凶穴
王顺家才是真正的占塚人,这种想法并不是没有道理的。
细细回忆,有很多细节都能论证。
王顺是如何与大周联系上的,这我不清楚,但即使是大周本人,只要他没来过这个地方,那他也就无从分辨谁才是这僵尸的后人。
而且陈乐和我之前还考虑过,一个因为祖坟风水被破坏,气运衰败到极点的人,他做什么都无法成功。那他能够花钱帮大周善后,又能花钱找丁丁和谭熙两人来帮忙,以前我觉得他或许有着我们不知道的门路,家里虽然破产了,但还留着一笔数额较大的脏钱。
如今一想,如果王顺是那个占了别人坟地的人,那他的运势自然不是我们能比的,这样一来,他手上有钱,就更加的合理。
再者还有他的故事,我相信在场所有人,可能除了廖小雨比较感兴趣之外,其他谁都没认真听完。就连我,也只是了解个大概,其他那些内容过了就忘了。现在考虑一下,说不好这些都是谎话,编出一个借口,自然就需要更多的假话来圆谎。
王顺估计想增加真实性,所以他的故事,絮絮叨叨没有重点,总是有无数个合理的理由,总是有无数个能够圆谎的事迹。这多少有两个好处,一是能让自己的故事听来漏洞最少,二是几乎没什么人有这个耐心来细细听讲,分析里面是否有矛盾的地方。
所以我觉得,我们再度被骗了,而且还栽在一个让人感觉最无能的人手里。
我在脑子里飞快的过着这些想法,但眼睛一直盯着那些汉子瞧。坟坑边上的柴火差不多都已经被丢到坑里了,下一步,应该就是点火烧尸。
“里面还有一具尸体……也要一起烧了?”
我犹豫了一会,开口朝那些人问了一句。
坟坑里那具完好的尸体,按理不应该一起焚烧才对,我这么说,是想看看他们怎么处理。
那高个男人听到我的问话,冲我这边扫了一眼,然后假笑道:“你放心,就你们被僵尸追的那功夫,我们已经把那尸体给挪出来,喏,就是那边。”
他说着,冲我们背后树丛的方向扬了扬下巴。
我转头看了过去,眯起眼睛,才见那边树丛的阴影了,黑乎乎的停放了一口棺材。这棺材比我们在坟坑里挖出来的要大,看来也是新运到山上来的。而且棺材旁边,还有一个人形的东西,停放在一旁,一动不动。
丁丁也看到了,不由恍然大悟的“哦”了一声,突然就说:“我明白了。”
我不解的朝他看了一眼,很想问问他明白了什么,但又有些顾忌周围那些汉子,所以始终没问出口。
但丁丁根本不管别人什么想法,自己就像个没嘴的葫芦,我都没问,他自己就解释了起来,说:“那边有两具尸体,一具是我们在坟坑里挖出来的。另外棺材边上那具,因为就是用来顶替僵尸的。”
他这么一说,我又朝棺材那边看了一眼,心里觉得非常惊讶。棺材里有没有尸体我不知道,但棺材边上那具,用塑料布裹得跟个木乃伊似的,丁丁竟然都能分辨出它和我们在坟坑里挖出来的不是同一具?
“为什么要一具尸体来顶替那僵尸,难不成他们还想再弄个僵尸出来。”
陈乐心里有着和我一样的疑问,直接冲丁丁问了一句。
丁丁一拍手,道:“这就是风水啊。你们知道,这是个好墓穴,不过这种地方,肯定是被很多风水大师改了又改的,久而久之,改多了嘛就有了问题。我们从周围看过去,看不出来墓穴的异样来,所以一定是这山体内里,墓穴之下出现了变化,虽然还是个好墓,但没办法能让人一直富贵长久顺顺利利。”
我和陈乐都没怎么听明白,只能问他:“所以这和僵尸有什么关系?”
丁丁道:“打个比方,这墓穴就像个气球,它出现了一个漏气的洞,短时间内气球没有问题,但时间一长,所有的气都漏干净了,气球也就没用了。这时候该怎么办呢,唯一能做的,就是把漏洞给补上,而这僵尸,就是用来堵住漏气口的。”
丁丁咽了口唾沫,接着说道:“但是呢,这僵尸刚开始的时候,和普通的尸体是没有差别的。如果不做点手段,那不顶用。所以这尸体,就被人用钻心钉给钉在了棺材板下,感觉上,它就是棺材的一个部件,你就把它想象成另外一层棺材板,这就跟墓主人的尸体有了区别。”
我仍旧不理解,同样是尸体,只不过一个装在棺材里,一个在棺材板下,埋进坟地了就有了区别?
但丁丁却点了点头,道:“对啊,既然是墓主人,就是棺中之主,它才是正的。这墓地风水好的一面,他受用着,坏的一面也同样受用着,但有了另外那具尸体就不一样了。钻心钉是种很邪门的东西,直接顶在墓主尸体的背上,另一头刺进了棺材下尸体的胸口。这东西就像个导体,把这风水带来坏的一面,全部引到了灵异具尸体中去了。”
“说的简单点,就是靠这东西,这风水宝地的好,全部由墓主人受用着,绵延子孙。而坏的一面,全部到了棺下的尸体身上,福祸都是相依的,这地方对于它来说,就是一个凶穴。所以年深日久,这尸体慢慢就成了僵尸。”
我心里明白了七八分,所以一开始就说这僵尸是人造的,就是用来补漏洞的狗皮膏药,不仅享受不到好处,而且自身也渐渐的废了。
丁丁解释到这个程度,我最后也只有一件事情还不明白了,既然补漏的方法对方也有了,何苦还大费周章,把我们一群人引到这个地方来,现在又花心思烧了这僵尸,那不是没事找事做吗?
不过我刚刚一问,谭熙就开口了,解释说:“这我知道,就是防范于未然。那僵尸的样子咱们刚才都看到了,对它来说,这里风水凶得不是一点半点,再过几年,这僵尸成了精,到时候坏的一面就压过了好的一面。所以他们准备换具尸体重新埋下去,周而复始,这样才能长长久久。”
谭熙说着说着,脸上就露出了忧虑之色。我看他的样子,好像有些话不好当着那些汉子的面继续说下去。
但我仔细一想,隐约也猜到了几分。
王顺这种普通人,懂的肯定没这么多,就算知道一些,时间久了,估计了解的也不会太详细。但他们知道怎么才能焚烧掉僵尸,甚至连公鸡血这些东西都准备妥当了,这或许说明,他们背后还有一个人,在暗中指点他们。
这个人一定是个高手,不仅对这里的事情了如指掌,而且也清楚面对僵尸的危险性,所以他交代了王顺他们需要准备的物品,然后又让王顺找了能够处理僵尸的人,就是丁丁。而他自己,就能安逸的躲在后面,估计收个指点费什么的,完全没有损失。
而且王顺受伤了,他们一点都不担心,可见除了丁丁之外,还有人能够解决王顺中的尸毒。
当然这也只是一个粗浅的猜测而已,具体有没有这个人的存在,还很难说。
我们沉默下来,各自在脑中猜笃着。
但这时候,那高个男人突然朝我们喊了一声,喝问道:“你们几个,是哪个会画符?”
我微微一愣,恍惚间还以为自己听错了,都扯到画符上来了,这究竟是多玄乎的事情。
但接着,丁丁立马就把自己的手给举了起来,似乎对自己掌握着一个别人完全不懂的技能十分自豪:“我会,就我一个人会!”
高个男人上下打量了丁丁一番,见他满脸笑容,好像也觉得丁丁很不靠谱似的,露出满脸鄙夷,但最后看了看我们,没一个人表态的,就冲丁丁招了招手,说:“那你过来。”
丁丁立马屁颠屁颠的跳了过去。
我悄悄拉了拉谭熙,问他画符做什么?
谭熙先朝坟坑那边看了看,然后又瞧瞧身后的棺材,想了想,低声说:“估计他们手里,钻心钉只有一个,一会还要用,没办法跟着尸体一起烧。这东西也不知道是怎么弄出来的,丁丁以前说过,这钉子一碰火,就没作用了,虽然在我眼里看不出什么差别来。现在要画符,估计是想先用符纸把僵尸给镇住,然后再把钉子给拔下来吧……”
“把尸体……给镇住?”谭熙这话让我嗔目结舌,这他娘的已经上升到可以作法的高度了吧!一张符纸真能镇住这么个鬼东西,那丁丁不还得成仙了。
但谭熙说这些话的时候非常淡定,似乎并不觉得这是什么值得惊讶的事情。
跟他一比,我的情绪就复杂得多。虽然眼下这种场合完全不对,可我心里莫名的就多了几分兴奋感,也许是出于自己对恐怖故事喜好的缘故,觉得符纸镇尸这种事情,除了电影里之外,现实的世界根本不可能存在。
所以一时间,我竟然十分期待丁丁接下里的举动,觉得自己要大开眼界了。
驱尸
那高个男人带着丁丁过去,站在他们行李包前,又俯身从包里掏出一打黄纸,毛笔,还有一个小盒子递给丁丁。
丁丁接在手中,但只看了一眼,就把嘴巴给撇了起来,说:“你们这些东西都不合规格,没用的。”
高个男人一愣,问他:“怎么不合,我们都是照标准买的。”
丁丁摇了摇头,说:“但所以说你们是外行,分不清楚,估计都被人以次充好了。你帮我那行李拿过来,幸好我出门这些东西都是必备的,我用自己的。”
丁丁说着,就朝不远处我们丢在一旁的行李箱子一指。高个男人估计怕他行李箱中藏了什么危险的东西,微微思量一番,用下巴朝身边的汉子指了指,示意对方过去查探一下。
那人会意,走到丁丁的行李箱面前,直接打开在里面翻找了一会,确认没有能够对他们构成威胁的东西,这才将箱子提了过来。
丁丁伸手在箱子中慢慢摸索一会,紧接着,就从侧面一个小兜里掏出一打黄纸。借着那些人手电的光亮,我眯着眼睛仔细看了看,但也看不出来他手中的东西和高个男人的有什么区别,感觉大小材料都是一样的。
但这对于高个男人来说,也没什么不同,因此这人也没怎么多问。
接着,丁丁握住毛笔,顺势坐在泥地上,把那行李箱当做了桌子,拿一张黄纸,铺张在箱面上。
再然后,他拿起高个男人递来的小盒子,打开盒盖。
我伸着脖子一看,见里面都是些红色的液体,非常粘稠,不知是什么东西。
但紧接着,丁丁就抬头问高个男人,说:“这朱砂里,混过东西没有。”
高个男人不理解,蹙眉道:“这都是上好的朱砂,哪还需要混些东西。”
丁丁两只眼睛望着他,无奈的叹了口气,摇了摇头道:“也不知道是什么人交你们的。刚刚尸变的僵尸,朱砂足够了。可这僵尸都快成精了,普通货色,怎么能够压制。”
他说着,脑袋就朝我们这边转了过来,目光从我们几人一一扫过,最后落在我的身上,冲我喊道:“余洛,你过来。”
我很是不解,但见高个男人不反对,自己就朝他走了过去。
刚到丁丁身边,还不等我问话,丁丁忽然就将我的手紧紧抓住,冲我嘿嘿一笑,说:“余洛,借你的手用一下。”
我纳闷的望着他,刚想开口问我该做些什么,哪知丁丁忽然一张嘴,猛的就朝我手指咬了下去。
我心里一惊,同时只觉手指吃痛,疼得我差点叫了出来,使劲想要把手从他嘴巴里退出来。不想这样狠狠一扯,估计是被他的虎牙给挂了一下,顿时手指就破了,一滴殷红的血液,直接从手指的破口留了出来。
“我靠,你干什么!”我急得问他。
丁丁依旧抓着我的手不放,使劲将手拉到朱砂盒子上面,努力的挤着,想把指尖上的血液,挤到朱砂盒子里去。
同时他还冲我咧嘴笑着,装出一副和廖小雨很像的人畜无害的样子,解释说:“这需要一点血,也不用太多。”
“那你咬自己啊!”
十指连心,丁丁这一口咬得我有些生气,事先竟然都不知道招呼一声。
但丁丁这不要脸的估计也不会计较这么多,还是挤着手指上的血,冲我傻笑,说:“我怕疼啊……谭熙不会中我这种招,想来想去,就只有咬你了,嘿嘿……”
他话音落下,同时也放开了我的手,我急忙收回来一看,一个手指上有好几个口子在流血,就跟被狗啃了似的。
丁丁一点道歉的意思都没有,自己拿着毛笔,慢慢在朱砂盒子里搅和了一会,蘸了一点在鼻尖上,开始在黄纸上画符。
他落笔十分讲究,从右上方开始,好似写字,又好像画画一样,笔走龙蛇一气呵成。
他这符纸画得和我在电影里常见的有些不同,我自己了解的符篆内容,大概有三种。
这三种有一个共同点,开头都写着敕令两个字,丁丁的也是一样。
但之后的内容就各有不同,一种写的是“急急如律令”,律令是一个人名,而这个人的特点,就是跑的快。因此这一条,是有请神明相助,希望对方像律令那样能够行动快速的意思。
而第二种,写的是“大将军到此”。我以前一直不理解这什么意思,后来也不知在哪看到过,这里写的大将军,并非是一个人。他是一个黑驴变成的妖精,相传黑驴蹄子能够镇住僵尸,但是不是真有这功效就不得而知了。我们这次虽然遇上了,但事先都没准备这种东西,如果以后有机会,我倒是想试试。
最后一种,写的内容,是“随身保命”。这个具体的功用我一直没弄明白,但就是很常见,从字面上来看,这种符纸,应该是当事人自己携带在身的,估计也就是所谓的附身符一类。
但丁丁写的内容,我完全没见过,也不知道是他的字太丑我没办法分辨,还是说他真的就在鬼画符。
我想了好半天,顺着他的笔法一点一点在手掌上慢慢比划着,感觉内容应该是“驱鬼招神”四个字,不过符纸上的字体很难辨认出来,也不知有什么功效。
丁丁写完,将毛笔放在一旁,用两个手指捏着符纸一角,另一只手好像扇子似的慢慢扇动着,等朱砂干了,就转手递给高个男人,嘱咐他说:“拿去吧,贴在额头上就行。”
高个男人将手中的符纸仔细看了看,反问他:“这怎么贴?用口水?还是找点东西钉在它脑门上?”
丁丁立马像看怪物一样看着他,说话也不客气,直言道:“你这人是不是都不看电影的?直接往脑门上一拍就行,这可是克制僵尸的,就好像有磁铁一样,能够直接吸住的。别手贱去扯掉就行。”
高个男人“哦”了一声,招呼着周围的人把僵尸放在了坟坑里堆好的柴火上,如丁丁所说一般,将符纸朝僵尸额头上一拍,果不其然这符纸就好像生了根似的,贴在脑门上没有掉下来。
然后,高个男人尝试着,慢慢将胸口的钻心钉给取了出来。那僵尸果然也死死躺着一动不动。
在场所有人估计都觉得有些神奇,说到底即便咱们立场不同,但这种事情也不是经常能看到的。
“现在行了吧?”高个男人回头冲着丁丁一喊,“准备点火。”
不料丁丁还有后文,立马就嚷嚷起来,说:“急什么,本大师都还没作法呢。”
我一听这话,心里顿时蹦出两个字:“来了!”
丁丁大神要施法了,只是这里东西都不齐全,我估计自己是看不到他穿着道服,拿着桃木剑,手捧着香灰,像电影里那样,噗嗤撒过去,蜡烛火苗呼的就壮了起来,符纸顿时就会燃烧起来。
但我还是很期待的,因此忍不住冲他问了一句,是不是也准备了这些东西?
