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僵持不下
崔文桓想了一夜，觉得自己要想完全甩脱自己身上的罪责恐怕不大可能。
毕竟那三户乡和马口乡的灾民大部分都去了长安城外。
可是，要是能把自己的罪责定在公罪上，那自己受到的责罚就会轻很多。
顶多被扣上一顶“庸官”的帽子而已！
凭借自己清河崔氏的名头，总归有一天还会有被启用的一天。
可若是被定为私罪，那麻烦可就大了！
对于此等官员，别说大理寺，刑部，就连当今圣人也是绝对不能容忍的！
所以，盘算了一夜，两弊相权取其轻，崔文桓最终决定，大不了顶着个公罪，受些责罚了事。
可惜，他遇到的却是大理寺少卿孙伏伽！
老孙在前隋就是律法工作者，到了大唐不仅考中了第一个状元，而且依旧做的是律法工作。还一直做到了大唐高法副院长！
这样的人物岂能被他这几句话就给糊弄过去了？
“啪！”
孙伏伽猛然一拍案几！
“崔文桓！时至如今你还想着为自己脱罪，妄想轻判吗？告诉你！那梁奂知已经被老夫拿下了！他家也被老夫封了！难道你觉得老夫不清楚你们私下里的那些龌龊勾当吗？”孙伏伽厉声喝道！
崔文桓闻言浑身一个激灵，脸色又白了几分！
半晌，崔文桓的身体不再笔直，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力气，竟然有些佝偻起来。
“哈哈哈哈哈！”
崔文桓忽然放声大笑起来！
他这突然一笑，将屋里众人吓了一跳！
张季看这个有些癫狂的人，对身旁马周低声道：“此人莫不是疯了？”
“崔文桓！你莫要装疯卖傻！你勾结泾阳士族富户的事情发了！”孙伏伽再次一拍案几，大声喝道！
其实这是孙伏伽在诈他！只要在崔文桓心神乱了的时候当头棒喝，想必他就会说些什么东西出来。
只见那崔文桓笑声戛然而止！
猛然向前一步！对着孙伏伽幽幽的开口道：“某来到泾阳后，稳定当地士族，交好本地富户。这有什么不对吗？士族富户才是泾阳的根本！只有他们才能对泾阳有用！只有他们才是泾阳富足的根本！某与他们亲近有何不对？至于那些百姓，说白了，不过是些刁民罢了！只要泾阳的士族富户们在，某就能把泾阳治理成富庶之地！繁华之地！”
张季眉头蹙起，这就是大唐的官员啊！
在他心中，只有那些士族门阀，富户豪门！
至于百姓，他压根就不看在眼里！
唉！没办法，从古至今那些士族门阀延续发展，他们心中又何尝有过百姓？
那怕是每朝每代的皇帝在他们眼里，也不过是他们士族门阀延续发展的工具人罢了！
前隋为什么开科举？
不就是士族门阀的力量过于强大了嘛？
寒门子弟别说入朝为官，就连读书都是一件奢侈和困难的事情。
每次朝代更迭，史书上只会记下皇帝如何无能，如何不堪。可是那些根本没把天下当做一回事的士族门阀们，却是悄然延续着他们的家族。
对于他们来说，无非就是换了一个皇帝罢了！
不管谁做皇帝，不还都得用他们的子弟为官吗？
谁叫天下读书人几乎都出自他们这些士族门阀呢？
张季心中忽然升起一股深深的无力感！
大唐现在的问题也许不在外番，不在皇家，而是在于这些士族门阀。
张季扭头看向声旁的马周，这位未来的大唐贤相，就是寒门出身！
看来自己今后有必要对马周更好一些了。
“崔文桓，你代天子牧民！难道在你眼中，只有那些士族富户是民！那些乡民普通百姓就不是民了吗？”孙伏伽显然是动了怒气！大声呵斥道！
“哈哈哈哈！他们当然也是民！只不过，是些无足轻重的小民！”崔文桓再次大笑说道！
“你崔文桓也是清河崔氏族人！难道从小读的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吗？‘其养民也惠，其使民也义’，这个道理你都不懂吗？”孙伏伽再次喝道。
这两句话出自公冶长篇，大致意思就是在说，君子对待百姓要多有恩惠，役使百姓要有理有据合乎道理。
孙伏伽此时说出这论语中的两句话，就是在说崔文桓枉为读书人，连这个善待百姓的道理都不懂！
“哼！反正话都让你说了，某还有何话好说？不管怎么说，某只是失措失当，并未有私心！”
崔文桓说罢，干脆两眼一闭，站在屋里装起了死狗！
“真以为你不说，老夫就奈何不了你么？好！那你就且等着吧！来人！把他押回去！”
孙伏伽喊了一声，便有百骑将崔文桓带走。
“这家伙，还真是有够无耻！看来还得从那梁家入手，拿到梁家口供，那就好办了。”马周在一旁对张季说道。
到底是监察御史，对于这一套还是比张季要熟悉的多。
果然，孙伏伽又命人将那梁奂知带了来。
梁奂知可没有崔文桓那么淡定！
这一宿真不知道他是怎么熬过来的！
只见昨晚还是一个富家翁模样的他，此时已经是面色铁青，头发散乱，整个人一进来就哆哆嗦嗦佝偻着身子站在那里。
想来也是，这泾阳县里平时打什么官司，审什么案子，顶天了也就是由县令来，可这回他面对的可是大理寺少卿啊！
他梁奂知在泾阳再怎么牛，也不过是一个地方富户罢了！
“啪！”
孙伏伽又是一拍案几！
张季闻声都替老孙的巴掌喊疼！
这已经是第几下了啊？那案几，你可还好么？
“你便是泾阳梁家家主梁奂知？”孙伏伽冷声问道。
梁奂知身躯一抖，忙颤声说道：“是……是某！”
“那你可知道为何要拿你？”孙伏伽又问道。
“不……不知！”梁奂知小声答道。
“啪！”
张季又一次替老孙的手和那案几默哀！
“你的意思是本官无端将你拿下了？”孙伏伽冷声道。
梁奂知身体一颤，腿有些发软，几乎站立不住！
“不……不是！只是某的确不知到底所犯何事？还请明示啊！”
梁奂知虽然被吓得战战兢兢，可是他心里还是清楚的很。
这时候绝对不能自己先乱了阵脚！
自己那宝贝儿子和黑风寨的事情，自己绝对是不能说的！
就连他贿赂那崔县令，吞没了灾民土地的事情，也足够他梁家完蛋的了！
这时候，伸头是死，缩头也是死！那还不如自己硬抗着呢！
听了梁奂知的话，孙伏伽的眉头微蹙了起来！
凭着他的经验，他觉得，眼前这个梁奂知这是要死撑到底啊？
这等人犯是最让人头疼的了。
大唐的律法虽然严格，但是也绝对不允许随便冤枉一个人，更不用说是什么随便就杀头之类的了！
死刑那可是每年都要李二陛下亲自过目批复才能行刑的！
如果这梁奂知一直这么死硬下去，孙伏伽还真的就只能考虑用刑了。
可要是用刑了他还是不说呢？
孙伏伽毕竟不是什么酷吏，严刑逼供，屈打成招的事情他做不出来。
孙伏伽又呵斥了几次，那梁奂知却就是死不松口，就是咬定自己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事！要不然你就拿出证据来！
这让孙伏伽有些窝火，但也没法子，只能让人又将梁奂知带了下去！
屋内就剩下了孙伏伽和张季、马周三人。
“不曾想这泾阳竟然还有如此死硬之人！”孙伏伽气咻咻的说道。
今日的讯问让他觉得自己在两个年轻人面前挺没面子。
“孙少卿，这二人看来不好对付啊！他们想必清楚自己犯的乃是牵连家人的大罪，所以才抵死不认！妄图能够有一线生机！如此一来咱们怕是要难做了！”马周皱着眉头开口说道。
“某倒是还有一个主意……”张季忽然开口说道。
第150章 迷了心窍
张季一说自己有主意，孙伏伽和马周的目光顿时都看向了他。
“那个，某之前曾经让人去打听过。那梁奂知有两个儿子，是不是可以从他们身上入手试试？”张季开口道。
孙伏伽听了这话，脸上刚升起的热切又褪了去。
“如今梁家恶行未彰，证据不明。拿下梁奂知讯问倒也罢了，若是再拿了梁家的两个郎君，那百姓会如何看？律法岂不是成了儿戏？”孙伏伽蹙眉说道。
张季想了想，又道：“那行，那咱们就先不明着拿了梁家俩儿子！某安排人去私下了接触！不信拿不到他们的把柄！”
孙伏伽却是狐疑的看着张季道：“你小子可不要打草惊蛇啊！”
张季笑笑道：“少卿放心！某明白！”
张季既然这么说了，那他心里其实已经有了个大概的想法。
不是不能拿人么？那好，那就不拿人！
咱们私下里探听总行吧？
张季先是安排薛礼和张大年，带着庄户护卫们去城里城外探听消息。
只要是有关梁家的都要一丝不漏的记回来！
到了中午，薛礼和张大年带着护卫们回来了，消息一汇总，张季果然发现了一些有意思的东西。
“大郎，你说梁家那梁崇信和梁崇礼在争夺下一任家主之位？而且据说梁家老太太放出话来，这梁家兄弟两个谁能把梁奂知救出去，谁就是下一任家主！”张季饶有兴趣的看着薛礼问道。
薛礼板着脸点点头。
张季眼睛微微眯了起来，手指在案几上一下一下的扣动。
屋里除了张季，那薛礼、曹安和张大年都静静看着张季在那里沉思。
“咱们去会会梁家的两位郎君！”
张季猛然站起身，目光灼灼的说道。
泾阳不大，坊市也不多。
在泾阳市上一家酒肆里，张季见到了梁家的大郎君梁崇信。
二十七八岁的梁崇信正在和一个瘦高青年对坐饮酒，
“崇信兄，今此梁伯父无辜被扣押在驿舍内，至今都没有给出一个说法！这简直就是滑天下之大稽！梁伯父是多么敦厚的一个慈善长者？为泾阳做的多少善举？不想却遭此无妄之灾！真是可叹啊！”那高瘦青年一边饮酒一边对着同样身材消瘦的梁崇信说道。
梁崇信白皙的脸上却是不见多少愁容，反而透着一股各自兴奋之意！
“哼！阿耶他素来宠溺那梁崇礼！今次某倒是要看看，他梁崇礼能有什么办法救出阿耶！”说道这里，梁崇信看向对面那青年，继续道：“这次还真要仰仗何大郎了！只要能将某阿耶救出来，助某夺得家主之位！某必有重谢！”
“呵呵呵！好说！好说！崇信兄的事情某自然会当做自己的事情来办！”那被称作何大郎的青年笑着说道。
张季带着薛礼、张大年坐在了不远处的一处案几前，几个护卫也各自坐下。
此时酒肆里人虽不多，但是那梁崇信正和那何大郎正说的兴起，没太注意张季他们进来。
“何大郎，那你说这次你说动了你阿翁替某阿耶说项，不知何时去啊？”梁崇信目光热切的看着何大郎问道。
何大郎笑笑道：“崇信兄莫急！此事还要从长计议！毕竟此次来的是大理寺少卿。不过你放心，某回去就会去催促阿翁的！可是，你这边的……”
何大郎说到这里顿了顿，梁崇信立刻抢着说道：“大郎放心！回去某就让人将钱送过去！”
何大郎笑着点头道：“那便好！崇信兄，你也要明白，那钱也不是某家要的，办这事情总是要花钱打点不是？”
“明白！明白！某都明白！只要何家主能出面将某阿耶救出来，花些钱财那是应该。总不能何大郎替某家办事，还要你出钱不是？哈哈哈哈！”梁崇信一脸笑容的说道。
此时在旁边听着的张季“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他这一笑，惊动了旁边的梁崇信和何大郎。
两人同时看向了张季这边。
“你们是何人？”梁崇信冷着脸看向张季和薛礼。
张季忍住笑，摆手说道：“某是谁不重要！你们继续说你们的！”
那何大郎也冷声道：“谁家的娃子这么没规矩？怎敢偷听别人说话？”
张季看了那何大郎一眼，又对着梁崇信说道：“你便是梁大郎吧？你还真的打算把钱帛送去何家啊？你这是迷了心窍了么？”
梁崇信眉头皱起，身体转向张季他们道：“看来你真的是在偷听某二人说话！”
张季却是笑笑继续道：“某就坐在这里，你们说话算不得偷听。只是，某倒是觉得，你要是把钱帛送去了何家，你阿耶怕也是出不来的！”
梁崇信和那何大郎同时瞪起来眼睛，死死盯着张季！
“你说什么？你这是在质疑某何家吗？”那何大郎气恼的对着张季呵斥道。
梁崇信看了何大郎一眼，目光中多了些疑虑。
接着他又看向张季道：“你到底是谁？凭什么这么说？”
张季笑笑，轻咳一声说道：“某叫……曹安，是从长安来的。实话告诉你，某可是听说了，这次长安来的大理寺孙少卿，那可是个不好打交道的人！就凭泾阳何家，哼哼！恐怕还在孙少卿面前说不上话！”
何大郎顿时就怒了！
他“腾”的一下站起身来，指着张季大声道：“无知小儿！你算个什么东西？竟然敢瞧不起我泾阳何家？信不信某一句话就让你走不出这泾阳县城？”
张季看着那恼羞成怒的何大郎，也懒得再跟他废话。就又对梁崇礼道：“你若是不信某的话，那你大可将钱帛送去何家！反正某这两日都会在这酒肆中饮酒。你若想要寻某，来此便是！”
张季说罢点点头，便不再理会二人，与薛礼说起话来。
“崇信兄，你莫要听这小儿胡言乱语！你若是想要你家阿耶尽快出来，那某就赶紧去求某家阿翁！如果不然，那此事便作罢！反正你梁家家主之位也与某无关！”何大郎看着梁崇信说道。
梁崇信脸色变了变，一咬牙说道：“好！某这就回去让人送钱帛过去！此时还望大郎费心！”
说着，梁崇信起身，看了张季他们一眼，便和那何大郎离开了酒肆。
张季看着梁崇信离开的背影，眼神中颇有玩味之意。
梁家下一代家主的争夺者，就是这等货色吗？
在家主之位的诱惑下，连这么简单的骗局都看不出来？
这智商也太值得商榷了吧？
那何大郎一看就是趁火打劫骗钱财的家伙啊！
要是何家真有本事把梁奂知弄出来，那何家家主还不得去梁家好好的敲一笔大竹杠？
还能让一个小辈来和梁崇信说什么废话？
利令智昏说的就是梁崇信这种玩意！
张季本想再去会会那梁家二郎梁崇礼，可惜那小子一直呆在梁宅不曾出来，张季也只能作罢。
当晚，张季回到驿舍，就去见了孙伏伽。
“今日事情办得如何了？”孙伏伽见了张季，颇为关切的问道。
