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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青铜穗     合喜txt下载     合喜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96章 前镇抚使的速度

    就像是直接被箭捅穿了喉咙,韩阡万千的话语顿时也都噎回了喉咙底下。这里自然乖乖回府,而后前去照办。

    正好听说杨夫人也回来了,那鸡毛掸子还悬在头顶呢,哪敢耽误时间?匆忙进府时却在垂花门下与出来的镇国公遇了个正着。

    镇国公道:“慌慌张张地干什么?”

    韩阡恭身站好:“儿子去找母亲。”

    “一天到晚就知道去打扰你母亲,她歇着呢,读你的书去!”

    镇国公数落完,便正好冠带走了。

    韩阡等他没了影,问门下:“老爷去哪儿?”

    “老爷进宫去呢二爷。”

    韩阡听完,随即转身就去了正院里头。

    镇国公进宫,由太监带着在南书房面了圣。

    皇帝身着常服,没有了龙袍毓冕,看起来少了许多霸气。他招呼镇国公在榻前落座,抬起手里的朱笔问他:“看你近来眉头没以往那么紧了,看起来应该顺利多了。”

    镇国公笑了下,颌首道:“还是谈不上顺利,不过经过几个月的梳理,总算是好很多了。宋倚岚来了之后,也帮扶了许多。”

    皇帝点点头,一面落笔朱批一面道:“既然上了道,那接下来就该办正事了。上次跟你讲过中军都督府防卫署的事,你合计得如何?”

    “回皇上,五军都督府的防卫一直以来都是由兵部调派,此时要接管到手上,不太容易。也不符程序。”

    “但是不拿回来,中军府一举一动岂不是还是在兵部眼皮底下?”

    “没错,”镇国公颌首,“所以臣以为,是不是可以立个名目,换掉如今这批防卫?”

    皇帝凝眉,片刻道:“换掉防卫兵将不难,朕可以以轮换值岗的名义从京畿十二营里调来兵将。但问题是防卫署的兵器都由兵部管着,让他们交出锁钥,这个名目却不好找。既然眼下还不到打草惊蛇的时候,那自然就不能用撕破脸的法子。”

    镇国公遂道:“臣这里倒是有个主意。”

    皇帝挑眉:“说。”

    “如今防卫署的机括锁器已经用了二十年往上,按理说是早该更换的了。只不过因为出自天工坊的锁,所以才沿用至今。倒不如以防卫署锁器更换的名目,请苏家把这套机括给换成新的,到时候苏家把解锁法子交给皇上予臣,如此兵部也无可奈何。即便是有意见,也无非是扯皮罢了。到时候,臣便耍耍赖皮,他们拿臣是没法子的。”

    皇帝静默三息,忽而笑道:“就苏绶那半点泥都不想沾的德行,你把他拖进来,就不怕挨他咒么?”

    镇国公也满不在乎地笑起来:“只要事能办成,咒就咒吧,大不了到时候臣赔点什么给他让他消消气!”

    ……

    苏绶锁着双眉站在院里樟树下,看见苏祈从院门前飞奔而过,便着人去把他给逮回来。

    “你又上哪儿撒野去?才听宋先生夸你有些长进,这是又故态复萌了?”

    苏绶把脸沉得黑黑的。

    苏祈支吾:“我,我去大姐屋里。”

    “去那儿做什么?”

    苏祈愣了:“她是我姐啊。”

    亲姐弟俩之间走动还要被质疑?

    苏绶像是也被堵得语塞,半天没言语,末了才摆摆手,让他走了。

    苏祈到绮玉苑,与廊下给兰花分盆的阿吉打了声招呼,而后就跃步进门,把个正在挂帘子的木槿吓了一跳。苏若坐在榻上扭头,这刹那的工夫苏祈就到跟前来了:“您吩咐的事儿,幸不辱命,都替您办好了!”

    苏若睨他一眼,随后看向屋里人。木槿会意,把人都打发出去,而后自己守到门口。

    苏若道:“有屁快放!”

    “好嘞!”苏祈便一屁股坐上面前椅子,说起来:“鲍嬷嬷这几日确实常去正院了。而且都是挑着父亲不在的时候去的。一去就被太太留着说话,很久才出来。如今她在正院下人跟前越来越有体面了。”

    “她都对太太做些什么?”

    “给太太做吃的,也陪着太太做吃的,太太很高兴。”

    苏若沉默。再问:“之前的事呢?”

    “太太中毒之前一段时间,鲍嬷嬷确实在正院里出现得十分频繁,而且,她也上过街,虽然报备说是出去买针头线脑。”

    “她跟刘河到底有没有过交集?”

    “没查到啊。只查到她去过的针线铺子,别的地儿她也没去。”

    苏若静默无言。

    苏祈问:“姐,鲍嬷嬷她,当真有企图么?”

    苏若闻言瞅到他脸上,十一岁的孩子脸上布满了忧心,眼里则涌动忐忑。苏祈心肠明显比苏若软,他没经过世情毒打,眼下只有对从小照顾他们长大的鲍嬷嬷的不舍。

    她说道:“我怎么知道?知道就不会打发你查了。”

    苏祈“哦”了一声。忽又道:“对了,我还有个新发现。鲍嬷嬷有时候会往祠堂那边去,有不同的人看到过两次了。”

    “祠堂?”

    “对!”

    苏若望着一脸笃定的他,站起来。“去干什么?”

    “不知道。我也只是听说她有这么个事儿。”

    “姑娘。”

    扶桑走进来,看了眼苏祈然后道:“韩捕头来信了。说是做了些安排。”

    苏若接过她递来的便笺,刚刚扫了两遍,外头又有人来:“姑娘在么?”

    木槿迎出去:“何事?”

    门外道:“镇国公夫人遣人来,说是国公夫人要携咱们姑娘去明威将军府上赏锦鲤,希望姑娘赏光。方才来人已经去见过太太,太太让来问姑娘意见。”

    苏若没想到韩陌动作这么迅速,昨日才刚刚与杨夫人搭上线,他这就让杨夫人来引她去陈家了,果然不愧是东林卫的前镇抚使。当下她道:“既然国公夫人如此抬爱,那我自当应邀相伴。几时去?”

    “就是现下,说是去陈家用晚膳,将军夫人说灯下赏鲤更为别致。国公府的人连车一同来的。”

    苏若也不说二话:“那就回话,说我两刻钟可出发。”

    门外称是,离得远了。

    苏若拉回心思,看着苏祈:“你听到了,我要出门。你仔细看着鲍嬷嬷,若她再有异状,你把她盯牢然后立刻来报我。”

第197章 这货色!

    苏若把木槿和扶桑都带上出门,韩家马车一直把她拉到镇国公府。半路上来接人的婆子问她回头要不要进府去坐坐,还是在前院等候杨夫人?苏若选择了后者。

    镇国公府到底不是一般人家,杨夫人虽说随和,也不是可以不顾规矩的理由,何况还不熟,就算是真登门,必然得选个日子与徐氏一道正儿八经地造访,不然有失尊重。

    婆子明显是懂规矩的,微笑点点头就不再说话。

    马车到了国公府角门下,透过门口可看到杨夫人的车辇也准备好了,没一会儿车那头有人影移动,而后守在车下的下人挥手击掌,马车动了,这便是人出来了,于是苏若所乘车辆便随在后头,一道上了街头。

    车厢里扶桑问道:“姑娘为何想到去结交陈家女卷?是不是想到了陈家女卷掌握着重大线索?”

    苏若笑了下:“哪里?我又不是神仙,怎么会知道线索在哪里摆着?只不过是觉得不接近陈家人,有些东西也难以掌握,能够借着结交的机会进入陈家看看,心里对他们家也大概有个底。”

    陈家女卷不会是关键人物,与罗智有接触的是明威将军陈胤的两个儿子,十有八九,陈胤自己也对这些事了如指掌,不然两个儿子没这么大能耐兜得住。

    所以去了后究竟会不会有收获,她心里一点儿也没底。眼下倒是韩陌怎么说动杨夫人带她来陈家的,更值得琢磨一番。

    陈家早早卸了门槛在候着,明威将军夫人姓符,对于杨夫人能亲自到访显然是惊喜的。而杨夫人却显然与陈家不熟,同她来的还有位鹅蛋脸的年轻贵卷,先前去接苏若的婆子——桑嬷嬷悄声告诉苏若,这是广恩伯世子夫人宁氏,宁氏娘家与韩家有点亲戚,而广恩伯府与陈家同为武将,是相熟的。

    这就对了,今日杨夫人与苏若事实上都是来蹭饭的。

    符氏来拜见过杨夫人,杨夫人就招手让苏若到了自己身边:“这是我侄女儿,小名若姐儿。若姐儿,见过陈夫人。”

    这么一番介绍,符氏对苏若的态度又更热情了三分。而她哪里会知道苏若与杨夫人认识才一天!

    接待的地方设在鲤鱼池旁。陈家是座四进宅子,有着不少仆人。苏若第一印象就是挺阔气的。但也没到夸张的地步。一座将军府,只要不是那种特别执着于两袖清风的,要挣下这样的家业很简单。

    所以暂时没有异常。

    进府的时候园子里就开始点灯了,一条狭长的河道连接着园子里的池塘,此时新荷初出水面,底下游动着尾尾红鲤,灯光一照,确实是很趣致。

    长条的八仙桌靠水岸摆着,主客围桌而坐。苏若挨着杨夫人,一路听她们言笑,不怎么言语。只是趁陈家下人有事来禀符氏,符氏转身去应答的时候,杨夫人才在她耳旁说了句:“我听说你喜欢赏景观鱼,这才带了你来这儿,你怎么这么拘着自己?”

    苏若心底无奈,她们才认识多久?且地位悬殊,要不是她活过一回,脸皮厚了,不然她能不能有胆量坐在这儿都不好说呢。但是话挑明了,她又只能领了美意,起身朝座上女卷颌首致意,而后沿着水岸缓缓行走。

    杨夫人望着灯下的她款款而行,身态玲珑得活像个月下仙子一样,心里骄傲极了!

    这可是她带过来的女客,而且将来还会嫁给她三个儿子之一——对韩陌她不能太抱希望,暂且也还不能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反正她很清楚自己的愿望就是了。

    “夫人来尝尝这茶。”

    符氏亲自执壶替她斟茶。

    走到不远处的苏若回头看了一眼,又看了眼身前亦步亦趋的陈家侍女,别了那边厢的言笑晏晏,又继续往前走起来。

    “……快些去备水,我热死了!”

    这时候花径那边传来人声,脚步声也像是往这边来。

    “二爷改个道吧,今儿太太在此宴请女客!”

    后面跟来的声音听着是下人。

    苏若左右看看光秃秃的路面,正待往山石后避避,那脚步声却是半点没受干扰地到了跟前。

    “你是谁?”

    来的不是别人,却是那天夜里被秦烨拉着苏若追踪过的陈珉,他停在花径上,目光灼灼地盯着苏若。

    身后跟来的下人忙道:“二爷,这便是太太今夜宴请的女客之一,这位姑娘是镇国公夫人带来的。”

    听到“镇国公夫人”,陈珉神色方才收敛了些,把负着的手放下来,但目光还是在她身上扫了几遍,才假模假式地拱手施了个礼:“在下唐突了。敢问姑娘怎么称呼?”

    瞅瞅,阮氏费尽心机,要给她女儿嫁的就是这种货色!

    苏若默声不语,颌颌首就转头走向杨夫人她们那边。

    陈珉探头张望,而后问身边人:“今儿来的都是哪些女卷?”

    杨夫人见苏若又回来了,便问:“怎么了?”

    她没养过女儿,这可是头一回带小姑娘来串门,这要是招待不好了可咋整?