结果丁丁白了我一眼,说:“你当我是神棍呢,还符纸自己烧起来,那是电影特效,你有点常识啊年轻人。”
我很委屈,觉得少了这些过程,心里难免就有了些落差。但另一方面,自己就更加好奇丁丁会怎么做了。
丁丁眼下一点都不着急,毕竟他是这里唯一懂这些的,是大爷,周围这些汉子估计也跟我似的等着开眼界,所以都没人敢催促他。
他就慢条斯理的,在自己行李箱中找来找,好像摸出某种东西来,握在手中。
我瞪大了眼睛想要看个清楚,不料丁丁把手张开,他握在手心的东西刚露出来,就让我倒吸一口凉气。
这是驱尸铃,就是我们在夏俊凡家的旧楼下,那个石室里所看到过,挂在尸体身上的铃铛。
金灿灿的,小小巧巧,我对这东西印象太深了,一眼就能认出,怎么都忘不了。
我不知道丁丁这铃铛是从哪里来的,或许他自己也会制作。
他朝我招了招手,示意我靠近一些,然后让我用那被咬破的手指,将残留的血液擦在铃铛表面一点。
这是我第一次碰这种东西,触手感觉很冷,好像自己摸到的是一块冰。丁丁这铃铛里面塞着棉花,似乎是用来防止铃铛乱响用的。
我见他慢慢将里面的棉花掏了出来,忍不住压低声音问他:“你拿这铃铛做什么?我见过这东西,能让尸体乱动。”
丁丁似乎对我知道这驱尸铃的功效有些诧异,但他没表现出来,只是低着脑袋微微一笑,同样低声问我:“余洛,那你见过赶尸没有?”
“赶尸?”这现代社会,哪还有赶尸这种事,我又上哪才能看到。
但丁丁提出这两个字来,绝对有他的用意,赶尸这事,电视里也没少演,就是一排排的尸体,贴着符篆,跟着赶尸人一跳一跳的赶路。
想到这里,我猛的明白过来,那些赶尸人手中,也是有个铃铛的。他们就是用着铃铛的声音,控制着尸体朝左朝右的行动!
丁丁又低低笑了一声,道:“看着吧余洛,我今天就让你见识见识赶尸是什么样的。”
他话音一落,铃铛里的棉花也拿出来了。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他的身上,只见丁丁握着驱尸铃的顶部,然后朝那柴火堆上的尸体轻轻一摇,口中冷冷的吐出一个字来:“起!”
伴随着“叮”的一声脆响,坟坑里,那早已不动的僵尸,刷的一下,就挺直了身子,站了起来……
去毒
那尸体一动,周围看着的这些汉子顿时发出一阵喧哗之声,语气都有些惊叹,似乎都没想到丁丁有控制僵尸的能力。
可还不等他们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丁丁忽然又把手里的铃铛轻轻一摇,眼睛悄悄瞄了他身边的高个男人一眼,这僵尸好似得到命令一般,尽然一跃而起,朝着高个男人猛的跳了过来。
虽然天色很黑,但我还是能够看得清楚,高个男人的表情瞬间就扭曲起来,他的反应很快,想要跑开,但僵尸的速度更快,呼哧一下就把他撞翻在地,青色的指甲直接插进了他的皮肉里。
高个男人顿时鬼叫起来,如同杀猪一般撕心裂肺,但这人身体就是比我们要强健得多,疼痛的同时,竟然还反手朝后推,想要从僵尸身下挣脱出来,口中也不住地朝边上那些被吓呆的同伴叫喊着,让他们赶快帮忙,把丁丁给拿下。
场中状态顿时混乱了起来,我一看形势不对,想要去抢高个男人腰上的刀子帮丁丁一把。但还没走出一步,背后的衣领就被人给拉了一把。
回头一看,发现拽我的人是谭熙。他神色急切,朝我大喊:“别管他们,我们先走!”
他说着,就朝陈乐廖小雨招了招手,示意我们紧跟在他身后。
我原本心里还在担忧我们趁乱离开了,留下丁丁一个人,不知道他会不会出事。
不过看看谭熙的反应,他都能抛下丁丁走了,估计是一百个放心的。
所以我也不在顾虑,直接追着他的脚步去了。
但让我意外的是,谭熙第一时间,没带着我们朝山下跑,反而领着我们进了刚才藏身的树丛。我正纳闷呢,就看他指着王顺所在的那棵树,大喊道:“咱们把他弄下来一起带走。”
我顿时明白过来,只要王顺在我们手上,那就算丁丁那边拦不住了,我们也能把他当做把柄。
不等谭熙说话,我和陈乐就开始朝树上爬,也许是心急的缘故,两人的动作竟然出奇的利落,三两下就到了王顺的身边。
刚刚靠近,我就听到王顺很沉重的呼吸,那样子给我的感觉,就像一个重病患者似的。
他紧紧的抱着树枝,但身体一直在发抖,我伸手一摸,才发现他衣服竟然都被汗水给浸透了,稍微有些粘稠的感觉,而且隐隐还有那么点发臭,让人觉得恶心。
但如今也不是顾忌这些的时候。我跟陈乐对视了一眼,直接伸手过去拽他。
王顺好像已经没了力气,我们使劲一拉,他就跟一团烂肉似的,直接要往我们身上倒,要不是陈乐紧紧拽住了他的衣领,我拉树枝的手又比较紧,否则自己都差点从树上掉了下去。
拖着一个人下树感觉有些困难,所以我们速度都很慢,这一静下来,就能听到树丛外那些人的惊叫声,丁丁的铃铛一直响个不停,我很难想象现在树丛之外会是一番什么样的景象。
我们大概花了两分钟的时间,才把王顺从树上弄下来。谭熙用手电去照他的脸,我这时候才发现王顺整张脸都白了。这种白不是抽象的形容,而是真的发白,他以前皮肤黝黑,但现在看起来,肤色已经跟廖小雨差不多了。
唯一让人在意的一点是,他两个眼眶的位置,确实乌青色的,就跟被人打了两拳,加之满脸汗水,看起来像个刚从水里爬出来的熊猫。
谭熙伸手翻着他的眼皮,仔仔细细的看了看,然后松了一口气,说:“还行,离尸化还有一段时间,不过也挺危险的,要不你来扶他吧。”
他这话不是对我说的,而是冲着廖小雨。廖小雨微微有些惊讶,似乎不愿意碰王顺一下,但他确实是这里最适合的人选,就算下山的半路王顺真的尸化了,也不会咬他。
“行,被瞎耽误功夫,就这么决定。”陈乐把廖小雨朝前推了推,催促起来。
廖小雨满脸委屈,但也无法,只能把王顺从我们手中接了过去,跟着我们身后,朝下山的路进发。
往树丛里出来的时候,我冲丁丁他们所在的位置看了一眼,才发现那边一群人高马大的汉子,绝大部分竟然都已经躺在地上了,只有丁丁安然无恙,显得十分清闲,摇着铃铛指挥着僵尸去追那几个狼狈跑散的男人。
我们都没跟他打招呼,只有谭熙冲他大喊了一句,说我们在山下等他,让他快速一些。而丁丁也只在那边淡淡“哦”了一声,似乎是玩的正起劲,顾不上跟我们多说。
我们下山的过程,比上山要轻松不少,除了需要看清楚道路之外,不像来的时候那么累那么艰难。就连时间花费得也没那么多。
很快的,我们就到了山脚的位置,远远看到我们的车停在路边,可再一看,发现不远处的位置上,另外还有两辆车,这大晚上停在这里,估计就是那些一路跟着我们的汉子。
我是真的想去他们车上动动手脚,当然不是想让他们死,只是不希望他们能很快追上我们。
但谭熙说不用浪费这功夫,那些人被僵尸弄伤,各个都跟王顺似的中了尸毒,不赶着去处理,那就是不想要自己的小命了。
我听他的话,这才作罢。
我们进了车子,自己和谭熙坐在前排,陈乐他们坐在后面,几个人都不做声静静的等着丁丁。这期间王顺开始哆嗦,好像很冷似的,一直在那打摆子。
这让我和陈乐心里都很不好受,我俩就怕这家伙突然发起狂来,咬了我们一口。
所以这等待的每一分钟,其实都是一种煎熬,一直过了半个消失左右,天空的颜色由黑变成深蓝,我们才看到丁丁的身影,他好像很开心的样子,我轻轻扫了一眼,见一个人一蹦一跳的从山上下来。
我算是松了一口气,开口朝他叫唤,想要让他快些。可刚刚把头从窗户里伸出来,还没开口,整个人就傻了。
丁丁这家伙,整个人都是趴在那僵尸背上的,那僵尸背着他,听着他的指示,径直朝我们跳了过来。
我惊得目瞪口呆,等他到了车边,才忍不住问他,说:“你怎么回事?你不会想把这家伙给带回去吧?”
丁丁从僵尸背上下来,拍拍衣服上的灰尘,噘嘴说:“不然还能怎么样,我总不可能一直在山上等着,把他烧了再走吧。这得花多长时间呢。”
他说着,就把车门打开,冲我们指挥起来,说:“余洛你坐后面去,帮我把这家伙塞进车里。”
他整个人都是一副不容反驳的样子,弄得我很无语,最后我实在没办法,才招呼廖小雨和陈乐,让他们把王顺放到最后一排,几个人合力,又把这僵尸塞进了车里。
唯一让我觉得庆幸的人,我们这次来的时候人多,所以租来的车也大,是那种三排的小面包车。而且这僵尸可能身上被洒了公鸡血的缘故,不像之前那么僵硬,关节什么的也能够弯曲了,塞进车里也不太费劲。
可就算这样,我心里始终都有一种诡异的感觉。我,陈乐和廖小雨,我们三个并肩坐在第二排,只要一回头,就能看到一个脑门上贴着黄符的僵尸,还有一个快要尸变的王顺。
车里的气氛真是压抑到极致了,除了丁丁和谭熙,陈乐我们各个都很窘迫,也很紧张。三个人心弦一直紧绷着,脸色僵硬,坐得笔直,眼睛直勾勾望着前方不敢动。
背后只要稍微有点响声,我们都如惊弓之鸟一般,第一时间就是去开车门。
好在,这一路上并没有发生什么恐怖的事情。我们进到城里的时候,已经七点多了。几人在车里换了脏兮兮的衣服,先去找了家很普通的小旅社。
但我们还不能休息,谭熙把车停在了一个很偏僻的地方,阳光照射不到,又用布把那僵尸盖住,直接把它留在车里。
然后丁丁交代我们,现在到城里去买纯糯米,最好再加几条蛇,得先把王顺的事情处理了才行。
我倒乐的不跟他们在一起,拉了陈乐就到街上晃悠,四处问人,买糯米到不是什么麻烦的事情,只是蛇难找,跑到宠物市场里,寻了好一会,才买到三四条,据卖家说这些都是宠物蛇,有毒,但只是微毒,咬了人不会致命,休息一段时间就能好。
这些准备妥当,我们才回到旅店里。
进了房间一看,王顺整个人躺在卫生间的地板上抽搐,身上的衣服都被丁丁他们给扒光了,一眼就能看到他屁股上已经发黑的十多个窟窿,非常吓人。好像还有黑色的浓水不断从里面冒出来。
丁丁就在浴缸旁边,已经放了满满的一缸子水,见我们回来,忙招呼我们把糯米倒进浴缸里,哗哗哗的一下,浴缸里的水都变得有些浑浊起来,泛起白色。
做完这一些,丁丁又让我们把王顺抬起,直接丢到浴缸里泡着。
我从来没做过这种事,心里真是抵制到极点了,但也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照丁丁指示去做。
王顺现在连哼哼都发不出来了,但让我们意外的是,我和陈乐刚刚把抬着放进水里,这家伙立马就“哇”的一声惨叫起来,好像正在被我们下油锅一样,碰到那水就疼得龇牙咧嘴的,挣扎着想要远离这地方。
阴谋
我看王顺这反应,还弄得我挺纳闷的,以为丁丁是不是在水里加了些其他的东西。可是自己伸手在水中轻轻探了一下,感觉也只是普通的温水来着。
但对王顺而言就是不同,陈乐抱着他的身子,他也紧紧抓住陈乐的手,刚才还奄奄一息的样子,如今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跟个猴似的拽着陈乐的手不放。
丁丁这时候怒了,啪的一巴掌就甩在王顺脑门上,喝骂他说这一群人想办法帮他解毒,有什么可嚎的!
他说着,就插到我和陈乐中间,抬脚朝着王顺肚子上使劲一踩。
王顺再也坚持不住,噗通一声直接落进了浴缸里。弄得水花四溅,把我们身上的衣服都打湿了。而且很奇怪的,王顺一进水了,这水就好像碰到干冰似的,泛起一层薄薄的烟雾。
但这些都还是小事,最让我在意的是,王顺整个人都跟在油锅里似的,使劲挣扎想要爬出来,叫声也格外凄惨。我和陈乐无法,只能把他死死压在浴缸之内。
我最怕的就是他声音太大,这小旅馆里本来隔音效果就不怎么好,他叫得那么惨,指不定吸引什么人过来。到时候人家进来一瞧,我们三个大男人把一个裸男按在浴缸里不让他出来,这场面单是想想也就醉了。
不过让我感觉庆幸的是,这家伙估计身上真得疼痛难忍,嚎了一分钟时间,就疼晕过去了。
这可让我们松了一口气,松开压着他的手,再看看自己,也是狼狈得不行。
陈乐骂骂咧咧的要回自己房间里去换衣服,我刚想要跟上,却被丁丁给叫住了。
他嬉皮笑脸的,拉着我说:“余洛啊,你看这人跟你们是一起的,如今出了事情,我能做的都做了,其他的就交给你了。”
他说着,就想往外走,我一急,说这还能有什么事啊,该做的不都做了吗?
丁丁嘿嘿笑,说:“是啊,可总得有个人在这里守着不是,等会他要醒了又闹着要出来怎么办,毒素不清理干净,以后问题可大了。”
我无奈的望着他,说到底,就是想把这苦差事丢给我,他自己好出去玩。不过眼下这情况,看来这事也只有我能做了。陈乐是肯定不会答应的,丁丁就更别指望的。唯一一个能帮忙的廖小雨,也跟谭熙出去买吃的去了。我只能在这守着,等到他们回来。
“对了,还有你们买的蛇,全丢浴缸里去。自己小心别被咬了啊。”
丁丁走到门口,又转头过来补充道。
我没好气的答应下来,照着丁丁的话做了。
因为这些蛇有毒的关系,所以我碰它们的时候,一直小心翼翼的。甚至在想着如果它们从浴缸里爬出来了我该怎么办。
但我万万没想到,这些蛇也非常古怪,进了浴缸以后,就好像死了似的,全都沉到浴缸底下去了。这水面上雾气蒙蒙,也不知道下面有什么吸引它们的东西。
这过程真可以算是索然无味,我坐在一旁的马桶上,玩着手机发呆。大概过了将近一个小时,就跟在一个蒸笼里似的,身上开始冒汗。
这些汗水十分腥臭,而且异常的脏,仿佛他黝黑的皮肤被漂白了似的,一股一股往下流进浴缸的水中,没过多久,整浴缸的水都变成了黑色。
我怕情况不对劲,赶忙叫丁丁来。恰好谭熙跟廖小雨也回来了,听到我的叫声,就跟着丁丁一起进来看。
丁丁捂着鼻子朝王顺一瞧,见他满脸都是粘稠的汗液,好像被人吐了一脸似的,欣慰的点了点头,说:“好多了,开始排毒了,估计一会也就能醒了。”
我听他这儿说,心里稍微安定了一些。
只要王顺现在没事就行,我刚刚坐在这守着他的时候,就把这一次行动从头到尾好好想了一遍。有很多不理解的问题,我想要问问他。等我问完了,他要死要活都跟我们没关系了。
“对了,我都忘了问你,那山上那些人怎么样了?都死了?”我问丁丁。
丁丁扣了扣鼻子,把鼻屎丢进浴缸里,说:“没啊,就只是弄伤了而已,该怎么解决我也跟他们交代清楚了,如果他们不想死的话,现在估计也在哪里泡着糯米水呢。”
他说罢,摆了摆手,道:“算了不说了,这里味道难闻得很,我吃东西去了。”
说着几人就往外走,我看王顺那边恶心的样子,也一点胃口都没有了。现在就觉得很累,很想好好睡上一觉。
可我抬头一看,却发现谭熙还站在这里,他望着浴缸里的王顺,沉默了一会,忽然开口对我说:“余洛,你说,他做这些事情为什么要带上你们?”
