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外蒙古剧变
一九一一年十月十日,遥远的武昌发生了惊天动地的大事件,新军工程第八营攻占楚望台,震动世界的武昌起义爆发,波澜壮阔的反封建反专制革命席卷全国。
一九一二年一月一日,南京,孙中山就任中华民国临时大总统。
一九一二年二月十二日,隆裕太后携六岁皇帝溥仪在养心殿颁发逊位诏书,在中国延续两千多年的君主专制覆灭了。中国由此开启了走向民主自由的艰难历程。
清朝专制皇权被推翻的消息传到草原,草原上的王公贵族们惴惴不安,他们本能的感觉到共和带来的民主自由是对专制王权的否定。害怕草原上的人民一旦觉醒,祖宗传下来的王权就保不住了。惊恐万状地担心共和之火烧到草原,皇权崩溃了,王权还能存在多久?王公贵族们一片茫然。
遥远的大库伦也云诡波谲,动荡不安。外蒙古的王公们看准北京面临政权更替,无睱旁顾的时机,紧锣密鼓地密谋独立。
土拉河平稳如镜,静静地在蒙古高原上流淌。土拉河两岸绿树成荫,山水迤逦,风光旖旎。一九一一年春的一个夜晚,清冷的月光洒在土拉河上,波光潋滟,泛出一片银光。
河岸上枝叶婆娑的柳树丛里,掩藏着一座气派非凡的庄园。这是外蒙古的土谢图汗部亲王杭达多尔济在大库伦的府邸。
这个夜晚,杭达多尔济和大喇嘛车林齐密特,还有内蒙古东部草原上的海山正在密谋一件惊天大事。三人都是草原上可以号令一方的枭雄,聚集在一起密谋蒙古独立。
杭达多尔济阴沉的脸上略带一丝兴奋,声音低沉地说:"清朝皇帝已经无力控制中国,不久就会退位。中国的各方实力派都聚焦于北京,忙着瓜分地盘,没有人会分出力量顾及遥远的蒙古高原。中国正乱着呢,我们的机会到了。"
大喇嘛车林齐密特亢奋地说:"我们的朋友俄国人已经明确说要帮助我们,就不担心袁世凯的北洋兵了。我们再向俄国人要一批武器,建立一支强大的军队。"
海山老谋深算,冷静地说:"我们要找到一位全外蒙古的各部王公和大喇嘛都信服的贤者,以他的号召力,号召起各部王公和大喇嘛。哲布尊丹巴呼图克图受到全外蒙古尊崇和爱戴,我们联名上呈哲布尊丹巴呼图克图,请他现在就出山,公开倡扬蒙古独立。"
杭达多尔济赞同地说:"唯有哲布尊丹巴呼图克图能不负重望,担起此重任。我赞同。"
大喇嘛车林齐密特说:"成此大业者非常之人,哲布尊丹巴呼图克图受佛祖嘱托,下到凡间,代佛祖解救尘世间芸芸众生。圣人该现身了。"
杭达多尔济和大喇嘛车林齐密特,还有海山联名上呈哲布尊丹巴呼图克图,请哲布尊丹巴呼图克图主持蒙古独立大业。哲布尊丹巴呼图克图欣然接受,开始对握有外蒙古各方权力的王公和上层喇嘛公开鼓噪蒙古独立。
大库伦位于土拉河的北岸,跨过土拉河上架的一座木桥,土拉河南岸是连绵延不断的山峰。正对木桥有一座宽阔的山谷,山谷里林木肃森,僻静寂寥,座落着哲布尊丹巴呼图克图的府邸。这座府邸远离嚣杂的城区,孤独地隐藏在寂静的土拉河南岸。看上去神秘阴森,透着诡谲。
这天府邸里人影幢幢,院子里停满了豪华马车,廊下站满了背枪的侍卫。喀尔喀四部王公和上层喇嘛来大库伦进献曼荼罗(永生),哲布尊丹巴呼图克图把王公喇嘛都请到府邸,举行外蒙古王公的会盟。
府邸的议事大厅里,王公和喇嘛围着圆桌坐了一圈,哲布尊丹巴呼图克图在正位。哲布尊丹巴呼图克图凭对佛教教义精深的理解和精妙的阐释,在崇尚藏传佛教的外蒙古有着巨大的影响力,从王公贵族喇嘛到牧民奴隶,信徒遍布外蒙古各个层次。信徒们视哲布尊丹巴呼图克图为佛祖的化身。哲布尊丹巴呼图克图首先盘坐在佛椅上,闭目诵经。喀尔喀四部王公和上层喇嘛都合掌恭听。
哲布尊丹巴呼图克图霍然开目,朗朗讲道。讲道中蛊惑道:"佛祖降下旨意,天命归我草原。我等要顺天意,尽人事,立不世之功,开创千秋伟业,获此传世荣耀。"。
王公喇嘛们躬身拜谢,齐声说:"谨尊佛旨。哲布尊丹巴呼图克图又和众位王公喇嘛讨论如何独立。
大库伦的另一端,土谢图汗部亲王杭达多尔济和大喇嘛车林齐密特,在额尔徳尼商卓特巴的衙门召开王公和高级旗官会议,密谋独立。
杭达多尔济阴沉沉地蛊惑道:"现北京正忙于争夺政权,分不出力量干涉大库伦。正是千载难逢的机会。我们又有俄国相助,此机会不可错过。"
大喇嘛车林齐密特凶狠嚷道:"我率精兵三千,神挡杀神,佛挡杀佛,驱逐清兵于境外。"
一九一一年六月,外蒙古的王公们又聚集在大库伦。他们来到距大库伦五十里外的山谷里,扎上了蒙古包。在山谷的草地上燃起篝火,架起大铁锅炖手把肉,搬来酒桶狂饮。喝多了围绕篝火狂呼乱舞。王公们极度亢奋,陷入癫狂,声嘶力竭地叫嚣道:"喀尔喀部辉煌的时代来到了,为了草原的荣耀,我们要义无反顾。"
草地上一片喧嚣,独立的论调甚嚣尘上。酒精烧得王公们情绪激动的无法自抑,杭达多尔济和大喇嘛车林齐密特搬出青牛白马,捆在篝火旁,几个旗兵捺住青牛白马,挥刀捅进青牛白马脖颈,鲜血喷射出来。
杭达多尔济和大喇嘛车林齐密特用银碗接血,又将鲜血沥于篝火之上,面对篝火宣誓独立。王公们一个接一个用银碗接血,走到篝火旁,沥于篝火之上。也对着篝火宣誓独立。
七月三十日,外蒙古的土谢图汗部亲王杭达多尔济和大喇嘛车林齐密特秘密赴圣彼得堡,八月十五日觐见沙皇。圣彼得堡,夏宫,典雅豪华,美不胜收。宫殿前的花园喷泉犹如仙境。杭达多尔济和车林齐密特进入夏宫,就被夏宫慑人心魄的美丽所震撼,还没有见到沙皇,就已经筋松骨软。
杭达多尔济和车林齐密特见到沙皇后施君臣之礼,跪拜叩头。声泪俱下地对沙皇恳求道:"受中国之苦久矣,各旗王公欲借北京内乱,谋划独立于中国,望接纳喀尔喀于俄国的保护之下。"
沙皇当然乐不可支,走下龙椅,扶起杭达多尔济和车林齐密特,宽慰道:"朕深知你等之苦,当以俄国武力保护喀尔喀。帮助外蒙古独立于中国,不教清朝再欺负你等。"
杭达多尔济和车林齐密特听了,顿时泪盈眼眶。又伏地再拜叩头。沙皇欣然允诺,并给了枪枝弹药,杭达多尔济和车林齐密特感激涕零。有俄国沙皇做靠山,杭达多尔济和车林齐密特胆气壮了不少,把枪枝弹药运回了大库伦,武装起一支军队。
八月十七日,俄国发布公报,向全世界公开宣布他们支持外蒙古独立。公报宣称:"很久以来就蒙古人给予援助和保护,我们在蒙古的某些代表在说服蒙古人方面贡献很大,使他们确信如果和中国破裂,他们是会得到俄罗斯援助的。"
八月十九日,俄国代理外交大臣尼拉托夫把俄国支持蒙古独立的决定通知俄驻华公使廊索维慈,廊索维慈按照尼拉托夫的要求会见清朝官员,对清廷传达俄国的警告:"俄国认为中国政府在喀尔喀进行的军事和行政改革,即在外蒙古推行的新政措施是敌视俄国的行为。"
武昌起义后,十月上旬,八百多俄国步兵和哥萨克骑兵开进大库伦。辎重车辆,络绎不绝。俄国事先取得日本驻莫斯科大使本野一郎的谅解,肆无忌惮地向大库伦派兵。
伊尔库次克军区司令部执行沙皇的命令,向大库伦运送一万五千只步枪,七百五十万发子弹,一万五千把军刀。武器运到大库伦,伊尔库次克军区司令部把这些武器交给哲布尊丹巴。
俄国又迅速并在赤塔丶乌丁斯克丶恰克图集结驻十五万俄军,虎视中国。随时准备出兵干预大库伦局势。
外蒙古独立已经箭在弦上,只待引发。清廷和后来的中华民国政府对外蒙古这些悄然的变化毫无知觉,仍然强硬推进清未新政。
清廷不顾民族差异和蒙古族权益,在外蒙古盲目放垦,课以重税,蒙民不堪其扰,相率逃避。近城各旗,为之一空。荒价地租一半被朝廷收入国库,引起活佛王公抗拒。
外蒙古盟旗联名向库伦办事大臣和乌里雅苏台将军呈报:"蒙古人民已经忧心忡忡地接到了几道要他们执行新政的命令,我们可怜的,为各种赋税弄得一贫如洗的盟和沙比的台吉和牧民们,已经到了他们再也无法支持的地步了。历次颁布的命令,没有一个对蒙古人是有利的。"
库伦办事大臣转呈清廷最高层,清廷最高层置君若罔闻。反而严历训斥库伦办事大臣办事不力,催促更强硬地推行新政。
清廷幼稚浅薄的见识和强硬粗暴的手段,把从贫苦牧民奴隶到王公贵族喇嘛所有的外蒙古民众逼到绝路,推向了清朝的对立面。视野之內,蒙古高原上都是敌人,清朝给自己挖好了坟墓。
清廷愚蠢和傲慢终于弄丢了外蒙古。清廷以为只要有军队就可以稳固疆土,枪口面前人心一文不值。没想到一旦中央政权衰退,积聚起来的离心力就会惹出分裂甚至解体的塌天大祸。在一个历史瞬间,有枪就会有天下。在一个历史过程中,失人心者确实会失天下,甚或丢掉性命。
十一月中旬,杭达多尔济和大喇嘛车林齐密特赶回库伦,密谋组成临时总理蒙古国务衙门。十一月三十日,俄国驻库伦总领事馆开始策划暴乱。
一九一一年十二月一日,仍然是清廷设在大库伦的库伦办事大臣衙门驻守着外蒙古。清晨,库伦办事大臣衙门前聚集了许多喇嘛,望着库伦办事大臣衙门指指点点,不时放肆大笑。不一会儿,几个喇嘛走过来,拦在库伦办事大臣衙门前,不让人们进出。
卫兵上前试图驱散,喇嘛挥拳把卫兵打倒。从院子里跑出一队清兵,冲上来逮捕闹事的喇嘛。聚集的几十名喇嘛涌了上来,和清兵们扭打起来。赶过来的喇嘛越来越多,迅速聚集过来几百名喇嘛。
喇嘛们扑向清军。现场的清军都被打倒在地,驻守库伦办事大臣衙门的清军也都冲了出来。清军和喇嘛扭打在一起,相互撕扯着摔蒙古跤。一个清兵被粗壮剽悍的喇嘛轮起来,用力扔在地上。
清兵也不示弱,一个鲤鱼打挺,跳起来飞起连环脚踢中喇嘛下巴,喇嘛沉重地摔倒在地,吐出满嘴血和两颗牙,爬起来又向上冲。
清兵和喇嘛在地上翻滚,拼命地把对方压在地上,死死地卡住对方脖子,恶狠狠地相互咒骂。库伦办事大臣衙门前,到处是翻滚的人群,人们打的头破血流,满脸鲜血,肢断臂离。
这些喇嘛都是哲布尊丹巴的属下,清军和喇嘛的大规模斗殴震惊了大库伦,俄国驻库伦代理领事拉多夫斯基亲自策划了这场斗殴。拉多夫斯基派出来观察的俄国官员飞也似跑回俄国驻库伦总领事馆报告。
拉多夫斯基知道已经按照他的策划出现了大规模斗殴,乐不可支地说:"时机终于来了。"
拉多夫斯基策马匆忙去见杭达多尔济,对杭达多尔济说:"机不可失,你马上调集各旗旗兵进入库伦,我调动哥萨克骑兵协助你。"
杭达多尔济狂叫道:"摆脱中国的时机终于成熟了,今天就是独立的日子,我们拼死一战。"立刻派人传令各旗旗兵赶到大库伦。
各旗旗兵赶到后,杭达多尔济命令旗兵包围清廷驻库伦的库伦办事大臣衙门,拉多夫斯基也令哥萨克骑兵一起行动。
人数占优的外蒙古旗兵和哥萨克骑兵冲到了清廷驻库伦的库伦办事大臣衙门,解除了清军武装,控制了清廷的库伦办事大臣衙门。
杭达多尔济一行骑马闯了进来,清廷库伦办事大臣三多手足无措地站在大厅内,杭达多尔济倨傲地走进大厅,冷漠地对三多说:"大蒙古帝国的土谢图汗部亲王杭达多尔济正式通知库伦办事大臣三多,喀尔喀已将全土自行保护,定为大蒙古帝国,公推哲布尊丹巴为皇帝。请您离开大库伦。"说罢转身离去。
俄国兵冲了进来,包围了三多卫队。俄国兵收缴了三多卫队武器。强制驱散卫队。蒙古旗兵一拥而上,围着三多推搡谩骂,放肆嘲笑。
眼看气氛越来越紧张,三多乘空隙钻到里屋。蒙古旗兵拥进库伦办事大臣衙门大肆搜刮,文件财物一扫而。
外蒙古的葛根活佛杀气腾腾地闯了进来,进了院子就凶狠地大叫:"三多在哪?我手下一个札巴犯法,我活佛求情都不允,今天我要杀了他。"
三多见势不妙,从库伦办事大臣衙门后窗跳出,逃到了俄国驻库伦领事馆请求保护。拉多夫斯基派出俄国兵看守库伦办事大臣衙门,俄国兵占领了印务处丶兵备处丶电报局。
拉多夫斯基知道清廷驻库伦办事大臣被杀会更加激化和已经在北京建立的中华民国的矛盾,一九一一年十二月四日,派哥萨克骑兵护送三多经恰克图取道西伯利亚,回到中国。
这一天,管理外蒙古的中央政府官员永远离开了这片高原。一九一一年十二月一日,趁中央力量衰微,在俄国的支持下,哲布尊丹巴宣布外蒙古独立。
十二月十六日,宣布成立大蒙古国,以共戴为年号,推哲布尊丹巴呼图克图为皇帝。
十二月二十九日,大库伦,博克多葛根丶外蒙古藏传佛教活佛丶八世哲布尊丹巴呼图克图登基。"在一个布满神怪偶像丶符咒的仪式中,登上了一个新的大蒙古国神圣皇帝(博克多汗)的宝座。"任命大喇嘛车林齐密特为内阁总理大臣。
一九一三年九月十八日,北洋政府外长孙宝琦,俄国驻华公使库朋斯齐签署中俄声明文件,中国承认外蒙古自治,俄国承认中国在外蒙的宗主权。中囯不能在外蒙驻兵丶殖民丶设官。中国失去了对外蒙古的主权,只剩下空洞的宗主权。俄国实际控制了外蒙古。
一九一五年六月七日,中蒙俄会谈于恰克图,签订中蒙俄协约(恰克图协约)。外蒙古宣布取消独立,改称自治。俄国完全控制了外蒙古。
哲布尊丹巴登基后,号召内蒙古的各旗王公们归顺。一九一一年十二月,乌泰收到了哲布尊丹巴给他的信,信中号召乌泰起兵投奔大蒙古帝国。
第一百零七章、乌泰密谋
乌泰接到哲布尊丹巴的亲笔信,兴奋的跳起来,抢过文稿,看了一遍又一遍,陷入了颠狂的兴奋中。潜伏了几十年的摆脱中央控制的企盼,终于看到出路,压抑了几十年的情绪终于可以释放了。一直燥动不安的心开始膨胀,狂热的情绪不可抑制地传导全身。
乌泰一遍遍地阅读,脸涨的通红,不停地在地上转圈。突然,窜到院子里,双手举向天空,疯狂大叫:"长生天保佑,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草原上的王公们经过最初的惶惑后,也都在审时度势。国內政局巨变,外蒙古独立。颠复性的变局带来了权力阶层重新洗牌,新的格局渐渐凸现。
各权势集团竭力抢夺最大的利益。早就觊觎草原的俄国人和日本人岂肯放弃这一吞噬机会,纷纷疯狂的活动起来。草原一些幻想独立的王公们也在为选择俄国人还是日本人作为靠山而审视着。
一九一二年七月八日,俄国人和日本人签订日俄密约,两个列强以东经一一六度二十七分为分界线,日本在此线以东的蒙古东部和满州地区享有特殊利益,俄国在此线以西的蒙古西部地区享有特殊利益。札萨克图王旗再次划入俄国人势力范围。
俄国人遣代表赴札萨克图王旗,对乌泰说:"希望王爷除率札萨克图王旗外,还能率镇国公旗丶郭尔罗斯后旗丶扎赉特旗丶杜尔伯特旗,共同起兵,摆脱中国政府而独立。俄国将从哈尔滨和富拉尔基调俄军给予支援。"
乌泰在思考投靠俄国人还是日本人。俄国人是几十年的老朋友,给予乌泰许多帮助,乌泰一度视俄国为真正的朋友。但是俄国人逼债让乌泰丢掉了对札萨克图王旗的控制权,乌泰非常恼怒。他意识到了俄国人并不是无私的帮助他,而是另有所图。札萨克图王旗真的摆脱中国,很快就沦为俄国的属国,甚至只是一个邦。乌泰眼睛开始盯上草原南部的风云变幻,那里是日本的势力汇围。
一九一二年一月一日,卓索图的喀喇沁旗亲王贡桑诺尔布,科尔沁的宾图王旗多罗冰图郡王棍楚克苏隆,一起派代表赴俄国驻京城使馆询问:"俄罗斯是否支持內蒙古随同外蒙古独立?"
俄国忌惮内蒙古大半是日本的势力汇围,不准备介入蒙东的南部。答复说:"政治和军事援助只限于外蒙古。"
贡桑诺尔布和棍楚克苏隆失望而归,转而联系在京的日本间谍川岛浪速。川岛浪速真象拣到了从天上掉下来的一个大馅饼,喜出望外,马上帮助联系日本外务大臣内田和日本参谋本部福岛安正。
内田和福岛安正当即抓住这个笼络草原王公,分裂蒙东地区的好机会,承诺给予资金和枪枝弹药支持。有了日本人的承诺,喀喇沁贡王和宾图王召集东蒙的各旗王公聚集小库伦会盟。
崎岖的山路穿过廖无人烟的群山,进入一片茫茫的沙地,平时萧条寂静的沙地车辄路拥挤着一队队人马,每队人马都有百十骑,队伍中簇拥着一辆豪华马车。东蒙的王公们应贡桑诺尔布和棍楚克苏隆之邀,奔往小库伦会盟。
小库伦是一座草原小镇,贡桑诺尔布在这里扎起了一座大蒙古包,王公们到小库伦后,也扎起了蒙古包。田野上出现了一座营地。日本的陆军大尉松井清助也受邀参加。
王公们到齐后,都来到大蒙古包。大蒙古包里围墙壁摆了一圈木椅子,木椅子前摆一圈桌子。王公们坐到了椅子上。每名王公面前的桌子上都放了一只马奶酒壶,一只木酒碗。
盟会上贡桑诺尔布激昂地说:"外蒙古已经脱离中国独立了。内蒙古要加快步伐,骑上快马追上外蒙古。俄国人不够朋友,关键时弃我们于不顾。却是日本人答应给予资金和枪枝弹药,支持我们独立。我们应依靠日本人,让内蒙古也像外蒙古一样实现独立。"
棍楚克苏隆阴沉沉地说:"谁帮助我们独立,我们就认谁是朋友。日本虽然局限一岛,实力不可小觑,日俄战争日本兵把俄国兵打的落花流水,迫使俄国交出了东北。打清朝更不在话下。我们要独立,只有投靠日本才能实现。"
贡桑诺尔布和棍楚克苏隆说完,大蒙古包内嗡嗡成一片。一位王公大声说:"两位王爷说的对,我们就投靠日本人。"会场上王公们参差不齐的嚷叫,异口同声支持投靠日本。
会盟持续了三天,吵吵嚷嚷的王公们陆续离开小库伦。贡桑诺尔布和棍楚克苏隆离开后马上行动。
一月二十九日,贡桑诺尔布和日本政府签订书面条约,日本向贡桑诺尔布放贷二十五万日元,用来向日本泰平公司购买武器。日本泰平公司接到日元后,马上组织向喀喇沁旗运送枪枝弹药。
日本泰平公司向喀喇沁旗运送枪枝弹药的情报被民国政府获得,奉天总督赵尔巽令吴俊升拦截。吴俊升率一营巡防队来到运送枪枝弹药的马车必经路上一处山谷埋伏起来。
下午,三十辆满载枪枝弹药的马车隆隆地跑了过来。马车跑进山谷一处狭隘地带,山坡上枪声响起,吴俊升率伏兵尽出,边开枪开冲锋。押车的十名日本人当场被击毙。
贡桑诺尔布派来的接应人员阿拉坦傲其尔率二十多人刚走进山谷谷口,正看见马车队被截杀,转身就逃。运来的枪枝弹药全部被吴俊升截获,吴俊升发了一笔意外财,这些枪枝弹药用来武装了吴俊升的巡防队。
贡桑诺尔布听到枪枝弹药被截,懊恼不已。
乌泰对俄国人心存戒备,选择了投靠日本。激起了俄国人的震怒。一直住在王爷府监视乌泰的俄国人找到了乌泰,指着乌泰鼻子大骂:"你为什么言而无信?当年你承诺做俄国的藩属,俄国才尽力地援助你。你辜负了俄国几十年对你的援助。"俄国人在王爷府大闹一场,怒气冲冲甩袖子回到了哈尔滨。
乌泰还不能得罪俄国人,马上派人追到哈尔滨,拼命向俄国人解释,企图挽回俄国人。俄国人虽然情绪稍缓,也看透了乌泰对他们非常防范,再对乌泰的援助也开始留有余地。
乌泰收到了哲布尊丹巴给他的信,觉得机会已到。一九一二年正月初五,乌泰便邀请镇国公旗丶郭尔罗斯后旗丶扎赉特旗丶杜尔伯特旗四旗的王公在正月初十前汇聚王爷庙,要共商起事大事。
各旗王公如期而来。扎赉特旗的十四岁贝勒巴德玛拉布坦丶镇国公旗的镇国公拉什敏珠尔,杜尔伯特旗贝勒希拉布罗不勒几个王爷亲自出席。郭尔罗斯后旗由左翼协理台吉海尔多济代替辅国公布彦朝克出席。
乌泰迎出三十里迎接各旗王爷,在路旁扎下了蒙古包。拉什敏珠尔从北方赶来,乌泰早早迎到三十里外路口。
拉什敏珠尔是乌泰最靠得住的朋友,看见拉什敏珠尔奔了过来,乌泰站在路边等待。拉什敏珠尔跳下马,和乌泰相互弯腰施礼,互献哈达。
乌泰兴奋地对拉什敏珠尔说道:"佛祖降下神圣的旨意了,现在天意眷顾草原,佛祖让我们去夺取草原荣耀。你我该上马了。"
拉什敏珠尔骄横的说:"天降大任于你我。我镇国公旗的五百铁骑都是力敌万人的草原雄狮,纵横草原谁人能敌?"