“还好，今日见到了梁崇信……”张季便把下午酒肆里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马周在一旁听罢不住冷笑！
“那梁崇信真是愚蠢！区区一个泾阳何家，如何能够左右孙少卿的决断？”马周摇头说道。
“这是那家主的位子太诱人了！梁崇信才会病急乱投医！对了，宣德郎此番出去，没有被人认出来吧？”孙伏伽又问道。
张季笑笑道；“放心吧，没有人认出某！再说了，这泾阳城里见过某的人不多，认得某的更是没几个。放心吧！”
张季还是很感慨这个没有网络、手机、相片的年代的。
一个人的形象根本就无法快速传播！
顶多也就是各种画像，而且那画像也不是谁没事就会去画一幅的。
所以，即使是在长安城群贤坊里，也是有许多人不曾见过张季的样貌的。
一夜无话，直至天明。
那何家的人果然没有人在驿舍出现！
张季在驿舍里待到正午，吃罢午饭，才又带着人晃晃悠悠去了昨日那家酒肆。
一进酒肆的门，便见神色颓然的梁崇信正坐在一个案几前发呆。
“呵呵呵！梁大郎来的还真是挺早啊！”张季走到梁崇信近前，笑着开口道。
那梁崇信听到张季的声音，立刻回过了神来！
只见他一下子站起身，伸手就要拉张季的胳膊！
张季忙向旁边一闪！
轻咳一声说道：“咳咳！梁大郎有话说话，莫要动手！”
梁崇信一脸的焦急，急忙收回手对张季说道：“曹郎君，昨日你说的果然是对的！他何大郎就是……就是在诓骗某！昨日某将钱帛送去，之后便再也没了消息！就连那何大郎也是见不着人了！”
张季笑笑，示意梁崇信坐下。
“那梁大郎找某又有何事啊？”张季云淡风轻的问道。
“既然曹郎君能够看出何大郎的骗局，那也一定有主意能够救出某阿耶的吧？某记得昨日你说，你是从长安来的，定不是一般人！还请曹郎君施以援手！某定有厚报！”梁崇信坐在那里，目光殷切的望着张季说道。
张季却是轻轻摇了摇头道：“这话梁大郎倒是说差了！某曹安就是长安城中一个普通商贾之子，哪里有什么本事能和大理寺少卿说上话啊？这倒是梁大郎高抬了！”
梁崇信听罢，本带着期盼渴望的眼神，一下子就黯淡了下来！
先是何大郎的欺骗，这又是眼前这叫曹安的长安少年的推脱。
这继而连三的打击让他都快绝望了！
“曹郎君，某家中还有些资财，只要你肯帮忙，钱帛不是问题！”梁崇信依旧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尝试着说道。
他觉得是不是自己没有吧自家的财力说清楚啊？
张季却依然还是摇头道：“这真的不是钱的事！某这十来岁的年纪，你觉得某和那大理寺的官员能扯上什么关系么？”
梁崇信轻叹口气，整个人仿佛被抽去了骨头，坐在那里软趴趴的。
“不过……这事情倒不是一点办法都没有……”张季忽然又说道！
“啊？有办法？什么办法？”梁崇信闻言一下子又来了精神！如同一只刚被撩拨了的斗鸡，气势昂扬！
“昨日里你和那何大郎的话，某倒也听了那么几耳朵。听你那话里的意思，梁大郎是对家主之位感兴趣啊？”张季笑嘻嘻的说道。
“这个……的确如此！不过家中老太太放出话来，只有救出了某阿耶，那才能成为下一任家主的！”梁崇信有些犹豫的说道。
“呵呵呵！如果梁大郎非要救出你家阿耶，那某的确是无计可施！可如果你的目的是那家主之位，某这里倒是有个主意！”张季依旧笑眯眯的对梁崇信说道。
第151章 蛊惑
梁崇信听了张季的话，神色颇为纠结！
要是说他很在乎他阿耶的安危，那倒也没有。
在他想来，只要他那阿耶转危为安脱了险境，那个该死的梁崇礼依旧还是他成为家主的最大威胁！
毕竟他阿耶宠溺的是梁崇礼而不是他梁崇信！
虽然自己有老太太做后台，可老太太的年岁大了，谁知道还有多少日子？
万一有一天老太太不在了，那他梁崇信就完全没了依靠！家主之位不还是和自己无缘吗？
想到这里，梁崇信一咬牙，低声说道：“”好！那曹郎君就说说能让某成为家主的主意吧！
张季笑了，笑的如同一只诱骗了小母鸡的老狐狸。
“这事情其实也简单的很！梁大郎你自己想啊！你想成为家主，现在最大的对手就是你弟弟梁崇礼，是吧？”张季问道。
梁崇信忙点头应是。
“那如果你阿耶出来了，你其实还是成不了家主，对吧？”张季又说道。
梁崇信再次点头。
“所以说，如果你阿耶和你弟弟都不能成为你的拦路石，那你是不是就理所应当的坐上梁家家主的位置了呢？”张季声音幽幽的诱导着梁崇信。
梁崇信听了张季的话没有立刻有反应，而是陷入了短暂的沉思！
是啊！
如果自己的阿耶和那梁崇礼都不再是阻挡自己的绊脚石，那自己现在就可以成为梁家的家主了！
现在老太太还在，那马氏也兴不起什么风浪来！
所以说……只要自己阿耶和梁崇礼……
梁崇信浑身一哆嗦，他不敢在想下去了！
他抬头看向对面这个唇红齿白的少年！
这哪里是一个少年，分明就是一个噬夺人心的鬼怪啊！
可为什么自己偏偏还觉得他说的有道理呢？
张季看到了梁崇信面上的犹豫和挣扎，就有轻声说道：“父若爱子子恭孝，父若嫌子子难全啊！某在长安城里，似你梁大郎这等情形也是听说过的。不过人家却是就像某所说的那般，自己终是坐上了家主之位。至于这其中手段，某却是不好细说。总之，你如今这次倒是个好机会！至于如何做，还需你自己拿主意。某也只是将长安城里听到过的一些类似事情分说与你罢了。”
梁崇信眼中的犹豫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凌厉和坚定！
“曹郎君所言甚是有理！若是等某阿耶出来，那某坐上家主之位的机会怕是就没了！反正等某成了家主，再想办法将某阿耶救出来就是了！曹郎君，你说某现在该做些什么呢？”
张季脸上一直挂着笑容，听梁崇信这么问，就说道：“某倒是听说，此次那大理寺孙少卿，来泾阳是来查这次雪灾赈灾不利的事的。你们泾阳县令好像也被关在了驿舍之内！你们梁家到底做了什么，梁大郎可否与某说说啊？”
梁崇信此时那里还想得了那么多，他只觉得，眼前这长安来的少年，正是上天安排帮自己坐上梁家家主之位的人！
于是便将他稀里糊涂的就将知道的都说了出来！
张季听了，果然与他们之前的猜测差不多！
梁家贿赂崔文桓，让他故意对三户乡和马口乡的灾民不闻不问，最后灾民无法回家过活，只能逃难到其他地方去了。
但是梁崇信却是对截杀张季和马周的事情只字未提。
这就让张季有些疑惑，此事难道这梁崇信真的不知情？
“曹郎君，某知道的也就这些了。这些事情都是某阿耶和那梁崇礼做下的，某也是听家人说起而已。那接下来某到底该如何做呢？”梁崇信又一次追问道。
张季笑笑道：“此事还不简单？你梁大郎去驿舍求见大理寺孙少卿，大义灭亲！将你阿耶和那梁崇礼做下的事如实禀告！然后，再为他们苦苦求情！就说愿意拿出家财替他们赎罪！如此一来，你不仅有了知晓大义的好名声，而且也不会有人说你不尊孝俤。如此一来，你再让家中人提起你做家主的事，一定是十拿九稳了！呵呵！梁家主，今后某与你梁家生意往来，你可得多多照拂啊！哈哈哈哈！”
张季的话让梁崇信的眼睛直放光！
尤其是最后那句“梁家主”，更是叫的梁崇信的骨头都轻了几两！
“哈哈哈哈！好说！好说！以后曹郎君的买卖，某梁家自然会多加优厚的！”梁崇信得意的笑着答道。仿佛她此刻就已经是梁家家主了一般！
当天下午，泾阳县传出一个奇闻！
梁家大郎君梁崇信，亲自去驿舍求见长安莱的大理寺孙少卿！
他将梁家如何贿赂崔县令，如何逼迫灾民背井离乡的事情一一交代了个清楚！
最后，他还跪求孙少卿允许他梁家献上钱财，以此来减轻他父亲和弟弟的罪责！
这个消息在泾阳城中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尤其是那些才交了捐款的富户们，更是被梁崇信的一番骚操作给惊掉了下巴！
不少人都在想，这家伙莫不是中了邪了？
怎么会干出这等事来啊？
他突然来这么一手，他家老子和弟弟，那岂不是就坐实了贿赂官员，抢夺灾民土地的罪名？
恐怕那梁奂知和梁崇礼是要倒霉了！
当然，也有聪明人猜出了梁崇信来这么一手的真正目的！
“那梁崇信手段可真是狠吶！为了坐上家主之位，竟然将他父和弟弟坐实了罪名！这回只要梁家不完蛋，他梁崇信怕是就会如愿以偿了！”
泾阳何家大宅后院里，何家老家主手里端着一个茶碗，眯着一双老眼说道。
“阿翁，你收那梁崇信哪里来的这么大的决心？竟然对自家人下手如此之痕？”那个何大郎站在何家家主身侧，面上有些不自然的说道。
“哼！为了家主之位，你们这些混账东西什么事做不出来？你不要以为你私下里打着老夫的名号骗了裴大郎钱财的事情老夫不知道！回头你赶紧把钱帛给人家送回去！真没想到，梁大郎背后竟然还有高人！这个人你可惹不起！”何家老家主对着何大郎教训道。
“阿翁，你说的梁崇信背后的高人，莫不是那日某在酒肆里遇到的那个小子？”何大郎忽然开窍了般，忙说道。
“那谁知道啊、反正咱们何家已经出了三千贯了！想必长安来的那孙少卿不会再为难咱家了吧？还好咱们平日里和那崔县令也只是寻常来往！要是这次吕县丞要是能向上一步，做了县令……呵呵！那咱们何家的好日子可就来了！”何家老家主喝了口茶汤说道。
显然，他们何家是和这泾阳吕县丞关系非同一般。
驿舍中，孙伏伽脸上带着笑容。
马周看着张季的眼神中，也多了不少钦佩。
“三郎，你到底是如何说动那梁崇信来主动揭发他父亲和弟弟的罪行的啊？”曹安在一旁早已忍耐不住，凑到张季近前忙问道。
张季笑了笑，便将他和梁崇信在酒肆里的对话大致重复了一遍。
孙伏伽听罢，笑着道：“稚禾啊！你小子果然是个心机深的！那梁崇信就这般被你给戏耍了，还不自知！呵呵呵呵！你这一手可是够损的！”
孙伏伽这两日对张季的看法也多了不少转变，称呼上也已经直接叫起张季的字来了。
张季撇撇嘴答道：“这怎么能怪得了某的？某只是给那梁崇信指出了一条可以成为梁家家主的明路罢了！其他的事情可都是他自己做的！再说了，他梁家做下的那些事可都不是假的！就算他梁崇信真的不知情，可也与他梁家脱不了干系！现在那梁奂知怕是无法抵赖了吧？”
马周点头也说道：“是啊！梁崇信出首，梁奂知的确是没得抵赖了！只是那日截杀某与稚禾的幕后之人，却还是没有消息啊！”
孙伏伽眼睛为诶眯起，捋须说道：“只要那梁奂知能吐口，崔文桓必定坚持不住！到时候那幕后之人定会浮出水面！有时候老夫倒是挺喜欢看那狗咬狗的戏码的！”
第152章 拿下
张季和曹安都有些奇怪的看了孙伏伽一眼，没想到这位心里还有这等恶趣味。
莫不是断牢狱之事多了，心理有什么问题了啊？
张季心里这般想，却是没敢说出口来。
梁奂知再次被带了来。
这回他好像是经过这两天心情平复了些，而且似乎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那憔悴的脸上都是决绝的神情。
“梁奂知，这两日你想的如何了？可有什么要说？”孙伏伽坐在上边不紧不慢的说道。
梁奂知眯着眼，梗着脖子，看着孙伏伽，完全是一副豁出去了的架势。
“某不知道你们想听某说什么！某未曾做过的事情自然是编不出来的！你们无故将良善百姓扣押，某倒是想问问孙少卿，这大唐还有律法吗？”梁奂知虽然声音有些颤抖，但是还是大声质问道。
“哦？你这是在说老夫不公喽？”孙伏伽戏谑的问道。
梁奂知抬手，颤抖着捋了捋颌下乱糟糟的胡须，努力做出一副淡定的模样。
只可惜的是，他那颤抖的手暴露出了他心里的不安和恐惧。
“难道在无凭无据的情况下，将良善百姓关押于此，这就是公允吗？”梁奂知再次说道。
孙伏伽笑了！
笑的很是开心！
他大抵是真心喜欢这种在讯问时占据上风如猫戏鼠的感觉。
“啪！”
孙伏伽再次一拍面前案几！
“你既然想要证据，那好！老夫便给你证据！来人！将那份供状拿给他看！”孙伏伽冷笑着说道。
不多时，一名百骑将一纸供状递到了梁奂知面前。
他想要伸手去接，却是有人拉着他，只许看，不许上手。
梁奂知皱着眉头看向了眼前的那份供状，没看两眼，他的冷汗就从额头流了下来！
“这……这……这怎么可能？这是假的！假的！”梁奂知忽然发疯般的狂叫！伸手就要抓向面前那份供状！
拿着供状的百骑似乎早就料到他会来这么一手，疾速缩手，梁奂知抓了一个空！
而在梁奂知身后的百骑，直接一脚踹在了他的膝弯处！
只听“噗通”一声，梁奂知便结结实实的跪在了地上！
“再给某看看！再给某看看！某不信！某不信崇信会做出此等事来！”
梁奂知对膝盖上的疼痛仿似未觉，一个劲的嚷着要再看看那供状。
一个百骑上前，直接拧住了他的双手，另一个则是再次将那供状递到了他的面前。
“这一次你还有什么好说的？你家大郎的字迹想必你是不会认不出来吧？”孙伏伽看着地上已经呆若木鸡的梁奂知，冷声说道！
“不可能！不可能！”原本跪着的梁奂知，在百骑松手后就直接瘫坐在了那里，嘴里不住的嘟囔着。
“啪！”
张季看着孙伏伽拍在案几上的手掌，嘴角抽了抽，却是没说话。
“梁奂知！到了这时候你还有什么好狡辩的！”孙伏伽一声大喝，让地上的梁奂知回过神来。
只见梁奂知抬起头时，脸上都是眼泪！
“某那大郎，他……他糊涂啊~！”梁奂知哀嚎了一声！
“那接下来还是你自己说吧！”孙伏伽冷眼看着梁奂知说道。