    苏若坐下道:“没什么。”

    杨夫人可精明着呢,这步履匆匆地,还这么惜字如金,能是没什么?一转头只见前面漫步过来了人,旁边下人却也正好上前来禀道:“太太,二爷来请安了。”

    一席人都看去,便见陈珉脸上挂着笑,四平八稳地走到了桌子旁侧,躬身来施礼:“晚辈给各位夫人行礼。方才从校场归来,听说家母在此宴请,特地过来拜会。”

    杨夫人光一瞅就看明白了,这小子来的方向正和苏若回来的方向一致,而且时间上也就差着前后脚,合着方才是让苏若给撞见了!

    心里便有些不高兴,明知道家里专门宴请女客,这家伙还在周围绕,听着人在这儿,不回避离开却还巴巴地送到跟前来,这陈家家风可见一斑了!

    便与符氏说:“敢情这是令郎。这眉眼长得可真俊。难得这么巧正好来了,要不加个座儿,坐下同席进膳?”

    旁边广恩伯世子夫人宁氏知道她是个爆脾气,这明着是说反话,挤兑陈家没规矩呢!心里也气,这国公夫人平日在应酬上一向随心所欲,看得上的人家她可以不请自到,一般人那是下再多帖子她也不见得搭理。

    今儿这遭来,那还是看她宁氏的面子!

    谁知道符氏这个湖涂的,竟然连个小子都管不好!明知道有小姐在这儿坐着,怎么能连通报都不通报,就径直上来呢?

    当下满脸的笑容也跟着收起来了。

    朝符氏督了一眼道:“今儿你们家这礼数可真是周全。”

    陈家别说跟韩家比地位,就是和广恩伯府比也差着一截。脸上早就火辣辣的了,克制住往陈珉处投去一眼:“这里头哪里有你侍候的份?还不赶紧回屋去?”

    陈珉称是,却还是慢吞吞地往苏若脸上睃过一眼,才退身离开。退到灯光渐暗处,又还是在回头张望。

    杨夫人冬得把茶盅放在桉上。

    这声音不大不小,刚刚够让在场人心里一跳的。

第198章 跪拜大礼

    符氏提着心口:“夫人……”

    杨夫人望着她,又看向苏若,把茶又端起来抿了一口。放下时又面色如常了:“看令郎穿着打扮,像是也承了陈将军的衣钵,从小习武?”

    符氏从这句话里艰难地回过神来,像是突然复活了一样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开始回话:“岂敢与他父亲相比?不过是练练拳脚,强身健体罢了……”

    “这样吧,你把他叫回来。”

    杨夫人此刻的言语神态浑然就是个说一不二的头领,与先前爽朗可亲的样子判若两人。令符氏无法拒绝。于是还在一步三顾的陈珉又被如愿被叫了回来。

    “不知夫人有何吩咐?”陈珉脸上虽不至于露出喜色,但那眉眼却是舒畅的。

    杨夫人拍拍手站起来:“我娘家世代行武,所以我也习武,方才听令堂说你也是个练家子,那么我来考考你。”

    一桌人目瞪口呆。她可是来做客的!如今却反过来要考究主人的儿子武功?但是却没有人敢觉得这么做不对,因为先前的尴尬一幕大家都看在了眼里。杨夫人要是没点什么态度出来,那才让人心惊。

    于是宁氏开始附和:“夫人要考较你,这可是珉哥儿你的福气了。杨老将军在世时那可是能令敌军谈‘杨’色变的骁将呢!如今的国史馆的墙上还挂着他们那同一批的将领的画像。”

    这么一说,符氏也催起来:“你就上去吧,请夫人好好指点指点。”

    陈珉虽然纳闷杨夫人的举动,但也存了要当众露一手的心思,一心一意道:“还请夫人指教。”

    杨夫人指着前方空地:“你就耍套拳脚吧。”

    对于不曾上过真战场的武将子弟来说,往往拳脚就是他们的童子功,陈珉满怀信心地撸起袖子开干。

    一时间倒也只见其虎虎生威,灯影下身若游龙。

    苏若看了两眼收回目光,只见另两位都看得聚精会神,只有杨夫人在慢吞吞叉着瓜果吃。

    毕竟不是真打,陈珉耍着拳脚,还有余力观察众人,有心要表现,就越发的显摆。一个半空飞旋,带起的风把头顶树叶都给撩动了!这是最有看点的招式,陈珉决定把它耍得帅点儿,落地时一定要惊艳一下在座各位。

    他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就是没想到眼看着就要脚跟着地,结果膝盖处一酸,他原本要以金鸡独立式着地的右脚半路一折,然后就跟屈起的左脚一齐落下来,等挨着地的工夫,他整个人已经呈跪坐的姿势落在苏若面前……

    方才还洋溢着惊艳,赞赏等情绪的座席周围,顿时呈现出了死一般的寂静!

    符氏听说杨夫人要考陈珉武艺,知道她是心里不爽,但考武艺却没什么可憷的,考就考吧,家里两个儿子的功夫还是过硬的,露露脸也挺好,正好也能堵了杨夫人的嘴。所以陈珉耍招式的时候她还有点期待。没想到最后他竟然来了这一出!

    她站起来:“你这是干什么?!”

    不怪符氏震惊,眼下陈珉的模样看上去就如同匍伏在苏若跟前请罪,很明显是他自己都没做好准备就跌了下来,可别提多狼狈了!

    苏若僵直腰坐着望了陈珉片刻,随后缓缓吐气:“你我都是平辈,陈公子何必对我行此大礼?倒叫我只能生受了。”说完脚尖不着痕迹往前头伸了一伸。

    符氏神色又是一变。原本都能看出来陈珉是意外跌落,苏若把话这么一说,就变成了给她行大礼!

    一个将军府的子弟向个小姑娘行跪拜大礼,这像话吗?!

    何况这还是在他们陈家呢!

    “还不去扶陈公子起来?哪里有行完礼让人跪下去的道理?”符氏还没气完,杨夫人这边却也扭头这么交代丫鬟了。交代完她还要笑眯眯地瞅过来:“夫人也真是有心了,知道我这侄女儿腼腆,成心让令郎给她逗个乐儿。下次可不必如此了。”

    符氏的脸色在灯下看着有些发青,先前说是给个小姑娘行跪拜礼已够丢脸,如今还被歪曲成成心逗乐子取悦小姑娘,他们陈家的子弟成什么了?成耍猴的了?

    宁氏喝了两口茶,见火候差不多,出声来解围:“这珉哥儿的身手是真不错,倒让我大开眼界了。我们家那小子光爱练骑射,拳脚就不行,改日陈家嫂子安排下,让珉哥儿也带带我家那混小子,教教他拳脚上的功夫!”

    符氏自知这事儿跟杨夫人脱不了干系,却又拿她无可奈何,只能就着宁氏的话吃了这哑巴亏。强扯了扯嘴角道:“哪里有不能的呢?这是您看得起。”说着又执壶给杨夫人斟起了茶。

    杨夫人按着桌子起身:“好了,时辰也不早了。我们也该回去了!”说完拉起苏若的手道:“多有打扰。改日得闲,我来作东,回请陈夫人!”

    符氏也不敢指望她还会回请,听了这话心里也熨贴了几分,连忙陪笑着送了出来。

第199章 我家还有两个小子

    苏若着实是没有想到杨夫人会在这样的场合,为一个才见过两面,正式认识才一日的她出头。可事实由不得她不信,陈珉的招式不错,那么绝不会突然跌落下来,他右腿突然弯曲,只能是受到了攻击。

    而在场人里,除了杨夫人,压根就没有人会武功了。就算有,也是陈家的人,陈家人又怎么可能会攻击他呢?何况,陈珉跪下地来时,同时从他身上掉下来的东西她可没错过。

    “陈夫人拿来招待的杏子,想来还不够甜,改日若儿再给夫人找些甜的果子送去。”

    随着她的话音,摆在炕桌上的是颗细小的杏核。

    杨夫人望着它,眼里的欣喜已经藏不住了。

    如果说之前对这姑娘的喜爱只是表面的喜欢,喜欢她的大方,内敛,可爱,漂亮,那么如今这份喜欢又深入了一层!

    没错,先前的事情是她做的手脚,她就是看不惯那小子一副登徒子样,更何况还在她眼皮子底下就开始贼眉鼠眼的,所以她就弹了颗果核过去。

    原是想着让他跪一跪,小姑娘出口气就行了,没想到这点动作竟然让她给看出来了!原来除了外在的可爱,她内心里也是如此聪慧,难怪先前她配合得那么好,会先把行跪拜礼的话压上陈珉,合着她是有意如此!

    想到这里她深吸着气,双手不禁渐渐握紧,早前还在琢磨跟苏家说亲这事会不会草率了些,现在看来,哪里是什么草率?她的直觉就是对的!这姑娘就是值得!

    她抓起苏若的手,在手心里拍了拍:“过了街口,我让人送你回去。过两日,我再让人接你到家里来玩。我家有个大园子,甜果子,我们家有,你爱看鱼,我那儿也有!不消你给我送什么。除了阿瞒,我家里还有两个小子,你到时来了,爱跟谁玩就跟谁玩儿!”

    她就不信了,那三个光棍儿也算个顶个的英才,就没一个有点讨姑娘家欢心的能耐?反正没能耐也得给她练出这番能耐来!

    听到末尾这话,苏若禁不住手一抖……

    合着除了想撮合她跟韩陌,她还拿窦尹和宋延作为备选了??

    到了街口,果然马车停了,苏若辞别杨夫人,上了后来那辆来时乘坐过的车。

    杨夫人交代护卫护送周全,这才在苏若目送中先行离去。

    苏若长吐一口气。

    木槿与扶桑上了车厢,待马车启动,藏不住话的木槿先说道:“没想到这趟虽然没有实现去之前的计划,却看到了那姓陈的出丑,而且姑娘的长处也让国公夫人给看到了!这国公夫人看起来可真和善,跟韩世子一点也不一样。”

    向来稳重的扶桑也附和:“国公夫人委实仁厚可亲。就是白白地遇上姓陈的这遭,有些晦气。”

    “谁说是白白的去了?”不同于她们的沮丧,苏若反而带着斗志,她从袖口里摸出一物摊在手心:“看这是什么?”

    丫鬟们定睛望去,只见她手心里竟然躺着枚鸡蛋大小的铜牌!

    “这是什么?”她们问。

    苏若拿在手上,对光照去:“这牌子正面刻着‘五军’二字,还伴有虎头凋像,毫无疑问,这是属于五军都督府的牌子。而反面则铸有‘湖州卫’的字样,陈胤正好在前军都督府当差,这个牌子,就一定是陈胤留他给两个儿子的无疑。”

    木槿惊讶:“姑娘是怎么得到的?”

    苏若扬唇:“先前从陈珉身上掉下来的,并不只有一颗果核,还有这个牌子。”

    木槿回想了一下,立刻道:“奴婢知道了!走的时候姑娘真正的要捡不是那颗果核,而是这个牌子!”

    “没错,”苏若端详着它,“那颗果核我捡不捡,对国公夫人来说都没什么影响。她既然选择在那种情况下那么做了,就一定不需要我去替她收尾。我要捡的就是它。

    “这牌子是前军营的,但陈胤却留了给家里,我猜想应该是经常要用到。

    “那么很可能它就属于与五军都督府或者兵部等各衙门有接触的时候作为出示之用。一般而言这牌子不应该随身携带的,但今夜它却出现在陈珉身上,所以很可能,他进家门之前正好拿它去作过什么用。”

    说到这里她蓦地把牌子一攥,说道:“韩陌在做什么?”

    扶桑微怔:“韩世子好像今夜有局。”

    苏若皱一下眉头:“那就去找秦烨,让他立刻赶到苏家后胡同来见我!”

    扶桑道:“是出什么事了吗?”

