐太子殿下不容他们不敬!所以,即使是安抚,也绝不可以对太子殿下有任何惩戒!否则,大唐之威仪将会受损!”
李二陛下点点头,缓缓说道:“众卿以为如何?”
众位朝臣俱都点头称是。
“那这么说,就只能拿那张小子和咱几家的孩子开刀了啊?”程咬金忽然咧着大嘴大声说道。
他这话一出,房玄龄、长孙无忌的脸都跟着直抽抽!
可不是嘛!
这事除了那张季,就是他们三家的孩子参与了!
那要是给高昌国一个说法,岂不是就得拿这些娃子们开刀?
“陛下,此事那张季乃是此事为首之人,臣以为只需重重处置了他即可!至于几位国公家的小郎君,在家禁足一个月也就是了!”
说着话的就是方才那位兵部尚书侯君集。
他说罢此话,还冲着房玄龄、长孙无忌和程咬金三人笑了笑。
“荒唐!他们几个俱都是一起的,为何还要分首从?我大唐岂有此等的道理?”房玄龄皱眉冲着侯君集道。
侯君集闻言却是愣住了!
他心中已经懵逼了!
老房啊!
你这是咋啦?
是老糊涂了,还是没听清我说的话啊?
某这可是在替你家娃儿子说话呢啊?
你咋就跟我怼上了呢?
啥情况啊?
他再看向长孙无忌和程咬金,这二人看向他的眼神也颇为不善!
就连旁边的魏征,对他也是一副古怪的神情!
侯君集再看向上头的李二陛下,只见李二陛下也是眉头微皱,脸上的神情不大好看!
难道……难道自己真的说错了话了么?
侯君集已经开始有些怀疑人生了!
他原本以为,自己主动站出来替这几位家里的娃子们开脱,就算得不到人家的感激,起码也能算是个示好的由头吧?
可谁知道,就这么一句话,竟然迎来了众人的怒视?
这还有没有天理了啊?
“不知陛下打算如何处置张四郎?”程咬金望着李二陛下开口问道。
“这个……倒是还没想好!真是头疼啊!若是处置轻了,那高昌国主不答应。可若是处置重了,恐怕你们几位和他那伯父也不答应!我也是为难啊!”李二陛下轻轻摇头说道。
程咬金眼珠子转了两圈,忽然又开口道:“陛下,若是实在没有好法子,臣这里倒有个主意!”
“哦?知节你有什么主意,说说看?”李二陛下眉毛一挑忙说道。
房玄龄和长孙无忌、魏征他们几人也看向了程咬金。
老程得意的摸了一把胡须,笑眯眯的道:“倒不如让那张四郎,还有长孙大郎,,房二郎,随某一同去泸州吧!有臣照看着,这些娃子也就算是去开开眼界了。再给那高昌国主说起来,人都去了剑南道了,还不算重惩吗?”
众人听了程咬金的话都是一愣!
谁也没想到,老程这看起来一个粗鲁汉子,竟然还能想出这么个好主意啊?
剑南道,本就是大唐流放官员的地方之一。
说起来,那里也有不少蛮荒之地,在世人眼中,确实算不得什么好地方。
可是,这些娃子若是跟着老程一起去,那可就有不一样了!
老程身为剑南道下泸州都督,绝对算得上是封疆大吏了。
这些娃子们跟着他,那恐怕真的就是去长长见识那么简单了。
“这个主意不错!”长孙无忌率先开口道。
“臣也以为可以!”房玄龄也说道。
李二陛下也是微微点头,说道:“知节此策不错!”
最后李二陛下算是认可了老程的这个主意。
张季再次在家中得到了这个消息,送这个消息来的,正是出这个主意的程咬金!
“小子!等到过了新年,你就和老夫一起走一遭泸州!怎么样?是不是很激动啊?”老程坐在张家中堂里,咧着大嘴笑的很是得意!
“啥?泸州?”
张季蒙圈了!
泸州他知道,便是那蜀地泸州。只是自己去泸州干什么啊?
老程哈哈一笑,便将其中关节与张季说了一遍。
“原来是这样啊!”张季明白了。
原来这是为了让自己和那两个兄弟去做做样子啊?
那倒也还行,就当是去旅游了!
前世张季却是去过成都的,泸州倒是没有去过。
反正是跟着老程去,想必应该吃不了什么苦头的。
“小子,这些日子你好生自家里待着。等到明年二月,咱们就得出发了!”老程又说道。
“二月里就要出发?那时候还没开春呢!路上能走么?”张季不由问道。
李太白的虽然现在他已经背不全了,但是那句“噫吁兮危乎高哉!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张季却是记得清清楚楚的。
那样的路要在冬日里走,岂不是难上加难?
老程瞥了张季一眼道:“你小子知道个屁!从长安去泸州,要先去到汉中。从长安到汉中要过秦岭,这道路倒是有几条,陈仓道,子午道,褒斜道,骆古道等等。其中子午道最险,陈仓道最远。咱们到时候走褒斜道,等到了汉中再走金牛道就能到了成都府了。这路冬季里也是能走的。”
老程简单的解说了一番,让张季知道了,此时入川竟然还有这么多的道路。
“那既要仰仗程伯父多多照拂了啊!”张季起身郑重对老程施了一礼。
老程哈哈大笑,站起身道:“小子你就放心吧!等出发了你就知道了,咱这大唐的山川那叫一个秀丽!到时候你们就好好的开开眼界吧!”
老程笑着走了,张季便开始琢磨起来。
说实话,去泸州张季并不是心甘情愿的。
就算是前世交通那么发达的时代,张季对出差也很是有些抵触。
何况是交通基本靠走,通讯基本靠吼的这个时代呢。
他宁愿在家里守着阿姐和小丫头,也不愿意大老远的跑到泸州去!
可是,这不是他愿意不愿意就能不去的事儿啊!
再想想,这也许就是目前李二陛下能给自己最好的一种“惩罚”了。
算了!
去就去吧!
自己这小胳膊怎么也拧不过人家皇帝陛下的大腿啊!
虽然张季心里算是马马虎虎的想通了,可是等到晚上阿姐张漱回来听他一说,顿时就泪雨磅礴,哭的死去活来!
张季瞬间就麻爪了!
虽然他猜到阿姐知道了此事,可能会落泪,不舍和难过。可是却没想到阿姐的反应会这么强烈!
“阿姐!你莫要哭了!不就是走一趟泸州吗?有程伯父在,没事的!”张季忙开口劝道。
张漱却是一个劲的哭!
小丫头玉娘不知发生了什么事,竟然也跟着哇哇大哭起来!
一时间群贤坊内张家宅子里哭声响亮!
第172章 单家后人
张季好说歹说了好半晌,才让张漱暂时停下了呼哭声。
“阿姐,其实这是陛下和诸位宰辅对我的回护!去泸州虽然看着远,但是有程伯父在,我哪里会有什么危险啊?再说了,这一回去泸州的不光是我一个,程处亮,长孙冲,房遗爱这三个也要去的。所以阿姐你就放心吧!不会有什么事的!”张季又劝说道。
“什么?他们几个也去?那房二郎才十三吧?他也要去吗?”张漱忽然问道。
“是啊,也得去啊!谁叫咱们打断了高昌使者的腿呢?这不是为了给那高昌国主一个面交代嘛!毕竟咱大唐现在还用的着人家不是?阿姐,放心吧,没事的!你就当我是去游历去了!没几个月也就回来了啊!”张季又说道。
好说歹说终于把张漱给安抚住了,张季摸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暗暗摇头。
女人啊!
眼泪这武器果然犀利!
张季对于不能参加元旦日的大朝会很是无所谓,对于被禁足家中也没啥不高兴的。
反正眼看着就是大唐最最重要的节日元旦了,那就老老实实待在家里,准备过节就是了。
可是,张季不能出门,却没说不让人上门啊?
