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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年离殇全文阅读

作者:岭南翁     百年离殇txt下载     百年离殇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六十一章、归还俄债

    洮南府知府孙葆瑨坐在洮南府知府衙门的大堂上,他的对面是札萨克王旗的被革协理台吉巴图济尔噶勒。巴图济尔噶勒和朋苏克巴勒珠尔常年上告乌泰,昏聩的清廷判了一个胡涂案,双方各打五十大板,革掉了巴图济尔噶勒的协理台吉。

    孙葆瑨无意中听说有俄国人向乌泰索款,心里警觉起来。令巴图济尔噶勒和朋苏克巴勒珠尔赶到洮南府,要问清楚是不是属实。

    清廷对草原放荒开垦后,草原上人口急剧增加,札萨克王旗的外旗蒙古人和内地汉人很快增加到十七万人,遍布洮儿河中下游。札萨克王旗的原住蒙古人不足三万,都集中在洮儿河和归流河上游。

    外旗蒙古人和内地汉人不是札萨克郡王的子民,不受部落血缘的宗法关系约束,以草原上宗法关系维系的王爷的权力无法再管理草原,王爷也失去了一言九鼎的权威。朝廷趁机对草原实施集权管理,在蒙旗境内设府县。

    一九零四年七月,盛京将军曾祺与奉天府尹廷杰奏请设洮南府。朝廷旨准在双流镇设洮南府,辖靖安县丶开通县。

    从此,洮南府代表朝廷对草原行使中央集权的权力,王爷不再是草原上的唯一主宰。地方官不仅取代王爷实施对地方的政治经济治安民生一应社会事务的管理,而且对各旗王爷有监督的责任。

    一九零六年五月,第一任洮南府知府田芗谷离任,孙葆瑨以卓越的政绩得到提职,接任洮南府知府。

    七月,奉天省前中路七营巡防队统领张作霖由辽源(郑家屯)来洮南剿匪,在洮南设防营。乌泰王爷势力又被压缩。

    孙葆瑨是清未少见的清明廉正,开明实干的地方官。就任洮南知府后,提倡修铁路,办学堂,劝民农耕,鼓励经商,修筑河堤,疏浚城渠,减免赋税,缓征地租,组建警察总局,招幕马步巡防警察一百五十名。

    在他的治理下,洮儿河下游阡陌纵横,村舍相望,辇毂盈道,街市繁阜。

    孙葆瑨在任期间,正值俄国人疯狂向草原渗透。这天,孙葆瑨正在洮南府知府衙门大堂上和下属议论政务,只见一名中国商人点头哈腰地领着一行俄国人闯了进来,衙役们上前阻拦,被这名中国商人一把推开。

    这一行俄国人和中国商人傲慢地站在知府衙门大堂中央,又有十几名俄国兵围在知府衙门大堂外。

    这些俄国人要干什么?孙葆瑨和下属警觉地站了起来,孙葆瑨戒备地问道:"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擅闯知府衙门?"

    领头的俄国人一屁股坐在下属们刚离开的椅子上,翘起二郎腿,神态骄横地叽里呱啦说了一大通。

    中国商人倨傲地向前一步,翻译道:"沙俄帝国武官伯伯夫奉沙皇之命,到洮南府设领事。洮南府知府要予以协助,提供便利,伯伯夫是沙俄帝国首任领事。"

    孙葆瑨说:"朝廷没有旨意,你们凭什么要在洮南府设领事?是想趁机入驻洮南府,长期住下去吗?"

    伯伯夫听了中国商人的翻译,又蛮横地说了一通。中国商人对孙葆瑨翻译道:"清廷和俄国签订的北京条约瑷珲条约都规定允许俄国可以在蒙地通商。为了保障俄国商人的利益,俄国要在洮南府设领事。"

    孙葆瑨一眼看穿俄国人以设领事的名义,要在洮南设立渗透草原的据点。孙葆瑨深深感受到了俄国人要把科尔沁草原割裂出去的险恶用心,他要坚决阻拦住俄国人的意图。孙葆瑨冷峭地斥责道:"洮南府是府县制,已设府县地方官,清廷中枢直接管辖,不再是王爷统辖草原,不能和蒙地相提并论。不能引用蒙地通商条款。且洮南并非商埠,无外国商人需要保护,外国不能在洮南府设官,也不能驻兵。"

    伯伯夫听了中国商人的翻译后暴跳如雷,大吵大闹。知府衙门大堂门外的俄国兵听到大堂内吵成一片,纷纷持枪上前,欲冲进知府衙门大堂。孙葆瑨肃立在知府衙门大堂门前拦住俄国兵。

    洮南府警察局的马步巡防警察听见有人在洮南府知府衙门内吵闹,跑步赶了过来,拦在俄国兵前面。俄国兵仍然向洮南府知府衙门内冲,对马步巡防警察推推搡搡。

    正吵闹间,知府衙门外的街道上传来急遽的马蹄声,一百多骑兵荷枪实弹冲了过来,挥舞着马刀,在阳光下闪耀寒光。奉天省前中路七营巡防队统领张作霖带领骑兵赶了过来。骑兵们向俄国兵围了过去,俄国兵见状围成一圈,持枪对外,绷紧神经。双方箭拔弩张。

    伯伯夫听到知府衙门外街道上人喊马嘶,让随从出去观察。随从跑了出去,看见十几名俄国兵已经被一百多名奉天巡防队骑兵压迫到墙根下不能动弹,马上又跑了回来,悄悄告诉伯伯夫:"清兵来了,我们已经被清廷的骑兵包围了。"

    伯伯夫听了,脸色一下变得苍白。真要冲突起来他带来的十几名俄国兵根本不堪一击,也无法通知附近俄国驻军救援。伯伯夫见继续僵持下去要吃亏,慌忙令俄国兵放下枪,对孙葆瑨喊叫:"让开路,我们撤退。"

    孙葆瑨也不想闹出国际纠纷,让张作霖让开一条口子。伯伯夫带着俄国兵丢魂落魄逃出洮南府。

    巴图济尔噶勒对孙葆瑨证实:"乌泰在札萨克图王旗公开说过向俄国人借债,用来去大库伦向俄国商人购买枪枝弹药。"

    朋苏克巴勒珠尔说:"乌泰把札萨克图王旗的土地丶矿产丶山林丶牲畜都抵押出去了。"

    孙葆瑨感到事态严重,这已经是出卖国家主权了。一九零七年十一月十一日,乌泰来洮南府和知府孙葆瑨协商札萨克图王旗的荒务,孙葆瑨约乌泰来洮南府天恩地局见面。

    双流镇兴隆街两侧聚集了一片青砖门市房,沿着兴隆街向街道里走,一座飞檐翘角的建筑鹤立鸡群。这就是天恩地局,也就是札萨克图蒙荒行局。

    天恩地局的议事厅里,乌泰和孙葆瑨相对而坐。俩人谈完札萨克图王旗的荒务,乌泰轻松地掏出墨绿的翡翠鼻烟壶,拧开红珊瑚烟壶盖,烟壶盖上插一根象牙小勺。

    乌泰用象牙小勺挖出一点鼻烟,放在手背上,用鼻子吸了进去。"啊嚏。"打了个大嚏喷。舒服地递给孙葆瑨。孙葆瑨摇摇手,说:"王爷是札萨克图王旗的领主,朝廷把札萨克图王旗的土地丶山林丶旗民分封给王爷,王爷享有一旗赋税地租收入的奉禄,掌握一旗子民的生死,朝廷恩宠不可谓不重。拥有一旗财富,也是享尽人间富贵了。我怎么听说还有俄国人到王爷府要债呢?难道王爷一时周转不开,用了俄国人的钱?"

    乌泰随口说出:"京债催逼的紧,是向俄国人借债还京债。"

    孙葆瑨严峻地说:"王爷不是平常黎庶,是一路储候,握一方土地子民,您是为朝廷守护一方,不能和外国人私下交往。我听说您已经把札萨克图王旗的土地丶矿产丶山林丶牲畜抵押给俄国人,国家的主权不是王爷能做主的。此事如属实,本官将如实报奉天省公暑。"

    乌泰见瞒不过去了,只得承认说:"本王暂时周转不开,借了一些俄债。这也不是什么大事,以后用札萨克图王旗的税收地租还上就是了。知府不必小题大作。"

    孙葆瑨说:"王爷切不可当作小事,俄国人要王爷以土地丶矿产丶山林为抵押物,是侵犯了国家主权的,会动摇国家的根本。将来王爷万一还不上俄债,俄国人依据王爷签字的协议索要札萨克图王旗的土地丶矿丶山林,岂不是要丧权辱国?"

    乌泰不耐烦地说:"不劳您操心,我回本旗就筹款还上。"孙葆瑨无奈地摇头。

    乌泰回旗就把还俄债的事扔在脑后。一九零八年二月,东清铁路公司贷款第一批还债延期到期,乌泰又把弟弟齐默特色楞找来,让他去哈尔滨找达聂尔,再次申请本金延期归还。齐默特色楞问乌泰:"俄国人还能同意贷款继续延期吗?"

    乌泰漫不经心地说:"要想抓住草原狼,就要舍出一只羊羔。俄国人想让札萨克图王旗做俄国的藩属,总得付出点代价。你对俄国人说,王爷周转还有困难,务请再延期一年。"

    齐默特色楞到哈尔滨找到达聂尔,没想到俄国人变脸了,拒绝了乌泰再延期一年的请求。达聂尔是商人,对商业利益锱铢必较。乌泰连续两年还不上贷款,担心贷款收不回来,翻脸威逼乌泰。

    达聂尔对齐默特色楞不再满脸堆笑,换上了一脸冰霜,冰冷地对齐默特色楞说:"王爷已经把旗界的林木抵押贷款,如果还不上,就要收走抵押物,贷款到期了,我就要带上俄国兵到王爷府,查封札萨克图王旗的产业用来抵债。"

    齐默特色楞去找俄军统领林聂威赤,林聂威赤也想对乌泰施加压力,迫使乌泰更加驯服。也希望趁清廷孱弱能在摄取札萨克图王旗的主权上撕开一个口子。冷眼旁观事态的发展。

    他对齐默特色楞说:"王爷欠的俄债已经延期两年,东清铁路公司是企业,担心王爷还不上俄债,造成公司亏损。催债也是没有办法的事。王爷还是尽快筹款还债,或者把札萨克图王旗的产业交给东清铁路公司。"

    齐默特色楞无奈,回到札萨克图王旗禀报乌泰。乌泰感到意外,他没有想到俄国人会变脸,真的对札萨克图王旗的土地丶矿丶山林提出要求。失去了对土地丶矿丶山林的控制,乌泰真就把札萨克图王旗的主权卖给俄国人了,乌泰王爷也当不成了。

    乌泰楞了一会儿,对默特色楞说:"你再去哈尔滨见达聂尔,我用王府所有的牲畜还债。"

    齐默特色楞又来到哈尔滨找达聂尔,达聂尔派他弟弟和齐默特色楞一起回到札萨克图王旗考察牲畜。达聂尔的弟弟考察完回到哈尔滨,禀报达聂尔说:"王府的牲畜瘦弱不堪,根本不值钱。"达聂尔便拒绝接受王府用牲畜还账,更加变本加厉地追债。

    事情闹大了,乌泰再也瞒不住他以札萨克图王旗的土地,矿产,山林,牲畜做抵押举借俄国贷款的事,乌泰向俄国贷款公开暴露。

    洮南府知府孙葆瑨心急如焚,亲自赶往王爷府。他已经意识到不尽快解决乌泰向俄国贷款问题,现在俄强清弱,东北铁路沿线和大小城市驻满了俄国兵,中国的主权将面临巨大的危机,俄国很可能以保护俄国银行利益,收缴抵押为借口对札萨克图王旗的土地丶矿产丶山林提出要求,甚至派兵强制收缴。

    孙葆瑨到了王爷府,乌泰等在王爷府大门外,把孙葆瑨接到议事厅。两人分列主宾坐下。孙葆瑨面色峻厉,对乌泰说道:"王爷是札萨克图王旗的领主,但王爷不是裂土封王,仍是大清属地。札萨克图王旗的土地丶山林丶矿产是大清的,不是王爷的。王爷可以享受札萨克图王旗的赋税地租,子民的贡赋劳役,但是没有处置国土和国家资产的权力。王爷不得私自借贷外债。以国家物产作为抵押。“

    “王爷以札萨克图王旗的土地丶矿产丶山林做抵押举借俄国贷款,已经是触及了国家主权,触犯了大清律令。出卖国家主权是死罪。朝廷如认真追究,王爷将大祸临头。且俄国人惯用的伎俩就是先渗透,再借口保护侨民和投资派军队进入,最后以武力为后盾宣示主权。俄国人给你贷款,是经济上先渗透进来,以贷款抵押为名染指中国主权。再依靠俄国军队对大清提出主权要求。现在大清孱弱,俄国强大,俄国人正在制造借口割裂中国国土。王爷此举正是给俄国人提供了口实。"

    乌泰漫不经心地听着,一副不以为然的神态。孙葆瑨见状提高嗓门,说道:"王爷世代受大清恩赐,享尽荣华富贵。应当感恩图报,效忠大清。俄国人只是利用王爷摄取札萨克图王旗这块国土,一旦国土到手,王爷就会被弃之如败履。离开大清,王爷土地不盈千里,人口不过数万,又怎能在列强中独善其身?大清再孱弱,击杀王爷旗兵也如屠牛宰羊,望王爷三思。"

    乌泰脸色才有些惶恐,旗兵尚未征集起来,清廷此时出兵乌泰不堪一击,前功尽弃。乌泰只得用缓兵之计,对孙葆瑨说:"无奈已经欠下了俄国人贷款,本旗无力偿还,怎么办?"

    孙葆瑨说:"现在就应该破坏俄国人图谋札萨克图王旗主权的阴谋,让俄国人阴谋破产。我将请示奉天府尹廷杰,请廷杰上奏朝廷,申请由朝廷代王爷还债。再从放荒招垦札萨克图王旗的土地所得的地价银子中,从分给札萨克图王旗的地价银子中,划出一部分偿还朝廷。草原的土地草场山林矿产都归属大清国所有,朝廷允许王爷以地价银子还俄债已经是莫大的恩赐了。"

    乌泰冷漠地听着,无奈地点头。

    孙葆瑨回到洮南府,向奉天省公暑上书了"扎萨克郡王乌泰私借俄债以全旗地产抵押呈文"。

    孙葆瑨在呈文中提出:"破蒙王傀儡之愚,揭俄人阴谋之计,以固我主权。建议由国家代偿。"

    奉天府尹廷杰转奏朝廷,并派人清查乌泰负债,共查出乌泰负债五十六万七千三百七一十六两白银。

    朝廷震惊,责令奉天省公署尽快平息事态,避免俄国人借此制造事端。六月,乌泰携印,同复职的协理台吉巴图济尔噶勒,管旗章京色楞旺保,印务梅伦乌力木己,旗务扎兰图希那满一同到了奉天,与奉天省公署及蒙务局商议还俄债事宜。

    奉天府尹廷杰,东三省蒙务局督办朱启钤代表朝廷和乌泰洽谈。并由东三省总督徐世昌奏请朝廷,徐世昌,廷杰,朱启钤等大清重臣上书朝廷:"咨商度支部,奉天省向大清银行支借银四十万两,用以清偿乌泰欠下的俄国人债务。今后札萨克图王旗的租赋,路矿,以及开放北山荒地所有各项余利均先行尽数提出用于偿还大清银行的借银,到全部借银还清之日为止。"

    为保证放荒开垦耕地的地租赋税能用于还银,设在洮南府的负责收取札萨克图王旗地租赋税的天恩地局,由奉天督抚札派洮南府的官员总理该局一切事务。乌泰派到天恩地局当差办事的人员,由洮南府重新审察。并根据审察结论或留任,或清退。

    乌泰再也不能左右札萨克图王旗最大的收入,征收放荒开垦耕地的地租赋税不再由王府人员征收,而是由地方官征收,全部用于还大清银行借银利息。

    札萨克图王旗的地租,路矿,余荒放垦收入全部抵还大清银行借银。乌泰的收入来源本来有限,这次彻底掐断。朝廷每年给乌泰一千五百两俸禄,二千两补助。乌泰再无力量运筹资金扩充实力。

    徐世昌丶朱启钤代表朝廷和乌泰签订了协议,协议明确:"札萨克图王旗是中国的藩属,要遵重国家主权,恪藩臣职分,不得私自与外国交涉,及与外国人私缔契约,抵押借款等事。如在本旗地面遇有外国人交涉事件,应由该王旗知照地方官,暨呈明奉天督抚办理。该王旗地方嗣后一切应兴应革事宜,应由奉天督抚主持。日后修建铁路以及探明各种矿产,悉应听凭公家开采。嗣后该王旗所辖境内,凡蒙汉人民争讼控诉案件,地方官有直接处理之权。如遇有拘传犯证,或缉捕盗贼,无论何处,地方官可径派兵役前往办理,无庸知照蒙员。 "

       清廷完全接管了乌泰的对札萨克图王旗的土地矿产处置权,地租税赋征收权,司法治安管理权。

    乌泰完全没有想到一场举借俄债风波让他彻底地失去了对札萨克图王旗的控制,加速了草原盟旗王公分权向中央集权演变。府县取代王府成为草原上的权力中心,让草原上的王公们成了闲散王爷。

    乌泰举借俄债风波加速了草原政治体制的演变,让草原上的王公盟旗政治体制走向未路。洮南府很快又招进山东移民开垦了一百万顷荒地。在近代中国皇权与王爷的争斗中皇权,进一步击败王权,王府的势力更加衰微。

    一九零八年十二月,东三省蒙务局督办朱启钤和吉林省滨江道施肇基,与俄国东清铁路公司总办霍尔瓦特商谈清廷代乌泰王爷归还俄国借款。

    俄国人想渗透进札萨克图王旗主权的图谋落空,清廷直接控制了札萨克图王旗,割裂草原的难度增加了,俄国人恼羞成怒。在商谈中怒气冲天,处处刁难中方。要求中国本息全还,狮子大开口,提出天价利息。

    朱启钤和施肇基寸步不让维护国家利益。商谈中霍尔瓦特蛮横无理地说:"清朝不想履约,不肯放弃札萨克图王旗的土地丶山林丶矿产,让俄国遭受到了巨大损失。必须向俄国做出赔偿。利息要高于通常标准。"

    朱启钤和施肇基针锋相对,对霍尔瓦特说:"乌泰向俄国借款是私人行为,不是国家负债。乌泰没有权力以札萨克图王旗的土地丶山林丶矿产做抵押。清廷不承认乌泰和俄国人的约定。乌泰以札萨克图王旗的土地丶山林丶矿产做抵押是无效的。中国完全可以宣布废除无效抵押,一分钱不还,乌泰去承担私人欠债不还的责任。“

    “清廷考虑到中俄关系,才由国家代偿乌泰借的俄债,避免东清铁路公司遭受损失。国家代偿私债,就应只还本金,弥补东清铁路公司损失即可。东清铁路公司不应再要求生利。因此这笔俄债子息全免。"

    霍尔瓦特气焰嚣张,拒绝接受朱启钤和施肇基的意见,恶狠狠地说:"这笔款项如果不借给乌泰,投到别处,将会生息十倍。中国替乌泰还账,这笔损失也要尝还。子息绝对不能免,而且偿还白银。"

    双方谁也不肯让步,商谈陷入僵局。

    僵持两个多月。朱启钤和施肇基焦急了,朱启钤对施肇基说:"俄国虎狼之国,一惯恃强凌弱,掠夺侵吞土地。现在俄强清弱,此事拖太久了恐怕生变,要尽快让俄国人签订协议。"

    施肇基说:"解铃还须系铃人。俄国人所恃的是乌泰和俄国人的协议,朝廷偿还乌泰借的俄债,要不按照乌泰和俄国人的协议执行。此事还得让乌泰去和俄国人谈。"

    朱启钤和施肇基找到乌泰,开导乌泰说:"王爷向俄国人借款,用国家疆土和旗民的公共财产做抵押,是出卖国家主权,已经犯了凌迟灭族之罪。朝廷没有深究王爷,还代王爷偿还俄国借款是对王爷滔天的恩惠。此事如果谈判绝裂,大清和俄国就会对抗起来,那时朝廷就要对王爷追责。王爷不仅王位不保,性命能否保住也未可知。“

    “俄国人骄横跋扈,寸步不让。现在只有王爷去和俄国人说明,王爷借款是自行所为,所欠为私债。用国家疆土和旗民的公共财产做抵押是超越了藩王权限,侵犯了国家主权,清廷不予承认,所签的印据无效。"

    乌泰并不相信清廷敢杀他,有俄国人做他的靠山,衰弱的瘦狼怎敢惹怒强悍的北方熊呢?何况这只熊正等待借口撕裂瘦狼。但是惹怒清廷,清廷能摘掉他的王爷帽子。没了王爷帽子,他就是草原上的一名喇嘛,旗民们不再听他驱使。他的大业也就干不成了,只能终日与古刹青灯为伴。在瘦狼面前,他只是在草丛里奔跑的野兔。瘦狼再衰弱,也能把野兔撕的粉碎。乌泰的獠牙还没有长出来,他只能忍耐。乌泰无奈,去见霍尔瓦特。

    乌泰见到霍尔瓦特,霍尔瓦特怒气冲冲地对乌泰嚷叫:"俄国希望清廷遵守王爷和俄国签订的协议。难道王爷对自己领地也不能做主吗?强大的俄国军队不会坐视俄国的利益遭到侵犯的。"

    乌泰慌忙陪笑说:"先生息怒,本王爷向贵公司借款,确实是因为本王爷的王府自身周转不开,所借款项,都用于本王爷私人支出,是本王私债,不是札萨克图王旗向贵公司借款。用札萨克图王旗土地丶矿产丶山林做抵押,是擅自作主,触犯了国家主权,朝廷不予承认,抵押无效。本王爷实在无力归还,只得由国家代为偿还。贵公司如果不接受国家的代偿条件,这笔私债就要由本王爷偿还。以王府在札萨克图王旗的收入,这笔私债将无法还清。朝廷也不会把札萨克图王旗的土地丶矿产丶山林交给贵国。最后,贵公司可能要损失这笔钱。请先生再思。"

    霍尔瓦特思考几天,抓住乌泰是政治家的事。他就是商人,更关心把借给乌泰的钱拿回来。继续僵持下去,东清铁路公司拿回贷款就无限期了,还有可能收不回来。

    反复思考后,霍尔瓦特同意了朱启钤和施肇基的方案,在议结还债条款文上签了字。到一九零九年二月,清廷代乌泰归还俄债二十九万卢布。

    乌泰举借俄债风波终于尘埃落定,清朝的地方官们阻断了沙俄在札萨克图王旗实施惯用的经济上渗透,组织移民,借口保护侨民和投资派军队进入,再以武力为后盾宣示主权的侵吞别国领土的伎俩。惊险万分地化解了这场国土危机。

     

     

第六十二章、辽东难民

    远方一直响着滚雷一样的隆隆炮声,不断的有成群结队的难民从东边拖家带口地逃到池家窝铺围子。难民们蓬头垢面,面黄肌瘦,背着破包袱,进屯就挨户乞讨。带来的东边正在打仗的坏消息让人们惴惴不安。

    池震宇把池家大车店的大门打开,让这些难民都进到院子里,住进了大通铺。池家大车店厨房的大铁锅整日不息火,一锅接一锅熬苞米碴子粥。敖拉吉白忙得脚打后脑勺,苏拉玛也来到池家大车店这边帮忙。

    池震宇一直守在大车店,忙着安顿难民。池家大车店里的两侧厢房都是土坯房,每侧都是五间贯通。每趟土坯房的中间留了一道门。

    从这道门走进土坯房,是一间不大的外间,砌了两座土炉,土炉上坐了一把洋铁壶,正冒着蒸汽。土炉连着火墙。外间两侧各有一道门。走进这道门,就进了大桶子间。

    每侧大桶子间都是两间土坯房,中间没有土墙间隔,进门就能看见大桶子间最里面。大桶子里两侧砌了南北大炕。大炕上光秃秃的,只铺了炕席。被褥行李要客人自己带。

    池家大车店的这种大通铺不收宿费,难民们一家家就挤在大通铺上,睡觉时人挨人,连翻身的空地都没有。

    池震宇走进大桶子间看了一圈,叹口气,走了出来。院子里挤满了刚进来的难民,一堆一伙的靠在破旧的行李卷上。有的就地躺下,虚弱地喘气。

    池震宇走到大伙房,找到一个大木盆,盛了满满一盆苞米碴子粥,端到了院子里。难民看见了粥,纷纷从破包袱里掏出饭碗围了过来,递到池震宇前面。池震宇放下大木盆,拿起木勺给难民们盛粥。接到粥的难民转身蹲在地上就狼吞虎咽地喝粥。

    池震宇分完粥,站在一旁,看着难民们喝粥。他的眼光落在了一个刚进院的神态憔悴的男人身上。这个男人带了一名四五岁的男孩,父子俩正蹲在墙角呼噜呼噜喝苞米碴子粥,象是好几天没吃饭了。

    池震宇惦念东边到底出什么事了,想找人问一下。他走到这俩人跟前,蹲了下来。男人见有人来了,不再喝粥,抬头看池震宇。池震宇见他面容憨厚,便和他攀谈起来。

    这名男人有三十多岁,烟尘满面,疲惫不堪。喝了一碗粥,精神缓过来不少。池震宇问道:"您从哪来,东边出什么事了?是俄国人和日本人打起来了吗?"