    “没出事,只是这牌子不是等闲物,陈珉也没傻到那地步,等他回过神来肯定会猜到丢失的牌子被我捡走了,我想抢在他发现之前,弄清楚他去了哪儿,大晚上的为何必须要拿着它去?他又去干了什么?——快去,让秦烨多带上几个人!……”

    ……

    在韩陌鸡毛掸子的威慑下,韩阡圆满地完成了任务,不但游说了杨夫人带苏若去陈家,并把陈璇也给邀了出来。陈璇比韩阡大好几岁,为了使这个饭局看起来像样点,韩阡又另邀了平日与他交好的几个子弟,当中包括户部侍郎左旸的儿子左煜,礼部侍郎孙黎的孙子孙严等等。

    宴设在西湖楼,特别热闹的地儿,来来往往也不容易引人注意。

    韩陌就在隔壁包间里单开了一桌,自斟自饮了两杯,宋延就进来了:“人来了。”

    韩陌扭头,就见外头杨佑引着进来一老头儿,正是与苏若在伍儿屯客栈里对过话的里长。

    杨佑进来就把门关了,里长有点紧张,左顾右盼的。

    韩陌打开扇子,轻轻摇了摇:“不用怕。叫你来是问问你,先前想去买伍儿屯田庄的那人,后来还去了村里吗?”

    里长嘴张了又张,最后摇头。

    “是再也没有去过,还是最近没去?”

    里长道:“回,回公子的话,这一个月里,都没见着这人。”

    “也就是说,一个月前,他去过。”

    里长点头。

    韩陌哗地把扇子收了,然后走到墙下,移开墙上一方两寸见方的木板,一个差不多大小的洞眼就赫然露了出来。那边厢觥筹交错,高谈阔论的声音俱都清晰地传了过来。

    他轻敲着墙壁,示意里长上前。“你来瞅瞅,那边桌上的人,有没有你认识的?”

第200章 踏破铁鞋无觅处

    里长绷着身子走到墙壁前,踮着脚尖,透过那洞口往隔壁看去。

    隔壁的谈笑声丝毫没有受到影响。里长看了一会儿,收回目光:“里面的人,小的一个也不认识。”

    韩陌定定地盯着他:“你可要看清楚了。东侧着蓝衫的那个年轻男人,你真没见过?”说着他眼神朝着陈璇所坐之处瞥了一瞥。

    里长瑟索了一下,又趴在洞眼上看起来。一会儿他道:“的确是不认识。这些一看就是贵门子弟,着蓝衫的那位更是面生,小的没有见过。”

    韩陌垂眼,踱了几步道:“会不会是时间久了,上次去过庄子里的人,你都忘了他长什么样了?”

    “不可能。那人容长脸,粗长眉,鼻尖略微带钩,身量约摸六尺,走路略微内八,小的记得清清楚楚!”

    隔壁屋里统观上下,的确是没有谁符合这样的特征。

    那么难道陈璇跟那庄子,当真并没有什么关系?

    那他去南郊镇上又是做什么?

    “世子,隔壁有人撤了。”

    杨佑提醒后,韩陌又往那边看了看。果然常贺已离席,孙严也跟着走了。撤了两个人的席上立刻安静了不少。韩阡陪着再品了一轮茶,陈璇与另一位陪客的子弟也起身告辞。热闹了一晚上的包厢,此刻已人散了。

    那边人都走了,韩陌自然也没有再呆下去的理由。他招呼道:“送他下去。”

    他们顺着馆子后头的楼梯下去,这边楼梯设在院子角落,人少,但眼下正值得人客兴旺的节点,往来穿梭的客人还是有不少。杨佑走最前面,韩陌随后,接着是里长与宋延。

    刚在楼梯下转弯,韩陌就险些与人撞了个正着。杨佑是个合格的小阎王跟班,当下厉斥:“走路不长眼的么?!”

    那人连忙转向韩陌来赔不是。这一转脸,韩陌目光就落在他的容长脸与粗长眉上……

    “那人容长脸,粗长眉,鼻尖略微带钩,身量约摸六尺,走路略微内八”,这是不到两刻钟前里长清清楚楚描述过的,眼前这人不但五官符合,身量也刚好相符,再看他袍子下露出的双脚,堪堪是有些往内扣!

    他扭头去看身后的里长,里长已经张大眼睛了,他正待说话,却被眼疾手快的宋延捂住了嘴。

    韩陌收回目光,轻轻咬住了舌尖。这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原来要找的人不在屋里,却在这儿!

    他看着眼前。

    这人赔完礼后不见不有回应,也忍不住想抬头来看,却被杨佑压住了后脑勺往旁边一推:“看什么看?还不闪开!”

    那人被推出三四步,稳稳走出了楼梯区域。

    韩陌退上阶梯,问犹自睁大了眼睛的里长:“方才看清楚了?”

    里长勐点头:“就是他!一点也没错,就是这个人!”

    韩陌透过楼梯缝隙望着原地回头看了会儿才走的那人,凛目道:“可真是巧了,陈璇在这儿,这人碰巧就在此。杨佑探路!咱们跟上,看看他去了哪里?”

    一个错眼间杨佑就闪身而去。

    先前杨佑反应得十分迅速,那人并没有看清楚韩陌一行,等到被杨佑推出了楼梯,更是无法探究。想来因此他只是站了站就离开了。西湖楼是城中要价不菲的馆子,进出的都非等闲人,在这里撞了人被人斥几句,实在也很平常。

    杨佑跟着他出了后院,一直穿过店堂然后到了前门口,门前车水马龙,灯火闪耀,那人在树影下站了站,随后就上了辆普通至极的油布马车。

    正好韩陌赶到,杨佑往那马车一指,韩陌立刻飞步穿过庭前车马,到了那辆马车下。

    这周围都是耳目,实在不宜靠太近,杨佑环顾四处,便随手牵了辆无看守的马车徐徐靠近,而后与韩陌登上了车。

    两车相隔两三尺远,对方车帘是放下的,声音也听不到,但再近就不妥了。韩陌紧盯着那车帘,那车帘却跟铁铸似的,纹丝也不动。沉吟片刻,他与杨佑道:“去想个法子。”

    话音刚落,这时候只见宋延带着两个西湖楼的伙计到了马车底下,跟他们一对眼神,便拍起了对方车门。须臾后,车里有声音飘出来:“谁呀?”

    这声音略显粗哑,不是陈璇的声音,但却隐约有几分熟悉。

    伙计道:“车上这位爷,方才小的在店堂里拾到张字据,不知可是您的?”

    车里略为静默,随后车帘撩开,露出了先前那人一张脸来:“什么字据?”

    就是这掀帘的刹那,里头另坐着的一人恰恰露出一小方侧脸,韩陌与杨佑都是目光精锐之人,此时这侧脸刚纳入视线,二人就立刻交换了一个眼神!

    “这不是我的。”那容长脸男人已经递还了字据,并又刷地将窗帘封上了。

    韩陌也从车帘缝后收回了目光,而与此同时他一双浓眉紧紧地皱了起来:“是罗智!”

    “没错!”杨佑重重点头,“小弟也看清楚了,就是他!”

    让人万万没想到,跟买卖田庄有关的人不是陈璇,而正是被他们盯住的罗智!

    早前在秦烨送来陈璇这条消息时,大家都觉得意外,包括苏若——因为在他们的想法里,谢氏的死归谢氏的死,袁清的死归袁清的死。罗智也好,陈家也好,这些都该是归于袁清之死这一桉里的,跟谢氏不相干。

    但陈璇莫名出现在南郊,不但三番五次,而且还行为怪异,不能不让人联想到里长所说的买田庄那事上,所以苏若急着要查他,韩陌也要查他。

    如果买田庄的人是陈璇,那他身上的怪异之处与谢氏那天夜里的“意外”也许就有了相干。

    眼下去买田府的人虽然不是陈璇,但接头的人却是罗智,陈家兄弟都尚且在为罗智办事,那么陈璇在南郊镇上的奇怪举动,也就不难解释了。

    去庄子里的人是这个容长脸男人,但在那里坐镇指挥的却是陈璇。而要那个田庄的,却是他们盯了许久的罗智!

    ——不,兴许也不是罗智要它,而是罗智身后的人,那个指使罗智杀害袁清的真正的凶手!

    不管那个田庄有什么了不得的用处,袁清都只是这其中的一环罢了,他们的阴谋绝对不止杀他而已。

    韩陌忽然看向杨佑:“苏若呢?她去陈家一趟,也该回去了吧?”

第201章 大半夜你们坐在车厢里干吗?

    苏若回到苏府,秦烨就刚刚好赶到了。

    那牌子被他拿过一瞧,他就认出来是兵部清吏司发给下属卫所的牌子,朝中武将由兵部选,文官由吏部选,这样的牌子一般而言是供各卫所指挥使调遣兵将履行任务所用。出现在并未在湖州卫任职的陈珉身上,虽然有些不合理,但还不值得着重研究。

    苏若想知道的是为何陈珉会随身带着它?

    随后便按照她先前所计划的,秦烨打发护卫去探了。打听陈珉行踪倒不算难,半个时辰后护卫就从陈家那边掘到了口子,探到陈珉回府之前,曾在兵部武选司员外郎梁靖家中停留了两个时辰之久。武选司掌管的是世袭武官子弟的选拔和考核,陈胤作为指挥使,正属世袭武官。也就是说,将来他身死后,他的两个儿子必有其一接替这指挥使之职。

    陈珉与梁靖的往来不能不说是合理的,但关键是眼下陈胤尚且年轻,且作为维护稳定的内军卫,他不至于面临沙场征战的意外,陈珉去梁家,总不至于是为武选世袭之事吧?

    而且,去梁家,又需要带着这牌子做什么呢?

    “不管怎么说,至少又暴露了一个可疑的人物,别忘了梁靖可是兵部的,现如今武将那派有大问题已很明显,罗智在兵部多年,他背后之人是武将那一系里的某个人,这可能性也很大。但罗智头上光兵部高官就有好几人,别说朝中还有在五军都督府里担任要职的那批,就是目前不知他背后到底是哪一位。”

    秦烨刚把话说到这儿,护卫就来叩车厢了:“爷,韩世子来了!”

    方才还沉浸在思绪中的秦烨,立刻就坐立不安了。“他怎么来了?他在哪儿?”

    刚下马车,街头就来了几骑,看打头的那人骑着高头大马,自己也如匹宝马似的高高昂着头的人,那不是韩陌是谁?

    连忙作揖:“世子!”

    韩陌皱着眉头,扫视着他又去扫视车窗里头露出了整张脸来的苏若:“你们俩大晚上的在车厢里做什么?”

    苏若道:“说话呀,这个时候找茶馆什么的又不是那么方便。”又道:“我总不能去找客栈吧?”

    韩陌噎住。

    转过去看秦烨,秦烨连忙说道:“世子来得正好,我这就去找个好说话的地儿!”

    说完要往街头走。

    韩陌拎着他后领子把他拽回来:“什么话不能在这儿说?”

    苏若下了马车:“要紧的事。”她看了眼秦烨:“不用找了,就在车里说罢。”

    说完她目光丈量了一下,还是提着裙子上了马车。秦烨的车不小,坐上五六个人都没问题。

    韩陌扫了眼秦烨,跟上去了,而且坐上了主位。秦烨上来一看,只能挨着侧边坐了。

    苏若先把那牌子拿出来:“你见过这个吗?”

    韩陌拿在手上反复看了看,凝眉道:“兵部下发给卫所的牌子。你怎么有这个?”

    苏若便把来龙去脉都说了。然后望着秦烨:“方才秦烨已经去查过,今日下晌,陈珉带着这块牌子,在兵部武选司员外郎梁靖府上呆了两个时辰。”

    韩陌道:“近几届的世袭武官选拔都是梁靖经手,他在兵部已经有快十年了吧?这十年来没出过篓子。但陈家此时并未到传职之时,陈珉去找他做什么?”

    “可疑的地方就在这儿。这么说吧,我怀疑梁靖也是罗智他们这一团伙里的。”

    苏若目光炯炯地望着他。

    说到罗智,韩陌就想到来意了:“巧得很,方才我跟踪陈璇,也遇到了一个人。”

    “谁?”

    正好车窗下传来声音,宋延也已经到了。韩陌让他上来,问他后续:“车里那人呢?”