所以,这几日不断地有人来群贤坊张家拜访。
老房和长孙无忌一起来过了!
老魏也来过了!
伯父张士贵来过了!
这不,就连从没见过面的李绩也带着李震来了!
张季见到这位闻名已久的“徐茂公”时,发现这位也是一位身材高大魁梧,三十六七岁的人物!
李绩带来的除了那十三岁的李震之外,还有一个与张季年龄差不多大的魁梧少年,张季却是不认得。
“见过李公!”张季施礼问好。
“呵呵呵!小子,莫不是瞧不起某啊?连长孙辅机你都称呼一声叔父,怎么?到了某这里就成了李公了?”李绩手抚颌下短须,笑眯眯的看着张季道。
张季闻言,忙再次躬身施礼道:“小子见过李叔父!”
李绩这才点点头带着李震和另一个少年进了中堂。
待到李绩坐定,张季才上前开口道:“不知李叔父今日所来何事啊?”
李绩笑眯眯看着张季,抬手指了指李震,说道:“那日你等在西市与高昌人动手时,李震不在,不过,在得知了程知节要带你们几个去泸州的消息,某便带这两个孩儿来看看你。”
张季看了一眼一脸委屈的李震,有看了看他身旁那个与自己差不多大的少年。
“李叔父,不知这位是……”张季看着那少年问道。
“这是某的义子,单道真!”李绩笑道。
“义父!某想随四郎一起去泸州!”那单道真忽然对李绩躬身道。
“阿耶,我也要去!”李震在一旁也凑热闹道。
李绩像是没有感到意外,只是笑眯眯的看着自己的儿子和义子。
半晌才对张季说道:“四郎,你觉得如何?泸州他们去不去得啊?”
张季被李绩问的有些发懵!
这事不该是你这当家长的做主的嘛?
怎地问起我来了?
“那个……”张季正打算将皮球踢回去,让李绩自己拿主意。可是转脸却看到了李震那带着恳求的脸。
“那个……小侄以为那泸州……大郎和道真兄,去去也是无妨的!毕竟有程伯父照拂,想必应该不会有什么事的。再说了,这一路上还有小子与长孙大郎,程二郎在,应该是无碍的。”张季立刻转变了话头说道。
李绩看着张季和李震在那里挤眉弄眼的,脸上的笑容始终不曾消散。
“唉……少年兄弟意气啊……好!好啊!”李绩半晌首次出这么一句话,脸上竟然露出了怅然之色。
张季有些莫名其名,不知道这位怎地就感慨起来了。
“好吧,那大郎与道真就一同去泸州吧!知节那里回头某自会去说。”李绩最终还是同意了自己儿子和义子的请求。
又说了会儿话,李绩就带着单道真回去了。
不过李震却是留在了张家。
“大郎,那单道真是何人?怎地没听说过你阿耶有这么一个义子啊?”张季有些狐疑的问道。
李震笑笑道:“四郎可知那单道真的阿耶是谁?”
张季茫然摇头。
“他家大人是……单雄信!”李震低声说道。
“啊?单雄信?”张季不由又是一愣!
单雄信他可不陌生!
在酥糖演义里二贤庄单雄信也是赫赫有名的人物!
只是记得最后好像是随王世充兵败,被李二陛下给砍了脑袋啊?
后世京剧里那一出说的不就是这个事么?
那单雄信的儿子怎么就……就成了李绩的义子了呢?
李二陛下知道不知道这事啊?
李震似乎是看出了张季的疑惑,就又开口道:“当初某阿耶与单伯父他们几个都是瓦岗寨义军。后来阿耶投了我大唐,而单伯父则是投了王世充。后来在当今陛下攻打洛阳时,单伯父单槊匹马直取当今陛下,被某阿耶拦下退走。后来武德四年王世充兵败,当今陛下令杀尽王世充麾下武将。某阿耶为单伯父求情却不得。单伯父劝某阿耶,说自知必死,让某阿耶不必因为情义为难!某阿耶无奈,割自身上肉给单伯父吃,并发誓会照顾单伯父家人。单伯父死后,阿耶就收了单伯父独子单道真为义子。此事当今陛下也是知晓的,不仅没有怪罪,还赞许某阿耶守诺重情义!”
张季终于弄明白事情的原由。
难怪刚才李绩会有那古怪的表情。
想必是看到自己和李震,就想到了他与单雄信了吧?
兄弟情义,少年意气,说起来简单,却也是难得!
看来后世的许多东西都被改的面目全非了啊!
就像自己那伯父,怎么看都不像是后世演义里的奸臣模样!
历史这个小姑娘,还真是被后人想咋打扮都行啊!
张季心中感慨了一阵,又问李震道:“你说你,好好的不在长安城里待着,干嘛非要跟着我们去泸州啊?”
李震嘿嘿一笑道:“谁让你们那天没叫上某呢?西市那么大一场热闹某都没参与!所以这回去泸州,某是一定要跟着去的!咱们可是兄弟啊!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嘛!”
张季看着眼前这个平日里总是寡言少语,存在感不高的小兄弟。
他此刻一脸的真挚,让张季心中也有些动容。
这个时代的兄弟情真的比后世要简单单纯真挚的多!
没有插刀教,也没有什么塑料不塑料,有的只有真心实意。
张季和李震说了会儿话,李震也回去了。
张季觉得自己这在家禁足,似乎比平日里还要忙碌!
这一天天的,来的人真不少!
而且都是长辈大佬,还得恭恭敬敬的接待陪着。
唉!累啊!
张季刚躺下准备好好歇歇,老管家忠伯又在门外禀报:“郎君!大理寺少卿孙伏伽,还有监察御史马周来了!”
张季没法子,只得再次起身去了前面。
要是别人来了,张季或许还能找个借口打发了。
可这二位可是和自己在泾阳一起战斗过的!不见就是在是不合适了!
况且张季也想知道泾阳的事情最后怎样了。
到了中堂,张季见到了脸色都有些憔悴的孙伏伽和马周。
一番见礼客套后,张季便问起了泾阳的事情。
“不知孙少卿和马御史是何时回长安的?泾阳的事都料理完了?”张季问道。
孙伏伽笑笑没说话,旁边马周开口道:“某与孙少卿是昨日才返回的长安,一回来就听说你又弄出了这么大的动静,就一起来看看你。泾阳的事情都处理停当了。”
第173章 除夕
张季忙问道:“是吗?那个崔文桓和梁奂知如何了?”
孙伏伽冷笑一声道:“此二人都已经押送到了大理寺狱中,等候发落了!稚禾,你大概想不到,那泾阳何家竟然也和那泾阳县丞勾结,做出了梁家一样的事来!泾阳县这回从县令到差役,十之八九都被拿下了!梁家和何家也完了!”
张季忽然想到了什么,忙问道:“那个梁家的梁崇信如何了?”
马周在一旁“噗嗤”笑出了声!
“梁崇信倒是如愿以偿,坐上了梁家家主之位!不过,梁家老太太得知了他的事,气的半死!如今还在床上躺着呢!梁家强取豪夺的那些田地也被查封了,梁家已经沦落成了普通人家,已经大不如前了。”
张季闻言也是“嘿嘿”一笑道:“反正他那个家主是当上了!”
“稚禾,此次你这事真的不要紧吗?某怎么听说陛下要将你撵到泸州去啊?”马周在一旁关切的问道。
“呵呵!是啊!是要让某去泸州!不过没关系的,是跟着宿国公一道去。这算是给那高昌国主一个交代吧?某就当是去游历了!挺好的!”张季轻描淡写的说道。
孙伏伽微笑点头道:“稚禾你这是看的通透啊!来的时候老夫还和马御史说,不必担心你。你这神仙子弟对于这些自然是能看的清楚的!哈哈哈哈!”