说罢两人哈哈大笑。随后乌泰和拉什敏珠尔俩人携手抱肩,异常亲热。一起走进蒙古包。
乌泰接到了各旗王爷,陪同各旗王爷来到了王爷府。王爷们都进入大蒙古包议事厅,坐在大桌子旁。乌泰亢奋异常,率先阐述主张。
乌泰一脸激动,慷慨激昂地说道:"中国革命,库伦独立,当今天下大变。我蒙古何去何从?应当机立断。随波逐流将丧失千载难逢的良机。草原如施共和,必将要我等交出王位,废除佛教。此断不可行。祖宗留给我们的基业绝不能丢。今日唯有武力一博,脱离中国,尚有出路,可保住你我王位。坐视共和之风刮入草原,坐失良机,我等将坠落深渊,再无翻身的机会了。"
乌泰慷慨激昂,众王爷被蛊惑得也狂躁起来。拉什敏珠尔随着乌泰吵嚷:"共和传到草原,搞民主自由,我等王权何在?中央放垦蒙地,祖宗留给我等的土地也落到外人之手。共和实有害于蒙古,不脱离中国而独立,我等王位就不存在了。要坚决阻止共和进入草原。"
海尔多济也嚷叫:"阻止共和进入草原,唯有起兵,以武力脱离中国,归附库伦。"
王爷们个个如妖魔附体,失去了理智,仿佛真有力量抗衡中央政府。
王爷们吵到傍晩,太阳渐渐落到西山后面,黑暗笼罩大地。乌泰让仆人堆了一大堆木材,点燃了篝火。熊熊大火照亮了王爷府大院,染红了夜空。
乌泰又让仆人牵过来一匹白马,用牛皮绳捆住四肢,绑在大木柱上。王爷们聚集在白马前。乌泰拎一把匕首,走到白马前,冷漠地拍拍白马,扬起匕首,猛然刺进白马脖子,割断了白马颈动脉。
鲜血喷向天空,喷出一丈多高。乌泰用嘴衔住匕首,接过仆人递过来的银碗,在白马脖颈上接了一碗鲜血,回身走到篝火旁,把鲜血浇在篝火上。拉什敏珠尔丶希拉布罗不勒丶巴德玛拉布坦丶海尔多济依次走到白马前,用银碗盛白马鲜血,浇在篝火上。
乌泰率先面向篝火跪倒,拉什敏珠尔丶希拉布罗不勒丶巴德玛拉布坦丶海尔多济依也跟在乌泰后面跪下。乌泰大声说道:"佛祖在上,今天札萨克图王旗丶镇国公旗丶郭尔罗斯后旗丶扎赉特旗丶杜尔伯特旗共同发誓,发兵响应库伦,摆脱中国。违背誓言者佛必惩之。"
众王爷台吉随着大声说了一遍。向篝火叩首。
乌泰在大餐厅又摆上酒宴,众王爷台吉喝酒时又仔细商量。众王爷台吉连续商议了两天,确定各旗出兵人数,乌泰骄纵地说:"札萨克王旗率先起事,理应出兵更多。本王爷出精兵三千,都是虎狼之士。"说完目视扎赉特旗的贝勒巴德玛拉布坦。
巴德玛拉布坦刚刚十四岁,听的懵懵懂懂,眨巴眼睛不知道该说什么。随同来的协理台吉脱口而出,说:"扎赉特旗出兵二千。"
拉什敏珠尔凶狠地嚷叫:"此乃草原生死一举,镇国公旗定倾全旗之力,出兵一千。都是以一敌百的草原雄狮。"
杜尔伯特旗贝勒希拉布罗不勒谨慎地说:"杜尔伯特旗地狭人稀,可出兵五百人。"
郭尔罗斯后旗左翼协理台吉海尔多济说:"郭尔罗斯后旗可出兵五百人。但尚待回旗后禀报辅国公布彦朝克公爷。"
乌泰傲慢地说:"郭尔罗斯后旗五百足矣。有我札萨克图王旗三千虎狼之师,足以纵横草原。"
乌泰又让四等台吉丶笔帖式托克托奇汇总各旗王爷台吉的意思给哲布尊丹巴写了一封"携乌泰率领全旗各蒙情欲投降蒙古国等情奏折"。
第一百零八章、投靠外蒙古
一九一二年四月,乌泰派协理台吉色楞旺保,葛根庙的锡勒图喇嘛布和巴彦,乌泰的弟弟,札萨克王旗的梅林齐默特色楞三人为特使,帯上"携乌泰率领全旗各蒙情欲投降蒙古国等情奏折",率马队赴库伦。乌泰要正式向哲布尊丹巴表态加入蒙古国。
乌泰准备叛乱,却缺枪枝弹药,力量也单薄。派人赴库伦也想找哲布尊丹巴求他援助枪枝弹药。乌泰虽然对王公们大话满满,私下心里也打鼓。希冀叛乱时哲布尊丹巴能派兵支援他。
色楞旺保丶锡勒图喇嘛布和巴彦丶齐默特色楞三人率领一支百人的马队奔向外蒙古。色楞旺保骑上心爱的黄骢马,锡勒图喇嘛布和巴彦骑一匹铁青马,唤做黑煞兽。齐默特色楞骑一匹银鬃马。
马队经索伦山翻越大兴安岭,渡过哈拉哈河,越境到松贝尔,进入外蒙古草原。沿着克鲁伦河一路向东。
初春四月,高原仍然没有解冻,田野上满目枯黄,草棵里的残雪在阳光照射下一点点融化,流淌出一条条小溪。高原苍茫空旷,天高地阔,空中盘旋着几只金雕,锐利的眼睛搜索草丛里的猎物。一群群羊群隐没在草丛中埋头吃草,山坡上的黄羊机警地四处张望。一串串珍珠般的湖泊里,天鹅昂起高傲的脖子畅游,灰鹤在沼泽上掠过。
色楞旺保没有心思欣赏草原上壮丽的景观,心里忐忑不安,不知道陌生的大库伦会怎么对待他们。一行人晓行夜宿,催马攒行,顺着克鲁伦河走到土拉河。
快到大库伦了,色楞旺保派人先期赶到大库伦通报。哲布尊丹巴闻知乌泰响应他内蒙古归附大库伦的号召,要率草原北部五旗叛乱的消息后异常兴奋。派蒙古国政府总理那穆囊苏荣宝格达率政府众官员迎到大库伦一百里之外的地方,用最高的礼节迎接特使。
那穆囊苏荣宝格达让政府办公厅在草原上搭起了一片蒙古包,调动了五百旗兵,招集了几十位美女,请来了大库伦最好的马头琴演奏家。那穆囊苏荣宝格达头一天带着蒙古国政府政府官员住在了蒙古包。
色楞旺保一行翻过一道山梁,突然看见山梁下道路旁座落了一片蒙古包,蒙古包群旌旗烈烈。从蒙古包群到山梁脚下,沿道路两侧排开两队枪械鲜明的旗兵。旗兵骑在马上,盔甲鲜亮,气宇轩昂,手持俄国制造的最新式莫辛纳甘快枪。色楞旺保一行被震慑住了,受宠若惊,又为旗兵军威惊喜异常。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
蒙古包群前站了一簇人群,色楞旺保一行走到跟前下马,几十位美女手捧哈达银碗,载歌载舞迎上前,歌舞中那穆囊苏荣宝格达走了出来,从美女手中接过一只盛满马奶酒的银碗,满脸堆笑地敬给向色楞旺保。大库伦来的众政府官员一齐弯腰行礼。
那穆囊苏荣宝格达率政府众官员前出一百里迎接色楞旺保丶锡勒图喇嘛布和巴彦丶齐默特色楞一行。让色楞旺保丶锡勒图喇嘛布和巴彦丶齐默特色楞万分激动,连连手扪前胸抱拳弯腰回礼。晕晕乎乎地喝了下马酒,跟着那穆囊苏荣宝格达一行进了蒙古包群。蒙古包里又是一番景色,巨大的餐桌当中摆放了一只烤全羊,金黄油亮,淌着油脂。那穆囊苏荣宝格达在蒙古包群里连续宴请色楞旺保一行三天,才浩浩荡荡地来到大库伦。
次日,色楞旺保丶锡勒图喇嘛布和巴彦丶齐默特色楞觐见哲布尊丹巴皇帝。三人天不亮就从炕毡上爬起来,换上簇新的蒙古袍,打扮一番。清晨,便来到了皇宫。等到太阳升起,卫兵过来引领他们来到大殿。大殿内一排排蜡烛的烛光摇曳闪烁,映照得大殿忽明忽暗。殿内到处矗立着怪异的神像,威严凶猛,惊悚骇惧。墙壁和柱子上刻满了符咒,大殿里神秘阴暗,深邃难测,仿佛隐藏无数的法宝,拥有无穷的法力。
大殿正面一座巨大的宝座高高耸立,外蒙古藏传佛教活佛,大蒙古帝国皇帝,八世哲布尊丹巴呼图克图坐在宝座上。色楞旺保丶锡勒图喇嘛布和巴彦丶齐默特色楞俯伏在地上,行三叩九拜大礼,跪拜哲布尊丹巴呼图克图。三呼:"我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哲布尊丹巴含笑说道:"诸位爱卿请起。赐座。"
色楞旺保三人起来,坐在宫奴搬来的小凳子上。色楞旺保跪步向前,呈上了科尔沁草原五旗王爷写给哲布尊丹巴的"携乌泰率领全旗各蒙情欲投降蒙古国等情奏折"。并向哲布尊丹巴启奏道:"臣色楞旺保丶锡勒图喇嘛布和巴彦丶齐默特色楞三人,奉札萨克王旗郡王乌泰谕令,赴大库伦觐见大蒙古帝国皇帝。乌泰携札萨克图王旗丶镇国公旗丶郭尔罗斯后旗丶扎赉特旗丶杜尔伯特旗,五旗绝意归顺大蒙古帝国,效忠哲布尊丹巴皇帝。"
哲布尊丹巴圣颜大开,一番鼓励,又详细询问科尔沁草原上的情景。色楞旺保一一做答,趁空奏道:"草原北部五旗正在筹措枪枝弹药,装备旗兵。现五旗均缺少枪枝弹药,还望吾皇予以援助。起事后,恐兵力薄弱,请吾皇派兵支援。"
哲布尊丹巴回答:"你们回去告诉乌泰,放心去做,这次先拨你们一千支步枪,子弹五万发。起事后,我还要派兵援助你们,大蒙古帝国会和你们一起和中国军队作战。让科尔沁草原早日脱离中国,你们早日归属大蒙古帝国。"
觐见结束后,过了几天,哲布尊丹巴皇帝颁发圣旨,任命乌泰为进攻中华民国的"蒙古独立军第一路军总司令"。封协理台吉色楞旺保丶葛根庙的锡勒图喇嘛布和巴彦晋爵为公爵。
乌泰叛乱的筹备活动在暗地里紧锣密鼓地展开。乌泰派人赴哈尔滨丶富拉尔基,找到他的俄国人朋友。俄国人马上从圣彼得堡调运步枪和子弹。乌泰购回来三千枝步枪。一千支莱德步枪分给了郭尔罗斯后旗丶杜尔伯特旗。札萨克图王旗分到一千枝连珠枪。镇国公旗分到二百枝,扎赉特旗分到五百枝。购回了子弹一百二十五万发,分发给各旗。俄国人又在哈尔滨赶制了一万件军衣,交给了乌泰。
锡勒图喇嘛布和巴彦临行前,乌泰要他在大库伦购买枪杆弹药。锡勒图喇嘛布和巴彦又在大库伦购买了八百杆别拉旦枪,之前,乌泰已经派人在大库伦为札萨克王旗旗兵购买了一千二百杆别拉旦步枪。
锡勒图喇嘛在大库伦租下五百辆牛车,留下了人员。六月份,留下的人员装上二千杆别拉坦步枪,三十万发子弹。慢悠悠地赶着五百辆牛车,奔向松贝尔。准备渡过哈拉哈河,翻越大兴安岭,向札萨克王旗运回枪枝弹药。
乌泰秘密做起事的准备被中华民国北洋政府侦知了。一九一二年二月二十五日,札萨克王旗王爷府又张灯结彩,大宴宾客,乌泰王爷庆贺自己的生日。局势再乱,郡王府的面子还是得要的,乌泰的生日庆典排场一点都不比往年差。
乌泰广发请柬,不仅邀请草原上的王公贵族,京城和奉天的皇亲国戚丶高官重臣,也邀请了巨商富豪丶豪强大户。
札萨克王旗富商阜海也接到了请柬。阜海定居在查干套海,他卖掉了大部分领荒地,还留下一万荒垧地,租给佃户收地租。阜海赶上了一百只羊,十头牛,从查干套海向北赶往乌泰王爷府,给乌泰王爷拜寿。
乌泰在王爷府大蒙古包摆下了全牛宴,草原上的王公贵族丶高官大户丶巨商富豪纷纷应邀而来,札萨克王旗的台吉大户,各努图克领主也都来为乌泰祝寿。宴席上,乌泰放开畅饮,众人恣意尽欢,人们很快进入癫狂状态,敞胸绾袖,攘臂喧嚣,乱成一团。
札萨克图王旗的一名台吉喝得口滞眼斜,趔趔趄趄地走过来,舌头在嘴里打卷,呜噜着对阜海说:"乌泰王爷正筹备起事呢,我们就要起兵把官府赶出草原,断绝和中国的关系,哈哈哈哈,以后再也不受官府欺负了。"
阜海听到这话,顿失变貌失色。叛乱可是死罪,知情不报也是死罪。阜海缩到了大厅后面,挨到后半夜,见人们已经神智不清,还在胡喝狂饮,悄悄地溜出宴会厅,跑到客房睡下。
第二天一早便告辞,骑马一遛烟跑回查干套海。等了半个月,见风平浪静了,阜海把管家崔庆立叫了过来,关上房门,对崔庆立附耳说:"乌泰王爷正在筹备起事,这可是天塌下来的大事,是要掉脑袋的。知情不报同罪,我们不能跟着乌泰王爷送死。你秘密地去靖安县,把这件报告给知县。如果有人看见了,就说去靖安县进货。我们把情报呈报给官府了,我们就没有责任了,能躲过这场大祸。"
崔庆立应承,带上人赶上五辆马车,直奔靖安县(白城)而去。
靖安县知县听后觉得事关重大,马上赶到洮南府报告给知府欧阳朝华。欧阳朝华不敢耽误,电传报给奉天总督赵尔巽。赵尔巽上报民国北洋政府,开始严密监视乌泰。
三个月后,北洋政府驻库伦间谍也传回报告:大库伦正在援助乌泰起事。
第一百零九章、密谋暴乱
一九一二年六月,色楞旺保丶锡勒图喇嘛布和巴彦丶齐默特色楞一行回到了札萨克图王旗。他们带回俄国造的别拉坦步枪一千二百杆,子弹五十万发。哲布尊丹巴派了四丶五十名外蒙古的军人一同来到札萨克图王旗。
乌泰急着要知道哲布尊丹巴的态度,带着侍卫迎出去了三十里,在王爷庙山的山背后搭上蒙古包,等着迎接色楞旺保一行。
乌泰早早等在王爷庙山山背后的道路上翘首以盼。远远望见一行人马从山拐弯后迤逦而来,队伍中还夹着一百多辆牛车。这一行人马逐渐走近,乌泰认出是色楞旺保一行,纵马迎了上去。
色楞旺保一见乌泰,一个个喜笑颜开,色楞旺保跳下马,双手合什,弯腰施礼,满面春风地对乌泰呈报:"恭喜王爷,佛爷保佑,天降吉祥,大库伦的博克达皇帝答应了王爷的所有请求。"
乌泰听了急不可耐,急忙引色楞旺保一行进入蒙古包,要色楞旺保详细讲给他听。
色楞旺保喝了一口奶茶,拿出哲布尊丹巴的朱批呈给乌泰。对乌泰说:"博克达皇帝接见了我们,博克达皇帝说了,大清皇帝气数已尽,蒙古国应运而生。机会千载难逢,请王爷千万不要错过机会。早日起事,兄弟相会于大库伦。"
色楞旺保锡勒图喇嘛布和巴彦兴奋地说:"我们观察哲布尊丹巴皇帝神明英武,头顶祥云,有圣人之相,是佛祖派下来拯救蒙古的。佛祖还令九九八十一位希图根(罗汉)随行下凡辅佐哲布尊丹巴皇帝成其大事。这些希图根均金甲金盔,金钢不坏之身。都会呼风唤雨,能撒豆成兵。隐身于哲布尊丹巴皇帝左右,一旦哲布尊丹巴皇帝召唤,希图根就会现身。手持法杖金钢杵金钢圈诸多宝贝,为哲布尊丹巴皇帝扫荡障碍,天下无敌。消灭清兵不在话下。“
“佛祖还赐予哲布尊丹巴皇帝三件法宝,可挡十万精兵。一件降魔法铃,此铃一摇马上便从法铃里冒出黑烟。转瞬间黑雾滚滚而来,天地一片昏暗,狂风大作,天降冰雹。狂风刮的敌人睁不开眼睛,站立不住,头昏眼花。羊头大的冰雹砸的敌人头破血流。一件驱魔法鼓,此法鼓敲响,山峰崩裂,河水倒流,天塌地陷。地上现大坑,吞沒敌人。一件镇魔法螺,此法螺吹响,声音震撼天地,飞禽走兽草木石头皆化为神兵,法螺驱使成千上万的神兵冲向敌人。"
齐默特色楞也满脸喜色,抢着说:"现在外蒙古库伦王朝气派兴旺,人气高昂,并有俄国援助,力量十分强大。哲布尊丹巴皇帝已经整备五路人马,枪械精良,弹药充足,兵马强壮,随时可以向南方进兵。哲布尊丹巴皇帝决心恢复蒙疆区域,约我王早日举事。王爷向大库伦提出的援助要求,哲布尊丹巴皇帝全都答应,承诺绝不能有误,随时保证充分供应。"
皇权用藏传佛教给草原上的人们洗了几百年的脑,草原上从台吉喇嘛到牧丁奴隶的脑袋已经完全被宗教控制,对这些喇嘛散布的胡言妄语笃信不疑。乌泰听了欣喜若狂,举手加于额头之上,向北致礼,说:"乌泰有命,逢遇明主,大事怎能不成?乌泰必率札萨克图王旗子民投向蒙古国。"
乌泰回到王爷府,立即派出官员分赴各旗,向各旗王爷颂读他的"携乌泰率领全旗各蒙情欲投降蒙古国等情奏折",和哲布尊丹巴皇帝的朱批回复咨文。对各旗王爷宣扬归顺大蒙古国。
一九一二年七月下旬,草原上空聚集起了雷积云,乌黑的云层几乎压在草原上,白昼黑的象午夜。狂风一阵比一阵紧,吹得人们站不住脚。
洮儿河畔的王爷府,有许多人鬼鬼祟祟地出入,一些台吉喇嘛躲躲藏藏地贴着树荫从侧门钻进王爷府,卫兵便关上王爷府侧门,严密地守卫起来。台吉喇嘛走进王爷府,便进入了大议事厅。乌泰召集了札萨克图王旗的二十三名台吉喇嘛聚集在王爷府大议事厅。
乌泰要蛊惑本旗的台吉喇嘛参加独立起事。乌泰不担心札萨克图王旗的壮丁旗兵们,壮丁旗兵们祖祖辈辈都是王爷的子民,奉王爷为草原主宰,早已经习惯于绝对服从王爷谕令,对王爷从不会有丝毫的质疑,即使王爷让他们去送命,他们也认为这是天经地义。
壮丁旗兵们懵懵懂懂,人好带,一道谕令便会聚集在王爷旗下,为王爷冲锋陷阵。乌泰担心的是台吉喇嘛们,他们读书,有文化,走南闯北,见识广,人脉广,有自已的独立思想。
台吉喇嘛们思考深奥,不会轻易相信乌泰,乌泰也很难控制台吉喇嘛们的思想,不好带。这些人如果和乌泰对立,甚至会影响一批台吉喇嘛本旗子民反对乌泰。乌泰要想让札萨克图王旗的子民跟他走,就得先控制住札萨克图王旗的台吉喇嘛。
乌泰待人们坐定,站了起来,双手向下按按,制止住大议事厅里嗡嗡的吵闹声,慷慨激昂地对大家说:"清廷皇帝没有退位时,一直挤压本王爷,欺凌在座诸位,掠夺草原土地。草原苦清朝久矣。清朝皇帝退位,换了民国坐天下。民国要共和,推行府县制,草原王公的王位更是岌岌可危,眼见得沦为空头王爷。“
“本王爷倒了,众台吉喇嘛又何处可以依附?你们的爵位身份也会丧失,那些外来的地主豪强会取代你们的地位。牛羊牧场也会被抢走。要保住祖宗留给我们的尊贵的爵位身份,保住祖宗留给我们的基业,只有脱离中国,以武力夺得独立。"
乌泰阴狠狠地说:"我意近期起事,要成功,全旗必须同仇敌忾。我们已经和外蒙古库伦王朝联系札萨克图王旗投靠蒙古国,哲布尊丹巴皇帝欣然接纳,承诺派兵援助我们。色楞旺保已经带回哲布尊丹巴皇帝给我们的俄国造的别列丹步枪一千二百杆,子弹五十万发。“
“哲布尊丹巴皇帝是佛祖派来拯救草原的圣人,有金甲金盔希图根(罗汉)相助,哲布尊丹巴皇帝也有翻江倒海,撒豆成兵的神力,念咒语天就会起风暴,下冰雹,发洪水。俄国人也为了支持我们囤重兵于中东铁路沿线。大事指日可成,就待我等下定决心。为此召集大家商议。"
乌泰说完,大议事厅鸦雀无声。乌泰用眼睛示意锡勒图喇嘛布和巴彦,锡勒图喇嘛布和巴彦会意,站起来,面容凶恶,粗声说道:"本僧昨夜入定,神离躯升腾,倏然间抵达灵山。拜伏佛祖脚下。本僧向佛祖问札萨克图王旗的前程。佛祖说就在今日,札萨克图王旗将变成乐土,我佛慈悲,派弟子乌泰带领众生脱离苦海。你等众生须跟随乌泰,必成正果。札萨克图王旗的喇嘛将跟随乌泰王爷,不惧刀斧,舍此身取道义。"
紧接着乌泰的亲信,协理台吉色楞旺保也站起来,高声嚷叫:"大蒙古帝国博格达皇帝说了,我们如果起兵举事,博格达皇帝将派兵和我们一齐并肩战斗。现在民国政府内斗,无睱顾及草原,正是起兵举事之时。犹豫不决,将错过千年一遇良机。"
会场内人们的情绪被蛊惑起来,许多人慷慨激昂地大声叫喊,恨不得马上持枪起兵,冲上草原。人们被狂热烧昏了头脑,没有人去考虑他们面临的对手到底有多强。仿佛一旦起兵,对手就会被打的落花流水。
东三省的巡防营实力虽然逊于俄国和日本军队,击败乌泰的乌合之众却是轻而易举。以乌泰聚集的人马起事无异以卵击石。乌泰只能指望起事后,俄国人驻东北的军队干预,哲布尊丹巴派外蒙古兵援助。
突然,大议事厅里站起一个人,高声说道:"此举万万不行,起兵举事将毁掉草原。札萨克图王旗要留在中国。"
众人定一看,是被革协理台吉朋束克巴勒珠尔。朋束克巴勒珠尔站起,冷峭地说道:"列强环视下,札萨克图王旗不可能独自存在。脱离了中国,马上就会陷入俄国人或者日本人的虎口。札萨克图王旗世世代代都是中国属地,早已经和中国融合在一起,为什么不留在已经融合千年的中国?“
“王爷你绝不应该带着札萨克图王旗脱离中国投奔俄国或日本。俄国或日本援助王爷都是有目的的,不会善良的卖给你武器弹药。王爷正在把札萨克王旗带进绝路,你现在圣心独断,所有的人唯唯诺诺,草原闭口,只有你一个人发号施令。你的偏执和浅薄已经把札萨克图王旗带到一条险象环生的绝路。不允许别人讲话,旗民们眼睁睁看着札萨克图王旗坠入深渊而无能为力。"
乌泰拧着眉头听朋束克巴勒珠尔侃侃而谈,越听眉头拧得越紧,最后实在忍不住了,生气地大声吼道:"你住口,你是草原上的内奸,中国的探子,不要在这里扰乱人心,动摇吉台喇嘛的意志。"
朋束克巴勒珠尔更加气愤,怒不可遏地喊道:"你周围一群小人助纣为虐,为虎作伥。札萨克图王旗将毁灭啦!乌泰视子民之命为草介,我已经看到洮儿河两岸躺卧的本旗子民尸体。"
乌泰怒不可遏,吼叫道:"府兵,把朋束克巴勒珠尔捆起来,扔到黑屋子里。"
府兵冲进议事大厅,朋束克巴勒珠尔怒目而视。议事大厅又站起了几名台吉,冷眼怒向府兵,手伸进怀里。府兵畏缩不敢上前。
朋束克巴勒珠尔仰天长叹:"札萨克图王旗又遭劫难,子民要大祸临头了。"朋束克巴勒珠尔踢开椅子,蹒跚着离开议事大厅,走到王爷府大门外,解下栓马桩上的缰绳,翻身上马,绝尘而去。又有几名台吉跟着走出议事大厅,离开了王爷府。
乌泰冷眼目送朋束克巴勒珠尔离开议事大厅,他现在还不想动朋束克巴勒珠尔,朋束克巴勒珠尔如果遇难,奉天总督府立刻会派员调查,乌泰暗中操作的筹备独立的活动就会立刻败露。札萨克图王旗旗民也会分裂。乌泰忍下了这口气。
乌泰使劲地吸了一口气,徐徐吐出来,心中的郁闷缓和了一些。对剩下的台吉喇嘛说:"草原各旗王公都有心独立,只是没有人敢出头,只要有人站出来振臂一呼,草原上就会一呼百应。各旗群起举兵响应,就如同火星落进春天干枯的草原,很快燃起漫天大火。各旗都举兵了,那时我们就完全可以击败奉天的巡防营。一旦整个草原都起兵举义,北洋政府对我们也无可奈何,就象对待外蒙古,只能抗议交涉,最后面对现实。我们现在就是要出这个头。“
“草原各旗王公都在观望,他们都是倾向胜利者的。王公们觉得我们占上峰了,就会加入进来。一旦起事,我们要马上造出迅猛进攻的态势,让各旗王公看到我们胜利在望,他们就会参予进来,起兵举事。王公们携兵参予进来了,我们就会聚集极大的力量,取得草原就会指日可待。各旗王公看不到我们必然胜利,就不会响应我们。以札萨克图王旗一已之力,很难打败北洋政府。"