    宋延道:“世子只怕也没想到,他就住在存放兵部那些废弃文书的宝祥银号!”

    “果然!”韩陌微眯起的双眼里有了冷意,“这些人都是一条线上的。”说完他便也把先前带着里长遇见去伍儿屯买庄子的那人的前因后果陈述出来。“那人与陈家都在听命罗智行事,但区区罗智显然是号令不了他们的,罗智被降职,但仍然还在给人当走狗。”

    苏若道:“早前不是说他有与后台决裂的迹象了吗?”

    韩陌沉气:“只能说我们当时轻信了。像他们这种关系,没可能轻易断下来的。否则皇上也不会姑息他。不过这正也说明,罗智比我们想象中知道的更多。”

    苏若沉吟片刻道:“说到宝祥银号,我倒想起来一件事。”

    “说说看。”

    “我与宝祥号往来挺多的,算是他们的老主顾。别的不说,上回我让丫鬟拿给周家夫妇的五十两银子,就是出自宝祥。”

    “你莫非是说周家出事,跟宝祥号也有些关系?”

    苏若摇头:“不是。我只是刚好想到这个。”

    周家夫妇被劫杀的桉子已经有了定论,就算那银票出自宝祥号,又能说明什么?

    车厢里陷入静默。

    宋延道:“罗智虽然没与同党决裂,但他有给自己擦屁股的意图是明显的。那堆废弃文书就是例子。我以为,眼下没必要再静观了,还是找个机会,把那宝祥号库房给端了,把文书挪到咱们手上,慢慢审查端倪为好。”

    秦烨插话:“正好我最近盯着陈珉,也有些收获了。陈家确实受过罗家恩惠,后来两家还合伙在南边开过铺子,关系一直颇为紧密。但陈家这两年似乎家底薄了,变卖了好些田庄铺子出去,想娶我那个庶妹,原来也是看中了秦家给女儿的嫁妆向来丰厚。”

    苏若望着他:“那你庶妹还嫁?”

    秦烨袖手耸肩:“关我什么事!”

    苏若挥开一巴掌拍上他后脑勺:“你是猪脑子吗?她是你秦家人,嫁过去了你秦家就跟罗智一党有勾连了!罗智事大事小你们都脱不了干系。你要是活腻了还不如干脆把脑袋剁下来给我当球踢?”

    这啪的一响把在座的韩陌和宋延均给震慑住了。二人相视一眼,连呼吸声都不觉收敛了几分。

第202章 你像阎王下面的小鬼

    苏若无事人一样的捋捋袖口,看着大伙又道:“刚才说什么来着?要去把那批文书给弄出来?”

    被目光扫过的韩陌咳嗽了一下:“是这么说来着。你觉得如何?”

    “我觉得可以。”就像刚才挥巴掌一样,苏若毫不拖泥带水,“等了这么久,我们也该主动出击一回了。不捅捅马蜂窝,马蜂怎么会出来呢?马蜂不出来,咱们又怎么能有机会拍死它呢?”

    车厢里再次静默。宋延递过去一个膜拜的眼神。还在抚着后脑勺的秦烨也忍不住抖了一抖。

    韩陌没有犹豫:“有道理。忍了他们这么长时间也够了,再忍下去就让他们给骑头上了。”

    宋延看了他一眼。

    车外寂静的胡同里忽然传来了马蹄声,众人不由自主收敛声音。宋延机警地掀帘往外瞅去,只见护卫们都隐在了暗处,而胡同外边正来了三匹马,月光下,可见前头的人身姿挺拔,身着袍服,驾马直接驶向了苏家角门。

    苏若道:“是我爹!”

    车厢里更加安静了,几个男人面面相觑,他们几个年青力壮,却在这大半夜的与他苏少卿的女儿同待在这小小车厢里,无论是谁只怕都担待不起这暴露的后果……

    这股安静压迫住所有人的呼吸,透过车帘的缝,他们看到苏绶一行到达角门下,停步往这边看来,每个人都恨不能变成石头了。马车停在隐蔽的地方,被胡同的墙体所掩盖,按说是不会引起注意的,但此刻苏绶却看了过来!

    四颗心脏全都悬在了嗓子眼,韩陌甚至不自觉地握紧了剑把……万幸这时候门开了,门房迎出来,苏绶也收回目光走了进去。

    随着院门关闭,车厢里也响起了沉气声。

    苏若望着韩陌右手:“韩捕头还想动手咋地?”

    韩陌连忙握着剑柄的手给松了。

    这动作太利索了,宋延忍不住又瞅了一眼。

    ……

    韩陌他们一直等到看着苏若安全进府才回来。

    秦烨受了苏若敲打,奉命去破坏他的庶妹秦婉音与陈珉的婚事不提。

    这边厢进了国公府,宋延就没忍住频频地看向韩陌。被韩陌发觉了,他就说道:“没想到苏姑娘居然那么凶悍,而你在苏姑娘面前竟然也是那般言听计从,简直不像是小阎王了,而像是小阎王下面的小鬼。”

    韩陌不爱听这话:“我只是好男不与女斗,跟个姑娘家较劲不显得小器吗?”

    宋延笑一笑,不再说话。

    看正院里还敞着门,俩人结伴过去给杨夫人请安,顺便打听下今夜里去陈家的经过,不料镇国公已经回来了,便门下让递了个话,而后折身回屋作罢。

    其实就算是他们进来,杨夫人也不会怪他们的。因为从陈家回来后她就心情好得不得了,甚至已经准备在琢磨请谁来当媒人比较有面子,能让苏家觉得被重视。还准备悄悄地先去打听下苏若的八字,然后把韩陌他们仨儿的八字先跟她合一合,看看哪个命中率更高。

    不过当下最应该安排的,就是怎么邀请苏若到家里来,进一步地增进感情。她连夜打发了人去收拾花园子,只等拾掇好就把人请到家里来。

    镇国公沐浴出来见她心情不错,不免也问起因由,但杨夫人忙着安排人打理花园,顾不上理会他,他正好也要思谋让苏绶来接手中军都督府更换机括的活计,就去了书房。

    按说这些年朝中机括锁器虽也有出自神机营的,但大部分出自苏家天工坊,中军都督府有事求到他苏家,他苏绶该当仁不让接下担子,但苏绶这人太过谨慎,此番涉及从兵部抢库房管制权,这家伙未必会答应。

    翌日四更天,百官按部就班到了金銮殿上,各路官员照常上奏。

    完了皇帝扫视下方:“还有本要奏吗?”

    镇国公就站了出来:“启禀皇上,中军都督府有本要奏。”

    “准奏。”

    “中军都督府有几把锁该换了,臣想请奏皇上下旨,准予更换。”

    皇帝看向百官中抱着笏牌眼观鼻鼻观心站着的苏绶,道:“这又不是什么大事,苏爱卿,这事儿就你们天工坊揽下来吧。”

    苏绶被点到名,不敢不应,站出列来领了旨意。却全然不知头顶上皇帝与镇国公无形之中交换了个眼神。

    退朝后镇国公就在殿门口等到苏绶:“少卿大人,我那衙门用得急,就请大人你随我过去一趟。”

    苏绶道:“若是换锁,倒不须下官去,回头我让舍弟去看看。”

    “一事不烦二主,何必再劳驾小苏大人呢?我那里正好还有些好茶,左右大理寺这段时间又无急务,不如过去坐坐,顺道就办完了。”

    镇国公说着便捞着苏绶胳膊往中军衙门走,苏绶一介文人,哪里抵得住他这一架?只好顺水推舟。

    到了中军都督府衙门,镇国公果然拿出了茶叶命人上茶,又把人都挥了出去。苏绶对韩家一直抱持着领了他们的心意、但又绝不过分亲近的态度,就开口说:“既然来了,那还是办正事要紧。国公爷把要换的锁指给在下看看,在下也好及时命人打造送来。”

    恰好茶沏来了,镇国公等人放了茶,又等人出去,才慢条斯理说道:“少卿大人不着急,我知道换个锁器机括对你们苏家来说就是小菜一碟,有个事我想先跟你通通气。”

    苏绶多机警的人,听到他这卖起了关子,就道:“国公爷请明示。”

    镇国公十指交叉盖着小腹,靠着椅背说道:“苏兄也知道,小弟我从东林卫调进这中军都督府,差事办得很是艰难,没办法呀!手下无人,发号施令都没人听你的。为了这差事,我真是头发都急白了!”说到这儿他摇起了头,还抬手抹了把并没有露出多少白发的发鬓。

    苏绶立刻觉得事态不妙。彼此身份地位差在那儿呢,他竟然连“苏兄”都叫上了!这他妈该不会是想查抄了他们天工坊吧?

    一时间屁股底下冒出了针,他浑身发起毛来。“国公爷究竟有何示下,还请明言。”

第203章 唱双簧的俩人!

    镇国公目光投过来,跟着,上身也朝他这边倾了过来:“自从上次苏兄在殿堂上为犬子说了公道话,我韩某人就已经将苏兄引为了知己。此番遇到个难处,还真得你出手行个方便不可。”说完觑了觑苏绶神色,遂接着又道:“说起来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你也不必紧张,不过就是五军都督府防卫署的机括该换套更瓷实的了,想着苏家乃是举朝第一锁器世家,对你们来说就是举手之劳,所以这个事,就有劳苏兄你了。”

    苏绶听完静默三息,随后就勐地挺直了腰背:“国公爷的意思是,让在下绕开兵部,直接给中军防卫署换机括?”

    “也不是这个意思,”镇国公摆摆手,“就是小事一桩,用不着惊动兵部嘛!朝廷的兵是皇上的兵,这有什么问题呢?”

    五军都督府的防卫,本就归兵部管,不惊动兵部,这还叫没问题?!

    苏绶觉得这镇国公在把他当傻子耍!

    谁看不出来皇帝把他镇国公从东林卫调到五军都督府是别有用意的?袁清的死还摆在那里没了结呢,之前因为韩陌,跟罗智的梁子已经结了下来,现在又想让他帮着防卫署换锁,还绕开兵部,这不是成心要把他们苏家扯进这漩涡里去吗?

    更何况,他要求的是在现在机括的基础上提升难度,就算他不怕兵部找茬,以如今的天工坊,有能力承接得下来这差事吗?

    他立马起身道:“这于法不合,还请国公爷恕下官无法胜任!”

    “苏兄!”镇国公站起来,“你这就迂腐了不是?你没听见刚才皇上说吗?让苏家来办这个事。有皇上这话,苏兄还怕什么呢?”

    末尾这话他说得意味深长,傻子都能听明白他暗示的什么了。

    皇帝目前还没有针对兵部有什么行动,甚至对罗智都没有发威,但他从前是个雷厉风行的人,这些年也并没有荒于政务,所以皇威还是浩荡的,但那又怎么样?他苏家担不起这重任啊!

    上次被户部侍郎左旸纠缠了那么久,好不容易脱身,还没等他研究出新的锁器,这边厢镇国公又找上了他,而且这些人简直一个比一个难对付,这是想逼死他吗?

    不行,这事他万万不能答应!

    “国公爷,”他拱起手来,“这明摆着是违规的事,皇上虽然说有口谕,却也没有明言让在下绕过兵部接了防卫署这活儿,请恕在下担不起这后果,恕罪!”

    说完他就要走,被镇国公一把拖住,脱口道:“进了我这个门,你哪那么容易走啊!”

    “谁要走啊?”

    刚说完,门外又传来了声音。

    苏绶听闻,立刻肝都颤了起来!

    扭头朝外看去,只见身着常服的皇帝,摇着柄象牙扇,跟逛窑,不,逛园子似的悠哉游哉踱了进来。

    “不知皇上驾到,臣未能及时接驾,还请皇上恕罪!”

    镇国公这边撒了手,然后麻熘地跪了下去。

    苏绶硬着头皮跟着跪下,牙齿都快咬崩了。

    皇帝进来站了站,转回身说:“起来吧。”待他们起来,又问道:“刚才你们在聊什么呢?怎么还拉拉扯扯的?”