“是了,孙少卿来时的确如此说过的。哎,稚禾,你那空手入油锅的本事啥时候展示给某看看啊?某真是好奇的紧!”马周也笑着说道。
张季一头黑线!
“那都是变戏法的玩意,算不得什么的。对了,宾王兄,元旦日你们休沐几日啊?”张季故意岔开话题道。
“稚禾不知道吗?哦,忘了,你不是职事官啊!呵呵,元旦日和冬至日,还有寒食节,这三个都是七天的休沐。你这在家禁足休不休的也没你啥事啊!”马周笑着打趣道。
七天?
这不就是黄金周吗?
大唐一年就有三个黄金周?
真是很不错呢!
三人又说笑了一阵,孙伏伽和马周也都回去了。
又过了几日,倒是再没什么人来找张季,让他着实好好休息了几天。
不过,这日中午,张大年带着人回到了家里。
张季一看,跟回来的却是那杜遂和任童。
“郎君,某这身子好了!就央求大娘子来找你,大娘子就让大年兄带某来了。”杜遂憨笑着对张季说道。
张季看着杜遂和任童,说道:“来就来吧,既然来了那就在宅子里住下吧。回头一起过新年!”
说着张季又看向了张大年道:“大年,你回头也把卜瑛接回来,到时候咱们一起热热闹闹过元旦!”
这回张大年没有推辞,点头答应了。
随着元旦日临近,长安城里也更加热闹了起来。
不说那些回来参加大朝会的各地大佬们,就是长安城里的老百姓们也都开始忙碌了起来。
有钱没钱,回家过年。这句话可不只是说说的。
在大唐这个还没有春节这个说法的时代,其实元旦就是后世的春节了。
张家和长安百姓们一样,也已经开始了忙碌。
这一次的新年,与之前三四年的可大不一样!
前几年张家生意不好,家境有些惨淡。即使是过新年也不过是简单的弄一下。
可今年不同了!
张季如今虽然算不上长安的豪富,可也绝对是不差钱的人家!
家中那么些产业这几个月来让张家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既然家里不差钱,那干嘛不好好的,热热闹闹的过个新年呢?
张季让张大年给薛礼也带了话去,让柳娘子准备一些精致的点心果子和蛋糕,到时候家里用。
然后又让人通知了陈镇和七娘,今年岁末大家都回来在一起守岁。
另外,张季虽然出不了门,但还是让老管家和张大年给庄子上的庄户和灾民们送去了羊肉和鸡鸭。
另外也嘱咐陈镇给几个作坊的管事和伙计们发了“年终奖金”!而且都不是小数目哦!这让那些管事、伙计们欢喜的不行。
家中仆役们也都在老管家忠伯的指挥下忙活开了!
各种食材都是成筐的往家搬,有买的,也有庄子上送来的。
宅子是才返翻修了没多久,打扫起来倒也省事。仆役们却是不偷懒,把石板地泼洗干净,门窗庭柱都擦得锃光瓦亮的。就连墙角旮旯都没有放过,打扫的那叫一个彻底!
在这种喜庆气氛的忙碌中,转眼就到了岁末除夕。
到了下午黄昏,张漱带着柳娘子、七娘,还有白露、洪顺娘和韩小六回到了群贤坊家中。
一进院门,就见院中一个大火堆烧的正旺!
在大唐这叫做“庭燎”!
张季和薛礼、任童、杜遂正围着火堆往里扔旧扫把和竹子!
而小丫头玉娘则是穿着一身崭新的粉色襦裙在一旁欢喜的拍手直蹦!
火堆里“哔哔啵啵”的声音不断响起,这便是这个时候的“爆竹”了。
旧物烧去,新的会来。
断舍离也是其中的一个意思。
不多时,在中堂内两张圆桌上,已经摆上了各色干果和点心蛋糕。
老管家忠伯正带着张大年和卜瑛不停的指挥仆役们布置着。
今晚的年夜饭自然是要由七娘掌勺!
白露和洪顺娘还有韩小六都自觉地去打下手。
张季则是抱着小丫头玉娘,和薛礼等人在中堂里笑嘻嘻的看着眼前热闹的一幕。
“郎君,等一会儿坊里还会有傩戏呢!到时候可以带小娘子去看看,很热闹的!”老管家忠伯一脸带笑的对张季说道。
“好啊!等一会儿咱们一起去看!大家都凑个热闹!”张季也笑着点头答道。
大唐没有春节晚会,也没有手机电脑,只有这亲人相聚在一起的欢喜和热闹!
很快中堂内两桌上便摆满了一盘盘的美味!
既有新菜,也有大唐传统的新年食物。
“来!咱们先喝酒!”张季站起身大声说道。
大唐的除夕不是先吃菜,而是先喝酒!
而且喝得这酒也不是醉仙春,而是屠苏酒!
这是用大黄、白术、桔梗、蜀椒、桂辛等七味中药制成的酒。据说可以驱邪解毒延年益寿!
当然至于是不是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个气氛!
“好!好!那得小娘子先喝呢!”老管家忠伯喜气洋洋的把一小杯屠苏酒递到了小丫头手中。
这也是大唐的规矩!
这除夕夜的酒啊,就是得小孩子先喝!
所谓:“小者得岁,先饮贺之!老者失岁,故后与酒”!
小孩子先喝,那是“得岁”酒!祝贺他们又长大了一岁!
而老者年岁渐长,所以最后才喝!
众人纷纷按岁数饮罢,最后喝的就是老管家忠伯了!
老管家笑着喝尽杯中屠苏酒,张季便示意众人开始吃菜!
桌上正中摆着的,是一个五辛盘!
那就是用大蒜、小蒜、韭菜、芸薹、胡荽五种辛辣菜蔬,青青绿绿的放在一起,生辣味极重的一盘菜!
据说吃了这五辛盘,可以发散五脏郁气,预防时疫不生病。
不过,张季还是更喜欢吃另一种大唐年节的食物,“汤中牢丸”!
说白了这就像是后世的汤饺!
碗里有汤,还撒上了香菜。吃的时候就着醋和蒜。
一个个半月形状的饺子,让张季心中感慨良多!
这是他来到大唐的第一个除夕,也将是第一个新年!
回想这半年来,他经历了许多。
弄出了几个产业,结交了一帮西兄弟,见识了大唐的君臣,守护住了最想守护的家人……
流过汗,受过伤,打过架,杀过人……
贞观四年就要过去了,张季有些怀念它……
第174章 贺岁
“哥哥!哥哥!你贴在门边上那些红红的,那都是什么啊?”
小丫头玉娘忽然冲着张季问道。
此时堂内两桌人也都看向了张季。
张季笑笑道:“那个啊,叫做春联!新年里添喜庆的!好不好看啊?”
小丫头撇了撇嘴道:“玉娘都不认得上头的字!”
“哈哈哈哈!没关系,过了新年让阿姐教你识字好不好啊?”张季笑着说道。
“四郎,你别说,你弄的这个什么春联,还真是挺不错的!上头的句子写的也好!对联我倒是见过,这等春联还是头回见呢!”张漱在一旁也笑着夸奖道。
张季其实也是没想到,此时大唐竟然没有贴春联的习俗。
桃符倒是有的,但是这不符合张季对过年气氛的要求。
于是乎他就让忠伯找来了红纸,把他记忆中那些春联亲手写了出来。
什么“忠厚传家久,诗书济世长”啊,什么“向阳门第春常在,积善之家庆有余”啊,什么“天增岁月人增寿,春满乾坤福满门”啊,这些对子写了不少,在家中门里门外贴了个遍。
别说,这春联一贴上,张季立马就觉得有了过年的感觉了。
正说着话,卜瑛又端上来一个碗,恭敬的放在了老管家忠伯的面前。
“这是……”张季有些奇怪,为什么卜瑛只端给了忠伯,自己这边却是没有。
“咯咯咯咯!哥哥,你好馋啊!连忠伯的胶牙饧也想吃!羞羞羞!”小丫头玉娘在一旁笑话起了自己的哥哥。
“四郎,这是胶牙饧,也就是小麦和糯米加上麦芽糖制成!是新年给老者食用的,取了愿老者牙齿永不脱落之意!怎么?你也想尝尝?”张漱在一旁笑着说道。
“哦!是这样啊?我就问问!嘿嘿嘿!”张季忙笑着说道。
堂内热热闹闹两桌人吃吃喝喝,好不快活!