一名台吉问道:"我们不是有俄国人帮助吗?俄国人已经集结了十万大军,就在我们身旁。"
乌泰忧虑地说:"俄国人不是真心帮助我们独立,只是要把札萨克图王旗变成俄国的藩属。即使我们札萨克图王旗打败了北洋政府,更强大的俄国也在虎视眈眈盯着札萨克图王旗。俄国一旦不再顾忌中国的反对,将亳不犹豫地出兵札萨克图王旗,札萨克图王旗不可避免并入俄国,成为俄国一个邦。我们就永远不能和漠北的兄弟团聚了。我们现在只有孤注一掷,用迅猛的进攻让草原各旗王公看到胜利的希望,吸引他们尽快举兵响应。王公们举兵了,我们就能取得草原。"
乌泰的亲信锡勒图喇嘛布和巴彦骄横霸道,胆大狂妄,却也鲁莽简单。又站起来粗野地吼道:"举兵起事越快越好,趁奉天都督府没有防备,我们先下手为强,先扫平嫩江东部平原,和左翼各旗联成一体。左翼各旗就能合兵一处。也能对犹豫不决的王爷施加压力,迫使更多的王爷响应起兵。本旗内不跟王爷走的台吉喇嘛,等我们成功后再一个个砍了他们脑袋。"
乌泰的另一个亲信色楞旺保则心思缜密,阴险狡诈,诡计多端。他皱眉蹙额,思索一会儿说:"我们起兵后,大库伦的援兵不会很快赶到,俄国人也会观察一段时间。我们只能以自己的兵力对抗奉天派出的巡防队。我们能聚拢起来的旗兵都来自大兴安岭南麓牧场,都是临时征调的没有经过训练的牧民。我们出兵嫩江平原,就如虎落平原,威力大减。“
“奉天巡防营的兵力数倍于我,而且训练有术,马匹肥壮,装备精良,是真正的军队。以我们临时征调的牧民和奉天巡防营作战无异以卵击石。我们不应出击嫩江平原,要在归流河葛根庙一线建立防线,阻止奉天巡防营攻进王爷庙街,等待大库伦和俄国人派兵支援。"
乌泰摇头,说:"科尔沁各旗王爷不起兵,将来主导科尔沁草原的就不会是我们。也许是大库伦,甚至是俄国人。科尔沁各旗王爷仍然受人摆布。这次起事我们科尔沁的王爷要唱主角,大库伦和俄国人都是来援助我们的。驱走民国后,我们科尔沁的王爷要在草原上完全说了算。我们一定要进攻,不能固守。只有进攻才能坚定各旗王爷参予的决心。也才能让大库伦和俄国人下决心派兵支援。"
乌泰策划起兵举事的会议开到午夜才散会。会上确定了近期就起兵进攻洮南府丶靖安县丶突泉县,唤起科尔沁草原南部诸王公参加叛乱的方案。散会后,人们陆续走出议事厅,走到院子里。王府院内阴森幽暗,值更的家丁拖着滞重的脚步在王府内外巡视,侍从们提着灯笼送台吉喇嘛。院内小径上人影幢幢,一串串灯笼摇晃着移向王府大门外,在小径上迅疾穿行,透着诡谲恐怖。
台吉喇嘛们走到王府大门外,周边的森林深邃神秘,风掠过树林,林间发出一阵阵扑簌的风声。间或掺杂一两声不知名动物的怪叫。猫头鹰无声地划过树稍,扑向草丛。草丛里一阵扑棱棱的响声,猫头鹰抓起一只鸟飞向夜空。哗啦啦一阵喧闹,草丛里窜出几只老鼠,一溜烟钻进洞里。台吉喇嘛们从栓马桩上解下缰绳,向乌泰合掌告别,家丁庙丁们簇拥着离开。
乌泰站在王府大门前和台吉喇嘛们一一告别。望着一串串灯光消失在森林后面。乌泰转回身,走到台阶上,望着台吉喇嘛们消失的方向。乌泰毫无睡意,想到用不了多久,他亲自发动的暴乱就会席卷草原,乌泰这个名字将载入历史。兴奋灼烧得他浑身躁热,不想回到王府大院。
乌泰让侍卫牵过他喜爱的乌骓马,拍拍马的脖子,一跃跳上马背,双腿一夹马肚子,乌骓马飞驰了出去。乌泰在森林里恣意狂奔。风从耳边过掠过,乌泰耳朵里呼呼作响。奔到洮儿河岸,乌骓马猛然停下,马蹄朝天尥蹶子,一阵嘶鸣。
乌泰愈加兴奋,对着黑黝黝的群山放声大吼。嗷嗷的声音撞向洮儿河对岸的半拉山,又卷了回来,在夜空回荡,悽厉可怖。听到的人无不寒毛倒立。
第一百一十章、民众逃避
乌泰自为他的筹备活动做得非常机密,事实上奉天都督府派出的侦探始终监视着乌泰一举一动。乌泰的活动都被侦探侦知,情报迅速传给奉天都督赵尔巽。赵尔巽通报给洮南府知府欧阳朝华。
欧阳朝华要敲打敲打乌泰,调乌泰私自派赴大库伦的二名特使色楞旺保和锡勒图喇嘛布和巴彦到洮南府谈话。
乌泰见他筹备起兵起事的事情已经泄露,马上派人赴洮南府对欧阳朝华解释说根本无有此事。乌泰也明白他骗不了欧阳朝华,派人骑快马请来镇国公旗拉喜敏珠尔,对拉喜敏珠尔说:"现在我们筹备起兵起事的事情已经被洮南府知府欧阳朝华知道,奉天都督赵尔巽肯定也知道了。已经无法掩盖。今天事情危机了,与其受制于人,莫如先发制人。现已是骑虎之势,只好尽快举事,险中取胜。"
乌泰和拉喜敏珠尔约定在一九一二年八月二十日起事。拉喜敏珠尔连夜赶回镇国公旗,开始对镇国公旗各旗户抽丁,组织起兵举事的人马。
乌泰又派人游说葛根喇嘛,让葛根喇嘛号召草原上散布在各地寺庙里的喇嘛为起事奉经念佛。草原上的旗民笃信喇嘛教,对喇嘛代佛祖向尘世宣布佛旨深信不疑,遇事必到寺庙禳灾祈福。喇嘛借机向旗民传播散布神秘的谣言。
旗民们来到寺庙祈福,喇嘛诵经后,神色一变,用神秘的口气对祈福的旗民说:"佛祖颁布佛旨了,说乌泰王爷是佛祖从西方灵山派来拯救旗民的。乌泰王爷要为草原上的人们起兵讨回牧场,你们要跟随乌泰王爷,把各旗的农田牧场收回来,把所有汉人驱逐出境。"
喇嘛造谣说:"外蒙古将全力援助我们,除了又援助我们大量武器和军马外,还派一万多大兵在边界上的鄂博根呼勒敖拉山遍地搭起了白色的天幕(帐篷),外蒙古的兵正等待我们的行动,一旦我们举事,外蒙古的兵就会南下援助我们。外蒙古的博克达葛根要把优古济尔地区的喇嘛编成神兵队伍派来,协助我们作战。“
″这支队伍神通广大,能腾云驾雾,任何枪炮都不能打透他们。各旗的呼图克图活佛和葛根喇嘛也将参加举事,诵经祈祷,从天上降下石块和雹子砸向敌人,帮助我们战斗。"
虔诚的喇嘛教旗民笃信乌泰举事是佛祖的神谕,各旗的呼图克图活佛和葛根喇嘛参加举事是尊崇佛的旨意,佛祖的意志是不可违抗的,有一些札萨克图王旗的旗民们被蛊惑起来。
七月三日开始,乌泰贴出告示,派出札萨克图王旗的协理台吉丶领军协理台吉丶梅林丶参领丶佐领赴全旗各个鄂托克,协同各鄂托克领主按丁册抽丁,各蒙户三丁抽二,二丁抽一,一丁二户抽一。被抽旗丁各自带枪马粮食,于本月初七齐集王府,违者以军法论处。抽的旗丁数十人凑一队,设老总一人。
乌泰派出的协理台吉丶梅林丶参领丶佐领一队队穿行草原,督促各鄂托克抽的兵丁自备枪马粮食集中,跟随王府官员去葛根庙。协理台吉丶梅林丶参领丶佐领闯进村屯丶牧包,逐户清查。草原上的旗户不愿意出去打仗,"老弱不愿应募者,号哭于道,纷纷迁避。"许多人连夜赶上勒勒车,避向山里。
色楞旺保按照乌泰命令,赴札萨克图王旗南部督促抽丁。色楞旺保带着名册,率一队府兵来到南部村屯挨家搜寻查对,查到的户家有三个男人,不问老幼,立刻带走两人。查到的户家有两个男人,带走一人。查到一家只有一个男人,两家带走一人。
色楞旺保带着府兵持枪挨家搜查抓人,逼迫被抽的人家牵马装粮食,没有枪的拿一根套马杆,驱赶到屯子口集中。村屯里府兵横冲直撞,撵得家家鸡飞狗跳,一串串抽中的壮丁被府兵押到街上,后面跟着啼哭的女人和孩子。府兵挥枪驱赶,街上老人女人孩子扑伏于路,哭声震天。
色楞旺保带着府兵在洮儿河下游村屯挨户捜丁,消息飞快地传遍草原。传到了巴彦昭和呼伦布哈,这里居住的都是土默特丶喀喇沁丶敖汉北上的移民,听到乌泰王爷要抽丁起兵造反的骇人消息,人人惊惧不已。人们聚集到色格图老人家,请色格图老人拿主意。
色格图老人说:"乌泰王爷是要造反叛乱。我们老家闹金丹道,我们从土默特丶喀喇沁丶敖汉跑学好逃到札萨克图王旗,好不容易过上安定的日子。参加叛乱就会犯下弥天大罪。我们参加叛乱就是炮灰,为乌泰王爷送死,到头来王爷坐天下,我们把命丢了。我们干什么为乌泰王爷送死啊?"
人们焦急地问:"那怎么办啊?"
色格图老人说:"朝廷一定会派兵平定乌泰叛乱。当年金丹道那些人闹得多凶啊,朝廷派兵过来,几天就被官军杀光了。道徒们没有几个活下来的。参加这场叛乱肯定会被杀的。我们跑吧。向东跑过嫩江,躲到黑龙江吉林去。或者向西逃,躲到到索伦山里。等叛乱被朝廷平定再回来。色楞旺保明天就来了,你们赶快回去收拾收拾,今夜就走。"
人们焦虑地议论一会儿,都匆忙回家收拾东西,套上勒勒车,拉上粮食,赶上牛羊。有的连夜渡过嫩江,逃到嫩江北。有的启程奔向索伦山山里。一夜功夫,巴彦昭和呼伦布哈一带的几十个屯子的村民全躲了出去,到早晨,屯子里的人已经走空了。
人们都走了以后,色格图老人叫过来儿子图格吉扎布和白音扎布,对他们说:"我们也逃吧。去索伦山,找苏日勒合克。我们在山里躲过乌泰叛乱。"
图格吉扎布和白音扎布按照父亲交待,套上勒勒车,装上蒙古包和粮食,赶上羊群,一家人连夜离开巴彦昭,走进大山里,在山沟里穿行,一路奔向索伦山。
巴彦昭和呼伦布哈的王吉拉丶宝廷喜丶布日古德丶托斯嘎都古楞丶淖海丶图喜丶正月丶额日很吉日嘎拉十几家上百口人,也跟着色格图老人躲到索伦山。
清晨,色楞旺保带着府兵赶往巴彦昭和呼伦布哈,中午的时候,色楞旺保一行来到了巴彦昭和呼伦布哈。色楞旺保带着府兵驰马闯进一座座掩映在绿荫中的村庄,所有村屯寂静无声。色楞旺保闯进屯子里,家家户户空无一人。
色楞旺保心中纳闷,有些惊疑。色楞旺保带人疑虑重重地走进巴彦昭。巴彦昭街道上冷寂寥落,不见人影,连狗叫声都听不到。街道两侧一栋栋柴院门扉紧闭。
色楞旺保推了推一家柴院的院门,院门虚掩,"吱"的一声开了。色楞旺保走进院子,一脚踢开茅草房的房门,屋里家徒四壁,饭锅都拔走了,留下熏得黝黑的灶炕。
色楞旺保目瞪口呆,对府兵下令搜索全屯。府兵挨户搜索,挑开草垛,钻进地窑查看,不见一个人影。
色楞旺保火冒三丈,带着府兵扑向屯子外的山上,钻进山林搜索。色楞旺保爬上山坡,仍然一无所获。色楞旺不甘心,又爬上山顶,向山背后搜去。府兵们在山顶上磕磕绊绊地向山下出溜,跟斗把势地滑到山底下沟里,摔得青一块紫一块。
爬起来咕哝着偷偷骂色楞旺保:"这个催命鬼,你他妈的要在乌泰面前立功,让我们卖命。你升官发财,我们闹一身伤病,搞不好命都丢了。"
色楞旺保听见府兵小声嘀嘀咕咕,眼睛一瞪:"不许说不中听的,再说以动摇军心惩罚你。"府兵吓得一吐舌头,赶快向前出溜。
色楞旺保带着府兵搜到山沟里的一处山凹,看见有人影在树林里晃动。色楞旺保带着府兵围了过去。二十多个村民蹲在草棵子里。色楞旺保下令让府兵把村民们赶出来。府兵们挥枪扑进树林里驱赶,二十多个村民踉踉跄跄地走了出来。色楞旺保一看,都是六丶七十岁的老人,还有女人和孩子。
色楞旺保晦气地骂道:"怎么都是些不中用的?年轻人都藏在什么地方?"一个老人战战兢兢地回答:"都跑了,去索伦山了。我们老了,跑不动,就留下了。"
色楞旺保凶狠地巡睃老人,指着五丶六位六十多岁的老人说:"你们几个人抽丁了,带走。"
这几个老人一听,跪倒在草地上,大声哭叫道:"我们年老体弱,都走不动路了,怎么去打仗啊。大人行行好,放了我们吧。"女人孩子们也大哭,抓住老人衣襟不放。"
色楞旺保大骂:"王爷有令,你们胆敢违抗?真的不是札萨克图王旗的子民。王府有难,你们必须上战场。要你的命你也得给。带走。"
府兵们上前,轮起枪托砸向女人孩子,把这五丶六位老人拽出来。色楞旺保带着府兵押着老人往山外走。
色楞旺保在札萨克图王旗南部搜索了半个月,抓到了几十名壮丁,驱赶着抓到的壮丁往北走,到葛根庙集中。
走了两天,这一天走到太阳落山,来到一座小山屯。色楞旺保见暮色已经上来了,让大家停住脚步,下令在小山屯里过夜。
色楞旺保带着府兵押着壮丁走进屯子,屯子里的人早就跑光了。色楞旺保让抓来的壮丁用自已带来的粮食做饭。壮丁把饭做熟了,色楞旺保和府兵先坐下来饱餐一顿。色楞旺保又从马上解下装着马奶酒的羊皮酒囊,喝了起来。喝好了酒,找一间茅草房睡觉。
壮丁们吃完饭,府兵把壮丁们都赶到街上,靠墙根坐下。府兵们守在旁边。守到半夜,府兵们困得睁不开眼睛,也跑到茅草房睡觉去了。
色楞旺保一觉睡到天亮,起来走出茅草房,屯子里静悄悄的,不见抓来的壮丁,也不见府兵。色楞旺保慌了,连忙沿街去找。
找到一间茅草房闯了进去,只看见几名府兵仍在埋头酣睡。色楞旺保气得发疯,一顿乱脚把府兵踢了起来。凶狠地骂道:"壮丁呢,你们看那去了?"
府兵们被踢起来,一见色楞旺保凶狠的表情,吓得赶紧跑出茅草房,街道上已经不见壮丁。府兵们在屯子里搜索半天,那还有壮丁身影?
色楞旺保脸色铁青,骂道:"还不上山去搜?"府兵们垂头丧气地向后山爬去。府兵们连续奔波了半个月,早已经疲惫不堪。府兵们把壮丁们圈在街道上后,派几名哨兵看守,别人都钻到茅草房睡觉去了。
午夜的时候,看守的府兵眼皮也抬不起来,看壮丁们都躺在地上昏睡,便钻进附近的茅草房,抱枪靠在墙上打盹,一会儿不知不觉地躺了下来,睡成了死猪。
壮丁们被驱赶着,不知道去什么地方。心里恐惧,睡不实。有一名壮丁一直没有睡,看见周围没有府兵了,悄无声息地起来,扒拉醒身边一个屯子的壮丁,几个人起身跑向后山。
这几个人一跑,把壮丁都惊醒了。壮丁们纷纷爬起来,悄然无声地跑光了。有几名胆小怕事的壮丁醒过来看人们都跑了,愣乎乎地坐在地上不敢动。等天快亮了,见府兵仍没有动静,也蹑手蹑脚起来溜到屯子外。刚跑到后山山根,府兵们追了上来。府兵朝壮丁开枪,吓得这几个壮丁当即站下,被府兵抓住带了回去。
色楞旺保悻悻地押着这几个壮丁回到葛根庙。跑走的壮丁不敢下山,翻山越岭穿林子跑回了家。
朋束克巴勒珠尔闯出王爷府,连夜奔回索岳尔济山下,隐居在乌兰河岸边的牧场。朋束克巴勒珠尔每天纵马草原,巡视他的牛群羊群。也时刻关注着乌泰的动向。朋束克巴勒珠尔有许多朋友在王爷府里的官吏,随时向他通报消息。
乌泰抽丁的公告贴到了归流河。朋束克巴勒珠尔牧场附近的牧民议论纷纷,牧民们对乌泰要率他们起事懵懵懂,不明白乌泰煽动的独立是怎么一回事。朋束克巴勒珠尔在这一带非常有影响力,朋束克巴勒珠尔出身贵族,在京城读过书,做过协理台吉,见过世面。
朋束克巴勒珠尔还聪颖智慧,头脑清醒,见识远远高于牧民。朋束克巴勒珠尔还敢为牧民出头,和乌泰对着干,附近的牧民都非常宾服,把朋束克巴勒珠尔当成主心骨。
乌泰抽丁的消息传到乌兰河,牧民们都聚集到朋束克巴勒珠尔的牧场,问朋束克巴勒珠尔该怎么办。扎萨克图王旗的牧丁陶格图呼丶伊日毕斯丶阿拉格巴日也赶了过来。
朋束克巴勒珠尔把大家让进蒙古包,熬了一大锅奶茶,给每人盛上一碗。陶格图呼喝了一口奶茶,严肃地问朋束克巴勒珠尔:"是佛祖的旨意让乌泰带领札萨克图王旗的子民造民国的反吗?乌泰打得过民国吗?"
伊日毕斯疑惑地问:"不独立乌泰是王爷,草原都是他的领地,我们是他的牧丁。独立了乌泰还是王爷,草原还是他的领地,我们仍然是他的牧丁。乌泰起事和我们有关系吗?"
阿拉格巴日忧虑地问:"乌泰王爷让我们和他一起造反,在前面打仗的是我们。打死了老婆孩子怎么办?仗打完了乌泰还是王爷,我们命丢了,老婆孩子归了别人。这事我怎么扒拉不开呢?"
朋束克巴勒珠尔沉重地说:"乌泰起事就是叛乱。乌泰造反是为了保住他的王位。抽丁打仗是让旗民替他当炮灰。赢了乌泰继续做王爷,输了去外蒙古做王爷。替他打仗的旗民却把命丢了。乌泰的实力根本打不过民国,跟着他打仗不死也得残。草原和中国在一起上千年,分不开的。不能相信俄国人日本人的鬼话。我们不能稀里糊涂地把把命丢了。大家赶快躲到山里去,等乌泰败了再出来。"
附近的牧民们听了朋束克巴勒珠尔的话,纷纷拆解开蒙古包,装上勒勒车。赶上牛群羊群,驾上勒勒车向偏僻的山沟迁徙。陶格图呼丶伊日毕斯丶阿拉格巴日连夜赶上牛群羊群迁向索岳尓济山。朋束克巴勒珠尔也把牛群羊群迁徙进大兴安岭下的深山沟。
锡勒图喇嘛布和巴彦按照乌泰的指令到札萨克图王旗北部督促抽丁。锡勒图喇嘛布和巴彦也带一队府兵离开王爷庙。
锡勒图喇嘛布和巴彦第一站来到池家围子,准备在垦荒户聚集的屯子里筹措军粮和马料,驱赶垦荒户。连年的兵荒马乱,俄国兵丶日本兵丶官军丶绺子走马灯一样进屯抢劫,也逼得垦荒户屯子里的村民们把粮食牛羊都藏到野外。池震宇为防备战乱,早早就带领池家围子的村民,在深山里找山沟修建了粮仓,把粮食都藏到山沟里。
池震宇得到乌泰要叛乱的消息后,知道乌泰不会放过垦荒户的屯子,又和村民们把牛羊马群赶到山里,把家产也拉走了。
锡勒图喇嘛布和巴彦闯进池家围子,池家围子只剩一座空屯子。锡勒图喇嘛布和巴彦看见垦荒户都跑了,没有抢到粮食草料,觉得很扫兴,下令府兵把屯子里的茅草房点着。池家围子燃起了大火。池震宇和乡亲们在远处的山上,看到池家围子上空冒起了浓烟。
锡勒图喇嘛布和巴彦一腔恼怒,率府兵来到归流河沿岸的牧场。札萨克图王旗放荒开垦后,札萨克图王旗原居民不愿放弃畜群的牧丁逐渐迁移到北部,散布在归流河沿岸纵横交错的山谷里。
巴拉珠尔和伊冬嘎赶上牛羊,沿着洮儿河向札萨克图王旗北方山区走去,跋涉了二百来里,来到了归流河沿岸。
在这片山谷里,还居住着托斯嘎都古楞丶额日很吉日嘎拉丶布日古德丶淖海,他们是这里的原居民,都是札萨克图王旗王府的牧丁。巴拉珠尔和伊冬嘎和他们成为邻居。牧民笃信喇嘛教,经常到寺庙里祈福。
这天,巴拉珠尔丶伊冬嘎丶托斯嘎都古楞丶额日很吉日嘎拉丶布日古德丶淖海结伴来到寺庙,在佛像前献上奶油丶奶豆腐丶炒米丶羊脊背丶风干肉,跪在大殿里接受喇嘛洗礼赐福。
寺庙里的喇嘛受葛根喇嘛指使,对巴拉珠尔一行蛊惑道:"佛祖降下谕示,令乌泰王爷起兵,驱逐汉官,夺回草原。你们服从王爷谕示,跟随乌泰王爷起兵就是为自己祈福,乌泰王爷起兵是尊从佛祖的佛旨为草原降福的。乌泰王爷有外蒙古哲布尊丹巴皇帝相助。哲布尊丹巴皇帝是佛祖的儿子,佛祖派到草原拯救众生。“
“哲布尊丹巴皇帝有九九八十一位希图根(罗汉)随行下凡辅佐成其大事。哲布尊丹巴皇帝把这些希图根又派给乌泰王爷。这些希图根金甲金盔,都是金钢不坏之身。都会呼风唤雨,能撒豆成兵。哲布尊丹巴皇帝又赐予乌泰王爷法杖金杵金钢圈诸多宝贝,可挡十万精兵。“
“乌泰王爷手下有许多大喇嘛,念起咒语,就会凭空起大雾,刮起狂风,飞沙走石卷向敌人。也能呼唤乌云,天降拳头大冰雹。乌泰王爷还能口吐烈火。一旦起兵,不日就会扫荡草原。"
巴拉珠尔和牧民们崇敬地听喇嘛讲道,牧民们祖祖辈辈笃信喇嘛教,有事就来求佛祖的谕示,事事尊从佛祖的旨意。对喇嘛讲道笃信不疑。牧民们骨子里浸透了王权至上观念,对乌泰王爷绝对服从。喇嘛讲完道,巴拉珠尔和众牧民叩拜佛像起身,低头倒退着稍出大殿。
众人上马,巴拉珠尔边走边对众人崇拜地说:"乌泰王爷是神人下凡,身怀异术,是成大业的人。乌泰王爷奉佛祖旨意起兵,我们不可违背佛祖旨意。违背佛祖旨意要遭天火烧死的。回去准备跟乌泰王爷起兵吧。"
锡勒图喇嘛布和巴彦携率府兵到了归流河沿岸的牧场逐座牧包抽丁,锡勒图喇嘛布和巴彦拎着马鞭,一脸凶恶进到巴拉珠尔的牧包,蛮横地对巴拉珠尔说:"你们都是乌泰王爷的子民,你们的财产丶子女丶生命都是属于乌泰王爷的。乌泰王爷让你们跟随他去驱逐府县民官,夺回草原,你们要完全依从乌泰王爷谕示,跟着乌泰王爷去打仗。这也是佛祖的旨意,佛祖会保佑你们的。"
巴拉珠尔低着头恭敬地说:"我们是乌泰王爷的子民,乌泰王爷说的就是佛旨,让我们干什么我们就干什么。让我们去打仗,我们就不怕死。"
锡勒图喇嘛布和巴彦满意地笑了。锡勒图喇嘛布和巴彦在归流河沿岸的牧场抽到了许多壮丁,巴拉珠尔丶伊冬嘎丶托斯嘎都古楞丶额日很吉日嘎拉丶布日古德丶淖海都被抽上。
他们自己背上粮食,装了一袋牛肉干丶奶豆腐离开归流河。巴拉珠尔扛一杆从清廷溃兵手里整过来的老式步枪,伊冬嘎丶托斯嘎都古楞丶额日很吉日嘎拉丶布日古德丶淖海都拎一根套马杆,托斯嘎都古楞丶额日很吉日嘎拉还带着一家老小。他们在府兵的看守下前往葛根庙。
锡勒图喇嘛布和巴彦在归流河沿岸的众多牧场抽到许多丁,转身又奔到索岳尔济山,去找刚布丶桑布之乱时逃进山里的牧民。锡勒图喇嘛布和巴彦带着府兵闯进了索岳尔济山山谷,找到他们的首领苏日勒合克。
苏日勒合克正在蒙古包前修理羊栏,锡勒图喇嘛布和巴彦骑在马上奔了过来,用马鞭指着苏日勒合克蛮横地说:"你听着,乌泰王爷发兵起事,男人自备枪马跟我们走。你是他们的头,马上把人们召集起来。"
苏日勒合克不动,冷漠地说:"我们不是乌泰的子民,为什么跟你走?"
锡勒图喇嘛布和巴彦大怒,吼叫道:"札萨克图王旗的人都是乌泰王爷的子民,都得服从乌泰王爷的谕令。"轮起鞭子抽了过来。苏日勒合克一把抓住鞭子,用力一拽,把鞭子抢了过来。
锡勒图喇嘛布和巴彦气急败坏,对府兵嚷道:"把他抓起来。"又对苏日勒合克叫嚷:"你要造反?"