我没理解他的意思,挠了挠头,道:“之前跟你们说过了啊,这地方我是必须去的,不管最后结果是好是坏,我总要知道后面发生了什么事情。”
但谭熙摇了摇头,道:“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如果他只是想在那坟地里换具尸体,那其实根本用不着我们这些人帮忙。单独山上遇到的那群男人就足够了。他们不需要把钻心钉给拔出来,直接挖坟以后烧尸就好,偏偏绕了一个大圈……”
我刚才其实也想到了这个问题,但我想的点,和谭熙有些不一样。
我没想过单靠那些人就能把事情简单处理结束。只是觉得王顺把这件事情给复杂化了,这里可能有某种原因,比如说,他做的这件事情,是见不得人的,没办法告诉我们他才是那个占塚的人。
所以他才绕了一个圈子,演了一出戏。
现在看来,这种想法十分站不住脚,因为我考虑的时候,总是下意识的觉得那群男人可能没办法处理僵尸的问题。
但确实如谭熙所说,只要钻心钉不拔出来,那僵尸就完全不是个问题。
“所以你的意思是……他想要我们的命?”我望着谭熙,语气沉重的说。
谭熙摇了摇头,说:“我也不确定,只是猜测罢了。我们这群人,其实都是不用去的。而且知道那里有僵尸之后,我也提出过罢手,可偏偏这人把钻心钉给拔出来了。我当时以为是他无知,或者是看到丁丁有渡魂的本事,所以觉得我们也能够处理好这件事情。才傻不拉几的去把钻心钉给拔了出来。”
他顿了一下,又继续说道:“可最后你也看到了,他们对那里的情况,丝毫不比我们知道的少。所以我觉得,他那么做就是故意的。是想借僵尸的手,要了你们的命。”
“我们……的命?”我万分惊讶,“怎么是我们的命,不是你和丁丁的命?”
谭熙淡淡笑了笑,道:“首先,这件事情里我和丁丁只是个陪衬而已,他就算没找我们,也会找别人。其次,我俩或多或少都知道一些处理僵尸的方法,但你们是一无所知的。最后,我们跟他去了,还算合理,因为有用得着我们的地方。可是你想想,你们去了,除了做做苦力挖个坟,除此之外,你们还能做什么?”
谭熙这话就像晴天霹雳一般,震得我说不出话来。
我发现自己错了,而且错得离谱。
我们是出于什么理由去帮王顺的?第一是因为那本书里故事记载的缘故,第二是因为大周,第三是由于我们一开始并没有把这事情想的这么危险。就是这三个理由,拼到一起,让我们觉得做这件事情理所应当。
但谭熙丢出了一个很现实的问题,就是我们有什么能耐可以帮别人?又有什么能耐让别人相信我们可以帮他?
我不知道大周和王顺是怎么谈的,因为他如今也不在了,所以我不能知道切确的内容。但我觉得,肯定不是大周单纯说服王顺说我们能行这么简单,否则也就没有丁丁他们两人的事情了。
可王顺死缠烂打一定要我们去,和上面想到的内容结合起来看,就说不通了。
所以,我觉得只有一个理由,丁丁他们去,是为了确保王顺自己不死。而我们去,是他希望我们能死。
我想到这里,再也坐不住了,转头朝着王顺看了一眼,也不管他身上现在有多脏,扬手就朝他脸上甩了几个大嘴巴子。
啪啪的声音响起来,连谭熙都被吓到了。我不清楚自己究竟用了多大的力气,只觉得自己手掌发疼,王顺被这么一打,脑袋一转,慢慢苏醒过来。
他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第一时间,似乎想要喊疼,但我没给他这个机会,一下就掐住他的脖颈,把他脑袋按在浴缸边上。
王顺被我这举动吓蒙了,眼睛顿时瞪大紧张的盯着我,嘴巴张开,但一直没说出话来。
“我问你,你现在老老实实的回答我,你跟大周是怎么联系上的?你们又是怎么商量的?”
他惧怕的望着我,眼睛转了一下,然后道:“我……我们……就是之前跟你说的那样,我们谈好的,我帮他接应你们,你们帮我,没其他了……”
我自然不相信他的话,手上不由又加重了几分力道,完全没有留情,掐得王顺满脸涨红,急的他抬手想要挣脱出来。
但就这么一下,王顺估计真的怕的,他完全不是那种有能耐硬撑到底的人,对方一强硬,自己立马就软下来了。
他两手使劲在我手臂上拽着,急的想哭,情急之下,突然冒出一句让我更加诧异的话来:“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没见过那个叫大周的人!”
王顺
我当即愣住了,实在没想到王顺紧张之余,竟然会说出这么一句话来。
我错愕的松开了紧抓着他脖颈的手,他也急忙把身子朝墙边挪,似乎有些怕我再度折磨他一般,脸上表情惊疑不定,只警惕的看着我。
他没见过大周,这是怎么回事……
我努力回忆着与王顺初见时的情形,感觉一切都很自然,并没有值得怀疑的地方。而且最重要的是,当初他和我联系上的时候的,拨打的就是大周死前留给我的手机。
“你没见过大周?”
我眯起眼睛,不确定的重复了一遍这句话。
但王顺好像意识到自己之前说漏了一般,猛的摇了摇头,眼睛竟也不敢看我,说起话来,莫名的有些结巴:“不……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我……没亲自跟他接触过,都是靠电话联系……”
我听着他的解释,和谭熙对视了一眼,见他也是满脸的疑惑之色,显然也不相信王顺这个理由。
我对大周的了解决计算不上多,但就我知道的这些事情来看,大周完全不是这样一个没有成算的人,他绝对不可能跟自己联系的人连面都不见,在对方的身份都不能亲自确认时就把我们一群人的性命交给他,让他来给我们准备后路。
按照大周的性子,他即便没法准备的万无一失,但至少也要在一个自己能够控制的范围之内。
而且王顺当下就是一副做贼心虚的模样,我要相信他,那就真是见鬼了。
我半蹲下身子,目光从新落在王顺身上,脸色沉了下来,冷笑着问他:“我说,你还记不记得我们刚见面的时候,就是我们疗伤的帐篷外,我曾问过你是不是跟大周很熟,当时你是怎么回答我的?”
他依旧满脸惶恐,装出一副思索的样子,却又使劲摇了摇头,说自己记性不好,已经没有印象了。
我也不知道怎么的,忽然就乐了,觉得一个人言多必失,这话还真没有说错。
我清楚的记得当时自己想从他的身上打听一些和大周有关的事情,因此问了之前的问题,而王顺的回答是说,他和大周见过三四次,算是半个陌生人。
现在想想,王顺那长篇大论的故事里,似乎极少有和大周相关的内容,他告诉我们的东西就像一个故事蓝本,他记熟了事情大概,然后不厌其烦的说给我们听,但和大周有关系的东西,他其实都不知道,我想这可能就是他最开始设计的一部分,刻意避开这些他了解得少的东西,就是为了不让自己说漏嘴使得我们怀疑。
我沉默了几秒,见他也没有要说实话的意思,心里的厌恶感越发浓重起来,冷冷的开口,冲他说道:“你信不信,我们现在能救你,同样也能害你。而且我要这么做了,在场没有一个人会阻止我。大不了等你死了,我等到晚上重新把你带回山上去,反正那坑也挖好了,棺材也有现成的,埋你也不太费事。”
王顺坐在浴缸内,紧缩成了一团,他盯着我,又转头看看一旁的谭熙,见谭熙也不做声,似乎在默认我刚才说的话一般,不由打了个寒颤。
我静静的望着他,有这个耐心来等他考虑,实在不行,我还真可以来点强硬的,就算我下不了手,我还可以把他绑了送给廖小雨当人肉血袋不是?
王顺似乎在那做思想斗争,尽管怕,但他还是没立刻回答。
但这时候,谭熙忽然走了上来,低声笑了笑,俯身对我说:“余洛,其实这人,估计就没你一开始想的那么复杂。你看看他这样子,再想想我们在山上的时候,那些男人对他的态度,他要真是这事情的幕后主谋,也太高估他了。”
我转头看了谭熙一眼,见他望着王顺,笑得很是不屑。
我们在山上遇到那群男人的时候,他们对王顺的态度,确实有些莫名其妙的。只不过当时我们考虑到这事情背后还有一个和丁丁一样会很多东西的人在,所以他们不急于解决王顺的事情。
但谭熙这话的意思说得也很清楚,他是在告诉我,面前这人,或许只是和那些男人一样,是某人雇佣而来,装门用来欺瞒我们的假象……
谭熙说着,更近一步,他站在我旁边,望着王顺道:“我不知道你是出于一个什么样的目的,也不知道你在维护谁,但说实话,你好好考虑一下,在你有性命危险的时候,我们至少还想着救你。可那些和你一道的人,却没什么人在乎。”
王顺脸色顿时又难看了几分,但他还是紧紧缩在浴缸边上,依旧在那纠结着,没有做声。
“算了。”我站直身子,冷眼看着他,道,“既然好好的问,也不愿意说,那看来还是得动手!”
我作势想要去抓他的头发,王顺见我抬手,猛的就把脑袋朝后一缩,不想却撞在了背后的墙壁上,咚的一声,惹得我差点笑出来。
他口中一声闷哼,两手紧紧把后脑勺给捂住,估计也怕我真的动手,心里急了,就朝我叫嚷道:“别别!我说我说。”
我和谭熙对视一眼,觉得这人还真没什么骨气。
“那你说吧,你到底是什么人?做什么的?”谭熙问他。
王顺揉了揉后脑,这才翻着眼睛,却又不敢直视我们,只低声道:“我就叫王顺,这个不假。不过我不是做生意的,家里也没经历过那些事……我没工作,平时就是在一些夜场给人看看场子,有闹事的,就去帮忙摆平……”
按照王顺所说,他其实也就是个混混,跟着几个所谓的大哥,在各种娱乐场所混日子。他们这些做小弟的,虽然说拿得钱不多,但也算逍遥,没太多顾虑。
后来有一天,他们有个所谓的头头,告诉他们,说有个大老板,想找人帮忙解决点事,报酬很可观,这一听,他就心动了。
当然一开始,他听到那个数目,心里也在打鼓,不过他们这些人,平时帮人打架砍人什么的,都是家常便饭。何况这老板似乎背景很硬,就算这行动真挺危险,要他去杀人,估计也能帮他们摆平下来。
这么一想,他就轻松了许多,跟着一群兄弟过去“面试”。
哪只去了以后,他发现这次的事情还真跟以往有些不一样,对方把他们背景家底都给调查得清清楚楚,稍微有点脸面,在社会上吃得开的,统统不要。
“我当时真不理解,我们那一伙,比我有能耐的对方一个都看不上,最后偏偏选了我。后来自己觉得奇怪,一打听才知道别人看中了我这条件,嘴巴还算紧,也能编胡话。而且我家就我一个孤家寡人的,没牵挂。”
编胡话这些我倒是见识过了,至于嘴巴紧,我倒觉得未必。
王顺了解了情况,自己也有些担忧,想着该不会真让自己猜着了,这大老板想让自己帮忙杀人不成?他心里没底,真害怕自己到时候有钱没命花。不由打起了退堂鼓。
可这时候,对方却笑了笑,说事情并没有他想得那么复杂,只需要他帮忙演一场戏,能骗过我们就行。
王顺一听,更加懵了。
骗人?自己就是坑蒙拐骗活这么大的,但这么点事值得开那么大的价钱?他只觉得肯定不会是这么简单。
果不其然,对方又告诉他,这事涉及到一些忌讳的事,比如得去挖别人祖坟,道上混的人,拜关公,讲的是道义,而且这是不干净的活,多数人不愿意干。
而且别人还交代他,别觉得这事情就表面看这么简单,人家给他一个故事,他得能演出来,和我们接触的时候不漏出马脚,这才是最重要的。
王顺思来想去,他虽然知道事情肯定不如对方说的这么轻松,但也没有自己想的那么复杂。至少没让他去杀人不是?脑子这么一转,在想想那可观的报酬,考虑一会,他就答应了下来。
“他们把大概的事情都跟我交代了,我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什么话,都是事先就商量好的。只要能让你们相信就行。”
我听他这解释,感觉也不假。
仔细想想,如果我是那个占塚的人,我家财万贯,肯定也不愿意自己出马来做这些危险的事情。而且我相信这些人最后选中王顺,肯定不是偶然的。绝对是在一大波人里面精挑细选,看中的不仅仅是王顺那自以为是骗人伎俩,肯定是全方位考量,包括他这人最开始给人的印象,他说话的方式,各种都有。
而且王顺确实有能力胜任这个工作,至少上山之前,我们都没对他的动机产生过怀疑。
但这么说来,我之前心里就有的那个疑惑,就越发强烈了。
王顺有大周的手机号码,说明他背后的人,确实有大周那的消息来源。
那大周究竟是跟什么人联系上的?
是一开始,联络的就是这些占塚的人?还是说他被人像王顺骗我们一样骗了?又或者,他确实联络上了被占塚的家人,但最后消息泄露了,被人从中作梗闹出了这么一个乱子?
蛊变
在我看来,最后一种猜测的可能性比较大。
如果大周联系上的是这些占塚的人,但这些人希望我死,这就跟我们在旧楼的时候大周的所作所为不符了。至少在我心里,还是相信大周希望我能活下去的。
而且大周这人也快成精了,并不是那么容易就被人骗到的。有些我发现不了的细节,他却有很大可能看出破绽。
所以中途一定是出了岔子,可能跟大周联系的,那家被占塚的人,始终都处于一种被监视的状态之下,王顺背后的人怕他们闹出乱子来,因此无时无刻不戒备着,紧盯着他们的动向。
但这些事情,王顺应该不太清楚,他只是被推到我们面前的一颗棋子而已,这些挺秘密的事情,别人应该不会和他说,否则不是有把柄落在他手上,反而过来以此威胁要钱,养狗的人最怕的就是被自己的狗反咬一口。
而且说实话,我觉得这些人调查了王顺的身家背景,尤其是他无亲无故这一点,加之在山上他们对待王顺的态度。
我想很大程度上,他们并不希望王顺活下来。
但我现在还不能说破,就怕他情绪失控了,我后面的问题问不了他。
因此我只能道:“那在山上的时候,你还真是故意去把那尸体上的钉子给拔下来的?”
王顺低垂着脑袋,不敢看我,只能低声道:“这是一开始就交代好的事情,我跟你们说实话,虽然一开始我也了解了一些你们的经历,觉得神乎得很,就连你们要用那尸体来做那什么渡魂的时候,我都还觉得你们这些人神神叨叨的。我活这么大没见过这么玄乎的事情,所以一开始说僵尸什么的,我根本就不信。可等你和那尸体真的互换了身子,我才吓蒙了。当时打了退堂鼓,不敢继续干下去了。但我一个人考虑半天,你们那时候都睡着了。我悄悄拔了钉子,就算有僵尸,也不会那么快出来,我只要跑快一点下山,回去就能拿钱,哪里知道……刚动手就被抓住了……”
我目前能搞清楚就是,王顺如同我们一样,正处于一个十分危险的境地,但他自己却是不自知的。至于大周的事,所有的可能也都只是自己的猜测,除非大周能活过来,否则也只能是个秘了。
我现在最关心的问题就是,这个占塚人跟整个事件到底有多深的牵连?
我晃了晃混沌的脑袋,现在谜点越来越多了,而背后牵扯出来的力量也越来越多,越来越强大,我对自己的能力产生了质疑,对接下来的路也有些担忧。我不知道接下来要面对的是什么,甚至怀疑如果不管怎么努力,最终的结果只有一条:那就是死。
那我所做的这些事情,究竟值不值?想到那些死去的人,我的心情又低沉了一些。
想了想,我只能破罐破摔,问他:“背后那个占塚人,你没有见过?”