    男人说:"俺们是大连金州人,家住在金州城外扇子山下榆树屯,俺叫沈金柱。春天的时候,大鼻子和小鼻子在我们那里打起来了,日本人偷袭了旅顺港口的俄国人,日本兵又在俺们屯附近的海面上岸,和俄国兵在扇子山打起来了。“

    “俺们屯被俄国兵占了,当了指挥部。俄国兵在屯子外挖壕沟修碉堡,邻近屯子里的男人都被抓去挖壕沟运弹药。各家各户存的粮食都被抢走,存的苞米是一年的口粮,俄国兵抢去了喂马,乡亲们一点粮食都没有了。俄国兵还到屯子里找女人,抓到女人就按在地上,一群俄国兵围上去糟蹋。日本兵打仗狠,不要命的往上冲,用大炮轰俺们屯。房子都轰塌了。俄国人顶不住,被打得撤出扇子山,逃到奉天去了。跑的时候,挨家逐户翻粮食财物,把全屯抢掠的什么也不剩。又放一把火,把房子全烧了。“

    “俄国人跑了,日本兵来了,小鼻子更狠,进屯就抓俄奸,抓住给俄国兵逼着挖壕沟运弹药的中国人,就说是俄奸,拉到野地上就枪毙。日本兵也捜女人,连地窑都翻。俺们屯的人不敢回屯子,都躲到山上树林里。日本兵就上山捜,搜到财物都抢走,搜到女人就抢到山下拉走,抓到乡亲们就逼着下地割青苗喂马。俺被俄国兵逼着带乡亲们挖壕沟,扛弹药箱,被屯子里王老歪告诉了日本兵,日本兵到处抓俺。“

    “日本兵搜山的时候,俺和女人跑散了。俺找了几天,找不到女人。日本兵搜得紧,俺就跑出来了。可是辽阳丶奉天也到处都是俄国兵和日本兵,实在呆不下去了,俺就一路跑到这里来了。"

    蹲在院子里喝粥的难民见池震宇在问东边的事,也围了过来。一个难民恨恨地说:"俄国和日本打仗,不到他们自己国家去打,到中国地面打,祸害中国老百姓。"

    一位身穿镶银鼠皮边马夹,象是乡绅的难民说:"日本人和俄国人争的就是中国东北。日本人是奔占领东北来的。俄国人占据了东北,赖着不肯撤军。旅顺大连这一片地界,光绪二十四年(一八九八年)就被朝廷租给俄国人了。光绪二十六年,八国联军攻北京,俄国人趁机占领了全东北。日本人也盯上了东北,怕俄国人独吞东北,联合英国和德国强迫俄国人撤出东北,把东北还给大清。俄国人先允诺撤兵,后来就变卦了,撤了一半就不撤了。日本人见俄国人真的要吞下东北,自已再没机会了,就出兵攻进辽东半岛,和俄国人干起来了。"

    池震宇问:"朝廷没出兵把这两伙恶人赶出去?"

    乡绅说:"可恨朝廷不管老百姓正在遭灾受难,竟宣布中立。两伙都是强盗魔鬼,在中国土地上打仗,中国老百姓遭受两伙强盗祸害,俄国人祸害完了日本人祸害。朝廷不闻不问。"

    一个头发斑白的乡村文人模样的老年难民悲切地说:"朝廷弃国民国土于不顾,腆不知耻宣布中立,危难来了,拿我们做送死的炮灰。危难过去了,皇帝和他的皇亲国戚丶亲信权贵继续横征暴掠丶花天酒地,皇帝就是视老百姓为草芥,不知道我这把老骨头还能不能埋在家乡?"

    池震宇安慰这些难民说:"你们安心住在这里吧,人这辈子谁还不遇到几个难过的坎呢?多难也要挺着活下去。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没死就有出头的机会。"

    难民们逃出辽东,一路颠沛流离,衣食无着,到了人生地不的札萨克图王旗,都惶恐不安,担惊受怕。听了池震宇一番话,心里敞亮多了。

    池震宇看见难民中有一个人长得清秀单薄,眉宇疏朗,一身书生打扮,便问道:"您是教书先生吗?"

    书生点头,说:"俺在大连读过私塾,后来又学了一些西学。眼下社时局艰难,为了谋口饭吃,俺在家乡榆树屯开了一家杂货铺。因为俺识字,又经常去奉天,大连进货,见的世面比乡亲们多。乡亲们凑钱办学堂,就聘请俺教孩子们写字。在家乡的村子里办了一家学堂。"

    池震宇问:"您尊姓大名啊?"

    书生说:"俺叫隋知吾。"

    池震宇乐了,说:"你叫谁知你?一听就有文化。这段日子教教村里的孩子吧,我家后院有三间房,就做学堂。我给你银子做学费。"

    隋知吾听了高兴地说:"就尊东家的意思,我就留下来吧。"池震宇带着隋知吾来到池家大院的后院,打扫一下后院的三间房,办起了学堂。屯子里的孩子们都到学堂来上学。

    池震宇忧虑起来。王爷庙就驻扎了俄国兵,平时就经常到乡下抢掠奸淫,现在和日本兵打起来了,世道一乱,就更没有约束,来屯子里祸害老百姓怎么办?池家围子会不会遭难呢?

     

     

     

第六十三章、俄国兵进屯

    俄国兵真来池家围子了。俄国兵来池家围子是抓日本间谍。春天的的时候,有三位客人到池家大车店投宿,领头的人狼额豺目,龅牙阔嘴,黑矮敦实。脸色阴沉晦暗,目光冰冷锐利,见人不苟言笑,鼻子底下留一撮黑胡须。这是一名日本人,叫松井。跟随他的一名是随从,一名是翻译。

    三人包了一间正房,对敖拉吉白说是教师,来游历草原。每天早出晩归,在田野山坡上转悠。还在本子上记录。屯子里的人们都忙着种地,谁也没有注意这三个人。池震宇也不知道屯子里来了日本人。

    池家窝铺有兄弟俩人,一个叫杨老七,一个叫杨老八。一个十八丶九岁,一个二十多岁。兄弟俩都是二流子。

    杨老七长得干瘦,尖嘴猴腮,眼珠子乱转,一肚子坏心眼。杨老八长得敦实,膀大腰圆,蛮横霸道,心狠手辣。他们的父亲叫杨大迷糊,嗜酒成性,每天都喝得迷迷糊糊,日子也过的稀里糊涂。

    杨大迷糊是山东登州府杨家湾人,娶了一个老婆,生了俩个孩子,没有名字,人们按照家族排序叫他俩杨老七丶杨老八。杨大迷糊天天泡在酒里,也不管家,打短工挣点钱都买酒喝了。

    家里穷得叮当响,没有隔夜粮,老婆只好外出乞讨。有一年冬天,北风呼啸,滴水成冰,杨大迷糊老婆和杨老七和杨老八挤在一间废弃的破房框子里,家里没有一件棉衣,杨老七丶杨老八只穿一条破单裤,

    围坐在火盆旁瑟瑟发抖,饿得直叫。杨大迷糊老婆从裤腰里翻出几枚铜板,递给杨大迷糊,让他出去买点米。杨大迷糊接了铜板,出去买米。

    等到天黑,杨大迷糊喝得五迷三道回来了。老婆气得大骂杨大迷糊不长人心,杨大迷糊恼羞成怒,借着酒劲,把老婆一脚踹倒在地,扯起头发扇了一顿耳光。打得老婆鼻口撺血。

    杨大迷糊骂骂咧咧地爬上炕,倒下就睡。老婆躺在地上哭了半宿,到后半夜起来走到院子里,扯下系裤子的麻绳,把自已吊在树杈上。

    杨大迷糊没有了老婆,没人要饭养活杨老七和杨老八,杨大迷糊又不愿意出力干活,就带着杨老七和杨老八走街串乡,偷鸡摸狗,冬天撬仓房,秋天偷庄稼,偷遍了十里八乡。

    偷了几年,乡亲们都知道杨家湾出了一家贼窝,见到杨大迷糊父子来了赶紧回家关紧门窗。乡亲们防范得紧,杨大迷糊父子偷不到啥东西了,杨大迷糊见周围活不下去的邻居都去闯关东,也带着杨老七和杨老八去东北。一路连偷带摸,也没有方向,走到哪偷到哪,走了两丶三年,晃荡到了池家围子。

    池震宇早晨起来,看见墙根下卷缩着三个人,以为是倒卧,上前扒拉了一把,卷缩着的人动了起来。池震宇见是活人,连忙喊苏拉玛端三碗热苞米碴子粥来,三人喝了热粥,缓过劲来。这三人就是杨大迷糊父子。

    池震宇见他们穷困潦倒的样子,领他们到一座窝铺住下,又拎来半袋苞米碴子。池家围子的人都很质朴,见杨大迷糊父子可怜,也送了一些土豆,冻白菜给杨大迷糊父子,杨大迷糊父子觉得这个地方好过,留了下来。

    杨大迷糊父子很快本性毕露,又在池家围子偷了起来。池家围子从来不丢东西,人们下地也不锁门。这天早晨伯力特古斯下地干活,晚上回来一看,房门大敞四开,家里被翻得乱七八糟。一罐子咸肉和一桶马奶酒没了。

    伯力特古斯正在生气,伯力斯巴古来找他,气愤地说:"咱们屯子里有贼了,我家的豆油,过年时留下的粘豆包,一袋子白面都没了。"

    留金锁丶孙乾丶呼斯乐都楞,还有十几个榜青户也陆续来到伯力特古斯家,大家议论纷纷,异常气愤。留金锁说:"池家窝铺过去从来不丢东西,就是前几天来了一户跑盲流的,老池见这户人家挺可怜,让他们留了下来。"

    呼斯乐都楞叫道:"肯定是这家人家偷的,我昨天在街上看见那两个小子,贼眉鼠眼的,眼睛专门向别人家院里溜。"

    孙乾说:"我昨晚上从地里回来,去牛棚拴牛的时候,就听见院墙'咕嗵`一声,我追出大门,就看见他们父子三人向远处跑去。"

    伯力斯巴古把拳头一挥,说:"去他住的窝铺翻翻,翻到了就揍他们一顿,赶出屯子去。"

    众人情绪激愤起来,纷纷绾袖扬拳,喊着:"走哇,去翻他的窝铺。"

    伯力特古斯丶伯力斯巴古丶留金锁丶孙乾丶呼斯乐都楞,还有十几个榜青户一起气呼呼地奔向杨大迷糊父子住的窝铺。

    杨老七丶杨老八正蹲在窝铺里的土炉子前向炉子里添柴,炉火通红,炉子上坐一个铁锅,是池震宇送给他们的。铁锅里炖着狗肉,香气已经飘出来了。杨大迷糊正端着碗喝马奶酒。

    众人到了窝铺门前,伯力斯巴古一脚踢开窝铺门,众人拥了进去。偷来的东西堆满窝铺,伯力特古斯一眼就认出地上的马奶酒桶丶咸肉罐是他家的,众人也都认出了自己家的东西。

    伯力斯巴古扯着杨大迷糊衣领就把他拽了起来,对准脸面就是一拳。杨大迷糊鼻子一下子窜出了鲜血,嘴里吐出一颗带血的牙齿。杨老七丶杨老八连忙站了起来,众人一拥而上,留金锁飞起一脚,穿的毡圪瘩踹在杨老七脖子上,一脚把杨老七踹个跟斗。呼斯乐都楞抓住杨老八脖领儿,左右开弓,煽了五丶六个耳光。

    众人按住杨老七丶杨老八正打得痛快。突然,孙乾惊叫起来:"锅里炖的是我家大黄。"众人瞧过去,窝铺里挂了一张新剥的狗皮,是大黄的皮。

    草原上都把狗当成朋友,从来不吃狗肉。孙乾更是把大黄当作家人。看见杨大迷糊父子把狗杀了,还炖到锅里,伯力斯巴古怒不可遏,拽着杨大迷糊衣领把他拖出窝铺外,一顿耳光煽得杨大迷糊晕头转向。

    留金锁丶孙乾丶呼斯乐都楞把杨老七杨老八也拽了出来,每人一个窝心脚,踹翻在地。众人随手撅几根树条,对杨大迷糊父子抽了起来。抽得杨大迷糊父子满地打滚,嚎哭不止。

    池震宇听见嚎哭声,赶了过来,见众人已经失去理智,担心抽死杨大迷糊父子,连忙喝止众人。池震宇让大家把自己的东西拿走。众人火气仍然没消,孙乾把狗肉锅端到野外,在山坡脚下挖了一个坑,把狗肉倒进去,堆了一座小坟。伯力斯巴古喊道:"让他们滚出池家围子,不滚就打死他们。"

    杨大迷糊父子躺在地上起不来,杨大迷糊哀求池震宇:"让我们再呆几天,伤好了再走,现在走不动了。"

    池震宇说:"草原上的人们性情粗暴,惹怒了他们当场暴发,火头上什么事都会干出来,不计后果。人们最讨厌偷盗,憎恨杀狗。这些坏事你们都干了,草原你们是呆不下去了,回关里吧。养几天伤,过几天伤好了,你们就走。"

    杨大迷糊父子在窝铺里躺了十多天,池震宇一直让苏拉玛给他们送饭。三人慢慢地起来了。杨大迷糊愤愤地说:"老子在关內都没过失手,到池家围子差点被打死。这仇一定要报。"

    杨老七丶杨老八能起炕了,俩人摇晃着走出窝铺,爬上小山坡,躺在草地上晒太阳。他们无聊地揪着草叶,东张西望。

    突然,杨老八看见从池家大车店走出来三位客人,这三个人装饰扮束不像商人,也不是官员,更不是绺子。同他们见过的人都不一样。他赶紧指给杨老七看。杨老七看了一会儿,没看出名堂。

    晚上回到窝铺,杨老八对杨大迷糊说:"爹,今天我看见三个奇怪的人从池家大车店出来。他们不是官员,不是商人,像是外国人。"杨大迷糊心里一动,对儿子说:"明天你们到池家大车店跟前转转,看是不是日本人。"

    笫二天,杨老七丶杨老八早早到了池家大车店门口等三个奇怪的客人出来。一会儿,三个人出来了,相互说的话杨老七,杨老八听不懂。

    客人走了以后,杨老七丶杨老八看见墙根下有几位晒太阳的老人,上前问道:"喂,老头,那些什么人?"一位老人厌恶地看看他俩,不屑地说:"日本人,你问这干什么?"

    杨老七丶杨老八回窝铺,告诉杨大迷糊:"爹,那三个人是日本人。"杨大迷糊奸笑说:"机会来了,明天咱们去王爷庙街。"

    杨老八问:"去干什么?"杨大迷糊咬牙切齿地说:"报仇。不能让池家围子的人白揍我们爷们一顿。"

    杨老七问:"咱们还回来吗?"杨大迷糊说:"带俄国人回来,报仇后咱们就去王爷庙街。以后在王爷庙街里混。池家围子穷乡僻壤的,老子不呆。"

    转天,杨大迷糊带着杨老七丶杨老八就悄悄地去了王爷庙街。到了王爷庙街,杨大迷糊父子就打听俄国兵营,径直奔向俄国兵营。找到俄国兵营,杨大迷糊父子直接就往里闯。突然眼前伸过来两把剌刀,把杨大迷糊父子吓得一激楞。俄国兵营门口站着两位卫兵。

    杨大迷糊父子就在乡村偷鸡摸狗,没有进过街,不知道俄国兵营门口还有卫兵。卫兵凶神恶煞般地吼叫:"什么人?敢擅自闯帝国兵营。"

    杨大迷糊定晴呆了一会儿,缓过神来,连忙谄笑,点头哈腰地说:"军爷,池家围子有日本奸细,我们特地赶来报告军爷。"

    俄国兵营的卫兵问:"你有情报来告诉我们?"

    杨大迷糊说:"是,是,重要的情报。"

    卫兵一摆手,说:"跟我走。"带他们进兵营,去见俄国驻军少校队长谢尓盖。

    卫兵领他们来到了谢尓盖在兵营里的办公室,杨大迷糊点头哈腰地走进谢尓盖办公室,谄媚地说:"军爷,我有重要情报要向您报告。"

    谢尓盖眉毛一挑:"唔?什么情报?你说吧。"杨大迷糊吞吞吐吐地说:"为了给您送情报,我连家都不要了,只能留在王爷庙街。在王爷庙街住下去要花好多钱呢。"

    谢尓盖不懂杨大迷糊是什么意思,不耐烦地说:"有情报就快讲,我的时间很紧的。"

    翻译提示谢尓盖:"他是要钱。"

    谢尓盖听了鄙夷地看了一眼杨大迷糊,觉得这个猥琐贪婪的乡下人为钱而来,有些卑鄙无耻。谢尓盖拉开抽屉,拿出一把羌帖,对杨大迷糊说:"你的情报有价值的话,这些都是你的。"

    杨大迷糊看见钱,两眼放光,连忙对谢尓盖说:"池家围子去日本奸细了,就住在池家大车店。"

    谢尓盖注意力一下集中起来,问:"有几个人?他们在干什么?"

    杨大迷糊说:"三个人,每天出去在田野里用一个三角架子到外看。肯定是在干不利于俄国的事情。池家围子还有几个人也通日奸,跟日本奸细混在一起。"

    谢尓盖把羌帖塞给杨大迷糊,说:"你们三个带路,马上岀发去池家窝铺,抓日本奸细。"

    凌晨,天空上星光疏稀,田野被薄雾笼罩起来,起得早的人们已经在赶牲畜出圈,烟囱也冒出袅袅炊烟。王爷庙街的俄国骑兵悄然包围了池家围子。一队俄国骑兵在杨大迷糊带领下闯进池家大车店。

    正在熟睡的松井从梦中惊醒,迅速拔枪,和随从丶翻译倚在窗口对外开枪。哥萨克骑兵正在冲锋,松井开枪,冲在前面的一名哥萨克骑兵栽到马下。哥萨克骑兵们跳下马,迅速躲到大树后丶井台辘轳旁丶院里停的马车底下,边射击相互掩护,边向上房逼进。

    听到激烈的枪声,池家大车店里住的难民都爬起来往院外跑。跑出院外就钻进屯子外的山坡树林里,藏到菠萝棵子丛。池家围子的人们也背着包祆,扶老携幼跑到山上。

    哥萨克骑兵和日本人对射到天亮,上房里的枪声停了下来,日本人没子弹了。哥萨克骑兵跳起冲进上房,按住了松井三个人。

    松井和随从丶翻译都被五花大绑地牵到山坡上,哥萨克骑兵上去一脚把松井三人踢得跪在草地上。松井不服地又爬起来,对谢尓盖怒目而视。

    谢尓盖狞笑着掏出手枪,对准松井后脑勺开枪,子弹射进松井脑袋,鲜血和脑浆喷射出来,流了一地。谢尓盖又对随从和翻译的脑袋开枪,随从和翻译沉重地扑倒在草地上。

    杨大迷糊又殷勤地对谢尓盖说:"屯子里还有通日的奸细,我带你们找他们。"杨大迷糊把哥萨克骑兵带回屯子里,领他们来到伯力特古斯的土坯房。对谢尓盖说:"这户就是通日奸细。"

    哥萨克骑兵踢开门,屋里空无一人。哥萨克骑兵开始大翻起来。翻了一通,把值钱的东西都抢走,走的时候一把火点燃了土坯房。杨大迷糊又领俄国兵去伯力斯巴古丶留金锁丶孙乾丶呼斯乐都楞的家,哥萨克骑兵闯进去翻腾抢掠,抢的精光,又一把火烧了房子。

    伯力斯巴古的老母亲瘫痪在炕上,不肯上山,留在了家里。

    杨大迷糊带着哥萨克骑兵闯进伯力斯巴古的茅草房,屋里屋外找对伯力斯巴古,找了半天找不见伯力斯巴。正在恼火,杨大迷糊看见伯力斯巴古的老母亲躺在炕上。杨大迷糊眼珠一转,有了坏主意,他凶狠地对哥萨克骑兵说:"军爷,这个老太太知道他儿子藏在哪了,让她带军爷去找她儿子。"

    哥萨克骑兵听了,逼伯力斯巴古的老母亲起来领他们找伯力斯巴古。伯力斯巴古老母亲瘫痪,根本起不来。惹得哥萨克骑兵不耐烦,跳上炕对伯力斯巴古老母亲就是一刺刀,扎死了老人。杨大迷糊又拿起一支火把,把茅草房点着。

    哥萨克骑兵把池家围子洗劫一空,马背上驮满财物,赶上抓到的二百多只羊,三十多头牛,大摇大摆回王爷庙街兵营。杨大迷糊父子也跟哥萨克骑兵去了王爷庙街。

    哥萨克骑兵走了,池家围子的乡亲们回来赶快扑火。伯力斯巴古冲进燃烧的茅草房,从血汨中抱出老母亲的尸体,嚎啕大哭。咬牙切齿地大叫要杀掉杨大迷糊。池震宇拦住伯力斯巴古,和伯力特古斯丶留金锁丶孙乾丶呼斯乐都楞一起把伯力斯巴古老母亲的尸体埋在后山上。

    回来后,池震宇把家被烧的耪青户都接到池家大车店。池震宇家后面树林里有一座粮仓,藏了一仓救命粮。池震宇把粮食拿出来,每家送去一袋苞米碴子。

    池家围子一片狼藉,户户家徒四壁,焦糊味飘浮了半个月,攒了几年的家底被抢掠一空。只剩下一些藏在山上的牲畜。望着忙碌着盖房子的乡亲们,池震宇心里充满忧虑,战争才刚刚开始,不知道池家围子以后还会有什么劫难。

     

     

     

第六十四章、日俄开战

    一九零四年二月八日,日军偷袭俄国人占领的旅顺军港,俄国和日本的战争,在中国的土地上打起来了。

    俄国呑并外兴安岭后,贪婪的目光又觊觎中国东北。日本经过明治维新,加入列强俱乐部,也对中国东北馋涎欲滴。粗蛮的北方棕熊和残忍的太平洋野狼疯狂地撕扯清朝这只衰弱的山羊,都想在山羊身上撕最肥美的一块肉。

    一八九四年中日甲午战争,清朝惨败,日本强迫清廷割让台湾,澎湖列岛,辽东半岛。引起一直觊觎辽东半岛的俄国不满,俄国联合德国丶法国,三国迫使日本同意清朝用三千万两白银赎回辽东半岛。

    俄国恃有功于清朝,一八九七年十二月派军队占领旅顺大连地区,一八九八年三月,迫使清廷将旅顺大连地区租借给俄国。俄国把旅顺大连地区称作关东洲,设关东洲总督,委任沙皇尼古拉二世的叔叔阿列克谢耶夫为总督,实际控制了旅顺。

    一九零零年,俄国占领东北全境。一九零三年,在旅顺设立了远东总督府,节制远东地区军政丶外交,辖太平洋舰队。

    已经到嘴肥肉被俄国生生夺走,日本视为奇耻大辱,举国卧薪尝胆。俄国又独占东北,更让视东北为生命线的日本无法忍受。

    孤悬大海的日本暮思昼想大陆有一块土地,中国东北早就让日本垂涎三尺。现在俄国要先下手为强,抢先把东北收入囊中,日本怒火中烧。辛丑条约签订后,日本联合列强对俄国施压,要求俄国退岀东北。

    在列强的压力下,俄国被迫同意清朝对其提出的撤出东北的要求。在撤兵中,不甘心的俄国人再一次显露出言而无信的本色,先是允诺分批撤兵,后来就变卦。第二批再不撤退,重返奉天,还强迫奉天家家户户悬挂俄国国旗。

    眼看俄国人吞并东北快成为事实,日本再无机会染指东北,急红了眼的日本发动了战争,意在争夺东北上孤注一掷。

    一九零四年二月八日是俄国太平洋舰队司令斯达尔克老婆的命名日,斯达尔克带着老婆由海参崴乘军舰来旅顺港口庆祝老婆的命名日。

    座落于旅顺港口的阿列克谢耶夫远东总督府张灯结彩,斯达尔克下令港口撤去防雷网,在旅顺的军官们都来到总督府。入夜,俄国人狂歌劲舞,尽情狂欢。港口军舰上只留下了士兵。

    此刻,一支悬挂俄国海军军旗的舰队,正在悄悄靠近旅顺港口。这是来偷袭的日本舰队。日本眹合舰队司令东乡平八郎狼一样的眼睛闪着绿光,刺穿漆黑海面,紧紧盯住旅顺港口。

    临近港口,东乡平八郎远远望见俄国军舰上的探照灯把内港进出口照得通明,军舰寂然无声,远东总督府却灯火辉煌,海风送来隐约的欢笑声和歌舞声。俄国人正沉浸在欢乐中,毫无戒备。更让东乡平八郎意外的是港口撤掉了防雷网。

    日本舰队长驱直入,在俄国军舰毫无知觉中进入攻击范围,东乡平八郎狞笑着下达攻击命令,十六枚鱼雷呼啸着扑向俄国军舰,隆隆巨响震动了整个旅顺,海面上火光冲天,三艘俄国军舰被击中,炸成废铁。

    爆炸声传到远东总督府,俄国人正在疯狅地跳舞喝酒,爆炸声湮没在疯狂的音乐声中。斯达尔克的副官听到了爆炸声,打电话问司令部:"发生了什么?"