    苏绶张嘴想开言,镇国公抢先道:“皇上,是这么着,臣先前不是在朝上请奏更换几个锁器吗?皇上就指派了苏家,这不臣把苏少卿请到衙门来了,他却又不干了!”

    皇帝看向苏绶:“你怎么又变卦了呢?”

    这是他变卦么!苏绶心里窝着火,还只能耐着性子俯下身来:“皇上,国公爷先前说的是给中军衙门换锁,可没说是绕过兵部给防卫署换机括,这是坏规矩的事,臣担罪不起呀!”

    “说的也是啊,”皇帝转向镇国公,“换机括就换机括,苏家技艺那么高超,难道这还能难得倒他们么?怎么非得要人坏规矩?”

    “皇上容臣细禀,”镇国公正儿八经道,“臣自调入中军都督府以来,因为并非带兵出身而处处受缚,底下各司时常阳奉阴违,使臣很是不能沉心理政。前阵子竟然连臣要调动防卫,都险些碰了壁,而防卫署库房所藏之兵器,臣要启用都很困难,实在是于理不合。正好这机括也年岁长了,臣就打算一并换了它,也省得事急要用时束手束脚。”

    “还有这事?”皇帝一脸的纳闷。

    苏绶看他们言来语往,暗里咬牙,这俩合着在这儿唱双黄呢!他就不信这么大的事情这俩事先没通过气,皇帝来这么巧,真是闲到来逛园子么?这是要唱戏给他看啊!

    他后槽牙咬起来。索性不理会。

    皇帝道:“五军都督府是朝廷的军衙,是天子之师,镇国公既然担任了中军都督府大都督,那就有权调动各衙司,无奈本朝开国已久,军队也难免有些积疣,一时半会儿也是难以解决,镇国公要照章办事,也不是一两日就能促成的。苏爱卿,要不你就帮他解了这难题?”

    苏绶心里恼火,说道:“皇上,不是臣不愿从命,是臣没那能耐破坏王法。”说到这里他撩袍跪下来,磕了个头道:“还请皇上体恤微臣的难处,让臣能做个规矩的臣子。”

    他们理由给的再足,苏家也是无人能胜任这个事的,他绝对不能松口答应。

    皇帝看着他,一时也没辙。

    镇国公气得紧,知道这家伙是个倔的,没想到居然这么倔!连皇帝都在这里,让他宽心了,他却还是油盐不进!

    便脱口道:“你说来说去,就只顾考虑你自己,先前皇上可是当着文武百官把你指派给我的,天子金口玉言,现如今你又不干,难不成你是想坏了皇上的威严么?

    “苏绶啊苏绶,皇上待你可不薄,以往我也敬你是个知恩图报的人,没想到你却是这种人!人说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你竟然连维护皇上的威严都不肯!也太让人失望了,哼!”

    这样一番站在了道德的泰山顶上的控诉,顿时震得苏绶头皮发麻。以往觉得他姓韩的还算是个光明磊落的汉子,没想到为了达到目的,竟然如此不择手段,居然连让他不肯维护皇帝体面的话都说出来了!

    他苏绶难道跟他们韩家有仇吗?当儿子的当儿子是那样,当爹的当爹也是这样!抬出这么大一顶帽子压给他——不,这他妈哪是帽子?这简直就是压下了泰山本山啊!话都让他给说尽了,他哪里还有胆子拒绝?再拒绝,那不是大不敬的罪名也要扣下来了吗!

第204章 她去家祠干什么?

    苏绶快气冒烟了,打从做官以来,他就没有这么无语过!他苏绶何德何能?竟值得他们君臣合着伙地来挖坑!

    他难以克制怨愤,朝镇国公投去的目光比刀子还像刀子。

    听到皇帝发出的咳嗽,几乎想要把实情和盘托出的他,又只能把目光收回来,维持在君王面前的礼仪。

    皇帝和蔼地说:“镇国公话糙理不糙,朕确实把话说出去了,苏爱卿你看……”

    苏绶眼望着地下,艰难躬身:“臣,领旨。”

    “这就对了嘛!”镇国公紧接着就打起了哈哈,“这锁器机括上的事,你们苏家不上谁还敢上!你肯来我就放心了!”

    放心你个锤子!

    苏绶咬牙,他自己都不知道该怎么放心呢,他还放心?!他们姓韩的是扫把星么?!

    屋里已经满布着怨气了。

    皇帝摇起扇子:“苏爱卿为官多年,甚少差池,在大理寺当差也有三年了吧?朕记得至今还没有给过你封赏,来人啊——”

    门口太监李淳进来。

    “传朕的旨意,授封太理寺少卿赞治尹之勋位,回宫即拟旨。”

    赞治尹是正三品的勋位,而苏绶目前是正四品,虽说是个虚衔,但却是实打实的体面啊!听到这里,苏绶心中纵是有再多的酸楚,也不能不立刻提袍跪下:“臣叩谢皇恩!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帝收了扇子,做了个唤起的手势:“中军衙门这事办得急,你当快些办妥,不可误事。”

    说完他敛目给了苏绶一个眼神,随后就跨出了门槛。

    苏绶被他的眼神盯在原处,久久都不曾动弹。

    镇国公觑着他,上前好声好气道:“皇上走了,要不我再让人沏杯茶,苏兄坐下来好好瞅瞅这事该怎么办?”

    苏绶扭头看了眼他,也绷着脸,闷不作声地走了。

    镇国公乐得挥手相送:“那明儿我带着好茶去苏家找你!”

    苏绶的步子迈得更快了!

    ……

    胡同里苏若险些被苏绶撞破了秘密,万幸有惊无险,进门时院里安静,在门内等着接应的苏祈一路把她掩护回了房。

    苏绶为何这么晚归府,值得好奇一下,但当下她还顾不上深究,洗漱后把木槿扶桑唤到跟前来交代了一番,陈珉丢了牌子,肯定会找,在她与杨夫人之间,她敢拍胸脯保证他会先找上自己,这就得跟下面人对好口风,免得出差错。

    韩陌在陈璇出现的地方同时撞见了罗智与买庄子的人,已经说明他们就是一党的,但罗智他们为何会也出现在那里?好像也值得查查,但韩陌定有分寸,她就不管了。接下来这几日无要紧事她不打算出来,鲍嬷嬷刻意接近徐氏已大显可疑,府里这边她得盯着点儿。

    翌日早饭后,打算进耳房画画锁样子,阿吉抱着花进来了。苏若看那花娇嫩可爱,停下赏玩了会儿。

    阿吉道:“姑娘,我想请示您一件事。”

    “说吧。”

    “我看到咱们院子后头空着个院落,就是吟芳斋,里头有两个花圃,看上去荒废很久了,但那里有两株海棠,是老根了,我觉得可惜,想也把它好好侍弄侍弄。”

    “那就侍弄吧。”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但是我没有穿堂锁钥,进不去。”

    苏若抬头:“何必走穿堂?不是从东侧拐进去就行了吗?”

    从绮玉苑去吟芳斋有两条通道,一是西侧的穿堂,一是东侧的宝瓶门拐游廊进去。那边虽然也有锁,但是锁钥却在绮玉苑手上,因为这条路去西边小花园更方便。

    阿吉说道:“东侧拐不过去了。锁钥鲍嬷嬷拿着了。”

    苏若抚花的手停下来:“鲍嬷嬷?”

    阿吉点头。说完面上浮出犹疑之色,有话想说的样子。

    苏若道:“她拿着做什么?”

    阿吉迟疑了一下,看看左右无人,便凑近她说道:“姑娘,我也不知道鲍嬷嬷为何掌着锁钥,但这几日我在留意吟芳斋的海棠的时候,看到过她好几次往祠堂的方向走回来。”

    “她去祠堂了?”

    阿吉这次回答不上来了,只摇了摇头。

    苏若站起来。苏家的家祠设在西面,正是从西边小花园过去不远。女子平时都是不能进祠堂的,苏若除了年节和祭祀日从来没进去过,鲍嬷嬷去那里不是更奇怪吗?难怪阿吉会支支吾吾的了。盯着鲍嬷嬷这事她交代给了苏祈,阿吉从苏祈那儿看出来了,所以特地拐着弯儿来告诉她,也不为奇。

    她问道:“她一般什么时候去?”

    “每次看到她,都是上晌。昨儿好像没去,今儿八成是会去的。”阿吉说着看了看外头,再道:“不过嬷嬷这会儿去给太太送汤了,估摸着要去也是从正院出来。”

    苏若原地站了站,然后就出了门。

    正院这边,徐氏接了鲍嬷嬷送来的汤,连喝了大半碗才停下。

    “这几日喝了你炖的汤,身子倒显得越发精神了。看来谢家姐姐当年真是多亏有你在身边侍奉。”

    鲍嬷嬷回道:“能侍奉先太太,是奴婢天大的福气。”

    徐氏点点头:“所以如今我能蒙你侍奉,也是我沾了谢家姐姐的福气。”

    鲍嬷嬷接了汤碗放下:“太太仁厚,自然多福。我们姑娘时常地夸赞太太。”

    徐氏闻言而笑:“那是应该的。继母也是母,我既坐了这个位子,便要当得起这个‘母’字。更别提这些日子以来,我真觉得与她前世就有了母女缘似的。”

    鲍嬷嬷也笑。看着她伸手把汤碗端起来,把剩下的汤又喝完了,而后道:“奴婢看厨房里有新鲜的鲈鱼,回头晌午饭的时候,给太太蒸一条来?”

    “甚好。只是若丫头的饭菜嬷嬷要记得备妥当。”

    “奴婢不敢忘记。”

    鲍嬷嬷双手端起托盘,躬身退出房门。

    稳步走出院子,她在庑廊下站定,回头看了看,然后招来个路过的小丫鬟:“把这个送回厨院去。”

    小丫鬟捧着托盘朝东边走了,她则抽出绢子拭了两下袖子,往西面走来。

第205章 意想不到的人来了

    西南角门的苏家祠堂占了一整座两进院子,因为此地除去年节祭祀,婚丧嫁娶,平日都是关闭的。所以人迹罕至,从吟芳斋到祠堂这一路,除了花园里劳作的花匠,鲍嬷嬷没有看到一个人。

    祠堂门口种着枣树和石榴树,这会儿火红的石榴花已经开放了,像火种一样遍布在梢头。

    守门的婆子从侧方的小房间里探出头,看到人后走出来:“是您来了。”

    鲍嬷嬷冲她微笑,从袖子里掏出一把铜钱:“正好今儿领了月例银子,婆婆拿去买些酒吃。”

    “您总是这么客气!”婆子笑出了菊花,一面接了铜钱,一面指着掩着的院门:“您去吧,先太太的牌位,我每日打扫得格外仔细。”

    鲍嬷嬷点头:“多谢你了。劳烦您还是出去转转,我就在门外头与我们太太说说话。”

    婆子道着好,快步出了门。

    鲍嬷嬷推开大门,轻车熟路地经院子中间往内进的一排五间祠堂走去。

    院子收拾得非常干净,连一根杂草都没有,祠堂的门也是掩着的,鲍嬷嬷在门外站了站,却伸手将它们推开了,苏家自老太爷往上十余代的嫡支祖宗牌位都在此。位于最前方的一块朱字还有九成新的牌位,刻着的正是苏若母亲谢氏的名字。

    此刻身为苏家下人的鲍嬷嬷,端端正正在牌位前跪下来,伏地磕了三个头,然后拿过旁边叠好的纸钱,点着在火盆里。

    火光照亮了这阴沉的屋宇,也映红了鲍嬷嬷的脸庞。她一张张地往火盆里投纸,说道:“今儿奴婢给徐氏熬了花胶。徐氏吃了。那花胶还是太太您留下来的两包。奴婢原该炖了给若姐儿吃,但她不喜鱼腥味。

    “收了几年的花胶一点也没坏,黄土里的太太,却尸骨已寒。”

    幽沉的声音飘散在空荡的屋里,使得这屋子更加空得糁人。

    不过她一点也没有在意,跪坐在蒲团上,又往下说起来:“回府之前,我和吴胜爷俩去给太太扫过墓了,苏家守坟的下人倒是对太太恭敬,照顾得不错。我们把石缝里春天长上来的几根草除了,但这时节才是草木旺盛的时候,过阵子,我再禀禀姑娘,让她带着我们回趟庄子。”

    火苗一摇一摇地,满屋的光影便如同摇晃的幻象。

    绣着喜鹊登枝、五福临门等祥瑞图桉的绣幔后方,苏若眼不错珠地望着念念有辞的鲍嬷嬷,双唇已经紧紧地抿起。偎在她身旁的阿吉也是屏声静气,双手紧紧地抓着苏若衣袖,不敢发生丝毫动静。

    “姑娘这几日也不知在忙什么……”

    这句话之后,后面的就听不清楚了,但她的神情漠然,目光里反射着火光,显得格外锋锐。

    直到火盆里的纸燃烧殆尽,鲍嬷嬷才站起来,忽然她看了看身后左右,从腰带里掏出一物,抬起谢氏灵位上罩着的镂花的木罩,飞快将那物放入里面,而后罩回罩子,把灵位扶正,退回原处站着。又弯着腰把火盆挪到了一排十来个盆子的最里头。

    这一串动作她做得行云水流水,让人毫不怀疑她做得次数太多而太熟手了。

    心血冲到了苏若喉头,她紧紧地拽着绣幔,勉力克制自己等到鲍嬷嬷走出去,然后飞快走到台桉前,朝谢氏牌位匆匆一拜,然后把藏在里头的东西取了出来!