“是！某是给那崔文桓送了五百贯钱，让他怠慢赈灾！目的也的确是为了那些地！其实，在三年前崔文桓刚到泾阳任上的时候，某就已经打通了他这道关节了！前年的旱蝗之灾时，某便如此炮制得了不少土地！这回不过是故技重施罢了！这些都是某一人所为，与某家中二郎无关！望少卿切莫要株连！”
梁奂知倒是光棍！
他知道自己大儿子的供状里，将事情交代的明明白白！
不少证据也已经摆在了明面上！
此时再想抵赖，怕是不能了！
但是此时梁奂知还是心存侥幸，因为他看到在大儿子的供状里并没有提到与黑风寨和截杀官员有关的一个字！
所以，他此刻想着的，就是哪怕自己认下那些贿赂官员，侵吞灾民土地的事，但只要能保住自己的二儿子梁崇礼，那便行了！
他对二儿子但是真心宠爱啊！
“你真的就只做了这些吗？截杀官员的事情，怕你也是做过的吧？”孙伏伽声调骤然提高！冲着梁奂知大声喝道！
梁奂知身躯一抖！
但是，他却只是低下了头，一言不发！
孙伏伽见他这副模样，也不恼。直接让百骑将他拽了起来，押到了屋外侧窗下。
不多时，梁崇礼便被带了来。
梁奂知从窗口见自己最宠溺的二儿子被百骑扭着臂膀待了过来，正想要呼喊，嘴里却被早有准备的百骑塞了东西，什么也喊不出来了！
梁崇礼二十六七岁，虽然在泾阳城里也嚣张跋扈惯了，可眼前这场面他哪里见过啊？
这里虽然不是在县衙，可是就是在这驿舍之中，那些面目冰冷的百骑，屋内坐着的大理寺少卿，这些都让他心中充满了一种从未有过的恐惧！
梁崇礼一进屋内，孙伏伽便再次猛拍案几！
“啪！”
这一声响，吓得梁崇礼腿一软！自己“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梁崇礼！你做的事发了！还不如实招来！要不然休要怪本官不客气！小心对你大刑伺候！”孙伏伽虽然身量不大，可这一声断喝，却是真的屋内众人的耳朵都嗡嗡作响！
张季心中不由对孙伏伽大为赞许！
就冲他对待不同人犯，采用不同的审讯方式这一条，那就绝对是经年的老狐狸了！
梁崇礼自然比不得他老子那般心志坚定，对他就不用相对梁奂知那样细细的取证，再用水磨工夫了。
直接一上来就是一通威吓！
先吓破了他的胆再说！
果然，那梁崇礼被孙伏伽的断喝给吓得立时乱了方寸！
那些被带来之前心里做的盘算和伎俩，此时早就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
他只觉得脑子里一片空白！
无边的恐惧将他彻底包围！
“某……某……某……”裴崇礼哆哆嗦嗦的说出了三个“某”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旁边的马周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意！
在他看来，孙少卿的手段果然了得！
这些手段对他马周今后在参劾官员时，也能有不小的用处呢！
自己又学到了一手，心里颇有些窃喜之意。
“怎么？非要动大刑你才肯说么？”孙伏伽再次厉声喝道！
梁崇礼吓得面色如纸！
“说……说……说什么啊！”梁崇礼结结巴巴的道。
“你自己做下了什么事，难道你自己不清楚？梁奂知已经全都供出来了！要是等到本官说出来，那你就等着秋后问斩吧！”孙伏伽再次冲着梁崇礼威吓道！
梁崇礼听到“问斩”二字，脑子里不知怎么就冒出了自己勾结黑风寨，截杀朝廷官员的事来了！
这事竟然败露了么？
竟然是自己阿耶供出来的啊？
勾结匪类，截杀朝廷官员，这可不就是死罪吗？
可是……可是……自己还年轻啊！不想死啊！
梁崇礼此时一片混乱！也顾不得其他了，直接脱口而出道：“冤枉啊！冤枉啊！勾结黑风寨，截杀官员的事不是某做的啊！”
梁崇礼此言一出口，屋外窗下正吹着寒风的梁奂知整个人都瘫软在了地上了！
完了！完了！
这个二儿子竟然比老大还要蠢啊！
亏的自己平日里还觉得他聪明伶俐，有胆有识呢！
可才这么点阵仗就诈得他什么都说了！
也太没用了吧？
自己怎么就生了这么两个玩意啊？
“哦？不是你做的？那你倒是说说，是谁做的啊？”孙伏伽仿佛看到猎物的饿狼，目光一凛，再次大声喝道！
第153章 坑爹
“这个……这个……是……是某阿耶安排某去做的！对！就是某阿耶的主意！某只是派人跑了跑腿！这事情与某没有关系啊！某冤枉啊！”
梁崇礼忽然大声的说道！
此言一出，屋外的梁奂知便如同挨了一记重锤！
整儿人瞬间瘫倒在了地上！
他口中被塞着东西，手臂被百骑拧住，只有眼泪不断地从一双老眼中流出来！
这可是他亲儿子啊！
这可是他从小就最宠溺的亲儿子啊！
梁奂知打死都没有想到，在这等时候，他最疼爱的二儿子竟然会把所有罪责都扣在了他这个当老子的头上！
虽然说要是到了最后关头，梁奂知自己也许会主动替这个最疼爱的儿子顶罪。
但是这和被儿子主动出卖可是完全不一样的啊！
梁奂知心中此刻的那种绝望，让他觉得他的人生已经完全没有了意义！
此刻屋里的梁崇礼还不知道他的话已经被他老子一字不漏的听在了耳朵里，他此刻心中只有求生的欲望！
“某阿耶让某派人去和那黑风寨在泾阳县内的人联络，带去了三百贯钱，让他们截杀当日返回长安的官员！这件事情某从头到尾都只是听了某阿耶的安排，这事情与某完全没有关系啊！”梁崇礼不住的解释道。
“黑风寨？”
屋内孙伏伽、张季和马周都敏感的注意到了这个名字。
“黑风寨？在什么地方？”孙伏伽皱眉问道。
“哦，说起那个黑风寨啊，某倒是知道些的！”梁崇礼觉得自己将功赎罪的机会来了！
于是便急忙说道：“黑风寨就是在泾阳县城北三十余里外，泾阳与三原、云阳三县交界处，有一座嵯峨山。山势高耸险峻，共有五座台峰！在第四座台峰之侧隐秘处，便是那黑风寨的所在！”
梁崇礼这货对那嵯峨山倒是熟悉，说起来是井井有条。
“那一日某派人……哦，某阿耶让某派人与黑风寨在泾阳城中探子联络，请他们连夜安排人下山，于返回长安的途中截杀那宣德郎与马周。某便安排了一个与那黑风寨有点来往的家人去了。后头的事情某就不清楚了！某真的只是奉了某家大人之命啊！某自幼读书学礼，懂得忠孝之道的，也曾规劝某阿耶，可他就是不听呢！某不敢违背父命才派人去联络！这都是某阿耶主使！某罪不至死啊！”梁崇礼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哭诉道。
且不说屋内众人对梁崇礼的鄙夷，屋外的梁奂知已经快要昏厥过去了！
都是这该死的小畜生自作主张，自以为认识黑风寨的几个人，就能截杀朝廷官员！
分明就是小畜生自己做下的事，竟然全都扣在了某的头上？
一时间，什么父子之情，早被梁奂知心中的无尽怒火烧没了！
他拼命扭动身子！不住向着旁边百骑使着颜色！示意他要进屋去！
那两名百骑却只是拧紧了他的胳膊，理都没理他。
屋内孙伏伽已经问清楚了黑风寨在泾阳城内的落脚点，安排了百骑去拿人了。
“带进来！”孙伏伽对着屋外喊了一声，便有百骑将梁奂知又带进了屋内。
梁崇礼见到自己老子，顿时不知所措！
在地上向旁边爬了两步又止住，再抬头看向梁奂知的眼神中竟然充满了恨意！
梁奂知口中麻布被取出，只见他深吸两口气，忽然指着地上的梁崇礼大声喝骂！
“该死的小畜生！你自己做下的恶事，却想栽到某的头上！真是个不孝的畜生啊！”
梁奂知又转向孙伏伽道：“那勾结黑风寨，截杀朝廷官员的事情，实则是这个小畜生一人所为！某也是事后才听他说起！那夜崔县令派人送来的消息是被这个小畜生所得，他便自做主张去联系了那黑风寨！此事与我梁家无关！”
那梁崇礼一听，吓得魂不附体！
“阿耶，分明就是你安排的！你休要再抵赖了啊！要不是你开口，谁敢去联络黑风寨的山贼啊？阿耶，不是儿子不孝！只是你也不能眼睁睁的诬陷儿子，让儿子去死吧？”梁崇礼在地上哭嚎说道。
孙伏伽和张季、马周，以及几名百骑，就这么静静的看着这一对父子撕逼大战！
不管到底是梁奂知吩咐的，还是梁崇礼自作主张，梁家一个截杀朝廷官员的罪名是跑不了的了。
另外这事情的大致脉络也就清晰了起来。
那夜崔文桓在宴请张季和马周时，得知了马周第二日便要上参劾奏疏。于是，让人将这消息送去了梁家。而梁家则是联系了泾阳城内黑风寨落脚处的人，连夜偷摸出城去了山寨送信。然后便有黑风寨的贼人连夜下山埋伏在了途中。
这些黑风寨贼人竟然能够在一夜之间返回嵯峨山，而且还安排人连夜赶到半途准备，这些显然是有些道道的！
至少在贼人出城的时候，少不得有人为他们提供便利。而贼人有那么多马匹和武器，显然也是有钱财来源的。
此时孙伏伽和张季等人，注意力已经不完全在泾阳梁家和那崔文桓身上了。
梁家和崔文桓罪行已经清晰，再无狡赖的可能。
现如今他们已经开始琢磨起那黑风寨来了。
张季一开始有些疑惑，大唐盛世已将开启，为何在长安百二十里外的地方还有山贼存在？
不过再一琢磨也就想通了，大唐毕竟立国未久，而且之前的武德年间还在与各方势力厮杀。如今还有些这样的匪患存在，也不足为奇。
孙伏伽命人将梁奂知父子押了下去，这案子后续还要等去探查黑风寨落脚点的百骑回来后在做决断。
冬日里天黑的早，半个多时辰后，天已经擦黑的时候，百骑押着一名黑脸男子和一个瘦小少年回到了驿舍。
“少卿，这是某等在那处宅子里拿到的人！”百骑对着孙伏伽施礼说道。
“就他们两个？”孙伏伽皱眉问道。
“是！某等去的时候，那处宅子里只有他们两人！这汉子身手不凡，某等险些被他伤到！那个少年则是从院中一处柴房中发现的，找到她时他还被捆着。”百骑答道。
孙伏伽和张季等人看向被捆着的一大一小两人。
只见那黑脸汉子脸上青紫身上也有伤痕，此时一脸的颓然之色。
而那个瘦小少年，脸上虽然也有伤痕，但一看就不是新伤，而他脸上竟然是兴奋和欢喜之色！
“你等是何人？”孙伏伽这次没有拍案几，直接开口问道。
“哼！”那黑脸汉子做出一副硬气的模样，冷哼一声不作回答。
那瘦小少年却开口反问道：“你们可是泾阳县官员？”
孙伏伽捋须摇头道：“不是！老夫乃是大理寺少卿，是从长安来的。”
少年闻言脸上欢喜之色更盛！
“你们真的不是泾阳的官？”少年再次开口问道。
张季在一旁开口道：“都说了不是了！这位乃是大理寺孙少卿！这位是监察御史马御史！某乃是宣德郎！都是从长安来的！”
那少年闻言点点头，扭头看向那黑脸汉子道：“这人叫刘七！是黑风寨在泾阳城的探子！”
那叫做刘七的黑脸汉子闻言大怒！
冲着少年大声喝骂道：“你这该死的小畜生！等某黑风寨的好汉再抓到你，一定将你剥皮抽筋，剜出心来下酒！”
说着那刘七竟然不顾被捆着，一头向着那少年撞去！
谁知那少年虽然也被捆着，却是身形一闪，轻松避开！
百骑忙上前将二人拉住！
“他是黑风寨的，那你呢？你又是谁？”孙伏伽看着那少年开口问道。
第154章 泾阳游侠儿
瘦小少年看向孙伏伽，半晌才脑袋一仰开口道：“某乃是泾阳游侠儿！”
孙伏伽和马周闻言，两人不约而同的都把目光看向了张季！
张季一头黑线！
自己那个金光门内游侠儿的名头还真是人尽皆知了啊？
这特么就是一段不堪回首的黑历史啊！
张季看着那一脸骄傲的少年，不由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那少年见张季狠狠瞪了自己一眼，心中很是莫名其妙。
“咳咳！问你你叫什么！”张季对那少年说道。
少年年纪看起来比张季大不了多少，也就十五六的模样，相貌倒也端正，只是那一脸的傲气让张季看着心中生气！
“哦，某叫任童！”少年骄傲的说道。
“你怎么会在黑风寨的院子里？”孙伏伽开口问道。
“某是去救人的！只可惜人没救到，反倒中了这些贼厮的陷阱！”少年任童答道。
“救什么人？说清楚了！”孙伏伽对着少年说话一截一截的有些不悦。
“事情是这样的……”任童继续说道。
原来这任童的一个兄弟，因为得罪了黑风寨的人，被黑风寨的人给抓了！
任童最后打听到了黑风寨在泾阳的落脚点，便想着去救人。可是，就在前天夜里，他摸进那宅子后，却着了人家的道！
落入陷阱的任童被那刘七捆了后关在了柴房里。
要不是百骑的人找到了他，怕是也没啥好下场。
张季不由心中暗暗叹气！
又是少年意气啊！
为了兄弟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以前只以为这话只是说说的，可现在张季相信这是真的了。
“刘七！你们其他人呢？”孙伏伽问道。
那黑脸刘七挣了挣捆在身上的绳子，咬牙说道：“没人了，就某一人！”
看着刘七那色厉内荏的样子，孙伏伽冷笑了一声，继续道：“小小黑风寨，竟然也敢截杀朝廷官员！你们胆子不小啊？”
刘七闻言身躯一颤，忙道：“某等也只是收钱办事！不知道什么官不官的！这个算不到咱们头上吧？再说了，不是没办成吗？还折了山寨二十几名兄弟！”
说到这里，刘七的脸上露出了恨色！
“都怪那混账的梁家！竟然说那被截杀的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弱书生！连护卫都没几个！害的山寨里死了那么多人！”刘七恨恨说道。
张季和马周对视一眼，两人都笑了！
这个刘七脑子还真是不大灵光啊！
都到了这时候了，还有心思去埋怨梁家！
“你在黑风寨中是什么身份？”孙伏伽问道。
“啊？身份？某在山寨里呢那也是一号人物！就连寨主都要给某几分薄面的！”刘七鼻孔朝天的答道。