“郎君,外头傩戏开始了!”有仆役在堂外喊了一嗓子。
小丫头立刻就跳了起来!
“哥哥!哥哥!快去看!”
张季见大家吃喝的也差不多了,就起身一挥手!
“走!咱们都去看傩戏!”
张家无论是主人,还是仆役,此刻都喜气洋洋的穿着新衣,来在了群贤坊内的街道上。
只见此时群贤坊内已经热闹的很了!
大的小的,老的少的,几乎所有人全都出了家门来看这新年傩戏!
只见在群贤坊十字街中央,正有二十多个身穿黑红色衣裤,面带狰狞面具的男童,正在领舞“方相氏”的带领下击鼓舞蹈!
这傩戏古就有之,其目的就是在这除夕之夜驱赶各路的瘟疫。
张季抱着小丫头看了一会儿,便将小丫头交给了阿姐,自己悄悄溜回了家里。
好歹他还顶着一个被禁足的处罚呢!这要是被人看到捅出去,多少也是个麻烦。
其实张季回到家中还有事情要做的。
他让人抬出来一口箱子,箱子里是早就准备好的用红绳子穿好的一小串一小串崭新的开元通宝。
每一串上六个钱,这就是满满一箱子。
“走吧!咱们准备给坊里的孩子们发‘压祟钱’!”张季说着就让仆役把箱子抬到了张家门口。
此时没有“压岁钱”的说法,只有“压祟钱”。取义自然是祛除邪祟之意。
果然,不多时便有一群群穿着鲜艳新衣的孩童们在坊内街道曲巷中跑来跑去!
一群孩子来到张家宅院门前,乱哄哄的喊着“福延新日,庆寿无疆”!“福庆初新,寿禄延长”之类的吉庆话!
“来来来!都有!都有!”
张季站在门内脸上笑开了花!
仆役也是笑着给那些孩童分发那一小串一小串的压祟钱。
张家的压祟钱给的大方,竟然是六钱一串的!
这个消息很快就在群贤坊的孩童间传开了。
其他人家也就每人给个两三钱了不起了。可张家却是每一个都是六个钱一串!
于是乎,群贤坊的孩童们纷纷都向着张季宅院涌了过来!
不多时,张家门前便挤满了不停说着各种吉祥话的娃子们!
不少大人也纷纷看向了张家。
“这张家,真是发达了啊!今年咱群贤坊里这新年,张家那是最有排场的了!”
“可不是嘛!人家张家今年可是翻了身喽!她家小郎君如今都是七品的宣德郎了呢!”
“看看!看看!这是多少娃子都去了他家门前啊?某看着来年啊,张家还得继续发达!”
“哈哈哈哈!你要是眼红人家门前喊彩的娃子多,那你也多准备点铜钱呗!张家一串六钱,你家一串九钱!保证你家门前喊彩的娃儿肯定比张家现在的还多!”
“算了吧!某可没宣德郎家财大气粗啊!”
“哈哈哈哈!”
张季站在门内,看着那些孩童兴高采烈的从仆役手中接过压祟钱,听着他们不断喊着的吉祥话和欢声笑语,心中此刻也是欢喜。
“哥哥!哥哥!玉娘也要压祟钱!”
不知何时,阿姐张漱已经带着小丫头和众人回来了。
见到自己哥哥在给坊里其他孩童发压祟钱,小丫头也着急了!便一下子扑到了张季身上,讨要自己的那一份。
“哈哈哈哈!有!有!怎么会缺了咱们玉娘的呢?走,到里头去,给你拿啊!”张季一把抱起小丫头就像院内走去。
再次来到中堂,堂内圆桌已经被收起,几张红木椅子摆在了正中。
张季先请张漱坐在了椅子上,然后自己也坐好。
小丫头一看,就忙站在张漱和张季面前认认真真的躬身施礼道:“玉娘恭祝阿姐和阿兄,福庆初新,福禄延长!”
张季看了阿姐一眼,张漱便取出一个漂亮的钱袋,从里面取出了一串金钱。
这是一串纯金打造的九枚金钱,被红色丝绦穿在了一起。
“也望你新年里身体康健,聪慧贤淑!”张漱笑着看着妹妹说了一句,便将那个钱袋交给了小丫头。
小丫头欢喜的忙打开袋子,取出那九枚金钱看。
“祝阿姐福延新日,庆寿无疆!”张季也起身,对着张漱躬身施礼说道。
说实话,张季觉得此时的吉祥话要比后世那“恭喜发财,红包拿来”好听的多,也有内涵的多!
张漱看着张季捂嘴笑道:“四郎,你莫不是也想要阿姐给你压祟钱啊?那却是没有了!”
张季尴尬的笑着道:“阿姐莫要打趣我了!”
接下来,便是张家的奴仆们给主家郎君和两位娘子拜年了!
老管家忠伯带着张大年、卜瑛,还有白露她们,以及家中奴仆,齐齐给张季、张漱、张玉躬身施礼拜年贺岁。
张季也大方的给大伙发了赏钱。
紧接着,任童和杜遂二人,也凑上来施礼贺岁。
张季看着这两人,也回了句吉祥话,同样发了赏钱。
接下来,大家就都互相开始了拜年贺岁了!
薛礼和柳娘子也与张季姐弟相互贺岁,总之,张家宅院此刻热闹的不得了!
忽然,外头钟鼓齐鸣,紧接着便是一片欢呼之声!
不知不觉间,时辰已经到了子时,也就是后世的晚上十一点。
这时候便已经算是新年了!
长安城里钟鼓齐鸣!
长安城的百姓们都在各自居住的坊内欢呼庆祝!
人们相互之间拜年贺岁!
而在此时的太极宫中,李二陛下穿着崭新的团龙龙袍,身旁坐着的是同样一身盛装的长孙皇后。
在二人旁边还有其他的妃子和皇子、公主们。
此时殿外,一场千人规模的傩戏刚刚刚结束。现在正有一队人在表演杂耍。
接下来还会有魔术、相扑、舞狮、驯兽等节目等着皇帝陛下和他的家人们观看!
李二陛下看着身旁的长孙皇后和他怀里两岁的幼子李治,又看看兴趣盎然看着表演的杨妃和十一岁的三子李恪,再看看正在和长乐低声说笑体态圆滚滚十岁的四子李泰,还有其他或举杯轻啜,或轻笑嬉闹,或看向殿外的妃子和皇子、公主们,心中充满了一种温馨的欢喜!
听到宫外的中鼓声,还有百姓隐隐约约的欢呼嬉笑声,李二陛下端起杯中酒一饮而尽!
大唐的贞观五年,终于到来了!
第175章 伯父的赞许
贞观五年元月元日,也就是大年初一,张家没几个人来拜年。
倒不是说张季人缘不好,只是他的那些个兄弟们差不多都被禁足在家。而那些大佬们也要去参加元旦大朝会。当然就算不参加大朝会,也该是张季这个小辈上门贺岁才是的。
上午来张家的除了李震和单道真,还有裴明礼和吴远峰。
李震和单道真跟张季说了会儿话,见又有人来,便就回去了。
而吴远峰也是个识趣的,坐了会儿子也离开了。
裴明礼却是没有这份自觉,依旧留在张家不走。
张季很无奈!