苏日勒合克冷冷地说:"乌泰都敢造反,我造反有何不可?"府兵围了上来,把枪口对准苏日勒合克。苏日勒合克冷冷一笑,一挥手,牧民从四面八方围了过来,把锡勒图喇嘛布和巴彦和府兵围住,黑洞洞的枪口对准锡勒图喇嘛布和巴彦和府兵。
锡勒图喇嘛布和巴彦见势不妙,慌了手脚,赶紧催马窜出山谷。
日趋紧张的形势让洮南府日益收紧对乌泰的控制。八月十三日,洮南府知府欧阳朝华派派蒙文翻译留锁和特克希巴雅尔作为特使,来到了札萨克图王旗王爷府。留锁和特克希巴雅尔对乌泰传达了欧阳朝华的最后通牒:"乌泰须亲来洮南请罪。"
留锁和特克希巴雅尔对乌泰说:"洮南府不想和乌泰王爷兵戎相见,乌泰亲来洮南请罪,遣散招募的旗丁,交出采购的枪枝弹药,仍可以和平解决。"
此时乌泰已经铁心反叛,拒绝了最后的回头机会。面对留锁和特克希巴雅尔的劝导,乌泰啍啍冷笑,脸色倏然一变,对府丁下令:"把这两个叛徒抓起来。"
府丁们应了一声,一齐扑了过来,抓住留锁和特克希巴雅尔,五花大绑后,关进了王府里的监狱。
第一百一十一章、叛匪聚集
乌泰孤注一掷地进行叛乱前的准备,密集地发布文告,调动兵力。箭已搭在弦上,只待引发。
八月八日至二十日,乌泰连续向札萨克图王旗旗民发布扎饬,晓渝等文告。对全旗旗民进行叛乱动员。
八月八日,乌泰发布抽丁征兵编组武装叛乱的公告。公告宣布:"清廷已亡,民国成立,大局扰攘,正当我蒙古顺天应人之时,查本旗二十万人结为一体,毫无退志,共愿趋向库伦。各户良马快枪赶速备齐,驱逐本旗府县民官,保固疆土。"
八月十六日,乌泰行文到靖安县,命令靖安县的地方官立即离开靖安县。
八月十七日,乌泰发布东蒙古独立宣言。独立宣言中宣布:"我自中国革命,库伦独立以来,严守中立,只能保全领土权利。近察中国的形势,废孔孟之道,主张殖民蒙古。即废孔孟之道,岂能独保存佛教;蒙古人以畜牧为业,如中国殖民,即夺取蒙古人之业,共和实有害于蒙古,今库伦皇帝派员劝导加盟,并由俄国供给武器弹药,兹宣告独立,与中国永绝。"
八月十八日,乌泰开始聚集兵力,要求札萨克图王旗各鄂托克领主立刻携兵丁到葛根庙,进行统一整编。
镇国公旗扎萨克镇国公拉喜敏珠尔,扎赉特旗扎萨克贝勒巴特玛拉布坦发布公告响应乌泰,也宣布独立。拉喜敏珠尔武装起一支军队。
乌泰在札萨克图王旗抽的丁聚集到了葛根庙,乌泰清点人数,聚集了三千五百人。乌泰没有得到他在公告中所讲的札萨克图王旗二十万人结为一体,响应乌泰号召的只有札萨克图王旗北部草原上的牧民,他们是札萨克图王旗原居民,和乌泰源于一个部落。逃避金丹道北迁,定居在札萨克图王旗南部的喀喇沁丶敖汉丶土默特丶库伦蒙民都躲藏起来,闯关东的垦荒户是要驱逐的对象,也藏到山沟里。
聚集到葛根庙的三千五百牧民根本没经过军事训练,许多人是老幼病残,拎上套马杆来给乌泰效力。乌泰给这些牧民发上一支步枪就让他们去战斗。札萨克图王旗本旗的牧民从未离开过草原,不知道乌泰所谓的独立能给他们带来什么,甚至不知道乌泰他们要干什么,对喇嘛教的笃信,对王权的畏惧,让他们从来不对活佛的旨意和王爷的谕令问为什么。佛爷的旨意就是天意,王爷的谕令就是王法。在神权的蛊惑和王权的胁迫下,一些牧民懵懵懂懂地带着妻儿裹了进来。他们不明白王爷权贵要的和牧民要的不是一回事,皇权和王权之争和牧民利益无关,热血沸腾地去为王权做炮灰。乌泰就是要带着这群乌合之众和东北的正规军巡防营对抗。
乌泰任命了二十名统领,四名帮统,组建了十八罗汉私人卫队,下令切断洮南府至奉天省署的电报联络。令聚集的人马集中到洮儿河东岸的王爷府前,集结待命。对集中的人马划分为中,左,右三路。
洮儿河岸,阴霾低垂,天色灰暗,河风凛冽,雀飞鸦绕,鸣叫凄厉。一排排军帐连营,旌旗烈烈。营地里牧民穿上了俄国人赶制出来的军装,背上步枪,有点军人的景象。营地后面,散落着许多蒙古包。许多牧民携带老婆孩子来当兵。
乌泰在营地中军大帐召集众人举行军事会议,乌泰进行军事部署。乌泰宣布:
中路,任命锡勒图喇嘛布和巴彦为元帅,色楞旺宝为副元帅,硕代喇嘛图布新阿木尔为参谋,率四百人,由王爷府门前出发,进攻洮南府。
左路,任命葛根喇嘛为统领,协理台吉巴图吉尔嘎拉为副统领。乌勒木吉为参谋,率五百人,由葛根庙出发,进攻靖安县(白城子)。
右路,任命嘎钦喇嘛为统领,孟和朝克图为副统领,布呼吉尔嘎朗为参谋,率三百人,由嘎钦庙出发,进攻突泉。
任命富商周福堂和陈辅廷为统领,招集民兵作为预备队,并负责后勤补给。
乌泰部署完毕,便向科尔沁草原各旗派去特使,催促各旗起兵举事。乌泰并没有看到他振臂一呼,草原群起响应的景象。各旗均在观望事态进展。胜负的天平如果倾向乌泰,王公们就会很快响应,如果乌泰败亡,王公们就会抛弃乌泰。毕竟保住荣华富贵是重于一切的。
乌泰没有等来各旗起兵叛乱,又派人催促扎赉特旗十四岁的贝勒巴德玛拉布坦,图什业图旗的亲王业喜海顺,镇国公旗的拉喜敏珠尔起兵举事。只有拉喜敏珠尔起兵响应,别的几位王公沉默不语。
北洋政府密切关注草原上的动向,七月十九日,国务院向奉天都督赵尔巽发出秘电:"乌泰附合库伦决定以兵九剿办。"赵尔巽请黑龙江都督宋小濂调动军队监视控制嫩江东岸的杜尔伯特丶郭尔罗斯后旗。东北各省都督府进入临战状态。
夜晚,人们在王爷府前的洮儿河岸草地上燃起了篝火,漆黑的夜空下,点点篝火铺满了河岸,火光摇曳,忽明忽暗,洮儿河岸笼罩在诡谲中。巴拉珠尔丶伊冬嘎丶托斯嘎都古楞丶额日很吉日嘎拉丶布日古德丶淖海和来自同一片山沟的牧民聚集在一起,挖出土灶,架起了铁锅,从马背上的粮食口袋里搲了一瓢米,拎着水桶到洮儿河打水,淘米做饭。
吃完饭,人们围坐在篝火旁,相互传一只装满马奶酒的羊皮壶。传到每个人手里,都喝上一口,再传下去。篝火旁的人们呆滞而迷惘,为明天忐忑不安。
女人抱着孩子坐在勒勒车上,摇晃着怀里的孩子,轻声地唱一首童谣:"迷路的小羊要回家,来到了一片山岗上。森林里野狼叫,小羊不知道向那里藏。美丽的花朵要枯萎,离群的小羊多迷惘。亲爱的额吉在那里?不知身在何方。"
后半夜了,人们躺在草地上沉沉睡去。
第一百一十二章、叛乱
八月二十日,晨光熹微,天空晦暗阴沉,大团大团的乌云翻滚着向天边涌去,狂风掠过王爷府前的森林,发出阵阵啸声。空气湿漉漉的,让人们的心境泛起一阵凄凉。
统领过来,喊大家起来吃饭。人们手忙脚乱地爬了起来,忙乱地吃一口剩饭,便去备马,骑上赶往王爷府。
王爷府前吆喝声四起,壮丁们散乱地骑马走向王爷府前的空地。统领们满头大汗,驱赶着壮丁尽量站成排。
四百人骑在马上,笨拙地列成几排。王爷府前空地上树起了一面面旗帜,被山沟里掠过的风鼓得烈烈作响。
乌泰骑在乌骓马上,穿上了俄国商人送来的灰色军装,面色峻厉,一身戎装,显得杀气腾腾。他前面的人马也都换上了从俄国商人处定做的军装。
乌泰驰出王爷府,站在王爷府大门前,迎风而立,任晨风吹乱他的头发,踌躇满志。
锡勒图喇嘛布和巴彦骑上黑煞兽,色楞旺宝骑上黄骢马簇拥在他身旁。
王爷府大门前的空地上,散乱的壮丁勉强让马站成排,在乌泰面前排成歪歪斜斜的几行。乌泰凝视他这只队伍,多年的运筹今天终于梦想成真,乌泰已经陷入给自己描绘的情景中无法自拔,他的情绪正处在癫狂中,幻觉中仿佛看见草原各旗纷纷举兵响应,一队队人马正投奔而来。外蒙古军队和俄国兵也在赶来。奉天的中国军队正在抱头鼠窜。
乌泰扫视着他眼前的这支四百人的队伍,这里面集中了乌泰人马的精锐。乌泰没有因他的人马人数这样少而沮丧,反而格外亢奋,似乎站在他面前的是千军万马,正等候他的命令马上出击。
乌泰凝视片刻,挥手说说:"出发。"驱马向森林外驰去。王爷府前一阵骚动,马蹄杂乱着排列成行,队伍陆续跟随乌泰向前驰去。拉成了一条长线。
这些牧民好象只是去远方轮牧,根本没有意识到他们面临的是东北装备最精良的新军。此次远行他们中的许多人再也回不来了。
乌泰这一步迈出去再也无法回头。乌泰为了保住王位孤注一掷,以卵击石,起兵叛乱,把札萨克图王旗旗民一起拉进了毁灭性的灾难。王权的可怕之处是人们眼看着王权把人们带向深渊而无可奈何,更有一些人还在推波助澜。
草原上的官道烟尘大起,一支支马队横冲直撞地狂奔而来,乌泰三路人马奔向各自目标,马蹄声在山谷里隆隆回荡。沿途村屯已经空无一人,人们都躲进了山里。
很快,乌泰亲自率领的中路叛军就逼近洮南府。洮南府知府欧阳朝华急电奉天都督赵尔巽,赵尔巽召开紧急军事会议进行部署。
奉天都督府,奉天各路巡防队统领,新军师旅长聚集在会议厅。奉天都督赵尔巽脸色冷厉,对大家冷峭地说:"科尔沁草原上札萨克图王旗的郡王乌泰已经反叛。乌泰不足虑,可是科尔沁草原在俄国人日本人环视之下,一头饿熊一头饿狼,觊觎科尔沁草原已久。正在寻机割裂草原,趁机吞并之。外蒙古也在号召草原各旗归顺,陈兵北线,虎视眈眈。“
“乌泰叛乱不尽快制止,时间久了俄国人日本人外蒙古必然介入,如果草原各旗觉得乌泰叛乱可能得逞而效仿之,恐形成更复杂局面,甚至会丢了草原。为了控制局势不再扩大,必须尽快制止乌泰叛乱。"
赵尔巽宣布:"在奉天成立军政筹备处,昌图设兵站部。运筹进兵草原。命驻郑家屯巡防队后路统领,第二骑兵旅旅长吴俊升为先锋,率八个营驰援洮南。都统金寿山部为后续部队。右路巡防队帮统王良臣率三个营跟进。"
吴俊升丶金寿山丶王良臣站起肃立,齐声答道:"领命。"
赵尔巽接着下令:"电请黑龙江都督宋小濂派兵警戒嫩江西岸。同时进攻镇国公府。电请吉林都督陈昭常派兵进至伯都讷,监视俄国人的动向,并派兵经安广夹攻札萨克图王旗王爷府。命新立屯的第二十师携步丶骑丶炮丶工各兵种二千人,携大炮九门。笫二十四师调一个骑兵旅。调右路巡防队四个营。全部赶至郑家屯集结待命。"
赵尔巽调兵遣将,北洋政府派出的重兵从四面八方杀气腾腾地向草原扑了过来。
洮南府城墙八门紧闭,知府欧阳朝华手下只有二百名巡警和城防队。欧阳朝华登上城楼,乌泰的人马就驻扎在几十里外。
欧阳朝华凝视乌泰人马来的方向,不禁担心自己的兵力单薄。这二百名巡警和城防队用来维持城市秩序,缉拿盗贼和不听话的老百姓还行,对付叛军恐怕抵挡不住。
欧阳朝华不禁忧心忡忡。他派人前去找乌泰谈判,提出议和。乌泰见欧阳朝华派人来议和,不禁哈哈大笑,对使者嘲讽地说:"欧阳朝华想用缓兵之计,以为我看不透吗?你们回去告诉欧阳朝华,想保全洮南城,官员们马上离开,让出洮南城。"
使者回来向欧阳朝华报告:"乌泰拒绝议和。"欧阳朝华在城楼上转了几圈,一咬牙:"我就效仿储葛孔明,唱一出空城计。"
乌泰也非常谨慎,他把人马停在离洮南府几十里外的山坡下扎下营盘,派出探子前来侦察。
探子胡吉格尔装做牧羊人,赶上一群羊来到洮南府城外的洮儿河岸,扎上牧包。毎天赶上羊群到洮南府城外的山坡上放牧,悄悄地观察城门。
他突然看见一直紧闭的洮南府北城门大开,一群官员涌了出来,抬着锣鼓挑着鞭炮,分列在道路两旁。
胡吉格尔正在惊疑,从远处奔过来一支马队,有二百多人,身穿青色军装,骑马持枪,向城门驰来。顿时,城门口鞭炮声大作,锣鼓喧天。
官员们簇拥这支新来的人马进城。胡吉格尔连忙跑到营盘报告。乌泰疑虑,命胡吉格尔再探。
胡吉格尔又来到洮南府城门附近。这一天,他又看见洮南府西城门大开,一群官员抬着锣鼓挑着鞭炮出来。
这次过来一支穿淡青色军装的马队。又是鞭炮声大作,锣鼓喧天。官员们簇拥这支人马进城。胡吉格尔又赶快跑回去报告。乌泰更加疑惑。命胡吉格尔再探。
连续几天,都有人马进入洮南府城,已经有几百人了。乌泰不敢冒然进攻。下令中右左三路人马都开到洮南府北方。准备集中全部兵力进攻洮南府。率领右路进攻突泉的嘎钦喇嘛,率领左路进攻靖安的葛根喇嘛都转头开向洮南府。
乌泰把所有人马布置在沿洮儿河东岸的呼和道布丶阿鲁道布丶塔尔逊召丶乌兰布达等几屯子待命,派兵封锁了洮南府城东通向洮儿河东岸的木桥和城北的渡口。派锡勒图喇嘛布和巴彦丶色楞旺宝丶硕代喇嘛驻三十家屯日夜监督。
乌泰紧张地排兵部阵,准备决战。
乌泰中了欧阳朝华的空城计。欧阳朝华为了争取时间等吴俊升来解救,把仅有的二百名巡警和城防队扮成援军,夜间从南门悄悄出城,藏在山沟里,白天举着旗帜,列队行进,枪枝扛在肩上。大张旗鼓地从北面进城。让官员们敲锣打鼓,鸣放鞭炮,大造声势。
欧阳朝华为了增加欺骗性,每天还改变军服颜色,变化进城方向。第一天,从东面出城,从西面进城。第二天,从西面出城,从东面进城。
乌泰以为洮南府城每天都在增兵,心里惊惧,迟迟未敢进攻。把左路和右路叛军都调过来,确定九月一日进攻洮南府。
毫无战场经验的乌泰偏要指挥变幻莫测的战场,贻误了最佳战机。欧阳朝华凭智慧胆识争取到了宝贵的时间。
第一百一十三章、镇东失陷
镇国公旗拉喜敏珠尔接到乌泰的通报,也起兵反叛。拉喜敏珠尔在镇国公旗按册抽丁,勉强聚集了五百名壮丁。任命了管军协理乌尔塔为统领。乌尔塔把抽上来的人马集结于镇东(镇赉)城东二十里的包特敖瑞村,准备进攻镇东城。乌尔塔凶狠残忍,诡计多端,设计了一个计策。
镇东城城防队李把总在城墙上转了一天,对城墙上的城防队员交待完事项,回到家里已经是掌灯十分。李把总精疲力竭地走进家门,一头躺在炕上。一个人推门进来。
李把总抬头一看,是老婆的远房亲戚。来的人叫巴胡,巴胡进屋后就对李把总亲热地说:"亲爱的姐夫您好啊?好久没有见您了。"
李把总见远房小舅子来了,起身应酬:"你好啊,兵荒马乱的,你怎么还出来?"
巴胡神秘地说:"我是镇国公旗管军协理乌尔塔统领派来的,包特敖瑞村的牧民和农民为争草场打起来了,乌尔塔过来调节,谁也不让步。乌尔塔统领让请李把总到场一起调节。顺便乌尔塔统领要宴请您。"
李把总老婆是蒙古人,所以和牧民与农民两方都能说上话。李把总和乌尔塔也是老朋友。李把总没有多想,答应下来。
第二天,李把总应邀请来到包特敖瑞村,乌尔塔迎到村外,亲热地和李把总并辔而行,直接引李把总来到了一家农家院。李把总走进屋里,炕上放一张炕桌,摆满了盘盘碗碗,中间摆了一大盆手把肉。
乌尔塔哈哈笑着,请李把总上炕,给李把总斟满了酒。李把总见老朋友相邀,也不客气,上炕盘腿而坐,和乌尔塔喝起了酒。
酒过三巡,乌尔塔开口说:"镇国公拉喜敏珠尔已经和乌泰郡王起兵举事,归顺外蒙古。乌泰王爷率兵三万,拉喜敏珠尔王爷率兵三千,要攻下洮南府和镇东。不日即进攻。你要保全一家人,就得投降拉喜敏珠尔王爷。我在王爷面前保你做大官。"
李把总大吃一惊,当即拒绝。说:"我是奉天都督府任命的朝廷命官,这背叛国家的事我不干。你们也赶紧退回去。"
乌尔塔当即翻脸,说:"你不肯投降,别怪我不认朋友。"
对旗兵吼道:"把他关起来。"扑进来几名旗兵,把李把总拖下炕,捆了起来,关进仓房。
乌尔塔又把李把总的卫士叫了过来,对他说:"你回去对他们说,李把总已经投降了,让他们不要抵抗,把镇东城让出来。"
卫士和乌尔塔的关系也非常密切,当即转身回去,驰马跑回镇东县城,向镇东县知事陆庆曾报告说:"乌尔塔叛乱了,李把总已经投降了乌尔塔,乌尔塔不日就要攻城。"
镇东县县知事陆庆曾闻讯大惊,立刻派人连夜赴洮南府求援。又派人告诉镇国公拉喜敏珠尔,他手下的管军协理乌尔塔已经叛乱,要拉喜敏珠尔赶快制止乌尔塔。陆庆曾还不知道叛乱的是拉喜敏珠尔本人。
八月二十日,镇国公拉喜敏珠尔来到包特敖瑞村前线,命管军协理乌尔塔率人马攻城。镇东县只有二百名巡警和城防队,陆庆曾命哨官李家成率二百名巡警和城防队全部上城墙抵抗。城高墙厚,乌尔塔的人马一时也冲不过来。
李家成正率人全力阻挡乌尔塔人马攻城,突然城内燃起大火。原来城防队中有通敌士兵,偷偷点燃了城里的干草堆,放火策应。城防队不明就里,以为乌尔塔人马已经入城,顿时溃散,跑回家带着家眷向城外逃。
乌尔塔率人马乘机冲了进来。县知事陆庆曾把大印揣在怀里,带着家眷也逃出城,命令哨官李家成率余部撤至白城子。
叛军攻陷镇东城,拉喜敏珠尔丶乌尔塔旗开得胜,异常兴奋。拉喜敏珠尔带人来到县署大院搜查,发现了仓库。拉喜敏珠尔下令打开,里面装的都是粮食布匹等紧缺物资。旗兵们大喜,一拥而上,仓库里物资被抢掠一空。
拉喜敏珠尔又下令旗兵在全城搜刮牛羊财物,旗兵们冲进沿街店铺,闯进居民家,挨家逐户搜刮。城里哭号震天。旗兵们抓来城里的居民,强迫居民杀猪宰羊,从酒坊搬来烧酒,在县衙设盛大宴会。旗兵们看见烧酒喜得眉开眼笑,忘了打仗的事,全拥到县衙。
拉喜敏珠尔丶乌尔塔率领叛军敞开量大吃大喝,喝的昏天黑地,早忘了城外还有敌人。
陆庆曾丶李家成跑到白城子,跑到白城子的士兵告诉他们:"城防队有人通敌,偷摸摸点燃了干草堆,制造了城里混乱。咱们中计了。"陆庆曾怒不可遏,愤怒地吼道:"此仇一定要报。"
陆庆曾和李家成派人偷偷进入镇东城,侦知叛军动静。陆庆曾和李家成侦知拉喜敏珠尔和乌尔塔天天带叛军喝酒。陆庆曾恨恨地说:"乌合之众,见酒没命,能成什么事。"
八月二十二日,陆庆曾和李家成把逃到白城子的镇东县城防队和警察召集起来,组织了三百人,趁夜色朝镇东县出发。
陆庆曾和李家成率人马走到镇东县南城门,派人前去察看。发现城门处空无一人。李家成率人攀上城墙,在里面拉开门栓,推开城门。陆庆曾率人冲进城。
拉喜敏珠尔丶乌尔塔还在领着镇国公旗的旗兵喝酒。醉醺醺的旗兵在街上摇晃,有的倒在草地上酣睡,城门洞空荡荡的,没有人防守城门,旗兵们都去喝酒了。
借着昏暗的夜色,陆庆曾丶李家成率人马袭向叛军。叛军毫无戒备,一些旗兵正在街上摇晃,看着城防队持枪向他们冲来,竟一屁股坐在街上,手举酒坛,冲着冲过来的城防队傻笑。嘴里呜噜着:"来,坐下,喝酒。"城防队丝毫不客气,举枪就打,被城防队开枪打中几个后,剩下的叛军爬起来四处逃窜。
拉喜敏珠尔丶乌尔塔听到街上传来密集的枪声,慌作一团。都喝得醉醺醺的,也没有力气上街察看,迷迷糊糊爬上马背,穿出西城门,向西窜去。叛军也跟着向东跑。
一气跑了四十多里,乌尔塔气喘吁吁地叫住拉喜敏珠尔。乌尔塔清点人数,只剩二百多人。许多人本来是被抽丁抽来的,趁乱溜回了家。
陆庆曾丶李家成收复了镇东县城,他们知道以现有的力量守不住县城。第二天,带上城内的官员家属丶绅商富户,拉上所剩的重要物资,撤到了白城子。
乌尔塔率叛军又进入镇东县城。乌尔塔生性残忍凶恶,进城后大开杀戒。镇东县志记载,乌尔塔在镇东县城东北乡报太赉屯设立杀人场,屠杀了二十多户,一百五十七口人。五家子屯陈珠一家十三口,他不冷屯蒙古周九月一家十口,博特昭屯袁世明一家六口全被灭族。"
商民之被难者男女凡三百人,焚毁百姓房屋二百间。"
第一百一十四章、吴俊升平乱
洮南府城外,乌泰仍然疑虑重重,按兵不动,日夜派探子去洮南府城外侦察。几天以后,叛军把自带的粮食吃光了,乌泰派人闯进沿洮儿河垦荒户建的屯子,驱逐垦荒户,抢掠粮食牛羊。
乌泰起兵后,池家围子的人们日夜惊恐不安,担心乌泰的叛军过来祸害屯子。没有过几天,就有一群难民从洮南府城附近的屯子逃了过来,这是一群闯关东的垦荒户。逃到池家围子仍然惊魂末定。
池震宇让难民住进池家大车店,杨三风带着苏玛拉煮大锅苞米碴子粥,难民们安稳下来。难民们告诉池震宇说:"乌泰的叛军进屯子了,洮南府城附近的垦荒户屯子都进了叛军。叛军驱赶垦荒户,把垦荒户都赶到田野上,逼他们离开草原。垦荒户屯子的粮食牛羊财物都被叛军抢掠空了。"
池震宇听了不禁担心起来,赶快让屯子里的人们躲到山上去。屯子里的人们也惊慌不已,扶老携幼,背着粮食,赶上牛羊,扛上大包小袱钻进后山山沟的树林里。
欧阳朝华施了几天空城计,乌泰天天派探子到洮南府城外察看动静。察看了几天,每天都是有官军入城,洮南府敲锣打鼓鸣鞭炮迎进城。然后就不见洮南府城里还有什么动静。探子回来报告给乌泰。乌泰开始怀疑。
欧阳朝华连施了几天空城计,恐被识破,遂率队弃城而走。探子蹲在洮儿河岸的草丛里监视洮南府城门,这一天突然看见从洮南府城门涌出了二百多马队,中间簇拥着欧阳朝华。马队出城后,便向城南驰去。
探子跳上马,飞也似奔回营地报告乌泰。乌泰得到消息,才醒悟过来,气得捶胸顿足,大骂:"上欧阳朝华的当了,蛮子真他妈狡猾。立刻命令锡勒图喇嘛布和巴彦率队进攻洮南府。乌泰已经晚了,失去了最佳战机。
锡勒图喇嘛布和巴彦凶猛剽悍,骑在他的爱驹黑煞兽背上,气势汹汹站在叛军前面。锡勒图喇嘛布和巴彦以黑布裹头,身披黑袍,脚蹬黑色牛皮靴,象一尊黑金刚,号称刀枪不入。
锡勒图喇嘛布和巴彦狰狞地对叛军说:"今天本僧要动杀戒,杀掉几十个官军,不戴黄帽,裹黑布。"
锡勒图喇嘛布和巴彦率领叛军凶猛地驰到洮南城城北。锡勒图喇嘛布和巴彦恶狠狠地打量洮南府城,对叛军吼道:"跟我进城,杀掉洮南府官员。你们任悥取城里的财物。"
叛军们鼓噪起来,纵马疯狂地奔向城门。叛军冲到洮南城城门下,正准备进城,却看见洮南城城门紧闭,城门楼上站满巡防兵和新军。还架着机关枪丶大炮。锡勒图喇嘛布和巴彦疑惑,上前察看。
吴俊升站在城门楼上哈哈大笑,嘲笑道:"锡勒图喇嘛,你来晩了,老子已经进城了。"
锡勒图喇嘛布和巴彦大怒,率人驰马向城门奔来。跑到城门跟前,城门突然大开,涌出三千巡防兵和新军,向城门两侧散开,迅速在城门前列队布阵。
锡勒图喇嘛布和巴彦瞪着凶狠的眼睛,满脸横肉扭曲成一团,把身子伏在马背上,向城门猛冲。身后叛军挤作一团,也没有阵形,都把身子伏在马背上,几百匹战马踢起半天烟尘,隆隆的马蹄声震动得城门颤抖。
巴拉珠尔丶伊冬嘎丶托斯嘎都古楞丶额日很吉日嘎拉丶布日古德丶淖海几个人紧紧地挤在一起,只有这样相互间才减少一些恐惧,心里有一些安全感。
吴俊升佇立阵前,凝重中带一丝冷笑。巡防兵和新军的阵形纹丝不动。赵风武丶池腾龙也率巡防兵伫立在阵形里。锡勒图喇嘛布和巴彦率叛军冲到城门跟前,叛军们跑成一个扇面,大多数人挤在中间,一窝蜂地伏下身,趴在马背上冲了上来。
城门楼上的大炮开始轰击,炮弹呼啸着落在拥挤的人群中,在叛军密集处爆炸。叛军人仰马翻,血肉横飞。被弹片击中的人瞬间松开缰绳,滚落到地下。旁边的人看见了鲜血,顿时慌作一团,兜住马在原地转圈。接着城门楼上的机枪喷出火焰,叛军惨叫着倒下一片。
伊冬嘎正在向前奔驰,一颗炮弹在身边爆炸,伊冬嘎连人带马被气浪推了出去,在草原上翻滚。弹片击中伊冬嘎的脑袋,鲜血和脑浆喷了出来。
巴拉珠尔驰到跟前,看到伊冬嘎只剩半个脑袋。巴拉珠尔丶托斯嘎都古楞丶额日很吉日嘎拉丶布日古德丶淖海吓得肝胆俱裂,再也不敢停留,拨转马头往回狂奔。
锡勒图喇嘛布和巴彦一下子搂住黑煞兽的马脖子,扭转马头,也疯狂地往回跑。叛军们都是刚扔下套马杆的牧民,从未见过这样猛烈的炮火,马也没有见过这阵势,惊慌地乱窜。叛军一气跑到洮儿河岸,听听身后枪炮声稀了,才停下来观察。
吴俊升带着三千巡防兵和新军追了上来。锡勒图喇嘛布和巴彦见追上来的巡防兵和新军黑压压一片,对方人数远远超过自已,赶快率人马稀里哗啦地冲进河里,渡过洮儿河岸,跑到东岸。仍然惊魂未定。隔河与吴俊升的巡防队相拒。
吴俊升接到赵尔巽命令后,率巡防队和新军星夜赶往洮南府。并派出了先行人员。八月十七日,吴俊升的先行人员刘佐和王殿奎就到了草原。十八日,刘佐和王殿奎前往王爷府和乌泰见面,奉吴俊升之命规劝乌泰。
乌泰此时已经决意叛乱,面对刘佐和王殿奎的质问,乌泰不再隐讳,直接说道:"我已经归附库伦,不再受中国政府约束,不日就进攻洮南府,占领整个科尔沁草原。"
刘佐和王殿奎规劝:"札萨克图王旗自先祖皇太极时就归顺中国,贵为郡王,世袭岡替,已经位极人臣。为什么还反叛朝廷?你这点人马,怎么能抵挡得住中国军队?"