王顺大概是被我突然发出的声音,吓了一抖。愣了一愣才说道:“见过一些人,谁知道到底是不是占塚的人?而且话说回来,真正的金主,都是躲到台后的,别人也不可能跑出来干这种抛头露脸的活。”
虽然我心里也是这么个想法,但说实话,听到王顺的回答,多少还是有点失落。
“除此之外,你真不知道其他事情了?”
我觉得到目前为止,王顺提供的信心能用得并不多,他跟了那些人这么长时间,什么都不知道。
王顺靠在浴缸边上,眯着眼睛想了半天,忽然却说出一句让我有些意外的话来:“我那时候觉得你们也不是什么大人物,别人愿意费这么大功夫来跟你们兜圈子,也很想知道一个理由……后来细细打听了一下,好像说有人想要一本什么书……”
我愣了一下,完全没想到和那本书有关。
“一本书?”
“对。”王顺点了点头,“我觉得挺奇怪的,如果只是这么点东西,别人那么有钱,跟你们买不就行了。实在不行,找人帮你们给绑了,直接把书给抢过来,这也不是什么难事,怎么就得弄出这么多花样来。所以那时候我没当一回事,觉得对方估计也就是在骗我,随便找个借口搪塞一下。”
王顺的话不错,如果目的是书,被人想要,那有无数种方法来夺。可偏偏选了一种最不靠谱的方式。
这消息实在太过意外了,我想不明白,脑子里乱成一片,一个个的问题接踵而来。
但细细考虑一下,从那本书上联想,这些人想让我死,又在打那本书的主意,我记得以前就跟陈乐研究过,那本书现在似乎只有我能用。而我也是在叶泠死后才成了这书的主人。难不成,这些人是希望我死了,然后跟这本书的关系就此断绝?
我沉默着不出声音,心里有些忧虑。
王顺身上的尸毒现在已经消了大半,但是,整个人的境况看起来异常凄惨,脸上带着淤青,头发上滴滴答答的落着黑乎乎的水,身上更是没有一点完好的地方。
我忽然对这个人产生了一点悲悯,也许他正在为了某种利益或是目的对我们隐藏着什么,但是殊不知,以他现在境况便可知,那些人根本不会在乎他的死活,甚至不惜除他而后快。而且他又是那种自作聪明又贪生怕死的人,虽然我暂时不会对他怎么样,但是却不能保证,他们那些人不对他下手。
我站起身想要先从这里出去一个人静静的想一会,可刚刚一动,就听到谭熙的声音传来。
“怎么又过来了?”
我回头看过去,发现丁丁和廖小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又站在了门口,他正在盯着廖小雨看。廖小雨大概也是觉察到丁丁的眼光,怯怯的看着丁丁。
丁丁也不知怎么的,瞪着两只眼睛,只围在廖小雨身边,将他朝我面前推了推,道:“余洛,我有点事情想跟你说。”
他说着就拉住廖小雨朝卫生间外走,我很不解的看了看谭熙,见谭熙也是一副弄不清楚状况的样子,无奈之下,我只能先放下王顺的事情,跟着两人到了房间里。
廖小雨脸色很差,跟丁丁坐在床边上,两人脸色都不怎么好看,我疑惑的想了想,然后开口问他们:“怎么了?”
丁丁望着我,然后朝廖小雨努了努嘴,说:“这家伙,身上的蛊虫好像有些不对劲,异常的躁动,好像赶着想要长大似的……”
“长……长大?”我有些不解,这蛊虫是说长大就能长大的。
丁丁摇了摇头,说这只是打比方而已,但这种情况,对廖小雨来说肯定不是什么好消息。
我将目光落在廖小雨身上,见他此刻已经低下了头,似乎有些担忧。
“那该怎么办?”我心头一乱,直接问丁丁说。
“我可以想办法压制一下,但这需要时间,而且这也是治标不治本的办法。”
我忙点头道:“那行,只有要办法,总是好的。”
丁丁愿意帮忙的话,我再高兴不过。其实这段时间跟廖小雨相处下来,这家伙虽然笨笨的,但一起经历了那么多事,多少都有点感情了。
但廖小雨的事情不好处理,毕竟要找到给他下蛊的人,谈何容易。
可没想到丁丁这家伙听我这么说,忽然邪-恶的一笑,道:“不过嘛,我既然帮了忙,这钱还是要收的,嘿嘿嘿……”
我一听这话,直接就无语了……感情这家伙这是没从王顺身上挣到钱,想着法来我身上拉生意。
但谁让我没本事呢,我只能长叹一口气,道:“要收就收吧……不过大师你看,咱们都是共患难的人了,到时候你得给打个折。”
丁丁还是嘿嘿嘿的笑,眼睛都快要放光了,嘴巴上说肯定的肯定的,但不知道为什么,我就觉得这家伙只是在跟我客套而已。
我回头看见一脸悲戚的廖小雨,现在唯一能做的,估计只有相信丁丁了。
但稍微让我感觉庆幸的是,晚上的时候,谭熙了解了事情的原委,悄悄来跟我说:“我跟丁丁商量过了,钱的事情,你们可以不用急,反正丁丁也不缺这点钱。我来是想跟你商量一下,虽然我们不能保证就一定能治好廖小雨体内的蛊虫,但他可以先跟我们离开。一来以后跟我们住在一起,这样照顾起来也方便。二来……你们的日子,似乎有些太危险了。”
他这么一说,真是让我感激涕零。毕竟廖小雨生活上不方便,我们又到处东奔西跑的,不管带不带上他,都会有那么点麻烦。
现在既然有人愿意接手,我还是把巴不得的。丁丁有本事,谭熙懂人情,把廖小雨交给他们,我是一百个放心的,反正比跟着我们要好不少。
失窃
过了一晚,王顺身上的尸毒已经除尽。谭熙和丁丁继续留下来也无事可做,又琢磨着廖小雨身上蛊虫的事情,便提出想要尽快回去。
我也做好了打算,想着先把王顺带走,说不定能从他身上再得到一些其他的信息。而且等他身上的伤好了以后,我没准还能靠他,去和那些派他来的人接触交涉。
我和陈乐也做好了回去的打算,总之留在这里也是徒增危险,倒不如先回去商议一番。
吃过早饭,谭熙和丁丁便收拾好了东西,向我们告别,廖小雨跟在他们屁股后面,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送走了他们,我和陈乐一起把王顺从浴缸里面捞了出来。泡了一天一夜,王顺整个人好像虚脱了一样,身上皮肤到处都是褶皱,手脚上的皮全都起来了,就跟晒伤了似的,死皮大片大片的掉了下来,让他看起来还有点白。
但陈乐对我要把王顺带回去这件事情多少还是有些不满的,在他看来,不管王顺有多重要,我们跟这样一个人住在一起,这完全就是给自己找事。
而且王顺身后的势力不同,说不定他会变成个吃里扒外的,把我们的消息全都泄露给对方。
我大概能理解陈乐的心思。但王顺这人对我是个活线索,真要把他丢下,我实在舍不得。
陈乐大概是猜出了我的心思,他把我拉到一边道:“这可是一个大活人啊,带着他可不是一件轻快事儿,况且那些人也未必放过他,到时候把咱们也给牵扯进去了!”
我看了看陈乐,又看了一眼王顺,带着他,我自然是已经做好了打算。
所以我一口咬定,完全没有商量的余地:“王顺,我必须带着。”
“好吧”陈乐看我坚决的态度,也不多说什么。
我也不管其他,放下王顺便自己去街上准备一些路上用的日常用品,也顺道给王顺买一些衣物,总不能就这样湿漉漉的带他上路。
原本想着很快就能买好,谁知,在路上竟然遇到了贼。
我刚走出旅馆的门,便看到迎面来了一群人,我也没有多想就往路边躲了躲,想着给他们让道让他们先过去。
这是一个旧城区,虽然是在城区里面,道路古朴但是很狭窄,别说一群人了,就是四五个人都能把路给占满了。这一下来了一群人,当然免不了碰碰撞撞的,有几个人碰了我几下就走了,我也没在意。
来到百货店,我挑选完东西准备付钱的时候,竟然发现钱包不见了。我这才想起那几人,百货店的门口离刚才那群人的地方并不远,我匆忙顺着刚才那群人的方向追过去。
虽然钱包里的钱是小事情,但是身份证和银行卡都在里面,如果找不到的话会非常麻烦。我一面顺着小路向前追赶,一面向路上的行人打听有没有看到那样一群人,但是毫无所获。
到了小路的分岔路口,我依旧没有收获,也只好作罢,其实从我跟那群人相遇到我去百货商店之间并没有相差太长时间,但是那一群人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
我垂头丧气的回到了旅馆,可到了以后,忽然发现旅馆竟然空无一人。陈乐和王顺竟然都不见了!
我拿出手机给陈乐打电话,还好刚才手机没有被偷走。
电话接通,我听见陈乐那边乱哄哄的像是集市一样。
“陈乐,你到哪里去了,王顺呢?”由于心里烦闷,我的语气也不是太好。
大概是听出我的语气不佳,陈乐过了一小会才小声说道:“王顺不见了”
“什么?王顺不见了?怎么就不见了?”我听到王顺不见的消息,再加上刚才本来就心情不爽,这感觉就像青天白日被人正面打了一闷棍似的,整个人都要疯了。
可能是怕电话里说不清楚,陈乐说了一声“回去再说”就挂了。
此刻,我在屋里根本就坐不住,一会站起来,一会坐下,始终想不通,这么一会的功夫,王顺怎么就能不见了。
我听到陈乐的脚步声,一个箭步跑过去抓住他,“快说,怎么回事?”
陈乐被我吓了一跳,“你至于吗?又不是我丢了。”
对于陈乐这个时候还能开玩笑,我很不满,我巴不得不见的是他呢。大概是因为最近经历的事情太多了,我的脑子一直没有时间静下来,连带整个人都急躁躁的。
“余洛,你冷静一下。”还好,最先冷静下来的是陈乐。
我扶着额头,深深吸了几口气,一面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一面听陈乐说。
“我看你这么久没回来,就下去买包烟的功夫,回来发现王顺就不见了,于是,我赶紧出去找,我觉得他肯定走不远。”
陈乐的语气有点沮丧。
“哪知,我顺着小路的两个方向都去找了,竟然还是没有找到。难不成人间蒸发了?”
我一听“蒸发”这个词,一个激灵站了起来。
“你做什么?”
倒是吓了陈乐一大跳。
于是,我把刚才遇见的事情跟陈乐说了一下,这两件事情虽然也有一定的偶然性,但如今的我可没办法相信这一套。在我心里,这明明就是一出调虎离山之计。
这说明,我们的一举一动,都在某个人的眼皮底下,我们的一举一动,其实都被人监视着,就算我们有人突然被杀了,这根本就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但是为什么王顺的雇主费那么大周折想要杀死我,如今看起来这么轻而易举的事情反倒不做了呢。
我心里疑惑着,坐在床边上细细考虑。王顺离开的时候应该十分匆忙,我不知道他是被强迫带走的,还是说自愿跟着别人离开的,他身上有伤,单独一个人,根本就走不了。但不管哪种,我都觉得他的下场不会太好。
如果真的有人来过这里呢……
想到这里,我到卧室床底的夹层里去拿行李箱,急于想去看看还有没有其他的东西被带走。可箱子打开一看,我就懵了。
那本书,不见了……
我并未有觉得这本书有多么连城的价值,而且这么大一本书,我随身带着不方便,也只能放到行李箱里面。
而且昨天还在想着别人怎么不直接来抢夺,今天这么一眨眼的功夫,就不见了!
我看向陈乐,陈乐因为我顿住的动作,此刻也在看着我。
“怎么了?”他紧张的问。
“书不见了!”
我前前后后回想了一下,昨天晚上,因为王顺提及的事情,我还拿出来研究了一番。
也就是说,昨天晚上是我最后一次见到那本书。我又仔细回想了一下,最有可能的就是今天带走王顺的人,也顺带拿走了那本书,而且他清楚的知道那本书放在在哪里,因为整个屋里丝毫没有被翻动的迹象。
“没有了就没有了,说不定没有了,我们还恢复正常人了呢。”陈乐安慰的拍了拍我的肩膀。
我却觉得事情决计没有那么简单。
书不见了,王顺也不见了,这可不是巧合,而且那本书只有我死了别人才能用,虽然我至今不知道那本书除了能记录故事之外,还能做什么不为人知的事情。
陈乐希望我们现在就打道回府,一来这里也没有什么线索可循,二来我们在这里的处境非常危险。
我考虑了一会,同意了陈乐的提议,由于没有身份证,我们只能坐大巴了,这次回去也正好顺道把身份证补了,不然经常出门根本不方便。
在车上的时候我们两人一直都没有说话,始终沉默着。原本觉得这一趟出来,谁都没受伤,不管过程如何结局还算不错。但没想到偏偏最后关头又闹出这么多幺蛾子。
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下午了,大巴坐了这么久,我们两个人骨头都快散了。回到家,什么都来不及想,倒头便睡。
一觉醒来发现太阳要日落西山了,大概是真的累了,我竟然一觉睡了一个对时。
陈乐比我起来的早,我醒来的时候,发现陈乐不仅把自己收拾的清清爽爽的,就连屋子都收拾干净了。
“我说余洛,你是猪吗?这么能睡。”陈乐一边在厨房捣鼓,还不忘打趣刚从床上下来的我。
我冲了个澡,换了身衣服,顿时也觉得神清气爽了。
刚吃过晚饭,我的手机就响了。这个时候谁会给我打电话呢,我一边嘀咕,一边接起手机,原来是我妈。想来陈乐已经给我爸妈通过信儿了。
放下电话,我思忖着,也该回家看看了。我跟陈乐商量着明日一早就回家看看。
可我收拾着行李箱里面的东西,忽然摸到一个很硬的东西,这东西在我一件衣服口袋里,因此之前都没注意到。
我掏出来一看,发现竟然是个一个小盒子。
这是一个通体发黑的小木盒,我拿起来转动着看了看,看不到有开口的地方,但是我能确定它肯定是中空的,因为放在耳边摇晃的时候,还能听到悉悉索索的声音,而且拿起来也很轻。
我之前从未见到过这个东西,也不知道它是什么时候,怎么样跑到我衣服里的。
但也不知怎么,就是觉得有些眼熟,仔细一想,心中大骇,这个盒子外观看起来跟宁玲送过来的那个箱子怎么那么像,只不过一个小一个大。我凑近仔细看了一下,果不其然连上边的花纹都是差不多的。
散气
我一边看着手中的木盒,一边朝房间外叫喊:“陈乐……”
我听着陈乐的脚步声,小跑着从客厅向这边跑过来。
“大晚上,你鬼哭狼嚎什么?”
我伸手将手中的木盒举到他眼前。陈乐毫不在意的拿起来问道:“这是什么?一个小盒子有什么好看的。”
“你再仔细看看。”
由于刚才收拾东西,我双脚盘着坐在地上,此时仰着头看陈乐,正好能看清楚他的表情。他不看还好,这一仔细看,哪知比我还胆小,我看见他的脸,“唰”的一下变得惨白。我还没来得及说话,便看到他“倐”的一声将木盒隔着打开的窗户扔了出去。
这感觉就像被火烫到手一样的,我也没聊到他会有这么大的反应,反而把我虎了一跳。
“你从哪里得到它的?”陈乐问我。
我指了指行李箱子,道:“衣服里,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人放进去的。”
陈乐和我对视看着彼此,两个人的脸色都显得有几分凝重,他想了想,然后对我说:“那这意思,是说那伙带走王顺的人,留下的?”
我摇摇头,事情似乎该是这样不错,但我总觉得哪里不对。
那小小的盒子真的跟宁玲送来那个一模一样,只不过是个头小了很多。这么个规模,里面也不可能装得下人头,所以我很好奇这东西到底是用来做什么的。
我站起身来,准备出门去把陈乐丢到窗外的盒子给捡回来。
陈乐不解,拉住我问:“你干嘛去?”