    值班参谋刚刚喝了一瓶伏特加,正靠在椅子上享受晕晕乎乎的快感,接到电话蒙头转向地回答:"可能是那艘军舰正在实弹演习。"

    斯达尔克的副官惦记着舞厅里那位头发金黄迷人的少妇,没有多想。听到值班参谋的报告,回到舞厅向太平洋舰队参谋长威特赫夫汇报。威特赫夫已经醉意十足,更没有深究,说了一句:"战争打不起来,让我们尽情地享受这个美丽的夜晚吧"。转身找女人跳舞去了。

    俄国军官们整整跳了一夜。天亮了,舞会才结束。军官们纷纷乘汽车回舰队。

    临近港口,俄国军官们眼睛直了,他们吃惊地看见,他们的军舰已经沉入海底,只剩一些残骸飘浮在海面上。二月九日,尼古拉二世对日宣战。十日,日本天皇颁布大诏对俄宣战,日俄战争爆发。

    五月初,日本第二军四万人在辽东半岛貔子窝登陆,占领大连丶金州,进攻旅顺。日本和俄国在辽东半岛展开大战。辽东半岛的中国民众陷入了空前的劫难。

    日军和俄军都毫无军纪可言,到处祸害中国人,辽东半岛的中国民众无处躲藏。日军攻占一个地方后,便在占领区搜索俄国奸细,中国老百姓被俄国兵抓去指路扛子弹箱的,都被抓走枪毙。

    俄军也在占领区搜索日本奸细,抓到杀害的奸细也都是中国老百姓。日军和俄军为了节省军费,都是就地筹措军粮,征集夫役。

    匪兵们闯进乡镇村屯,挨个农户搜索,粮食抢掠一空,牛马羊赶走,猪狗鸡就地宰杀,强割菽黍高梁青苗以作马料。奸淫妇女,劫掠财物,烧毁村舍。强掳村民做夫役。辽东半岛民众的家乡沦为战场,数万生灵陷于枪林弹雨中,死于两国火炮之下。

    两国匪兵过后,村屯均为废墟,民众被劫掠一空,产破家倾,流离失所,被迫背井离乡。辽东半岛转徙流离哭号于路者,以数十万计,人们携幼扶老,牵妇负子,逃往外地。父子兄弟哭于途,夫妇亲朋呼于路。逃荒的道路上啼饥号寒,饿蜉载道。日本和俄国为争夺中国的土地在中国开战,祸乱滔天。

    池家窝围子的人们惊恐不安,不知道还有什么劫难,屯子里毎来一个人都让人们惊惧不已。正在惶恐中,远处又扬起烟尘,一支马队朝池家围子奔来。马队冲进屯子,冲到池家大车店停了下来,色楞旺保从马上跳了下来,对迎出来的敖拉吉白说:"快去,把池震宇找来。"

    敖拉吉白慌忙跑到地里,去找正在铲地的池震宇。惊慌地告诉池震宇王府来人了。池震宇赶快骑马往回跑。等他回到池家大车店,色楞旺保带来的府兵已经把屯子里的人们赶往池家大车店。一会儿人们都来了,大家惊疑地相互打听王府来人要干什么?也没问出结果。

    人们正在疑惑间,色楞旺保站在了人们前面,面色阴冷地宣布:"乌泰王爷谕:'本王爷和俄国人情深似海,友谊绵长如博大的草原不见尽头。俄国人和日本人开战,本旗倾力帮助俄国,输送牲畜以助军需。外来垦荒户每户征用三只羊,五户征用一头牛。本旗牧丁每丁征用三只羊。即刻缴纳,违者重惩。`"

    色楞旺保话音刚落,众人一片哗然,呼斯乐都楞大叫:"牛和羊都被俄国人抢走了,我们那还有牛和羊?"

    色楞旺保一脸凶煞,吼道:"没有牛羊,用粮食去牧包换,王爷要的牛羊必须如数缴纳。违抗者抓到王府重罚。"

    说罢,府兵们便扑向各家建在山沟里的牛棚羊圈,俄国人只搜索了屯子里的牛棚羊圈,没去山沟里寻找,池家围子剩下了不少牛羊。府兵们熟悉当地人在山沟隐蔽处建牛棚羊圈的习惯,俄国没找到的牛羊被府兵们搜出来一大半。

    色楞旺保又命令一名佐领,一名骁骑校带领十名府兵住进池家大车店,催逼人们拉粮食去牧区换牲畜。自已带着其他的府兵把抢到的牛羊赶往王爷府。

    池家围子佃户耪青户的粮食牲畜都被俄国人抢走了,家家户户到田野里找野菜,靠熬野菜粥度日,没有粮食换牛羊,府兵们不管有没有粮食,天天去各家各户催逼。

    府兵们凶神恶煞般闯到交不上牛羊的佃户耪青户的茅草房,抡起马鞭劈头盖脸就抽了过来,抽得佃户耪青户们哭爹喊娘。

    池震宇看到乡亲们被逼得无路可走,从箱子底掏出从奉天带来的十张紫貂皮,这是他用来防备遇到过不去的坎时拿来应急的。池震宇带上紫貂皮去洮儿河上游色楞旺保的牧场,把十张紫貂皮送给色楞旺保,色楞旺保收到紫貂皮,脸色缓和下来,派人前往池家围子,让住在池家大车店的府兵们赶上已征缴到的牛羊回到王府。

    乌泰在札萨克图王旗大肆搜刮了一个月,征缴到一千头牛,一万只羊。乌泰又下令各鄂托克摊派放牧人出劳役,色楞旺保带领府兵把牛羊押送到了哈尔滨,把牛羊交给了俄国伯力总督哥罗德阔夫。俄国人喜得笑逐颜开,连连称赞乌泰是俄国人真正的朋友。

    又过了些天,各种令人不安的消息越来越多了。这天清晨,池震宇的朋友,在王爷庙街开皮毛货栈的胡守仁一大早就跑到了池家大车店。胡守仁骑在马上,伙计赶了一辆马车,马车上装满了各种皮张,家俱财物,胡守仁的老婆孩子也坐在马车上。

    池震宇见胡守仁一脸张惶,急忙把他让进院子,领到一间上房前,让敖拉吉白找伙计帮助卸车。

    胡守仁一家安定下来,池震宇拉胡守仁到前面账房,详细问王爷庙街的消息。胡守仁心有余悸地说:"王爷庙街过俄国兵了,俄国人调兵开往辽阳,去增援正在和日本人开战的俄国兵。这几天从王爷庙街过去了几千名俄国兵,有的晚上就住在了王爷庙街。王爷庙街的店铺都被征用了。俄国兵根本没有军纪,进街就挨个店铺搜查,值钱的财物一扫而光。街里老酒坊里的白酒瓮都被搬走,老乡们拉到市场去卖的牛羊都抢去了,俄国兵在街上就堆柴禾,架起火堆烤肉,一个个喝得醉醺醺的,喝多了就往住户家里闯,抓住女人就祸害。王爷庙街各家粮店和住户的粮食都被俄国兵拉走,说是征集军粮。后街有户人家的老太太拦住俄国兵不让抢粮,俄国兵当场就开枪,把老太太打死。我知道俄国兵凶狠,早早就把家产装上了车,俄国兵一进街,就带着老婆孩子跑出来了。"

    池震宇听得唏嘘不已,胡守仁说完,池震宇宽慰他说:"你就在我这里住下吧,等俄国兵过去了再回王爷庙街。"

    胡守仁惊惧地说:"池家围子也不安全,俄国兵的军粮没筹够,过几天还要到附近村屯筹粮。肯定要来池家围子,你们也躲躲吧。我明天就去索岳尔济山,到苏日勒合克的山沟里躲一躲。那个地方俄国兵找不到。"

    笫二天,胡守仁一家就离开池家窝铺,奔索岳尔济山而去。池家围子的人们在惶恐不安中度过了一天。 

    通往辽阳城的道路上尘土飞扬,一支支俄国兵就象土黄色的长蛇向辽阳城滚动,俄国兵就地筹粮征差,闯入沿途的乡镇村屯抢夺劫掠,奸淫烧杀,抓夫征差,乡民们哭泣呼号,痛不欲生。

    一天傍晚,一支俄国兵闯入池家围子。这支俄国兵有一千多人,整整一个团的建制。俄国人以战养战,掠夺中国资源为和日本开战提供军事物资。驻王爷庙街俄国兵首领谢尔盖受命率一个团俄国兵征集军粮。

    谢尔盖率这支俄国军队闯到王爷庙街附近乡村搜刮粮食牛羊。谢尔盖驻进池家围子。俄国兵进屯的时候,人们正在吃晚饭,只听见村口人喊马嘶,刚开门探望,俄国兵已经闯进院子。池家围子的乡民都被堵到家里,只有靠后山的几户逃到了山上。

    池震宇听见村口有人呼叫俄国兵来了,放下饭碗,招呼家里人赶快向后院跑,穿过后门钻进院后的树林,穿过树林上了后山,躲在菠萝棵子丛里。

    俄国兵征用了全屯的茅草房当作营房,把村民们都赶到街上,在场院里露宿。谢尔盖看中了青砖瓦房丶墙围坚固的池家大院,把团部设在这里。

    一名俄军上尉带着几十名俄国兵闯进留金锁的茅草房,把留金锁一家赶到场院里,又有十几家也被赶到场院。人们躲在草垛下面,有人燃起火堆取暖。

    留金锁抓起一把烟灰抹在老婆脸上,又拿出剪刀,把老婆的头发剪光,在草垛上扒了一个洞,让老婆钻了进去。女人们纷纷抓起烟灰抹在脸上,场院里看不出谁是女人。

    俄国兵杀掉了留金锁家耕地的大黄牛,在院子里搭上土灶,把屋里的大铁锅搬了过来,炖上了牛肉。又打开从农户家翻出来的白酒坛,倒在碗里狂饮起来。

    喝到后半夜,俄军上尉带着俄国兵摇摇晃晃地来到场院。夜空上,厚厚的云层遮掩了星光,场院里一片漆黑。被赶到场院的十几家佃户耪青户男女老少几十口人躺在草垛下,听见喝得醉醺醺的俄国兵大呼小叫地往场院来,都吓得不敢有动静。

    俄国兵狂笑着扑到草垛跟前,在漆黑的夜空里只能看见横七竖八躺在地上的身影。俄国兵凑上前扒拉着脸看,满脸涂抹锅底黑,脑袋剃的溜光,分不清男女。俄国兵顺着脸向下摸,一直摸到大腿根。

    一个俄国兵淫笑起来,他摸到一个女人。俄国兵兴奋地拖起女人,扛上就走。躺在身边的男人惊叫起来,爬起来抢人。又上来几名俄国兵用枪托砸男人的脑袋,砸晕后拖到场院中间空地上,用剌刀刺死。

    被赶到场院里的乡民们吓得战战兢兢,把脑袋埋在草堆里不敢向外看。俄国兵又拖起几个女人,狂笑着拖到茅草房,一群俄国兵拥挤着围了过去。

    天亮了,俄国兵把全屯人都赶到场院,粗暴地喝令人们站在一起。谢尔盖闯进人群,逐个人打量,见到身体强壮的男人便点一下头,俄国兵便把他拽出人群,赶到边上。

    俄国少校拽出去三十多人,都是男劳动力。孙双喜丶石家富丶韩玉柱丶赵有田丶留金锁丶孙乾丶呼斯乐都楞都被拽了出去。

    谢尔盖对拽出来的人吼叫:"你们现在就是给俄国军队服务的民夫,跟随军队去辽阳。要绝对服从俄国军队,不好好干的就是日奸,一律枪毙。"说完,俄国兵就把这三十多人押走。

    俄国兵在屯子里抢到五辆马车,把孙双喜丶石家富丶韩玉柱丶赵有田丶留金锁拽过来,让他们套上马,每人赶上一辆。俄国兵挨家换户搜索粮食和牛羊,逼迫被抓的民夫把粮食扛上马车。让孙乾丶呼斯乐都楞几个人把抢来的马牛羊赶到屯子外的草地上。池家围子又被俄国兵劫掠一次,家家颗粒不存,马牛羊洗劫一空。

    池家围子抢光了,谢尔盖令俄国兵分头扑向周围的村屯和牧包,方园一百多里的村屯惨遭荼毒。俄国兵逼迫抓来的孙双喜一群民夫赶上马车在后面跟随。

    俄国兵抢劫了半个月,周围村屯和牧包的粮食牲畜都被抢光。俄国兵抢来了五百多匹马,三千多头牛,三万多只羊。还有一百多辆装满粮食的马车。

    俄国兵抓来了一千多民夫,在池家围子集结。洮儿河两岸愁云惨淡,田野里白幡飘荡,村村悲鸣哭号声震动山林。户户家徒四壁,人们拉起打狗棍拖儿携女沿村乞讨。

     

第六十五章、鄂温克猎人

    一队队俄国兵逼着抓来的民夫驱赶着成群的牛羊涌向池家围子。池家围子屯子外的山坡上丶山沟里,挤满了抢来的牛羊。谢尔盖得意地笑了。

    俄国兵向辽阳开拔了,俄军上尉喝叱民夫们赶上一百多辆马车,在路上排成行列,一辆接一辆头尾衔接,赶向辽阳方向。马车上高高地堆着粮食袋子丶饲料和弹药。

    孙双喜丶石家富丶韩玉柱丶赵有田被抓去赶马车,他们每人赶一辆马车,夹在了车队中间。

    马车车队后面是上千名的民夫牵马随行,马身上驮着弹药箱。再往后,几百民夫赶着三千多头牛,三万多只羊。在尘土飞扬的路上慢慢行进。

    留金锁丶孙乾丶呼斯乐都楞被抓去赶牲畜。俄国兵抢光了池家围子周围村屯的粮食和牲畜,组成了一支浩浩荡荡的军需供给队伍,跟在大批的向辽阳挺进的俄国兵后面行进。

    军需供给队伍拖拖拉拉排出去十几公里远,俄国兵骑马在民夫队伍两侧前后跑,挥舞马鞭大声喊叫,催赶民夫跟上队伍。面黄肌瘦的民夫喘着粗气,跟在牛群羊群后面跑来跑去。

    池震宇一家跑到了山上。透过菠萝棵子树丛,池震宇看见俄国兵不断地押送装满粮食的马车,驱赶成群的牛羊,涌进池家围子屯子外的田野上。牛羊在山沟里挤做一团,遮盖了草场地。昼夜都不停地吽吽丶咩咩叫。俄国兵又聚集成一支庞大的队伍,押送粮食马车和铺天盖地的牛群羊群走向辽阳。

    池震宇心中憋闷至极。又看见孙双喜丶石家富丶韩玉柱丶赵有田丶留金锁丶孙乾丶呼斯乐都楞都被抓了民夫。池震宇便尾随着俄军军需供给队伍跟了下来,打算伺机救出他们。

    俄军军需供给队伍冗长,行进缓慢。池震宇在山上的丛林里穿行,跟了两天。俄国兵人多势众,防范严密,池震宇没有机会,愁闷不已。

    日落西山,俄军军需供给队伍走进一条山谷。山谷里连接许多山沟,谢尔盖找到一条宽阔的山沟沟口,下令宿营。留金锁丶孙乾丶呼斯乐都楞和民夫们把牛羊圈到一起,俄国兵在外面围上了一圈。

    从前面驰过来三十多个俄国骑兵,带着一百多民夫,找到谢尔盖。一名军需官模样的人递给谢尔盖一张纸条。谢尔盖看完,下令分出一千头牛,五千只羊,拨给来人。

    军需官是前来领军粮的,叫安德列。安德列接收了牛羊,带领俄国骑兵押着民夫赶上牛羊连夜赶路。俄军司令官要在进攻辽阳前,让俄国兵大吃一顿鼓舞士气。

    安德列押着民夫赶上牛羊离开山沟沟口,走进了山谷。他们要赶一百多里路,到达部队集结地。齐齐哈尔丶哈尔滨的数万俄军正在向集结地赶过来。

    已经后半夜了,山谷里黑黢黢的,阴森可怖。远处的山峰都隐沒在黑暗中。山谷里寂静无声,偶尔传来一声狼嚎。连接山谷的一条条山沟象潜伏在黑暗中的怪兽,恐怖地裂开黑洞洞的大嘴。路边的森林更是阴郁幽深,神秘莫测。

    安德列走在前面,有些胆战心惊,全神贯注地注视周围的动静,远方传来一声狼嗥,安德列顿时寒毛竖立。俄国兵们也都觳觫颤抖,举着火把,战战兢兢地向前走。

    突然,牛群羊群一起骚动起来,安德列心里一惊,赶紧回头张望。身后漆黑一团,安德列什么也看不见。正惊疑间,牛群羊群炸群,慌乱的四处奔逃。安德列大喊:"快把畜群赶回来。"

    俄国兵们纷纷吆喝,骑马追逐驱赶牛群羊群,试图往回驱赶。可是拦不住牛群羊群。牛群羊群象疯了一样往外冲。俄国兵被撞的东倒西歪。安德列急得冒火,骑马向后跑去。黑夜里马也看不清路,正在向后跑着,马腿脚下一绊,摔倒在地。

    安德列从马身上甩了出去。安德列摔得头昏眼花,双手撑地想爬起来,只觉得双手粘糊糊的。安德列大声喊俄国兵:"把火把拿来。"

    俄国兵举着火把跑过来。安德列借火把亮光看自己的双手,满手都是鲜血。再一看地下,躺着一具俄国兵尸体。安德列惊恐大叫:"有敌人,快搜索。"

    俄国兵慌乱地四下察看,找不到敌人在那里。安德列又叫道:"快向我集中。"俄国兵们顾不上去驱赶牛羊,都跑到安德列身边。安德列让俄国兵围成一圈,枪口对外。胆战心惊地度过一夜。

    东方露出鱼肚白,周围景物渐渐显露出来。安德列仔细观察四周,没有任何人影,牛群羊群早跑光了。不远处还躺着三具俄国兵尸体。安德列壮胆去察看尸体,俄国兵的喉咙都被割断。

    安德列丢魂落魄地往山谷跑,去找谢尔盖。谢尔盖正在集合队伍准备出发。看见安德列惊慌失措地跑了过来,连忙问:"出了什么事?"

    安德列心有余悸地说:"昨晚被袭击了。牛羊全跑了。"谢尔盖问:"谁干的?"

    安德列摇头:"没看见人。"

    谢尔盖咬牙切齿地说:"一定是当地的村民干的,想把牛羊抢回去。"谢尔盖马上点起二百名俄国兵向四面搜索。安德列率领剩下的俄国兵跟在后面。

    袭击俄国兵的是十几名鄂温克猎人,他们的首领叫那尔赛,带领两个儿子阿格迪和色勒乌特,和十几名鄂温克猎人从大兴安岭北麓哈拉拉河翻山越岭过来,寻找机会袭击俄国兵。

    鄂温克人和俄国人是世仇。勒拿河两岸和贝加尔湖畔是鄂温克人的故乡。明朝末年哥萨克越过乌拉尔山脉,侵入勒拿河和贝加尔湖。对鄂温克人大肆屠杀,残存的鄂温克人被驱敢到大兴安岭。

    清朝把鄂温克猎人编成索伦八旗,骁勇善战的索伦八旗骑兵成为清朝的一支劲旅。一九零零年,那尔赛率索伦八旗骑兵跟随瑷珲副都统风翔守卫古城瑷珲和入侵瑷珲的俄国兵展开血战,一百多名鄂温克汉子血洒瑷珲。

    瑷珲失守后,那尔赛随清军守北大岭,退至齐齐哈尔。齐齐哈尔失陷后,那尔赛率残存的鄂温克子弟回到家乡,哈拉哈河岸的杜拉尔沟。

    日俄战争爆发,那尔赛痛恨俄国兵蹂躏中国人,骑一匹赤骥马,和儿子阿格迪和色勒乌特率领十几名鄂温克猎人下山,藏身在王爷庙街附近的山林里。阿格迪骑一匹菊花青,色勒乌特骑一匹艾叶青。

    那尔赛发现一路路的俄国兵把在各村屯抢来的牛羊都赶到池家围子,在池家围子集中到一起后赶往辽东,便带领鄂温克猎人尾随在俄国兵身后,准备袭击俄国兵。

    谢尔盖带领的俄国兵都是骑兵,有一千多人,人多势众,防守严密。那尔赛找不到下手,耐心地追踪俄国兵。

    安德列过来领牛羊,那尔赛在树林里紧紧盯住安德列的行踪。他看清安德列接收牛羊后,连夜赶往营地。押送的俄国兵只有三十多人,那尔赛冷笑道:"就是你们了。"

    那尔赛率领鄂温克猎人蹑足潜踪地跟在安德列一行人的后面,午夜时分,山谷里伸手不见五指,三十个俄国兵围在牛群羊群周围,看守着民夫驱赶牛羊。

    牛群羊群很大,民夫驱赶着牛羊慢慢向前走,俄国兵稀落地分散在牛群羊群旁边盯着民夫。那尔赛带着两个儿子阿格迪和色勒乌特不知不觉地摸到一个俄国兵跟前。

    俄国兵举着火把,照亮了前面,后面反而更黑。那尔赛从后面摸上去,掏出匕首,从赤骥马上跃过去,落到俄国兵骑的马上同时,用匕首划开俄国兵的喉咙。俄国兵一声没吭软瘫下来。那尔赛抓住俄国兵的尸体,轻轻放在草地上。

    俄国兵的警戒圈撕开一条口子。十几个鄂温克猎人摸到牛群羊群里向外驱赶牛羊。牛群羊群乱了起来,四处乱跑。

    附近的两个俄国兵听见动静,骑马跑过来察看,阿格迪骑在菊花青马背上,躲在暗处,手里拿一根鹿皮绳,一动不动。俄国兵举着火把过来。

    阿格迪躲到火把亮光外,骑马从侧面摸到俄国兵跟前。双手举着鹿皮绳,俄国兵经过他身边的一刹那,迅雷不及掩耳地把鹿皮绳套上俄国兵的脖子,双手一绞,鹿皮绳勒到俄国兵脖子里,拖下马背。俄国兵顿时憋得脸色青紫,手脚乱蹬,一会儿不动了。阿格迪把俄国兵拖到草地上,拔出匕首,割断俄国兵脖子。

    色勒乌特迎向另一个俄国兵。色勒乌特抽出马刀,悄悄地驰向俄国兵,猛挟艾叶青马肚子,闪电般闯进火把亮光圈,俄国兵冷丁看见一道黑影冲了过来,楞神的功夫色勒乌特已经冲到跟前,马刀一闪劈向俄国兵肩膀,一直劈到胸膛。俄国兵向后摔下马。

    山谷漆黑,别处的俄国兵看不见这里的动静。那尔赛和阿格迪丶色勒乌特从马身上拽出狼皮褥子,披在身上,冲进牛群羊群。牛群羊群嗅到狼味,顿时炸群,疯狂乱窜。鄂温克猎人在后面驱赶,牛群羊群决堤一样向四面奔去。民夫们猝不及防,被撞得东倒西歪。俄国兵们乱吼乱叫,也挡不住狂奔的牛群羊群。

    一会儿功夫,牛群羊群便消失在黑暗中。安德列急的火冒三丈,黑暗也不知道袭击者有多少人?在那里?只好列出防御阵形,等到天亮。

    谢尔盖派出二百名俄国兵对山谷进行搜索,没有找到一点线索。报告了俄军司令官。俄军司令官震怒,派来一团俄国兵,令谢尔盖带领彻底剿灭反抗者,确保俄军后方安全。谢尔盖接到命令,派出情报人员四处打探。

    那尔赛带领鄂温克猎人袭击安德列后,撤向山沟里。他们穿进山谷侧面的一道山沟。这条山沟里又连接了无数的山沟。那尔赛看见一条小溪,小溪岸上有一片平坦的草地。便令大家扎营。

    鄂温克猎人们都很兴奋,不仅帮助王爷庙街周围村民夺回了一部分牛羊,还杀死了三个俄国兵。高高兴兴地砍树枝架起了撮罗子。阿格迪和色勒乌特骑马拎枪上山,那尔赛笑眯眯坐在小溪抽旱烟。不一会儿阿格迪和色勒乌特就驮回来一只狍子。人们已经挖好了土灶,架上铝锅炖狍子肉。

    夜幕降临,人们点起了篝火。围着篝火吃起了手把肉。那尔赛让阿格迪解下索在马身上的酒壶,自己先喝了一口,再传给大家每人喝一口。

    阿格迪仍然很兴奋,喝一口酒,说:"真过瘾,报了一次仇。"

    色勒乌特说:"解恨,歇两天再干一把。"人们高兴地吃狍子肉喝烧酒,吵嚷到午夜才倒在钻进撮罗子,倒在狼皮褥子上睡觉多

    那尔赛不熟悉这里的地形,他们钻进的山沟叫断肠沟,是一条只有进口没有出口的死沟。

    杨大迷糊带着杨老七丶杨老八跟在俄国兵后面,想趁俄国兵进屯抢掠的机会也抢点东西。抢了几天,财物装满了马车。杨大迷糊带着杨老七丶杨老八赶着马车往回走。

    走到太阳落山,天色暗了下来,杨大迷糊见路旁有一片平坦的草地,便停下马车,让杨老七丶杨老八卸马宿营。挖了一座土灶,坐上锅熬粥。杨老八无事四处张望,突然指着远方说:"看,那边有烟。"

    杨大迷糊抬头看看,远方迷离的群山里,有一缕炊烟飘向半空。杨大迷糊不再意地说:"逃荒的难民,也做饭呢。"杨大迷糊粥睡觉。第二天回到王爷庙街。

    杨大迷糊回到王爷庙街就去拜见谢尔盖。谢尔盖正在为找不到袭击者行踪而心慌意乱,见杨大迷糊来了没有好气地说:"你来干什么?"

    杨大迷糊谄笑地递上两瓶酒,对谢尔盖说:"从屯子里搜出来的大曲酒,特拿来孝敬您的。"

    谢尔盖心里一动,说:"你去乡下了?"

    杨大迷糊说:"想见识见识贵军的风采,跟在贵军后面转了一圈,刚回来。"

    谢尔盖问:"看见可疑的亲日分子没有?"

    杨大迷糊说:"还真没有看见。"

    谢尔盖追问:"可疑的事呢?"比如一群牛,一群羊?"

    杨大迷糊摇头,说:"昨晚上住在野地里,看见断肠沟那面有一缕炊烟飘在空中,不知道算不算?"