大年下的,总不好板起脸来撵人吧?
那就只好陪着了。
“明礼兄之前金光门外那块地如何了?”张季有一搭没一搭的问道。
裴明礼坐在那里眼睛却是向着后头瞟了一眼,才悻悻的道:“那块地早就已经清理出来了,就等着开春养一养,就可以栽种果树了。”
“哦?已经清理出来了?某可是知道,那块地全是碎石烂瓦的,你这才多久?竟然就清理出来了?”张季被激起了好奇,又问道。
裴明礼笑笑道:“那块地早在十一月初就已经清理出来了!用了不到一个月的时间!”
“是如何清理的?竟然如此快?”张季好奇问。
“嘿嘿!其实也没什么稀奇。某让人在那块地中间摆了个筐子,放出风去,只要在某划好的线外将石块和瓦片投入筐中,某便让人给他两文钱。一开始还都是孩童来试试,后来络绎不绝的青壮也参与其中。所以,没用一个月,那片地上的碎石和瓦片就全都被清理更干净了!而某也没花出去多少钱!”裴明礼一脸笑容的说道。
“嘶……”
张季倒吸口凉气!
裴明礼这手段……实在是高啊!
这是用了最小的代价,发动了百姓,用最短的时间就搞定了那块地的清理!
这裴大郎的头脑还真是不差!
要是搁在后世,怎么不得是个金牌策划人啊?
“这手段的确是高明!那开春你又打算如何处置那块地呢?”张季不由好奇问道。
裴明礼笑笑道:“等到开春那块地上必定有青草长出来,到时候某就让附近百姓免费在那里放牛放羊。有了那牛羊粪那块地自然就会是一块肥地了。等某种下果树,自然会长得好!”裴明礼继续说道。
张季缓缓点头,对裴大郎的这一番操作,他心中很是佩服。
看来裴大郎果然不是个普通之辈,阿姐若是嫁给了他,也许会是不错的吧?
张季心头忽然冒出了这么个奇怪的想法。
“嗯,好吧,某带你去后头见见阿姐吧!”张季淡淡说道。
说罢起身,张季就带着裴明礼去了后院。
裴明礼的到来,让张漱脸上的笑容又多了几分,这一天里整儿人看起来都是喜气洋洋的。
到了下午,老管家忠伯忽然来报,说是张士贵竟然来了!
这可是长辈来了小辈家中,说起来有些不合常理的。
张漱和张季忙带着小丫头头玉娘,匆匆来到中堂拜见伯父。
“本该是我们去府上给伯父伯娘贺岁的,伯父却是来了。真是让我们惶恐!”张季在见过礼后忙说道。
张士贵的脸色却是不大好,但还是淡淡说道:“无妨!四郎如今在禁足,出不得门的。老夫来也就来了。好了,老夫今日来是有事与四郎说的。”
听张士贵这么说,张漱便施礼带着小丫头先离开了。
“四郎,今日大朝会那高昌国主果然当着众外邦藩国的国主使者向陛下发难!那倭国使者也跟着起哄,叫嚣着要严惩你等!好在陛下早有准备,说了让你们去泸州的决议,这才安抚下了高昌国主。要不然像那南诏、吐蕃等国的使者非得看个大笑话不可啊!”张士贵手抚他那颌下飘然长须说道。
“倭国使者也跳出来了?这些家伙,看来还是收拾的轻了!”张季撇嘴说道。
“是啊,那些倭人还真是无耻之尤!听鸿胪寺四方馆的官吏说,他们回去后,竟然饮酒庆祝你被陛下安排去了泸州!这些倭人,真的是被教训的轻了!”张士贵轻轻摇头说道。
“四郎,老夫问过宿国公,说是二月初便要启程去泸州。你且放心随他去,就当做是历练了!你之前在泾阳的事情老夫也听说了,你做的很好!没有丢了咱们张家祖先的脸面!此番陛下如此安排,对你是有回护之意,你切不可心生不满!待你回来定有重用!至于长安的事你也且放宽心!有老夫在,自然不会让你阿姐和家中产业吃什么亏的!”张士贵看着张季一脸肃然的说道。
张季越来越觉得后世那些演义、电视剧什么的是在胡说八道!
自从认了自家这个伯父这么久,他发现自己这个伯父根本就不是什么大奸臣!
不仅不是大奸臣,而且是一个铁骨铮铮,战功赫赫的大忠臣!
张季也曾暗地里打听过,自己这伯父也是随着当今陛下东讨西杀出来的。
就连当年玄武门之事,自家伯父也算得上是有功之臣!
而且这伯父对自己,对自己一家,那是发自真心的照拂。
今日这番话,不是至亲长辈是不会跟你说的。
张季起身,对着伯父张士贵郑重躬身施礼!
“小侄谢过伯父提点!小侄心中并无不满之意,此番前往泸州,也正是如伯父所言,就当是历练了!长安家中之事,还要请伯父多多照拂!”张季认真说道。
张士贵抚须点头,又说道:“听说你前次在泾阳,亲手斩杀贼匪?此事可当真?”
张季站直身,眨了眨眼睛,苦笑道:“是!确有此事!小侄那也是死里求活,不动手杀人,便会被人杀!迫不得已之举啊!伯父勿怪!”
张士贵却是抚须哈哈哈大笑道:“怪你?为何要怪你?咱们张家本就是不是普通人家!祖上文臣武将都出过的!你看老夫不也是武将一个么?你能自己弄出一番家业,又能提到刀上阵杀人!这是好事啊!哈哈哈哈哈!只是士茂恐怕想不到,他自己当初行了商贾事,他的儿子却是入了宦途!还是个能杀人的文散官!若是士茂泉下有知,定会欣慰!哈哈哈哈哈!好!好啊!”张士贵大笑说道。
张季心中有些无奈啊!
在前世,别说杀人,就连鸡他都没杀过!
可在这个时代,杀人竟然然还能被人称赞?
这也是这一世与前世的不同啊!
大唐虽然算不得乱世,但是,从古至今杀人者雄,这也是这个世代的一个真理吧!
“好了,话也说了,那老夫就回去了!你出不得门,明日便让你阿姐带着玉娘去家中吧!”张士贵说着便起身。
张季忙恭送出门去。
初二日一早,张漱便带着小丫头玉娘,还有一车礼物去了永昌坊张家。
张季一个人在家就有些无聊了。
薛礼和柳娘子昨日便回了醉仙居。一同回去的还有白露她们几个。
张大年陪着老管家和阿姐她们一同去了永昌坊。
张季便一个人待在书房里,靠在椅子背上发呆。
这特么可是大年初二啊!
自己竟然就无聊到了这等地步?
这也有些太可悲了吧?
张季心中有些戚戚焉。
百无聊赖,张季便打算看看书来打发一下时光。也好安抚一下自己有些郁闷的心灵!
说句实话,张季自从来到大唐这半年多,还从来没有摸过书呢!
张季抬头在书房里张望了半天,却是没有发现一本书的影子!
嗯?
张季有些愕然!
难道这书房就是个摆设吗?
怎么一本书都没有看到?
张季站起身,来到了墙边的架子前,仔细看了一遍。
的确是真的!
一本书都没有!
第176章 再不提亲就晚了!
书房里没有书,这就让忽然想起看看书的张季尴尬了!
不过,很快张季就注意到,在墙边的架子上,叠放着一个个的卷轴!
而在那些卷轴头上,还吊着一个个寸许长的细细的竹签。
张季忙拿起一个竹签端详,只见上面写着“论语”二字!
难道这就是此时大唐的书?
张季拿起那个卷轴,在新打造的书案上打开来。
果不其然!
卷轴打开,看里面的文字不是又是什么?
张季看着案几上这长卷一般的论语,忽然脑子里闪现过几句话!