“捡东西啊……谁知道你那么大反应。”
陈乐显得有些惊讶,拦住我,伸手在我额头上摸了一下,说:“余洛你真疯了吧,一个王顺那么危险的人你要带回来也就算了,这么个小盒子,估计能直接要命,你还要把它捡回来?”
我没理他,摆了摆手,一面走一面说:“好歹得研究一下吧,真有问题就像上次那样一把火烧了就行。”
说罢,我直接出了门。
来到窗户底下的位置,我才发现,这简直比登天还难。本来天就黑了,还好死不死的扔到了一片草丛之中。
我在草丛中胡乱的走着,也是瞎了眼了,一不小心踩到了一坨不知是狗屎还是什么屎,臭烘烘的味道传来,很是刺鼻。
我一面低头看我脚上踩得什么,一面用力的将脚在草丛里面蹭着,希望能将脚上的狗屎蹭掉。
却意外的发现,那个木盒就安安稳稳的躺在我的脚旁。我异常欣喜的拿起那个木盒,心想道,还真是走了狗屎运了。
我回到屋里,陈乐正坐在沙发上,他一双眼睛望着我,又看看我手里的盒子,最后撇了撇嘴,什么也没说。
我在他正对面坐在,将小盒子放在眼前,仔仔细细的观察了一下。
造型确实跟我们烧了那个是一样的,但做工却不如大的那一个。
想了想,我觉得应该给谭熙他们打个电话,问问他们,希望能从丁丁口中知道一些跟这盒子有关的消息。
电话很快就接通了,谭熙在那头一笑,问我什么事。
我并没有直接说盒子的事情,而是跟他寒暄了几句,然后问他:“廖小雨怎么样了?”
谭熙笑了笑,道:“跟之前差不多吧,丁丁也在想办法帮他,这孩子也挺懂事,说什么就做什么,也不会给我们惹麻烦。”
我也笑笑,说那就好。话音落下,就在考虑怎么问他们盒子的事情。
但谭熙估计也猜到了我的意图,他直接问我:“这么晚了,你该不会只是想问我廖小雨的状况吧?”
我忙应了一声,笑道:“有点事情想听听你们的看法。”
“你说。”他淡淡的道。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靠在沙发上,想了想,就把那本书里写的,有关于盒子的故事,原原本本跟他说了一遍,然后问他:“你们看,这种盒子究竟是干嘛用的?”
谭熙听完,让我稍微等一会,他去跟丁丁了解一下。
我随即答应,自己就坐在沙发上等着,电话始终没有从耳朵边上移开。
过了大概三四分钟时间,才重新听到谭熙的声音在电话里响起。
他喂了一声,听到我的回答,就笑道:“丁丁说,这种盒子,也没有什么用处,毁了就毁了的。”
“就这样?”我心里有些纳闷,觉得怎么说的这么简单。
但谭熙非常确定,他接着又道:“嗯,丁丁的看法是,这只是种很平常的东西,类似的还有很多,确实也能够伤人害命。就好像你在路上捡了一条绳子,结果这条绳子有人用来上吊过,最后这上吊的鬼附在了绳子上,他们想要找个替身,就让你也被这条绳子吊死。这样一来,他们就解脱了,你就接替这些鬼,重新找一个替身,大概就是这个样子。”
我伸手揉了揉太阳穴,道:“你这意思是说,因为有人的死跟这盒子有关,所以才有了后面的事情。”
谭熙笑道:“差不多就是这样吧。我听你之前的描述,那个被你们销毁的和盒子,估计就是这么个东西。说不定以前有人被杀了,然后有一段时间,头被放进了盒子里。然后这人的魂魄缠在盒子上,就有了后面那些周而复始的事情。”
“这么说来,那个盒子毁了,也就不会有事了?”我问。
“对。”
“那如果还有别的,类似的盒子呢,只不过是个头小很多而已……”
谭熙听了我的话,在那边咦了一声,道:“另外的盒子?难不成还是批量生产的。这也没什么啊,有就有了,不见得一个有问题,就各个都有问题对吧。”
我顺势点了点头,然后才意识到谭熙看不到,但我觉得谭熙这话还是挺有道理的,不能因为一个盒子出了问题,就因噎废食从此看到类似的东西都怕对吧。
这里唯一让我在意的问题,是这盒子的来源,太诡异了些。
我又跟谭熙随便说了几句,然后挂了电话,坐在沙发上发了一会呆。
然后陈乐抬头看了我一眼,问我在想什么?
我望着他,沉默了一会道:“我在想,什么时候出发去林毅轩家那边看看。”
这件事情,打从上次杜少来找我以后,我就一直想要做的。只不过前面优先考虑了王顺的事情而已。
如今王顺没了消息,我们也算平安回来了,但这么个小盒子突然出现在家,难免又把我想去探究林毅轩的心思给勾了起来,
“你还想跑着去到处送死,这都多少次了。之前不是也说,如果他真跟这些事情有关系的话,以后他会自己出现在你面前的,非得自己跑去找事。”
我叹了口气,要是能够安安心心的,谁不乐意啊。可我毕竟答应过杜少要给他一个交代,最后要是不了了之,下次他又跑来找我,那我该怎么面对?
“我想过了,要想弄清楚宁玲的死因,我们必须去找林毅轩,而且就算不是为了宁玲,我们也必须要去找他了,有些事情需要我们去主动出击了。”
我低着头,回来的这两天,我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叶泠的死,大周的死,宁玲的死,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是我和陈乐的死。因此我试着去找一个自己都不怎么相信的理由,想要说服陈乐。
可他却直接说道:“我不想去。”
我一愣,觉得挺意外的,这还是他第一次没同意跟我去哪呢:“为什么不去?如果真能找到林毅轩,我们就能知道宁玲的死因了,你之前不挺喜欢宁玲的吗?”
陈乐用手揉了一下头发,瘫在沙发上,也不看我,好半天才开口说:“这次出去,我真觉得有点累了。我们到处跑来跑去,结果被算计了一次又一次。就连王顺这事也一样,原本看起来很简单的,没想到最后却有那么复杂。到头来,任何我们什么结果也没得到不是吗。”
我原本以为是因为我们刚刚才回来,都还没能好好休息几天,就这么商量着出发,他有些吃不消。
但他这话让我感觉非常意外。
陈乐说的没错,我们从头到尾,跑这跑那,到现在为止,事情不仅没有解决,而且越发麻烦了。
他累了。这种累不是身体上的,而是来自心里。就在我们每一次干劲满满的出去,又一次次空手而归的时候,人的闯劲就被消磨殆尽了。
我以前一直没意识陈乐会有这样的状态,因为他是陈乐啊。
是个在我几乎奔溃的时候,能够帮我振作打气的人。但我现在看着他这副颓丧的样子,我才意识到就算是陈乐,也会有力量耗尽的时候。
同行
我把心头的话压了下来,站起身,在陈乐肩上拍了拍,低声告诉他:“既然累了,那就休息一段时间好了。”
陈乐没有出声,只是望着我,然后轻轻点了点头。
我没在多跟他说些什么,自己转身去了厨房里,找了一点吃的东西填饱肚子。转头再看的时候,陈乐已经站了起来,慢吞吞的走进了自己的房间。
我望着他的背影,心里觉得空落落的,实在不知该用多长时间,他才能重新打起精神,又变回之前那个干劲满满的陈乐。
这一夜我没怎么休息,或许是之前睡得太久的缘故,基本没有睡意。自己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过了一夜,第二天一大清早,陈乐还没起来,我就出门去了。
我给他留了字条,说想要回家看看。
上一次因为受伤的缘故,一直躲在陈乐家里,如今身上没有问题,是该回去一趟。
出门的时候,气温稍微有些凉,天空还阴沉沉的,但街上人来人往,已经有无数人开始为了自己的生计奔波。
我在路上慢慢走着,没有坐车,感觉心里压了很多事情,但如今能让我把这些想法说出来的人,以前还有个陈乐,但他现在的状况,已经不适合了。
我只能跟散心似的,慢慢穿过这城市的大街小巷,走着走着,甚至有点恍惚,不知道自己已经有多长时间,能够如普通人一般,在这种街头漫步了。
我到家的时候,我爸已经上班去了,只有我妈一个人,她开门看到我,并没有多少意外,相反的,却是一种理所应当之感。
好像不管我出去了多长时间,多久没有跟家里联系,但在我妈眼里,我始终都会回来的。不需要什么太隆重的迎接仪式,就是跟我笑笑,问我有没有吃了早餐,就这么简简单单一句话,给我的感觉却无比温暖。
我进到家里,什么话也没说,看我妈正准备出去买菜,就进了自己的房间。
推开门,第一眼看到的,是我那扇已经被铁栅栏封住的窗户,不知道为什么,见到这东西,我第一时间想到的还是陈乐,想着他是不是也给自己安了一层铁窗,想把自己关在里面,觉得只要这样,把自己和未来还要经历的那些烦扰隔开,就能相安无事。
我躺倒在自己床上,心里压抑得紧,可最后,唯一能做的,却也只是长长的出一口气。
吃过早饭以后,我拿了些材料,准备先去把身份证补办了。
刚要出门,我妈就跟了上来,招呼着说好久没跟我出门了,想跟我一起去。
我深深望了她一眼,然后点了点头。似乎只要能跟我去街上逛一圈,我妈就挺开心的。
这个时候,我还有种错觉,觉得是我妈年纪大了,估计是想让我多陪陪她。
但后来,我们一路边走边聊,虽然自己真正在乎的东西现在还没办法跟她说出口,但就算只是聊些寻常的小事,我竟然也觉得挺开心的。
这时候我才意识到,其实并不是我在陪我妈,反而是她在陪我才对。
所以办身份证的时候,我一直在想,陈乐这个时候,是不是也需要一个人陪,如果他父母还在,他应该也能跟我一样,在自己最需要有个人能开导自己的时候,能够跟自己的亲人多聊那么几句哪怕无关紧要的话。
这么想着,我又想回陈乐家里去看看,忍不住把这想法跟我妈提了出来。
我本以为我妈肯定会有些失落的,毕竟我今天刚回家,都没跟她多呆一会。但她一点都没表现出来,只是说:“去吧去吧,等陈乐有时间,让他来家里玩。”
她说着,就把拉着我的手放开了,准备自己去坐车回家。
我看她慢慢走远,就在想着,估计我今天回来,我妈已经发现我情绪有些不对了,她不清楚什么原因,或许还只是单纯的以为我跟陈乐闹了别扭。
但她总是能一眼看透我,猜到我心里一些不快的想法。所以她陪我出来,跟我闲聊,说到底,只是在无形之中,尝试着帮我转换心情而已。
我一直站在路边看着她,等她坐上公交,冲我挥了挥手,我才转身朝陈乐家里走去。
只不过让我意外的是,屋子里并不见陈乐的踪迹,房间里空空的,估计他出门去了。
一个人呆在这偌大的屋内,一点声响都没有,感觉冷清得让人心里发凉。我还没来这里住的时候,也不知道他一个人是怎么熬过来的。
我想了想,决定出门去找他。
我没给他打电话,我只觉得,这种时候,陈乐唯一会去的地方,估计只有他姑妈家里了。
我不想打扰他和自己亲人相处的时间,索性到他姑妈家楼下,静静的等上一会。
但这一等,就是一两个小时,太阳渐渐偏西,把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我就坐在街道边上,在附近随便买了点吃的。填饱肚子。
大概又过了半个小时,我才听到背后传来一阵很轻,但同样沉稳的脚步声,于此同时,还有陈乐略显诧异的声音:“余洛?”
我吃着东西,回头看他,见他满脸都是不解的神色,然后朝我走了过来,说:“你怎么在这?”
我笑了笑,把手里一个饼递给他,然后说:“我回去不见你,想着你应该就是来这了,所以在这等你。”
他还是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直接在我身旁坐下,一双眼睛始终看着我,好像有很多话,但始终没有说出来。
“你姑妈怎么样了?身体还好不?”我咬了一口手里的东西,开口打破了平静。
他轻轻点了点头,目光转而看向地面,道:“还好,就是一个人有些孤独感,看到我来她挺高兴的。”
我点头笑笑,说:“要不你把你姑妈接到你那边去一起住吧,反正你们家房子也大,互相也能有个伴。”
他斜着眼睛看我一眼,道:“等以后吧……”
我知道他心里有顾虑,因此朝他笑笑,伸手在他背上轻轻拍了拍,说:“没事啊,明天我跟你打扫一下屋子,我也整理一下我的东西,后来我回家住,你直接把你姑妈接过来就行了。”
他再度诧异的朝我看了过来,问道:“你要回去了?”
我点点头,其实我心里已经有了打算,陈乐现在需要的,是一种家的感觉。我只是一个朋友,这些东西我帮不了。
我在这坐着的两个小时里,想了很多东西。
林毅轩那边我是一定要去的,而且这件事情托不得,越拖可能就越难办。但陈乐现在需要休息,他需要有个空间慢慢来转变自己的情绪。只是我不想把这些东西说破,因此我只能告诉他:“我也好长时间没在家里好好待一会了,今天回去看到我爸妈,也想多陪陪他们。其他的事情,以后再说。”
陈乐低着头沉默了下来,他的脸上没有表情,好像只是望着地面发呆。
我俩就这么静静的坐着,但过了好长一会,他才重新抬起头来,对我说:“那个……宁玲的事情……我其实不是不想帮忙……”
我笑笑,跟他打马虎眼,道:“那些事情以后再说吧,现在急也急不了。”
但他摇了摇头,道:“不是,你先等我说完。”
他正了正神色,深深吸了一口气,道:“其实昨天聊的时候,我就想跟你说,但一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我现在有点害怕,不是怕我自己怎么样,但就是有些担心……宁玲的事情牵扯到林毅轩。但你也知道,我表姐她……跟林毅轩关系不一般,我害怕如果我们去了,到时候真的找到了林毅轩,他要是被逼急了,对我表姐做出什么事情来,我担心我姑妈承受不了。”
我完全没想到陈乐心里已经想了这么多,虽说我们都知道,他表姐确实是个不怎么样的人,但陈乐还是担忧她出了事情,给他姑妈带来更深的刺激。
毕竟以前口口声声不认这个女儿了,但她上次回来,陈乐的姑妈表面上虽然一句话也没说,可行动上还是接纳了她。
这对陈乐来说,也确实是他心中的一根刺。
有时候,我们顾虑的东西太多,这些东西就会成为绑住我们的绳子,束缚住我们的手脚。
我只能强颜欢笑,安慰他说:“没事,现在也不用想了,还是那句话,这些事情以后再说。”
陈乐默默点了点头,没再多说一句话。
那天回去以后,我们都很默契的没再聊和林毅轩有关的事情,但那种气氛,却又是另外一种古怪。
第二天,就如之前所说的一般,我开始整理自己的东西,又把房间打扫出来。陈乐就跟变了一个人似的,默默的在一旁看着我做这一切,很多时候我转过头去,都会见他看着我。
而我只能悄悄定着第二天的机票,打算用回家做借口,先去林毅轩所在的城市看看情况。
但让我意外的是,这天早上我早早起来,轻手轻脚的提着行李箱子准备出门的时候,走出房间,忽然就看到陈乐坐在沙发上。
他的身边,同样摆着个行李箱子,见我出来,就站了起来,说:“我想过了,我还是跟你一起去。”
人皮
她的脸正对着我和陈乐,脸上一点生机都没有。但身上穿戴得十分整齐,是一套白色的纱质长裙,头发披散在身后,两手轻轻垂在身体两侧。就那么一动不动,静静的望着我们。
我和陈乐根本没想到过宁玲会出现在这种地方,两个人直接就懵了,站在原地瞪着眼睛始终望着她,根本不敢有丝毫动作。
房间里的气氛紧张压抑,让人感觉透不过气来,我感觉自己的后背都被冷汗给浸透了,衣服紧紧的贴在身上,也不知道是哪里有风吹进了屋子,这一受寒,立马起了一声的鸡皮疙瘩。
我打了个冷颤,壮起胆子张开嘴巴,却只发出一阵沙哑的声音,好像都不是我自己在说话似的。
“宁玲?”