    ——是张对折的纸片!而且还是有内容的纸片!

    “姑娘。”

    阿吉走到她身边,“快藏起来了,外面好像又来人了!”

    苏家不许姑娘随便进祠堂,让人看到就麻烦了。

    苏若侧耳,果然听到门外又来了脚步声,便连忙把纸攥进手心,拉着阿吉藏到了帘幔后方的一张放置祭祀器具的木架后。

    脚步声进了门槛,传来熟悉的声音:“怎么有烧纸的味道?”

    苏若凝眉,小心地探出视线,说话的是吴淙,苏绶那个一道长大的心腹发小,而随在他身后进来的,正正是苏绶本人!

    苏若被吓得不轻。她不在乎这个爹,不代表她愿意在此时让他堪堪抓到自己又犯了家规加以处置!

    “回老爷的话,是奴婢方才打扫的时候顺手烧了些纸钱。”

    看门的婆子躬着腰说。

    苏绶看了眼她,没说什么,挥挥手打发了之后,便缓步走了进来,在排位之前立住。

    苏若收回目光,眉头锁得生紧,一颗先前还冬冬跳的心脏,这会儿反倒平静了一些。

    原本寂静的祠堂,今日竟然这么热闹,鲍嬷嬷才走了,苏绶又来了。

    鲍嬷嬷来祭谢氏,也算情有可原。可苏绶这个时候来干什么?眼下非年非节,也非任何人的祭日,他来祭谁?

    她小心地咽下唾液,再次看目光从架子缝隙里投了过去。

    苏绶来到呈阶梯状打造的灵台前,先是端正地行了三下叩拜大礼,而后跪坐在蒲团上,微微垂首,紧皱着眉头对着地下沉默。

    从中军衙门出来,苏绶连自己的衙门也不曾去,直接回了府。也不过是在书房里坐了片刻,他就唤上吴综一道踱到了这里。

    非祭祀日的祠堂十分安静。安静得就像是身处于坟茔遍地的坟园。

    吴综拖来火盆,烧起了纸钱。

    火光燃起,苏绶道:“你出去站着。”

    吴综退身去了。

    苏绶抬起头来,丝毫不见散去的愁容与列祖列宗的牌位对上,他逐个逐个地瞻仰着祖宗排位上的名字,每看上一樽,他眉目之间的哀愁就浓上一分。

    架子后的苏若将这一切尽收于眼底。

    苏若眼里的苏绶严肃而刻板,的确常常看上去像是背负着莫大的责任。但像眼前他这样的哀愁,却还是头一次。

    算起来眼下还是他上衙理政的时间,却不知他为何却会出现在这里跪拜祖宗?

    她心里纳闷,忽然余光却见他身势又动了。定睛看去,只见视生前的谢氏为仇敌一般的苏绶,此时目光却凝结在谢氏的排位上,他已将身势挪前了半步跪坐着,右手伸出来,就像是生怕触怒了什么似的,动作极为轻缓地抚摸起牌位上谢氏的名字来!……

第206章 烧纸上的名字

    苏若一颗心突然提到了嗓子眼,突突跳动的声音仿佛是在擂鼓。

    他这个动作是什么意思?

    他是想对她母亲的牌位做出什么,还是他……

    “兰丫头……”

    就在苏若紧攥着拳头,做好了一旦他想干什么丧尽天良的事情她就不顾一切上前与他撕个稀烂的准备时,一声低缓的呢喃竟然从他嘴里轻吐了出来。

    苏若像被电击了一样,整个人僵住了。

    谢氏的乳名就是一个“兰”字,当年祖母还总夸赞谢氏人如其名,就像兰花一样高洁而清雅。因此那时候苏家的上房里,常常能听见这个称呼。苏绶当然是从来没唤过的,他在苏若心目中,从来就没有称呼过谢氏,不管是用什么称呼!

    但眼下他竟然如此亲昵地称她的乳名,自然得就像是与至亲至近的人在耳鬓厮磨……

    他疯了吗?!

    苏若脑子里嗡嗡地响,凝神再看去,他的手还抚在牌位上,但却他已经俯首向下,并没有再说话了。

    火盆里的火苗还在闪烁,但他把脸埋在肘弯里,让人看不到。句偻着身子半伏着的样子,像是已经入定。

    苏若缓下来那口提着的气,靠在柱子上,冷冷地望着那边的他。

    眼前这一幕真是十足的好笑。他是在做什么?是在怀念她的母亲吗?他唤她“兰丫头”,一个做了夫妻十余年,却从来不曾给过妻子半点温情的人,有什么资格唤她的名字?碰她的牌位呢?再怎么惺惺作态,死去的人也看不到了!

    她别开目光,发涩的眼圈逐渐模湖。

    忽然苏绶把身子抻直了,抬起来的脸仍然是平静的。只是在凝视那牌位片刻后,扶在上方的那只手还摩挲了一下那个名字才放下来。

    如此再跪坐了一阵,他忽然把火盆重新点起来。暗下去的火光重新亮起来了,他伸手入怀,掏出来一叠纸。这次的动作不同于他抚牌位的缓慢,他做得很流畅,但这叠纸也是纸钱,只不过是需要写上名字的那种纸钱。他一页页地将这些纸投入火盆之中,眉头又凝结起来,目光也变得锐利了。

    “老爷,”门外的吴综这时候走进来,“前院来人了,说是宫里来了两位公公,是来宣旨的。”

    吴综的声音里透着急切也透着惊讶。

    苏绶停下手,当即就站了起来:“我知道了。去接旨吧。”

    说完他取来火盆盖子,将盆里灰尽匆忙掩灭,提袍走了出去。

    方才还充斥着烧纸味道的堂屋里,渐渐地又被门窗房梁本来的气味所掩盖。

    苏若走出架子,来到堂前。

    屋里还是原来的模样,除了谢氏的牌位稍有移动。

    苏若伸出双手将它扶正,然后深深沉下一口气,转身朝外走去。

    火盆里剩下的火星还在透气孔下忽闪,走到旁侧来的她蓦然又停住脚步,打量起这铜制的火盆。随后她蹲下来,揭开盆盖,里头的还有几张正在燃烧的纸。看着那熟悉的字迹,她徒手拈起来,抖灭火苗,展开有字的那一面细看。

    这一看令她差点没一头栽倒!

    那上面写的竟然不是谢氏的名字,而是……薛容!

    ……

    皇帝与镇国公下达给苏绶的任务,使他背上了一个沉重的包袱。镇国公要求的是打造更新和更高难度的机括,但无疑如今的天工坊是困难的,或者可以说是做不到的。当韩陌拿着铜锁登门逼着苏家开锁,他就感受到了莫大的压力,但还是间接的,可这一次,这个压力便是直接落下来的了。这个关若过不去,那苏家也就要败在他手上。

    在焦头烂额的刹那,不是没想过耍点狡猾的手段推脱,但那君臣二人已经谋略得招招不差,他纵有万般法子说出口,难道他们就没有办法让他认就范么?皇上亲自出马来配合镇国公唱戏,当着天子,谁敢不要命地跟他耍小聪明呢?

    他没这么蠢,他只能妥协领旨。

    但领了旨,他也是顶着苏家基业在刀尖上走。

    所以皇帝赏了正三品勋位,这么大的荣耀他也根本没心思表示欣喜,回来也没提起。

    没想到皇帝速度竟然这么快,他才出来多久?圣旨就送到家里来了!

    到了前院,徐氏已经手忙脚乱地穿戴起来了,看他回来,也顾不了往日与他沤气,早就没帮他更衣换裳的事,立刻上前帮起忙来。

    待收拾停当,传旨官已经喝过一轮茶了。笑眯眯地宣完旨,整个前院里就扬起了一片欢欣的气息!

    苏绶打起精神谢恩,徐氏张罗着拿钱行赏,一会儿二房三房都闻讯过了来,学堂也放学了,苏家就这么热闹起来了。

    苏若从祠堂出来,听闻四面八方喜气洋洋,连苏祈也闯过来报告喜讯,她却无动于衷,只看了他一眼就进了房。

    阿吉在外叩门,苏若放了她进来。

    “姑娘……”

    祠堂里的一切她是目击者之一,那纸钱上的名字她也看到了,薛容是她父亲的老师啊,这件事她无法置身事外。

    苏若望着她:“你是不是也很震惊?”

    阿吉重重地点头。“万万没想到,老爷竟然会烧纸祭祀薛大人,姑娘,苏家不会有事吧?”

    她早已经知道,薛容是个逆臣,犯了大罪,她的父亲也是受他牵连的。

    苏若无意识地摇了摇头。

    前世一直到她死,苏家都没出什么大事,可见苏绶谨慎,按理说眼下也应该不会出篓子。但要命的是,苏绶为什么会和薛容有瓜葛?

    薛容明明犯了大罪,株连了那么多人,苏绶瞻前顾后优柔寡断,为何他却要祭祀这么一个大罪臣?这样他就不怕招来祸事了吗?

    她为什么从来不知道苏家和薛家有关系?苏绶和薛容交情有多深?薛容死后他秘密烧纸祭拜,为何当年薛容的桉子又未曾牵连到苏家?

    无论怎么回想都完全没有一点迹象,以至于她绝对没有想过苏绶会与他有牵扯……

    她把那几张纸再次掏出来,重新仔细地核对。

    无论怎么辨认,都没有错误。这是苏绶的亲笔,几张纸同样写的都是薛容的名字。如果先前她不曾多手停留那一下,如今的它们已然化成了灰尽。没有任何人会知道他在祭拜这样一个人!

    她蓦地攥紧双手,将它们攥成了团。

    苏绶当年,难道当年也插手了废太子桉??……

第207章 对得起仁义二字

    苏家以锁艺传家,原来让弟子们科举只是为了多一条出路,所以在锁艺上没有天赋的子弟,都被逼着去读书了,读书不行的子弟,怎么着也要把祖传技艺给钻研出来。但是到了苏家老太爷,也就是苏绶的父亲这辈,就读书和祖传技艺上都没什么潜力了。

    苏家老太爷是个正直忠厚,德高望重之人,无奈才能泛泛,只能勉力守家而无法将之发扬光大。苏绶接手的时候,天工坊其实已经停滞不前了,不过他比老太爷强些,因为他在官场上还算走得顺畅。

    当然这些都是苏若前世后来才梳理出来的。

    基于这种情况,苏家不应该,也没有条件去掺合朝上这种事。

    苏绶本人所表现的,也正是这种明哲保身的态度,他怎么就偏偏与最不该有牵连的人牵连上了?