    谢尔盖一下紧张起来,说:"断肠沟?有炊烟就有人。马上查清。"谢尔盖马上派出情报人员,让杨大迷糊带路,偷偷奔向断肠沟。

    情报人员回来汇报,断肠沟扎驻着十几名骑马带枪的人。谢尔盖断定这些人就是袭击者,马上集合俄国兵,直扑断肠沟。

    断肠沟里,鄂温克猎人还在休息,那尔赛让大家擦枪,策划过几天再袭击俄国兵。那尔赛在山沟沟口放了一名哨兵。

    鄂温克猎人哨兵站在山沟沟口的山坡上,这里遥远偏僻,人迹罕见。望着杳无人烟的原野。哨兵有些无聊。

    远方隐隐传来隆隆声,哨兵警觉起来,策马向山上爬去。看见一支土黄色的骑兵长龙正滚滚而来,哨兵目测一下,足有一千多人。"俄国人来了。"

    哨兵飞马向沟里跑,见到那尔赛,上气不接下气地说:"俄国骑兵正向这里来,有一千多人。"

    那尔赛急忙问:"还有多远?"哨兵说:"十多里。"

    那尔赛站起来命令大家:"上马,向沟里撤。"

    谢尔盖望见断肠沟,命令俄国骑兵加速。俄国骑兵奔驰起来,直扑断肠沟。俄国骑兵扑进断肠沟,展开作战队形,漫山遍野而来。两侧的山峰上也上去了俄国骑兵。鄂温克猎人只有向后撤一条路。

    那尔赛带着鄂温克猎人向沟里狂奔。正在奔跑间,那尔赛发现山沟越来越窄,山沟两侧山峰越来越陡峭,那尔赛心里暗暗叫苦。

    又跑了一阵,跑到沟底。一座峭壁直插云霄,拦住去路。那尔赛见走到绝路上了,仰天长叹:"怪我虑事不周,临敌草率,把鄂温克带到此绝境。"

    后面已经能听见俄国兵的喧闹吵嚷,露出俄国兵的身影。阿格迪咬牙说道:"这地方不错,今天就在这里上路吧。"

    色勒乌特说:"能杀几个俄国兵就杀几个,多带几个俄国兵上路。"

    那尔赛正准备命令鄂温克猎人下马,就地找地形阻击。突然,从峭壁底下的树丛中驰出一骑,对那尔赛厉声大叫:"老英雄跟我来,我带你们出去。"

    那尔赛喝道:"你是什么人?"

    来人喊道:"附近乡民,感谢老英雄帮助我们抢回牛羊,特来相救。"

    那尔赛不在犹豫,策马跟上来人。来人领他们钻进峭壁底下的树丛,沿着峭壁根向里走。越走树林越密。来人领他们走了一会儿,扒开一片荊棘,露出一条雨水冲刷出来的小沟。小沟仅能挤过一匹马,斜斜地插在峭壁上,盘旋向崖顶。

    那尔赛和鄂温克猎人钻进小沟,树枝又闭合在一起。看不见一点痕迹。来人带着那尔赛和鄂温克猎人神不知鬼不觉地钻出谢尔盖的包围圈。

    谢尔盖带领俄国骑兵追到峭壁底,峭壁底寂静无声。谢尔盖下令搜索。一千多俄国兵把峭壁底下踏平了,也没有找到人影。谢尔盖气得大骂:"游击队长翅膀飞了吗?一定有中国人救了他们。中国人坏透了。"

    谢尔盖垂头丧气地带着俄国骑兵回到王爷庙街。

    来人带着那尔赛和鄂温克猎人爬上峭壁顶,从另一侧下山,越过几座山峰。确认安全了,来人停在一座山坡上。众人跳下马,那尔赛上前抱拳,对来人说:"感谢壮士搭救。敢问壮士尊姓大名,容日后相报?"

    来人说:"我是附近乡民,叫池震宇,家住池家围子。乡亲们的粮食和牛羊都被俄国人抢走了,老英雄挺身而出,为我们抢回牛羊,此情无以回报。当铭记在心。刚才只是区区小事,不劳挂齿。"

    那尔赛说:"救命大恩,怎敢说小事?以后此恩必报。"

    池震宇问:"敢问老英雄尊姓大名?"那尔赛说:"我是鄂温克人,叫那尔赛。部落在大兴安岭哈拉哈河。俄国鬼子和日本鬼子为争夺中国东北,在中国的土地上打仗,祸害中国老百牲。我下山,见俄国鬼子就杀俄国鬼子,见日本鬼子就杀日本鬼子。让他们知道清朝腐朽无能,老百姓不好欺负。"

    池震宇听说老英雄就是那尔赛,肃然起敬,又拜道:"不知道是那尔赛首领,失敬,失敬。我先感谢您救命之恩。"

    那尔赛有些不解,问道:"我何来救您一命?"

    池震宇说:"前些年胡守仁到哈拉哈河找您买貂皮和豹皮,就是救我呀。"池震宇和那尔赛越唠越近,马上成了好朋友。

    太阳西斜,慢慢落到西边山头上,顿了一下,便沉到山后头去了。众人跑了一天,饿得前腔贴后腔,肚子咕咕叫了起来。那尔赛说:"上次是我大意了,差点连累得鄂温克子弟回不了家。不能点篝火了。"

    池震宇说:"我们在野外躲绺子时,挖散烟灶。炊烟不会直接升到天上。说着,池震宇挖起了散烟灶。池震宇顺山坡挖了长长一条沟,找来石板盖上,形成地下烟道,连接土灶。炊烟经过烟道,就散开了。

    挖好散烟灶,端着铝锅到小溪装水,坐在土灶上,烧了一大锅开水。阿格迪和色勒乌特又骑马进树林,在树林里的水洼旁下了一个鹿皮绳套,又撒了点盐。不一会儿套住一只来舔盐的梅花鹿,驮了回去。

    鄂温克猎人们卸开梅花鹿,把鹿肉剁成小块,放到锅里炖鹿肉。那尔赛把鹿角鹿心血送给池震宇。

    众人围拢成一圈,铝锅端到中间,大家伸手从锅里捞鹿肉,取出随身携带的匕首和木碗,狼吞虎咽地吃鹿肉。池震宇从马背上拎下一壶老白干,递给那尔赛。自已啃了一块鹿骨头,对那尔赛说:"听说光绪二十六年,庚子国难那一年您率索伦八旗铁骑守过瑷珲?城破后俄国人屠城,全城人都杀光了。海兰泡和江东六十四屯的中国人也被杀光了。俄国人就是那一天占领了东北,今天也不肯退出去。您讲一讲当年是怎么抗击俄国人的?"

    那尔赛眼睛晦暗起来,长叹一声:"朝廷护国无能啊。朝廷徳不配位,智薄谋浅,贪恋皇位,那管百姓生死国民安危啊。朝廷妄自尊大,以天朝上国自居,和列国交恶,愚蠢宣战。被列国打了一顿,又不要脸地取悦洋人,杀中国人,任洋人分割土地。朝廷对民刻薄,色厉胆薄,所做的都是怎么保住皇位的事。俄国人赖在东北不走,又来了日本人。遇到这样的朝廷,东北危矣。"

    那尔赛举起酒壶,猛灌一口,仿佛又回到东北家毁民亡国辱的悲惨日子里。

第六十六章、索伦八旗铁骑军

    大小兴安岭内外,群山逶迤磅礴,田野苍茫辽阔。崇山峻岭间,黑龙江汹涌浩荡,奔腾万里,滚滚东去。江面宽阔浩渺,迷漓空濛。

    江水幽暗深邃,水色漆黑,翻滚着向下游涌去。状若盘卧北方的黑色巨龙,把这片土地划分为内外兴安岭。

    精奇里江发源于外兴安岭,由西北向东南流淌,和黑龙江并行一段,又折向南注入黑龙江。黑龙江和精奇里江交汇处,黑龙江右岸座落一座着古城一一瑷珲。

    一九零零年七月十五日,索伦八旗军佐领那尔赛站在瑷珲古城的城墙上,手举单筒望远镜,凝视着对岸。

    这是一位鄂温克汉子,五十岁上下的年纪,宽额隆准,高颧阔口,目光如炬,漆黑的胡须在颌下飘拂。

    站在他身边的是二儿子色勒乌特,二十多岁,皓齿明眸,英气逼人,紧挨着那尔赛,眼目不转睛的观察黑龙江江面上的动静。

    二百多名索伦八旗军的士兵站在城墙的箭垛后面,手持毛瑟枪,紧张的盯着江面。

    这是一支由鄂温克猎人组成的索伦八旗军,他们来自札萨克图王旗西北边界的大兴安岭深处哈拉哈河源头。

    索伦猎人祖祖辈辈狩猎于高山密林,练就了一身野战本领,他们身体强健,攀岩越岭如履平地,追逐猎物寻踪索迹,伏击包抄,枪法精准。康熙年间清廷就征集索伦人各地征战。索伦八旗军骁勇善战,精骑善射,强悍的战斗力让索伦八旗军成为清朝一支劲旅。

    一九零零年,罗刹国增兵黑龙江,气势咄咄逼人,清廷又征调那尔赛率领的这支索伦八旗军驻守瑷珲古城。守卫瑷珲古城的瑷珲副都统风翔把这支骠骑劲旅放在了古城面对黑龙江江面的城墙的上,也作为一支快速机动兵力。

    那尔赛的二儿子色勒乌特是索伦八旗军的骁骑校,那尔赛把色勒乌特带在了身边。他的大儿子阿格迪,也是索伦八旗军的骁骑校,和另外三百多名鄂温克人的索伦八旗军被征调到宁古塔。

    城墙上的箭楼里,瑷珲副都统风翔也手举单筒望远镜,凝神瞭望。江风强劲,撕扯着箭楼上插的一排排旗帜,哗哗作响,旗杆在江风中晃动摇摆。

    风翔没有戴战盔,花白的头发在江风中飘荡,战袍被江风高高的扬起。风翔已过花甲之年,仍然精神矍铄,气宇轩昂。

    老将军极目所至,外兴安岭群山起伏,沃野千里,河流纵横,茂密的森林绵延到地平线以下。森林里獐狍麋鹿络绎成行,雉鸡飞龙聚集成云,还有数不清的金矿丶银铅矿丶铜矿丶铁矿丶煤矿。

    风翔心中赞叹:"好一片锦绣江山啊,可惜被俄国人侵占了。"

    风翔把单筒望远镜移到江面,黑龙江左岸,沿江岸红毛罗刹建筑的据点星罗棋布。咸丰年间,俄国的哥萨克就进入黑龙江左岸,在黑龙江左岸和乌苏里江东岸驱赶原住居民鄂温克人丶鄂伦春人丶达斡尔人丶赫哲人丶女真人丶闯关东的山东人山西人。

    用大炮武装起来的哥萨克向黑龙江左岸移民,强占曾经是鄂温克人丶鄂伦春人丶达斡尔人丶赫哲人丶女真人家园的土地,沿黑龙江左岸屯兵筑垒,遍设哨所。现在哥萨克武装移民已经遍布黑龙江左岸。

    这些哥萨克移民沿江列置火炮,迁入哥萨克建立的村屯,形成事实上的军事占领,然后,俄国政府便向大清国宣示主权,出兵逼迫大清国割让土地。

    风翔悲愤的想着:"占据了外兴安岭,红毛罗刹还不满足,又想侵吞内兴安岭。如果没有黑龙江这道天然屏障,红毛罗刹已经扣门山海关了。"

    风翔把目光移至黑龙江右岸,担忧的想着:"内兴安岭广袤的土地上人烟稀少,村屯疏落,沿黑龙江江岸杳无人声,红毛罗刹一旦移民过江,辽阔的内兴安岭到处都是无人之地,无人阻拦红毛罗刹。红毛罗刹悄无声息之间就可以在黑龙江右岸也移民建据点,筑垒屯兵,很快遍布内兴安岭,形成军事占领内兴安岭的事实,再凭借强大的武力逼迫清廷承认红毛罗刹对内兴安岭拥有主权。复制大清国丢失外兴安岭的悲剧。"

    瑷珲古城的对面,精奇里江由西北向东南注入黑龙江,在黑龙江左岸和精奇里江左岸,冲积出一块肥沃的三角洲,这块三角洲长一百五十里,宽七十里。三角洲里沿黑龙江左岸散落着补丁屯丶腰屯丶后屯丶大碾间房丶外布尔多丶布尔多丶莽奈屯丶旧瑗珲丶博尔多屯丶白旗屯丶黄旗屯丶霍尔莫勒津屯丶断山屯丶都什沟丶前东山屯丶后东山屯丶兴隆屯丶王家窝棚丶曹家窝棚丶解家窝棚丶南窝棚等六十四个村屯。

    村屯相望,阡陌纵横,炊烟袅袅,宅院完洁,蓄粮盈仓,富甲外兴安岭,是黑龙江左岸的粮仓。这就是江东六十四屯。

    定居在这片土地上的也是偷着闯关东的山东人和山西人。吴丶姚丶曹丶徐丶曾几大姓建了老屯,后来闯关东的人増多,又建了许多新屯。

    这些闯关东的山东人,山西人已经和鄂温克人丶鄂伦春人丶达斡尔人丶赫哲人丶女真人融为一起,共同成为这片土地的主人。到一九零零年这片土地上已经定居了三万五千中国人。

    黑龙江左岸和精奇里江左岸的江东六十四屯归瑷珲副都统管辖,是风翔的辖地。签定《中俄瑷珲条约》时,因为这块土地上居住的都是中国人,第三条写道:"黑龙江左岸由精奇里河以南至豁尔莫勒津屯,原住之满洲人等,照旧准其各在所住屯中永久居住,仍著满洲国大臣官员管理,,俄罗斯人等和好,不得侵犯。"保留了中国人在江东六十四屯的永久居住权,也保留了清廷官吏对江东六十四屯的永久管理权。但是主权事实上已经归了罗刹国。

    瑷珲古城向北是黑河屯,黑河屯对面,黑龙江左岸和精奇里江交汇处,在精奇里江的右岸座落一座古镇,叫海兰泡。

    这座古镇有四万居民,古镇里巷道街衢纵横交错,数千家民居栉比鳞次,古镇居民有一半是中国人,经营着镇内五百多家大小商号,让这座古镇成为黑龙江左岸富裕的商贸集散地。

    还有一些中国人在古镇里开办烧锅酒坊丶榨油坊丶皮件坊丶成衣铺丶木匠铺丶铁匠铺丶米面加工坊丶客店丶货栈丶酒馆丶饭铺。

    他们有山东人丶山西人,有的人祖辈上在康熙年间就偷偷越过柳条边,一路向北,跑到黑龙江左岸,和当地的鄂温克人丶鄂伦春人丶达斡尔人丶赫哲人丶女真人建起了这座古镇。

    瑗珲古城城池南北长一点六五里,东西宽一点四里,东临黑龙江。古城四周城墙围绕,城墙是两排立木,中间夯土而建。南丶北丶西三面还用立木修建了外城墙。

    瑗珲古城有四万中国居民。古城内外沿街商号林立,商贾云集,沿江岸车船辐楱。风翔接任瑷珲副都统时,俄国在对岸屯兵备战,磨刀霍霍,露出了战争的獠牙。瑗珲古城也变的冷冷清清。

    风翔迅速整顿军务,沿江设防,在瑷珲北面五道霍洛卡到南面富拉尔基屯一线修筑了一百五十里工事,设置几十座炮台。险要地段布上无敌将军炮丶神威炮。风翔手中只有三千清军,当地义和团一千多人也加入了防守。风翔把兵力布置在沿江工事里。

    风翔神态冷峻,象一尊塑像,一动不动的凝望着黑龙江左岸。俄国人久已觊觎内兴安岭,一九零零年八国联军攻入北京,俄国沙皇尼古拉二世欣喜若狂,终于等到了吞并东北的时机。

    六月二十三日,俄国沙皇尼古拉二世发布上谕,滨阿穆尔军区进入战争状态。滨阿穆尔军区和西伯利亚军区同时进行军事动员,两万六千名俄军集结在伯力和双城子,待命进攻哈尔滨和牡丹江。七月六日,尼古拉二世宣布自任俄军总司令,任命库罗帕特金为总参谋长,集结了十三万五千名俄军,火炮三百二十八门。各军区还有留守俄军四万人。

    十七五千名俄军虎踞黑龙江左岸,觊觎瑗珲丶呼伦贝尔丶宁古塔丶拉哈苏苏丶珲春丶旅顺。黑龙江上空战争阴云密布,一场战争犹如箭在弦上,引弦待发。

    可是清廷在东北仅有防丶练军不足五万人,还有四万四千人上不了战场的八旗军,大清国已经病入膏肓,东北局势堪忧。风翔清楚这场较量毫无胜算,仍然慨然赴难。

    七月初,俄国远东阿穆尔总督格罗戴科夫照会黑龙江将军寿山,要派遣军队借道瑗珲,赴齐齐哈尔,进驻东北内地。意图不战增兵,实则试探清军捍卫领土主权的决心。寿山愤怒的拒绝后,俄国的兵舰便在黑龙江上频频驶向瑷珲江面挑衅示威。

    这一天,一艘民船从海兰泡驶出,驶向瑗珲江面。民船靠上黑龙江右岸码头,下来一位红头发,大鼻子,翘着山羊胡子的俄国将领。

    这名俄国将领叫毕乃托夫,民船靠后,毕乃托夫的红头发从船舱里钻了出来,淡黄色的眼珠四面打量一圈,蹬着高筒皮靴走上了江岸。随从在民船上牵下一匹马,毕乃托夫骑上马,身边跟着十几名俄国兵,趾高气扬的向瑗珲古城奔去。

    毕乃托夫到了瑗珲古城城门下,一名俄国兵走过来对卫兵说:"俄罗斯帝国毕乃托夫将军要求会见风翔将军。"

    风翔正站在城墙的箭楼上,他已经看见这艘俄国的民船驶过江面,卫兵跑过来向他报告毕乃托夫要求会见。风翔轻蔑的笑了,说:"让他们到都统府衙见我。"

    毕乃托夫一行来到都统府衙,老将军已经坐在都统大堂的太师椅上。毕乃托夫眼睛傲慢的望着天空,山羊胡子抖动着,横着螃蟹步走进都统大堂。

    不等老将军说话,就狂妄的咆哮道:"沙皇的军人要去齐齐哈尔城和哈尔滨,保护我们在满州修建的铁路,你们要撤掉对准瑷珲江面的沿江炮台,让沙皇帝国的炮舰过去。不然,帝国的炮弹就会落到你们头上。"

    风翔听完翻译,蔑视的瞥他一眼,冷峭的说:"黑龙江将军衙署在齐齐哈尔,不是你想去就去的。没有朝廷的旨意,我不允许你们过去。"

    毕乃托夫把手指向黑龙江对岸,威胁道:"十三万五千名沙皇勇猛的士兵已经在阿穆尔河那边集结待命,随时都会过江,你的几千名清兵手中的那些破烂武器怎么能抵挡住强悍无敌的哥萨克?不让开江面,就让瑗珲变成废墟。"

    老将军领凛然回答:"罗刹敢来,沿江一百五十里壕堑炮台上的无敌将军炮就让你们的兵舰沉入江底。"

    毕乃托夫见风翔寸步不让,气急败坏的咆哮:"你们就等待沙皇怒火的降临吧。"说罢,转身悻悻而去。

    毕乃托夫离去后,风翔料到俄兵很快就会来挑衅,他下令水师营的十艘小船赶到三道沟江面布防,拦截向下游行驶的俄国船只。俄兵被拦截在瑷珲江面上游。俄军无法向哈尔滨运兵,下茬子要除掉瑷珲这个拦在侵入黑龙江路上的堡垒。俄军出动兵舰沿江巡弋,向黑龙江右岸清军阵地开炮,寻衅开战。

    七月十六日,风翔仍然手持单筒望远镜,向黑龙江左岸凝望。瑗珲古城北座落着卡伦山,这是一座低缓的小山坡,蹲踞在黑河屯通向瑗珲古城的通道上。

    卡伦山上筑有一群清军炮台,五门无敌将军炮的炮口指向江面,黑龙江江面过往的船只全都暴露在炮口之下。三门神威炮面向黑河屯,扼守住了黑河屯通向瑗珲古城的通道。卡伦山是瑗珲古城北面防守要隘,风翔在这里摆下了二百名清兵。

    七月十二日至十三日,俄军在瑗珲江面聚集了几十艘驳船,满载士兵和物资,准备顺流而下,增援要进攻哈尔滨的俄军。俄军忌惮卡伦山指向江面的无敌将军炮,肆意寻衅,想开战清除掉这一威胁。十四日,俄军兵舰米克海尔号拖带四艘驳船,逼进卡伦山山下的江岸港口,炮口指向清军阵地,兵舰上红毛罗刹们对卡伦山清军阵地指手划脚,放肆的狂笑。兵舰不时的向黑龙江右岸开炮,在清军阵地附近炸出一片火光。

    风翔在望远镜里看到俄军准备进攻卡伦山,跃上马背,在马背上命令那尔赛率索伦八旗军驰援卡伦山。然后一抖缰绳,直驰卡伦山。那尔赛接到命令后,率领索伦八旗二百骠骑随后赶往卡伦山。

    风翔赶到卡伦山后,蹬上山顶上的主炮台观察江面,米克海尔号还在卡伦山前的江面上巡弋。风翔命令卡伦山上的无敌将军炮瞄准俄军兵舰,水师营派出小船拦截住俄军兵舰。水师营的小船疾驰到俄军兵舰前,水师营管带喝令俄军兵舰靠岸停泊,接受检查。

    突然,又窜过来一艘俄军兵舰,这艘是色楞格号。色楞格号挡在了清兵水师营的前面,俄军上校科尔什米德站在船舷上,高举双手。身边一名翻译大叫:"让我们靠岸,我们接受你们检查。"

    科尔什米德一脸络腮胡子,脸色诡异,高举双手走下舷梯,身后跟着五名俄军。

    科尔什米德踏上黑龙江右岸,向后一挥手,米克海尔号迅速后撤。科尔什米德走到清兵面前,让清兵检查。清兵走向色楞格号,准备登舰。

    突然从色楞格号上钻出三百多名俄军,跳下兵舰,向卡伦山清军阵地冲来。色楞格号也迅速后撤,撤到江心。两艘俄军兵舰随即向卡伦山清军阵地开炮。炮弹在清军阵地上炸开,弹片横飞,烟雾弥漫。三百多名俄军在大炮的掩护下,疯狂的向山顶冲。

    卡伦山阵地的壕堑里的一百多名步兵营清军举起仿制的毛瑟枪,开枪拦截冲上来的俄军,风翔命令卡伦山上的炮台还击,炮弹越过俄军落到江面上。俄军手持莫辛纳甘步枪排枪射击,火力完全压制住了清军。

    俄军狞笑着向山顶上爬,清军士兵都已经能看清红毛罗刹鼻子底下翘向两边的红胡子。有些清军已经慌乱的站了起来,准备向山后撤退。

    科尔什米德面目狰狞,举着步枪边射击边嚎叫,冲上了山顶。挺着刺刀刺向清兵。清兵站了起来,和俄兵拼起刺刀。俄兵强壮凶悍,又占据人数优势,清兵抵挡不住,渐渐被逼下卡伦山山头。

    眼看卡伦山阵地要丢失,科尔什米德愈加骄横,凶狠地东拼西杀。突然,他看见卡伦山后升起一片烟尘。

    转瞬间,一彪铁骑象旋风一样从卡伦山侧翼冲了出来,卡伦山头在隆隆的铁蹄下震颤,烟尘里闪出一匹雄壮的赤骥马,犹如一团滚动的火焰,席卷而来。一匹艾叶青紧紧跟随,身后二百多匹战马卷起了一阵狂飙,如暴风骤雨般向俄军压了过去。

    那尔赛率索伦八旗军冲上了卡伦山。科尔什米德正在不知所措,那尔赛双腿夹紧马肚,冲向科尔什米德,双手举起毛瑟枪,瞄准科尔什米德扣动板机,科尔什米德应声摔在山坡上。两名俄兵惊慌的拖起科尔什米德向山下跑去

    。三百多名俄军失去了指挥,一窝蜂跑回江边,大声叫喊色楞格号。色楞格号急速驰到江边,俄军拖着科尔什米德,你推我搡的向兵舰上爬。

    风翔命令卡伦山上的无敌将军炮向米克海尔号和色楞格号兵舰射击,炮弹击中三艘驳船,船上的物资燃起大火。米克海尔号和色楞格号丧魂落魄的跑到海兰泡。

    俄军退去后,风翔马上调整兵力部署,向卡伦山又增派五百名清军,向黑河屯增派三百名清军。向黑河屯炮台和卡伦山炮台增添炮弹。他带着那尔赛率领的索伦八旗军回到瑷珲,居中指挥。

    这时,俄军格里布斯基中将已经在海兰泡聚集了七千名俄军,二十八门火炮。风翔只有三千清军,八门无敌将军炮,十六门旧式火炮。有的清军手中持的还是抬枪,抬炮。

    风翔回到瑷珲古城,直接登上古城城墙上的箭楼,举起单筒望远镜,观察黑龙江左岸的动静。这一夜,风翔彻夜未眠。

    七月十五日清晨,江面上大雾弥漫,黑龙江左岸一片迷茫,天空上布满阴霾,江凤扫了过来,寒气浸入骨髓。那尔赛率领索伦八旗军也在城墙上守了一夜,他们把战马拴在了城墙边上。

    风翔站在瑷珲古城城墙的箭楼上,摘下战盔,让江风直接吹在脑袋上,花白的头发飘散在江风中。头脑觉得清凉了一些。

    突然,风翔的单筒望远镜里出现一队艘俄军兵舰,沿黑龙江向瑷珲江面上驶了过来。风翔紧张的望着越来越近的俄军兵舰,看清是九艘俄军兵舰,舰队从浓雾中钻了出来,向黑河屯驶去。

    风翔判断出俄军攻击的目标是黑河屯,他马上命令那尔赛率领索伦八旗军驰援黑河屯。那尔赛接到命令,带领二百多名鄂温克汉子跑下城墙,解开战马。那尔赛一声令下,二百多名鄂温克汉子跃上马背,象一阵风暴卷向黑河屯。