“读万卷书,行万里路!”!
“读书破万卷,下笔如有神!”!
“开卷有益!”!……
原来这些句子里书的单位是“卷”,而不是“本”或是“册”,是这么一回事啊?
难道此时大唐就没有像后世那种成本成册的书吗?
张季心中疑惑,在书房里翻找了半天,却是没有找到。
这么一折腾,张季那想读书的心思也早就没了踪影。
他将书架上堆叠的那些卷轴,又打开了好几个,都是等书籍。
有些一个书卷并不能录全一本书,就有了一二三卷。
而那些吊在卷轴头上的小竹签,便是这些书卷的索引目录了!
竟然是这样!
张季缓缓摇头,将那些书卷重新在架子上放置好。
对于这种书卷,他实在是缺乏读下去的兴趣。况且还是那些所谓的各类经典。
张季琢磨着,要不要将后世那中一页一页的书册给弄出来呢?
坐在书房椅子上仔细的想了好一会儿,张季便明白了其中的关窍。
此时制约书籍产生的原因,无非一是现在适合制作书籍的纸张很少,而且价格过于昂贵。二来便是这些资源多被士族门阀所控制,寻常人家别说书卷了,就连带字的纸都难得一见。
那就还是回头再说吧!
张季正在胡思乱想着,不知不觉时间便到了中午。
肚子已经有些咕咕叫的张季正打算去弄些吃食,却听着外头有仆役招呼着“曹郎君来了啊?曹郎君福庆延年!”
张季一愣!
小胖子曹安不应该也被禁足在家中的嘛?
怎地就来了自己家了啊?
等见了曹安,不等张季开口询问,小胖子自己就先唠唠叨叨的说了起来。
“四郎啊!这你可不能埋怨某啊!是某阿耶将某关在家中好些日子!今日里某抽了个空子才出的家门!某这一出来便来寻你了!哦,四郎,福庆初新,寿禄延长啊!”
张季也懒得理会小胖子贺岁的词,忙问道:“你没有被陛下禁足?”
小胖子曹安闻言胖脸都皱了起来,满是幽怨的说道:“陛下那里记得某是什么人啊?这回被禁足的只有四郎你和长孙大郎、程二郎、房二郎!至于某……倒是没人说什么禁足的事。只是某阿耶怕某惹出什么事来,就关了某这些时日。”
听这小胖子那幽怨的语气,张季被气的笑出了声!
“你个曹三郎!没有被禁足你还不知足?竟然还好似不满意一般?那要不某让人去禀告陛下,把你也一道禁足了罢?”
“算了!算了!禁足这等事情,某还是没有这个资格的。”小胖子立刻就怂了。
“对了,四郎,某听说出了正月,你和长孙大郎他们几个就要被撵去泸州了?可是真的?”小胖子曹安又问道。
张季点点头道:“是啊,是有此事。”
小胖子曹安闻言,面色有些复杂起来。
“三郎,你这是怎么了?”张季问道。
曹安犹豫了一下,说道:“这回某也想与你一同去。”
张季笑笑,拍了拍小胖子的肩膀说道:“三郎,这一遭你就不要去了,长安这里的事情还要你操心呢!”
小胖子刚要说什么,张季却抬手止住了他的话。
“三郎,这回某与长孙大郎他们几个都去了泸州。长安这边就剩下了阿姐。若是你也跟着去了,那长安这边的事情,某阿姐一个人如何操持的过来?所以,你必须要留在长安,替某守好这里的这些产业。”张季语重心长的说道。
曹安眉头皱着,一张胖脸也有些皱巴。
他沉默了半晌才开口道:“既然如此,那某便留下就是!四郎,你放心,只要有某一口气,某就绝不会让咱们的产业出什么意外!”
张季笑着看向曹安,笑着点头道:“三郎,某信得过你!”
两人一起吃了饭,曹安就先回去了。
没过多久,便有仆役来报,说是大娘子他们回来了。
张季将张漱迎进了后院,只见张漱的面色却是不大好。
张季跟着张漱和小丫头一起进了后院屋内,便开口问道:“阿姐,这是怎么了?是伯父家有什么事吗?”
张漱却是摇了摇头,不肯说话。
旁边的小丫头玉娘倒是抢着说道:“哥哥,今天在伯父家,那个伯娘要给阿姐说亲事呢!”
张季闻言顿时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又追问张漱道:“阿姐,有什么事你尽管给我说,我说过的,你的婚事你自己做主,任谁都不能乱来!就是那个伯娘也不成!”
张漱坐在椅子上半晌才幽幽探口气道:“今日去伯父家,先是给伯父伯娘和几位兄长贺岁。伯父倒也是欢喜,就留了我们饭。可是,吃过饭后,那伯娘就带我和玉娘去说话。说着说着便说起了我的亲事。伯娘说萧相公的一个族侄曾在醉仙居见过我一面,便托人托了伯娘这里。伯娘的意思是,咱阿耶阿娘都不在了,她和伯父便是长辈,打算替我应下这门亲事。”
听了张漱的话,张季的眼睛不由眯了起来!
那个伯娘岐氏还真是不拿自己当外人啊?
你一个多年未见的族亲,还不是一支的,有什么资格替张漱定下亲事?
“那伯父的意思呢?”张季又问道。
“我看伯父似乎不知晓此事,之前也未曾说起。倒像是那伯娘自己和人说下的。”张漱低声道。
“那阿姐你觉得裴大郎如何?”张季又问道。
张漱闻言面色一红,轻声道:“他到底是熟识,人也是个好的。若是真的让我挑,裴大郎……也不错的。”
“大年!你去找裴明礼!让他赶紧安排来提亲!告诉他!晚了某阿姐就被别人抢跑了!”
张大年应声出去了,张漱的脸红的想是喝醉了酒,就连双眼中竟然也有那种微醺的味道。
“阿姐,只要你愿意,你和裴大郎的婚事,我替你们张罗!至于那个伯娘那里,明日我便让人去推了!”张季认真说道。
大唐结婚可不像后世那么简单,其间程序还是有些繁复。
首先要经过纳彩、问名、纳吉、纳征、请期,然后才是迎娶。
所谓纳彩,便是说男方提前要将迎娶的日子送到女方家中,同时还要送上彩布,新衣。
问名,则是男方请每人道女方家中详细询问女方姓名、生辰八字,取回庚帖卜吉合八字。
纳吉,则是男方将卜吉后的好消息告诉女方,并且拎着大雁表示这就算是正式订婚了。
纳征就是要给女方家里送彩礼喽!
最后一个环节,请期,就是双方最后确定下了婚礼的日期。
只有经过了这五个环节,那男女双方的婚事才算是彻底定了下来。下一步就可以按照商议好的时间迎娶新娘子了。
正因为这个五个环节需要至少半个月以上的时间,所以张季才急着让张大年去通知裴明礼。
“四郎,咱们如此做,那伯娘会不会气恼咱们啊?”张漱还是有些怯怯的说道。
张季脸色一冷道:“大过年的还给咱们添堵!她想过咱们恼不恼啊?”
第177章 阿姐的亲事
第二日上午,迫不及待的裴明礼就带着人来了群贤坊!
张漱躲在后院没有露面,一切都是张季和老管家忠伯在接待。
“嘿嘿!四郎!嘿嘿!”裴明礼一张脸乐的开了花,说话也是没了往日的条理。
在裴明礼看来,幸福来得实在是太突然了!
昨天下午张季让张大年去告诉他之后,他一度以为自己在做梦!
虽然裴明礼心中清楚,张季对自己并没有表面看起来那么嫌弃。
他也能理解张季那种阿姐被人夺走的心情。
所以,他也做好了长期“战斗”的准备。
可是,谁知道就在大年初二,好消息就突然的从天而降了!
这让他欢喜的都快要忘乎所以了!