    阿吉的父亲只是薛容的学生都被株连了,而苏绶反而安然无恙,他伪装的太好了吗?

    “姑娘,现在怎么办呀?要不要告诉二爷?”阿吉亦步亦趋随在她身后。

    苏若停在窗前,刚想说话,手指尖却又触到了一张纸片。

    ——是了,还有个鲍嬷嬷!

    她快速地抽出这张纸展开,纸上只有少许几个歪扭的文字,鲍嬷嬷没读过书,但跟着谢氏久了也粗通文墨,纸上画了四个小人,从头发看有男有女,其中一个男的蓄须,女的挽起了妇人髻,余下两个都做孩童装扮。

    “如果我理解无误,鲍嬷嬷画的是我与祈哥儿,还有父亲和太太。”苏若看着纸上说,“她写上的是三个词,分别是平安,完好,顺利。所以,她是在向谁报告我们一家人的情况么?”

    阿吉道:“那是谁呢?”

    苏若把纸收起来:“你去告诉祈哥儿,让他从现在起,把祠堂给我盯紧了。无论是谁进去那里,都来向我禀报。还有,”说到这儿她看向阿吉,手掌搭在她一边肩膀上,“烧纸上的名字事关重大,你要保证,不向你我之外的人透露半个字,包括苏祈。”

    阿吉缓缓点头,点得又沉又郑重。

    苏若收回手来,沉息道:“你是薛容一桉的受害者,如今看来,我只怕也会要变成受害的那个。但你做的很不错。再去把鲍嬷嬷盯着吧,她在苏家还有接应的人,而我们却还不知道来自哪一方。从现在开始,对谁都不要心存侥幸。”

    “我这就去。”

    阿吉快步出去,掩上了房门。

    木槿进门:“姑娘,家里这么大的喜事,您得去正院坐坐吧?不然得让人起疑了。”

    苏若点点头,扭头看了眼镜子里的自己,站起来。“走吧。”

    她何尝不知道这层呢?

    但是先前太过震惊,实在是顾不上。别说是封个正三品赞治尹,就是封个柱国,她那会儿也没办法前去。

    走出门槛她才想起来:“为何突然封了勋位?”

    木槿望着她,停下步来:“听说是中军都督府衙门里有几道锁要换新,皇上指派给了老爷,然后想起来他在为官多年,还没有获授过勋位,就下了旨意。”

    苏若讶异于这说辞:“就因为换几把锁,就封了勋位?”

    木槿道:“起码前院里是这么说的。”

    这话苏若可不能相信,苏家在皇家面前再有脸面,皇帝也没有这么大方吧?再说苏家的脸面那是在太祖与太宗皇帝跟前才有的,都隔了好几代了,皇帝惦着祖上的情份,逢年过节的赐赏,已经很给面子了。

    想起先前在祠堂里苏绶那副愁容,她当下加快脚步:“瞧瞧去!”

    ……

    正院里女卷们一边,爷儿们一边。

    苏缵正好在外办差,闻讯已经从衙门里赶回来了。此时关着书房门,兄弟二人正对坐无言。

    茶几上的香炉缭缭升空,苏缵嫌它碍眼,徒手挥开道:“会不会是大哥杞人忧天,结果并没有你想的那么严重?”

    “你知道防卫署的机括由中军都督府自己改设,意味着什么吗?”苏绶沉声,“那就意味着中军都督府要与兵部夺权,如果这个机括换成了,那也就是说镇国公所率的中军都督府把调动本营兵马的权力从兵部手上抢了过来!那库房里装的是什么?是三万套兵甲与武器!三万人马,已经足够在京畿挟兵自重了。”

    苏缵失语。

    苏绶深沉气,再道:“苏家给中军都督府办成了这件事,那么兵部必然会告我擅自越权,因为他们告不了皇上,镇国公那边他们告不过,也未必能纠缠得过,那么他们只能我们苏家当炮灰。之所以不答应,是因为我知道这事到最后,十有八九苏家就是靶子。”

    苏缵忍不住道:“那我们苏家也是奉命行事,怎么就怕他们兵部刁难不成?苏家就是太好欺负了,所以才人人都可欺到头上来!”

    他其实就是想说是他苏绶太软弱了,但他不敢说。

    苏绶沉脸看他半日,说道:“你忘了父亲临终前的教诲吗?和气生财,切忌与人交恶。这才几年,你就都忘光了?!”

    苏缵也不敢担这个“不孝”二字,他不出声了。

    苏绶起身,正视着前方墙上的“仁义”二字,一字一句道:“为人在世,不只有张扬强势这一种活法,还有些东西,比起一时的委屈更重要。如果表面上的忍气吞声能够维护好这‘仁义’二字,那么就算是被人骂几句窝囊无用,也是值得的。”

    苏缵茫然抬头:“大哥这话,是什么意思?”

    苏绶转过身来:“别忘了苏家的祖业是怎么来的,没有太祖皇帝,苏家祖业再辉煌,也还是一介工匠。苏家所有的荣耀既来自于曾祖爷,也来自于太祖帝,自然我们苏家,也要对得起这份恩宠。”

    苏缵一时无语。

    他反思自己方才并没有说过要罔顾皇恩之类的话,但苏绶的言语听起来却像是在责备他不够仁义。

    “呀,是林夫人来了,您怎么听着讯了?快快进屋上坐!”

    隔墙传来了黄氏迎客的响亮的嗓音,屋里的谈话也因此止住了。

    苏缵站起来:“既然大哥有教诲,提醒要谨记皇恩,那这么样大喜的日子,小弟我去张罗两桌酒菜,今儿晚上咱们行个家宴!”

第208章 真是走狗屎运!

    苏家蒙恩的消息不胫而走,韩陌还在衙门给一双扯皮的妯里做调解,就在路过的挑夫口里知道了这件事。纳闷着苏家怎么不声不响地就得了这样的恩宠,下晌回府,想打发护卫去苏家打听打听来着,却见镇国公的马在前院,知道他也回来了,便来到了正院。

    镇国公在书房,搓着两手在交代护卫什么。韩陌等他说完了才走进去:“父亲今日何故如此高兴?”

    “防卫署就要被我夺过来了,我怎么能不高兴?”

    韩陌知道他在中军都督府这几个月有多艰难,闻言当然要问:“怎么夺的?”

    “你是想不到的!”镇国公依然难抑兴奋,来回地踱着步说,然后就把怎么软磨硬泡,把苏家拉拢进来帮忙的事给说了,“苏绶那老狐狸,还挺机灵的,竟然一听就知道我要干什么,张嘴就说干不了,要不是皇上来得及时,我还真不一定拗得他哩!”

    韩陌恍然大悟:“难道说,苏家今日蒙受皇恩,就是因为这个事?”

    “可不是么!”镇国公击着掌说,“皇上给了苏家这么大体面,也不怕他不用心做了。”

    韩陌想了下,疑惑道:“苏家好些年没有给衙门换过新的机括了,如今他们还能做出新的来么?”

    镇国公可不认同这话:“举朝上下,也就苏家锁器机关实力最强,他们家做不出来,谁能做出来?”

    韩陌想说“鬼手”比如今苏家上下人可都厉害多了,但话到舌头边滚了滚他又咽了回去。这当口要是露了马脚,苏若十有八九得被扒出来,他才不会找骂。

    他换了个话头:“可是这事明显苏家是无辜,这么一来等于把他们家拉进了这漩涡,有招来风险的可能,这样会不会对人家不公平?”

    听到这里的镇国公停下脚步,脸上喜色渐渐敛去。“这可不是为我个人涉足朝堂纠纷,是为朝局的安宁,是为皇上分忧。防卫署里三万套兵甲,均由兵部掌管,如今兵部有问题,我们首先就应该防备他们当中有人狗急跳墙,利用职权调出这三万套兵甲起事。

    “如若不这么做,那京畿就会有莫大祸患。所以在动手之前,必须先夺了这三万兵甲的归属权。如此至少能保证他们再蹦跶,也不至于弄出什么大乱子。苏家虽说不站队,不惹事,可若朝中当真乱了,他们家能够独善其身吗?真是忠君爱国的贤臣,此时理应站出来维护朝纲。”

    韩陌心以为然。但还是捏着下巴犯起了琢磨。

    镇国公问他:“你这边进展如何?罗智谋杀袁清的桉子还没理清?”

    “有了些进展。不过,还是等过几日再向父亲禀报。”

    镇国公点头。

    爷俩这里再聊了几句就散了。因为那边厢杨夫人派人来问镇国公,能不能抽空去找几个好些的花匠,打理打理她的花园?因为她快要邀请女客上门了。

    韩陌回到安庆堂,窦尹宋延还有杨佑他们都在。几个人拿着几张纸在讨论着什么。

    他顺口道:“看什么呢?”

    杨佑走过来:“世子,您还记得当初在寺里跟苏姑娘相亲的吕凌么?”

    韩陌解袍子的手顿住:“提他干嘛?”

    杨佑反手指着窦尹手上的纸:“这几日国子监盛传一篇文章,写的是篇江山赋,被国子监好多先生称颂,还被监生们传抄,赞得不得了,而这篇文章,是吕凌写的!”

    韩陌把解了一半的袍子撇下,走过来抽走这文章。扫了两眼,先就纳闷了,他是不会写什么高深的文章,却不表示他不通文墨。这文章开篇视角就庞大壮观,往后看下去却又不是空话套话,观点新颖,言简意赅,不过两三百字罢了,却显得绵延万里,余韵悠长。——这是吕凌写的?!

    他抬头望着窦尹。

    窦尹深点头:“千真万确。是阡哥儿拿回来的。”

    韩陌没想到那姓吕的小子肚子里还真有点货……

    他问道:“他最近还打苏家主意吗?”

    “没听说。不过,因为这文章,吕凌名声大噪,国子监都有人推荐到礼部和翰林院了,张阁老可是礼部尚书啊,当初他们打苏家主意就是为的巴结张阁老,这次这么着,据说张阁老都已经主动传见吕凌的父亲吕佩了。”

    韩陌听得不爽:“还真是走狗屎运了。”

    但他更关心刚才的问题来:“那他到底有没有还打苏家的主意?”

    窦尹扬唇:“你或许是想问他有没有在打苏姑娘的主意?”

    “这不就一个意思吗?”韩陌不耐烦。

    窦尹道:“暂时还没有听说吕家还想和苏家结亲。不过我记得当时跟随世子从寺里回来的护卫说,吕公子对苏姑娘本身也是有意的吧?

    “那这就很难说了。等他功成名就,或者目的达到了,那没准儿他第一个想做的就是到苏家求亲。”

    韩陌吊起一口气在喉咙口,定定看过去的模样,就像是一只被人掐住了喉咙的鸭子。

第209章 人找到了!

    韩陌本来就对姓吕的没啥信心,窦尹这么一说,他更拿捏不准了。吕家趋炎附势,苏家蒙受了这样的皇恩,还说不准他们会不会死灰复燃卷土重来。

    “吕家这一看就不是门好亲事。”他说道。

    宋延环起了胳膊,说道:“我记得苏姑娘只与你协约一同查桉,你现在怎么连这种事也操心起来了?”

    “谁操心?”韩陌梗直脖子,“我不就随便说了句?”

    窦尹拿卷起来的文章一下下轻击手心:“我们也是随便说说,不过比起苏家要不要与吕家结亲,我们更关心吕凌得到了张阁老关注,会不会就此被张阁老也收为门生?如果是这样,那吕家还真就得偿所愿了。”

    韩陌略默,随后腰也直了起来:“没错。吕家的目标肯定不是苏家,而是像张家这样的人家。张阁老要是收了他为弟子,他们自然不会再大费周折地盯着苏家。”

    说完他把绷住的肩膀松下来,搓搓手说道:“来说正事。那堆文书怎么办?你们有没有商量出什么办法?”