“噗……”
旁边的任童笑出了声！
“你们可莫要听他瞎说！这刘七就是黑风寨一个普通喽啰！只是资格老些！平日里倚老卖老不受人待见！这些某可都是听之前那些黑风寨的贼人说的！”任童笑着说道。
刘七一听自己的底细被任童揭穿，嘴角抽了抽，狠狠瞪了任童一眼，就冷哼一声，气呼呼的站在那里不再言语。
孙伏伽见天色已晚，便让百骑将二人都带下去。
“少卿，那黑风寨咱们上奏疏请派府兵剿了吧！”马周见屋内没了外人，躬身对孙伏伽说道。
孙伏伽捻须微微沉思后说道：“先弄清楚那黑风寨的情况吧，如今贸然请兵来剿不知底细也是不妥。”
张季回到自己小院里，将方才发生在孙伏伽那边的事，给薛礼，曹安、张大年和一众护卫讲了一遍。
众人听罢，都被梁家父子的奇葩惊住了！
过了半晌，小胖子曹安才开口道：“四郎，你说那梁家父子岂不是彻底完蛋了！那么那个梁崇信真的要成梁家家主了啊？”
张季冷笑少一声道：“哼哼！就算他当上了梁家家家主，梁家他也是保不住的！贿赂官员，侵吞灾民土地，勾结山贼截杀朝廷官员，这些罪名足够他梁家完蛋了！”
小胖子曹安“嘿嘿”一笑，又道：“四郎，你莫不是早就料到梁家要完蛋，才给那梁崇信出的那主意啊？”
张季冲这家伙翻了个白眼道：“某那是计谋！又不是什么承诺？管他当不当得上家主呢？”
“啊？那你就不怕那梁崇信念叨你啊？”小胖子曹安又问道。
“某怕啥？反正某报的名字是‘曹安’！就算他念叨，也是念叨曹安，不是某！”
小胖子脸色顿时垮了！
“四郎，你怎可如此啊？你乱说个名字不就行了？干嘛非要报某的名字啊？以前你可不会如此的啊？四郎……你变了……”
张季也不理会幽怨的小胖子，转脸对薛礼说道：“大郎，明日你就带人去打听那黑风寨的情况，敢截杀本郎君，怎能轻饶了他们？”
薛礼板着脸点头应下。
第二日一早，薛礼便带着人出了驿舍，去探听那黑风寨的消息了。
张季则是和马周一起又来到了孙伏伽的院中。
今日上午孙少卿要再次询问崔文桓。
崔文桓并不知道这几日发生了什么，再次被带进屋内，态度依然还是那样。
“崔文桓，今日倒不是要对你进行讯问。因为梁奂知和他家人已经把如何你贿赂之事供认不讳了。今日是要问问你，那嵯峨山黑风寨是怎么回事？”孙伏伽淡淡的问道。
崔文桓脸色骤变！
梁家人已经招供了？
不可能吧？
梁奂知不像是个傻的啊？
怎么会这么轻易就招供了呢？
崔文桓的注意力完全是在孙伏伽话的前半句上。
“不可能！梁奂知胡说八道什么呢？本令何曾收过他一文钱？一派胡言！某要与他对质！”崔文桓大声说道。
孙伏伽冷笑一声道：“你的确是没有收过一文钱！”
说着，孙伏伽拿起案几上的一张纸念道：“贞观二年四月初九，你崔县令甫一上任，梁家家主崔文桓便送上八十八两金佛一尊！贞观二年十月初，梁家派其二子两崇仁，给你送去上好珍珠三十颗！银盘十个！玉如意两柄！贞观三年六月……”
孙伏伽念一句，崔文桓额头的汗水便多几分！
直念到最后，崔文桓已是汗出如浆！大冬天里绵衫的衣领竟然被汗水湿透！
“你崔文桓的确是没有收梁家一钱！可是，你手的这些何止万钱、十万钱？”孙伏伽冷声喝道。
崔文桓站在那里呆若木鸡，双股战战！
“啪！”
老孙又给案几来了一掌！
“事到如今，你还有何话可说？”孙伏伽大喝！
“某……某……”崔文桓半天说不出话来！
“好了，此时且待之后再说！你先给老夫说说，你这泾阳治下，为何会有黑风寨这等匪类存在？”孙伏伽再次厉喝！
崔文桓这时才听到黑风寨三字，忙哭丧着脸说道：“少卿容禀！那黑风寨乃是在嵯峨山上！那里乃是泾阳与云阳、三原三县交界之处！不能全算作泾阳县啊！要说治理不力，那有三原和云阳二县的过失！不能全算在某的头上啊！”
此时的崔文桓已经清楚的知道，自己完蛋了！
但是如果再给他扣上一个“治理不力，纵容匪类”的罪名，弄不好就会引出更大的罪名来！到时候可不仅仅是要被罢官，挨板子和流放岭外之地了，恐怕连小命都得搭上啊！
所以，此时的崔文桓急于撇清自己和黑风寨的关系！
孙伏伽闻言冷笑道：“你倒是推了个干净！可惜此事你却是脱不了干系的！快将那黑风寨的情形一一说来！”
崔文桓倒是对黑风寨不陌生！
说句实话，黑风寨也曾经暗地里遣人给他送过钱帛。可是崔文桓当时胆子还是不够大，没敢收下。
但从那之后他对黑风寨的事情也就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事情不闹的太过分，他也懒得处置。
“那黑风寨就在嵯峨山第四台峰西侧。那里人迹罕至，地势险要，易守难攻。前隋时那里便有匪类聚集，官府几次派兵剿灭却是不得。”崔文桓开始说起黑风寨的情况来。
第155章 比试
“黑风寨如今的寨主叫左亥阳，据说曾经是在窦建德和刘黑闼麾下火长。不知何时左亥阳带着几十名手下，流窜到了那嵯峨山，杀了黑风寨原来的寨主，占了黑风寨。从那之后虽然偶然也有他们下山劫掠的消息，但是每次官军赶到，他们便消失在了嵯峨山中。嵯峨山乃是三县界山，各县并不统属，故而一直未能合力将其剿灭。”
崔文桓细细说道。
原来如此！
张季心中对黑风寨大致有了个概念。
原来是窦建德和刘黑闼以前的部属啊！
这就难怪了。
孙伏伽又问了一些问题，就让那大理寺评事拿着写好的供状，让崔文桓签字画押。
待到失魂落魄的崔文桓被带下去后，孙伏伽对张季和马周道：“此事已经大致水落石出。接下来便是那黑风寨。不过老夫也曾听闻过那嵯峨山山势险峻，此时又是冬日，怕是派军清剿有些难度。先等百骑将情况回报上来，再从长计议！”
“少卿，某觉得那任童似乎知道不少黑风寨的事情，要不再带过来问问？”马周在一旁开口道。
张季也忙说道：“是啊，少卿。小子也发觉那个任童似乎是对黑风寨的事情颇为熟悉，不妨问问。”
孙伏伽微笑捻须道：“老夫也正有此意！百骑已经查清楚了任童的情况，他的确是在泾阳城中有些名气的游侠儿。而他之前也确有个兄弟叫做杜遂，但有些日子没看见了。如果那任童知道黑风寨的一些事情，倒是问问无妨。”
任童被带到屋中，这回他身上倒是没有被捆着，只是有两旁的百骑都在注意着他的一举一动。
“任童，你对黑风寨似乎知道不少？”孙伏伽抚须问道。
那任童点了点头道：“某那兄弟便是被黑风寨的人掳走的！某自然是要打听那黑风寨的消息了。其实，之前某还去过嵯峨山，寻到了那黑风寨呢！如果贵人打算剿灭黑风寨，某愿意带路！”
任童这话说的让屋内众人都是一愣！
眼前这个十五六的少年，竟然为了救自己兄弟，就以身涉险去了嵯峨山里，寻到了黑风寨的所在之处？
那可是官军去都找不到的山寨啊？
要不然早就剿灭了！
“就你说的可是真的？”张季在一旁开口问道。
任童打量了一眼这个看起来和自己年岁差不多的少年，扬了扬下巴道：“某任童说的自然是真的！你满泾阳打听打听，某的话可曾有过假话？”
“都说那黑风寨地势隐蔽先要，很难寻到。你一个少年，有是如何找得到？”孙伏伽有开口问道。
“贵人莫要看某年少，可某身手可是不俗的！若是不信，某可以跟这几位比划比划！”任童说着看了看两旁的几名百骑。
那几名年轻的百骑被这个少年轻视，一个个都是面露不忿！
都摩拳擦掌的，想教训教训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
“几位莫要动怒！你们要是跟他动手，难免会有人说以大欺小。倒不如让某这边的人动手吧！”张季忙拦住那几名百骑道。
得到孙伏伽点头应允后，张季叫来了薛礼！
任童看到了薛礼，两人眼中不约而同的闪过了精芒！
“走！去院中！”任童对薛礼说道。
薛礼也不答话，板着脸便出了屋门。
张季和孙伏伽、马周等人也都跟着出门。
在院中，薛礼双手垂在身侧，双脚与肩等宽，整个人站的笔直！
而那任童则是两臂抱在胸前，脚下不丁不八，身体也有些向着左边倾斜。
从两人这姿势上就能看出，薛礼那是正经的操练出来的的架势，而那任童则是坊间练家子的身姿。
四周的百骑围成一圈，都在看着这两个少年比试。
薛礼目光炯炯的盯着任童，身上散发出的是战意！
“某任童，敢问如何称呼？”任童却是不疾不徐的拱了拱手问道。
“某薛礼！”薛大郎也拱手报出了自己的名字。
薛礼比任童看着大些，但一个十五六，一个十七八，这差的也不多。
“开始吧！”张季在一旁喊了一嗓子，张大年忙来在了他身侧护卫。
院中空地上，薛礼站在原地纹丝不动！
而那任童却已经开始左右不住的踱步！
薛礼只是目光随着任童移动，身体依然保持这垂手而立的姿势。
忽然，任童身体一弓，然后便猛然向着薛礼冲了过来！
任童的身体瘦小，速度也是极快！
只见他双拳紧握向前，冲着薛礼的胸腹就攻击而来！
薛礼显然是对任童的速度没有预料到，任童两拳攻来时反应动作稍稍慢了那么一分！
不过薛礼也算是经过阵仗，见过血，杀过人的，虽然任童速度极快，但薛礼还是双臂抬起，也是双手握拳，向着任童的拳头迎了上去！
那任童眼看拳头就要与薛礼的双拳撞击在一起，却见他身形一拧，生生转变了方向，向着薛礼左侧而去！
薛礼此时脚下也动了！
两脚在地上一用力，身体也随着任童转向的方向冲了上去！
就这样，任童身形灵敏，速度极快。不住的围着薛礼游走。
而薛礼则是步伐扎实，以逸待劳，身体不断随着任童转动！
忽然，任童的速度骤然加快！
“砰！”
他一拳砸在了薛礼的左边肋下！
薛礼虽然有些猝不及防，但还是收紧了左侧肋下肌肉！身体也向后闪避了两寸距离！
这一拳让薛礼觉得肋下传来剧痛！但好在还能承受！
他顾不得许多，咬牙伸展手臂！
一把将任童击打在他左肋下的那只手臂紧紧攥在了手中！
薛礼天生神力，他这一把攥住任童的手臂，任童便立时觉得自己的右胳膊被一个铁箍给箍住了！
别说挣脱了，就是不动都觉得手臂骨头快要折了！
“行了！就到这儿吧！”旁边张季忙出声道。
他算是看出来了，薛大郎如今使得那是军阵上的武艺。而那个任童则更像是一个杀手刺客之类的身手。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学的，俱都是阴狠毒辣的手段！
两人对战弄不好就是两败俱伤！
薛礼松开了手，暗暗深呼吸，调整缓解肋下的疼痛。
而那任童则是使劲的甩着胳膊，嘴里还“嘶嘶”的不住倒吸着凉气！看来也是疼得不轻！
这场比斗没有什么花哨，也算不得好看。
只是两人一个仗着身形灵活速度快，打算一击必杀！另一个则是凭借经验丰富，身体扎实，兵来将挡！
可是就这样朴实无华，看似有些乏味的短暂比斗，却让旁边的百骑们瞧的津津有味！
“某看任童那个瘦小子要是力气再大些，恐怕那薛大郎就惨了！肋下一击，一般人可是扛不住的！”
“某倒是觉得薛大郎这份沉稳若是到了战阵上，定是能稳住同袍。何况他那把子力气，啧啧，是块军伍中的好材料！”
“嗨！这俩一个是军伍中的手段，一个是刺客偷袭的法子，根本就不是对战的事啊！”
“不错，若是战阵之上，或者正经的面对面交锋，那任童怕是不行。可要是暗中突击，刺杀偷袭的话，任童绝对是个好手！”
百骑们你一言我一语的低声议论着。
“任童，你可服气？”张季笑着说道。
方才那一场比斗，最后显然是任童输了！
你的突然一击并没有让对手失去战斗力，反而自己的胳膊被对手给死死拿住。这可不就是输了么？
任童揉着胳膊，撇了板着脸的薛礼一眼，悻悻的道：“这位薛郎君身体是怎么长的？为何某那全力一击都没事？反倒是他攥着某的胳膊都快断了！”
张季和熟悉薛礼的张大年、曹安还有众护卫们闻言都是哈哈大笑！
“薛大郎天生神力！你小子输的不冤！”小胖子曹安在一旁替自己的“障刀师父”摇旗呐喊！
第156章 定计
这场比斗薛礼赢了，但是大家也都看到了任童的实力。
那个少年果真是有些本事在身的。
孙伏伽让众人都进了屋，然后又对任童道：“你是如何发现黑风寨的踪迹的？里面的情况如何？你且说来！”
任童揉着胳膊开口道：“某那日跟着泾阳城里黑风寨的人进了嵯峨山，他们绕来绕去的，最后在第四台峰侧面钻进了一片山林。也得亏某跟得紧，要不然恐怕就要跟丢了！最后他们穿过几处山林后，又从一处山坳上了山，半山腰处便有一座寨子。某后来等到天黑摸到了寨子边，就听几个守夜的贼人闲聊。说什么山寨里的情形一日不如一日，那寨主只看重自己带来的老兄弟，对原来寨子里的人整日里只知道责打，弄得山寨里原本三百多人走的只剩下了一百多。就是剩下的这一百多人不少都有了离开的心思。”
“什么？一百多？难道那黑风寨只有一百多人？”马周在一旁忽然插话问道。
“应该是吧！某听那几个贼人说，他们山寨里有本事的早就离开了！剩下的除了那寨主原本的老兄弟之外，就只有些没能耐没处去的了。最后某看没有机会混进寨子，又冷的不行，就下山回了泾阳城。谁知道某去了他们在泾阳城里的落脚点，却中了埋伏好的机关，被网住了！否则，某怎么会被那刘七他们拿了？”任童撇着嘴说道。
“他们？那宅子里不是只有刘七一个人吗？”张季明锐的察觉到任童话里的问题，就忙问道。
“那晚可不止有刘七一个人！起码有十几个呢！某被他们拿住，然后就让那个刘七看守。说是他们要去做什么大事去。”任童答道。
张季和马周对视一眼，然后齐齐看向了孙伏伽。
孙伏伽捻须微微蹙眉，微眯双眼。
“少卿！若是那黑风寨真是如此，咱们自己就能平了它！”
一直站在旁边一言不发板着脸的薛礼忽然开口说道。