    驶在俄军舰队最前面的是旗舰,驾驭台上,一名俄军军官鹰一样的眼睛目光阴冷的注视着黑龙江右岸,暗红色的胡须在江风中抖动着。他就是阿穆尔军区司令格里布斯基中将。

    舰队接近黑龙江右岸,格里布斯基把手扬起,舰队分开,六艘兵舰驶向黑河屯,兵舰上的大炮一起开火。三艘驶向卡伦山,也向卡伦山清军阵地进行炮击。

    清军在黑河屯沿江挖了一道壕堑,修筑了五座炮台,架设了五门无敌将军炮。清军开炮还击,俄军兵舰被阻拦在江面上。卡伦山江面上的俄军兵舰也被阻滞的不能前进。

    格里布斯基被拦截在江面上无法靠近黑龙江右岸, 气急败坏的命令俄军兵舰在江面上包围黑河屯,兵舰上的大炮密集攻击,一排排炮弹落在黑河屯阵地上,一座炮台被摧毁,清军火力被压制住。两艘俄军兵舰强行冲向黑龙江右岸,三百多名哥萨克骑兵从兵舰上涌出,卸下战马,驰马冲上滩头,翻身上马,挥舞马刀,向黑河屯前清军守卫的壕堑冲去。

    五百名清军倚靠在壕堑里举枪射击,一千多名义和团也赶了过来,向哥萨克张弓射箭。哥萨克的战马被击中,马上的哥萨克被掀翻在地。

    哥萨克们仍然挥舞马刀,嘴里嚎叫着,凶悍的向前冲。哥萨克冲上清军阵地,挥舞马刀劈斩壕堑里的清兵。

    清兵举枪来刺,哥萨克挥手一刀,清兵手里的枪被劈成两截,反手马刀又劈向清兵。清兵抵挡不住哥萨克凶悍的攻势,向阵地后面逃去,清军防线被撕开一个口子,哥萨克疯狂涌进,冲向清军阵地上的炮台。清军炮手们惊慌失措,扔下大炮向阵地后面跑。

    突然,清军阵地后面,雷鸣般的马蹄声震撼着大地,那尔赛率领的索伦八旗军狂飙般的横扫过来,二百多匹战马以雷霆万钧之势撞向哥萨克,一片亮森森的马刀扬在空中。随着马刀砍在一起发出的刺耳铿锵声,两支顶级骠骑在黑龙江右岸沉重的撞在一起,哥萨克遇上了真正的对手。

    鄂温克汉子紫红色的脸庞象围猎野兽时兴奋的扭曲着,嘴里发出嗷嗷的吼叫,哥萨克瞪圆一双棕色的眼睛,裂开嘴呜呜怪叫,凶猛的迎了上来。清军阵地上,两支骑兵纠缠在一起,挥刀互相砍杀,不断有人惨叫着掉下马上一会儿功夫,阵地上到处是乱窜的无主马。

    那尔赛双腿夹紧赤骥马,跃向壕堑。在赤骥马跃过壕堑一刹那,那尔赛的马刀向前挥去,划断了一名正在把马刀砍向清兵的哥萨克喉咙。

    二儿子色勒乌特骑着艾叶青紧紧护在那尔赛身旁,侧身挥马刀劈向一名正在用马枪向那尔赛瞄准的哥萨克,这名哥萨克翻滚着倒进壕堑。

    那尔赛的赤骥马没停,继续凶猛地扑向哥萨克。鄂温克骑士紧跟着风驰电掣般跃过壕堑,撞向哥萨克。

    哥萨克从未遇到过这样强悍的对手,骑手犹如贴在马上翻跃自如,如在平地上熟练地操枪射击,凶狠地挥刀劈刺。哥萨克的马枪被砍断,马刀被磕飞。

    鄂温克索伦八旗铁骑冲过哥萨克骑阵,身后扔下一片被马拖着跑的哥萨克尸体。

    鄂温克索伦八旗铁骑就象在山上围猎,打得哥萨克晕头转向,狼狈不堪地向江岸溃败下去。黑河屯阵地上的炮台喘过气来,炮手们跑回炮台,又向无敌将军炮装炮弹,瞄准江面连续开炮,轰击江面上巡弋的另外四艘俄军兵舰。这四艘俄军兵舰上还装载三百名哥萨克,一千多俄军。无敌将军炮的炮弹在俄军兵舰前炸开,水柱冲天而起,江面炮声震天,俄军兵舰无法靠近黑龙江右岸援助哥萨克。

    格里布斯基站在旗舰,绝望的看见哥萨克被压迫在滩头上四处逃窜,下令全线撤退。哥萨克连战马也顾不上,连滚带爬的爬上停在岸边的兵舰,俄军兵舰屁滚尿流的窜回黑龙江左岸。

    格里布斯基狼狈的回到海兰泡,怒火冲天的咒骂着。突然,他阴狠的目光又盯上黑龙江江岸,那里有一些中国人,正在江边慌乱的向船上挤。

    格里布斯基阴冷的骂道:"野蛮的东方人,还想跑?"对身边跟随的俄军军官下令:"扣留江边所有渡船,把江岸上的中国人撵走。"

    一队哥萨克骑兵冲向江边,驱散了正在上船的中国人。所有渡船都派人看守起来。

    江岸上的中国人见俄国兵不允许渡江去黑龙江右岸,顿时恐慌万状。推举几名中国老年人来见格里布斯基,领头的是一位须发皆白的老人,他对格里布斯基说:"我们是城里中国人的代表,中国俄国开战在即,请允许我们撤回江对岸。"

    格里布斯基脸色又变得和颜悦色,一点也不见暴怒的影子,满脸笑容的说:"不,不,不,我们是朋友,中国人可以不用担忧的留居原地。"中国老年人听了,无奈地回去。格里布斯基冷冷地笑了。

     

     

第六十七章、海兰泡血案

    格里布斯基退回了黑龙江左岸,风翔仍然举着望远镜观察对面的动静。望远镜从海兰泡扫向江东六十四屯,望远镜里,一队队的俄军在城里穿梭,哥萨克骑兵在乡间路上跑来跑去,沿江岸修筑的堡垒炮口指向黑龙江右岸。

    黑河屯,卡伦山,瑗珲古城,三千名清军紧张的观察海兰泡和江东六十四屯。一千多名义和团也伏在岸边的壕堑里。

    突然,黑龙江右岸的清军看到,在海兰泡城里穿梭的俄军闯进了中国人的住宅和店铺,把中国人赶了出来,白发苍苍的老人,怀抱婴儿的母亲都被赶到街上,不能动的病人也被拖了出来。俄军用刺刀驱赶着,把中国人赶向警察局。

    有的人被赶到街上,看到荷枪实弹的俄兵满脸杀气,心知不妙,趁俄兵露出空挡,钻进小巷,逃到城外树林里躲藏。

    哥萨克骑兵追赶过来,逐片树林搜捕,撵上正在逃跑的中国人,用马刀划开他们的喉咙,城外树林里躺了一地死尸。其余的中国人都被赶到警察局。

    中国人被赶出家门后,俄军又冲进中国人的住宅和店铺,搬走所有财物。海兰泡大街小巷,一辆辆马车装满中国人财物拥挤着赶向俄军兵营。哥萨克骑兵们的马上也驮满了抢来的财物,哥萨克们高兴的唱着歌把财物搬回兵营。

    格里布斯基下令逮捕所有的中国人。这一天三千五百名中国人被俄国兵刺刀逼着关进了警察局和锯木场。俄国弁在锯木场大门口摆上了马克泌机枪黑洞洞的枪口对准院里。中国人倚偎在墙角旁,靠在木垛下,胆战心惊的渡过了一宿。

    七月十七日,来了一名俄军军官,对中国人喊叫:"现在送你们过江,不走的就地处死。"俄国兵冲了进来,用刺刀往外驱赶中国人。中国人在地上蹒跚的爬起,俄国兵的刺刀顶在后背,逼着中国人走到街上。

    中国人在刺刀的威逼下,趔趔斜斜的沿着街道向前走。墙角旁有一名中国老人,老人连吓带冻,发起了高烧,有气无力的躺在墙根的地上。俄国兵用刺刀挑起他的衣襟,凶狠地叫他起来快走。老人挣扎了半天,也站起不来。

    俄国兵不耐烦起来,举起刺刀恶狠狠地刺了下去,中国老人惨叫一声,被刺死在墙角。

    俄国兵把中国人从警察局和锯木场赶了岀来,逼着人们向江边走。中国人不知道俄国兵要干什么,一个个惊慌不安,脚步踉踉跄跄的走向江边,络绎不绝的队伍排出了几里。俄国兵持抢走在两侧,催促着人们快走,稍微慢一点,俄国兵上去就一枪托子。

    一名中国老太太颤巍巍的走着,突然头昏摔倒在地上,俄兵上前踢了一脚,老太太一动不动。俄国兵举起刺刀,一刺刀刺了下去,老太太前胸被刺穿,鲜血染红了草地。旁边的中国人吓得战战兢兢,谁也不敢停下脚步。

    中国人都被赶到江岸,江岸上的渡船已经被俄军搜走,俄国兵从三面包围了中国人,向江水里驱赶中国人,逼迫中国人泅水过江。黑龙江江面,黑色的水流打着旋涡翻滚着向下涌去,江水幽暗的看不见底,江流撞向江岸,波浪扑天盖地,一段顺流而下的朽木瞬间被浪头卷入江底,人们望着江水,惊恐的站在江边不敢向前迈步。

    俄国兵从三面围了上来,用刺刀和马刀顶在中国人的身上,稍微停下脚步,身体就被洞穿。后面的人们挤压前面的人,前面的人被推压到江水中,波浪涌来,这些人迅速被卷入波涛中,消失在江水里。

    中国人疯狂的向岸上跑,俄国兵的刺刀迎面刺来,跑上岸的中国人被俄国兵的刺刀洞穿。人们仍然疯狂地向岸上跑。俄国兵举枪射击,一排排中国人倒在江水中,哥萨克骑兵冲了过来,手持利斧劈斩跑上岸上的中国人,江岸上血肉飞溅。混乱中妇女和儿童被卷在脚下,踩踏至死。

    一些被撵到江水里的女人被冲走之前,把孩子抛向江岸。俄国兵扑了过来,用刺刀挑起孩子,抛向空中。母亲急红了眼,拼命冲上岸去救她的孩子,俄国兵又一刺刀洞穿她的前胸。

    俄国兵眼睛血红,端着刺刀狞笑着冲进赤手空拳的人群,左突右刺。江面上哭声震天,江岸血肉狼藉,空气中血腥味弥漫。俄国兵又把剩下的中国人投进江水,中国人拼命游向对岸,游到江中心,体力不支,象朽木一样被卷入江底。

    黑龙江左岸已经没有站立的中国人了,江岸上中国人的尸体横七竖八的躺了一地,有一些血肉模糊的人倒在地上还在喘息。还有一些人坐在地上呻吟。俄国兵过来,不管是不是还活着,都拖起扔到江里。

    滚滚江水中,满江充溢着漂浮的中国人,不知道是尸体还是尚有呼吸,在波浪中沉浮翻滚,顺流而下,波浪打过来,沉入江底。江水被鲜血染红,象一条腥红的带子,在江水中飘荡。

    第二天,俄军继续在海兰泡搜捕中国人,抓到后就向黑龙江里驱赶。到二十一日,五千多中国人惨死在俄军刺刀下。十几天后,沉溺黑龙江底的尸体浮了上来,江面飘满了尸体,在水中飘浮着向下游飘去。黑龙江江面被尸体遮蔽。江湾河汊水流缓慢处,中国人的尸体聚集在一起,堆积如山。

    二十二日,格里布斯基得意洋洋地宣布:"海兰泡的中国人被彻底肃清。海兰泡再无可恶的劣等黄种人,完全属于俄国人的了。"

     

     

第六十八章、惨遭屠戮的江东六十四屯

    七月十七日,一队队俄国兵和哥萨克骑兵扑向瑷珲古城对面的六十四屯。俄国兵蛮横的踹开中国居民宅门,闯进房屋,用刺刀逼着把人们赶到街上。

    俄国兵闯进博尔多屯,冲进一家民宅,炕角躺着一位神态憔悴的老人,白发乱蓬蓬的堆在头上。看见俄国兵闯进房间,挣扎着想坐起来。挣扎了半天起不来,俄国兵不耐烦,跳上炕一刺刀扎透老人胸口。

    博尔多屯的一千多名居民们被赶到街上,男女老幼惊慌不安,哭成一团。俄国兵逼着人们来到街中心,街中心有一座居民议事大厅,是用原木和木板搭建的木板房。

    俄国兵逼迫居民进到木板房里,关上了木板房大门。搬来许多树枝木板,堆在木板房周围。又浇上了油。一名俄军军官点燃一具火把,扔在树枝木堆上,烈焰腾起,木板房燃烧起来。火光冲天,木板房燃成火海。

    里面的人拼命敲打木板房大门,大门被用原木顶住。一些人爬向窗口,被俄国兵用刺刀捅了下去,又跌落到里面。火势越来大,木板房里哭喊声震天骇地,成了人间炼狱,惨绝人寰。

    浓黑的烟柱升到半空,飘向黑龙江江面。木板房很快被大火吞噬,里面的呼喊声渐渐哨消失了。房框倒塌下来,烧焦的尸体层层堆叠在门口,焦黑的手臂伸向大门,尸臭弥漫到瑷珲古城。博尔多屯一千多名中国人葬身火海。

    哥萨克骑兵扑向腰屯丶后屯丶霍尔莫勒津屯,江东六十四屯全部陷入哥萨克骑兵的蹂躏下。

    哥萨克骑兵扑进后屯,冲进了民宅,粗暴的驱赶居民,也把居民都赶到一间木板房子里,拴死房门,点燃房子,居民都被烧死。

    江东六十四屯各个屯子火光冲天,居民们都被赶到木板房子里烧死。黑龙江左岸惨叫震天。

    哥萨克骑兵闯进民宅,屋里的财物搬运一空,马身上驮满了财物。哥萨克骑兵再把房屋点着,富裕的江东六十四屯烧成一片废墟。有些居民趁乱跑到屯外,哥萨克骑兵追了上去,开枪射击。

    剩下的中国人被撵到江边,哥萨克骑兵挥舞刺刀,逼迫人们下江泅水。女人哭泣着哀求哥萨克骑兵,被一脚踢进江里。人们被迫向对岸游,在江心被波浪卷入江底。到二十一日,江东六十四屯七千多中国人惨死在哥萨克骑兵刺刀下。

    尼布楚丶伯力丶海参崴,俄国兵和哥萨克骑兵也对中国人大开杀戒,二十万中国人被杀,黑龙江左岸再无中国人。

    黑龙江右岸,黑河屯丶卡伦山丶瑷珲古城上的清军和沿岸居民目睹对岸同胞惨遭屠戮,悲愤填膺。那尔赛和一群清军军官冲上箭楼,那尔赛激愤的对风翔大叫:"红毛罗刹是吃人肉的恶魔,我要过江,杀死这些恶魔。"

    清军军官们愤怒的吼叫:"打过江去,杀死这些魔鬼。"

    风翔难掩内心的痛苦,冷峻的下令:"王良臣。"清军统领王良臣应而出。"你带领二百步兵,一百索伦骑兵,今夜过江,把红毛罗刹赶到精奇里江口。"又下令道:"水师营准备船只,过江救人。"

    夜幕降临,王良臣和那尔赛带领二百步兵,一百索伦骑兵悄悄上船,向对岸驶去。上岸后奔向博尔多屯,埋伏在俄军一号哨所和二号哨所之间的山坡下。

    黎明时分,一百多名俄国兵钻出一号哨所,向二号哨所进发。走到小山坡,王良臣一声令下,清军的毛瑟枪喷出了愤怒的子弹。

    俄国兵完全沒料到清军会过江伏击,慌慌张张的开枪还击,转身逃回一号哨所。王良臣带领清军追击到一号哨所,俄国兵躲在木栅栏后面射击,清军攻不进去,攻击陷入僵持。

    那尔赛带领索伦骑兵迂回到一号哨所侧翼,索伦骑兵的战马突然跃起,冲向一号哨所。鄂温克骑士伏在马上,平稳的端枪,枪响处俄国兵应声倒下。冲到木栅栏前,鄂温克骑士一抖缰绳,战马腾空而起,飞跃木栅栏,马蹄踏在俄国兵头上,马刀向俄兵挥去。

    俄兵慌乱的后退,王良臣趁机带领清军跳过木栅栏,冲进一号哨所,和俄军拼起了刺刀。

    那尔赛看见一名俄军军官正在对俄国兵指手画脚,大声咕噜着听不懂的话,把马缰一抖,朝这名俄军军官冲了过去。赤骥马沉重的撞向俄军军官,俄军军官连忙闪身,那尔赛的马刀挥了过去。俄军军官的肩膀被划开,向后倒在地上。这名俄军军官正是俄军一号哨所的指挥官巴索夫。

    巴索夫挨了一刀,心惊胆寒,无心恋战,慌忙带着俄国兵逃往精奇里江口,准备渡江逃到海兰泡。一号哨所留下了三具俄国兵尸体。侥幸躲藏到黑龙江江边树丛里的中国人见清军来救他们,钻出树丛,跑向江边,水师营的小艇正等在江边。人们涉水爬上小艇,逃回了黑龙江右岸。

    夕阳西下,王良臣和那尔赛带领清兵回到了黑龙江右岸。索伦八旗骑兵回到瑷珲古城,在城墙角下燃起了六堆篝火,那尔赛让属下从营房取来风干犴肉干,狍皮酒壶。

    鄂温克骑士们拨出滚烫的柴禾灰烬,把犴肉干埋了进去。一会儿焦香四溢,鄂温克骑士从柴禾灰烬里扒出犴肉干,磕掉灰烬,咬一口犴肉干,喝一口狍皮酒壶里的老白干。

    二儿子色勒乌特和一群年轻的鄂温克骑士簇拥在那尔赛身边。黑龙江左岸,仍然散落星星点点的火光,空中弥漫焦糊味。隐约传来哥萨克人狂欢的音乐声,哥萨克正围绕抢掠来的财物跳舞。

    色勒乌特仰望着黑龙江左岸的夜空,深邃幽远,见不到一点星光。色勒乌特转头问那尔赛:"爸爸,鄂温克从那里来的?"

    那尔赛把目光投向外兴安岭,天边黑黝黝的。那尔赛深沉的说:"北方有一条大河,叫勒拿河,勒拿河宽的望不到对岸,连啄木鸟也飞不过去。还有一座大湖,叫拉穆湖,拉穆湖是大海,深不见底,宽阔无边,沿着拉穆湖岸从月圆再走到月圆,也走不到尽头。拉穆湖周围都是高山,山谷里许许多多的河流都流向拉穆湖。那里就是鄂温克的故乡。那时那片土地是大清的,鄂温克向大清纳贡,每年每人向大清朝缴纳一张貂皮。"

    色勒乌特问:"那为什么我们到这里来了呢?"

    那尔赛说:"后来红毛罗刹来了,烧了鄂温克的村屯,杀了我们的人,把我们的粮食财物抢劫一空。鄂温克的弓箭长刀打不过红毛罗刹的火枪火炮,被红毛罗刹驱逐出家乡。红毛罗刹占据了鄂温克的土地。鄂温克被迫迁到精奇里江。红毛罗刹又来到了精奇里江,鄂温克向大清申请,迁到了嫩江。大清把鄂温克编成佐,设了佐领。就是布特哈打牲部落。我们一族沿嫩江向上游走,找到洮儿河口,沿洮儿河走进索伦山,攀上大兴安岭。下岭后找到哈拉哈河,在哈拉哈河源头一片山谷里定居下来,我们叫它杜拉尔。后来,氏族人多了,一些人又向山里走,定居在一座湖泊边上,管那里叫桑都尔。就是鄂温克现在的家乡。你妈妈正在家里盼望你回去呢。"

    色勒乌特问:"哥萨克为什么叫红毛罗刹呢?"

    那尔赛说:"哥萨克是恶魔,他们吃人。红毛罗刹到精奇里江的时候,到村里抢粮,村里人手持弓箭长刀和红毛罗刹拼杀,没抢到粮食,在森林里抓住那些散居的土人,杀了烤肉吃。后来找不到森林里的土人了,就杀自己人,生病走不动的红毛罗刹就被吃掉了。哥萨克就是吃人的红毛罗刹,就是恶魔。"

    色勒乌特一阵恶心,说道:"这群野兽又来抢我们的土地了。"

    那尔赛忧虑的说:"瑷珲一共才有三千人,八门大炮,怎么才能挡住红毛罗刹啊?"

    篝火旁,有人唱起了歌,鄂温克骑士们和了起来,歌声越来越大,在黑龙江上空飘荡:"康熙爷发兵打罗刹,派了三百夸兰达,背长弓,骑大马,大酒葫芦腰上挂。马队排了三百米,兵丁就象高梁茬,缕缕行行奔战场,罗刹一看害了怕,小毛子拽着戈必旦,大腿抽筋小腿麻,滚的滚,爬的爬,叽里咕噜滚回家。老毛子,赶跑了,打开酒葫芦笑哈哈。哈拉气管够哈,喝的个个找不到家。"

    唱完歌,鄂温克骑士们倚在城墙角上朦胧睡去。

    海兰泡,俄军格里布斯基中将也在注视着黑龙江右岸,格里布斯基手握一杯伏特加,不时喝上一口。站在他身边的是关东边省部队副司令,参谋长苏波季奇少将,苏波季奇率领援军刚到海兰泡。

    现在,俄军已经在海兰泡集结了四十九个步兵连,六个骑兵连,四十门火炮,兵力一万四千五百人。

    两人神态骄横,眼睛里闪烁凶光,面露杀气,恶狠狠的观察黑龙江右岸清军动静。

     

     

第六十九章、黑河屯失陷

    八月一日傍晚,黑龙上降下大雾,黑龙江江面和两岸笼罩在浓雾中,眼前一片混沌,对面不见人影。六千名俄国兵在黑河屯对面的上海兰泡村登上了一百多条民船,借浓浓雾掩护悄悄驶向黑龙江右岸,行驶在黑河屯北面的江面上。没有任何人发现,民船靠上了黑河屯北面的江岸。

    民船靠岸后,俄国兵从船上跳了下来,拉着马匹,拖着大炮,在苏波季奇率领下,借着黑夜掩护钻到五道霍罗的树林里潜伏起来。这里已经是清军在黑河屯的防线之外。俄国兵的北路军不受阻拦地渡过了黑龙江。

    八月二日清晨,黑龙江江面上,五艘俄军舰冲向黑河屯,向黑河屯开炮轰击。掩护载满七千名俄军的三十三只船艇,二只轮船,二只驳船向黑河屯江岸冲了过来。

    清军统领崇昆山率领三营清军,共一千名清兵守卫黑河屯。崇昆山命令清军依托沿岸的壕堑阻击俄国兵抢滩,炮台上的炮手向俄军开炮,阻止俄军登陆。炮弹一颗接一颗落在俄国军舰前面。俄国舰队无法靠岸,在江面游弋。

    清军火力都被吸引到江岸,完全沒注意到黑河屯后面。潜伏在五道霍罗的四营俄国兵六千人从黑河屯的背后趁机攻了上来。还有一支一千五百名俄国兵伪装成浑河金矿护矿兵,也向黑河屯侧面袭击。

    崇昆山发觉后命令五百名清军转头冲向黑河屯后面壕堑,俄国兵已经冲进战壕。黑压压的俄国兵蜂拥着扑向清军,逐段争夺战壕。清军士兵竭力拼杀,手持刺刀和冲进战壕的俄军拼杀在一起。

    战壕里血光四溅,一名清军手持上了刺刀的步枪,后背抵在战壕壁上,被三名俄国兵包围。清军眼睛紧盯住他前面的三名俄国兵。俄国兵在他前面站成品字形,脚下不停的跳跃,刺刀在眼前晃动。

    突然一名俄军嚎叫一声,咬牙切齿的冲了上来。清军身形一闪,俄国兵刺刀贴身刺进战壕壁,清军顺势把刺刀刺进俄军胸膛。同时,另外两名俄军的刺刀刺穿了他的腹部,倒在战壕里。

    俄国兵多了清军几倍,清军抵挡不住,向黑河屯前面阵地退去。俄国兵追击到黑河屯前面阵地,冲进清军阵地,冲向炮台。清军腹背受敌,炮手扔下大炮乱跑。

    黑龙江江面上的五艘俄军舰集中火力开炮,密集的炮火覆盖了清军阵地。江面上的俄军兵船趁击冲上江岸,清军士兵竭力拼杀,中午时分,崇昆山被迫率部撤出黑河屯。退往卡伦山。七十多名清军倒在战壕里。

    俄国兵冲进了黑河屯,开始疯狂的屠城,这群野兽闯进居民家,开枪射杀男人,狞笑着追遂女人,不管老幼,当街奸淫。奸淫完再刺死。黑河屯惨叫震天,民宅和店铺劫掠一空,最后,俄国兵放火点燃了黑河屯。

    大火燃烧了一天一夜,火光映红了黑龙江江面。大火熄灭,黑河屯遍地残垣瓦砾和焦糊的尸骸。黑龙江右岸富裕的小镇变成废墟。

    崇昆山满身血污,率领精疲力竭的清军退到卡伦山。守卫卡伦山的是另一位清军统领恒玉,崇昆山命令撤下来的清军进入卡伦山壕堑,和恒玉的清军一起据守在卡伦山。卡伦山清军增加到两千人。

    八月三日凌晨,俄国兵排成密集队形开始进攻,两翼排列的大炮向清军前沿壕堑倾泻密集炮弹,清军前沿壕堑火光冲天,硝烟弥漫。

    炮火延伸后,哥萨克骑马嚎叫着冲了上来,他们在马上平端马枪,枪口喷出火舌。清军冒着弹雨,从壕堑里抬起身子,把一排排子弹射向哥萨克,阻击哥萨克。

    卡伦山顶炮台上的无敌将军炮向哥萨克轰击。炮弹在哥萨克马队里爆炸,弹片飞溅,向前冲的哥萨克中弹,从马背上翻了下去,战马失去驾驭,拖着一只脚插在马蹬里的哥萨克,盲目的乱跑。

    哥萨克骑兵队形开始混乱。从马上掉下几名哥萨克后,哥萨克们调转马头往回跑。崇昆山见状,猛然站起大吼:"冲啊,杀罗刹啊。"清军从壕堑跃起,向哥萨克追击。俄军大炮对扑出壕堑的清军猛烈轰击,迫使清军退回壕堑。