我试着叫她的名字,如今无法分辨站在我们面前的究竟是人还是鬼,因此我想看看她会有什么反应。
但让我们意外的是,对方竟然一丁点反应都给我们,她依旧静静的站在那里,就连那一双眼睛,都没有眨过一下。
“有些不对劲……”
陈乐压低了声音,在我背后低低说了一句:“你看她的手,好像被固定死了似的,有些不自然……”
我听了陈乐的话,顺着宁玲的手掌的地方看了过去,那双手乍看之下,并不会发现有什么不同的地方。可仔细一瞧,确实有几分诡异。
她的左手,五指都分别张了开来,照理说,一个正常的人双手自然下垂的时候,手指会有些许弯曲的状态。但宁玲五个手指都是直挺挺的紧绷着,就跟我们军训站军姿的时候似的,非常刻意。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打算走近一些上前看个仔细,陈乐也慢慢跟在我的身后,把房门边上一条凳子给拿了起来,好像时刻准备着要是情况不对,就甩她一板凳似的。
可刚刚走近几步,宁玲那张脸看起来更加分明的时候,我却再度惊呆了。
她的眼睛非常奇怪,好像没有焦点,而且眼瞳的地方异常的黑,完全没有一个活人该有的光泽。
“是具尸体?”陈乐疑惑的吐出这几个字来。
“不对……”我摇了摇头,根据杜少的说法,宁玲的尸体已经被找到了。而且那双眼睛给我的感觉,像是画上去的……
这么一想,我的胆子又大了几分,再度朝前走进一些,和她之间仅剩下两三步的距离。
如此一来,看得就更加清楚了。
宁玲那双眼睛,确实就是画的。就好像芭比娃娃那一类似的,画工十分拙劣,跟李斯鸣那样的比较起来,简直是天差地别。
而且我们跟她已经这么近了,站在她的左边,可宁玲的目光,却依旧看着房门的方向。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疑惑的望着她,心里十分不解。她全身上下,除了那双眼睛,和她所保持的姿势以外,其他地方看起来都极为正常。
我慢慢抬起手,朝着宁玲伸了过去,轻轻在她肩膀上推了一下。
可我却没能料到,她的身子竟然因为我这一碰,直接就一边直挺挺的倒了下去,嘭的一声砸在地上。
“我靠是个假人!”陈乐一看宁玲倒地的姿势,直接就叫嚷起来。
而我只是望着地上的这一具身体,心里的疑虑却越来越多。
什么样的假人能够做到这么精致?我目前唯一听说过的,只有李斯鸣告诉我说,他给蜡像上色那一个。可那蜡像在如何真实,表面终究也只是冰冷的蜡质而已。
但我刚刚碰到宁玲的时候,这手感跟真人完全一样,甚至可以说没有任何分别。
我没有跟陈乐似的急着下定论,而是蹲下身子,再度将手放在了这个酷似宁玲的身体上。
沿着她的手臂轻轻一摸,表面感觉软软的,而且非常光滑,不知道是什么材料弄成的。
可稍微一用力,奇怪的事情就发生了。
表面这层皮肤似乎跟身体不是固定在一起的,用力一擦,它就会出现一层层的褶皱,好像还可以前后移动。
我手落在上面,想起之前杜少跟我们说过的话,心里忽然一阵发寒。
“这是……人皮?”
我极不情愿的吐出这几个字来,一旁的陈乐听得清楚,惊讶的张开的了嘴巴。
宁玲死的时候被人剥了皮,这些事情我们都很清楚。但她的皮有没有被找到,这个杜少就没跟我们提过。
我再度将目光落在宁玲眼睛的位置,伸手去扒她眼睛两侧的皮肤,果不其然,眼眶被我这么一扯,直接就变了形状,皮肤之下,露出一个通体白色的塑料人模,也就是普通商店里用来当衣服模特的那种。
所以这其实就是把宁玲的皮,给套在了一个塑料模特的身上,而且这塑料模特的身形应该跟宁玲很像,说不好还是特质的,因此才会出现出了眼睛之外,其他地方看起来都很真实的样子。
想到这里,我顿时觉得胃里翻涌起来,一阵恶心感急速蔓延,差点就吐了出来。
一个人心理要变︶态到什么程度,才会想到用人皮做成这种东西。
陈乐皱着眉头蹲在我身边,目光在这个包着人皮的假人身上停留了一会,然后也学着我的样子,伸手轻轻摸了摸,我也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些什么,只见他慢慢将手收了回来,然后问我说:“这人皮怎么没有一点脱水的迹象?”
我自己也觉得十分奇怪,照理说宁玲死了也有很长一段时间了,这皮肤却还十分完好,没有发皱发硬。因此我只能说:“也许林毅轩有某种保存的方法吧。”
我说着,就把手指放在鼻间闻了闻,倒也没有闻到特殊的药水味。
“那咱们现在怎么办?”陈乐问我。
“报警吧……”我脑子一热,望着他好不思索的说。
这是发现状况之类下意识的反应,更何况想到宁玲,就能联想到做警察的杜少。
当然直接被陈乐一口就否决了,他白了我一眼,道:“报警?你疯了吧,咱们现在是私闯民宅,到时候警察要是问起来我们怎么找到这里来的,你怎么解释?”
其实我觉得如果能够编个合适的谎言,警察没准能信也说不定。比如我们知道宁玲和林毅轩的关系,然后怀疑她的死跟林毅轩有关,就趁着他们家没有人的时候,打算进来看看有没有线索,就发现了这么个东西。
但最后想想,陈乐的话也有道理,真报警了,碰上一个难缠的,到时候我们自己也是一身嫌疑洗不干净。
所以我考虑一会,告诉陈乐说:“要不先把这人皮带走,等之后交给杜少好了,他自己也是警察,我们也算对他有个交代。”
陈乐想了想,然后点点头,伸出手去,想要将宁玲的皮从假人身上给拔下来。
这过程十分费劲,我们解开了假人身上的衣裳,然后才发现只有裸露在外的皮肤才是完整无缺的。
宁玲整个背部,还有两腿和脚踝的地方,都有一道很大的裂缝,而且这条缝隙十分不整齐,从我对尸体上知道的少许知识来看,这些伤口,应该都是在人还活着的情况下就弄出来的。可见宁玲死前承受了多大的痛苦。
比较麻烦的是,这些伤口还都被线缝合起来,我们没办法,也担心把人皮扯坏了。只能站起来,到处找剪刀去。
我在林毅轩家里四处翻找着,现在真的有那种做贼的感觉了。但也不知道是他们家不用剪刀这种东西还是怎么说,翻来覆去就是找不到。
可就在我一筹莫展之际,陈乐那边忽然叫了我一声,我回头一看,发现他站在一个衣柜面前,正指着上面的东西,喊我过去看。
我看他那表情,衣柜里的东西似乎让他十分惊讶,心想难道又找到一层人皮不成。
接过上前一看,我也微微愣了一下。
衣柜上层,摆放着几个盒子。
这些盒子跟我在行李箱中发现的那个一模一样,都是十分小巧精致,一个巴掌就能完全握住。数了数,大概有七八个左右,还真是批量生产的。
“咱们怎么办?”陈乐又问。
我拿着盒子在手上把玩一会,道:“跟人皮一起带走吧,找个地方先住下,慢慢研究。”
陈乐点了点头,没再出声,就找了个袋子,将盒子一股脑的放了进去。而我只能去厨房拿了把刀,又把宁玲皮肤上缝合的线一点一点割断。
最后陈乐收拾完,又过来帮我,我俩就跟帮人脱衣服似的,每挪动一寸,都小心翼翼的,生怕把这皮肤弄出更多的伤痕。
这过程虽说不算复杂,但很费时间,中途我还让陈乐不时到大门边去看看,就怕突然有人回来。
等一切处理完,我们才松了一口气,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连手都没洗,就准备开溜。
现在这样,还真算入室盗窃了,我寻思着,等后面跟杜少联系的时候,这些过程可不能跟他说,省的这人又啰嗦。
我们悄悄从林毅轩家里出来,仔细看看,楼道里没人,快步上了电梯,直奔我们租来的小车而去。
现在要做的,就是找个旅店安顿下来,同样的,还得给陈乐一点时间,看看她能不能跟宋燕联系上。
我有一种不好的感觉,觉得宋燕这个人,肯定不像我之前想的那么简单。
现身
我们几乎是逃一样的开着小车跑出了林毅轩家的小区,也许是做贼心虚的缘故,包里又装着人皮这么恐怖的东西,两个人都有些发慌。
找酒店到不是什么麻烦的事情,我们付了钱,一进房间,我就迫不及待的把包里的盒子一个一个翻找出来,整齐的摆在桌子上,静静的观察,猜测着这东西对林毅轩的具体用处。
陈乐也急着给宋燕打电话,但似乎一直都是无人接听的状态,始终没能打通,急的他在屋里走来走去,焦躁不安。最后他想要抽烟,朝兜里一摸,才发现已经没有了。又火急火燎的准备下楼买烟。
我虽然对宋燕有所怀疑,但这时候也只能安慰他,说不用担心,现在咱们都还弄不清楚状况,再说失踪的可不止是宋燕一人,连带一起的还有林毅轩的老妈,他总不可能连自己的老妈都杀了吧。
陈乐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去,他还是衣服烦闷的表情,嘴巴里也只是轻轻的嗯了一声,算是对我做出个回应,然后一语不发的下了楼。
我心想这种时候,让他自己走走,总比闷在这屋子里着急要好,也就没有管他。自己呆滞的坐在桌子旁边,准备好好理一理这件事情。
我们刚刚到这里,这一切行动,已经十分低调了,谁都没有告诉过。
但即便如此,林毅轩家里的人,好像早有准备似的,提前离开了,仿佛他们清楚的知道我们的动向一般。
当然,这也只是我的怀疑,因为宋燕和林毅轩的妈妈,说不定有可能是在我们来之前很早的时间,就已经离开了这个地方的。如果是这样,那这一切也顺理成章。
但如果她们两人真是为了躲开我们才消失的,那事情就很不妙了,这至少说明,不轮我们在什么地方,我们的一举一动,都在林毅轩的监视之下。
这也不是完全没可能的,想想我第一次遇上那个长得跟林毅轩一样的人的时候,也不在这个城市,但他偏偏就能找到我,他的行动,总是那么神出鬼没的,让我完全摸不到头绪。
因此这么想着,我真的有那么一点觉得害怕,我不清楚他究竟有多大的能耐,但就是感觉有那么一双眼睛,在一个看不见的地方,始终盯着我。
而且我就是说不上来为什么,总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劲的地方,但不管我怎么想,就是抓不到那条线。
我盯着桌上的盒子,托着下巴发呆。眼下看来,自己只能从这些东西上找找线索。
按照谭熙告诉我的意思,这些东西是完全没有那种伤害人的能力的。所以林毅轩究竟用来做什么,这完全是个谜。
我只能结合以前对林毅轩所了解的一些事情来做出假设,虽然不能确定,但自己感觉还算说得通。
林毅轩以前得到这个盒子以后,为了弄清楚盒子的具体效果,拿宁玲和宋燕当过实验对象,当然最后的结论一定是让他觉得满意的。
那是不是也有可能,他复制了这种盒子,想看看自己造出来的东西,是不是也能变成那种有杀人魔力的盒子?
比方说,他一开始准备练手,熟悉那盒子的结构,先造出来了一个小的,但觉得自己水平还跟盒子的本体有些差距,因此一个接一个的弄了出来,想要强化自己这门手艺。
我这么想着,把这些盒子一个一个拿在手中,从头到尾仔细看了一遍。果不其然,这些盒子的工艺水平确实是参差不齐的。有的非常精致,连四周雕刻的花纹的十分齐整,但有些就显得粗糙,手摸上去也挺毛糙的。
这发现让我有几分欣喜,觉得说不好自己的思路还真是对的。
这个时候,陈乐买完烟,推门回来了。
我慌忙招呼他,把自己发现的这些事情一一跟他说了。
但陈乐却不如我这么兴奋,他坐在我旁边的凳子上,神情有些颓丧。
我深深看了他一眼,才把自己没说完的种种猜测暂时压了下去,问他说:“怎么?还没跟宋燕联系上。”
他点了点头,好半天才吐出一句话来:“没有……我现在有点担心,她要真出了事情,那怎么办……”
我在脑子里组织了好多词,打算先安慰他,但话到嘴边,又觉得说了也没多大意思,完全没有实际的作用。
因此我话题一转,道:“那你觉得,她们是在我们来之前就离开的,还是知道我们要来,所以才离开的?”
陈乐微微摇头,似乎刚想要说不知道,但忽然明白了我话里的意思,反问我说:“你这是在……怀疑我表姐?”
我说:“也不是怀疑,就是咱俩推断下,看看哪种情况更有可能。”
陈乐再度摇头,说:“我不清楚……”
“那我们来假设一下。”我一面说着,一面把凳子朝他那边拖近一点,道:“先说对我们而言最危险的,也是最能让你放心的情况,那就是,我们确实一直被林毅轩监视着,而宋燕他们,是在得知我们要来的消息以后才走的。这是不是能够说明,宋燕跟林毅轩其实就是一伙的,她之前跟我们说的话,其实都只是托词,这次也是成心避开我们,所以她现在在一个安全的地方。”
陈乐想了想,似乎觉得没有道理,直接跟我说:“不会的,我表姐那人没有这么聪明的头脑,她想不了这么多。”
我心里其实已经认定这种阴谋论了,好像不把陈乐说服就不甘心一样,忙跟他辩驳道:“她没有,可是林毅轩有啊。你想想,林毅轩以前好像是个老师对吧,懂的事情不见得比我们少,说不定我们俩加起来智商都比不过他。他能把我们耍得团团转,更别说宋燕了。”
陈乐一下就不出声了,似乎仍旧不愿意相信自己这个没大脑的表姐会在自己背后捅刀子。
他想了好一会,最后才对我说:“但也不一定就是这种情况,你也说了,没准她们不知道我们要来,只是我们刚好在她们出去这个节骨眼上到了这地方。”
我用手朝那个装着宁玲人皮的包袱一指,说:“那你觉得这是什么意思?要真是简单的出门,那不把这东西收好了,反正打扮得漂漂亮亮摆在家里,生怕别人不知道?”
陈乐的目光落在了包袱上,估计是想到宁玲的惨状,心里有些感触,沉默了几秒,他才问我:“那你觉得她们留下这东西是什么意思?”
“是警告!”我义正言辞的说,“这是在警告我们,如果不就此罢手,还跟宁玲一样继续找他们的麻烦的话,那我俩的下场可能就跟宁玲一样。不然的话,难道他们还准备把这东西当成礼物送我们不成?”
陈乐脸色又沉了几分,我看他的样子,知道他已经在心里盘算起来了,也说明我的说法让他觉得确实有这样的可能。
我不清楚自己这样做到底对不对,细细想想,总有那么一点挑拨陈乐和宋燕之间关系的意味。
但我觉得这些想法是一定要说出来的,至少能让我们清楚现在最坏的情形是什么,也能让我们做好准备。
陈乐有些心烦意乱了,他不想继续跟我讨论下去,只是站了起来,说自己想去洗个澡放松一下。
我也没有拦他,一是我俩确实都一身臭汗,二来让他被水冲冲,也许能冷静下来,好好想想我的话,否则关心则乱,等到出事的时候就来不及了。
我听着浴室里的水声响起,自己一个人说了这么多话,总算还能有一点效果,那没白费唇舌。
喝了口水,我把电话给掏了出来,打算给杜少通个消息,至少这人皮到底得怎么处理,我还得听他的意思。
电话很快就接通了,杜少的声音传来,隐约有些兴奋,开口都不打招呼,直接就问我说:“在怎么样余洛?有消息了?”