孙伏伽眼睛猛然一睁，看向了薛礼！
薛礼面色不变，与孙伏伽目光对视。
孙伏伽微微点头，看向张季道：“稚禾，你这个兄弟不凡！”
张季笑着道：“少卿好眼力！”
“那依你看那黑风寨凭咱们可以拿下吗？”孙伏伽看着张季问道。
张季先是看了薛礼一眼，薛礼冲他点了点头。
“某觉得……可以一试！”张季转过脸看着孙伏伽说道。
“少卿，让大郎来说说！”张季说道。
孙伏伽点点头，屋里人都看向了薛礼。
薛礼那张脸依旧板着，没有任何表情，让人感觉不到他心里有什么波动和变化。
“某以为，方才任童所说，那黑风寨已经是在分崩离析的边缘了！一百多号人马，说到底真正能战，敢战的应该没多少人！顶多就是那寨主之前的老兄弟们。”
薛礼说到这里顿了顿，又说道：“而且那日，某等已经斩杀了二十余贼人，想必是黑风寨中精锐了！所以，现在黑风寨里应该没有什么像样的战力了！”薛礼将黑风寨的情况分析的倒也是丝丝入理。
“再说说咱们现在手里的人马。”薛礼顿了顿又说道：“某与大年带着张家庄子十八名护卫，这就是二十人。八十名百骑，还有之前押运钱粮的一队五十雍州府兵。这些有一百五十人马了。”
“那泾阳县还有兵马呢！”小胖子曹安在一旁低声嘀咕道。
薛礼闻言却是摇了摇头，说道：“泾阳的人马咱们暂时不敢指望，若是带着他们一起进了山，万一添乱那就更坏了事了。”
“那就凭咱们这一百五十人，就去平了那黑风寨吗？”小胖子有些惊讶的看着薛礼道。
“不！不是一百五十人！”薛礼淡淡道。
“哦，那就好！”小胖子曹安出口气道。
“还得留人在泾阳留守呢！顶多去一百人！”薛礼板着脸说道。
“啊？一……一百人马？”小胖子曹安被薛礼的话又吓了一跳！
孙伏伽的眉头也微微皱起，开口道：“薛礼，你可知道此时不是在儿戏！你可莫要信口开河！”
薛礼依旧面色不变，上前一步叉手淡淡道：“某并非信口开河！事实便是如此！”
屋内众人看向薛礼的眼神中都有着怀疑。
张季忽然开口道：“少卿！某信薛礼！某请领人马去拿嵯峨山！”
张季此言一出，张大年立刻上前站在了自家郎君身后！
小胖子曹安稍一犹豫，也赶紧站在了张季身后。
薛礼看到此情景，虽然脸色不变，但眼神中的感激之情却是流露了出来。
此时一名百骑也上前一步道：“少卿，薛礼分析的还是颇有些道理的！虽然百人突袭黑风寨看似有些冒险，其实细想胜算真的不低！”
“哦？你们也赞成薛礼的话？”孙伏伽不由有些奇怪的问道。
“是！若是少卿决定扫平黑风寨，某等愿意与宣德郎一同前往！”屋内百骑众人齐齐躬身施礼道。
没办法，谁让大唐的军功才是硬道理呢？
就连此时的文官们，一个个的也都拼命的在找机会立下点军功！
这回有机会去剿灭黑风寨的贼人，这可是摆在眼前的军功啊！
哪怕是冒险也绝不能放弃！
这是屋内所有人心中的想法！
当然，张季是个例外！
对于他来说，主动站出来提出愿意领人马去嵯峨山，只是在为薛礼站台！
他对薛礼还是相信的，一来这是他的兄弟。二来这可是大唐未来的名将啊！
想必此时对付一个小小的山寨应该没问题吧？
孙伏伽看着一屋子战意盎然的众人，只觉得人心可用！
“若是贵人要剿灭黑风寨！某愿意带路！但某只有一个要求，就是帮某救出某的兄弟！”任童一看屋内这气氛，忙上前施礼说道。
“稚禾，说说吧！你是如何打算的？”孙伏伽看着张季问道。
张季笑笑，看了薛礼一眼道：“某只是带队，具体还要看大郎的！”
薛礼看了张季一眼，没说话。
被人信任的感觉那也是能让人热血澎湃的！
薛礼此刻虽然还是板着那张俊脸，可心中却已经是激情高涨！
“若是咱们决定了要剿灭黑风寨，那事不宜迟！出奇兵贵在神速！给黑风寨贼人一个猝不及防！如此定能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将黑风寨一举荡平！”薛礼正色说道。
孙伏伽沉思片刻，对张季道：“稚禾，你带上百骑和你张家护卫，今晚就出发！若能一举荡平黑风寨最好，可事有不偕，便立刻撤回来！”
“少卿！百骑不能全去，必须留下人看护少卿安全！”一名百骑首领忙说道。
“是啊，某的意思是带上那毕队正和三十名府兵。留下二十百骑。”张季笑着说道。
毕海给张季留下的影响不错，有这等军功，自然是忘不了算上他一份了。
孙伏伽点点头，便命人去寻了毕海来。
毕海到了后，将事情与他说了，毕海脸上都泛起了红光！
毕海不过是一个府兵队正，这趟押送钱粮来泾阳，本以为就是一趟普通差事。
可是，谁知道前前后后竟然弄出来这么多的事！
现在竟然还有了这么一个拿到军功的机会！
这如何不让他激动兴奋？
“某这就去挑出三十名最悍勇的士卒！”
毕海兴奋的回去挑人了。
张季和薛礼、张大年、曹安几个也回了自己院子。
张大年把十八名护卫集合到了一起。
张季先是问了之前的伤势如何了，在得知不影响战斗后才松了口气。
他自己的左胳膊现在还有些疼呢！
张季生怕这些护卫里有有人的伤势会影响战斗。
第157章 冬至日夜袭
饱餐过午饭，张季他们便和百骑，还有毕队正的人合在一处。一行一百一十五多人便出发了。
出了泾阳城北城门，一路向北。
走出去约莫七八里的时候，百骑的那个头领王通却催马凑了过来。
王通的年岁也不大，也就二十四五的模样。
从长安来泾阳的路上，他便与张季，薛礼等人混熟了。
虽然王通身在百骑，但是张季的伯父却是玄武门长上，执掌北军。这要说起来张士贵也算得上是王通的上官。
再加上张季如今在长安做的好大买卖，更是无人不知，再加上十四岁宣德郎和神仙子弟的名头，这可是当今圣人亲自开口赞许过的人啊！
所以王通对张季倒是多了几分亲近。
“宣德郎，此次多亏了你在孙少卿面前直言，咱们才能谋到这么个机会！嘿嘿！多谢啦！”王通笑嘻嘻的对张季说道。
张季看着王通也笑了笑。
张季也知道，王通他们这次来泾阳的八十名百骑，其实还算不得真正的百骑。这八十人都是百骑中那些元从禁军的子侄辈。
虽然这些都是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并不算真正的百骑，但他们却是未来百骑的预备力量。而且同样也是深受李二陛下信任的人。
张季笑笑道：“这话就说的客气了！如今咱们这是一起去黑风寨，都算是自家兄弟，王郎君不要见外才好啊！”
旁边的毕海毕队正也笑着道：“此次宣德郎能记得某这些兄弟们，某也替他们谢过了啊！”
张季在马上忙摆手道：“好了！好了！这等客气话咱们就不说了！接下来还要大家同心协力才是呢！”
说着张季又冲着旁边马上的任童说道：“任童，此次你若是顺利带着某等找到了黑风寨，某算你大功一件！少不了你的好处！可是，你若是敢哄骗某等，某会让你生不如死！”
张季这话说的咬牙切齿的，任童却是撇撇嘴，翻了个白眼说道：“某不稀罕什么好处，只要能将某的兄弟救出来就行！你们放心吧，某做的暗记绝对可靠！一定能带你们找到黑风寨的！”
张季点头，冲张大年使了个眼色，张大年点点头，紧紧跟在了任童的马旁。
三十多里路走了两个多时辰，张季他们便来到了嵯峨山下。
看着眼前被大雪覆盖的山峦，张季不由有些摇头。
“大郎，此处山峦叠嶂，山林稠密，又是被一片白雪覆盖，还真是险峻啊。”张季对身旁薛礼说道。
薛礼看了看四周，点点头道：“确实如此，这一趟就要看任童到底能不能带着咱们找到黑风寨所在了！”
说话间，张季和薛礼、王通、毕海等人的目光全都又落在了前面的任童身上。
任童好像感受到了背后偷来的众人目光，他回过头来冲着众人点点头，就继续在前面带着向嵯峨山里进发。
山路崎岖，初时还好，也往山里却是越难走。
众人在任童的带领下，骑马缓慢的在雪地里前行。
又走了一个多时辰后，天色已经开始黑了下来。
张季看看天色，催马来到任童身旁。
“任童，还有多远能到黑风寨？这天可快黑了！在这山里黑天可是赶不得路的！”张季轻声说道。
任童仔细辨别了一下四周的环境，说道：“应该不用半个时辰就能到黑风寨的那个山坳。”
半个时辰后，果然如任童所言，穿过一片茂密的山林，一个不显眼的山坳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薛礼让众人都停下了马，他仔细的端详着四周。
忽然，薛礼示意张季看向前方一片山林。
“怎么了？”张季看了半天，没看出什么来，只好低声问道。
“那里不大对劲！”薛礼说道。
“不对劲？怎么不对劲啊？”旁边的曹安裹了裹身上的披风问道。
“你们看，那一片山林应该是完全被白雪覆盖的。可是，在那边……看到了吗？那边竟然会有一块没有积雪的小空地！你们不觉得奇怪吗？”薛礼手指那边说道。
“是了！还是薛大郎厉害！这都能看出来！那某就带几个兄弟过去看看！”王通先是赞了薛礼一番，然后就要带人去查看。
薛礼却又拦住了他。
“不，还是某带人从那边绕过去！你们就在这山林边上不要移动。”说罢，薛礼便带着八名张家护卫从侧面向着对面那片山林绕过去。
张季和王通等人都静静的等待着，忽然，就看到薛礼从对面侧面突然出现！直接带人冲进了那片山林！
只隐约听到了那边传出了两声惨呼，然后便没了动静。
不多时，薛礼从那片山林里出来，冲着张季他们招手，示意他们过去。
等张季他们来在那片山林中才发现，在山林里竟然隐藏着一个窝棚！
而此时，有两名被捆住手脚，嘴里也塞了东西的男子，正躺在雪地上。
“这是黑风寨的暗哨。”任童看了一眼地上那两人，便开口说道。
张季点点头，王通下马上前，对薛礼道：“薛大郎，剩下交给某吧？这个咱们是有经验的！”
是啊，百骑对于审问还是有些手段的！
即使是王通他们这些还不算正式的百骑，那也是自家阿耶和叔伯们熏陶出来的。
王通他们还是失望了！
倒不是他们的手段不管用，而是他们还没有亮出手段，那两个黑风寨的暗哨就什么都说了！
这让王通他们觉得有些憋屈！
“宣德郎，这俩货可真怂啊！某还没上手段，刚取出他们嘴里的东西，就什么都说了！”王通悻悻的走到张季身旁说道。
“山上什么情况？”张季忙问道。
王通便将问出来的情况说了一遍。
原来，黑风寨如今只剩下了不足百人了！
而且黑风寨里本就没有老弱妇孺！
那寨主左亥阳自从占了黑风寨，寨子里的老弱妇孺差不多都被杀了！只留下了哄他们玩乐的年轻女子和肯服从他的青壮！
“这个畜生！”张季闻言不由怒骂了一声！
“是啊，此人穷凶极恶！是在是不配为人！”王通在一旁也骂了一句。
然后，王通接着说道：“黑风寨前几日派去截杀宣德郎你与马御史的，乃是那左亥阳的老兄弟。那一次足足折了二十多人，左亥阳在山寨里的力量已经大打折扣了！而且，山寨中一些不服左亥阳的贼人已经开始和他对着干了！可以说，此时的黑风寨，真正是一个乱！正是咱们出手的好机会！”
“哼！庙小妖风大！池浅王八多！小小一个黑风寨，竟然还弄出争权夺利的戏码来了！”张季不由摇头骂道。
“四郎，依某看，这会咱们是来着了！此时正是黑风寨虚弱内乱之际，也正是咱们一举荡平黑风寨的好机会！”薛礼在一旁眼中冒出精芒，对张季说道。
“好！那接下来，大家都听你的安排！”张季对薛礼重重点头说道。
薛礼微微沉思片刻，将张季，王通，毕海，还有张大年和任童召集在一起，说道：“从这里道黑风寨不远，咱们如果骑马上去可能会惊动贼人。所以，所有人的马匹都留在此地，留下人看守就是。”
众人没有人反驳，都点头应下。
“咱们虽然人数上占些优势，但是，人家是守，咱们是攻。这么一看咱们实际上是处在劣势！所以，此次对付黑风寨，不可强攻，只能智取！”薛礼又说道。
众人依旧点头赞同。
“既然是偷袭，那就不能现在冒冒失失的冲上去！先安排大伙在这里暂时休息，吃点东西。等到三更，咱们再摸上山区！打他们个措手不及！”薛礼重重一挥手，果断的说道！
第158章 潜入
薛礼说是让大家休息，事实上在这寒天冻地的老林子里也没法好好休息。
只能是在那脏臭的窝棚里的火堆上，把水囊里已经结冰的水烤化了，就着干粮吃了补充体力。
一直到了三更天，薛礼留下了看守马匹的人，其余人都收拾停当，开始在任童的带领下进了那山坳，然后又开始上山。
夜空中半轮明月高悬，银色的光辉洒在洁白的雪地上，倒也能看的清楚。
任童带着众人在山林中穿行，没有人说话，只有靴子踩在雪里发出的“吱嘎吱嘎”和众人喘息“呼哧呼哧”的声音。
雪夜里，一百多条身影，正在向着嵯峨山第四台峰侧面攀爬。
一路上又有三处暗哨被薛礼带着张家护卫给清理了。
忽然，走在前面的任童一抬手，止住了众人的脚步。
任童看了张季和薛礼等人一眼，伸手向着右前方山上指了指。
众人定睛一看，果然看到在一处山林之后，一座木制的寨门依稀可见。
薛礼抬手做出一个手势，两名张家护卫便来到了他身前。
薛礼轻声交代了几句，那两名张家护卫点头，整理了一下身上披着的白色披风，就开始向着那寨门方向潜行而去。
这次来之前，张季专门让所有人都换上了白色的披风。尤其是百骑，他们那五色披风若是在雪地里，那简直是太显眼了。
过了约莫半柱香的工夫，那两名护卫回来了。
“寨门处有一小队贼人看守！不过大部分都围在火堆旁睡了，只有两人还在说话。那寨门乃是圆木所制，里面被粗木顶住，如果强攻怕是不成！”护卫小声的说了查看到的情况。
张季看向任童，低声问道：“你上回就是到了这里吗？”
任童点点头低声答道：“是，上回某也是到了这里，在寨门那里听那些贼人说话。某看没法子进去，就下山了。”