乌泰执迷不悟,自信地说:"先祖效忠大清,大清已亡,札萨克图王旗与民国再无瓜葛。民国推翻帝制,搞民主共和,置我等草原王公于何地?我有札萨克图王旗勇士三千,可敌三万中国军队。我一旦举事,草原各旗马上就会起兵响应,我们就有数万兵马。东北的中国军队怎能抵挡?且俄国人会派兵支援我,大库伦也会出兵。草原不久就归属我了。"
吴俊升得知乌泰铁心反叛,催马躜行,日夜兼程赶往草原。
乌泰起兵后,俄国出动一千人进入战区,在中东铁路北满支线集结了八万兵力。虎视眈眈盯着事态进程。
八月二十五日,吴俊升率巡防队八营三千人到达洮南府,此时欧阳朝华已经弃城而走。乌泰仍在犹豫不决,洮南城空虚。吴俊升赶到后,迅速进城,占领了全城要害。
吴俊升登上了北城楼。吴俊升目光阴郁凶狠,额宽腮凸,嘴阔唇厚,膀阔腰圆,凶蛮霸道,说话有些口齿不清。锡勒图喇嘛布和巴彦率人马撤到洮儿河东岸后,吴俊升命令巡防队抵到洮儿河西岸边布阵。巡防队沿洮儿河西岸扎下了营盘。
各路叛军都跑到洮儿河东岸,乌泰命令锡勒图喇嘛布和巴彦丶葛根喇嘛丶嘎钦喇嘛率领逃到洮儿河东岸的叛军挖壕堑布阵,准备顽抗。
乌泰站在洮儿河东岸眺望西岸。对岸,吴俊升的巡防兵正在集结,骑兵营已经在河岸上列队。毕竟是民国政府在东北的主力武装,巡防队军容鲜明,马队森然,装备强悍。野战炮丶马克沁机枪已经布置在阵地上。
乌泰看了,更加心惊。夜幕降临,洮儿河西岸点燃了篝火。叛军看见对岸点点火光铺天盖地,望不到头,更加惊悚不已。
乌泰站在洮儿河东岸向西向北翘首以盼,一遍遍焦虑地问下属:"俄国人来了吗?外蒙古的兵开过来了吗?"
下属回答:"西边和北边都没有动静。"
乌泰又问:"各旗王公起事了吗?"
下属回答:"各旗王公都在府里观望呢。"
乌泰焦躁地大骂:"这群胆小懦弱的土拨鼠,风头不对就藏在地下不出来。等我赶走吴俊升,全废了他们爵位。"
乌泰又命令探子出去打探。探子向西丶向北驰出去几十里,不见援军人影。探子回来禀报,乌泰更加忧虑。叛军在河岸挖了一宿壕沟,人人心里惶惶然,紧张的夜不能寐。
次日,东方露出一丝鱼肚白,河岸上清冷凄凉,一宿沒睡的叛军抵挡不住阵阵困意,靠在壕沟壁上打盹。吴俊升站在了河对岸,冷酷地命令巡防队向洮儿河河东进攻。
洮儿河西岸九门野战炮一字排开,吴俊升摇晃着硕大的脑袋,凶狠地吼道:"开炮,轰它娘的,让他们连骨头碴子都找不到。"
吴俊升下令轰击。九门野战炮一齐开火,把炮弹倾卸在河对岸。叛军阵地火光冲天,浓烟滚滚,炮声震天,壕堑里鲜血四溅。炮火比昨天更加猛然,叛军匍匐在地面上瑟瑟发抖。
轰炸了半个小时,对岸马克沁重机枪猛扫过来。叛军刚要抬头,子弹便打得身边乱石飞溅,被压制地面。
吴俊升骑在一匹枣红色马背上,这匹马叫赤狻猊,强悍凶猛,脾气暴躁。吴俊升一抖缰绳,赤狻猊便跃了出去。吴俊升挥舞马刀,率一千名骑兵淌进了洮儿河。炮火仍压得叛军抬不起头,一千多匹战马搅得洮儿河浪花翻腾,满河水雾。吴俊升率骑兵水淋淋地登上对岸,高举马刀,呐喊着冲进叛军阵地。
叛军笨拙的端着起事时才发的俄国造步枪,手忙脚乱地拼命射击。有的牧民还端着猎枪,还有的举着套马杆。叛军稀落的子弹拦不住凶猛的骑兵。
吴俊升带巡防队挥舞着马刀,狂叫着向上冲,半空中闪烁着一片银森森的亮光。
吴俊升冲到叛军跟前,扬起马刀劈向叛军,一名叛军举枪来挡,步枪被劈飞。吴俊升回手劈开叛军肩膀。赵风武丶池腾龙率巡防兵从河里奔到岸上,排成契形穿透叛军阵地,把叛军分隔开。一千多匹战马在叛军阵地上横冲直撞。阵地上到处是马刀劈在步枪上的咔嚓声音,被马刀砍中的惨叫,一会儿叛军倒下一片。
锡勒图喇嘛布和巴彦丶色楞旺宝声嘶力竭地呼喊,竭力组织抵抗,叛军仍抵挡不住骑兵营的攻势。巴拉珠尔丶托斯嘎都古楞丶额日很吉日嘎拉丶布日古德丶淖海躲在壕堑里,露出脑袋,拼命向骑兵射击。这些牧民到了葛根庙后,才领到乌泰发给他们的枪,对枪的性能一点也不熟悉。火力稀疏,挡不住风驰电掣般冲上岸的战马。
赤狻猊一跃便越过壕堑,吴俊升伏身挥刀,掠过淖海的脖子。巴拉珠尔丶托斯嘎都古楞丶额日很吉日嘎拉丶布日古德吓得趴在壕堑底下。吴俊升率骑兵向纵深攻去,巴拉珠尔丶托斯嘎都古楞丶额日很吉日嘎拉丶布日古德顺着壕堑底爬出阵地,向田野跑去。
叛军很快被击垮,纷纷掉头逃跑。吴俊升带巡防队紧紧追击。河岸上处是向后逃窜的叛军。乌泰眼看兵败如山倒,也转身逃命。
突然想起了活佛,乌泰追上锡勒图喇嘛布和巴彦,大叫:"快快乞求佛祖,请佛祖显灵。向吴俊升刮大风下暴雨,天上降冰雹石块砸他们。"
锡勒图喇嘛布和巴彦根本不敢停下,拼命抽打黑煞兽逃窜。
乌泰又向葛根喇嘛丶嘎钦喇嘛呼喊:"念咒语,调天兵天将,请降魔罗汉,请大力金刚。佛祖降天火,烧死吴俊升。"葛根喇嘛丶嘎钦喇嘛伏在马身上战栗不已,埋头狂奔,那还有闲功夫念咒语。
乌泰也只好催驱乌骓马向后狂奔。叛军从铁本格尓丶蟒头丶呼和格尔营台丶卧牛山,一口气跑到葛根庙。中路叛军全线崩溃。
左右两路叛军听到中路溃败的消息,顿时陷入恐慌,也扭头向回跑。巡防队连续攻克嘎喜喇嘛庙丶白虎店丶靖安丶瓦房。左右两路叛军也跑到了葛根庙。
九月十二日,三路叛军全部逃到归流河东岸。乌泰躲进了葛根庙。战乱祸及的村屯被乱兵抢掠一空,房屋毁于炮火。村民们逃离家园躲避兵祸,流离失所,归流河东岸聚集了数万人难民,搭建的蒙古包绵延数里。
乌泰清点残兵,郭尔罗斯后旗协理台吉海尔多济尓又带来五百人。乌泰聚集各路溃兵,聚集了五千人。
九月十二日晚。吴俊升追到归流河西岸,吴俊升集结了七千人,与乌泰隔河对峙。吉林丶黑龙江派出的军队也聚集在归流河西岸。
归流河西岸,吴俊升又开始排兵布阵。他调集奉天丶吉林丶黑龙江三省军队的大炮,沿归流河西岸排开。乌泰聚集了五千人,准备固守归流河东岸,巴拉珠尔丶托斯嘎都古楞丶额日很吉日嘎拉丶布日古德也守在归流河东岸阵地上。
清晨,吴俊升一声令下,几十门大炮喷出火舌,归流河东岸陷入火海。爆炸声在山谷间回荡,仿佛天崩地裂。叛军阵地血肉横飞,断肢残躯落满河岸。吴俊升率骑兵趟进归流河,驰马强渡。吴俊升率骑兵湿漉漉地爬上东岸,挥舞马刀冲了上去。
乌泰正持刀迎在前面。吴俊升挥马刀劈向乌泰,乌泰扬刀相迎,马刀砰然相撞。数骑巡防队向乌泰围了过来,乌泰闪过,策马退到后面。几名叛军涌上挡住吴俊升。
赵风武丶池腾龙冲上去拦住叛军,挥刀和叛军竭力死战,巡防队骑兵人数远远超过叛军,几名巡防队围攻一名旗兵,一个个旗兵被斩于马下。
巴拉珠尔丶托斯嘎都古楞丶额日很吉日嘎拉丶布日古德四个人背对背,挺起刺刀和巡防兵周旋。巡防兵越聚越多,巴拉珠尔丶托斯嘎都古楞丶额日很吉日嘎拉丶布日古德招架不住。一个巡防兵突然刺向布日古德,布日古德慌忙躲闪,露出空挡。叧一个巡防兵扑上来,刺刀猛然插进布日古德前胸。
巴拉珠尔丶托斯嘎都古楞丶额日很吉日嘎拉转身就跑。战了一个时辰,叛军尸横遍野。叛军支持不住,防线崩溃,叛军开始四处奔逃,逃向葛根庙。乌泰率叛军溃败到葛根庙,叛军陆续跑进葛根庙大院,乌泰心里稍安,召集残兵固守葛根庙。
吴俊升率五个巡防营追到葛根庙。叛军爬上庙墙对外射击,吴俊升的追兵被阻挡在庙墙外。吴俊升观察庙墙,墙体用巨石青砖砌成,墙高垣厚。乌泰率叛军困兽犹斗,叛军们决一死战。巡防营无法靠近庙墙。
吴俊升下令停止进攻,让巡防营紧紧包围葛根庙。又调过来炮营,令炮营把大炮拉上葛根庙对面的南山坡,在南山坡上架起了大炮。炮口正对葛根庙。布置好大炮,吴俊升下令轰击葛根庙。
炮弹从空中呼啸而过,越过葛根庙庙墙,落在葛根庙院内。第一发炮弹就砸在大殿上,轰隆一声巨响,屏出刺目的火团,震得院子里的叛军头晕目眩,炸塌了大殿西南角。
院子里的叛军丶喇嘛丶难民一片惊惶,慌慌张张地向庙墙根躲藏。又一发炮弹射了过来,咔嚓一声,击中了大殿的园顶。园顶上的铜顶被打得滚落下来,轰然砸在地上。叛军丶喇嘛丶难民吓得胆战心惊,一个个面如白纸。大殿铜顶掉落,预示凶兆。
巡队营管带曹俊趁叛军张皇失措,无心防守,率几名巡防兵冲向庙墙。巡防兵搭上人梯,曹俊踩着人梯率先登上庙墙,举枪射击。赵风武丶池腾龙紧紧跟上,也踩着人梯跳进了院子。
见巡防兵已经冲进葛根庙院里,乌泰丶锡勒图喇嘛布和巴彦丶葛根喇嘛丶嘎钦喇嘛再也无心守下去,午夜时分,在黑漆漆的夜色中,打开后门,夺路逃出葛根庙,向陶赖图山跑去。
葛根庙里的叛军丶喇嘛丶难民四散而逃,逃出葛根庙,在草原上狼奔豕突。拉喜敏珠尔率家人和部属也躲在葛根庙,也跟着逃了出去。巴拉珠尔丶托斯嘎都古楞丶额日很吉日嘎拉也随着混乱的人群逃到草原上。
乌泰午夜时突出包围圈,一路狂奔回王爷府。乌泰驰进王爷府大门,看看身边,只剩下色楞旺宝,带着几名卫士。吴俊升还没追过来,王爷府里静悄悄,福晋们惊恐不安地听着远处的炮声。
乌泰沮丧地走进议事厅,这座大厅上个月还人声鼎沸,现在死寂的象坟场。乌泰坐在椅子上向窗外望去,天空乌云已经散去,皎洁的月光洒在地上,窗外月朗星稀,树影蔢莎,田野里阒然无声,不见外蒙古援兵,也不见俄国军队,更没有出现草原各旗群起响应的局面。
乌泰失望至极,站在王爷府大门前愤息鹄立,黯然神伤,心里凄苦悲凉。乌泰赌输了,输得一无所有。他被抛弃了,成了大国较量中的牺牲品。乌泰望着身边仅剩的几十个人,这已经是他全部人马。不久前他还是三千五百人的统帅。乌泰现在就象输掉了最后一件裤衩的赌徒。
乌泰惶恐不安地坐在议事厅,派出去打探消息的侍卫急冲冲地跑了进来,慌乱地报告:"南面吴俊升率巡防兵向王爷府追来了。东面黑龙江派出的援军,也向王爷府夹攻而来。"
乌泰听罢跳起冲到院子里,大声呼唤侍卫备马。跳上乌骓马,和色楞旺宝一起冲出王爷府。一群侍卫随后跟着跑出来。乌泰连福晋们也没顾上,狼狈不堪地逃窜。乌泰一行逃向索伦山。随后吴俊升赶到,攻进王爷府,巡防兵占领了王爷庙街。
锡勒图喇嘛布和巴彦丶葛根喇嘛丶嘎钦喇嘛和乌泰逃散,败退到瓦房。派人打探乌泰消息。得知乌泰已经逃往索伦山,锡勒图喇嘛丶葛根喇嘛丶嘎钦喇嘛也都赶往索伦山,去追赶乌泰。
八月二十二日,吴俊升进军洮南府的同时,派马队一营管带诺门巴图,三营管带陈锡武,四营管带万福麟,率六百骑兵驰援镇东。援军趁夜色长途奔袭,急行一昼夜,在镇东县西南的高家店和乌尔塔相遇。
巡防兵发现叛军,直接冲了过去。乌尔塔措手不及,急忙命令叛军就地找掩护物隐藏。叛军慌作一团,躲在大树后,土墙后,房屋角掩蔽抵抗。诺门巴图丶陈锡武丶万福麟率巡防兵逐个掩蔽物争夺。
激战数个小时,叛军死伤惨重,剩下的叛军纷纷向后逃窜。巡防兵击毙叛军二十三名,夺获快枪五杆。乌尔塔带剩余叛军向北方溃逃。
镇东县,巡防队步营五营管带张德标丶黑龙江军管带丰升额丶吉林军管带赵振纲,先后收复新庙丶六家子丶包省屯丶黑帝庙丶那罕昭丶麻子堟沁。王良臣三个营收复老爷庙一白音套海。镇东县全县叛匪被肃清。
八月二十八日,黑龙江军管带王伯龙率黑龙江省援军三百人赶到额木图恩马图坡,攻击镇国公府。拉喜敏珠尔带领旗兵据府墙拚命抵抗。王伯龙把大炮集中在镇国公府东南面猛轰,轰塌府墙,巡防队冲了进来。
拉喜敏珠尔见巡防队已经冲进公府,匆遽之间慌忙打开西门,向西北方向溃逃。王伯龙紧追不舍。拉喜敏珠尔狂奔了四十里,跑到阿达克哈利苏泰山南麓,停下马想喘口气,王伯龙带巡防队围了上来。
拉喜敏珠尔四面都是巡防队,巡防兵步步紧逼。拉喜敏珠尔和叛军慌乱后倒退,退到一片山坡上,山坡上有一座羊草垛。拉喜敏珠尔声嘶力竭地喊说:"快,点着羊草垛。
十几名叛军扑过去,手忙脚乱地拿出火石火镰敲打,点燃了羊草垛。滚滚浓烟笼罩了田野,遮蔽了巡防兵视线。拉喜敏珠尔率叛军在浓烟中逃了出去。
浓烟渐渐消散,王伯龙见拉喜敏珠尔已无踪影,率巡防队退回镇东城。拉喜敏珠尔逃到山沟里,躲在树林里等到半夜,见王伯龙带着巡防兵已经向镇东城走去,又悄悄回到了镇国公府。拉喜敏珠尔了收拾一下财物,携带家眷和部属逃到葛根庙。
葛根庙被吴俊升突破后,拉喜敏珠尔携一百多户一千余骑向大兴安岭逃去。拉喜敏珠尔从三岔爬上大兴安岭岭顶,越过宝格达山,到达乌拉盖草原。逃到了东乌珠穆沁旗。
后来拉喜敏珠尔和郭尔罗斯后旗协理台吉海尔多济尓丶扎鲁特旗协理台吉官布扎普一起起兵。杀死反对起兵的扎鲁特旗王爷朵布赤,占领了开鲁。
热河都统派步兵四营,骑兵一营,携大炮平叛。拉喜敏珠尔兵败逃往大库伦,被任命为蒙古国外交部后勤大臣。跟着他逃跑的镇国公旗一百户牧民留在了外蒙古的胡日赤札萨克王旗。
天亮后,王伯龙又带巡防营回到镇国公府,进入镇国公府搜索,缴获大蒙古国三军司令旗一杆,大纛旗二杆,三角旗五杆。
跟随乌泰的札萨克图王旗残兵和难民在六世葛根率领下经索伦山翻越大兴安岭,到达哈伦阿尔山温泉。又沿哈拉哈河前行进入呼伦贝尔盟,留在了那里。混乱中巴拉珠尔也跟着六世葛根去了呼伦贝尔盟。
扎赉特旗扎萨克,贝勒巴特玛拉布坦刚刚十四岁,旗内的权势台吉一直鼓动巴特玛拉布坦起兵参加叛乱,巴特玛拉布坦年幼看不清楚,犹豫不决。乌泰起事后,扎赉特旗在权势台吉鼓动下也宣布独立,黑龙江都督宋小濂派重兵压向扎赉特旗。
巴特玛拉布坦听说后,吓得张皇失措,日夜惊恐。庶母不顾权势台吉反对,领着巴特玛拉布坦去见宋小濂。向宋小濂表示年幼无知,受权势台吉蛊惑,现在惭悔。九月十二日取消了独立。
草原上**遍地,失去控制的散兵游勇乘乱到处抢掠奸淫,座座村屯冒着滚滚浓烟,民众流离失所,啼饥号寒。牧民们躲避仇杀,颠沛流离,跟在叛军后面奔逃。草原上兵革满道,兵燹之祸越演越烈。
哨长许二赖子和棚目呂歪脖丶宋坏包丶胡闹带着马营巡防兵正在追击叛军,看见前面有二十多辆勒勒车在田野里慌慌张张地逃窜,一群人跟在旁边。这群人有一百多人,都是老人女人孩子,老弱病残。人们背包叠伞,携儿擘女,拖家带口的跑得很慢。
许二赖子眼睛一斜歪,看见勒勒车上堆满了包袱。许二赖子打起了歪主意。他见战场上已经乱成一团,没有人注意到他们,偷偷扭转马头,不去追残军,向这群难民奔去。棚目呂歪脖丶朱坏包丶胡闹一看许二赖子想趁乱抢劫,顿时贪婪地笑了,带着马营巡防兵跟许二赖子奔向难民。
许二赖子这群巡防兵把难民围了起来,跳下马,扑向勒勒车翻腾起来。许二赖子翻到一件羊皮袄,穿到身上。一个老人冲过来阻拦,抓住羊皮袄不放,惹恼了许二赖子。许二赖子举起马枪对老人开枪,呯的一声,老人胸膛被子弹射出一个血窟窿,沉重地倒在草地上。
**在草原上肆意妄为,奸淫掳掠,越来越放纵。草原上民众倍受蹂躏,怨声载道。民怨鼎沸,议论哗然。许多人向北洋政府上书控告弹劾吴俊升放纵士兵,巡防兵军纪败坏。
物议纷纷之下,吴俊升担心被弹劾,被迫严戒兵弃,下令:"其蒙人非骑马持枪与我敌对者,妄杀一人,以军法论。"但是已有许多牧民惨遭荼毒。
吴俊升正追击时,家人驰马追来,告诉吴俊升夫人生下一男。吴俊升大喜,咕噜着说:"老子有后了,积点阴德,不追了,回洮南府。"下令不再追击,班师回洮南府。
六月,五百辆牛车从大库伦出发,向札萨克图王旗运输二千只别拉坦枪,三十万发子弹。途中遭遇暴雨,被阻拦于途中。暴雨停后牛车继续行进,道路泥泞,牛车行进极其缓慢。时常陷入泥坑动弹不了。走到哈拉哈河时,正遇河水暴涨。待洪水消退后才过河。十月中旬才到达归流河。这时乌泰叛乱已经被镇压。叛军没有用上别拉坦枪,运枪人员又把枪枝子弹运回了大库伦。
乌泰率数十骑奔逃到索伦山,躲到了山沟里。俄国人知道后,派兵接走了乌泰。俄国人护送乌泰到达呼伦贝尔,又从呼伦贝尔越境到俄国赤塔,从赤塔抵达大库伦。
这场叛乱的参予者死伤七百五十七人,被俘九百二十人。吴俊升缴获枪支二百三十七杆。民众死伤二千五百五十六人,毁坏房舍二千多间,被焚抢商号损失白银一万三千七百两。银洋六万六千六百元。巡防队死伤百人。
俄国派出一千多俄国兵进入战区,又向中东铁路驻扎八万俄国兵。北洋政府严密监视俄国人动向,黑龙江丶吉林驻军进入临战状态。俄国人不想这个时间和中国打一场全面战争,担心日本人趁火打劫,出兵干预,俄国替他人做嫁衣妆。看着乌泰惨败未敢动。
日本此时还未和乌泰建立关系。外蒙古无力南下。狼是熊的敌人,绝不是羊的朋友,狼和熊都是要吃羊的。敌人的敌人未必是自己的朋友。
乌泰一行已经走到大库伦郊外,仍不见迎接的人,想象中的人山人海,旌旗招展,万头攒头迎接英雄的情景并没有出现。乌泰郁闷至极,不禁垂头丧气,悄然无声地进入库伦。找一座寺庙安顿下来。笫二天,派人去皇宫通报。
过了一个月,皇宫派人带乌泰觐见哲布尊丹巴皇帝,乌泰高高兴兴地去皇宫。乌泰很快感觉到他被当成了外人,官员们绕着他走,意见提出来就被搁置。乌泰参予不上重大决策,不再象在札萨克王旗一样蜂拥附蚁,一呼百应。他的存在被忽视,流落到到边缘。
从外蒙古官员蔑视的目光中,乌泰深深的感到自己象乞食的乞丐,来大库伦讨要一个位置。大库伦不是有意冷遇乌泰,王公的价值是属地,丢了属地的乌泰确实没有价值了。
大库伦的僧侣集团和世俗王公集团都不接纳乌泰,乌泰孑然孤立,无法进入大库伦的核心权力圈。失去了札萨克王旗,乌泰一文不值。
一九一四年八月,中俄蒙签订恰克图条约,承认中国为外蒙古宗主国,外蒙古自治,取消外蒙古的独立。拒绝乌泰提出的内蒙古各部由宝格达政府管辖。豁免了叛乱人员。
大库伦始终视乌泰是外人,笑脸相应时的奉承尊崇客套中,隐藏着骨子里的蔑视。乌泰感到了寄人篱下的凄凉。一九一五年,北洋政府豁免了叛乱人员。乌泰无奈地说:"回去吧,大库伦不是我们的家。"
一九一五年十月二十八日,乌泰回到北京,袁世凯接见了乌泰。乌泰被袁世凯留在北京。恢复了郡王爵位,这已经是一个空头爵位。乌泰就任北洋政府二等军事顾问,袁世凯赐官邸一座。一九二零年四月,乌泰在凄凉和不甘中病逝于北京。
拉喜敏珠尔也倍受大库伦官员歧视和冷落,无奈中也回到了镇国公旗。奉天省署拨大洋五千元安置拉喜敏珠尔,但是拉喜敏珠尔不能再担任扎萨克一职了,成了散闲王公。
草原上,一队队的巡防队扑向各个村屯,吴俊升对参予叛乱人群中的骨干份子开始了大规模的追捕。乌泰手下的干将松汗丶博勒西宝丶周福堂丶那逊布和被捕,就地处以死刑。
洮儿河两岸,堆起了一座座坟头,跟着乌泰起事的旗兵静静地躺在里面。不参加这场叛乱,他们是好牧民,好丈夫,好父亲。他们也会繁衍子孙,家丁兴旺,留下一个个枝脉纵横的家族。他们不知道自己只是王权祭台上的一个献祭品,即使幸存下来也进不了殿堂。王公权贵们却继续他们的权势和奢糜。
逃难的牧民陆续返回到满目疮痍的家园,归流河牧场一起出去的牧民们只剩下了托斯嘎都古楞丶额日很吉日嘎拉,他们俩回到了归流河牧场,草原渐渐安定下来。
吴俊升推荐朋斯克巴勒珠尔为札萨克王旗的札萨克,乌斯呼布彦为镇国公旗札萨克,皆晋封为公爵。各旗的札萨克不再只能由孛尔只斤血脉的王公担任,王公对草原的统治走到末路。
第一百一十五章、巴布扎布叛乱
池家围子的人们背着包袱和粮食袋子,扶老携幼的从山上下来,陆续回到屯子里。屯子里一片焦糊,人们找到自己的家,茅草房烧得只剩土坯残垣。
乌特巴拉扶着中风的老父亲孟根仓坐上牛车,丈夫东海赶着牛车走出藏身的山沟,回到屯子里,找到自己家的茅草房。
茅草房被烧毁了,熏得黧黑的破房框子向天上敞开。孟根仓蹒跚着爬下牛车,乌特巴拉在残壁底下扒拉出一块空地,抱过来一堆茅草铺在地上,扶着父亲坐下。孟根仓眼神呆滞地看着焦黑的破房框子,满脸愁容。