我语气带着几分沉痛,然后开口对他说:“有点线索,但现在还没处理完。只是有件事得先跟你知会一声,你有个心里准备。”
我听得到电话那头杜少深深吸了一口气,似乎已经想到我要说的内容不是什么好事:“你说吧。”
“我们……”我有些不好开口:“找到了宁玲的人皮……”
“……”
沉默,很长时间的沉默,电话那头没有任何声音传来,但始终都还在接通状态,可最后,我听到了一阵难掩的哽咽声。好像他捂着嘴巴在哭,却不想让我听到。
我也没有说话,原本跟杜少就算不上熟,更加不知道该安慰他什么才好。我只能拿着电话在屋里慢慢笃步,一时走到床边,一时又朝床边而去,只想着等他什么时候哭完了,再问他后面的事情。
可奇怪的是,我站在窗户朝外看,忽然就看到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正站在楼对面的街道上,似乎正看着我所在的位置。
那人的样子有几分眼熟,我默默想了一会,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他。
可转眼扫到桌上的小盒子,我身子猛的就是一震,那家伙不就是林毅轩吗!
惊雷
我看着短信上那几个字黑白的字,恍惚中有种错觉,好像林毅轩很希望跟我见上一面似的,可既然这样,那他刚刚在楼下的时候,为什么又要离开。
这般装神弄鬼,故弄玄虚,让人不得不把他的动机朝最坏的方面想。
我坐在床上,默默的想了一会,但没有想出合适的理由。最后又只能把自己的目光重新落在他给我发的那个地址上去。
这是一条街道的名字,我对这个地方不太熟悉,因此不敢贸然行动,如果这地方在荒郊野外,空无人影的地方,那我没点准备久冲过去了,一个不小心,被林毅轩弄死在那个地方,说不定最后连尸体都不会被人发现。
因此为了保险起见,我给前台打了个电话,想问清楚这地址的具体所在。
但得到的结果很让我出乎意料,前台的女服务员说,这是当地的夜市,是一条很热闹的烧烤街。差不多一到入夜,这街上就跟过节似的,人没少过。
我一问清楚,就更觉得奇怪了。
林毅轩竟然约我到这人来客往的地方去,这种地方,真要动起手来,对我和他可都是没什么好处的。所以我脑子里突然冒出一个很奇怪的想法来,觉得他是不是真的只是单纯想要跟我聊聊这么简单?
我犹豫了一会,然后穿好衣服,准备出去看看。
只不过出门的时候,莫名就想起了陈乐,也不知道他此刻在哪里游荡着,是不是还在生气。如果知道我出去见林毅轩,会不会又把矛盾给升级了。
但尽管心里有这样或者那样的顾虑,可我始终都觉得这是一个机会,一个能够让我了解林毅轩,解开宁玲被杀谜团的机会,我不可能放弃。
我心事重重的来到街边,打了车,直接让师傅带着我朝林毅轩发来的地址过去。
这城市的夜晚,街上有着各色彩灯,夜色迷离,让人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我一直看着窗外,看着街道上来来往往的人影,想要从中找到陈乐,希望能够看到他正在返回酒店的路上。只可惜,车子穿过一条条街道,我都没有看到他的身影。
从酒店到林毅轩发给我的目的地,并不是很远,大概十多分钟以后,我就到了这烧烤街的入口处。
就如同酒店的服务员所说,这里异常热闹,灯光差不多把夜晚照亮成了白天。道路两边摆放着各种烧烤的摊子。有很多人吵吵嚷嚷的坐在街边,一面喝酒一面吃东西,而空气里,也弥漫着一阵阵烤肉的香味和青色的烟雾。
我站在路口朝里看了一眼,然后掏出手机,给林毅轩回复了一条短信,说我到了,问他在那。
很快手机铃声就响了起来,我一看,内容只有三个字:“朝里走。”
我无法,深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紧张的情绪能够平复些许,然后迈出步子,朝烧烤街深处走去。
这一路我走得很慢,眼睛一直在观察街道附近的摊子和行人,生怕自己看露了,或者又跟刚才在酒店楼下那般,被林毅轩给放了鸽子。
可我寻寻觅觅,却依旧不见林毅轩的踪迹。
正当我感觉有几分无奈,想要直接打电话问他的时候,却忽然听到一个声音,在喊着我的名字。
我转头一看,才发现就在不远处一张摆放在街边的小木桌子前,有一个人正在冲我挥手,示意我他在那个地方。
我当然在脑子里幻想过很多次自己和林毅轩见面时的情景,总之是各种惊心动魄。
但我从来没想过,我和他再一次见面,再一次有机面对面把事情说清楚,却是在一个这样的环境里。
他依旧西装革履,带着一副眼镜,一手拿着一串烤肉,另一只手朝我左右挥舞着,这感觉,就好像我们是相识多年的朋友,而我们现在所做的,却只是两人工作之余,出来吃点宵夜这么简单。
我也不知道怎么的,竟然有些不适应这样的场合,举手投足都很木讷,整个人都跟傻了似的。
后来我回忆起来,觉得当时的我有些可笑,其实人的一辈子,经历的事情终归是这样的普通平凡占大多数,只不过我们总会在心里将自己为经历的事情加工幻想,弄得惊天动地,可事实上,这样的普普通通见个面,才是正常生活里的一部分。
但那时候的我,却想不了这么多,只能够用一双眼睛死死盯着这个面带笑容的男人,一愣一愣的朝他走过去。
“坐。”等我到了桌边,他冲我一笑,依旧是那种我第一次与他想见的时候,两人在城中的小河边上,感觉很暖,感觉很真。
可问题是,我明明知道他不是一个普通人,表面这人畜无害的样子,也只是假象,但那种很亲切的感觉,就是挥之不去。
“想吃点什么,你自己看看单子,然后跟老板说就行了。”
他很殷勤,当真给我一种两个老友多年不见在这里叙旧的错觉。
但我摇了摇头,身子坐得很直,也开门见山的说道:“我不是来这里跟你演戏吃东西的。”
他眯起眼睛一笑,从桌上的盘子里拿起一串肉,咬了一口,才道:“吃个东西也要演戏?不用这么累吧余洛。”
我真的不明白为什么他能够显得那么淡然,相比之下,反而显得我很不正常似的。
我心里有很多问题想要问他,尤其是关于宁玲的事。但最先开口,我说出的却是:“你为什么会约我出来。”
他更乐了,但没表现出丝毫嘲讽的意思,感觉更像是我问了一个不需要问的问题。
但我就是觉得奇怪,他明明能够躲得好好的,天大地大,我想找到谈何容易。可偏偏他愿意站出来见我,因此我不得不怀疑他的动机。
但是他说:“我约你,是我觉得,没准我俩能成为朋友。”
“朋友?”我也笑了,但这摆明是不怀好意的笑,“你杀了宁玲,却想跟我做朋友?”
他脸上看不出一丝慌乱,甚至在听到宁玲的名字时,也表现得非常自然,仿佛我们在讨论的,都是陌生人的八卦。
“嗯,她是我杀的。但我今天不想跟你谈这些。余洛,你觉得自己现在是个什么样的人?”他继续吃着东西,目光和我对视着,问出了这句话。
我是个什么样的人?我觉得自己评价自己,很多时候在别人眼中,都是一件很可笑的事情。因此我反问他:“你觉得我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估计没有料到我会这么说,眼睛望着我,身子微微后仰,然后想了想,道:“是个将死的人,所以才不予余力咬着我不放。那么问题又来了,你打算对我怎么办?杀了我?”
我从来没考虑过这个问题,或者该说,还没到考虑这种事情的时候,因为此前,我连林毅轩的人都找不到,更别说找到他以后该怎么收拾他了。
而且,我不清楚林毅轩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怪物,虽然他就坐在我的面前,给我的感觉和常人无异,但我坚信这一切仅仅只是表象而已,抛开这虚伪的面具,背后藏着什么,谁都不清楚。
但我许久不说话,似乎也被林毅轩看穿了我的想法,他微微一咧嘴,道:“你看,你自己也不知道该拿我怎么办,真要杀了我,那你做的事情,跟我对宁玲做的事情有什么不同。”
他说着,端起桌上的茶水喝了一口,又继续道:“其实你还没有弄清楚,我们俩才是一样的人。我们都经历过很多事情,都在想方设法的活下来。只不过你现在走的路子,和我有那么一点点差别而已……”
“我们不一样!”我斩钉截铁的打断了他,恶狠狠的说出这几个字来。
他继续笑:“哪里不一样?我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跟我说过,别人会不会死,跟你没有关系。所以你瞧,我们本质上都是一样的,尽管你嘴上不愿意承认。”
我确实说过那样的话,但经历过这么多事情,我觉得自己的心态在慢慢转变,总觉得我顾忌的东西多了很多,包括陈乐,包括廖小雨,至少不仅仅是我自己的性命了。
“这样吧,联系我的号码,你也知道了,我最后告诉你一件事情,等你弄明白了,想要变了的时候,你可以来找我。”
他说着,站了起来,凑近我的耳朵,低低说了一句话,然后自顾自转身离开。
我原本不想让他走的,可那句话,给我的感觉,就好像请晴天霹雳一般,我整个人都被震住了。
我呆呆坐在座位上,眼睁睁看着林毅轩越走越远,最后他的身影,一点一点消失在我的视线里。有很长很长一段时间,我的大脑一片空白,只有他那句话,一直回绕在我耳边,挥之不去。
他告诉我:“陈乐,其实就是一直在帮我的人!”
揭破
我并不想,也不愿去相信林毅轩的话。
他在这里故弄玄虚,说不好,只是想要挑拨我和陈乐的关系,我现在就只剩陈乐一个能够靠得住的朋友了,虽然我们闹了矛盾,可这并不代表我们就不能解决这其中的问题。
可是……
可是不管我找再多的理由,不管我如何说服自己,林毅轩的话,还是如同一颗种子似的,在我心里生根发芽。
我本就是一个多疑的人,这种性格好坏暂且不论,但我觉得自己能走到今天,也跟这种性格密不可分。
所以,我僵坐在原处,任由林毅轩离开的时候,其实就已经在心里对陈乐打上了一个大大的问号。
从一开始,我就感觉好像有某些不对劲的地方,之前说不上来在哪,可如今,陈乐硬生生的填补了进去。
如果陈乐真的在帮他,那好多让我困惑的问题,就迎刃而解了。
为什么林毅轩对我们的行踪了如指掌,从我们来这里,他提前躲开,到他知道我的手机号码和我联系。这一切一切,有一个最大的可能就是,因为陈乐一直跟在我的身边,他一直在对林毅轩通风报信。
可陈乐为什么要这么做?他跟着我一次又一次拼着命去查那些线索,究竟图个什么东西?
我绞尽脑汁,也想不出一个合适的理由,甚至连欺骗自己的借口都不能找到一个。
我没有办法,只能从兜里掏出手机,在通讯录里慢慢翻找,最后停在陈乐的名字上。
这两个字就像某种符号,以前看着它们,我觉得代表的意思,是挚友。
而现在,给我的感觉,却像是催命符,像是敌人。
我犹豫了很长时间,最后手指落在屏幕上,才将电话给播了出去。
电话响了好一会才接通过来,嘟嘟的声音一直不缓不慢的在耳边重复着。有那么几秒钟时间,我忽然希望陈乐不要接我的电话,或者自己直接挂断了,因为我突然有些害怕,担心真如林毅轩所说那样,到时候我还能相信谁?
可就在我犹豫不决的时候,那边传来了陈乐的声音。
他轻轻“喂”了一声,语气稍微有些疲惫。
我也低低回应一句,可接下来,出乎意料的,两人却都沉默下来了。
我不知道是因为刚才吵架的缘故,还是他知道了我和林毅轩见面的事情。但
这种沉默算不上煎熬,我甚至希望就一直这样保持下去,尽管我在邻座一些人眼中,看起来就像是一个把手机放在耳边却不说话的白痴。
可问题在于,这样沉默下去解决不了任何事情,因此大概过了一两分钟左右,我才低声问他:“你在哪里?”
他慢慢吸了一口气,然后继续用那种疲惫的语气,告诉我说:“我在楼下坐着……”
他在楼下,应该就是在我们住宿的酒店门口,这么说来,他还不知道我已经出门的事情,否则换做是他的话,以后应该不会继续出现在我面前吧……
“我想喝酒,你要不过来?”我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稳一些,不露出太多端倪。
“你出去了?在哪?”他问。
我讲林毅轩发给我的地址告诉了他,依旧是那句话:“我在这里等你。”
他轻轻嗯了一声,挂了手机,没在说话。
我讲电话放在一旁,看着桌上林毅轩刚刚吃剩那些东西,然后招呼烧烤摊的老板收拾干净,表面上风轻云淡的,但心里却觉得波涛翻滚,无法平息。
我静静坐在桌边,在等待陈乐的这段时间里,目光从桌边一桌桌食客的身上慢慢扫过。
每个人看起来都是十分开心的样子,有说有笑,可他们是不是真心的,我却无从知晓。会不会也有人,就跟现在的我一样,表面看起来稀松平常,可心里,却有着无法诉说的苦恼。
我和陈乐自小认识,打他出去挣钱以后,确实有一段时间联系没有那么紧。但我始终觉得,真正的朋友,是不需要那么频繁说些互相取暖的客套话的,即便我们一两年没有联系过,只要回来了,只要见面了,关系还是如以前在一起的时候一般。
我一直觉得我跟陈乐就是这样的,可如今,林毅轩一句话,就如同鱼刺一般,咔在喉咙里,咽不下去,扎得难受。
我静静回忆着以前的事情,这样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等回过神来,才发现陈乐竟然已经到了。
他坐在我的面前,就在桌子对面,一语不发的看着我。
我多多少少被吓了一跳,这才意识到自己出神的时间太久,脱口问他:“来了?”
他点点头,好像不知道该说什么的样子,我俩再度沉默下来,一时间气氛有些微妙的尴尬。
“喝酒吧。”
我低头不再看他,将自己点好的啤酒拿到桌上,起开,倒在各自的杯中。
陈乐无声的接过,跟我轻轻碰了一下杯子,接着一饮而尽。
我继续倒酒,两个人出奇的默契,都是一杯接一杯的灌进肚子里。最后也不知道喝了多少,我觉得全身都有些燥热,但酒劲上来了,好像壮了胆似的,心里压抑的话,再也忍不住想要说出来。
“我们是不是兄弟?”我问他。
陈乐双眼有些迷离,明显也有了醉意,他把手臂撑在桌子上,两手在脸上抹了一把,狠狠的朝我点了点头。
“是!”
“好。”我朝他凑近了几分,提高了音量,道:“既然是兄弟,咱俩之间有事情,是不是该说清楚?”
他又狠狠点了点头,自己倒了一杯酒,咕噜咕噜喝了下去,用手背擦了擦嘴角的酒渍,直视着我,道:“我刚才在楼下坐了好长一会,我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怎么了……想上去跟你说清楚,但又觉得不好意思开口,我没想跟你闹的……我也不知道刚才到底是怎么了,气性一上来,就没控制住脾气……”
我现在个根本就不想听这些,我其实就是希望,我和陈乐能够趁着醉意,趁着就酒劲,把林毅轩刚才那句话带来的误会解开。
可是我真的很懊恼,心里急得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我很想点破,直接告诉他我跟林毅轩见面了。
但我又不敢说,如果我说出来以后,答案是否定的该怎么办?到时候陈乐以为我怀疑他,只会让我们之间的误会更深。
朋友就是这样,中间一旦有了隔阂,即便最后能够打破,可其中总还会有些很难察觉的间隙,让两人的关系大不如前。
我又倒了一杯酒,仿佛想要把自己灌醉自己似的,揉着头发,问他:“陈乐,我们掏掏心窝子,你说我俩之间,有没有瞒着对方的事情?”
他先是愣了一下,紧接着很快摇头,说肯定没有。
我也不清楚是心里作用还是怎么的,总觉得他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神一直有些恍惚,好像在躲避我的目光似的。
“真的没有?”
我紧逼着问他。
陈乐使劲摇头,依旧咬定自己的回答。
“我刚才想起来一件事情,我们第一次跟丁丁和谭熙见面的时候,丁丁说过一句话,你记得吗?”