薛礼蹙眉沉思了一下，便对张季说道：“某带人去侧面看看，四郎先带人留在此处。”
任童忙到：“某也去！”
张季看了薛礼一眼，薛礼点点了点头，张季便道：“也好，任童，切记要听薛大郎的，不可乱来！”
任童也明白其间的厉害，低声道：“某省的！自然是要听薛大郎的命令的！”
薛礼带着任童，还有四名张家护卫，向着黑风寨寨门左侧山坡而去。
张季等人则是留在原地等候。
张季仔细打量黑风寨的格局，只见这座不算大的寨子依山势而建。在这侧峰的半山腰上，与山势浑然一体。
山寨除了东面的寨门之外，其余左右两面都有山峰包围。
张季不由暗自琢磨，薛礼难道是打算绕到山寨后面去查看不成？
淡淡的月光下，薛礼他们的身影在雪地中不好辨认。张季仔细看去，也只能依稀分辨出那几个慢慢前进的白色人影。
再到后来，薛礼他们六人的身影就彻底融入了白雪之中，完全看不到了。
雪地山林，半空中半轮银月，四周一片静寂。
可是在这平静的月夜下，一场杀戮正在酝酿。
足足过了大半个时辰，就在张季觉得自己都快要被冻僵了的时候，薛礼他们的身影再次出现在了视线之中。
“大郎，回来了？情况如何？”
等到薛礼他们来到身前，张季忙低声问道。
薛礼面色有些兴奋的道：“在寨子后面有一处陡壁，可以从那里用绳索下去！还好这次咱们带了绳索，这下用到了！”
听了薛礼这话，众人都是大喜过望！
“毕队正！你带着你的三十人，就守在寨门口！若是过一会儿有人从里面出来，尽数射杀！”薛礼对着毕海正色说道！
“好！某带的弓弩都有，箭矢每人三十支，足够了！”毕海拱手领命道。
“剩下的人跟着某走！都注意不要发出响动！”薛礼对剩下众人说道。
王通带着百骑们都做好了准备，张家护卫也已经收拾停当，披好了白披风。
“三郎，不如你就和毕队正守在此处吧？”张季看了小胖子曹安一眼，犹豫的说道。
谁知曹安却是一瞪眼道：“四郎，莫要小看了某！某的障刀可不是白练的！某随你们同去！”
说着，曹安还拍了拍自己腰间那一尺多长的障刀。
张季见小胖子态度坚决，无奈只好应允。
只是心中想着到时候要安排人照看他才好。
薛礼和任童带着张季等七十多人再次从方才他们去的路线前行。
半个时辰后众人终于爬到了一处山坡之上，面前是一处陡壁。
向下望去，七八丈的陡壁下，可以看到黑风寨的那圆木寨墙。
众人原地喘息一阵，薛礼便让众人拿出绳索来接在一起。
绳索的一头被固定在山坡上的一棵大树上，另一头被缓缓的顺着陡壁放了下去。
这里应该是黑风寨一个偏僻处，也许是这些年没有官兵能找到这里，或者是寨子里正自顾不暇的闹争权，亦或是冬至日贼匪们饮酒狂欢后早早睡去，反正张季他们观察了许久，这边始终没人巡夜。
薛礼拉起绳索，第一个顺着陡壁滑了下去！
第二个是任童，这家伙身体轻盈，这几丈高度他倒是很轻松就滑到了底下。
张季也上前拉住了绳索，双足微微一蹬，便顺着绳索向下一点点滑下去。
说实话，张季心中还是有些紧张的！
虽然这只是十几米高而已，可是这种没有任何保护措施，只凭借一根绳子滑下的方式，还是让他觉得有些危险。
好在他这具身体不仅正是青春有力的时候，而且还在薛礼的监督下苦练了好几个月的横刀。手臂和身体的力量大大增加。终于他也顺利的到达了底下。
轮到小胖子曹安，他可就惨了！
身体本来就胖，再加上练习障刀的时候也总是偷懒。所以他的体质和力量比起张季就差了许多！
下滑下来的过程中，有好几次都差点脱手摔落！
好在曹安凭借自己那不多的毅力坚持住了！
等到了底下再看，小胖子的手都有了血痕！
接下来其他人都很顺利，在没出现小胖子那种险情。
等到最后一个张大年下来后，薛礼便冲着张家护卫打出几个手势，张家护卫们便抽出刀来，向着山寨里面摸了过去！
而薛礼则是带着众人跟在了张家护卫们的身后。
黑风寨里黑漆漆的，就像是没有人一样。
寨子里头的屋子也都是些低矮的圆木垒砌的木屋。
张季他们一路向里走，终于，发现了里头有光亮的屋子。
薛礼让身后人暂时止步，自己则是带着张家护卫去了那屋子边上。
“怕个屁！他左亥阳有什么了不起的？当初要不是咱们保着他把老寨主弄了下去，他能坐上寨主之位？依某看这回他的人失手，折了二十多，就是咱们翻身的机会到了！只要把那姓左的做掉，这黑风寨以后还不是咱们兄弟说了算？”
一个粗重低沉的声音从木屋里传进了薛礼的耳朵里。
“那依你的意思，咱们今晚就动手？会不会太仓促啊？”另一个声音说道。
“是啊，那左亥阳的身手可不差！况且他身边现在还有十几个心腹。那都不是好惹的啊？”有一个人说道。
“哼！告诉你们！姓左的身边的人，某已经调走了不少！现在也就剩下五六个！何况今日是冬至日，他们也没少喝酒！咱们兄弟手里的人，足够收拾他们了！你们想想吧！做了左亥阳，山寨里这些年攒下的钱财不都是咱们兄弟的了么？还有啥好犹豫的！干他娘！”最初那个粗重声音说道。
屋里顿时有几个声音都低沉的应和。
“好！就做了那左亥阳！”
“有了钱财咱们哪怕下山去，也是富家翁！”
“这么好的机会，不抓住对不起老天啊！”
薛礼带着人悄悄退了回来。
他示意所有人暂时退后隐蔽。
第159章 杀贼
薛礼带着众人隐蔽好，没多久，那间木屋的门便开了，从里面走出来七八个汉子，四下张望一番后，各自散去。
张季他们躲在暗处看的分明，那些人一个个面露杀气，走的也是急匆匆。
薛礼没有说话，张季等人也都没有做声。就连平时问题最多的小胖子曹安也是静静的不做声。
就这么静静等待了一炷香的工夫，忽然，山寨中传来了惨呼声！
紧接着，就有喊杀声，吵嚷声，求饶声，兵器碰撞声传了出来！
隐在暗处的薛礼双目中闪过精芒！
只见他猛地站起身来，抽出长刀，冲着众人一摆手！
于是，所有人就跟着薛礼，向着声响传来的方向疾速杀了过去！
张季虽然没有听到之前那木屋内那些人的对话，但是此时也已经猜测出来了！
这特么就是内讧了啊？
黑风寨里自己人先杀起来了？
这可是天赐良机！
张季兴奋起来了！
自从那日他亲手斩杀一人后，仿佛体内原始洪荒的某种暴戾被激活了一般！
如今他对于杀戮已经不再那么惧怕和反感！
张季一边奔跑，一边扭脸看了看四周。
只见王通和一众百骑，也都是面带兴奋之色。
唯独小胖子曹安，脸上却是有些惧意！
“三郎！莫要怕！跟紧某！”张季冲着奔跑中的曹安喊道。
小胖子曹安听到了张季的话，仿佛有了依靠一般，顿时脸色好了不少！
他快速移动胖乎乎的身躯，来到张季身旁。
“四……四郎！某跟着你！某不……不怕！”曹安边跑边说有些气喘。
不多时，薛礼便带着众人跑到了山寨中心位置。
这里的木屋密集了许多，而且还有一个挺大的大厅。
正有四十多人手持刀枪，围在那大厅门前。而大厅门口，一名黑脸虬髯的大汉，正带着七八名汉子与这三四十人对峙着。
地上七八具尸体正倒在血泊之中。
“左亥阳！某劝你还是赶紧束手就擒吧！不要再让你的老兄弟枉死了！某保证，只要你肯束手就擒，让出寨主之位，某就让你拿上一批钱帛带着你的人下山！如此可好？”
说话的人声音粗重，就是之前那木屋中的主事之人。
“哈哈哈哈！”只见大厅门前那黑脸虬髯的大汉一阵大笑！
“某左亥阳，闯荡一生，吴二你们这群货也能哄骗得了某？真是笑话！你倒是问问某的这些兄弟们，哪一个是怕死的！你们真是痴心妄……”
黑脸虬髯的左亥阳刚说到这里，就看到狂奔而来的薛礼等人！
“援兵到了！弟兄们隋随某杀出去啊！”左亥阳大喊一声，挥舞手中长刀就向围着他们的那吴二等人杀去！
吴二等人也听到身后动静，回头一看吓得魂飞天外！
在他们看来，薛礼、张季这些人，就是左亥阳埋伏的伏兵！
“不好！中计了！”
“先杀了左亥阳！”
“快跑啊！”
吴二那三四十人顿时乱作一团！
有人迎着薛礼他们冲来，企图阻挡住身后的进攻。
有人向着左亥阳那边杀去，想着先杀了左亥阳等人。
还有人则是直接向着无人处逃跑而去！
薛礼板着脸，毫无表情！
只是他眼中的杀意熊熊燃烧！
“杀！”
薛礼大喝一声！
便率领着张家护卫们冲到了近前，与贼人短兵相接！
张家的护卫们虽然人数不多，但此时已经结成了四个小战阵！
四五人一队，相互配合，开始绞杀黑风寨的贼人！
紧接着，张季、曹安、王通，张大年等人也冲了上来！
百骑虽然没有结阵，但是凭借着自己操练已久的好身手，还有绝对占优势的武器装备，也杀的贼人们叫苦不迭！
张季此刻眼睛已经充血！
但是他还是惦记着身旁的曹安。
他扭头一看，曹安下家伙，竟然和方才完全不一样了！
只见小胖子双目圆瞪！手里挥舞着一尺多长的障刀就随着张季冲进了贼人群中！
张季不由一头的黑线！
你个死胖子！
你特么怎么比我还要疯狂啊？
你这是肾上腺素飙升了吗？
张季也顾不得再埋怨曹安，挥舞手中横刀便与眼前一个贼人战在一处！
那个贼人也是用刀，而且这个看起来那三十多岁的贼人甚是凶悍！
张季却是心中毫无惧意！
他脚下步伐不由加快！
手中横刀直接冲着那贼人迎头斜劈而下！
那贼人没想到眼前这个清秀少年竟然不怕自己，反而还敢向自己主动出刀，也是不由微微一滞！
可就是这一滞，却让他举刀格挡的动作慢了半分！
“噗嗤！”
张季的横刀直接从他的脖子根斜着劈进了身体里！
一蓬鲜血抛洒！
那贼人连惨嚎都没有来得及发出，就瞪着不可置信的眼神倒在了地上！
张季拔出刀来，就见有一个贼人双手举着长刀向他劈砍了下来！
张季忙举刀格挡！
“嘡”的一声响！
两柄刀相碰，发出刺耳的声响！
就在那贼人正打算再次举刀的时候，一个圆滚滚的身影从张季身后冲了上去！
“噗嗤！”
小胖子曹安手中那一尺多长的障刀就那么直直的刺进了那个贼人的胸膛！
曹安此刻双目尽赤！手里的障刀还在那贼人的胸膛里拧动了一下！
“啊……”
那贼人惨呼一声，手中长刀落地，整个人也倒在了地上！
“呼……呼……”
小胖子曹安手握血淋淋的障刀，出气如牛！
“三郎！”
张季忙上前，在曹安耳旁大喝了一声！
曹安立刻回过神来，扭头看了张季一眼。
“四郎，某……杀人了！”
曹安激动的说道。
张季点点头，道：“小心些！随某来！”
说着，张季再次举刀向着贼人冲去。
此时数十名百骑已经将迎上过来的贼人杀的差不多了！
薛礼带着张家护卫和王通的百骑合在一处，围向了大厅门前正在厮杀的二十多个贼人。
薛礼带人冲到近前，也不废话，直接将这些人围了个严实！
“左亥阳！这些不是你的人！”那吴二此时已经看清了薛礼等人，大声惊呼道！
左亥阳也是眉头紧皱，大喊道：“他们是官军！吴二！此时不可在再说自相残杀！一起杀出去！”
左亥阳的话让贼人之间的厮杀顿时停止！
所有贼人一起向着薛礼等人举起刀枪杀了过来！
薛礼冷笑一声抬手接过一名张家护卫递过来的弓！
只见薛礼抽出一支箭矢，搭弓拉弦！
“嗖！”
一支羽箭闪电般离弦射出！
“噗！”
箭矢直接射穿了冲在最前面那吴二的咽喉！
张家护卫和百骑，纷纷搭弓射箭，一支支箭矢射入贼人群中！
这距离不过二三十步，箭矢的命中率真的是非常的高！
一轮箭矢射罢，大厅门前的贼人只有三两个逃进了大厅之中。其余的全都插满箭矢倒在地上！
张季和曹安不会射箭，也没有携带弓箭。
只能眼睁睁看着张家护卫和百骑将那些贼人射杀。
“杀过去！”
薛礼收起弓箭，再次挥刀喊道！
一众人就一起冲过进了那大厅之中！
大厅之中点着灯烛火把，中间还有几个火盆。
不过却是不见了方才逃进来贼人的影子！
薛礼眉头一皱！忙名人搜寻！
“这里有个地道口！”一名百骑发现了问题所在。
“某下去！”王通说着就要跳进去，却被薛礼一把拉住！
“不可！”薛礼忙道。
薛礼让人拖来一具贼人的尸体，直接丢入了地道之中。
“噗噗！”
两声弩响，两支弩箭直接射进了那具贼人的尸体之中！
“他娘咧！这些贼人果然奸诈！”
刚才要直接跳下去的王通惊出了一头冷汗！
第160章 追击
薛礼又让人丢下去一具尸体，这次没有弩箭射出。
看来贼人已经逃遁了！
“可以下去了！”
王通听了薛礼的话，毫不犹豫纵身一跃，跳下了地道之中。
紧接着，又下去了七八名百骑。
薛礼在地道口等候，张季则是带着张家护卫，开始打扫战场。
凡是没死的那些贼人，都会被补上一刀！
然后和那些其他贼人的尸首一起丢到旁边一栋木屋旁。
剩下的那些百骑也没有闲着，开始对这边的木屋逐一进行搜索。
有几间屋里躲着几个贼人，也都被他们一刀一个给收拾了。
过了半柱香的时间，地道里一阵响动，随后王通他们从地道口中又爬了出来！
“这些该死的东西！前边的地道被他们弄塌了！”
看着灰头土脸有些颓丧的王通，薛礼只是点点头。
“找到了！某兄弟找到了！”
众人扭头一看，只见任童搀着一个比他身材高出大半个头的少年走进了大厅！
“这便是某兄弟杜遂！”任童看向他搀着的高大少年说道。
“找到了就好！回头跟随某等一起下山便是。”张季笑笑说道。
说罢，张季有让护卫拿出食物和水，让那看起来饿了许久的杜遂吃喝。
“四郎，这地道被贼人弄塌了！那逃走的正是这黑风寨的贼首左亥阳。可惜了！未能全其功！”薛礼走过来很是遗憾的对张季说道。
“大郎不必沮丧！贼人狡猾！早早便备下了这逃命的地道！又故意弄塌，这些也是没有办法。”张季拍拍薛礼的胳膊劝道。
“地道？呃……”正在狼吞虎咽的杜遂听到张季的话，突然开口，却被噎住了！
几口水灌下去，杜遂才又说道：“某知道他们的地道是通往寨门外一处山林的！”
“你如何知道？”薛礼忙问道。