常韩氏领着儿子常有福,还有两个女儿牵着家里唯一的一头毛驴回到屯子里。常韩氏爬在残留的土坯墙上大哭。还有一个月天就冷了,孤儿寡母也盖不了房子,粮食只剩一小布袋。冬天怎么熬过去?池家围子家家残破不堪,悲苦凄凉。户户幽咽惨恸,悲凄哀绝。
池震宇也带着杨三风丶敖拉吉白丶苏拉玛丶色如布丶闻胡尔丶池跃虎,从山沟里赶着马车回到池家大院。
院墙已经残破不堪,青砖房房顶也塌了下来。几个人收拾干净一间房框子,池震宇带着色如布丶闻胡尔丶池跃虎到屯子外的山上砍树枝,割茅草,用马车拉了回来。把树枝搭在房框子山墙上,把茅草盖在树枝架上,架起了窝铺。
敖拉吉白收拾一下厨房,苏拉玛煮了一锅苞米碴子粥。大家每人盛一碗粥,蹲在地上吃饭。
池震宇一家人正在吃饭,池震宇隐隐约约听见街上的哭声。池震宇放下碗,起身走了出去。
池震宇走在街上,许多座破房框子前都有女人在哭。池震宇来到常韩氏的残破土坯墙跟前。常韩氏见池震宇过来了,又大哭起来,边哭边说:"房子都烧没了,粮食也被该杀的叛匪抢光了,冬天怎么熬啊?活不下去了。"
池震宇安慰她:"事已经遇上了,就别上火了。咬咬牙就挺过来了。"
池震宇又向街里走,走到孟根仓家的残壁下,孟根仓坐在草堆上愁眉苦脸。见池震宇过来,唉声叹气地说:"都烧光了,让孩子们去奉天逃荒吧,找条活路。我也六十多岁了,该去见佛祖了。不连累孩子们了。"
池震宇不忍,回去和杨三风商量:"咱家在山上还藏一仓房苞米粒子,拉回来分给断顿的佃户和耪青户吧。一个屯子住着,不能眼看人饿死。"
杨三风说:"你拉回来吧,都是咱家的佃户和耪青户,乡里乡亲的,遇到难处了,能帮就帮一把。"
池震宇带上色如布丶闻胡尔丶池跃虎丶常有福丶东海这些半大小伙子,赶上马车,从藏在山上的仓房拉回来一马车苞米粒子。拉回来后用碾子碾成苞米碴子,分给了屯子里的断粮户。
池震宇又带着屯子里的男人们一起托土坯,上山砍檩子椽子,割茅草,拉回来盖茅草房。常韩氏和乌特巴拉的茅草房都盖了起来,上冬的时候,屯子里的人们都住进了茅草房。
到了春天,杨三风又带大家上山上挖野菜,苋菜丶曲玛菜丶蚂蚁腿丶柳蒿芽丶榆树叶剜了一筐,背了回来,煮苞米碴子粥时加进去。池家围子渡过了这场大灾。
色格图老人带着家人和村民从索伦山回来,他们赶回来几十辆装满木材的牛车。路过池家围子时,池震宇热情地把色格图老人一行留下,请他们吃苞米碴子粥。池震宇歉意地对色格图老人说:"屯子都烧光了,只剩点藏在山里的苞米碴子。"
色格图老人豪爽地说:"赶上乱世了,日子都难,有苞米碴子吃就是好日子了,挺过去就好了。"
色格图老人一行回到巴彦昭。巴彦昭和呼伦布哈也遭了叛军,变成了残垣断壁。色格图老人带着儿子图格吉扎布和白音扎布,村民王吉拉丶宝廷喜丶图喜丶正月,一起托土坯盖茅草房。入冬前也都住进了茅草房。
王爷庙街向北,归流河两岸廖无人烟,榛莽蒿野,荒草萋萋。屯子牧点已经是瓦砾废园,野狐獐兔出没其中。牧民们有的赶上畜群逃到了深山里,有的在乌泰蛊惑下参加起事。叛乱被平息后,参加起事的牧民有的战死了,有的跟六世葛根去了呼伦贝尔。只是零星回来一些牧民。
札萨克图王旗原居民本来就不多,现在更少了。札萨克图王旗人口结构发生了**本变化,也成了移民之乡。部落血亲为纽带的盟旗王公制度完全失去了基础,乌泰叛乱终结了札萨克图王旗藩王体制。
草原平静了两年。
一九一五年复天,傍晚,太阳落到西面山峰的后面,田野上暮霭沉沉,山沟里的风刮过来,卷起漫天尘土。倦鸟归林,池家围子村口的杨树林上空有上千只乌鸦在盘旋,呱呱聒噪。村外山坡树枝上落满了喜鹊。
牧归的牛羊在街上哞哞咩咩叫成一片,懒散散地走向牛棚羊圏。一亠村子里炊烟袅袅,家家户户飘出了饭香。
池震宇扛着犁杖,拉着耕牛回到池家大院。一路上和人们打着招呼。草原两年没再起风波,人们也松懈下来。池家围子的人们趟了一天的地,肚子早空了,回来正要吃饭。
池震宇进了池家大院,放下犁杖,拴好耕牛,拎一桶水倒进石槽,耕牛低头饮了起来。池震宇又抱来一捆牧草,放到铡刀下铡成小段,撤入牛食石槽。
突然,村口有人喊叫起来:"有队伍来啦,快进屯子啦。"池震宇忙拎起枪,跑到院子里,搬了一架木梯登上房顶。池震宇手搭凉棚向远处看。暮色迷离中,一支庞大的队伍刚刚转过远处山拐弯,向池家围子奔来。
池震宇几步跳下木梯,奔到房门,拼命吼叫:"快出来,上后山。"杨三风丶敖吉白拉丶苏玛拉和孩子们听见池震宇的声音都变调了,扔下手头的活就跑出来。池震宇对他们喊叫:"去后门上山。"
杨三风众人顾不上细问,急忙向后山跑去。后山坡上一片黑压压的人群,都在向山上跑,孙双喜丶石家丶韩玉柱丶赵有田丶伯力特古斯丶伯力斯巴古和民团团员都拎着枪。
跑到山上,池震宇和众人向山下望去,队伍已经进屯,这支队伍有四千人,马蹄踏的大地隆隆作响,扬起了漫天烟尘。队伍中举一面一丈高的黄龙旗。队伍从池家围子走过,散布在沿途的村屯里。
池震宇看见这支队伍身穿灰色制服军装,肩扛俄国制造的最新式莫辛纳甘步枪,队形整齐,步伐一致。不象乌泰叛军或者绺子散乱无章。这是一支正规军队,民团根本不是对手。池震宇让众人在菠萝棵子丛里躲藏起来。
这是巴布扎布的叛军,叛军从哈拉哈河基地出发,向南翻越大兴安岭,沿洮儿河奔向下游,穿过索伦山,从王爷庙街穿街而过,准备奔向洮南方向。
走到池家围子的时候,太阳落山了,巴布扎布下令就地宿营。叛军们便分散在附近几个屯子里。有五百多人在池家围子停了下来,巴布扎布一声令下,叛军分散在街上。
巴布扎布的叛军都是一些屯霸劣绅丶恶仆凶僧丶地痞流氓丶二流子无赖丶溃兵散匪纠集起来的,这是一伙真正的武装土匪,叛军分散开后,几个人一伙,蛮横地闯进村民家里开始抢劫。有几个老人腿脚慢,刚出屯就被叛军堵住了。
叛军持枪对准老人,押着老人回到茅草房,逼着老人蹲在墙角,然后翻箱倒柜,连炕席也掀起来察看,搜索粮食丶牛羊丶财物。叛军逐家逐户搜索,再把老人赶到院子的羊圈猪圈里,叛军们占据了屋子。
叛军在屋子里呆了一会儿,又大呼小叫,喊老人们去牛棚羊圈牵牛拉羊,逼老人杀牛宰羊,到厨房升火炖肉。老人被逼着去杀耕牛,给叛军炖牛肉。
几个叛军拿几张广告沿街张贴,广告上写着:"恢复社稷,扶立大清。"落款"勤王复国军。""统率蒙古军司令大臣巴布扎布"。
巴布扎布的叛军在池家围子一带停下扎营。叛军直接占据了沿途屯子做营地,从归流河岸绵延到池家围子,矗立了几十座叛军的营地。
这群匪徒在哈拉哈河忍耐了多年,内心的贪婪残暴压抑多年,现在有机会渲泄出来,匪徒的本性完全暴露,叛军闯进屯子,大肆掳掠奸淫烧杀,垦荒户建的屯子全部被祸害。
垦荒户建的屯子都有民团警戒,许多村民跑了出来。牧民们被祸害的更惨,孤独偏僻的牧包信息闭塞,毫无戒备地被堵在牧场。
札萨克图王旗牧民托斯嘎都古楞丶额日很吉日嘎拉在乌泰叛乱被平定后回到归流河沿岸牧场,平静了两年,畜群慢慢恢复。这一天清晨,风和日丽,太阳从东边山尖露了出来,静静的草原沐浴在阳光下。
托斯嘎都古楞丶额日很吉日嘎拉象往常一样赶上畜群去归流河草场轮牧。傍晚,夕阳斜斜地射在草原上,托斯嘎都古楞对额日很吉日嘎拉道声告别,笑着:"做个好梦。"
俩人各自赶上牛群羊群往家走。两条牧羊犬在牛群羊群周围跑来跑去。回到牧点,托斯嘎都古楞把牛群羊群赶进畜栏,牧羊狗卧在畜栏旁。托斯嘎都古楞走进牧包,看着老婆熬奶茶。
突然,牧包外牧羊犬狂吠起来,托斯嘎都古楞从牧包探出头察看,十几条凶恶的大汉闯进来,这些人身穿灰色军装,枪口对准托斯嘎都古楞。巴布扎布的叛军毫无征兆地围上了牧包,上百名叛军骑兵驰马瞬间挤满了草场。
叛军们扑上去,把托斯嘎都古楞拽出牧包,捺在地上捆了起来。托斯嘎都古楞的老婆正在熬奶茶,吓得畏缩在一边。叛军们二话不说扑了上去,托斯嘎都古楞的老婆吓得大声哭叫,拼命挣扎。
叛军们就象饿急了的饿狼,一个小头目一拳砸在托斯嘎都古楞的老婆的脸上,托斯嘎都古楞的老婆被砸晕过去。叛军们七手八脚按住托斯嘎都古楞的老婆,撕碎了托斯嘎都古楞的老婆身上的蒙古袍,小头目扑了上去。
小头目走出蒙古包。看见被绑在树上的托斯嘎都古楞死死盯住他,不禁打了一个冷战。凶残地拔出匕首,一刀刺进托斯嘎都古楞心脏。
托斯嘎都古楞的老婆僵卧在蒙古包,已经没有了呼吸。
五百名叛军驻扎在池家围子。一群人簇拥着一位肥头大耳的汉子驰向池家大院。驰到大门前,汉子下马,拎着马鞭向大门里走去。这个汉子就是巴布扎布。
巴布扎布硕大的脑袋,肥头大耳,鼠目喙突,颧突颊长,脸庞青黄虚胖,双眼躲闪游离,嘴唇青紫肥厚,一看就是整天泡在酒色里。巴布扎布装腔作势,牛皮哄哄的睃巡左右。掩饰着内心的怯懦恐惧。
巴布扎布阴险毒辣,自负固执,蛮横霸道,野心勃勃。他內心深处正做着皇帝梦。巴布扎布的叛军不同于乌泰的叛军,乌泰的叛军是到牧区抽丁,由牧民临时拼凑组成的乌合之众,没有经过任何军事训练,武器也参差不齐,没有大炮丶重机枪。
巴布扎布的叛军是一群地痞无赖丶无业流民丶屯霸豪强丶豪奴恶仆丶小股马匪聚集起来的,军官都是王公贵族丶寺庙大喇嘛。都是凶残狠毒,心黑手辣,贪婪无耻的亡命徒。这群人是日本教官训练出来的,拥有俄国人丶日本人送来的最新式步枪丶重机枪丶野战炮。由日本军官指挥,是一支正规军队,战斗力强悍。巴布扎布为了建这样一支军队花费了许多年心血。
巴布扎布走进上房,打了一个嚏喷。马上一名侍从给他披上一件羔羊皮大衣,谄,谀地对他说:"这是刚从屋里翻出来的,正适合您。"
巴布扎布哼了一声,问:"这家的人呢?"侍从赶快回答:"都跑了,上山了。"
巴布扎布点点头,嗯了一声,说:"这个大院就当作指挥部吧。"
巴布扎布带人住了进去。命令叛军们就地征集军需,挨家搜索粮食丶牛羊丶衣物。叛军们得到命令,在屯子里放肆地抢劫起来。
一伙闯进叛军孙双喜的家,孙双喜猎了几年狐狸,用攒的火红狐狸皮做了一件大衣,被叛军翻出来。叛军高兴地叫了起来,二话不说披在身上。一名小军官看见眼红,上来便抢。叛军士兵不给,争吵起来。惊动了巴布扎布。巴布扎布走过来喝道:"什么值钱的宝贝你们抢来抢去的?拿过来,我看看。"
叛军士兵把狐狸皮大衣递给巴布扎布,巴布扎布接过来,眼睛一下亮了,爱不释手,披在了身上。对叛军们说:"你们谁也别争了,这件狐狸皮大衣就算你们孝敬我了。"披上就走了。
第一百一十六章、巴布扎布起家
巴布扎布是乌泰之后的草原枭雄,内心隐藏着他从不对外说的野心,他要做皇帝。为了实现这个野心,巴布扎布做起了四姓家奴。
俄国人豢养巴布扎布,为的是利用巴布扎布把草原从中国分裂出来,再造一个外蒙古,作为俄国的附属国。甚至想吞并草原,把草原变成俄国的一个邦。
外蒙古支持巴布扎布,是希望巴布扎布武装叛乱,脱离中国,带着草原归属外蒙古。
清朝遗老遗少扶持巴布扎布,是利用巴布扎布的武装复辟清王朝。
日本人豢养巴布扎布,帮助巴布扎布建立一支武装,目的是利用巴布扎布搞满蒙独立,搞出一个附属日本的满蒙。日俄战争后,日本人进入草原,割裂草原的活动日趋紧密起来。
巴布扎布周旋于各股势力中间,似乎把谁都认作主人,实质是要从各方获得枪枝弹药丶金钱物资。各方看中的是巴布扎布的军队,巴布扎布需要各方支持来壮大自己,有军队他才能当皇帝。但是他们有一个共同目标,把草原从中国分裂出去。
巴布扎布出生于土默特左旗的乌和林果勒(今彰武县),后迁居苏鲁克旗大冷营子,家庭为当地富户。
一九零四年,日本派间谍松周胜彦、边见勇彦、大岛与吉,到苏鲁克旗召募洋队,巴布扎布应募加入。按照日本人的要求,巴布扎布召募了一批人,窜到俄国人后方,袭击俄国人的兵站医院,在俄国人的运输线上设伏,切断了俄国人向前线运输粮食武器的运输线。
日本人见巴布扎布打游击战很有办法,又让他参加了日本的永治挺身队,和日本人一起爆破范家屯铁路,切断了俄军退路。
日本人见巴布扎布唯命是从,认为巴布扎布对日本人忠诚可靠,扶持起来可派大用场。便开始扶持巴布扎布,源源不断给巴布扎布运输枪枝弹药和粮食,提供金钱。巴布扎布便扩充武装,很快成为本地强悍的力量。
一九零八年,清廷已经无力剿灭巴布扎布,就想招安这支军队,奉天省督都赵尔巽任命巴布扎布为彰武县的区官,即警察局长。巴布扎布击败收编了彰武县地区的一些绺子,势力更大起来。赵尔巽为笼络巴布扎布,还给巴布扎布发奖状。
一九一一年十月十日,辛亥革命爆发。一九一二年十二月一日,哲布尊丹巴宣布外蒙古独立。巴布扎布也不安分起来。他内心原本就隐藏着极大的野心,现在蠢蠢欲动。
一九一三年的一天午夜,在夜幕的掩护下,巴布扎布带妻子丶儿女丶还有三四十名部下,从大冷营子出发,一路奔向大库伦。巴布扎布要去参加外蒙古独立。
巴布扎布在草原有一定号召力,巴布扎布奔大库伦的消息传开,沿途有二千多马匪绺子地痞豪强投奔巴布扎布。
此时张作霖为盛武将军督理奉天军务兼奉天巡按使,民国陆军二十七师师长。张作霖下令堵截,各地官军出动拦截巴布扎布的叛军,走到优贵吉尔庙时被官军阻击。一场激战后巴布扎布退向外蒙古边界。
巴布扎布率领他的队伍到达大库伦,受到了哲布尊丹巴的接见。哲布尊丹巴任命巴布扎布为镇东将军,赐镇国公爵位。
巴布扎布率领他的队伍在大库伦驻扎一年。巴布扎布投奔库伦,是为了继续扩充他的武装。外蒙古的所有土地都隶属各旗王公,不允许巴布扎布进入。
巴布扎布驻扎在大库伦,召募不到士兵,征收不到赋税,活动都在别人的地盘上。巴布扎布觉得非常受限制。他张口向哲布尊丹巴要一块封地,也没有结果。巴布扎布怨气冲天,发牢骚道:"没有封地,也没有子民,我这个镇国公就是空头王爷。"
巴布扎布扎驻在大库伦城外,在外蒙古到处搜寻地盘,搜寻了一年,也没有找到可容身之处。巴布扎布感觉他不能扎驻在外蒙古,惦记着在内蒙古占一块地盘。巴布扎布先把他的队伍带到哈拉哈河西岸,那里是外蒙古和内蒙古边界,偏僻遥远,人烟稀少,王公管理松驰。巴布扎布就在哈拉哈西岸训练他的人马。
哈拉哈河东岸归呼伦贝尔管理。呼伦贝尔副都统凌升知道了巴布扎布在这里驻扎,向巴布扎布赠牛马羊群帐篷粮食以示好。巴布扎布就在哈拉哈河等待机会。
清廷退位后,清廷内务府民政大臣,肃亲王善耆躲到天津,住进了租界别墅里。善耆每天愤懑不平,联络结交的日本浪人头山满丶川岛浪速丶升允,图谋复辟清王朝。
这天早晨,十几辆汽车驶进租界,停在了善耆住的别墅下,从汽车上下来一位日本人,额宽颧凸,颊长颏突,眼皮搭拉下来,遮蔽了小眼睛,似乎怎么也睁不大。目光阴狠,留着仁丹胡。他是川岛速浪,日本间谍,受关东军大本营指派在东北进行肢节中国的阴谋活动。
这个人善于搞阴谋诡计,阴险毒辣,却装出一副大善人的样子,装腔作势。他瞄准了善耆急于复辟的心理,拉上善耆搞满蒙独立,肢解中国。两人一拍即合。川岛速浪从日本领事馆调来汽车,接善耆一家去旅顺。
善耆一家和随从早已经做好准备,汽车一到,善耆便迎了出来,川岛速浪热情上前,和善耆拥抱。善耆鼠目豚首,一张驴脸上大眼皮盖住一对小眼睛,最醒目的是驴脸上趴着的大鼻子,腰粗肚凸,长相猥亵萎缩,一副奸臣相。
善耆钻进汽车,善耆一家和随从也拖着行李上了汽车。汽车队向塘沽港口开去。汽车到了塘沽港口,善耆一家和随从登船,第二天早晨到达旅顺。
善耆和川岛速浪转天赶到日本。善耆网罗流落在日本的清朝遗老遗少,川岛速浪找到一群日本浪人,在日本关东厅的保护下,在日本成立了宗社党,谋图复辟。宗社党组织勤王军,又在大连豢养训练了一支军队。
肃亲王善耆又把十四女金璧辉给川岛速浪做养女,改名川岛芳子。
善耆和川岛速浪成立宗社党后,看中了巴布扎布这支武装,要拉拢巴布扎布参加复清。川岛速浪派义弟川岛浪平和一些日本浪人去哈拉哈河,说服巴布扎布。
哈拉哈河毕竟偏远,巴布扎布召募不到更多的兵源,也征收不到税收。在外蒙古得不到地盘,巴布扎布无法继续扩充实力,开始准备到中国的草原上,用武力占领一块地盘做根据地。
川岛浪平到了哈拉哈河,巴布扎布还摸不清川岛浪平的来意,川岛浪平直截了当对巴布扎布说:"中国正在革命,内部争斗正乱,势力衰微,无睱顾及草原。正是司令做大事的天赐良机。司令天降英雄,成就大业非司令不可,满蒙独立就在今天。司令的军队装备精良,人马训练有素,应趁机攻打张作霖,拿下满州。再进关攻取北京。宗社党将全力扶持。满蒙独立可成。"
巴布扎布正想到中国占一块地盘,川岛浪平一席话挑起了他内心深处的野心。想到实现满蒙独立,他就有希望做满蒙国皇帝,这个念头烧得他浑身发热。复清不复清再说,只要满蒙国是他打下的,皇位就坐得。巴布扎布马上同意参加宗社党,说道:"先生之言也是我所愿。我愿和诸位同心协力,打到中国去,占领奉天,再取北京。"
巴布扎布要日本人扶持他扩充实力。派妻弟塔萨专程去日本和宗社党联系。宗社党以为收服了巴布扎布这股武装,派出日本军队从沈阳和齐齐哈尔运出军火,送往哈拉哈河。又派日本浪人向哈拉哈河运送炸药子弹。
宗社党又派出日本军人有森丶土井丶斋滕丶入江丶本古丶松限丶井上来哈拉哈河,训练并指挥这支军队。巴布扎布的军队强盛起来,逐渐变成了日本人的武装,成为日本人肢解中国的利刃。
肃亲王善耆为了拉拢住巴布扎布,送第七子宪奎到哈拉哈河,加入巴布扎布的队伍。巴布扎布也力图靠紧日本人这座靠山,送大儿子浓乃扎布丶二儿子甘珠尔扎布到日本学习。川岛速浪又将义女川岛芳子嫁给了甘珠尔扎布。
巴布扎布抓住一切机会扩充实力,只要能扩充实力,多卑鄙的事也能干出来。此时日本和德国正在争夺争夺中国山东的胶州湾,俄国支持日本,来换取日本对俄国拥有中国的外蒙古权益的认可。俄国应日本人请求,利用西伯利亚铁路为日本运输物资。
一九一五年四月三日,一支精干的小队伍穿行在茫茫的草原。他们专挑人烟稀少的山沟森林里的林间小径行进。这支小队伍是徳国派出来的。他们的任务是炸断西伯利亚铁路,阻止俄国的物资运输到日本。
这支小队伍穿过森林,来到巴音郭勒河边,伏在河岸上向前方观察。前面就是西伯利亚铁路,俄国派重兵把守,他们无法接近。他们的队长潘南海姆观察一会儿,挥挥手,带人撤进森林。
这支小队由八名德国人,四名汉人,一名蒙古人组成,带着二十多峰骆驼,骆驼驮着炸药和枪支。他们钻进森林,躲进一条叫白音皋的山沟,在山沟里扎下营地。
潘南海姆坐在树底下冥思苦想。突然他想到了巴布扎布的二千人马正驻扎在附近。徳国正给外蒙古训练军队,和外蒙古关系很好。潘南海姆觉得巴布扎布是接受外蒙古领导的军队,肯定会帮德国人这个忙。潘南海姆带几个人翻山越岭来到哈拉哈河,来见巴布扎布。
巴布扎布见来了几个德国人,客气地接待了他们。潘南海姆对巴布扎布说:"俄国人用西伯利亚铁路给日本人运输物资,帮助日本人对抗德国,触犯了德国利益。我们奉命炸掉西伯利亚铁路,但是无法靠近。请司令派兵击散俄国兵,我们埋炸药炸铁路。"
潘南海姆拿出了枪枝弹药作礼物。
巴布扎布眼睛一转,满脸堆笑地对潘南海姆说:"德国人是蒙古帝国的朋友,这个忙我当然要帮。我派出二千人,和你们赶往西伯利亚铁路,驱散俄国兵,让你们埋炸药炸铁路。"
潘南海姆见巴布扎布痛快答应,心情非常高兴。欣然赴巴布扎布为他准备的酒宴。巴布扎布大谈蒙徳友谊,潘南海姆一醉方休。
宴会散了,巴布扎布回到军帐,叫来妻弟塔萨,对他说:"你连夜去海拉尔,向俄国领事报告德国人要炸西伯利亚铁路。"
塔萨不解地问:"德国人不是蒙古帝国的朋友吗?为什么出卖朋友?"