当时裴明礼就让人请媒人。
在今日一早便迫不及待、急急忙忙来了群贤坊。
其实主要谈正事的,还是老管家忠伯和裴明礼请来的媒人。
两家都有一个类似的情况,就是家中父母都已经不在了。这倒是省了不少事。
裴明礼带来的各色丝绸可真不老少!
各色丝绸六十匹,足够张漱做好几年的裙衫了。
纳彩并不复杂,老管家忠伯和裴家请的媒人商定好了问名的事情后,裴明礼才很是不舍的离开了张家。
“四郎,你二月不是要去泸州吗?那在你回来之前,阿姐只定亲!成亲必须是在你回来之后!”
张漱很是淡定的对刚刚向他汇报完纳彩事宜的张季和老管家忠伯说道。
张季只是想了想,便点头道:“行,想必裴大郎也不会不答应的。既然阿姐这么想,那咱就这么办!”
老管家忠伯站在一旁,脸上全是笑。
张漱姐弟三人,是他看着出生长大的,那份感情甚至比自家子女还要深厚。
如今见张漱已经准备定亲,老管家的心中除了欢喜就还是欢喜。
至于具体什么时候嫁出去,这还真是不着急。
那裴明礼老管家也是很熟了,无论是人品相貌,还是家中资财,还是聪慧才智,老管家觉得也都算是配的上自家的大娘子。
到了元月初五日,天空有些阴沉,看着像是又有一场雪要下下来。
张季的伯娘岐氏中午时分来到了群贤坊张家。
张季和张漱自然是要到大门口迎接。
随岐氏一同进门来的还有一个二十四五岁的青年男子,相貌倒也端正,只是那双眼睛一进门就盯在了张漱的身上。这让张季心中很不舒服!
岐氏对张季没什么好脸色,只是淡淡的应付了一下,就直接堆起笑脸和张漱说话了。
“这位就是萧相公的族侄萧迁!”伯娘岐氏笑看着张漱,也没有压低声音,就那么大声的介绍道。
那萧迁摆出一副自以为风度翩翩的模样,面带微笑的上前见礼道:“萧迁见过张家大娘子!”
张漱看向那萧迁的眼神中有些厌恶,也有些无奈!
这好歹也是自己伯娘带来的人,再说人家目前也没什么失礼的地方,总不能撵人走吧?
张季此刻也如同吃了苍蝇一样膈应,但还是强忍着将岐氏和那萧迁请进了厅堂。
岐氏坐定后,闲话了几句,便直接对张漱说道:“萧二郎乃是萧相公家出挑的年轻一辈,如今是在国子学里读书。国子学你知道吧?那可只有三百个名额呢!萧二郎未来前途那可是不可限量啊!”
伯娘岐氏对那萧迁的吹捧并没有让张漱姐弟对萧迁有什么好感。
国子学张漱和张季自然是知道的。
那里就是招收长安城里朝廷重臣家的子弟,倒是的确只有三百人的名额。
长安城里还有太学,那是招收中等官员家子弟入学的,名额五百人。
另外还有四门学,有一千三百个名额,其中五百是长安普通官员子弟。还有八百人是来自百姓中的才俊。
所以张家姐弟心里都很清楚,能入国子学虽然说明这萧迁有些才学,但是更重要的是他那萧瑀族侄的身份。
萧迁听了岐氏的吹捧,面上露出了得意之色。
这让张季又将他看轻了几分。
二十多岁的人了,还在因为这么一点虚名洋洋自得,实在是肤浅。
比起裴明礼那般脚踏实地来,就差了不少。
虽然裴明礼没有在哪里进学,但是他并不是没有读书没学识。
而且人家凭着自己赤手空拳的闯出一番家业,手段也是让张季赞叹不已。
“呵呵!这么说萧二郎倒不愧是是青年俊杰了!”张季在一旁随口说了一句。
那萧二郎却以为自己的这个身份已经将张季给镇住了,便故作谦虚的开口道:“哪里!哪里!张四郎也是不差!如今都已是七品宣德郎了!而且还是神仙子弟!这也实在是难得啊!呵呵呵!”
张季心中无语!
连敷衍的话都听不出来,这萧迁还真是个“棒槌”啊!
岐氏一看堂内气氛似乎很融洽,就忙趁这个机会开口道:“是啊!萧二郎的确是长安城中不可多得的青年俊彦!所以伯娘才会请他来与你姐弟结识。至于那……那什么,咱们回头再细说!”
张季和张漱没人去接她的这句话,这让岐氏自己有一种媚眼抛给瞎子看的感觉!
分明自己这是在为这姐弟好是吧?
萧家那可是跟着太上皇一起的从龙老臣!
虽然萧迁不是萧家的嫡系子弟,可是也是被萧相公看重的一个子侄。
这若是张漱能嫁到萧家去,那张家和萧家的关系不就近了吗?
自家郎君总是说自己办不好事,这回自己就一定要证明给他看!
岐氏心中瞎琢磨了一会儿,又和张家姐弟说了会儿话。
看着那萧迁望向张漱越来越热切的目光,岐氏明白这事情自己怕是快要办成了。
岐氏心满意得,便说了要回去的话。
“哦,伯娘,有件事小侄差点忘了!”张季一看岐氏要走,忙说道。
岐氏看向张季,张季笑笑说道:“某阿姐的婚事有着落了。”
岐氏一听脸上顿时露出了笑容!
她以为张季这是在说那萧迁和张漱的事。
“是啊!是啊!漱娘年岁也渐长,的确是该将婚事定下来了!没想到你这做弟弟的,倒是挺为你阿姐上心啊!这倒也是应该的啊!”岐氏笑着对张季说道。
张季也笑着继续说道:“伯娘说的极是!阿姐之前因为家中事务,耽搁了自己的婚事,某心中也是惭愧的紧!幸好今年家中有了些起色,也该说说阿姐的事了。这不,昨日里便有裴家大郎来家中纳彩!裴大郎此人倒很是不错,某与阿姐也算的熟识,此事便就应下了!”
张季话音未落,旁边坐着的萧迁闻言顿时就变了脸色!
岐氏“腾”的一下站起了身!
她面上没了笑容,伸手指张季,声音有些颤抖的道:“你……你……你哪里来的胆子?竟然敢私下哥给你阿姐定下亲事?”
看着伯娘岐氏发怒,张季却是一脸的无辜模样!
“伯娘何出此言?方才你不是还说,某为阿姐张罗此时是应该的嘛?”张季看着伯娘岐氏说道。
“你……你还有没有将我与你伯父放在眼里?你阿姐的婚事你怎能就这么轻易定下?你……你……胡闹!”岐氏此刻已是从刚才的欢喜中跌落到了失望的愤怒里!直接大声呵斥道!
“不知伯娘此话何意?难道某阿姐的婚事,某这个掌家的郎君还做不得主么?”张季的声音了冷了下来。
岐氏好后悔!
她来之前心中就对张季有提防!
之前她二儿子挨揍她去酒楼的时候,就已经领教过张季的犀利。
可是,这回又是这样!
而且今日自己还专门请了萧迁来,这下子她的脸面往哪里搁啊?
想到此,岐氏的面色愈发难看起来!
第178章 张士贵的狠话
张季看着勃然大怒的伯娘岐氏,面色很是平静。
岐氏偷眼看了看旁边脸色极为难看的萧迁,一咬牙,对着张季和张漱道:“你们那什么裴大郎的纳彩做不得数!我之前就和漱娘说好了她与萧二郎的事!今日萧二郎也来了!人家堂堂国子学的学生,怎么也不比那个什么裴大郎强?你们赶紧把那裴大郎给拒了去!”
岐氏的话说的倒很是有气势,可惜,张季不吃她这一套!