    俄军的炮火再次覆盖清军前沿壕堑,炮弹在壕堑里爆炸,壕堑被炸塌,清军成片倒在血泊里。哥萨克又冲到壕堑前,剩下的清军跳起阻拦哥萨克。哥萨克纵马跃上壕堑,挥起马刀劈向清军。

    清军迎着马刀,射击哥萨克的战马,战马中弹,翻滚着折了出去,把哥萨克摔在地上。清军扑上去用刺刀刺哥萨克,哥萨克滚开跳起,用马刀磕飞刺刀。

    清军抱住哥萨克,在地上翻滚。又一名清军扑上来,一刀刺穿哥萨克前胸。清军刚站起,身后一名哥萨克驰马冲过来,马刀从清军脖子上划过。

    两军混战一团,卡伦山前沿壕堑两侧嘶吼连天,卡伦山上回响着马刀和刺刀相撞的刺耳尖利声,刺刀刺入人体恐怖的噗噗声。鲜血在草地上流倘,倒下的人在地上痛苦的抽搐。

    在俄国兵绝对的人数优势压迫下,清军支持不住,退向山顶。俄国兵随之扑到山顶,来夺取卡伦山上的炮台。

    炮台里清军炮手们血肉模糊的躺在大炮周围,一伙俄国兵冲进炮台来夺取大炮,向瑗珲古城挪动大炮,一名躺在炮弹箱上的清军炮手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引爆了炮弹。

    叠放在一起的几十枚炮弹爆炸,爆炸声震动了卡伦山,巨大的火团瞬间吞没了炮台。炮台炸的粉碎,卡伦山山顶到处散落人的肢体。冲上卡伦山上的俄国兵躺满了山顶。

    卡伦山失守了,崇昆山留下一部分清军阻击俄国兵,带领大队清军退下卡伦山,向瑷珲古城撤退。留下阻击俄国兵的清军埋伏在山坡下的树林里,俄国兵追踪而来,埋伏在树林里的清军突然开火,俄国兵慌忙后退,推出火炮向树林轰击,树林被炸的断枝横飞。

    哥萨克骑兵冲了上来,清军依托树木,顽强阻击,在小山坡前构成火力网,打退哥萨克骑兵的冲锋,清军士兵也一个个倒下。最后,留下掩护的清军士兵全部阵亡。俄军越过卡伦山,包围了瑗珲城。

     

第七十章、瑷珲古城陷落

    崇昆山和恒玉率领满身是血的清军退进瑗珲城,瑗珲城里集结起各路退回的三千清军,风翔把三千清军部署在瑗珲城墙上,瑗珲城里的要害地段也已经修筑了堡垒,壕堑遍布全城,壕堑上布满了掩体和火力点。

    夕阳躲在厚厚的云层后面,只露出一丝惨淡的光线,江风凄厉的呼啸。精疲力竭的清军靠在掩体里,默默的倾听瑗珲城外零乱的枪声和俄军的吼叫,战马的嘶鸣。

    瑗珲城外集结了数倍于己的俄国兵。清军增援无望,困守孤城,清军士兵们悲愤难抑。瑗珲城里没逃离的居民自发的送来了馒头和开水。风翔丶崇昆山和恒玉骑马巡遍全城。

    苏波季奇来到瑗珲城外,他已经集结了一万多名俄军。苏波季奇连夜把俄军部署在瑗珲城的东门,南门,北门。哥萨克骑兵团担任主攻。

    八月四日晨,东方天色刚刚泛白,停泊在黑龙江江面上的俄军舰开始轰击瑗珲城,部署在瑗珲城外的几十门大炮也一齐开炮。炮弹铺天盖地的落在城墙上,壕堑里。瑗珲城里碎瓦残木漫天飞舞,房屋轰然倒塌,火光四起,大火漫延全城,瑗珲城炸成了一片火海。

    俄国兵集中数门大炮轰击北门,成群的炮弹落在北门城楼上,城楼崩塌成废墟,城门洞开,一千多名哥萨克骑兵头戴黑色园筒卷毛高帽,身披黑色大氅,象一群黑色的魔鬼,呜呜吼叫着向城门扑了过来。

    城门里,那尔赛和二百名索伦八旗鄂温克骑士勒马佇立。突然,那尔赛大吼一声,二百匹战马瞬间跃出,马蹄狂风骤雨般横扫过去,大地在马蹄下震颤。二百名鄂温克骑士撞向一千多名哥萨克骑兵,马刀砍在一起。

    那尔赛一抖缰绳,赤骥马如火焰般冲向哥萨克骑兵军官,那尔赛挥刀向哥萨克骑兵军官劈去,哥萨克骑兵军官扬刀挡住劈过来的马刀,那尔赛一夹马肚子,赤骥马撞向哥萨克骑兵军官,哥萨克骑兵军官的马嘶叫着跃起,哥萨克骑兵军官被掀到马下。那尔赛勒马转身,伏身劈开哥萨克骑兵军官的脑袋。

    旁边一名哥萨克骑兵挥刀劈了过来,那尔赛蹬里藏身,哥萨克骑兵一刀劈空。紧跟那尔赛后面的色勒乌特双腿猛磕马肚子,驱艾叶青凶猛池冲上前,借助艾叶青巨大的冲力,色勒乌特挥起马刀,刀光一闪,马刀划过哥萨克骑兵的脖子。

    哥萨克骑兵蜂拥着冲进城门里,人数越来越多,鄂温克骑士被淹没在一片攒动的黑色园筒卷毛高帽里。双方咒骂着,挥刀砍向对方,血光纷飞,一个接一个的骑士掉下马。哥萨克骑兵数倍于哥萨克骑兵,四丶五名哥萨克骑兵包围一名鄂温克骑士,鄂温克骑士劣势渐现,渐渐后退。

    那尔赛见鄂温克骑士陷入危急之中,催促赤骥马向哥萨克骑兵密集处冲去,鄂温克骑士见那尔赛向前冲,纷纷跟随上来。鄂温克骑士又汇成一股铁流,以雷霆万钧之势撞向哥萨克骑兵,哥萨克骑兵被冲散,鄂温克骑士在哥萨克骑兵群中撞出一条通道。

    那尔赛见已经无法阻拦哥萨克骑兵入城,带领剩下的鄂温克骑士冲出哥萨克骑兵阵形,撤向城里,跳进了壕堑。那尔赛目测了一下身边的鄂温克骑士,簇拥在他身边的只剩下一百来人。一百多名鄂温克骑士倒在瑗珲古城城门内外。

    俄国兵攻破了东,南,北门,一万多名俄国兵蜂拥窜进城内,涌向大街小巷,攻向副都统衙门。清军撤进城里的壕堑,凭据壕堑里的掩体和火力点节节抵抗,逐渐被压缩到城市西南副都统衙门一带。风翔看到已经无法守住瑗珲城,下令弃城。命令那尔赛率鄂温克骑士掩护清军和瑗珲城居民撤退。

    几万名瑗珲城居民从小巷里涌出,涌上街道,携家带口向西南方向的茶棚庵和大桥子跑,溃败下来的清军和居民挤在一起,人流壅塞,包袱箱笼丢了满街,街边躺卧着喘息的老人,女人哭泣着,抱着怀里的孩子向前挪动。

    街道旁小巷里一家民居,儿子伏下身子,背起小脚老娘,媳妇抱着孩子,跑到街道上,身后枪声越来越近,老娘挣扎着要跳下来,让儿子媳妇快跑。儿子不放手,喘息着爬上一座拱桥,老娘拼力向外窜去,坠到河里。

    儿子撕心裂肺的大叫:"娘啊。"冲向拱桥栏杆,眼睁睁看着老娘噗嗵落水,沉到水底。儿子泪眼模糊,身后已经听见俄国兵吼叫,儿子抹一把泪水,接过孩子,拉着媳妇继续拼命跑。

    那尔赛带领鄂温克骑士伏在壕堑里。上千名哥萨克骑兵挥舞马刀,呜呜叫着向壕堑冲了过来,马刀映射阳光,反射出令人惊悸的惨白,马蹄隆隆,街道震颤。

    进入射程,鄂温克骑士一齐开火,风翔指挥城里唯一的一门大炮向哥萨克骑兵轰击,哥萨克骑兵中弹,一个跟头折下马,战马盲目乱撞。哥萨克骑兵队形被撞乱,放慢了攻击速度。

    哥萨克骑兵冲到壕堑前,那尔赛跃起,大吼:"砍马腿。"鄂温克骑士挥起马刀,向马腿砍去。向前猛冲的战马翻滚出去,哥萨克骑兵被射了出去,刚要晕头转向的爬起来,鄂温克骑士的马刀已劈开哥萨克的脑袋。

    那尔赛跳起,扑向自己的战马,鄂温克骑士纷纷上马,排列在那尔赛身旁。色勒乌特紧紧靠着父亲。那尔赛一抖缰绳,鄂温克骑士象一支利箭,风驰电掣般向哥萨克骑兵射去,赤骥马如下山猛虎,撞进哥萨克骑兵队形。

    鄂温克骑士随着赤骥马如一股狂飙般卷进哥萨克骑兵队形。惨白的刀光闪过,鲜血飞溅,鄂温克骑士从哥萨克骑兵队形中洞穿而过,两侧躺下一排哥萨克尸体。

    那尔赛一刀磕飞哥萨克劈过来的马刀,色勒乌特冲上前划开哥萨克喉咙。赤骥马和艾青马又雷霆万钧般地向前冲,那尔赛骑在赤骥马背上左劈右崭,劈开哥萨克挥过来的一把把马刀。

    色勒乌特骑艾叶青紧紧护住父亲背后。鄂温克骑士狂风暴雨般穿透哥萨克骑兵队阵。周围的哥萨克骑兵又蜂拥了上来。那尔赛看到居民和大队清军已经出城,率领鄂温克骑士扭头冲向城外。

    俄国兵从三面包围了副都统衙门和弹药库,有一小队清军没撤,清军守在副都统衙门和弹药库的门口,士兵伏在墙角后,靠在木柱下,对闯进副都统衙门大院的俄国兵射击,露头的俄国兵被击中,俄国兵被挡住。

    俄国兵越聚越多,调来马克沁机枪向院里扫射。清军士兵一个接一个中弹倒下,最后剩下几名身负重伤的清军士兵。这几名清军士兵躲进弹药库,爬到了弹药箱垛下。俄国兵闯进了弹药库,围拢过来。

    一名清军管带微笑着扫视围拢过来的俄国兵,支撑着身体点燃了弹药箱。火光腾空而起,副都统衙门和弹药库膨然炸开,碎砖乱瓦漫天飞舞,断肢残片撒落一地。爆炸的隆隆声象滚雷在黑龙江两岸上空滚动。一百多名闯入副都统衙门和弹药库的俄国兵变成了碎片,一小队清军全部捐躯。

    瑗珲古城陷落。俄国兵面对这座有四万人口,三千户店铺,黑龙江两岸最富裕的城市早就馋涎欲滴,这时再也按捺不住,顾不上追击撤到城外的清军。一万多俄国兵冲向大街小巷,瞪着血红的眼睛踹开店铺和民宅,挨家挨户搜索,金银细软抢掠一空,货架上的货品全搬上抢来的马车,货架和民宅里的箱柜家具也全部拉走。店铺和民宅只剩下一座空荡荡的房框。

    没逃走的居民陷入了恐怖的人间地狱,俄国兵到处追逐女人,狂笑着拖到按在墙角,几名俄国兵围上去把女人按在地上扒光。轮奸后再扔上马车拉回兵营。发现男人,老人和孩子笑嘻嘻地直接开枪射击,再上前用刺刀刺穿胸膛。抢劫的财物都拉到黑龙江岸,准备运到海兰泡。黑龙江岸堆满了俄国兵抢来的财物。

    几名哥萨克冲上街道,踹开一户店铺闯了进去。这家店铺主人是山东人,多年前闯关东,偷偷钻过柳条边跑到黑龙江边,靠做贸易在瑗珲城盘下了店铺,攒下了一笔财产。夫妻俩舍不得辛辛苦苦攒下的财产,城破时没有跟着难民一起跑出城,躲在店铺里。

    哥萨克破门而入,男主人急忙捧着一把卢布迎了上去。谄笑请哥萨克离开。哥萨克狞笑着接过卢布塞在腰里,一拳砸在男主人脸上,把男主人砸得向后滚了过去,倒在墙角下。女主人缩在炕里,抖成一团。

    哥萨克跳上炕,扯过女主人,撕烂衣服,不顾女人惨叫,按在炕头轮奸。完事后开始翻箱倒柜,金银细软缠绕在身上,货品家具全部搬到街上,再装上马车。临出门,一名哥萨克拔出匕首,刺穿男主人心脏。又把女主人拽上马车。

    俄国兵的兵船军舰都用来运输堆积如山的货物。瑗珲古城沦为一座遍地尸体的空城,最后,哥萨克们骑马举着火把跑向街道,沿街点火,建市二百多年的瑗珲古城迅速燃成火海,火光映红了黑龙江江面,数日不息。

    瑗珲古城墙倒屋塌,变成一片废墟,只剩一座焦黑的魁星楼孤零零的立在一片残垣碎瓦里。

     

     

第七十一章、匡安岭阻击战

    风翔率领溃败的清军撤退到瑗珲东北方向的北二龙屯。北二龙屯临额雨尔驿站,距瑗珲城四十二公里,附近有一座山峰,叫匡安岭。

    匡安岭扼守在瑗珲城通往齐齐哈尔的要道上。坐西朝东,西面是连绵的小兴安岭,东坡山麓下是望不到边的沼泽,山麓和沼泽之间,就是瑗珲城通向齐齐哈尔的大道。这是北路俄军进攻齐齐哈尔必经之路。

    风翔抵达北二龙屯,马上命令清军抢占匡安岭,在山坡的树林里挖战壕,修筑火力点。准备阻击俄国兵。

    这时风翔身边的残军只有五百左右人,八月五日,齐齐哈尔义和团张大师率团赶到。黑龙江将军寿山派出的两营增援人马也赶到。匡安岭聚集起一千多人。

    八月六日,俄军少将连年科卡姆弗带领突击队追击到匡安岭,四百九十一人的哥萨克骑兵排成四人纵队,沿着大道急驰过来。哥萨克派出斥侯走在前面。

    接近匡安岭山坡,斥侯发现山坡上的树林里有清军和义和团在晃动,回转向连年科卡姆弗报告匡安岭上发现了埋伏的清军和义和团。

    骄横的连年科卡姆弗兴奋异常,根本没把清军放在眼里,马上命令哥萨克骑兵发起冲锋。哥萨克骑兵驰马向山上冲了过来。山坡上分布着茂密的树林,哥萨克骑兵钻进树林,树林里枝杈交错,遍地荆棘,哥萨克骑在马上钻不进来。

    连年科卡姆弗下令哥萨克下马,步行进攻。哥萨克跳下战马,平端马枪向树林里钻了进来。爬到半山坡,突然一声呼啸,哥萨克脚下荊棘丛里站起一片义和团,义和团呐喊着挥刀砍向哥萨克。

    哥萨克慌忙开枪,义和团已经站在了面前,大刀砍迎面劈了过来,磕飞马枪。张大帅持刀冲向哥萨克骑兵预备役旗手萨维茨基,萨维茨基抛下旗帜,抽出马刀挡了过来。

    张大帅手持一把沉重的虎头刀,势大力沉,怒喝一声劈头砍下,萨维茨基的马刀被砍飞,张大帅飞脚踹在萨维茨基的胸膛上,萨维茨基向后弹去,撞在树上。

    张大帅赶上一步,劈开萨维茨基的脑袋。旁边的义和团手持红缨枪冲了过来,奋力一掷,洞穿正在向张大帅瞄准的哥萨克胸膛。

    哥萨克连续倒下,连年科卡姆弗见肉搏战不占上峰,慌忙带着哥萨克败退到山脚下。连年科卡姆弗带领哥萨克又上马向沼泽地奔来,企图穿过沼泽绕到清军侧翼进攻。

    马队趟进沼泽地,越走沼泽越深,马匹半个身子陷入泥水里无法动弹,骑在马背上的哥萨克成了靶子。山坡上的清军趁机向哥萨克猛烈射击。哥萨克乱成一团,拼命催促马匹逃出沼泽地,丢下了二十多具尸体。

    连年科卡姆弗狼狈不堪的逃窜到匡安岭外,在大道上扎驻下来,再也不敢进攻,守在营地里等待援军。

    八月七日,后续的俄国兵赶到,后贝加尔炮兵连和第一尼布尔团的骑兵队占领了匡安岭对面山坡,架起两门大炮轰击匡安岭清军阵地,清军被压制在壕堑里。山下的俄军聚集起来,呜呜叫喊着又向山上进攻。端着机枪扫射。

    匡安岭上,恒玉带领清军防守山坡,清军火力被俄国兵压制住,俄国兵趁机冲上山坡。恒玉看到俄国兵已经冲上山坡,跳起来挺枪冲向俄国兵。清军也吼叫着跟着向前冲。双方短兵相接,俄军火力更加凶猛,清兵相继倒下。剩下的清兵誓死不退,以树木做掩护,在树丛中阻击俄军。俄军火力虽然猛烈,也无法向前一步,被阻挡在山脚下。

    连年科卡姆弗在山脚下暴跳如雷,命令沙垃波夫率第一尼布尔团的骑兵队强行通过沼泽向清军阵地侧翼进攻,吸引清军火力。悄悄派出第二尼布尔团预备骑兵队从山峰上迂回到清军阵地后侧,突然发起进攻。

    清军正集中火力阻拦第一尼布尔团的骑兵队,子弹从身后射了过来,哥萨克骑兵挥舞马刀冲进清军阵地,马刀劈向清军,清军阵地顿时陷入混乱,纷纷爬出壕堑向侧外跑,哥萨克骑兵追了上去,刀风带过,清军和义和团成片倒下。

    山下的俄国兵也攻了上来,清军和义和团在俄军前后夹击下溃败,风翔带领清军撤出阵地,向北大岭撤退。恒玉吼叫着死战不退,几名亲兵架起恒玉随着清军向北大岭跑去。

    哥萨克骑兵紧追不舍,风翔命令那尔赛率领鄂温克骑士断后,那尔赛率领不到一百名鄂温克骑士驰向路边,隐蔽在大道旁小山坡的树丛里。

    五百多名哥萨克骑兵追了过来,施科利亚洛夫中尉瞪着血红的眼睛直挺挺向前冲,那尔赛从树后露出枪口,一声枪响,施科利亚洛夫向后翻了下去,正在向前冲的哥萨克慌乱的勒住马,鄂温克骑士密集的子弹射了过来,又有两名哥萨克掉下马,剩下的哥萨克转身往回跑,后面的哥萨克还在向前冲,

    哥萨克撞在了一起,队形一片混乱。那尔赛率领鄂温克骑士驰了上来,追上哥萨克劈杀过去。哥萨克不知道有多少鄂温克骑士,沿着大道向回奔逃。

    那尔赛率领鄂温克骑士追击一阵,看见哥萨克骑兵稳住了阵脚,又退到小山坡树林里。哥萨克看清鄂温克骑士不到一百人,顿时火冒三丈,又嚎叫着冲了过来。那尔赛率领鄂温克在小山坡上构建了一道火力网,扑过来的哥萨克纷纷中弹,被阻截在小山坡下。

    鄂温克骑士弹药渐渐枯竭,天色黑了下来,哥萨克也不再进攻,退回去点燃了篝火,围绕篝火休息。那尔赛率领鄂温克骑士也撤出阵地,在沉沉的暮色中大退向北大岭。

     

     

第七十二章、兵败北大岭

     

    风翔带领残军和义和团退到了北大岭,北大岭是小兴安岭上的隘口,小兴安岭险峰连绵,沟壑纵横,森林遮天蔽日,林密草深。一道关隘扼守在崇山峻岭间,隘口两侧危崖蔽日,狼牙磋峨。

    过了北大岭,齐齐哈尔再无遮蔽。这是齐齐哈尔北部的天然屏障。风翔一到北大岭,马上下令挖掘防御工事,清军和义和团在隘口两侧和出口都布置了阵地,形成了一个三面包围圏。

    八月九日上午,阳光挡在云层后面,天色昏暗阴晦,大道上腾起烟尘,远处传来马蹄踏在大地上的轰轰声,山角处,露出了黑压压的黑色圆筒卷毛高帽,黑色大氅在尘土中飞扬。

    哥萨克骑兵团浩浩荡荡的向北大岭追击过来。哥萨克骑兵团后面,装备精良的俄国步兵望不到头,俄兵斜背步枪,马车拖着大炮,阵形森严,气势恐怖。

    风翔率领清兵埋伏在隘口两侧的草丛里,看着连年科卡姆弗率俄国兵走进包围圈。俄国兵接近隘口入口处的一座石头庙,这座石头庙正位于清军包围圈的中间。

    突然,隘口南侧炮声隆隆,炮弹向俄军飞来,落在哥萨克骑兵团队形里,几名哥萨克被炸下马。哥萨克骑兵团没有想到清军还有能力打埋伏,被打得猝不及防,跳下马在原地转了一会儿,发现炮弹从飞来,嚎叫着向清军南侧冲去。

    这时,哥萨克骑兵团北侧和后侧也射出密集的枪弹,哥萨克被打的昏头转向,慌慌张张的躲向石头后面。

    连年科卡姆弗躲到隘口入口的石壁下,手举望远镜观察一会儿,判断是钻进了清军设的包围圏。他轻蔑一笑,并没有下令撤退。反而命令俄国兵就地反击。俄国兵据守在石头后面,架起马克沁机枪,向隘口两侧的山坡上扫射。

    俄军炮兵也布开炮兵阵地,向隘口两侧的山坡上开炮。清军火力被压制住。连年科卡姆弗又命令哥萨克骑兵绕到侧翼包抄清军。

    六百多名哥萨克骑兵绕向清军侧翼的一条小道,小道上有一座小木桥,叫八里桥。通过了八里桥,就可以从侧面爬上山坡,清军阵地侧翼就暴露在眼前。

    风翔从望远镜里,看到哥萨克骑兵正奔向八里桥,判断俄国兵要迂回包抄清军阵地,命令那尔赛和鄂温克骑士赶在哥萨克骑兵之前到达八里桥阻击。那尔赛知道哥萨克骑兵一旦通过八里桥,就再无险阻,直接攻上清军阵地侧翼。他率领鄂温克骑士迅速冲向八里桥。

    鄂温克骑士刚到桥头,哥萨克骑兵已经在八里桥另一头出现。那尔赛策马径直冲向哥萨克,鄂温克骑士紧紧跟在后面,犹如狂飙横扫过去。

    鄂温克骑士在马上平端步枪,一排排子弹射过去,象抛向哥萨克的一道火网。几名哥萨克掉下马后,哥萨克摸不清情况,退下桥头,向后跑去。

    那尔赛抓住时机,把几段倒木搬上桥头,横在路上,筑起路障。又率鄂温克骑士埋伏在桥头路边树林里。一会儿,六百多名哥萨克骑兵又列出队形,一声呜嗷,哥萨克骑兵嚎叫着,瞪着凶狠的眼晴又向八里桥冲来,手端马枪射出密集的子弹。

    路面很窄,哥萨克骑兵挤成一团向桥头冲来。那尔赛和鄂温克骑士毫无惧色,依托桥头旁的树木阻击哥萨克。子弹集中射在桥头上,把哥萨克骑兵拦在八里桥对面。

    哥萨克骑兵想从河水里渡过,河水深邃遄急,哥萨克骑兵骑马下河,被河水冲得站立不住。哥萨克骑兵冲不过桥,急的在桥另一头直打转。

    清军阵地正面,连年科卡姆弗排开十门大炮轰击清军阵地,俄军以更加凶猛的火力优势轮番向清军阵地冲击,清军渐渐粮弹耗尽,援军无望,士兵一个个倒下,颓势渐现,阵地动摇。

    连年科卡姆弗看准时机,带领俄军猛攻南侧。西南侧的阵地被攻破,守西南侧阵地的童必胜惊慌失措,率队向隘口里撤。风翔看见阵地被撕开缺口,驰马赶了过去,愤怒叱喝童必胜:"你擅自撤退,要导致全线崩溃,我命令你马上夺回阵地。"

    说罢,驰马持枪向俄国兵射击,正在后退的清军隨着风翔转身,一起呐喊着向进入阵地的俄军攻击。冲进阵地的俄国兵抵挡不住,转身逃出阵地,向后跑去。

    风翔率清军驰马追击,突然一颗子弹击中风翔肩部,风翔向后翻下马去。亲兵赶过来扶起风翔。风翔站起,翻身上马,继续冲向俄国兵。又飞来一颗子弹击中风翔胸部,风翔又向后折了过去,翻身落马。风翔又咬牙站了起来,爬上马背,大声呼叫清军追击俄国兵。

    风翔一抖缰绳,正策马追击俄国兵,突然仰头向天,口中喷出鲜血,殷红的鲜血向空中喷出丈余,尔后跌落马下。老将军仰卧绿茵茵的草地上,仍呕血不止,一会儿溘然长逝。

    临死时,他翻身向前爬动,头向俄国兵逃跑方向,保持着向前爬的姿势停止了呼吸,眼睛仍然怒视前方,花白的胡子上沾满鲜血。老将军的鲜血溅落在繁茂的草丛里,茵茵绿草丛里开满了鲜艳的红花。

    那尔赛和鄂温克骑士坚守在八里桥,弹药也渐渐耗尽。六百多名哥萨克骑兵整顿队形,呼啸着又向八里桥冲了过来。那尔赛把空枪背上,拔出马刀,挺立在赤骥马上,在桥头上立马横刀。

    鄂温克骑士们也拔出马刀,簇拥在那尔赛身旁,色勒乌特骑着艾叶青紧紧挨着父亲。那尔赛神色冷冽,眼睛冒出了火光,盯着挥舞马刀冲过来的哥萨克。密匝匝的黑色圆筒卷毛高帽雍塞了大道,仿佛要一口把这百十个鄂温克骑士吞掉。