“这是那日，那个吴二头领揍完了某……哦，拷打完了某后，以为谋晕过去了，他与一个贼人说时某听到的。他们还说，地道里藏着黑风寨这些年抢掠来的钱财，说什么到时候分了之类的。”杜遂又说道。
这下大伙都听明白了！
“大年！快！带人去寨门那边！”张季忙对张大年说道。
张大年答应一声，忙带着张家护卫冲了出去。
此时寨门已经大开！
之前看守寨门的那一队贼人，在听到寨子里乱起来的时候，就打开寨门准备逃走。
可惜，他们被早就埋伏在这里的毕队正带着府兵全数斩杀！
张大年来带人来到寨门的时候，毕海正和他手下府兵围杀几个寨子里又逃出来的贼人呢。
“你们几个去那边！你们几个跟某来！”张大年对着护卫们下了指令，就带着七八人冲向了左边的一片林子。
此时张季和薛礼他们也带人追了上来。
寨门口的山林茂密，但是也分成了三大片。分别在寨门正前方和左右各有一片。如同一个“品”字将寨门隐藏了起来。
薛礼和曹安，分别带人进了左右两边的林子里帮忙，而张季，则是带着十几人直接冲进了正对寨门的那片树林。
月光从树木的缝隙中照射进了林子内，在雪地上形成了一片片斑驳的月影。
众人冲进林子后迅速分散开来，仔细的在地上搜寻。
林中雪地上，几乎看不出什么地道口的痕迹。
厚厚的白雪覆盖在地面上，只是一片洁白。
张季和百骑们，都抽出长刀，在雪地上不住的桶刺，希望能够找到异常的地方。
林子挺大，张季他们这十几个人渐渐的便分散了开来。
没多久，任童和那杜遂，也赶上了上来，来到张季身旁。
“多谢！”那杜遂认真的给正在弯着腰，拿着刀，杵着地的张季施了一礼说道。
“啊？啥？”张季直起腰来，看着眼前这个高大壮硕的少年，有些发懵。
“某多谢你相救，还给某吃食！”杜遂再次认真说道。
“嗨！某以为怎么了呢！不用客气！对了，你身上的伤没事吧？”张季看着杜遂脸上和手上的伤痕问道。
“不打紧！某皮糙肉厚的，从小就不怕挨揍！这点伤，小事！”杜遂说着露出一个憨厚的笑容。
张季便点点头，也冲着杜淳和任童笑了笑，便继续低头寻找起来。
任童一看，忙从旁边撅下两根树枝，交给杜淳一根，两人也开始在雪地上一边扒拉，一边捅来捅去的寻找起地洞出口来了。
张季向前走出没多远，忽然，就在他身后左侧三四丈的地方，一棵大树下忽然有一片雪地拱了起来！
那片拱起来的雪地，是在那棵大树的阴影下。月光被那颗大树挡住，让让张季并没有注意到自己身后的异常。
那拱起的雪地不断慢慢增高，忽然，一个人头从里面钻了出来！
如果张季此刻回头，一定会发现，那人正是他们在苦苦寻找的左亥阳！
左亥阳从雪地里露出脑袋，并没有着急出来。
他四处张望，很快便发现了不对！
卧槽！
这些人怎么追到这里来了？
他们是怎么知道地道出口的？
估计左亥阳此刻心中是崩溃的！
他没想到，自己好不容易从地道逃生，谁知道却被人堵了个正着！
左亥阳心中虽然慌张，但是还算冷静。
他观察了四周几眼，又缓缓的将脑袋缩回了那雪包之中。
可是，就在左亥阳的脑袋就要缩进去的时候，张季却猛然回头了！
张季的目光与左亥阳对视在了一起！
左亥阳一见自己的行踪暴露，也不再隐藏！
只见他猛然一跃，那个隆起的雪包就消失不见！
大树根部一个水缸粗细的洞口便露了出来！
左亥阳人一出来，便挥舞出长刀，向着张季扑了过来！
张季反应也极快！
手中本用来探地的长刀，也立刻举起，向着左亥阳迎了上去！
此时，那树洞之中又钻出来三人，而四周的百骑也已经被惊动，纷纷围了上来！
张季手中刀已经与左亥阳的长刀相碰！
“嘡！”
一声脆响！
张季握着长刀的双手，只觉得虎口发麻，几乎要握不住手中刀！
这左亥阳的力气还真特么的大啊！
张季暗骂一声，身形急忙向后退去，以此躲避左亥阳劈来的第二刀！
张季疾退！
突然，他脚下被雪地中一根树根一绊！身体向后就倒了下去！
左亥阳眼中凶光大盛！
“杀了你个小畜生，老子路上也好有个伴！”左亥阳大吼一声，就冲着倒在地上的张季扑了过来！
四周那些百骑，还有两名张家护卫，眼睛都快瞪出血来！
尤其是那两名张家护卫，此时使尽全身力气向着张季这边扑来！
可是，方才在探寻地道出口的时候，众人不知不觉的已经分散了开来。
此时两名护卫距离张季有三四丈距离，想要赶过来救援，却是来不及了！
张季倒在地上，只看得那左亥阳一脸狰狞的向着他挥刀扑来！
下意识的张季躺在地上举起手里刀想要格挡，就在他命悬一线之际，一道身影从旁边向着张季扑了过来！
张季只觉得自己身体被猛力一推！就向着旁边滑了出去！
张季瞪大眼睛，看清了那推他的人赫然就是那个任童的兄弟杜遂！
左亥阳见张季被人推开，也觉得眼前这少年应该是个人物。
他也不去管杜遂，竟然再次向着张季扑了过来！
一道瘦小的身影在左亥阳身侧突兀的出现！
一柄细长的细剑向着左亥阳的肋下刺了出去！
左亥阳虽然注意力在张季身上，但是那多年战阵厮杀中养就的敏锐感觉，还是让他觉察到了身侧的危险！
左亥阳身形急止！同时向后倒退而去！
第161章 挡刀子！
张季的这个下句，让于志宁的脸色一下子变得难看起来！
可是张季这话说得，也不是没有道理啊！
事实上，也是底层的百姓，那就也是朴实。反而是那些读书读到狗肚子里去的家伙们，忘恩负义的居多！
张季看出了于志宁的脸色不善，倒也不在意。反正这话也不是他说的，好像是明朝一个姓曹的官员说的吧。
“咳咳，那个什么，宣德郎还是叫那杜遂和任童来拜见太子吧！”于志宁轻咳两声岔开了话题。
“杜遂身上有伤，如今还趴在床上调养。”张季有些为难的说道。
“无妨！那某就去看看他好了！”李承乾说着就站起了身。
于志宁虽然觉得有些不太妥当，但是也没有阻拦。毕竟总不能然跟一个身上还有伤卧床的人强行起床来拜见太子吧？
张季领着李承乾他们来到了后院，进了偏院，远远就听到薛礼操练小胖子的声音。
“你这一刀出刀的力度不对！障刀乃是近身的武器，岂能想你这般大开大合？再来！”薛礼的声音很是严肃，么得感情。
“太子殿下！……”那小内侍黄仁立刻拦在李承乾身前！
可是，他的屁股上却是挨了一脚，差点没趴地上！
“一边去！薛大郎和曹三郎还会害某不成？”李承乾气咻咻的说道。
那边的薛礼和曹安此时也都看到了李承乾，忙收了刀，放好，然后过来拜见太子殿下。
“好了！好了！曹三郎的刀法倒是精进了许多啊！改日某与你比试比试！”李承乾笑着对小胖子曹安说道。
“不敢！不敢！臣这三脚猫的把戏，入不得太子殿下的眼！”曹安忙谦虚道。
其实他的真实想法是，你一个小娃子，岂会是某的对手？要是伤到了你，那某可不就要倒大霉了？算了吧！还是装怂比较安全！
李承乾不知道小胖子心中的念头，只以为他这是真心实意的话，便笑笑道：“某刚听稚禾说了，这次在泾阳薛大郎指挥有方，身先士卒！曹三郎你也手刃贼人一名！都是了不得的少年才俊！就莫要谦逊了！好了，你们继续练吧，魔刦看看那个杜遂！”
来到杜遂养伤的屋子里，屋里的火炉烧的挺热，只见趴在床上，只穿了件单衣的杜遂，正抱着一个油乎乎的肘子在啃！任童则是在一旁吃着一块蛋糕。
李承乾看到眼前一幕，有些发懵！
这似乎和自己方才心中那“义士”的形象有些对不上啊？
你看看爬床上的那个，应该就是杜遂了吧？
他啃肘子的模样，哪里有一丝义士的影子啊？分明就是一个贪吃的少年！
张季昂轻咳一声，开口道：“任童，杜遂！太子殿下和于师傅来看你二人了！”
正在吃东西杜遂，一听来的尽然是当今太子殿下，顿时慌的手里的食物都差点掉地上！
任童到还好些，放下手里的蛋糕，起身对着李承乾叉手施礼道：“见过太子殿下！见过于师傅！”
杜遂在床上正要挣扎起身，却被李承乾抬手制止。
“杜遂，你身上有伤，就莫要起来了！”李承乾笑着对杜遂说道。
杜遂闻言，忙用袖子擦了擦嘴上的油，趴在床上叉手道：“见过太子殿下！见过于师傅！”
看着杜遂那油乎乎的袖子，李承乾的眼角抽了抽！
“咳咳！杜遂啊，你能知恩图报，以身为盾替稚禾挡了一刀，很不错！你好生将养，以后稚禾用你的地方还多呢！”李承乾负手说道。
“是，某一定快快好起来，跟在郎君身旁，护卫左右！”杜淳趴在床上瓮声瓮气的答道。
李承乾点点头，有看向身材瘦小的任童，说道：“你能为自己兄弟以身涉险，这份心思也是难得！足以看出你也是个有情有义的！以后好生胡护着稚禾！定有你的好处！”
任童眼神并无任何波动，躬身答是。
李承乾人也见过了，话也讯过了，便又和张季回到了酒楼包间之内。
“稚禾，某看那杜遂，似乎……似乎有些憨直？”李承乾吃了一筷子菜后，对张季说道。
张季笑笑道：“太子殿下说道不错，杜遂本就是个憨直的性子。也只有此等憨直的性子才会惹恼了山贼不知道逃！收了人恩惠知道要报！某看重的也正是他这憨直的性子！”
李承乾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宣德郎，你打算何时给太子殿下讲授那世俗经济之道？”于志宁开口问道。
张季心里有些惭愧！自己把这事情都给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那个……这不是才从泾阳回来吗？总得梳理一下心情。那个，那个……后日可好？”张季有些尴尬的说道。
“后日？也好，那便后日傻后日上午吧！倒是后黄仁会来接你！”李承乾点点头道。
第二日下午，黄仁便到醉仙居来寻张季。
“怎么今日便来了？难道这是让某现在就去东宫吗？”张季有些狐疑的问道。
“不是，宣德郎，明日讲授怕是要改日了！”黄仁忙说道。
“哦？为何？”张季不解。
“今日下午，高昌国主到了长安，明日圣人会召见。到时候太子殿下也要在场的。”黄仁说道。
高昌国麴文泰来了？
张季点点头道：“那便改天好了！你回去给太子殿下说，好生先忙国事。”
打发走了黄仁，张季便想起自己前世去吐鲁番旅游的事情来。
他依稀记得，他去的那座高昌故城虽然只是遗迹，甚是残破。但是，城池的规模和当年的一些建筑还都依稀可见！
坐着当地的毛驴车，进入高昌故城深处，好像还有一座唐玄奘待过的大佛寺遗址。
没想到啊，如今高昌国国主麴文泰，竟然到了长安。
这种时空错乱的感觉让他有些恍惚。
不过，这种也就恍惚持续了一天时间，便被白露给打破了。
张季正在坐在酒楼二楼的办公室内一个人恍惚着，白露穿着工装袅袅婷婷进来了。
“郎君！郎君！”
白露的轻声呼唤把张季拉回了现实中。
“哦，是你啊！什么事？”张季看了脸色微红的白露问道。
“方才有鸿胪寺的官员来说，要在咱们这里定一桌上好的席面，说是想让郎君你亲自给安排一下菜单。下午时要送到四方馆去。”白露柔声道。
“什么？让某亲自安排菜单？这是什么意思？”张季皱眉问道。
他已经很久不过问酒楼后厨的事了，如今都是七娘在做主。
七娘的手艺也是愈发的好了，不断派来后厨学习的宫人们，对七娘的厨艺也是赞不绝口。
“鸿胪寺的人说是，下午鸿胪寺少卿会宴请高昌使团，所以，他们希望郎君能亲自鬼安排一下！”白露又说道。
“哦，行吧。对了，钱付过了吗？”张季又问道。
白露看了张季一眼，带你点头道：“付过了，酒菜一共付了五十贯。”
张季撇撇嘴道：“除去醉仙春的酒钱，也剩不了多少了！行吧，那某就去给他们办！”
张季去了后堂，给七娘交代了一番后，便回了后院。
他是想回屋去小睡一会儿，毕竟冬日的午睡是很舒服的。尤其是在有火炉的温暖屋子里。
可是，张季才躺下，长孙冲便寻来了！
“四郎，这大白天的你睡什么觉啊？听说鸿胪寺在你这里定了一桌酒席让下午送去？”长孙冲把张季从床上来起来问道。
“是啊！咦？你怎么知道？”张季不由好奇道。
“嘿嘿！是某阿耶说的！说这是那鸿胪寺少卿刘善因的主意。说是要让那些高昌人见识一下真正的大唐美食！”长孙冲笑着说道。
“那你来干啥啊？”张季被扰了午睡，心情有些不美丽。没好气问道。
“某下午与你一同送酒菜去啊？”长孙冲说道。
“有你什么事啊？某都不打算去！”张季不耐烦的再次躺下。
“那可不行！你必须去！你等着吧，等一会儿宫里就会有消息来了！”长官孙冲故作神秘的说道。
张季眉头一皱，听出这话里有些不寻常的意味。
张季一咕噜坐起身，一把拉住长孙冲的胳膊，使劲一拧，开口道：“到底咋回事？赶紧说！”
“哎呦！疼！你松开！松开某就说！”长孙冲吃痛忙说道。
张季松了手，长孙冲活动了一下胳膊道：“听某阿耶说，今日在宫内，陛下点了你的名！让你和那鸿胪寺少卿一起接待高昌使者！估摸着宫里的人就快到了。”
第162章 治伤
“这……这不合适吧？之前是宣德郎带人去救了某，又给某吃食。能替郎君挡一刀，算不得什么的！宣德郎不必如此！”
杜遂趴在床上瓮声瓮气的说道。
“五郎你怕人家嫌弃你都能吃，就明说！没必要这么遮掩！某看宣德郎也是个实心实意的，没必要遮遮掩掩！”
任童说道这里扭头看向张季道：“宣德郎若是愿意收留，某兄弟二人自然是愿意的！哪怕就是跟在宣德郎身边做个护卫而已行！可是有一条得提前给你说清楚！就是……就是某这兄弟饭量大！能吃！以前在泾阳某二人找的东家都是因为五郎太能吃，才辞了某恶人！”
张季听罢先是一愣，随即笑着道：“看来你们还是不知道某是谁啊？能吃怕什么？某这里前边就是酒楼！后面还有果子作坊！不怕你们能吃！哈哈哈哈！”张季不由笑道。
“是五郎能吃！某吃的不多……”任童低声嘀咕道。