巴布扎布狰狞地说:"皇帝是不会效忠皇帝的,我不能为了效忠哲布尊丹巴得罪俄国人,误了我的大事。"
塔萨连夜驰向海拉尔,把潘南海姆一行要炸西伯利亚铁路的情报告诉给俄国领事。俄国领事听了震怒,对塔萨说:"你回去告诉巴布扎布,马上派兵剿灭这支小队,尤其德国人全都杀死,焚尸灭迹,消除一切痕迹,避免引起外交纠纷。巴布扎布剿灭了德国人,俄国有重赏。"
塔萨又转身连夜驰回哈拉哈河,向巴布扎布报告俄国领事的命令。
巴布扎布集合了二千人马,自己去见潘南海姆,对潘南海姆说:"今天我就带兵跟你去巴音郭勒河,攻击守西伯利亚铁路的俄国人。协助你们炸断西伯利亚铁路。"
潘南海姆毫不怀疑,高高兴兴地和巴布扎布上路向东走去。二千人马跟在后面。一路上巴布扎布和潘南海姆谈笑风生。
走到巴音郭勒河,已经望见西伯利亚铁路了,巴布扎布问潘南海姆:"你的营地在哪里?该让你的同伴带上炸药和我们一起出发了。潘南海姆仍然没有丝毫怀疑,对巴布扎布说:"你马上就会见到帝国的勇士了。"带着巴布扎布和叛军向小队藏身的山沟走去。
走到小队藏身的山,巴布扎布看见了山脚下的帐篷和驼队。一群人见潘南海姆带着队伍回来了,向前迎了过来。人群走到跟前,潘南海姆转头对着巴布扎布,笑着说:"请司令下马,检阅我的队伍。"
巴布扎布的笑脸突然狰狞起来,拔枪对准潘南海姆,狞笑说:"我不会为了大库伦舍弃我的大业,永别了,德意志的勇士,潘南海姆先生。"毫不犹豫地开枪。
潘南海姆吃惊地张大嘴,从马上摔了下去。巴布扎布的人马一起向小队射击。小队的人们毫无准备,纷纷中弹倒地。枪声停止,草地上横七竖八躺满了尸体,鲜血在草丛间汨汨流淌。巴布扎布跳下马,拎着手枪,逐个补枪。巴布扎布要确保沒有活口。
俄国领事带着一队俄国兵从山后转了出来。俄国始终在监视巴布扎布的行动。俄国领事走到跟前,跳下马查验现场,满意地点头。对巴布扎布说:"缴获的物资都奖赏你了。"
巴布扎布大喜,他查点一番,得到了十万两白银,二十四支手枪,还有枪枝弹药和炸药。发大财了。巴布扎布让属下把尸体堆叠起来,从山坡森林里砍了一堆树枝,堆在尸体上点燃,就在白音皋焚尸灭迹。焚烧完尸体,叛军就地挖坑,把骨灰埋了起来。
俄国领事非常高兴,对巴布扎布说:"司令真是俄罗斯帝国的朋友,你有什么请求尽管说。"巴布扎布趁机说:"我的军队枪枝弹药不足,先生能不能帮助我买一批日本快枪?我们用日本快枪顺手。"
俄国领事豪爽答应:"没有问题。"俄国领事派人到大连,向日本商人购买了快枪一万支,还有上百万发子弹。九月份,俄国兵押运车队,先运到哈拉哈河二千支。巴布扎布这些枪装备起来一支四千人的队伍。巴布扎布的实力增强了,巴布扎布的野心更加躁动起来。
第一百一十七章、投靠日本人
一九一五年六月,中俄蒙签订三家协约,外蒙古取消独立,改为高度自治。消息传到哈拉哈河,巴布扎布思索一宿。
巴布扎布坐在大帐里,在桌子上摆了一壶马奶酒。巴布扎布紧锁眉头,自斟自饮,秉烛独思。他恨大库伦的软弱,恼恨大库伦没重用自己。大库伦取消独立,对巴布扎布的支持将会减弱。巴布扎布蹙眉思索,下决心参加俄国人日本人肢解中国的活动,寻找机会武装割据草原,进而分裂中国东北,在中国东北建立满蒙国,自己做满蒙国皇帝。
巴布扎布下了这一决心,便积极联系俄国人日本人。俄国人又给巴布扎布运送武器弹药,提供资金。巴布扎布又网罗了一千多人,编成十五个营。
一九一五年八月,外蒙古的陆军副长达木丁苏伦来到哈拉哈河,大库伦没有放弃巴布扎布。达木丁苏伦给了巴布扎布三万卢布。巴布扎布的实力迅速膨胀起来。
一九一五年十二月,隐藏在袁世凯头脑深处的帝王念头终于发作,袁世凯从来未接受过民主共和,他是在封建帝制环境下熏陶出来的,从小羡慕帝王之家的钟鸣鼎食,权势熏天。脑袋里装满了皇权至上,想往君威凛冽,一言九鼎。袁世凯不满足掌握中国最高权力,也不想交出最高权力,他要把最高权力世世代代留在袁家。在席卷全国的民主自由潮流中,逆历史潮流而动,大开历史倒车,复辟洪宪帝制。袁世凯算尽机关,耍尽阴谋,宣布登基称帝。终于成为窃国大盗,国之巨蠹。
袁世凯称帝遭到了全国人民的唾弃。蔡锷将军在云南宣布独立,全国各省响应,袁世凯顿时陷入灭顶之灾,变成真正的孤家寡人。袁世凯倒行逆施,当了八十三天洪宪皇帝。一命呜呼。
中国又陷入混乱中,日本人乘乱活动建立满蒙国。在大连的川岛速浪始终密切关注中国的政治动向。北京云诡波谲,满城风雨,川岛速浪兴奋异常,他望着关內,以手加额,长叹道:"几十年的韬光养晦,暗中费了多少心血,终于等到满蒙独立的时机了。是时候让善耆和巴布扎布再次南下了。"
一九一六年一月下旬,川岛速浪和肃亲王善耆找来善耆的儿子宪奎王,善耆对他说:"我们要派人和巴布扎布共商举事的大业,你代父亲去哈拉哈河,在那里和巴布扎布一同组织起兵,带兵南下。"
川岛速浪说:"日本关东军的青柳胜敏大尉将和你一起去。青柳胜敏将负责指挥巴布扎布的军队"
宪奎王和青柳胜敏带一支马队,离开大连奔向札萨克图王旗,经索伦山翻越大兴安岭,到达哈拉哈河。宪奎王见到巴布扎布,对他说:"哈拉哈河这湾浅水终究容纳不下神龙,司令是神龙下凡,潜踪伏爪数载,现在要龙腾九霄了。您应趁中国陷入混乱之际,立即南下,武装割据东北,实现满蒙独立。"
一番话说的巴布扎布浑身燥热,兴奋的手舞足蹈,得意忘形地叫喊:"哈丶哈丶哈,上苍终于降天命于我,现在该我去夺取这花团锦簇的江山了。"巴布扎布兴奋至极,陷入癫狂。
巴布扎布丶宪奎王和青柳胜敏狂热地筹备起兵叛乱。五月二十八日,巴布扎布把所有人马聚集在哈拉哈河东岸的阿木古郎图。河岸边搭上了祭台,祭台前树起黄龙大纛。各色旌旗从河岸延伸到山坡。
巴布扎布丶宪奎王和青柳胜敏登上祭台跪下,台下三千人一齐跪下,场地发出一片隆隆声音,扬起满天烟尘。巴布扎布双手向天,祭告天地,聚众发誓:"恢复社稷,扶立大清,满蒙独立。"巴布扎布把他的军队命名为勤王复国军,自称统率蒙古军司令大臣。
一九一六年七月一日,清晨,哈拉哈河上雾霭弥漫,叛军营地也笼罩了厚厚的晨雾。哈拉哈河沿岸的营地里涌出一队队叛军,河岸上人吼马嘶,打破了草原的寂静。
日本关东军大尉青柳胜敏指挥勤王复国军,沿哈拉哈河翻越大兴安岭,又沿洮儿河南下。一路上巴布扎布令叛军沿途张贴广告,宣示起兵目的:"恢复社稷,扶立大清。"
洮儿河从大兴安岭倾泻而下,滚滚东去。岸边蠕动着一条长长的褐黄色的土蛇。巴布扎布组织了三千兵力,经过几年苦心经营,叛军装备精良,拥有野战炮丶重机枪等重装备。经过日本军人多年训练,部队训练有素。日本人又派日本军官担任各级指挥官。这是一支实力不容小觑的劲旅。
巴布扎布把叛军分成两个梯队南下。叛军高举一丈高的黄旗,称锡喇奇力克。身着褐黄色军装,背着日本造快枪,翻越大兴安岭,经过索伦山,抵达王爷庙街,沿途又招募二千土匪。在王爷庙街和附近村屯扎营筹粮。巴布扎布的指挥部驻扎在池家围子。
川岛速浪丶善耆丶巴布扎布计划由日本人入江等率领招募的土匪以讨袁的名义进攻辽阳东,控制千山。煽动奉天周围的土匪起兵造反,牵制奉天的中国军队。
川岛速浪和宗社党在大连训练的满洲主力两万人军队由木泽丶后藤率领,埋伏在奉天周围。奉天大乱后,木泽丶后藤率领埋伏在奉天的满洲主力乘机攻击张作霖的二十七师,占领省城。
张作霖时任盛武将军督理奉天军务兼奉天巡按使,二十七师师长。张作霖又成为抗拒巴布扎布叛军的主力。
巴布扎布率大军驻扎王爷庙街周围村屯,派出叛军的先头部队直奔洮南,准备攻击洮南。巴布扎布正在池家围子观察动静,忽然接到探子的情报:"吴俊升已经到洮南驻防,派兵携陆炮在洮南周围设卡,又派炮兵二营带两尊大炮防守开通。洮南周围壁垒森严。
巴布扎布见状不敢再进攻洮南,命令叛军转而攻破瞻榆县,进攻突泉。巴布扎布的叛军集结兵力,全力向突泉奔袭。各路叛军浩浩荡荡开向突泉,在草原形成浩大的声势。
叛匪不是强抓的牧民,而是草原上的惯匪。又有日本人训练资助,枪械精良,军资充足,军容整齐,训练有素。拥有机关枪和野战炮。又以宗社党名义出兵。草原上还有许多人留恋清王朝,受到其蛊惑煽动,复辟的愿望被激发起来,又开始想入非非。这些人多相率附和,蜂拥蚁附,一时名声大振,草原震撼。民众陷入惊恐,一夜数惊,战粟不已。草原又笼罩在恐怖之中。
张作霖命吴俊升围剿巴布扎布,吴俊升时任奉天第二骑兵旅旅长,洮辽镇守使。电请张作霖抽调二十七师的一个旅在开鲁堵截。电请热河都统姜桂题,黑龙江省督军毕桂芳由北向围剿,吴俊升率军包抄。
巴布扎布为扰乱民众视线,派叛军穿上巡防队军服,在草原上抢劫奸淫。吴俊升又重请张作霖配发新军服和徽章。吴俊升围剿巴布扎布的大军向叛军铺天盖地压了过去。
七月二十日,吴俊升率巡防队正在前进,迎面和巴布扎布的叛军相遇。吴俊升正率军进入一座村庄,巴布扎布的一路叛军也开进村庄。
吴俊升命令巡防队直接进攻,巴布扎布的叛军发现巡防队扑了过来,立刻利用墙角丶院墙做隐蔽物进行抵抗。吴俊升的巡防队被拦在村外。
吴俊升在村外排列大炮,下令大炮齐射,炮火席卷叛军阵地,村子里墙倒屋塌,燃起大火。叛军抵挡不住,向后逃窜。官军趁机追击。追击十多里,数十名叛匪被擒,缴获许多马匹枪弹。
巴布扎布的叛军虽然枪械精良,训练有素,仍无法抵御吴俊升率领的新式陆军。巴布扎布开始对巡防队心中忌惮。
第一百一十八章、兵败突泉
叛军丢盔卸甲地跑到池家围子,巴布扎布心里忧虑。巴布扎布着急在中国东北割据一块地盘,作为他反叛的根据地。
洮南位于草原的中部,战略位置极其重要。向西扼守通往外蒙古的通道,向南可以进攻奉天,向北有嫰江天险可拒。占据此地,巴布扎布进可攻,退可逃。巴布扎布先瞄准洮南,初次和吴俊升交手就大败而归,巴布扎布知道不是吴俊升对手,不再想进攻洮南,又把目光转向突泉。
七月二十三日,池家围子,巴布扎布蹲在池家大院他的临时指挥所里。池震宇一家已经被赶到山沟里,搭座窝铺躲了起来。池家大院住进去一百多名叛匪。巴布扎布命令攻向洮南的叛军收缩回来,他亲自率领驻扎在王爷庙街周围的叛军一千多人袭向突泉县城。
此时吴俊升的主力都在洮南,只有马队七营驻扎在突泉。马队七营只有二百多人,出城设防堵截,在城门外山坡上修筑阵地。
巴布扎布率叛军冲到突泉县城,巴布扎布令叛军抬出抢掠来的酒甏,叛军打开酒甏狂饮,喝得醉醺醺后吹起了海螺。叛军举着大小红旗,漫山遍野地扑向上山坡。叛军被海螺号激励,陷入癫狂中,神志迷乱地向上冲。
叛军冲到山坡下,巴布扎布命令架起携带的大炮,炮轰马队七营阵地。马队七营被压制的抬不起头,叛军蜂拥冲上山坡。马队七营抵挡不住,纷纷跳上马向后败退。突泉县城城门洞开,巴布扎布率叛军冲进了突泉县城。
叛军包围了县署,命令县令投降。突泉县县令率城防兵坚决固守县署,县署是三排青砖房,外面围了一道青砖围墙,有二丈高,五尺厚,设有箭垛。城防兵都登上围墙,伏在围墙箭垛后对外射击。叛军一时攻不进去。巴布扎布把大炮调动到围墙外,准备用大炮轰击县署。
正在危机时刻,吴俊升的炮营和步队二营赶到,援军迅速占领城外高地,炮营架起大炮轰击叛军,步队二营冲进突泉县城。马队七营也返身冲了回来。
巴布扎布抵挡不住,狼狈不堪地撤出突泉县城。在距城三十里的地方停下,官军也出城修筑阵地,和叛军相距十里对峙。
巴布扎布要割据突泉县作为根据地,他把全部兵力集中起来,二十四日,集结了四千名叛军,又开始进攻突泉。
巴布扎布把叛军向突泉县城推进,架起大炮轰击巡防队阵地。巡防队炮营也摆开大炮,和叛军对轰,双方阵地爆炸声震天,遍地火球,弹片飞溅,巴布扎布大炮数量不如吴俊升,炮火被压制。
巴布扎布怒火中烧,挥舞着手枪催促叛军向巡防队阵地冲锋。叛军人数上多于官军,青柳胜敏率四千多叛军象一群蚂蚁在山坡上散开,摆出猪突式冲锋阵势,密密麻麻向巡防队阵地涌来。
巡防队阵地上的机枪一起开火,突泉县城门前编织了一道火网。叛军被压制在城门前。
巴布扎布暴跳如雷,举枪击毙几名往回跑的叛军。叛军转回身又向城门前冲。在日本军官指挥下,叛军冲了上来,突泉县城东南角前沿阵地被攻破,守卫阵地的巡防队连长和多名士兵阵亡。巡防队形势越发艰难。
二十五日早晨,天空上乌云滚滚,低沉地在山顶急驰,大地阴沉晦暗,豆大的雨点开始落了下来。
巴布扎布发誓攻下突泉县城。一大早便驱赶叛军向巡防队阵地冲锋。在叛军一波波的冲击下,巡防队抵挡不住,阵形开始动摇。有些巡防兵已经站了起来,准备向后跑。
突然,叛军后面冲过来成千上万的兵马。吴俊升率奉天第二骑兵旅主力赶到了突泉。五千多名骑兵排山倒海般奔驰而来,突泉县城外漫山遍野都闪烁着马刀的银光,马蹄踏在大地上,发出滚雷一样的隆隆声音。
赵风武和池腾龙率骑兵营冲在前面,直接冲进叛军阵形,叛军阵形被冲得七零八落。急忙返身就地找隐蔽物,阻挡骑兵营的冲击。
叛军是由日本军官训练指挥,装备精良的劲旅,遇到强敌并没有慌乱,很快列出阻击阵势。赵风武和池腾龙受阻。吴俊升命令炮营把大炮拉到山坡上,架起大炮,一次齐射,拦住还在向城门冲锋的叛军。吴俊升亲自督队鏖战,把指挥所设在战场上。
鏖战中巴布扎布发现了吴俊升的指挥所。命令炮手向吴俊升开炮。吴俊升正在调度巡防队,炮弹呼啸着在吴俊升左右爆炸,火光四射,弹片横飞。突然一个弹片击中吴俊升左臂。气浪把吴俊升震倒在地。侍卫们扑上来抬起吴俊升,吴俊升一身草莽豪气,剽悍凶煞,用力一甩,甩开侍卫,挺立起来。官军们见吴俊升仍然在战场,勇气大增,拚命向叛军冲去。
突然一道闪电,接着一声炸雷,大雨倾盆而下。天地白茫茫一片,对面不见人,步枪无法瞄准。赵风武和池腾龙率骑兵营拔出马刀,又冲进叛军阵形,挥刀左劈右砍。
赵风武和池腾龙正在砍杀间,看见蒙古军指挥若林龙藏大尉正在指挥叛军,赵风武和池腾龙甩下叛军,向若林龙藏驰去,叛军管带巴图巴雅尔骑马迎上前阻拦,举枪刺过来,池腾龙挥刀劈斩,磕飞巴图巴雅尔手中的步枪,兜转马头回手刀锋撩了过去,刀刃从巴图巴雅尔脖子划过,巴图巴雅尔向后摔下马。
趁池腾龙拦住巴图巴雅尔,赵风武径直冲向若林龙藏,若林龙藏呀呀怪叫,拔出日本刀,双手举起,凶残地向赵风武劈过来。赵风武挥身形不动,挥刀格过。若林龙藏返手又向赵风武劈了过来,赵风武蹬下藏身,翻到马肚子下。若林龙藏刀锋从赵风武的马背上掠过。正向前奔驰的战马带着若林龙藏向前冲,战马越过赵风武的马一刹那,赵风武已经翻身上马,挥刀劈向若林龙藏后脖颈,若林龙藏猛地向前倒去,向马前折了过去,翻滚着摔在草地上。
突泉县城外大雨如注,两军都在拼命博杀,凶狠地相互咒骂,阵地上到处是刺刀扎进人体的"噗噗"声,撕心裂肺的惨叫。地上雨水和血水混在一起,流出道道红色小溪。
暴雨中,叛军被击毙五百多人,呈现颓势,有些叛军掉头向两侧跑。巴布扎布眼看叛军再支撑一会儿就会崩溃,下令集结兵力,聚拢人马后命令叛军烧掉帐篷和车辆,在瓢泼大雨中向长春方向苍惶撤退。
叛军渡过波涛汹涌的东辽河,向南满铁路沿线的郭家店行进。穿过郑家屯,占领了郭家店。
吴俊升害怕动摇军心,咬牙挺立在阵地上,见巴布扎布已经撤退,再也坚持不住,沉重地倒在草地上。侍卫们慌忙上前扶起吴俊升,把吴俊升抬到城里。在城里找了一间临街房子,把吴俊升抬进去,放在炕上。
吴俊升已经面如白纸,满脸冷汗。侍卫们赶快找来城里的郎中。郎中赶来检视吴俊升伤势,弹片击中左臂,击碎一段骨头。郎中皱眉说:"将军伤势沉重,需切开伤口,取出碎骨,再敷药包扎。不知将军能忍受吗?"