    那尔赛身后传来了山呼海啸般的战马奔腾声,五百名小兴安岭鄂伦春猎人暴风骤雨般扑向哥萨克。鄂伦春猎人骑在飞驰的马上,双手端枪,枪响处,哥萨克人仰马翻。中弹的哥萨克翻到河里,空鞍的战马回身乱撞,又把哥萨克撞下路基。

    鄂伦春骑士象锐利的钢矛,刺穿哥萨克骑兵队形,哥萨克乱成一团,拥挤着往回跑。鄂伦春骑士追击出三十里。沿途丢下一路横七竖八的哥萨克尸体。

    八月十四日,黑龙江将军寿山任命恒玉接替风翔任北路翼长,管带喜昌为后路统领。恒玉集结起剩余清军,在北大岭隘口出口修筑阵地,继续阻击俄军。八月十五日,俄军两门大炮向清军阵地正面轰击,俄国兵开始进攻。哥萨克又绕到侧翼包抄。

    恒玉命令那尔赛率鄂温克骑士防守阵地后面。那尔赛率鄂温克骑士在阵地后面埋伏好。哥萨克绕到侧翼山坡树林里,隐藏起马匹,向清军阵地背后扑来,正扑进鄂温克骑士的埋伏圈。

    哥萨克全部进入埋伏圈,那尔赛瞄准领头的哥萨克,一枪掀开天灵盖,埋伏的鄂温克骑士一齐开火,哥萨克倒下一片。剩下的哥萨克慌忙拖起死尸和伤兵,向山下跑。鄂温克骑士起身追击,正面进攻的俄国兵见包抄的哥萨克中埋伏惨败,赶紧调转枪口,向追击的鄂温克骑士开枪,俄军两门大炮也开炮阻拦鄂温克骑士。那尔赛和鄂温克骑士被拦住。逃跑的哥萨克丢魂落魄的跑到山下。俄国兵也精疲力竭,不再进攻,退到库尔木露宿。等待后面的援军。

    八月十六日,俄军增援的斯列坚科预备团,后贝加尔炮兵营第一炮兵连,阿穆尔骑兵第六分队赶到北大岭。俄国兵又改变战术。

    午夜,北大岭下鬼影幢幢,俄军倾巢出动偷袭清军阵地。小兴安岭上暮霭沉沉,空中愁云惨淡,寒风料峭,林木萧森。昏暗的夜色下,一支哥萨克骑兵向清军阵地后面的一道山沟悄悄驰去。

    俄国人战前派出的间谍已经绘好了北大岭的地形图,他们从地形图上查出,北大岭的岭北清军阵地后面斜插一道山沟。山沟隐藏在密林中,山沟尽头是一道斜坡,攀上斜坡,就是清军阵地后背。这条路隐蔽在密林里,清军不知道。

    哥萨克骑兵驰进山沟,穿行在密匝匝的树林里,走了半天,来到沟底。哥萨克藏好马匹,开始攀登斜坡。

    清军阵地正面,俄军排列了十二门大炮,拂晓,俄军大炮开始轰击,吸引清军注意力。清军阵地上烟雾弥漫,弹片横飞。俄军集中了五百名萨克骑兵向清军阵地左翼进攻,步兵团从正面进攻。恒玉带领清军凭据阵地向俄军猛烈扫射。俄军被压制在山坡下抬不起头。

    突然,清军背后枪声大作。包抄的哥萨克攀上斜坡,把马克沁重机枪抬上山坡,对清军阵地猛烈扫射。清军阵地壕堑里血肉横飞,清军统领崇玉和左营管带瑞昌正在指挥扫射向阵地正面进攻的俄军,子弹从后背射进,

    崇玉和瑞昌阵亡。统领喜昌和管带联和负伤。清兵纷纷爬出壕堑,向隘口出口逃去。正面的俄国兵也冲上山坡,清军溃败,满山乱跑。北大岭隘口失守,通往齐齐哈尔的北大门洞开。

    恒玉带领残军退到齐齐哈尔,那尔赛肩部中弹,带领鄂温克骑士驻扎在嫩江江岸上。

    俄军越过北大岭,进入墨尔根。俄国兵和守卫墨尔根的清军稍一接触,清军便望风而逃。八月二十二日,俄军到达讷莫尔河,隔河和齐齐哈尔相望。

    七月三十日,俄军西路军从阿巴该侵入,攻占呼伦贝尔,八月二十五日,占领雅克岭,越过西大岭,齐齐哈尔西大门也敞开。

     

     

     

第七十三章、寿山殉国

    黑龙江大将军行营,黑龙江将军寿山愤懑难平,夜不能寐,绕室而行。寿山年仅四十岁,深目隆准,眉宇疏朗,英气逼人。

    黑龙江大将军行营营务处总理程德全和他相对而坐。程德全见寿山忧心如焚,心神不宁,镇定的说:"俄军三面困城,齐齐哈尔守军不足三千,枪破兵弱,兵有惧色,民众战栗,城破在旦夕之间。唯有与俄军议和,可拯救败军与难民免遭涂炭。"

    寿山停下脚步,正色答道:"疆土不保,负罪甚深,绝不能改隶俄籍,反颜事虏。"

    逐下令 :"保铁路,护难民,全睦谊,违者杀无赦。"率三千弱兵出城抗拒俄军。    

    寿山站在城外清军阵地上向北凝望,十万俄军已越过讷莫尔河,向齐齐哈尔滚滚开来,大道上尘土飞扬,尘土中哥萨克黑色圆筒卷毛高帽攒动,马刀闪亮,步兵望不到尽头。寿山援军无望,齐齐哈尔已成孤城,身边三千弱兵面露惧色。见此已经不可为的局势,寿山已抱城破则死之心。

    亲兵送朝廷发来电传,李鸿章要寿山议和。寿山接过电传,阅过后仰天长叹,说道:"军覆则死 我以一身赎万民。"说罢,派程德全赴俄军阵地议和。

    程德全赴俄军阵地议和,向俄军提出不要开炮轰城,清军和居民撤到城外,和平让城。

    俄军已经进抵齐齐哈尔城下准备攻城。几十门大炮在城外排开,哥萨克骑在马上躁动不安,这座比瑷珲更加富裕的城市更勾起哥萨克屠杀抢劫的欲望,他们早就对城里的东方财富馋涎欲滴,要用肆意发泄的快感消除恐惧,发泄膨胀的兽性,平息内心的狂躁。要用疯狂的劫掠来圆到东方发财的梦想。眼看着齐齐哈尔垂手可得,哥萨克鼓噪起来,连年科卡姆弗拒绝了议和。

    八月二十八日,俄军开炮攻城,程德全再次出城议和。俄军不允,程德全扑向俄军炮口,堵在炮口上大叫:"要这样,你们就先轰了我吧。"连年科卡姆弗挥手让俄军停止开炮,阴笑着对程德全说:"要让俄军停止轰城,把寿山和张大师交给我们。"

    寿山跪在夫人面前,泣道:"我负国,上无以对皇上,下无以对先将军。愿乞于夫人,先杀诸子,而后夫妇同殉。"夫人含泪扶起寿山。

    寿山走进黑龙江大将军行营府邸,关上房门,写下了给朝廷的最后一封奏疏。寿山早已超越生死,思绪遨游于黑龙江这片深深眷恋的土地上空。以血泪泣谏朝廷解禁东北,招民放垦,移民实边,保中华疆土。

    在奏疏里,寿山提出治理黑龙江之策。他写道:"肫肫以修内政,御外侮,设民官,开荒务为请。"

    "江省之事非开荒无从下手,开荒之举非招民无从下手。以七城之大,土地之沃,如果得人,而理不出十年必能自立。"

    "沿边有民,就地有饷,防务既不期固而自固,枪械军火亦不期而自饶。何至处处窘迫,一蹶不振哉?"

    "以中国之旷土,居中国之民,利之所在,自必群相保卫,可杜外人强占之计,不烦兵力而足御外侮,因地制宜,听筹不为无见。"

    写完奏疏,寿山打开房门,身穿朝服,头戴朝冠出现在门口,对守候在府邸大堂的属官说:"今辜负国恩,不能战,不能守,只是担心城中百姓受到战火之苦,如果以我一死换全城平安,我死而无憾。"他把将军印信交给副都统萨保。

    黑龙江大将军行营府邸大堂的中央放了一副棺材,寿山排开香案,手持文香向东南而跪,对朝廷拜之再三,伏地大恸,泪流满面。转身泣别父亲富明阿,站起拿出一块生金吞了下去。蹒跚的爬上棺材,躺在里面。

    少顷,仍然未死,寿山大呼属下材官向他开枪,材官哆嗦着举起枪,扣动扳机,击中寿山左胁。

    寿山大喊:"打我腹部。"材官又开一枪,洞穿腹部,肠子流了出来。寿山痛苦的厉声大叫,材官闭上眼睛,击中寿山心脏。寿山全身惊挛成一团,四肢抽搐,渐渐平静。

    寿山死后,程德全为了避免俄军屠城,捕杀了张大师。俄军和平进城。齐齐哈尔百姓逃脱了重蹈瑷珲古城命运。

    九月二十二日,吉林城沦陷,十月一日,盛京沦陷。俄军占领东北全境,叩门山海关。

    嫩江,暮色苍凉,昏暗的月光照在江面上,黝黑的波涛拍打着江岸,江水翻涌着向下流去,湍急的江流隆隆作响。江风凛冽,鄂温克骑士们点燃了篝火抵御刺骨的寒气。

    那尔赛和鄂温克骑士们围坐在篝火旁,默不作声。疲惫的脸上露出惶惑的神态。朝廷已经和俄军议和,清军不再拼死阻挡,散落在山林田野上。也没有人来收拢这些散兵游勇,任由他们在乡镇间游荡。

    寿山殉国很快在清军中传遍了,这消息更让清军沮丧。无尽的黑暗笼罩了人们,看不到一点亮光。

    良久,色勒乌特轻轻的问父亲:"爸爸,我们去哪?"那尔赛默然良久,看了看聚集在他身边的鄂温克骑士,只剩下五十多人了。那尔赛黯然神伤,喟然长叹,说:"回到山林里去,鄂温克不能断根哪。"

    色勒乌特问:"怎么才能找到家?"

    那尔赛说:"寻找祖宗来时的脚印就能回到山林。我们部族是沿着嫩江找到洮儿河口,沿洮儿河走到源头,翻过大岭,就能找到哈拉哈河岸边的杜拉尔沟。"

    晨光熹微,那尔赛带领鄂温克骑士向下游走去,他们找到洮儿河口,沿洮儿河向上游走去,走进了山区。在洮儿河旁一座断崖下停下。问当地蒙古族牧人,牧人告诉这里叫斯力很。那尔赛让鄂温克骑士搭起了窝铺,对色勒乌特说:"去宁古塔,找你的哥哥,阿格迪。"

    过了半个月,阿格迪,色勒乌特带领二十多名鄂温克骑士回到斯力很。那尔赛拥抱他的儿子。鄂温克骑士又向洮儿河源头走去。

    他们走进索岳尔济山,翻过大兴安岭,走向哈拉哈河岸边的杜拉尔沟。那里,家人们站在撮罗子前翘首以盼,等待他们回家。

第七十四章、逃离俄营

    那尔赛脸上挂满泪珠,哽咽不止。池震宇眼睛里也蕴满泪水。鄂温克猎人们泪水涟涟,沉浸在四年前惨烈悲伤的往事中,仿佛又回到了人吼马嘶,马刀铿锵,血肉横飞的战场。冥冥中战死在瑷珲古城的鄂温克兄弟舍笑而来,栩栩如生。

    池震宇喟然长叹:"爱新觉罗氏窃国误民,误天下呀。"

    阿格迪愤恨地说:"慈禧老妖婆,把国家祸害成什么样子了。"

    那尔赛说:"她自己可不这样想。她觉得自己英明的很,把国家治理的国泰民安,万国敬仰,百姓都以手加额称赞盛世。"

    色勒乌特"呸"地吐了一口唾沫,骂道:"真不要脸,一群烂树干里的蛆,都吃得肥肥胖胖的。"

    池震宇说:"上行下效,皇上和皇亲国戚吃老百姓肉,喝老百姓血。又怎么让官吏们干净做官?"众人静静听看着,沉默不语。

    东方泛白,池震宇问那尔赛:"老英雄下一步去哪啊?"

    那尔赛说:"继续袭击俄国鬼子的粮道,让俄国鬼子不得安生。壮士去哪?"

    池震宇说:"朝廷昏聩无能,杀几个俄国鬼子也救不了大清。回大兴安岭吧。我回池家围子,池家围子不少人被俄国兵抓去做民夫,还得想办法把他们救出来。死在这场战争里不值当。"

    那尔赛从马背上找出几块奶豆腐,递给池震宇,说:"现打猎物不赶趟了,嚼几口奶豆腐垫巴垫巴。"

    池震宇说:"我的马身上还有一袋小米,熬点粥。我再回给你们去找点粮食。"

    那尔赛高兴地说:"太好了,带的粮食都跑丢了,断顿了。"

    池震宇说:"让阿格迪和色勒乌特和我去吧?那尔赛说:"好,他俩直接把粮食驮回来。等战事平了,我拿找你貂皮还账。"

    池震宇说:"咱们是朋友了,还客气啥。"

    池震宇带着阿格迪和色勒乌特从池家围子附近的山上取出两袋苞米碴子,交给阿格迪和色勒乌特带回去。

    池震宇回到池家围子,没有进屯子,径直到后山找到杨三风和家人们藏身的山洞。池震宇带领家人逃到池家围子后山,就把杨三风和家人们藏进这座山洞。

    越过后山下到另一条山谷,山谷里有许多山沟。这座山洞就隐藏在山谷里一条偏僻山沟里。密匝匝的树林遮盖了山沟口。池震宇很早以前上山打猎,无意中发现了这个山洞。池震宇就把这座山洞当作避难所,带着敖拉吉白和儿子们夜深人静的时候偷偷上山,对洞口进行伪装,洞口堆上了大石头,洞口附近栽满荆棘棵子。

    又向洞里运粮食,洞里面常年滴水,池震宇修建水池,把水贮存起来。这次逃避俄国兵,池震宇就把杨三风和家人藏在山洞里。

    杨三风正在担心池震宇,见到池震宇平安归来,喜及而泣。忙着给池震宇烧水做饭。池震宇吃完饭,沉沉地睡了一觉,钻出山洞,爬上后山,观察池家围子的动静。

    池震宇躲藏在后山的菠萝棵子里观察屯子里动静,屯子里空无一人,俄国兵已经开拔了,村民们仍然不敢回屯,害怕俄国兵返身再回来祸害。

    池震宇看了一会儿,感觉树林里有人。池震宇便摸了过去。摸到跟前,看清是伯力特古斯和伯力斯巴古兄弟俩。

    兄弟俩逃了出来,在山上藏了几天,伯力斯巴古一直为老母亲被俄国兵杀害气愤难平,正和伯力特古斯商量杀几俄国兵,池震宇扒开树枝走了出来。伯力特古斯和伯力斯巴古兄弟俩这时才听到动静,惊叫:"是谁?"

    池震宇把双手举起来,大声说:"我,池震宇。"

    伯力特古斯和伯力斯巴古兄弟俩见是池震宇,松了一口气,对池震宇说:"是东家啊,我们俩商议的事你听见了吧?"

    池震宇点点头,对他们说:"我也想为乡亲们报仇,但是不能硬拼。俄国兵有枪,人又多。你们俩不但没枪,也从未经历过打仗。我都走到你们身后了,你们都没警觉。这样杀不了仇人,反而把自己搭进去。"

    伯力斯巴古粗声粗气地说:"杀母之仇,就是送命也要去报。"

    伯力特古斯问:"我们该怎么办?"

    池震宇说:"明处干不行,就暗中下手。瞅冷子杀几个,然后溜走。不能把自己搭进去。我也正想把池家围子的弟兄们救回来。我们一起去,你们听我指挥,咱们先混进民夫里去,再找机会下手。"

    伯力特古斯和伯力斯巴古兄弟俩异口同声地说:"我们就跟着东家。"

    池震宇回到山洞,对杨三风说:"不能让红毛罗刹祸害完池家围子没事人似的就走了,我要让他们为乡亲们偿命,把孙双喜他们救出来。家里交给你了,我再出去几天。"

    杨三风阻拦说:"红毛罗刹那么多,你怎么能打得过呀?万一有个三长两短,我们怎么办?"

    池震宇说:"多少次枪林弹雨我都闯过来了,不会有事的。红毛罗刹在池家围子杀了几个人,我就杀他们几个,够数了就回来。"

    杨三风知道池震宇的倔脾气,不再阻挡,默默地为池震宇准备干粮。

    池震宇带着伯力特古斯和伯力斯巴古骑马走近路追上押送军粮和牛羊的俄国兵。谢尔盖没有抓住袭击者,俄军司令官又让他回来负责运输军粮。谢尔盖领着俄国兵更加小心翼翼,搜索前进。

    池震宇丶伯力特古斯丶伯力斯巴古在山下跳下马,解下缰绳,拍了一下马屁股,让马自己回家。三人下走山,站在路边。

    一名俄军上尉骑在马上走在前面,贼溜溜的眼睛左右张望。他见路边站着有三个男人,纵马上前,粗鲁地问道:"你们是那个屯子的,站在村口干什么?"

    池震宇上前一步对俄军上尉说:"我们是池家围子的,也想当民夫为帝国效力,请长官收下我们。"

    俄军上尉打量三人,狐疑地说:"你们是反俄份子?游击队?"

    池震宇说:"我们是池家围子种地的,粮食都没有了,想跟着你们混口饭吃。"

    俄军上尉笑了:"中国农民。很好,你们跟马车去吧。"

    池震宇答应着,带着伯力特古斯丶伯力斯巴古撵上马车队,分别上了孙双喜丶石家富丶韩玉柱赶的马车。

    池震宇跳上孙双喜赶的马车,孙双喜见池震宇上了马车,奇怪地问:"你不是已经逃到后山了吗?怎么还自投罗网?"

    池震宇说:"我来把你们救出去。"

    孙双喜摇头,说:"俄国兵看得死死的,你别没救了我们,把自己也搭进去。伯力特古斯和伯力斯巴古兄弟怎么也来了?"

    池震宇说:"我在后山上遇见的伯力特古斯和伯力斯巴古兄弟俩,这兄弟俩要下山杀俄国兵为老母亲报仇,我见俄国兵防备得紧,担心他们俩莽莽撞撞的没杀成俄国兵,把自己搭进去。我带他们装作投俄军当民夫,混进来了。我和你们一起走,找到合适机会杀几个俄国兵再逃跑。"

    通向辽阳的道路是一条过往车辆压出来的车辙路,车辙沟凹凸不平,车轮顺着走车辙沟,颠簸的马车跑不起来,摇摇晃晃地往前挪。民夫们脚步跚蹒地向前走,一个个汗流浃背。俄国兵骑在马上,横眉立目地喝叱民夫,挥舞马鞭抽打在民夫背上。

    太阳慢慢落到西面的山后,暮色上来了,田野里的青苗已经被俄国兵割去喂马了,大地更显得一片凄凉。路旁出现一座村庄,俄军上尉在民夫队伍前面喊叫着,队伍停了下来。俄国兵跑过来嚷叫:"就地宿营,把马卸下来,喂水喂料。"

    民夫们停了下来,赶车的民夫从马车上卸下马,牵马的民夫从马背上卸下弹药箱。小村庄座落在洮儿河边,民夫们牵马来到河边,马群散布在河滩上饮水。

    马群饮完水,民夫们又把马牵到小村庄,卸下一车饲料喂马。俄国兵进村挨家翻粮食,翻到苞米逼着民夫扛出来喂马。

    夜深了,俄国兵把民夫们聚拢在小村庄外,沿着道路围坐了几堆,周围站了一圈哨兵。俄军上尉带着俄国兵们驻扎在村里的茅草房里。

    民夫们走了一天,人困马乏,用俄国兵发的苞米碴子熬了点粥,喝完躲在马车旁边和大树旁边底下,直接躺在草地上,一会儿鼾声四起。俄国哨兵见民夫们睡着了,也坐在草地上,抱枪打盹。

    夜深人静,伯力特古斯和伯力斯巴古悄悄起来,轻手蹑脚地向人群外挪动。挪到了人群外面,绕过哨兵,刚要往村里走,迎面池震宇拦出他们。池震宇一直在观察,担心这两个没有一点实战经历的莽夫惹祸。看见伯力特古斯和伯力斯巴古悄无声息地爬起来,知道他们是要到村子里找俄国兵。池震宇迅速跃起,先躲开哨兵,来到通向村里的路上等着伯力特古斯和伯力斯巴古。

    池震宇拦住伯力特古斯和伯力斯巴古,手指着村子口,小声:"那里有哨兵,屯子里还有暗哨。快跟我走。"

    池震宇带他俩弯腰跑回来,躲到马车后面。池震宇对他俩说:"机会还沒到,周围都是红毛罗刹的哨兵,你们再向前走哨兵就开枪了。村子里有一千多红毛罗刹,你们不是去送死吗?"

    伯力斯巴古倔犟地说:"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一个。"

    池震宇说:"我们是来报仇,不是来拼命。仇要报,人也要活着回去。今天这样干,不担仇报不了,你们还会送命。回去睡觉,等机会。"

    伯力斯巴古不甘心,还要争辨。伯力特古斯拉着他往回走,对他说:"听东家的,东家说得对。命先搭上了,还怎么报仇?"池震宇硬把伯力特古斯和伯力斯巴古兄弟劝导回来。

    民夫队伍接近辽阳,隆隆的炮声也更近了,路两侧的村庄墙倒屋塌,到处是废墟颓壁,东倒西歪的檩子烧得焦黑,空气中焦糊味飘浮不散。看见俄国兵过来,幸存的老百姓都躲到山谷里,路上不见行人。

    再向前走,就有一群群的俄军伤兵跚蹒地走在路上,有的走不动了就躺在路边。民夫们紧张起来,小心翼翼地观察周围动静,沉默不语地跟着队伍走。俄国兵们脸上也露出恐惧表情,端起了枪。

    到了辽阳附近,过来一名俄国上校,命令民夫队伍停下来,对俄军上尉咕噜阵,俄军上尉骑马跑了过来,大叫道:"快卸车,马上向阵地送弹药。前沿急需补充弹药。"

    俄国兵挥舞马鞭,逼迫民夫们卸车。民夫们卸完车,俄国上校把留金锁丶孙乾丶呼斯乐都楞和二百多名民夫拽了出来,让他们扛着弹药箱去向前沿送弹药。又让剩下的民夫们排队,俄国兵给每人塞了一把铁锹或铁镐,带着他们向前沿走去,去挖战壕,修堡垒。

    俄国兵持枪对准留金锁丶孙乾丶呼斯乐都楞和二百多名民夫,逼迫他们扛着弹药箱爬一座大山。这座大山陡峭险峻,半山腰是崖壁,马也上不去,只能由人扛着弹药箱上去。

    留金锁丶孙乾丶呼斯乐都楞和二百多名民夫扛着弹药箱呼哧呼哧向上爬,一会儿就精疲力竭。俄国兵看速度慢下来了,抡起枪托砸民夫,嘴里狂呼乱叫。

    爬到半山腰,一道崖壁拦在前面。一位瘦骨伶仃的民夫扛着弹药箱爬到崖壁,累得哆哆嗦嗦站不稳,刚停下来靠在崖壁上喘口气,俄国兵举枪,一枪射中他头顶的石头上。石头滚落下来,砸在他头上,民夫一个趔趄摔下崖壁,一直滚落到山底,眼见没气了。

    俄国兵气势汹汹地咕噜着骂人的话,又向民夫们头顶开枪。民夫们吓得面色如土,赶快手脚并用地向上爬。

    呼斯乐都楞边爬怒火边往上拱,爬到了崖壁上面,前面山势是一片缓坡,从缓坡到山顶都是茂密的森林。呼斯乐都楞爬到缓坡上的森林里,放下弹药箱。听见山顶上传来激烈的枪声,头顶上子弹嗖嗖飞过,不时落下一枚炮弹,爆炸后弹片四面横飞。他朝下一看,民夫们还在爬崖壁,看守民夫的二十几个俄国兵也累得呼哧呼哧直喘。

    呼斯乐都楞发现正在爬崖壁的俄国兵视线被陡峭的崖壁挡住了,看不见崖壁上面的情景。呼斯乐都楞蹲在崖壁边上。一会儿留金锁和孙乾也爬了上来。累得汗流浃背,把弹药箱放在草地上,坐下来喘气。

    紧接着爬上来一名俄国兵,上来后也坐在地上喘粗气。还不忘用枪指着留金锁和孙乾,叫喊着让他们继续往山顶爬。呼斯乐都楞对留金锁和孙乾说:"再向山顶爬就是阵地了,正打的凶呢,我们不去送死。得想办法逃了。"

    呼斯乐都楞给留金锁和孙乾递了一个眼色,悄悄绕到俄国兵后面。留金锁和孙乾会意,故意大声喊叫,躺在地上不走。俄国兵急了,站起来用刺刀刺向留金锁。

    呼斯乐都楞趁机从俄国兵后面扑了上来,用胳膊死死搂住俄国兵脖子,用力一拧,"咔嚓"一声,俄国兵的脖子断了。这一功夫,许多民夫们也都陆续爬到崖壁上面,留金锁和孙乾向他们扬手,指着森林悄声喊:"快跑,再不跑没机会了。"

    爬上来的民夫们扔下弹药箱,纷纷跑进森林,顺着森林跑走。

    又一个俄国兵爬到崖壁边,刚一露头,留金锁伸出一只手抓住俄国兵,用力把他拽到崖壁上面,顺势按在地上。孙乾夺过枪,举起枪狠狠刺进用刺刀剌俄国兵胸膛,刺死这个俄国兵。

    留金锁和呼斯乐都楞兴奋起来,呼斯乐都楞喊道:"不跑了,狠狠揍他们一顿。"也拣起枪,和留金锁卧在崖壁边,俩人瞄准正在爬崖壁的俄国兵开枪。

    悬在崖壁上的俄国兵手脚并用地爬崖壁,枪都背在背上。崖壁光溜溜的沒有遮掩,一个个成了靶子。留金锁和呼斯乐都楞一阵枪响,摔下去三丶四个。剩下的俄国兵连滚带爬地滚到山脚下。

    正在爬崖壁的民夫们扔下弹药箱,拼命往崖壁上面爬。山下的俄国兵架起了机枪,疯狂地向崖壁上扫射。没爬到崖壁上面的民夫们纷纷中弹,滚到山下。爬到崖壁上面的民夫都钻进森林,顺着森林向远方逃去。

    山顶的另一面,日本兵正在进行猪突式冲锋。日本兵不顾弹雨,埋头拼命向上冲。山顶上俄国兵的步枪机枪一起开火,密集的火力象风暴一样扫向日本兵,凶猛的火力下,一排排的日本兵被击中,翻滚着摔倒在山坡上,山坡上尸横遍野。可是也挡不住发疯的日本兵,后面的日本兵继续狂呼乱叫向冲锋。

    俄国兵正在拼命射击,突然机枪哑了,俄国兵的子弹已经打光。俄军上校向山下狂呼:"弹药,快送弹药。"

    崖壁上面的民夫已经跑光了,只剩两具俄国兵的尸体和扔满山坡的弹药箱。日本兵趁机蜂拥着冲上山顶,端着明晃晃的刺刀呀呀叫着向俄国兵扑来。俄国兵慌促地迎上前去,和日本兵拼作一团。

    日本兵冲到山顶的人数是俄国兵的数倍。山顶上鲜血飞溅,俄国兵惨叫着倒在山顶上。很快俄国兵就向山后溃败,连滚带爬地跑到崖壁下。日本兵占领了高地,居高临下向山下的俄国兵发起了攻击。

    孙乾丶留金锁丶呼斯乐都楞趁俄国人和日本人血拼,跑进了森林。

    池震宇丶孙双喜丶石家富丶韩玉柱丶赵有田丶伯力特古丶伯力斯巴古都被抓去挖战壕。俄国兵押着他们走到辽阳城外的一片乱坟岗子,逼迫他们在这里挖战壕。

    池震宇丶伯力特古斯丶伯力斯巴古在俄国兵看守下抬石头,装沙包堆堡垒。俄国兵用刺刀对准民夫,凶狠的眼睛巡扫着岗地。

    民夫们正在挖战壕,前方枪炮声大作,一群群俄国兵狼狈地往回跑,有的跳进沒挖好的战壕,向对面追来的日本兵开枪。有的径直向后跑。俄国兵溃不成军,乱成一团,象无头苍蝇一样乱冲乱撞。

    池震宇见俄国兵已经溃败,阵地上子弹乱飞,对民夫们喊道:"快跑啊,快逃命啊。"民夫们扔下铁铁锹铁镐,拼命向两侧跑走。随后日本兵就撵了上来,对战壕一阵横扫,守在战壕里的俄国兵倒下一片。

    日俄战争中的辽阳会战,俄军被赶岀辽阳,撤往奉天。辽阳周围混乱不堪,到处是丢盔卸甲的俄国兵,头上缠绕绷带,拄着步枪,脚步踉跄地逃向奉天。

    池震宇带着孙双喜丶石家富丶韩玉柱丶赵有田丶伯力特古斯丶伯力斯巴古跑回去找到马车,套上马车赶到山沟里躲避乱兵,他们藏到山沟里的密林中。

    伯力斯巴古气喘吁吁地跑过来找池震宇,怒气冲冲地对池震宇说:"我看见杀我妈的那伙红毛罗刹了。"

    池震宇急忙问:"有多少人?在哪呢?"