就这样，任童和杜遂就在张家住了下来。
又过了两日，薛礼和曹安也回来了。
他们一见张季，小胖子曹安便一脸兴奋的说道：“四郎！你知不知道，那黑风寨的地道里，竟然藏着十万六千七百二十四贯钱呢！那家伙，光是往外搬，就累的大伙大汗淋漓的！十万六千贯啊！这可是能给灾民做不少事呢！”
看小胖子说的眉飞色舞的，张季也笑着点头。
“四郎，在黑风寨里发现了好几个埋了人的尸骨坑！另外，还搜出了长枪，皮甲和弩箭！那左亥阳和黑风寨的贼人死的不冤！”薛礼在一旁也开口道。
此时民间老百姓，拥有刀剑，弓箭这些是允许的。毕竟大唐尚武之风甚重。而且狩猎也离不了弓箭。
可是铠甲，弩箭，长枪，这些在民间则是绝对禁止的！
你问为啥？你一个老百姓要这些干啥？想造反么？
“孙少卿呢？也回来了吗？”张季问道。
“没有，孙少卿和马御史还在泾阳，那崔文桓和梁家的事情还要收尾，赈灾的事情还要有人主持，可能还要几日才能回来吧。”薛礼说道。
三人正说着泾阳的事情，任童打从外头回来了。
任童一进屋，看向张季的目光就有些不对劲。
“你这是咋了？”张季不由奇怪问道。
任童又打量了张季好几眼，才说道：“你……你真的是能手入滚开油锅取出铜钱的神仙子弟？”
他这句话一出口，小胖子曹安第一个乐了！
“哈哈哈哈！四郎，你这神仙子弟的名声如今在长安，信的人可是不少啊！手入油锅那一招还真是不错！某回头也练一练！”
说着曹安还拍起了巴掌！
“啪！”
“哎呦！”
小胖子忘了自己收在从陡壁上滑下来时被绳索拉伤了。这一得意忘形，一拍手就感觉到了疼。
张季笑着摇了摇头对任童道：“那些都是些唬人的小巴戏，回头某给你细说。什么神仙子弟的话就莫要再说了！”
任童看向张季的目光依旧火热！
“那今后某就随在宣德郎身旁，护卫一二，可好？”任童又说道。
张季无奈的道：“随你吧！你自己若是想，那便跟在某身边好了！”
任童一听，脸上顿时露出喜色！
他向着张季施礼道：“多谢郎君！”
得！
称呼这就改了！
都叫郎君了！
这显然是已经把自己当做了张季的护卫了！
其实任童不仅仅因为他这两天在外头转悠，听了不少长安百姓对张季的传闻。
什么醉仙春酒啊，醉仙居酒楼啊！什么火炉、蜂窝煤啊！果子点心啊！
这些虽然都让任童觉得张季的厉害，但更让他心折的，是张季以往的“黑历史”，和他如今的名声地位！
张季这个曾经的：“金光门内游侠儿”，那不就是他任童的“同行”吗？如今却已经是七品的宣德郎了！而且还白手成家弄出了这么多的产业！这岂不正是我辈楷模吗？
尤其是又听说了张季对待外邦和外番那强硬的态度后，任童觉得简直不要太和自己的脾气啊！
于是，任童真正第一次产生了想要留在一个人身边效力的想法。
张季如今答应了让任童留在自己身边，任童心中自然是欢喜的。
“那杜五郎……”任童忽然想起什么，又问道。
“你俩一样！总可以了吧？”张季笑着摇头道。
任童欢喜的去找杜遂了，薛礼啃着他离去的被应道：“四郎，这任童和那杜遂，倒是两个不错的贴身护卫任选！任童的贴身战法倒是很适合的。”
张季点头，又对曹安道：“三郎，这回你感觉如何？”
小胖子曹安闻言，脸上的神情有些古怪起来，但很快就变成了坚定。
“四郎，此次某动手杀了人！那感觉确实有些说不清楚！不过，某觉得，某今后不会再惧怕此等事了！”曹安认真的说道。
薛礼在一旁点点头道：“三郎你的心态好了，那是好事！不过，，你的障刀却还要再苦练的！”
这次曹安没有说什么，而是很认真的点头答应。
通过这次嵯峨山黑风寨一战，曹安也彻底意识到了自己的不足！
谁也不敢保证今后还会不会遇到这等厮杀搏命的事情，所以，苦练是最好的保命法子！
熊孩子李承乾来了。
这次随他来的不仅有哪个小内侍黄仁，尽然还有于志宁！
“见过太子殿下！见过于师傅！”张季躬身施礼道。
“稚禾！你可算是回来了！这些日子，某可是替你担心啊！快说说，这一趟去了，究竟如何！”李承乾很是急迫的问道
看起来，他是和娘知道张季在泾阳发生的一切。
没办法，张季只得将李承乾和于志宁都迎上了二楼包间，安排了酒菜，然后，才将在泾阳的事情说了一遍。
当讲到张季忽悠那梁崇信出头，将梁家做的恶事都一一供出时，李承乾不由大笑拍掌叫好！
当又讲到张季和薛礼、曹安众人杀入黑风寨，张季和曹安各自斩杀贼人时，李承乾又满面涨红的拍着桌子叫好！
当讲到张季在树林中跌倒，左亥阳持刀扑了过来时，李承乾又惊呼起来！
当讲到杜遂抢上前，用自己的后背替张季生生挡住了那飞刀时，李承乾再次猛拍桌子，大叫“义士”！
张季讲的颇有几分说书先生的意思。
就连旁边的于志宁也是听得津津有味，时而皱眉，时而微笑，时不时还扼腕叹息一下下！
当他听到太子李承乾大呼“义士”之后，也是轻轻点了点头。
“稚禾，那杜遂和任童，如今可在你这里？”李承乾听罢忙问道。
张季点点头道：“不错，某已经将二人留在家中了。”
“那就好！某倒是想见见这二人！”李承乾面露兴奋之色道。
“哦？太子殿下想见他们？”张季有些奇怪的问道。
“是啊，如此义士，某倒是很想看看是何等样人！”李承乾说道。
张季又看向了旁边的太子左庶子于志宁。
于志宁微微点点头，开口道：“此等人太子倒是可以见上一见的！此二人随出身贫寒，却能有如此肝胆，却也是不俗了。”
张季忽然一笑，开口道：“俗话说的好，仗义每多屠狗辈……”
于志宁闻言，眼睛一亮，道“宣德郎此言倒是有些道理！不错，屠狗辈随身份低贱，但身份低贱之人中却是不乏侠肝义胆的忠直之士！此言甚善！不过，应该还有下一句吧？”
张季轻咳一声，道：“负心多是读书人……”
于志宁闻言，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163章 和气的太子
张季的这个下句，让于志宁的脸色一下子变得难看起来！
可是张季这话说得，也不是没有道理啊！
事实上，也是底层的百姓，那就也是朴实。反而是那些读书读到狗肚子里去的家伙们，忘恩负义的居多！
张季看出了于志宁的脸色不善，倒也不在意。反正这话也不是他说的，好像是明朝一个姓曹的官员说的吧。
“咳咳，那个什么，宣德郎还是叫那杜遂和任童来拜见太子吧！”于志宁轻咳两声岔开了话题。
“杜遂身上有伤，如今还趴在床上调养。”张季有些为难的说道。
“无妨！那某就去看看他好了！”李承乾说着就站起了身。
于志宁虽然觉得有些不太妥当，但是也没有阻拦。毕竟总不能然跟一个身上还有伤卧床的人强行起床来拜见太子吧？
张季领着李承乾他们来到了后院，进了偏院，远远就听到薛礼操练小胖子的声音。
“你这一刀出刀的力度不对！障刀乃是近身的武器，岂能想你这般大开大合？再来！”薛礼的声音很是严肃，么得感情。
“太子殿下！……”那小内侍黄仁立刻拦在李承乾身前！
可是，他的屁股上却是挨了一脚，差点没趴地上！
“一边去！薛大郎和曹三郎还会害某不成？”李承乾气咻咻的说道。
那边的薛礼和曹安此时也都看到了李承乾，忙收了刀，放好，然后过来拜见太子殿下。
“好了！好了！曹三郎的刀法倒是精进了许多啊！改日某与你比试比试！”李承乾笑着对小胖子曹安说道。
“不敢！不敢！臣这三脚猫的把戏，入不得太子殿下的眼！”曹安忙谦虚道。
其实他的真实想法是，你一个小娃子，岂会是某的对手？要是伤到了你，那某可不就要倒大霉了？算了吧！还是装怂比较安全！
李承乾不知道小胖子心中的念头，只以为他这是真心实意的话，便笑笑道：“某刚听稚禾说了，这次在泾阳薛大郎指挥有方，身先士卒！曹三郎你也手刃贼人一名！都是了不得的少年才俊！就莫要谦逊了！好了，你们继续练吧，某去看看那个杜遂！”
来到杜遂养伤的屋子里，屋里的火炉烧的挺热，只见趴在床上，只穿了件单衣的杜遂，正抱着一个油乎乎的肘子在啃！任童则是在一旁吃着一块蛋糕。
李承乾看到眼前一幕，有些发懵！
床上这位似乎和自己方才心中那“义士”的形象有些对不上啊？
你看看爬床上的那个，应该就是杜遂了吧？
他啃肘子的模样，哪里有一丝义士的影子啊？分明就是一个贪吃的少年！
张季忙轻咳一声，开口道：“任童，杜遂！太子殿下和于师傅来看你二人了！”
正在吃东西杜遂，一听来的尽然是当今太子殿下，顿时慌的手里的食物都差点掉地上！
任童到还好些，放下手里的蛋糕，起身对着李承乾叉手施礼道：“见过太子殿下！见过于师傅！”
杜遂在床上正要挣扎起身，却被李承乾抬手制止。
“杜遂，你身上有伤，就莫要起来了！”李承乾笑着对杜遂说道。
杜遂闻言，忙用袖子擦了擦嘴上的油，趴在床上叉手道：“见过太子殿下！见过于师傅！”
看着杜遂那油乎乎的袖子，李承乾的眼角抽了抽！
“咳咳！杜遂啊，你能知恩图报，以身为盾替稚禾挡了一刀，很不错！你好生将养，以后稚禾用你的地方还多呢！”李承乾负手说道。
“是，某一定快快好起来，跟在郎君身旁，护卫左右！”杜淳趴在床上瓮声瓮气的答道。
李承乾点点头，有看向身材瘦小的任童，说道：“你能为自己兄弟以身涉险，这份心思也是难得！足以看出你也是个有情有义的！以后好生胡护着稚禾！定有你的好处！”
任童眼神并无任何波动，躬身答是。
李承乾人也见过了，话也讯过了，便又和张季回到了酒楼包间之内。
“稚禾，某看那杜遂，似乎……似乎有些憨直？”李承乾吃了一筷子菜后，对张季说道。
张季笑笑道：“太子殿下说的不错，杜遂本就是个憨直的性子。也只有此等憨直的性子才会惹恼了山贼不知道逃！收了人恩惠知道要报！某看重的也正是他这憨直的性子！”
李承乾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宣德郎，你打算何时给太子殿下讲授那世俗经济之道？”于志宁开口问道。
张季心里有些惭愧！自己把这事情都给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那个……这不是才从泾阳回来吗？总得梳理一下心情。那个，那个……后日可好？”张季有些尴尬的说道。
“后日？也好，那便后日傻后日上午吧！倒是后黄仁会来接你！”李承乾点点头道。
第二日下午，黄仁便到醉仙居来寻张季。
“怎么今日便来了？难道这是让某现在就去东宫吗？”张季有些狐疑的问道。
“不是，宣德郎，明日讲授怕是要改日了！”黄仁忙说道。
“哦？为何？”张季不解。
“今日下午，高昌国主到了长安，明日圣人会召见。到时候太子殿下也要在场的。”黄仁说道。
高昌国麴文泰来了？
张季点点头道：“那便改天好了！你回去给太子殿下说，好生先忙国事。”
打发走了黄仁，张季便想起自己前世去吐鲁番旅游的事情来。
他依稀记得，他去的那座高昌故城虽然只是遗迹，甚是残破。但是，城池的规模和当年的一些建筑还都依稀可见！
坐着当地的毛驴车，进入高昌故城深处，好像还有一座唐玄奘待过的大佛寺遗址。
没想到啊，如今高昌国国主麴文泰，竟然到了长安。
这种时空错乱的感觉让他有些恍惚。
不过，这种也就恍惚持续了一天时间，便被白露给打破了。
张季正在坐在酒楼二楼的办公室内一个人恍惚着，白露穿着工装袅袅婷婷进来了。
“郎君！郎君！”
白露的轻声呼唤把张季拉回了现实中。
“哦，是你啊！什么事？”张季看了脸色微红的白露问道。
“方才有鸿胪寺的官员来说，要在咱们这里定一桌上好的席面，说是想让郎君你亲自给安排一下菜单。下午时要送到四方馆去。”白露柔声道。
“什么？让某亲自安排菜单？这是什么意思？”张季皱眉问道。
他已经很久不过问酒楼后厨的事了，如今都是七娘在做主。
七娘的手艺也是愈发的好了，不断派来后厨学习的宫人们，对七娘的厨艺也是赞不绝口。
“鸿胪寺的人说是，下午鸿胪寺少卿会宴请高昌使团，所以，他们希望郎君能亲自安排一下！”白露又说道。
“哦，行吧。对了，钱付过了吗？”张季又问道。
白露看了张季一眼，带你点头道：“付过了，酒菜一共付了五十贯。”
张季撇撇嘴道：“除去醉仙春的酒钱，也剩不了多少了！行吧，那某就去给他们办！”
张季去了后堂，给七娘交代了一番后，便回了后院。
他是想回屋去小睡一会儿，毕竟冬日的午睡是很舒服的。尤其是在有火炉的温暖屋子里。
可是，张季才躺下，长孙冲便寻来了！
“四郎，这大白天的你睡什么觉啊？听说鸿胪寺在你这里定了一桌酒席让下午送去？”长孙冲把张季从床上来起来问道。
“是啊！咦？你怎么知道？”张季不由好奇道。
“嘿嘿！是某阿耶说的！说这是那鸿胪寺少卿刘善因的主意。说是要让那些高昌人见识一下真正的大唐美食！”长孙冲笑着说道。
“那你来干啥啊？”张季被扰了午睡，心情有些不美丽。没好气问道。
“某下午与你一同送酒菜去啊？”长孙冲说道。
“有你什么事啊？某都不打算去！”张季不耐烦的再次躺下。
“那可不行！你必须去！你等着吧，等一会儿宫里就会有消息来了！”长官孙冲故作神秘的说道。
张季眉头一皱，听出这话里有些不寻常的意味。
张季一咕噜坐起身，一把拉住长孙冲的胳膊，使劲一拧，开口道：“到底咋回事？赶紧说！”
“哎呦！疼！你松开！松开某就说！”长孙冲吃痛忙说道。
张季松了手，长孙冲活动了一下胳膊道：“听某阿耶说，今日在宫内，陛下点了你的名！让你和那鸿胪寺少卿一起接待高昌使者！估摸着宫里的人就快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