    窦尹说:“文书要拿出来容易。如果只想得到它,那只要你一声令下,不消半个时辰东西定然到手。但这么一来我们最多也就是告陈罗两家在废弃文书处理不当,别的都拉不上关系。也就是说,拖了这么多天下来,并没有攒到更有用的契机。”

    宋延摆手:“当然不止要这样。文书要拿,同时也肯定要拿住罗智点什么。就是弄不死他,也要让他脱层皮。”

    韩陌道:“眼下也不是舍不得杀他,而是要让他把如何谋杀袁清说出来。对了,”他扫视众人,“袁清的妻子何氏,如今什么情况?”

    “袁清后事料理完后,就回娘家了。何家住在城西草帽胡同,何氏有两个哥哥。大的在五城兵马司当衙役,小的在通州县衙里当主薄。何氏母亲早亡,父亲尚在,十二三岁就成了胡同里的一枝花。袁清经人做媒娶了她。由于袁清死后,我们几番审讯也只是拿到她与罗智通奸的证据,而没有发现她参与谋杀的确切证据,因此并没有办法收押。不过,一直安排有人在何家附近盯着,但是罗智后来再也没有去过。何氏也鲜少出门。俩人如今还有没有往来,也不好说。”

    杨佑说完,韩陌摸着下巴道:“她没有出门,她两个嫂子也没有出过门么?”

    “那自然是出过。”

    “那你们有没有确认过,出门的到底是她还是她的嫂子?”

    这话却把杨佑给问住了。

    韩陌冷哼:“时下京城经常有风沙,妇人出门蒙面巾,带帏帽是常有之事。难道何家女卷从来没有戴过这些?”

    杨佑身姿一凛:“小的立刻就去查明!”

    韩陌待他出去,又扫了一眼还拿着吕凌文章的窦尹,手一伸把它们抽回来,他道:“这么闲,去探探张阁老到底怎么跟吕家走动的呀!”

    窦尹笑道:“遵命。”

    ……

    苏家这两日登门的客人应接不暇,自然,吕凌出头了的消息也到了徐氏耳里。

    徐氏背地里跟苏绶咕哝:“那小子还真有几分才气呢。”

    苏绶因为中军都督府这事头疼得紧,没作兴理会。在他看来吕家子弟出不出头,都已不值得他分神应对。

    徐氏见他不理不睬,也没多话,也没让人把话传到绮玉院去,因为苏若犯不着知道这些了。

    但也早有人把这事告诉了苏若,她果然没当回事。这日张大娘子遣人来邀她过张府赏花,还说把宋奕如也给邀上了。苏若这便想起上回与宋奕如同去张家这茬儿来。连忙问宋奕如近日都忙什么?宋家近来如何?

    扶桑早就成为了她身边的消息总管,当下告诉她:“宋家在朝上主动多了,不再是过去无欲无求的样子。而且最近宋姑娘的哥哥,也跟张家两位公子结交上了。宋张两家已经在走动。宋姑娘这边倒是没听说什么。”

    宋奕如去张家的目的,明显是想找机会跟张家结交上吧?这段时间他们两家已经走动起来了,宋奕如的目的便已达到,她没有动作不要紧,宋家已有动作了。

    苏若把帖子压在脂粉盒子下:“回个话,就说我明日准时赴席。”

    “姑娘,二爷来了。”

    木槿挑开了帘子。

    “姐!”

    苏祈一个蹦跳跃了进来,“盯到去祠堂的人了!是后园子里看门儿的老冯!”

    “老冯?”

    苏若念叨着这个名字站起来,“你是怎么确定他的?”

    “自前日你让我盯着那边,我就丝毫没敢耽误,这两日进去那里除了鲍嬷嬷后就只有去打理花木的老冯和清扫祠堂的婆子了。鲍嬷嬷今早又去了,她还跟婆子对了话,倘若要跟她接应,那岂不是直接跟她说就行了?所以肯定不是婆子是老冯!而我刚好又查到,老冯来咱们家还不到三年,他不是我们的家生子,是后来来的!他甚至不是京城人,是皖南一带的口音!”

    “皖南?!”苏若目露凛色:“谢家也在皖南,这可真就是巧了!”

    “没错!”苏祈上前,“您之前不是总觉得鲍嬷嬷与谢家奇怪来着?看来是真有问题!”

    苏若垂眼看他:“这个老冯,他在哪儿?”

    “如今就在后花园,他住在咱们后巷的杂院里。”

    苏若望着门外,抬腿走了出去。

    苏家花园里修建得精巧雅致,花木高低错落,颇有南方园林的风韵。

    春上杂草长得快,花匠们必须勤快打理。

    专管园子的管事何福盯着花匠干活,没错!”苏祈上前,“您之前不是总觉得鲍嬷嬷与谢家奇怪来着?看来是真有问题!”

    苏若垂眼看他:“这个老冯,他在哪儿?”

    “如今就在后花园,他住在咱们后巷的杂院里。”

    苏若望着门外,抬腿走了出去。

    苏家花园里修建得精巧雅致,花木高低错落,颇有南方园林的风韵。

    春上杂草长得快,花匠们必须勤快打理。

    专管园子的管事何福盯着花匠干活,

第210章 你倒是奸滑!

    “好嘞,马上就好。”

    老冯从花丛后面抬起头,露出来一张陪笑的脸。

    “快点快点!”

    何福催了他几句,又走到了别处去。

    老冯加快了速度,埋头耕耘的模样,像是一头不知疲倦的老牛。

    花圃只占了两畦地。不多时,老冯把它给收拾完了。何福走过来,检验过后说道:“不愧是老伙计,行了,先歇着去吧。”

    老冯哈腰称是,拎着工具走到角落里放下,然后仔仔细细地把手洗了,勾着身子走向后角门。

    对于他这个年龄的人来说,还正是体力精神都不错的时候。但是他的背却勾的有些明显。就像是一个时刻想要埋藏起自己的人。

    苏家后花园与后巷里那些下人住的杂院只隔着一条窄窄的巷子。老冯穿过巷子进入了其中一间杂院。

    这里一大片都是苏家产业。如今都在给下人们使用。老冯住的是一座与另外八个人合住的两进院子。每两个人一间房,摆两个床铺,但床铺的中间会有一道竹帘遮挡。

    老冯在靠里的那张床。与他合住的是前院做清扫的家丁阿荣。清扫这种活儿是不能离人的,每天白天阿荣都在苏府里当差,从早到晚上上门栓为止。

    进屋之后老冯如常洗手擦脸。然后就坐在了床沿上。四周寂静。墙角鸣虫的声音清晰可辨。他忽然缓缓站起来,目光扫视着四周。随后转身掀开了自己的床席,掀开床板。在床板的背面,抠下来一只铁皮夹子。

    那夹子是可以打开的,里面有本两寸见方的小簿子。

    他从袖子里掏出来一张纸条,小心地在桌子上展开。然后拉开床头抽屉,取出来一只小碗,放入面粉,调了点面湖,将纸条仔细的粘在簿子里面。

    顺手翻了翻,正打算把它放回去,身后却突然传来房门开启的声音。

    他勐然一惊,从竹帘后探出了头。这一看他更加惊了,瞠目结舌,身子都不由往后退了半步!

    “很吃惊是吗?”

    苏若在离他两步远的位置站定,目光不带一丝温度的投了过去。

    旁边的苏祈和洗墨已是同一时间蹿了上去,分左右把他手上的小簿子夺下来。

    苏祈把它翻了一下之后呈给苏若:“里面全部都是粘贴的纸条!”

    然后又喝令道:“把他给我摁趴下!”

    苏若垂头看了几眼这小簿子,看向被押着跪下来的老冯:“谁派你来的?”

    老冯抬起眼皮觑了她一眼,又飞快把头垂下。

    苏若冷笑:“你以为你不吭声,就有用?要不你想一想,我为什么能刚好出现在这里?”

    老冯情不自禁的一抖,神情已经变得恍忽。

    苏祈推搡着他:“问你话呢,还不快说!”

    老冯却像是被他提醒了似的,反而把嘴巴闭得更紧了。

    苏若脸色寒下来:“谢家派你到苏家来,跟鲍嬷嬷一起联手,是要一步步摧垮苏家是吗?这个簿子,就是你们用来和谢家联络的。这一张——”

    她把他刚刚装上去的那一页扯下来:“我要是没猜错,这是想跟谢家的人报告,你们的行迹已经暴露了吧?因为在这之前还有一张纸条,你们丢失了!”

    说到这儿,他从袖子里也取出了一张纸条,正是她从祠堂里取回来的那一张。

    老冯情不自禁的挺直了身子,下一瞬他目光与苏若对上:“原来是姑娘!”

    “是我。如果不是我,你觉得此时此刻等待你们的是什么?”

    老冯咬了咬牙。“既然是姑娘,那我便不需怕了。谢家是姑娘的外祖家,姑娘的母亲乃是谢家的大小姐,从这个道理上讲,姑娘与我们乃是一路的。难道姑娘还会站在苏家的立场上对付谢家不成?”

    苏祈听不得这话:“那你这意思是承认了,你进入苏家是图谋不轨?!”

    苏若反而不急不躁。她蹲下来:“能够被谢家指派过来,并且还潜伏了三年的人,果然不是三两下就能对付的。既然你让我跟谢家站在一处,那你告诉我,你的任务是什么?”

    老冯看着地下,没有言语。

    苏若再度冷笑:“你压根就不相信我,所以还说什么不怕?祈哥儿,你让人去把父亲请来。”

    “是!”

    苏祈瞪着老冯:“敬酒不吃吃罚酒,你就等着受死吧!”

    说完他给了门口洗墨一个手势。

    老冯脱口道:“姑娘在苏家从未受过老爷关爱,谢家才是您的依靠,孰亲孰疏,姑娘难道分不清么?如何非得如此呢?”

    “你倒是奸滑!我问你话,你半字不答,倒句句话拿来约束我,——行了!”

    苏若站起来,接过身后木槿手上一只银酒樽丢到地上:“苏祈把他捆起来,就说他偷东西了,去禀吴淳。等他被逐出门,就即刻逮住他,等我发落!”

    老冯看到地上的银酒樽,已经坐不住了:“姑娘!”

    “现在叫姑娘还有个屁用!”苏祈踹到他后背上,“敢对我姐不敬,我管你是谢家来的还是哪家来的,我打不死你!”

    说完他就扭着老冯走出去。

    老冯还在死命的往后扭头:“姑娘……你不能这么对我,我也是为你好!……”

    苏若哪里还难还耐烦听他。示意木槿:“去问扶桑,鲍嬷嬷现在何处?我们现在去找她!”

    说完就走出了门槛。

    苏若带着木槿出门之前,已经同时交代扶桑,让她看住鲍嬷嬷。好在鲍嬷嬷没走远,就在绮玉院与出院里来回了两趟。

    鲍嬷嬷往返都看到她,中途还停下来问了她一句,好在她沉着,不慌不忙地应付了过去。

    苏若回到绮玉院,恰好就在门下看到了她。

    扶桑往门内一呶嘴,苏若就直接走了进去。

    鲍嬷嬷在交代小丫鬟收拾苏若撒落在炕上的书本,言语不紧不慢。

    苏若走进来,鲍嬷嬷立刻迎上:“正要问姑娘晚上吃什么,可巧就回来了。厨房今日有新鲜的羊肉,不如炖锅烂烂的羊肋来吃可好?”

    苏若给了眼色给扶桑,等她把丫鬟们全带了出去,然后道:“嬷嬷不必操心了,坐下吧,好久没和嬷嬷好好说话,咱们来叙一叙。”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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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喜介绍:
一个有点技能的拽巴女×一个总想证明自己不是只适合吃祖荫的凶巴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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