“伯娘,某阿姐的婚事,自然是要遵从阿姐的意愿。萧二郎虽然好,可某阿姐挑中的却是那裴大郎!此事就此定了!还请伯娘不要无理取闹!”张季冷冷说道。
说实话,张季对这个伯娘已经忍不了了。
要不是看在伯父张士贵的面子上,他真能干出直接把人轰出门去的事来!
岐氏怒不可遏!
“张季!你眼里还有没有尊长?你父母不在了,你阿姐的婚事自然得有族中长辈来安排,哪里轮到你们自己胡闹?裴大郎那边你们必须退了!听到没有?”岐氏继续怒声说道。
张季却是被这伯娘给气乐了!
他也不去理会岐氏,直接对那萧迁说道:“萧二郎,此事只能对你说一声抱歉了!某阿姐已经定下了人家!某张家说到底也就只是个普通人家,对于萧家这样的大户高门却是高攀不起!见谅啊!”
萧迁的脸色此刻黑的如同锅底!
心中那份憋屈让他觉得,自己胸膛都快要炸了!
他之前在醉仙居偶然见过张漱一面,便觉得此女很是不错。
那时便想着能将张漱娶进门。
而且萧迁还有个自己的小心思。
如果他能娶了张漱,不仅能够娶的一个美娇娘,而且,张家就她们姐弟三人,张漱的嫁妆也定然不会少了。
至于张家的几个产业,自己凭着一个姐夫的名头,怎么也能从中弄到不少好处吧?
其实别看他萧迁是萧家子弟,而且还在国子学读书。但实际上,在家中,他的地位并不算好。
本身就是萧家旁支,而且他上头还有个长兄。所以,他萧迁也就是说出去好听,是萧家的人,可实际在处境上,并没有什么优厚之处。
所以,萧迁从一开始便有着人财两得的念头。
此时见自己美梦被戳破,而且还弄得如此难堪。
他如何心中不恨?
“哼!没想到你们张家竟然是如此没有信用之人!竟然耍着某萧家人玩!难不成你们还想玩一女二嫁的把戏吗?简直就是荒唐!某不屑与你张家再有任何交集!告辞!”萧迁黑着脸,一甩袍袖,直接就出门离去!显然这是刺激受大了啊!
岐氏见萧迁含怒拂袖而去,心中顿时慌乱!
她本想用张漱来拉近张家和萧家的关系,可是谁知道不仅没有达到目的,反倒惹恼了萧迁!
这都是眼前这个该死的张季惹出来的祸啊!
岐氏此时已经气到浑身发抖!
“好……好……张季!你好大胆!不仅不尊长辈,私下定下婚事!还使得张家得罪了萧家!你们等着!我这就回去,让你伯父将你们逐出张家!”
岐氏吼完也起身怒气冲冲的离去。
这次是带些萧迁而来,却又带了一肚子气回去了。
伯娘岐氏放下狠话离开了,张季却并不慌张。
一来他对自己那个伯父还是有信心的,知道伯娘岐氏还做不得伯父的主。
二来,是此时大唐的律法,也让张季心中有底。
张季自从拍胸脯向阿姐保证,自己会替阿姐挡下伯父伯娘给她的婚事上的压力后,便认真琢磨了此时大唐关于婚姻的律令。
大唐对待婚姻的态度,还是很开放的。
并没有后世那么的所谓的礼教森严。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自然是要遵循的,可是却不是完全不能变通。
大唐的中就有规定,子女未经过父母同意已经建立婚姻关系的,律法予以认可。只有未成年而不遵从尊长算是违律。
更何况像张漱这种父母已经故去了的情况呢!
所以说,张漱和裴明礼之间并不算是违反律法。
至于那个伯娘做主的事,仔细说起来,自然也是做不得数的。
张季之所以敢让裴明礼来提亲,就是因为有这个时代律法作为底气。
元月初六,伯父张士贵再次来到了群贤坊张家。
按说此时元旦日前三后四一共七天的假期已经结束了,可张士贵还是亲自来了。
“见过伯父!”
张季在宅门里,躬身施礼将张士贵迎进了中堂。
张漱不在家,早早就去了醉仙居。
“四郎,你阿姐的婚事是怎么回事?”张士贵一坐下便板着脸直接问道。
“哦,伯父是问此事啊?是这样的……”
张季便将自己和阿姐如何与裴明礼结识,伯娘又是如何带人上门,这些说了一遍。
这一番讲下来,张季并没有任何隐瞒。其实就是想瞒也瞒不住掌管着玄武门卫的张士贵。
因为只要张士贵愿意,他自然是可以将这些查的一清二楚!
张士贵听罢,依然是冷着脸,不住的轻抚自己的颌下长须。
张季虽然对这位伯父有信心,相信他不会因为那个伯娘煽惑的对自己和阿姐发怒。
但是,现在看着张士贵冷冰冰的脸色,心里还是忍不住有些打鼓。
“伯父,你这……”张季试探开口问道。
“好一个混账的小子!”
张士贵忽然呵斥一声!
张季心中一个“咯噔”!
这伯父是发怒了嘛?
难不成自己对这位伯父的信任,是信任错了?
“四郎,你莫不是也觉得,老夫是那等不顾你阿姐心意,只为了自家与萧家的的关系,会逼她嫁给那萧迁吗?”张士贵似乎看出张季心中不安,开口说道。
难道不是吗?
当然这句话张季没敢说出来,只是在心里暗自问了这么一句。
张士贵冷哼一声道:“哼!告诉你,老夫气的,是你竟然没有让那裴大郎拜见老夫,就轻易让他来家中纳彩!”
哦……
原来如此啊!
张季立刻领会了!
自己伯父这是在生气自己对他的不信任啊?
张季忙躬身施礼道:“伯父,此时是侄儿做差了!还请伯父责罚!”
张季很光棍的认错了。
错了就得认,张季可不是个杠头。
见张季没有一句狡辩,利索的认错,张士贵的面色稍稍好了些。
“那还不赶紧去寻那裴大郎来让某见见?”张士贵又一声呵斥。
张季这回心中没怕,露出一个嬉皮笑脸的笑容,就忙让人去寻裴明礼来。
“四郎,你伯娘此事做的的确是差了,老夫已经告诫过她,今后不得再瞎掺合你家的事。你也莫要心中怪她,妇人家许多事都不懂的。”张士贵低声对张季说道。
刚刚坐下的张季闻言,忙又起身,对张士贵躬身道:“伯父何出此言?虽然伯娘有时候莽撞了些,可毕竟也是长辈!小侄看在伯父面上也绝不会心中有什么想法。”
张季说罢都暗暗佩服自己能说出这么违心的话。
张士贵轻轻点头道:“那就好。”
小半个时辰后,裴明礼到了。
这次裴大郎表现的倒是非常得体,没有像昨日那种欢喜忘形的模样。
张士贵看着眼前相貌端正,仪态得体,谈吐斯文的裴明礼,脸上的神色又好了些许。
张士贵与裴明礼聊得倒是颇有几分投机,当裴明礼表现出有入仕的意思的时候,张士贵脸上的冷色已经完全消退了。
他微微点头,手抚长须缓缓道:“若真有才能,入朝为官,为陛下效力才是正理!或在朝中辅政,或牧民一方,这才是男儿该有的抱负!你且莫要着急,只要你这真有才华,老夫自会在陛下面前举荐于你!”
张季中午便留了张士贵与裴明礼在家里吃了饭。
这一上午工夫,张士贵对裴明礼倒也算是满意。
“你与漱娘的亲事老夫允了!不过你若是今后对漱娘不好,不用四郎出手,老夫定不会轻易饶过你!”
张士贵对裴明礼丢下一句狠话便回去了。
张季觉得,自己这伯父与那伯娘都喜欢放狠话啊?
不过伯娘的狠话让人讨厌,而伯父的狠话却是很暖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