    伯力斯巴古说:"有二十多人,就在沟口,有好几个伤兵,走不动了,都躺在树底下。"

    池震宇说:"报仇的机会到了,不能放过他们。"池震宇把众人叫到一起,交代一番。

    俄国兵们一路溃逃,跑得精疲力竭,跑到山口,听到枪声稀了,以为摆脱了日本兵追击,见到一片森林,都停了下来,钻进林子里歇息。

    俄国兵惊魂未定,竖起耳朵听动静,突然听到马车行走的辚辚声。一个俄国兵钻出树林伸头一看,过来了一辆马车,赶车的车老板穿着黑对襟破褂子,戴一顶旧毡帽。俄国兵喜出望外,对树林里喊:"是中国农夫,我们走不动了,就坐这辆马车去奉天。"

    马车跑到树林旁,窜出四丶五个俄国兵,把枪口对准车夫,蛮横地叫嚷:"马车被帝国军队征用了,你,赶车送我们去奉天。"

    车夫惊恐地停下马车,跳下来对俄国兵弯腰打拱,口中说道:"军爷,军爷,我去前屯子接老爹老娘,爹娘的家被烧了,老人们在露天地正被风吹雨淋受罪呢。"

    俄国兵贼眼一瞪,狠歹歹地说:"军务紧急,不去就地枪毙。"说着就拉枪栓。车夫吓得缩成一团,再也不敢说话。

    俄国兵一挥手,钻出二十多个俄国兵,一窝蜂向马车上爬。车夫急得直叫:"坐不下,都上车马拉不动,走不了啦。"

    一名俄军少校把十多个俄国兵撵下车,马车上只坐了五名军官,五名伤兵。车夫一挥长鞭,一声"驾。"马车跑了起来。剩下的十几个俄国兵一个个垂头丧气,骂骂咧咧地沿着小道往前走。

    车夫就是池震宇,他交待伯力特古斯和伯力斯巴古骑马绕过树林到前面埋伏,自己赶上一辆马车装作从山口路过,俄国兵已经疲惫不堪,见到马车就抢,马车只能坐十个人。俄国兵被分开了。

    池震宇赶着马车跑出去十多里地,马车上的俄国兵颠得昏头涨脑。池震宇开始留意路两侧树林里的动静。

    突然密林里传出一声鸟叫。池震宇一拉手刹,马车咯噔一下停下。俄国兵们闪倒在马车上,还没反映过来,池震宇就扑向俄军少校,一挥鞭杆,长鞭缠住俄军少校的脖子,再用力一拽,长鞭勒进俄军少校的脖子,脸憋的青紫,一会儿脑袋就搭拉到胸前。

    这一瞬间,伯力特古斯和伯力斯巴古已经窜上马车,每人手里握一块石头,向俄国兵脑袋砸去。剩下的俄国兵完全懵了,孙双喜丶石家富丶韩玉柱丶赵有田也挥着长鞭冲上来,长鞭甩到俄国兵脸上,一鞭抽下俄国兵皮开肉绽,当即昏死过去,再一甩鞭,缠住俄国兵,一较力,拖到车下。

    众人抢过俄国兵的枪,池震宇连忙喝止众人开枪。众人抡起枪托,把俄国兵砸得脑浆迸裂。

    杀死了马车上的俄国兵,池震宇又招呼大家拿着抢来的枪在树林边埋伏起来。等了半个时辰,剩下的十几个俄国兵疲惫不堪地一脚高一脚低走了过来,枪都背在后背上。池震宇瞄准一名俄国兵,"呯"的一声,俄国兵应声倒地。同时,树林里枪声响成一片,俄国兵倒下一大半。

    伯力斯巴古挺着步枪冲了上去。伯力特古斯紧跟着也向前冲。池震宇一挥手,带着孙双喜丶石家富丶韩玉柱丶赵有田也冲了上去。

    俄国兵还剩三个人,被众人团团围住。伯力斯巴古大喝:"都让开,我要亲手用刀杀了他们,为老娘报仇。"端枪向一名俄国兵冲去。伯力特古斯也大叫一声,向另一名俄国兵冲去。池震宇挥枪架住了笫三个俄国兵。

    伯力斯巴古向俄国兵刺去,被俄国兵闪开,俄国兵回手刺了过来。伯力斯巴古闪身,刺刀贴身穿了过去,俄国兵也扑在伯力斯巴古跟前,伯力斯巴古扔下枪,用双手扼住俄国兵的脖子,俄国兵拼命挣扎,摔倒在地上。伯力斯巴古咬牙不放手。俄国兵两条脚乱蹬,慢慢地不动了。伯力斯巴古站起身,满脸汗渍。

    伯力特古斯前面的俄国兵双手端枪,凶残的灰眼睛瞪着伯力特古斯,红胡子抖动着。伯力特古斯大吼一声,挺枪刺向俄国兵,俄国兵慌用力架开,不防后面孙双喜的刺刀刺过来了,一刀刺进俄国兵后腰。伯力特古斯又把刺刀刺进俄国兵的胸膛。

    池震宇挥枪拦住俄国兵的刺刀,用力一磕,俄国兵的刺刀就被磕到一边去。池震宇顺势突步上前,刺刀插进俄国兵胸膛。

    伯力特古斯和伯力斯巴古兄弟朝西跪下,痛哭不已,兄弟俩向天喊道:"娘,您走的不远,儿子给您报仇了。"喊罢连连叩头,泪如雨下。

    良久,池震宇扶起兄弟俩,兄弟俩又向池震宇跪下,说道:"东家,有您相助,我们才报此大仇,从今以后我们兄弟俩就听您的啦。您说往东,我们决不往西。"

    池震宇连忙扶起兄弟俩,说道:"兄弟,我也是为池家围子报仇,俄国鬼子也是我的仇人。以后谁祸害我们的家乡,我们就和他干到底。"

    池震宇让大家把俄国兵尸体扔到树林里,对大家说:"我们回家,连夜赶车往回走。不要带枪,把枪藏到山上。"

    赵有田问:"带枪正好防身,路上溃兵这么多,绺子歹人遍地,空手怎么能安全回去呢?"

    池震宇说:"辽阳周围到处日本兵,遇上了见我们有枪,会当我们是游击队,不会放过我们的。我们这几条枪怎么能打得过他们?跑也没处跑。我们不带枪,日本兵就会认为我们只是往家里逃的车夫,不会杀我们的。我们要把这些马车带回去。"

    池震宇带领众人回到山沟里,找到另外六辆马车,又在山上找隐蔽处藏好枪,找到一条小路,投西面而去。

    马车沿着崎岖的山路走了一天,他们来到了一条小河边,人困马乏。眼看太阳已经沉到西边的山峰后面,天色渐渐暗了下来。众人都嚷着要歇息。

    池震宇仔细地听了一会儿,听不见炮声了,便让大家停在小河边,解马饮水喂料。

    孙双喜,石家富挖了一座地灶,从马车上取下铁锅,又从粮食口袋里舀了一碗小米,熬了一锅粥。大家喝完,疲乏上来了,纷纷躺在草地上,一会儿鼾声如雷。

     

第七十五章、遭遇日本鬼子

    池震宇努力不让自己睡过去,半睁着眼睛养神,耳朵听着周围动静。慢慢地仿佛已经回到了池家围子,杨三风带着孩子们在村口迎接他。孩子们看见父亲,高兴地又蹦又跳。杨三风哀怨地问池震宇:"这次回来还走吗?"池震宇歉疚地说:"再也不走了,以后就在池家围子好好过日子。"拥着杨三风往家里走。孩子们欢快地簇拥在身边。

    突然村外传来隆隆的马蹄声,一队青面獠牙的妖怪冲进村子。池震宇赶快拽着杨三风和孩子们往后山跑。可是跑不过妖怪。眼看妖怪冲到跟前,尖尖的利爪一把抓起大儿子。

    池震宇大叫一声,猛然醒了过来。池震宇听见周围人吼马嘶。他站了起来,借着月光只见从路边到小河边都是身穿土黄色服装的军人。这些是开向奉天的日本兵,他们已经被围在日本兵中间。几名日本兵正朝他们走来。

    一群日本兵站在了池震宇前面,领头的人挂着少佐军衔,鼻子下留了一小撮奇怪的胡子,腰间挎了一把长长的日本刀,他用一双黄眼珠打量着池震宇。池震宇激灵一下清醒过来:"卧槽,钻到小鬼子堆了。"

    小胡子见眼前这个男人戴着旧毡帽,穿一身青布褂,一脸灰尘,一副农夫打扮,小胡子放了了戒备,问池震宇:"你们的,中国农夫?"

    池震宇回答:"我们是庄稼人。"

    小胡子问:"那里来的?要去那里?"池震宇说:"我们是札萨克图王旗的,被俄国人抓了民夫,逃出来的。要回札萨克图王旗。"

    小胡子一挥手,上来几个小鬼子用大头鞋踢起来还在草地上酣睡的孙双喜丶石家富丶韩玉柱丶赵有田。众人醒过来,揉着眼睛看着小鬼子,还沒明白出了什么事。伯力特古斯和伯力斯巴古睡在马车底下,被惊醒后跳了起来。

    小鬼子把伯力特古斯和伯力斯巴古拽了过来。小鬼子用刺刀逼住众人,挨个搜身。又跳上马车翻腾一番。只翻出来半袋小米,一罐咸菜。

    小胡子说:"你们不要回去了,统统留下来为大日本帝国效力。套上你们的马车,跟我走。"

    众人套上马车,跟着小胡子走到路边。一群小鬼子正坐在地上,见马车过来,纷纷起来跳上车。七辆马车坐满了小鬼子。小胡子叫嚷着让马车赶往奉天方向。

    临近奉天,小胡子让众人把马车赶到路边上的一座村庄。马车离开道路,拐到一条印满车辙印的乡间小路上,在小村庄外停了下来。小胡子对小鬼子们叫嚷:"明天攻击奉天,今天晚上你们可以在中国人身上尽情释放。明天为天皇尽忠。"

    小鬼子们一片欢呼。小胡子留下十来个小鬼子看守众人,带领大群的小鬼子急不可耐地扑向小村庄。留下来的小鬼子用枪威逼众人聚在一起,枪口对准众。小鬼子又把池震宇和孙双喜拉出来卸车,把马拉到河边饮水。

    小胡子带领小鬼子们闯进村庄,兽兵们兴奋地向村里的茅草房扑去,小村庄顿时惨叫震天。小胡子带领几个小鬼子闯进村口一家农户,踢开裂缝的木板门冲到屋里。

    屋里面,一对夫妻躲在炕里瑟瑟发抖。女人还抱着一个不满周岁的孩子。小胡子淫笑着跳上炕向女人扑去,男人急了,上去抱住了小胡子。小胡子大怒,抽出日本刀向男人胸膛扎去。噗哧一声穿透男人胸膛。男人只来得及惨叫一声,便倒在炕上,鲜血喷上棚顶。

    女人当即昏死过去。怀里的孩子掉在炕上,哇哇大哭。上来一名小鬼子,举起刺刀刺向孩子,孩子哭声曳然而止。小鬼子挑起孩子尸体,在空中挥动,哈哈大笑。

    小胡子上前撕烂女人的衣服,女人拼命推打。小胡子恼羞成怒,叫道:"快按住她。"上来几个鬼子,七手八脚按住女人。小胡子狞笑着扑到女人身上,就在男人尸体旁边糟蹋了女人。

    小胡子从女人身上爬起来,其余的小鬼子一拥而上。等最后一个小鬼子从女人身上爬起来,小胡子狞笑着从腰间拔出日本刀,刀光一闪刺进女人胸膛。小胡子一用力,把女人胸膛剖开,直到腹部。

    小胡子把手插进女人的胸膛,拽出肝脏,塞到嘴里大嚼起来。鲜血顺着小胡子嘴角流淌,女人的肠子流了一地。小胡子吃完女人的肝脏,随手把残渣扔在地上,墙上溅落上斑斑血迹。

    小鬼子们糟蹋完女人,便在房屋里翻腾起来,把财物粮食搬到屋外,破被褥堆放在女人身上。关上房门,把茅草房点着。

    村尾几户人家听到村子里一片惨叫,慌忙向后山跑,小鬼子撵到后山,从树丛里把这群老百姓搜索出来。小鬼子找到一段铁丝,把铁丝硬生生穿进这群老百姓的琵琶骨,穿成一串。牵着下山。惨叫声传遍全村,撕裂人心。

    小鬼子又撵过来一群老百姓,逼迫他们走到菜园子里,扔过几把铁锹,逼迫他们挖坑。土坑挖好了,小鬼子把被铁丝穿成一串的这群老百姓拽到土坑前,一脚踢进土坑。逼迫挖土坑的老百姓向坑里填土。听着土坑里惨绝人寰的哭叫声,小鬼子们兴奋得手舞足蹈。土坑里渐渐没了声音。

    小鬼子们又逼迫填土的老百姓走到河边,小胡子一声令下,小鬼子们便向这群老百姓扑去。小鬼子们把这群手无寸铁的老百姓当作练拼刺刀的活靶子,河岸上血肉横飞,一片刺刀刺入肉体的"噗噗"声。一会儿河边尸横沈藉。

    小鬼子们在村子里祸害了一宿,天亮了,小鬼子逼迫池震宇和孙双喜赶马车进村,要把抢来的粮食装车拉走。

    池震宇和孙双喜赶着马车进了村子,他们马上被小村庄里的惨状震惊,只见小村庄的茅草房已经是一片残垣断壁,废墟仍然冒着火苗。街道上,横七竖八的尸体痛苦地踡缩成一团,鲜血还在汩汩渗出。小村子里血腥味弥漫,看不见一个活人。

    村子里的树上,挂了一串头颅,地上横卧着一片无头尸体。房子的断壁下,一道土墙前,倒卧了十几具尸体,有的还趴在墙头上。这群村民试图翻墙逃往后山,被小鬼子用机枪全部打死在墙下。

    村里水井里,泡着几具赤身裸体的女人尸体。小鬼子糟蹋完女人,又把女人扔在井里。井台辘轳上,挂一具劈成两半的幼小的尸体。

    池震宇和孙双喜越向村里走,越觉得恐怖,池震宇见惯了血肉横飞,也没见过如此惨绝人寰的情景。池震宇和孙双喜脸色煞白,身体控制不住地打颤。

    小鬼子把抢来的财物粮食堆放在街道上,用刺刀逼着池震宇和孙双喜装车。池震宇抑制不住愤恨,对孙双喜说:"小鬼子那里是人?就是一群野兽,我们不能就这样看着他们祸害中国人。"

    孙双喜悄声地说:"小鬼子人多,先忍一忍,找机会就跑。"

    小胡子叫喊着让小鬼子们到村口外集合,小鬼子们没再上马车,步行向奉天开拔。又来了一群小鬼子围住池震宇和孙双喜,小胡子逼迫他们把马车赶到村外。石家富丶韩玉柱丶赵有田丶伯力特古斯和伯力斯巴已经被小鬼子逼着套上马车。

    小胡子过来对他们喊叫:"你们的,去拉弹药。"他留下七个小鬼子,往每辆车派一个押车。小鬼子跳上马车,用刺刀对准他们叫道:"快快地,快快地。"逼着马车队沿着小路向前奔去。

    小鬼子逼着马车队来到一处日军营地,小鬼子们跳下马车,逼着池震宇众人向马车上装弹药箱,装满了六辆马车。池震宇让孙双喜赶最后一辆马车,自己去赶排在最前面的拉粮食的马车,马车装上弹药箱后,小鬼子们押着马车队向奉天奔去。

    池震宇边赶车边观察沿途地势,一名小鬼子坐在弹药箱垛顶上,把枪抱在怀里,眼睛紧盯前方,不时用眼角暼一下池震宇。前面出现了一座高山拦住去路,马车队爬上了盘山道,道路两侧树木多了起来,逐渐遮天蔽日。马车在山路上颠簸,小鬼子颠得呲牙咧嘴。

    突然,山路前面闪出一道深沟,道路急速向里拐了一个直角,形成一个胳膊肘子弯。路的一侧是峭壁,另一侧是悬崖,下面是深不见底的沟壑,沟壑崖壁怪石嶙峋,沟底下是乱石堆。

    池震宇赶着马车拐过胳膊肘子弯,山坡挡住后面的视线。池震宇看准时机,用长鞭向坐在粮食袋子的小鬼子抽去,长鞭卷住小鬼子的脖子,池震宇再用力一甩,小鬼子被甩到路旁沟壑里,滚落到百丈深的沟底。眼见摔死了。池震宇跳下马车,朝胳膊肘子弯口奔来,藏在树林里。马车停在胳膊肘子弯里面。

    石家富赶着第二辆车绕过了胳膊肘子弯,池震宇从树林里跳了出来,劈头盖脸一鞭,坐在弹药箱的小鬼子被抽懵,石家富窜上去抱着小鬼子滚下了马车,池震宇上前抓住小鬼子,一叫劲扛了起来,扬手扔下沟壑。

    池震宇和石家富又躲进树林,韩玉柱赶着第三辆车又绕过胳膊肘子弯,池震宇和石家富一起扑了出来,池震宇跳上马车,小鬼子猝不及防,被池震宇扑倒在马车上扭打起来。

    韩玉柱扔下鞭子爬上弹药箱,和池震宇一起按住小鬼子,把小鬼子拖下马车,石家富拾起鞭杆砸碎小鬼子脑袋,韩玉柱拖起小鬼子尸体扔下沟壑。

    赵有田赶着马车也来到胳膊肘子弯,马车上的小鬼子听见了拼打声音,警觉起来,端枪四处察看。突然发现树林里有人影,举枪向树林里射击。池震宇丶石家富丶韩玉柱见状拣起扔在路边的步枪还击,池震宇趁石家富丶韩玉柱向小鬼子开枪,绕到小鬼子身后,跳上马车一枪击碎小鬼子脑袋。

    后面三辆马车上的小鬼子听见枪声,马上逼迫孙双喜三个人停下马车。三个小鬼子跳下马车,向胳膊肘子弯口搜索过来。池震宇丶石家富,韩玉柱丶赵有田已经埋伏在树林后,三个小鬼子一露头,池震宇瞄准开枪,一名小鬼子摔倒在路上。剩下的两个小鬼子见势不妙,扭头就钻进树林。

    池震宇这见两个小鬼子已经钻进茫茫林海,一时间搜索不到。他让众人把马车上的马解下来,把马车连同弹药箱和粮食都推下沟壑。带领众人骑马钻进树林,向山顶爬去。他们要走山路回家。

    剩下的两个小鬼子躲在草丛里不敢出声,一直等到天黑,才小心翼翼爬出草丛,伸出脑袋观察路面。路上寂静无声,两个小鬼子爬到路上,起身往前疯跑。

    小胡子带领的小鬼子已经到了宿营地。快午夜了,拉粮食弹药的马车队仍然不见踪影,小胡子有些心神不宁,他带了几个小鬼子沿着来路探查。正行进间,前面树荫下跑过来两个黑影,小胡子和小鬼子举起枪,大喊:"什么人?"

    一个黑影连忙叫道:"少佐,我是岗村。"

    小胡子狐疑地问:"岗村中士?你们怎么自己来了,马车队呢?弹药箱和粮食呢?"

    岗村中士气喘吁吁跑了过来,立正大叫:"报告,路上中国马夫袭击了我们,抢了马车,士兵们都玉碎了,我们俩回来报告情况。"

    小胡子大怒,面红耳赤地吼叫:"大日本帝国的军人竟然被几个中国农民打败了,你们是帝国的耻辱,还回来干什么?"气得扬手,啪啪扇这个小鬼子耳光,又扇另外一个小鬼子耳光。大叫:"让士兵们集合,马上消灭这伙中国农民。"

    小胡子让这两个小鬼子带路,带领一百多名小鬼子沿着来路跑了过去。跑了小半宿,爬上盘山道,跑到胳膊肘子弯,小胡子四处查看,山涧间渺无人迹,路上凌乱的车辙印提示这里发生过博斗。

    小胡子走到路边向下看,下面是黑漆漆的百丈深渊,人根本下不去。他抬头看看森林沉郁的山峰,下令小鬼子们搜山。

    小鬼子们一直爬上山顶,没有看见一个人影,小胡子站在山顶向远处观望,只见绵延不断暮色沉沉的群山蛰伏在黑暗中,仿佛蕴藏着无尽的未知力量。小胡子感到了无力和空虚,他沮丧地挥手让小鬼子们下山,悻悻地返回宿营地。

    池震宇带着众人翻过山顶走向另一座山,他们牵着马,背上枪,绕开大道,寻找林间小径向西北方向走。躲过了一列列向奉天开进的日本兵,半个月后,回到了池家围子。进屯子之前,把枪藏在了山上。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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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41783/ 第一时间欣赏百年离殇最新章节! 作者:岭南翁所写的《百年离殇》为转载作品,百年离殇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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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年离殇介绍:
简介
 
本书真实的还原了近代北方草原开发的悲壮历史过程。一百年前,来自北方和东方的列强吞噬东北的压力,迫使清廷放垦北方草原。成千上万闯关东的内地人涌入,草原上呈现了波澜壮阔的开发景象,促使草原由游牧经济迅速转向农耕经济。农耕经济的扩张让草原上生长出僱佣关系,失去牧场的牧民们被迫痛苦的重新选择生存方式,部落血亲纽带松弛,盟旗王公制度也由此走向衰落,引发了北方草原上近百年一系列血雨腥风。俄国人日本人对草原的渗透,更让草原危如累卵。本书对一九零零年到一九三四年北方草原的描述,把人们带回那个烽火连天的年代。以草原王公乌泰走上分裂道路的心路历程,池震宇为首的一群闯关东的山东汉子在草原创业为脉络,身临其境地展现草原上百年前粗犷狂野丶桀骜不驯的风土人情。展示了百年前恢弘磅礴的史诗般闯关东历程。展示了草原百年波诡云谲丶风雷激荡的社会演变,展示了百年前那场蒙古族民众丶鄂温克猎人丶闯关东的山东汉子共同和觊觎我国土的俄日列强以命相博,捍我国土的那段艰难竭蹶丶如诗如泣的历史,警示国人勿忘国耻。百年离殇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百年离殇,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百年离殇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