吴俊升豪爽大笑,说:"我最佩服武圣关云长,古时关云长刮骨疗毒,今天我也有机会追随英雄。您尽管在我胳膊上施展医术。"
郎中让侍卫扶住吴俊升,吴俊升伸出左臂,架在桌子上,郎中用刀划开伤口,用剪刀剪开筋络,用镊子拣出碎骨十多片。室內沉寂无声,只闻剪开筋络的"嚓嚓"声,碎骨掉落盘子的"当当"声。侍卫和身边的下属战战兢兢,不敢观看,吴俊升神色自若,仍谈笑风生。
乱世中能成为一代枭雄者,也都确实强悍凶猛。医神道碑载,吴俊升在突泉之战,"左臂中弹骨折,医者剪碎骨十余片,旁观者皆战栗不敢貌视,公颜色不变,谈笑如常。"
突泉之战,巴布扎布被击毙七百人,被俘二百人。大伤元气。
张作霖闻知巴布扎布逃到郭家店,又从奉天调重兵北上,重重包围了郭家店。巴布扎布被包围一个月,弹尽粮绝,军心浮动,面临灭顶之灾。张作霖只待巴布扎布虚弱不堪,便一击剿灭。眼看着精心豢养的走狗就要全军覆灭,日本人还要重新花钱培养新的走狗,日本人开始出手干预。
川岛速浪派人找到张作霖,来的日本人强硬地对张作霖说:"满铁地带十二公里内是关东军管辖的安全区,不许作战,不许交战。关东军有权保卫满铁的安全。巡防队不得用兵。如巡防队强行用兵,日本关东军将出兵制止。"
张作霖忌惮日本关东军出兵干预,停止进攻。巴布扎布枪弹消耗殆尽,宗社党又调来青铜炮四门,派日本炮兵少尉西园元三郎负责教练叛军使用。
川岛速浪连夜赶往大连,找到日本关东军少将西川,对西川说:"巴布扎布的军队是我们大日本的军队,现在就由关东军青柳大尉指挥。被张作霖包围在郭家店。这支军队不能被张作霖消灭。为了满蒙建国的帝国大业,我们应该援助巴布扎布。请将军打开大连的陆军仓库,派军列向郭家店运送军火。张作霖不敢阻拦大日本帝国的军列。"
西川答应,日本军列连夜装上军火,开往郭家店,为巴布扎布补充枪枝弹药。张作霖眼看日本军列满载军火开进郭家店。南满铁路是日本人的,郭家店在关东军管辖区,张作霖不敢动。川岛速浪又在大连调动二千名宗社党训练的士兵,乘专列赶到郭家店,支援巴布扎布。
为了延缓张作霖的进攻,川岛速浪又搞出了一件奇案。八月十三日,郑家屯的日本驻军士兵几个人结伴从兵营出来,走到农贸市场。农贸市场里排满了来自十里八乡的中国商贩,蹲在地上卖农产品,蔬菜水果丶鸡鸭鱼丶牛羊肉丶粮食豆油丶烟酒茶糖,应有尽有。农贸市场人流熙熙攘攘,人声鼎沸,一派繁忙景象。
这几个日本兵在市场上横着膀子转了一会儿,眼睛盯向一名中国卖鱼童的一桶活魚。看见活鱼在桶里游来游去,喜得眉开眼笑。几个日本兵凑到卖鱼童的摊位上,叫道:"大大的好,通通的拿走。"说着,拎起水桶就走。扔下一张银票。
这张银票买一条鱼都不够,卖鱼童急了,站起来抓住日本兵衣角,说:"这点钱不够,你们还要给钱。"
日本兵抬腿一脚,把卖鱼童踢倒在地,瞪起眼睛骂道:"八格,你的良心大大的坏。鱼的,慰问的干活。"
卖鱼童嚎啕大哭,爬起来又来拽日本兵。家里等他卖鱼买米下锅呢。日本兵大怒,几个日本兵上来对卖鱼童拳打脚踢,把卖鱼童打得满地乱滾。
卖鱼童的惨叫声引起农贸市场里人们的围观,人们议论纷纷,可是没人敢出面阻拦。几名巡逻的奉军巡防队听到了农贸市场里的动静,走过来看见几名日本兵在打一名中国卖鱼童,上前扯开日本兵。日本兵怒火冲天,骂道:"八格,敢阻挡帝国军人,死啦死啦的。"摘下背上的步枪就对奉军士兵开枪。
奉军士兵没有想到日本兵敢开枪,毫无准备,子弹击中一名奉军士兵,奉军士兵倒地死亡。
日本兵见打死了人,拖着枪跑回兵营。剩下的奉军士兵也跑回去报告。还没等驻郑家屯的奉军巡防队做出反映,郑家屯的日本驻军迅速行动,冲向镇内的各个要地,包围了镇内的奉军,迫使奉军撤到郑家屯外。
日本人又照会北京政府,提出了八项要求:"惩办二十七师师长,张作霖向日本人谢罪,在南满和内蒙古设日本人的警署,奉军聘任日本人为顾问。"
北京政府和日本政府相互照会。在双方的照会往来中,日本人为巴布扎布争取了几天时间。
袁世凯当了八十三天洪宪皇帝,在全国人民一片唾骂声中死亡。黎元洪执掌了北京政府,全国讨袁结束。巴布扎布以讨袁为借口在草原搞满蒙独立。袁世凯死亡,失去了满蒙独立的借口。日本政府也改变了政策,和北京的新政府合作。不再支持宗社党。日本的长春守备队扣押了替宗社党代管的武器。
川岛速浪得知日本政府对满蒙独立态度已经变化,怒不可遏,和日本政府暴发激烈冲突。川岛速浪决定不管日本政府态度,挺而走险。
八月十五日,川岛速浪丶巴布扎布从大连调三千名宗社党军队,身穿灰军装,缀红领章,在本告成二指挥下进攻奉天。妄图调动张作霖的部队,解救巴布扎布。
奉军二十七师反击,本告成二被击毙。川岛速浪又派入江丶若月在长春各要害秘密安置炸药,伺机引爆。派收买的土匪隐藏在长春周围,准备夺取长春。最后因时机已过而放弃。
川岛速浪眼看他策划的满蒙独立已经破产,转而全力解救巴布扎布这只付出了大量资金和精力的走狗。川岛速浪又派人去见张作霖,对张作霖提出:"奉军对巴布扎布不加讨伐,允许撤回原地。"
张作霖的目的是阻止满蒙独立,为避免和日本人闹僵,同意巴布扎布撤到外蒙古。
川岛速浪亲自前往郭家店见巴布扎布,说服巴布扎布撤到外蒙古。对巴布扎布说:"这次没能实现满蒙独立,又大伤了元气。你带军队回到外蒙古,休养生息,恢复元气。只要留住军队,再召人马,重新来过。"川岛速浪说服了巴布扎布,临走时支付给巴布扎布一笔重金做军费。
第一百一十九章、殒命林西
九月二日,日本关东军驻公主岭骑兵联队的一小队士兵打着日本旗,护送巴布扎布叛军离开了包围圈。张作霖命令奉军让开通道。在奉军森然的枪口下,叛军垂头丧气地撤了出去。
巴布扎布的叛军一路向北撤去,向外蒙古方向行进。巴布扎布心中愤懑,极不甘心。他的目的是要割据中国东北建满蒙国,最低也要割据一块地方做根据地。回到外蒙古,土地都是各旗王公的,他就象丧家之犬,根本没有他的立足之地。回到哈拉哈拉河,那个地方人口稀少,物资匮乏,无法养兵,连人也留不住。困上几年,聚集的叛匪就散了。
巴布扎布走着走着,下令停止前进。他问妻弟塔萨:"前面是什么地方?"塔萨回答:"是林西县城。"巴布扎布阴骘地转了转眼睛,说:"不走了,这个地方人口稠密,足够养兵。攻下林西县城,我们就占领这一片地方作根据地。"
巴布扎布率叛军向林西县城奔去。林西城城墙高两丈,周围十里,外掘四丶五尺深战壕。东南西三个城门,每座城门外都矗立营盘。守卫林西的是毅军米振标部。
一九一六年十月七日,热河副都统,林西镇守使米振标正在商会打牌。商会会长为了讨好米振标,找来了烧锅老板丶当铺老板丶烟馆老板,把米振标请来打牌。
这天米振标的牌运特别好,随便打都胡牌。几个老板也好象喝酒喝傻了,一个劲儿点炮。米振标心情大好,越打越上瘾,桌子前堆满了银元丶纸票丶银票,米振标乐不可支,开怀大笑。
正玩得高兴,副官进来了,对米振标报告:"向北方去探听的探子回来了,巴布扎布正在向林西出动。距林西县城还有二百里。"
米振标正赢在兴头上,毫不在意地说:"沒事,还得两丶三天才能到林西。明天再做布置。"
上家打去一张牌,米振标眼睛一亮,一把抢到手,叫道:"二条,胡啦。"三个老板笑嘻嘻地把桌子前面的银元推给米振标。
商会会长谄笑说:"统领真是常胜将军,福星高照。统领常驻林西,林西也跟着借光了。"
米振标哈哈大笑,转头对副官说:"让常得胜率人在城外转转。"副官应诺出去。
这一宿,城里和东营盘的毅军仍然象往常一样放开玩牌,无论军官还是士兵都打一宵牌,拂晓前困了,开始睡了大觉。只有管带常得胜率三旗(连)马队在城外巡逻。
巴布扎布率叛军日夜兼程向林西城驰去。巴布扎布还有三千多个骑兵,三千多匹战马在山谷间奔驰,卷起漫天烟尘,鸣雷般的马蹄声撞向两侧崖壁,在山谷间回荡。
叛军驰到太阳落山,来到一条山谷里的溪流边,巴布扎布勒住马,观察一会儿,下令:"把跑不动的马杀掉,吃饱了再走。"
叛军们下马,抓过来已经精疲力竭的落在后面的马,杀了以后,把马肉割成肉条,拣了一堆干牛粪和干树枝,笼了一堆火。又削一些柳树枝,穿上马肉条,伸到火里烤。烤得半生不熱,带着血丝就吞下去。又从马身上取下携带的铜壶,灌上河水,烧开后,咕嘟咕嘟喝下去。
巴布扎布吃了几块马肉条,喝了一铜壶水,站起来挥手吼叫:"出发。"叛军们轰然上马,又隆隆向林西驰去。
十月八日凌晨三点,巴布扎布率三千叛军驰到林西城。常得胜率毅军三旗马队在林西城外转了半宿,后半夜就靠在山坡草地上打盹。突然被隆隆的马蹄声惊醒,睁眼一看,月光下黑黝黝的人马铺天盖地扑过来,马队士兵吓得胆战心惊,根本不听常得胜的呼唤,爬起来向后乱窜,一哄而散。
叛军驰到林西城下的东城门,迅速包围东营盘。石管带率一个营毅军驻守东营盘,石管带和毅军士兵们打了一宿牌,凌晨的时候哈欠连天地钻进被窝睡大觉。睡梦中被堵在被窝里。
叛军闯进东营盘毅军寝室,举枪对炕上的人射击,又跳上炕逐个人用刺刀擢,一个营的毅军还没有钻出被窝,就全被杀死在炕上。房间炕上地下堆满尸体,血流飘杵,从房间里流出一道血河。
叛军确认房间里再无活人,踏着染满鲜血的蒙古靴离开东营盘,去攻打东城门。叛军离开后,死人堆里蠕动着爬出一个号兵,浑身鲜血跑出东营盘,向山坡跑去。这是东营盘唯一幸存者。
东营盘密集的枪声惊醒了城里,东城门哨兵跑来报告,米振标还在兴致盎然地打牌。听到哨兵的报告,还不相信地吼叫:"巴布扎布是飞来的吗?"跑出房间,跳上马,直奔东城门。
到了东城门,三步两步窜上城门楼。只见林西城外黑压压站满了巴布扎布叛军,巴布扎布正在指挥叛军攻打东城门。
米振标立即命令城内守军登上城墙抵抗。毅军士兵登上城墙,伏在箭垛后射击。叛军冲到城墙下,个个体形笨重,爬不上城墙。叛军冲击了几次,无法接近城门。
天亮了,叛军全都拥到东营盘。巴布扎布命令在东山架起大炮,用大炮轰击攻击东门。几轮炮火轰击下,东城门坍塌,现出一条缺口。叛军们从缺口向城里涌。
米振标的守军人数远远少于巴布扎布,火力也比叛军弱,逐渐抵挡不住叛军。米振标下令撤向西门,准备从西门撤退。
这时跑过来几名毅军,向米振标报告道:"在城内军火库找出一门大炮,还有几发炮弹。"
米振标喜出望外:"快搬出来,马上向叛军开炮。"
守军七手八腿脚把大炮搬到街道上摆好,大家又面面相觑,谁也不知道怎么开炮。几名毅军上前操作,毅军缺乏训练,又临阵胆怯,盲目射击,一发也沒命中。米振标又开始焦躁。
一名守军说:"附近有一位卖纸烟的拐腿老汉,是前毅军退伍炮目,叫许克武,就在这附近卖纸烟。"
米振标焦急地说:"快把他找来。"跑出去几名守军,找到了许克武。
米振标见许克武过来,双手抱拳,说:"巴布扎布就要攻进城了,林西危矣。这门大炮没人会用,就请你来为挽救林西开炮吧。"
许克武让守军帮助他布炮,瞄准东城门。叛军正从东门鱼贯而入,巴布扎布骑马走在中间。许克武发炮,第一发稍偏,炸死几名叛军。
许克武调整角度,第二发在巴布扎布身边爆炸,火团炸开,弹片飞溅,浓烟滚滚。巴布扎布被巨大的气浪掀到马下,数枚弹片击中了他。侍卫们忙扑过来扶起巴布扎布。巴布扎布嘴鼻子眼睛耳朵都在涌血,身上衣服也被鲜血浸透,胸前炸开一个大窟窿,插一块弹片,已经气绝身亡了。
叛军们见巴布扎布死了,再也不向里冲了,转身向城外跑,顿时作鸟兽散。叛军四散在草原,一伙叛军窜向经棚,热河游击马队出击扫荡残匪,收复了经棚。残匪向西逃到乌珠穆沁,又逃到外蒙古由基庙。热河游击马队追击到由基庙,打散叛匪。有的向张海鹏吴俊升投降,有的上山当了绺子。
第一百二十章、残匪祸乱草原
巴布扎布残部向草原四面溃散,一场浩劫降临到草原。这些残匪在草原上狼奔豕突,四处流窜,到处掳掠,草原上牧民居住分散,牧包零落,牧民势单力薄,无力抵抗残匪祸害。这群凶残的野兽所到之处,牧包惨遭蹂躏,牛羊被劫掠。草原上牧民哭号悲嚎,痛不欲生。
巴布扎布死后,巴布精额带五百多残匪惶慌逃往哈拉哈河。路过池家围子时,包围了池家围子。巴布精额知道池家围子是座肥窑,驻扎在池家围子时人们带着财物粮食牛羊躲到山上了,叛军没有抢到。巴布精额趁人们都回到屯子里,从林西奔袭池家围子,准备赴哈拉哈河之前捞一笔财物粮食牛羊。
巴布精额昼夜奔袭,黎明时赶到池家围子。人们回到池家围子后,池震宇就安排民团轮换昼夜在土围子上值守,屯子外的高山上也派去了民团团员日夜瞭望。巴布扎布残部溃散在草原上的消息传开后,池震宇更加强了戒备,每天夜里,都出去查哨。
这天黎明十分,池震宇又出来查哨,他来到土围子大门前,值守的民团精神抖擞地站在大门旁,池震宇见了,满意地点点头。
天空上,挂着一轮满月,月光似水,皎洁明亮,原野上洒了一层白霜。月光下树枝婆娑,万籁无声,屯子里朦朦胧胧,似乎又是一个平安夜。池震宇放心地转身,准备回去。
他抬头向屯子外山尖上望了一眼。突然他看见山尖上升起了狼烟。这是池家围子和高家沟前高家围子丶中高家围子丶后高家围子丶上鲁家围子丶下鲁家围子约定的联庄互防信号,池震宇马上意识到巴布扎布残部来了。
池震宇立刻吹响牛角号,池家围子马上喧闹起来,孙双喜丶石家富丶韩玉柱丶赵有田丶伯力特古斯丶伯力斯巴古和民团团员抓起步枪冲出了门。
池震宇正在街上等大家,众人赶到后,池震宇对大家吼道:"巴布扎布残部来了,大家上土围子,不让残匪进屯子。"众人迅速蹬上土围子,池震宇守在大门楼上。池震宇计算到布扎布残部实力已经大大削弱,现在是仓皇逃窜,不敢和民团过多纠缠,决心把残匪挡到屯子外。
在山尖上瞭望的民团跑回屯子,见到池震宇气喘吁吁地报告:"狼烟是上鲁家围子传过来的,高家沟也冒起了狼烟。大月亮地里,看见有几百人的马队绕过上鲁家围子丶下鲁家围子,直接奔咱们屯子来了。"
巴布精额带五百多残匪未攻击前高家围子丶中高家围子丶后高家围子,也未攻击上马家围子丶下马家围子,直接奔向池家围子。打算一击砸响池家围子这座肥窑,迅速北上。
池家围子屯外传来了隆隆马蹄声,巴布精额率残匪径直冲向池家围子大门。池震宇伏在大门门楼上,把一杆莫辛纳甘步枪架在箭垛上。
月光下几名凶悍的残匪骑马冲在前面,快接近大门了,池震宇瞅的真切,扳动扳机。一颗子弹带着啸声飞过去,最前面的残匪正凶猛地伏身向前冲,突然向后一仰,从马身上翻了下去。
还没有等其他几名残匪反咉过来,池震宇的枪又响了,又一名残匪折下马。剩下的残匪慌忙调转马头向回去。
残匪的奔袭失败了。巴布精额顿时有些慌乱,又领残匪转到南面土围子,催促残匪冲上去爬上土围子。残匪又聚集起来向前冲。
孙双喜率十几名民团守在南面土围子上,残匪呼啸着冲过来,孙双喜带领大家开枪。一排子弹飞过去,一名残匪摔下马,还有几名残匪冲到土围子下,搭人梯向土围子上爬,边爬边开枪。
一名残匪的手已经抓住土围子顶的土楞子了,双手捺住土围子顶的土楞子向上跳。池震宇沿着土围子顶跑了过来,残匪双手用力,身体向上一窜,脚刚落到土围子顶上,池震宇已经赶到,挥起枪托狠狠砸在残匪脸上。残匪落地不稳,身体向后一仰,翻下土围子顶,"啪唧"一声,摔得筋断骨折,躺在地上惨叫。
池震宇举枪对人梯射击,残匪们接二连三掉下土围子。后面的残匪又忙乱地向后退。
巴布精额催促残匪向上冲,残匪面面相觑,畏蒽不前,谁也不愿意在这里送命。残匪忙于逃命,重武器都丢了,对土围子无可奈何。
天大亮了,残匪身后传来枪声,鲁振邦率上鲁家围子丶下鲁家围子民团从左边攻上来。高奉武率前高家围子丶中高家围子丶后高家围子民团从右边攻上来。巴布精额无奈,带领残匪撤退,向北面逃去。
巴布精额带领残匪继续向西北跑,窜向归流河岸的草原。残匪疯狂扑向牧场上散落的蒙古包。
苍茫的暮色下,额日很吉日嘎拉的牧包孤独地矗立在归流河岸,天空上愁云惨淡,草原上雾霭昏暗。额日很吉日嘎拉赶着牛群羊群牧归回到牧包,忙着把牛群羊群赶进畜栏,老婆在熬奶茶。家里的两只牧羊犬也跟着跑来跑去。
乌泰叛乱时一起出去的伙伴们只剩下额日很吉日嘎拉还在归流河岸牧场放牧。额日很吉日嘎拉关上畜栏门,抬头望望寂寥的草原,远方一片迷离。
突然,牧羊犬向远方狂吠,额日很吉日嘎拉浑身一紧,回身跨上马,向牧羊犬狂吠的方向迎了过去。他看见一支十几骑的马队正急驰过来,马上的人身穿褐黄色军装。
额日很吉日嘎拉马上认出这些人和祸害托斯嘎都古楞一家是一伙的。额日很吉日嘎拉迅速拨转马头,跑回牧包,在马上一把拽住老婆,把老婆拽上马,向草原深处驰去。
巴布精额带领残匪随后就驰到牧场,巴布精额跳下马,一脚踹开蒙古包的门,蒙古包里面空无一人,土炉子上坐一只奶锅,奶茶正在翻腾。
巴布精额一屁股坐在桌子旁,抓过勺子舀奶茶,倒碗里,喝起了奶茶。又吩咐残匪:"去畜栏抓羊,今晚痛痛快快吃一顿手把肉。"
残匪到畜栏抓羊,在草地上宰杀,剁成小块,放到铁锅里煮手把肉。又从马背上解下羊皮酒壶,手把肉半生不熟就捞出来,带着血丝用牙齿撕咬着吞下去。一个个喝得眼斜嘴歪,踉踉跄跄倒地就睡。
天亮后,巴布精额带领残匪赶上牛羊,又向西北方向奔去。
乌兰河岸上的牧场是被革协理台吉朋苏克巴勒珠尔的鄂托克(区),巴布扎布叛乱后,朋苏克巴勒珠尔又回到乌兰河岸,组织乡社。组织起一百多牧民的民团。陶格图呼丶伊日毕斯丶阿拉格巴日也赶过来参加了民团。
巴布精额带领残匪逃向哈拉哈河,残匪在草原上奸淫掳掠的消息传开,朋苏克巴勒珠尔带领民团要阻止残匪进入乌兰河岸牧场。
朋苏克巴勒珠尔的鄂托克(区)境內有一条山谷,归流河从山谷中穿过。残匪要进入乌兰河岸牧场,就必须穿过山谷,从东岸趟过归流河。归流河河水有三尺多深,水流湍急,河底布满大块河卵石,激起一片片浪花。归流河两岸布满了一簇簇红毛柳丛,一片片高大的水曲柳丶金丝柳丶钻天杨。
朋苏克巴勒珠尔带领民团赶到归流河西岸,把一百多民团埋伏在归流河西岸的红毛柳丛里。等候残匪到来。
正午时分,归流河东岸传来急遽的马蹄声,巴布精额带领残匪疯狂地驰过来。巴布精额打量一下河水,径直驰进河里。马群趟起河水,浪花四溅,满河水雾。
巴布精额走到归流河中间,朋苏克巴勒珠尔瞄准最前面的残匪开枪。残匪胸口被重击,一个跟头,翻进河里。民团的一百多杆枪同时响起,残匪们正走在河中间,激流冲击的马蹄站不稳,满河水雾也让残匪看不清对岸,变成了活靶子。
巴布精额慌忙带领残匪后退,又和后面涌上来的残匪撞到一起。残匪在河里乱成一团,连滚带爬地跑上东岸,河里扔下几具尸体。
巴布精额怒气冲天,大声吼叫着让残匪再次渡河,在东岸组织火力掩护。子弹打过河,打得树叶噗噗乱飞,打不到红毛柳丛里的民团。残匪渡到河中间,朋苏克巴勒珠尔又带领民团开枪。残匪没有重武器,莫辛纳甘步枪火力不足,压制不住民团。残匪无法登岸,只好又退回去。
相持到笫二天上午,残匪不敢长时间纠缠,巴布精额下令绕过乌兰河岸牧场。
残匪继续北上,穿过索伦山谷,奔向索岳尔济山下洮儿河上游的牧场,准备离开牧区之前抢一批牛羊。
沿途牧民们看见巴布精额率残匪奔向洮儿河上游牧场,骑快马抄近路昼夜赶路,赶到索岳尔济山下,紧急告诉苏日勒合克:"巴布精额带领残匪向我们的牧场冲过来了,有三百多名残匪。距离牧场还有一百多里。"
苏日勒合克立刻让牧民们奔向散布在牧场的各个牧包,召唤男人们骑马挎枪携套马杆过来聚集。半天时间聚集起二百多牧民。苏日勒合克率领牧民向残匪来的方向奔过去。
从索伦山谷奔索岳尔济山再翻越大兴安岭的通道是一条较宽的山谷,洮儿河贯穿山谷,河岸上是水草丰美的牧场,分布一些小屯子,还有一些牧包。这是去哈拉哈河的唯一通道。
苏日勒合克率领牧民驰到牧场边缘,伏在森林里。前面是一片宽阔平坦的草地。苏日勒合克伏在草丛里,目不转睛地盯住草地。
太阳渐渐偏西,草地寂静无声,一群群的沙半鸡忽地飞起,又盘旋落下。麻雀遮天蔽日掠过草原。偶尔跑过几只狍子。苏日勒合克严令牧民们不许出声,马都伏在身边。
草场尽头的地平线上,露出一个黑影,渐渐地露出一群。黑影越驰越近,变成了一片。隆隆的马蹄声也越来越大。伏在森林里的牧民紧张的喘不过气来,死死盯住奔驰而来的马队。巴布精额率残匪闯进草场。
三百多骑的马队掠过草场,卷起一阵狂风。残匪伏在马上,嘴里不停地嗷嗷叫,现出不可一世的骄横狂妄。残匪觉得遥远偏僻的索岳尔济山下不会再有对手了,敝开羊皮大衣,步枪挂在马鞍上,马刀也拴在马鞍上。抖动缰绳,享受风从耳边掠过的乐趣。
残匪正在奔驰,苏日勒合克倏然从草从中策马跃出,瞬间森林里跃起二百多名骑手,雷霆万钧般冲出森林,犹如狂风暴雨向残匪袭过去。残匪们来不及反映,牧民们已经猝然而至。
苏日勒合克骑一匹雪白的玉骢马,额宽目朗,颧突隆准,目光犀利,面容冷峻刚毅。一部虬须虎髯更显得威风凛凛。身材魁梧强健,肩宽臂长。羊毛大氅衣袂飘飘,狗皮帽子风鼓欲起,脚蹬一双牛皮靴。
苏日勒合克手持套马杆,越驰越快,跃上一道土坎,向下扑去。残匪慌作一团,急忙拔马刀,刚把马刀抽出来,苏日勒合克的套马杆牛皮绳已经恐怖的在头上摇晃。
苏日勒合克手一抖,套马杆牛皮绳套住残匪脖颈。苏日勒合克再一绞一拽,绳套收紧,深深陷入残匪的脖颈里,残匪顿时喘不过气,脸色憋得青紫。苏日勒合克驱使玉骢马向前奔,残匪被拽下马,在草地上拖着跑。拖出几百步,残匪就断气了。
二百多牧民手持杆套马杆跟在苏日勒合克后面奔腾而来,二百多杆套马杆阴森森地竖在马头前,牛皮绳索凶狠地甩向叛匪脖颈,叛匪的马刀根本够不着牧民。刹那间几十名残匪被牛皮绳索套住脖颈,牧民一拧一拽,残匪被拽下马。
牧民驱马在草地上奔驰,叛匪被拖的血肉模糊,惨叫连连。牧民驱马奔向河滩,河滩上布满尖锐的石块,残匪被拖得皮开肉绽,头破血流。牧民拖的狠的,残匪的脑袋就拽掉了,在草地上翻滚。
巴布精额怒不可遏,穷凶极恶地率残匪挥舞马刀扑上来。眼睛瞪得溜圆,面孔扭成一团,呲牙咧嘴向上冲。苏日勒合克挥套马杆又迎上来。
残匪距苏日勒合克还有一丈远,苏日勒合克的套马杆绳索已经迎向残匪,一下子套进一名残匪脖颈,残匪的马还在向前冲,苏日勒合克一叫劲,残匪被套马杆拎了起来,吊在空中。残匪张开双臂,在空中打转。
剩下的残匪吓得肝胆俱裂,转身仓惶而逃。战了一个时辰,残匪人仰马翻,溃不成军。草地上遍地残缺不全尸体,筋断骨离。残匪抵挡不住,一窝蜂往后狼狈逃窜。
巴布精额率残匪绕过索岳尔济山,向北兜了一个大圈,绕到哈拉哈河营地。又从哈拉哈河营地北上进攻海拉尔,占领了两个月,烧毁了南屯。呼伦贝尔副都统凌升借来赤塔的俄国兵,把这些残兵打出海拉尔。
巴布扎布叛军祸行草原,罪孽滔天,烧毁房屋一千间。札萨克图王旗又遭受一次劫难,归流河草原更加萧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