我始终望着他的眼睛,而他只是看着手里的酒杯,没有抬起头来。
“丁丁那时候说,我是替身,廖小雨是炉子,然后……”
“嗯……我记得,然后他跟我们解释了炉子的意思……”
他想把话头给转开,但我并没有给他这个机会。我清楚的记得,那时候丁丁话还没有说完,最后被陈乐给打断了。
后面的内容,或许就跟陈乐有关系。只不过我当时并没有在意,可是如今想来,却觉得异常可疑。
“你干嘛突然提起这件事情?”陈乐清了清嗓子,终于抬起脑袋,状态似乎也突然好了许多,不如之前那般迷离。
我淡淡的笑了笑,心里却很不是滋味,只说:“只是突然想起来罢了,想跟丁丁他们打个电话,问问他们有没有什么我遗漏了的事情。”
陈乐定定望着我,正如我望着他一般,此刻我相信我俩心里都有些五味杂陈。
接着,他忽然站了起来,说:“我有些不舒服,想先回去了……”
他说着,迈步就要走开,但被我一把拉住了。
这种反应,分明就是不打自招的样子。
可他越是这样,我就越是觉得伤心,已经到了这种地步,陈乐似乎还没有要跟我说实话的打算。
我坐在原地,拽着他的胳膊,而他站在一旁不动,彼此背朝对方。
我只觉得鼻头有些发酸,莫名其妙的有种想哭的感觉。
“你到底有什么瞒着我的事情……我真的最后再问这么一次……”
陈乐整个人保持着刚才的姿势,站在原地,过了好长时间,他才将头转了回来。
仔细一看,他的眼圈也红了,好像有泪水在里面打转,但他还在强忍着不让眼泪流出来。
“你非要捅破吗?”他有些哽咽的问我。
我没有回答,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我甚至不知道自己现在做的事情究竟是对是错。
但他见我不出声音,似乎有些失望,低头伸手慢慢在头发里抹了一把,然后惨淡的笑了一声。
忽然拉过我的手,放在他胸口上。
起初我并不明白他这么做的意思,但我很快就发现,陈乐他……没有心跳……
仪仗
陈乐的体温正常,一举一动都跟常人没有差别,可我放在他胸口上的手,却没有感受到丝毫的心跳。
我愣了几秒钟时间,生怕自己的感觉出错,又急忙去摸他的手腕,想要找到他的脉搏。
但我的手指落在手臂之上,却如心跳一般,一丁点跳动的感觉都接受不到。
如果我之前对他抱有的感情,是难过,懊恼,猜忌。那此时此刻,这一切种种,都变成了惊骇恐惧。
“这……这怎么回事!”
我抬起头来,直视着他的眼睛,言语不清的问出这句话来。
陈乐脸上挂着惨淡的笑,眼眶里依旧有泪水在慢慢打转。他一把将我的手给甩开,吸了吸鼻涕,想让自己看起来坚强一些。
“怎么回事?这不就是你想知道的吗……”
我知道陈乐有问题,但我从来没想过问题会这么严重,远远超出了我的预想。
可是恍惚中,我忽然又想起来,似乎就是陈乐父母去世,头七的那天夜里,我就已经经历过类似的事情。
那个时候陈乐躺在沙发上,我已经他哭晕了过去,我伸手碰他,同样没有感受到心跳和脉搏。
我当时以为他死了,可就在我沮丧绝望的时候,他又醒了过来。
那种欣喜,冲散了之前所有诡异的事情,让我有一种失而复得的感觉,完全没有去考虑这件事情诡异的一面。
但如今细想起来,陈乐他……究竟是在头七那个时候变成想在这副模样的,还是说,他从一开始,就是这么古怪……
我没办法确定,但相比之下,我更想狠狠骂自己一顿。
一个跟我朝夕相处,甚至看起来同生共死的人,身上藏着这么大的秘密,我却一直都没有注意到。
我只能在心里尽量给自己找个理由,比方说陈乐的情况和廖小雨不一样,廖小雨的状况是显而易见的,喝血,干尸化等等,都是不需要刻意留意就能发现的事情。
而陈乐,举止言谈看不出问题,除非你刻意的伸出手去,去感受他缺失的那些东西,否则想要发现,谈何容易。
所以,我忽然就想明白了很多事情,陈乐非常不喜欢去医院,即便连自己受伤了,也十分抵制这种事情。虽然被我强迫过那么一两次,但也仅仅只是去做了简单的清理包扎,没有彻底的检查过。
他一直知道自己身上的问题,也一直在刻意躲避,他转开了丁丁的话,尽最大的可能隐藏住自己真实的一面。
所以,他图个什么?他明明可以把一切都跟我说明,我不嫌弃廖小雨,同样也不会嫌弃他,但他这样躲躲藏藏的,我唯一能想明白的解释,就是他从一开始就故意接近我,给林毅轩做眼线。
这么想的话,时间也非常契合,差不多就从那本书落在我手上开始,陈乐就回来了。
再然后,也因为他说鬼屋那个故事里的描述的人是他的缘故,所以我开始踏上这条解谜的道路……所有的事情,好像就这么串起来了……
我慢慢站起身子,目光一直注视着他的眼睛,即便那眼眶发红,但我心里越是那么想,就越觉得这是鳄鱼的眼泪。先前那残存的意思愧疚感,也已经淡然无存了……
“所以你一直都在骗我?所以你真的在帮林毅轩?”我冷冷的吐出这句话来。
陈乐微微愣了一下,脸色变得有些惊慌,但转瞬,他又急忙解释说:“不……不是这样的,我和林毅轩他……没有关系……”
他越往后说,声音就变得越弱,似乎连他自己都觉得这句话站不住脚。只不过他不清楚,我和林毅轩已经见过面了……
我以前一直想不明白,为什么在我被附身以后,林毅轩会突然出现在我面前,他是如何知道我的下落的。
可是有陈乐帮忙穿针引线,这一切都能解释得通。
再往后想想,我们第一次到林毅轩家里去的时候,我们空手而归,这中间肯定也少不了陈乐的帮忙。
如果我猜得没错的话,陈乐从一开始就知道宋燕住在林毅轩家的事情,那时候看到宋燕,他表现出那副惊讶的样子,说不准,就是为了给我演出这一场戏。
我知道了宋燕的下落,知道了宋燕的故事,又因为陈乐的缘故,所以对林毅轩的事情处理的一直很保守。就好像陈乐之前说的一样,担心林毅轩对宋燕做出什么不好的事情来,所以非常忌讳。如果没有宁玲的死,我很有可能再也不会到这个地方来。
可偏偏这世界就是这样的,设计得在如何圆满的局,也同样会有漏洞出现。陈乐瞒了那么久的事情,也会变成纸包不住的火。
“把你手机给我!”
我抬起手伸到我俩之间,不带任何感情对他说出这句话来。
“你要干嘛……”他犹豫的回答,却一直没有动作。
我没继续说话,只保持着这个姿势。这般僵持了大概几十秒时间,陈乐终于没了办法,慢吞吞把手机从兜里掏了出来,放在我的手掌上。
我也没做什么解释,直接翻他所有的通讯内容。
我这时候,真的很希望自己什么都找不到,即便心里已经认定了很多事情,但我依旧抱有这样的希望。
可问题在于,我都不需要翻太多东西,直接就在陈乐的通话记录里,看到了一个号码。
他没有保存这个号码,但我还是一眼就能看出,这就是之前林毅轩与我联系的电话号……
而他们联系的时间,是昨天……
我把手机屏幕摆在他的眼前,他苦着一张脸,终于把到口的话,都咽下去了。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把他手机朝桌子上随意一甩,转身就走。而他也没留我,好像突然间连说话都不会了似的。
我此刻的感觉,就好像解决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但这并没有给我哪怕一点点高兴的感觉。
没有什么需要解释的了,所有的事情都很明显。可压在我心里的石头,似乎又重了。
我绕出这条烟雾缭绕的街道,一个人漫无目的的在街上走着,起先感觉还好,出了生气之外没多复杂的情绪。
可随着时间渐晚,街上行人几乎都没有了,前方的路灯成排的亮着,将道路照得分明。
但这时候,我忽然觉得非常难过。
我望着这条不知道通向哪里的路,心里莫名激起一种很强烈的情感,很想砸东西,很想发泄,到最后,我却只是很想哭。
我的处境就如同现在这样,前面路很长,可真的只剩下我一个人了!
我以前以为至少还有陈乐陪着我,可今天的事情,把我心里最后一点倚靠都给彻底粉碎了,我不知道我一个人到底该怎么办,胸口好像被刀插着一样疼,想用力的大叫几声,但又觉得被人掐住了脖子似的,发不出声音。
我在街边坐了一会,想把自己的情绪收拾一下,可最后还是觉得,得跟人说说话才能不让自己这么压抑。
可我翻了翻手机,好像我唯一能给他打电话的人,只有廖小雨。但这家伙估计睡了,一直都无人接听。
最后没办法,我挑了半天,给谭熙打了过去。
可电话刚刚接通,我一听到他的声音从手机那头传来,我突然就泪崩了。
想想还真觉得有些可笑,自己心里压了一堆事,竟然只能找个陌生人聊天,而且还控制不住哭了出来。
我不知道谭熙在那边是怎么想的,但他始终没把电话挂了,也没出声打扰我,而是等我哭得差不多了,松了口气缓过劲来,这才笑笑,问我说没事吧。
我这一哭,也算是发泄了一通,感觉没那么难受了,忙跟他说:“没事……我其实就想跟你们打听打听,陈乐他身上的情况,你们也知道的吧?”
谭熙在那边轻轻“嗯”了一声,我甚至都能想象得出他点头的样子。
“那丁丁对陈乐身上那问题是怎么看的……”
我控制着语气,不慌不忙的问他。刚刚说完,忽然就听到街道一头,好像间隔很远的一个地方,传来一阵敲锣打鼓的声音,似乎在办什么喜事。跟我这边落寞的样子,真是天差地别。
而电话那头谭熙说:“那头一次见面的时候,你们的情况丁丁就跟我说过。我没记错的话陈乐就是无心吧。”
我也“嗯”了一声,他们果然从见面的时候就看出来了。
“余洛,你看过封神演义吗,里面有个很类似的人物,叫做比干,也是被挖了心,但没立刻死的。”
我说我知道,但我没往那方面想,这个故事,应该很多人都清楚。
可说着说着,谭熙那边话头忽然一转,就传来丁丁的声音,问我说:“余洛,你现在在什么地方,怎么听声音有些不对劲?”
我刚想说我坐在街上,可转头一瞧,忽然发现一个仪仗队伍,不知道什么时候,沿着街道朝我这边走了过来。
这就是之前听到那阵敲锣打鼓乐声的源头,仔细一瞧,发现这队伍都是清一色的红衣服,像是古时候娶亲的阵仗,直接就把我给看愣了。
前头一排乐队,拿着各种乐器奏着乐,后面一群人,整齐的朝前迈进。
我看得发懵,不知道这究竟是什么风俗,大晚上还闹这么一出。
可他们走得再近一些,我忍不住就打了个冷颤。
我看到那些人的脸,一个个跟涂了面粉似的白得吓人,唯有两腮和嘴唇的位置,被涂成了一片红色。而那乐队后面的人,抬着一口大红棺材,棺材后竟然还有一群人,又抬着一顶红色花轿。
我呆了片刻,听到丁丁在电话里叫我,问我究竟什么情况。
我从没见过这种阵仗,站起身子想看个仔细,刚才说的事情都忘了,只跟丁丁他们描述我看到的东西。
但接着,丁丁声音忽然一肃,像是喝骂一样的朝我吼道:“我靠!你还在那干什么!还不快跑!你撞上阴婚队伍了!”
招亲
我第一时间并没有明白丁丁的意思,因为阴婚这个词,在电话里这么突然提起来,感觉十分抽象。
可只要丁丁说让我快跑,我再怎么傻,也知道自己遇上的什么好事。
但谁能料到,我刚刚准备转身迈步,忽然之间,这整条街上,所有的路灯顿时都熄灭了。
就好像全城停电一样,黑暗一瞬间笼罩下来,就连周围的所有的居民楼,都看不到一点光亮。
这大街上,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竟然已经空无一人了,甚至连来往的车都看不到一辆。
而我现在所能看到的,就只有一片红色。
四周暗下来的时候,我才发现那个抬着棺材的仪仗队伍里,左右两边还各有一排人,每人手中都提着一个脸盆一样大的红色灯笼。
那红光悠悠,将四周的街道树木,都染成了一片红色,但唯独那些人的脸,看起来始终是煞白的,一个个嘴角上翘,似乎极为欢喜,但这种表情,在我看来,更像是画上去的,彻底凝固在脸上一般,始终没有任何改变。
我心道不好,转身直接朝着自己来时的方向跑,几乎是拼尽全力了,只想要找到一个人多的地方,躲上一躲。就算不行,哪怕让我看到一个正常的人,也足够了。
可不知道为什么,不管我脚步如何的快,身后那个仪仗队伍却一直都没被甩开,他们的速度看起来完全没变化,偏偏一直跟在我的身后,如同梦魇一般挥之不去。
更别提那敲锣打鼓的声音了,乱七八糟找不到规律,仿佛想要把人的耳膜刺破。
我眼见这种情况,心里越发着急,甚至都开始叫喊,希望有人能够听到我的声音出来看个究竟。但问题就是,这城市里的人好像突然间都死绝了一般,跑了半天,我依旧没看到任何一个人影。
可相比之下,更加让我疑惑的是,我来的时候,从烧烤街出来,并么有觉得自己走了多远。大部分时间都是待在路边一个人难过。
然而我现在跑了不知道多久,这道路好像凭空变了一副模样似的,一直延伸向前,不知道究竟有多长,我连一个街道的拐角都没看到。
而且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这路上莫名的多了一层雾气,将两边的房屋都给遮挡起来,加之四周又黑,除了背后有一片红光之外什么都看不清楚。唯独这一条路,在雾气中隐隐露出一些行迹。
照理说,人跑的越是快,体温就是越高。可我莫名其妙的,竟然觉得有些发冷。这种冰冷的感觉,并不是外界而来的,而是从内心深处起,一点一点蔓延过全身,甚至到了最后,我连呼出的气体,都变成白白的雾气。
到了这个地步,我急忙停下脚步。
我忽然间意识到,一定是自己弄错了什么东西,所以这一路上的事情才越来越诡异。
我不敢回身去看后面队伍的动向,只是侧着脑袋,用眼角的余光去打量他们,然后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好好去想一想现在到底该怎么办。
我想起丁丁,可把手机按亮一看,通话不知道什么时候早就断了,而且竟然一点信号都没有,我这才发现,自己好像已经处于了一种完全与世隔绝的状态里。
一下子我就想到了李斯鸣的画中世界,当初我在那的时候,也曾有过类似的感觉。
但我相信,我如今的处境只会比在画中世界的时候更加糟糕,李斯鸣那里再如何诡异,我至少还能有迹可循,但如今这个地方,除了这一直向前延伸,不知道会通向哪里的道路之外,就什么都没有了。
而且更加让我在意的是,就我停下来思考这些问题的短短一段时间,身后的队伍已经离我很近很近很近了,大概只有不超过二十米的距离。
而那一片红光,甚至将四周翻滚的雾气都镀上了一层诡异的颜色。
但也许是这红光太过强烈的缘故,我仔细朝周围一看,猛然间,忽然发现周遭的薄雾里,好像有很多人的身影,但看不真切,他们似乎就站在薄雾之后,和我的距离并不是很远。
我就想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心里莫名的激动起来,在这诡异的环境里,突然看到那么一些人影,至少能带给我一点点希望。
因此我想都没想,直接迈步就朝他们跑了过去,同时嘴里还放声大叫,想看看这些人能不能帮我的忙。
可等我跑的近了,忽然又觉得有些不对劲的地方。
这个时候,我能够看清楚前面一个人-大概的身形和穿着,是个男人,但他背对着我。
而且他的衣服款式十分古怪,上身是一件蓝色的袄子,而下身又是有点类似古人那样的,好像裙子一样的裤子。
更别提他头上还带着一定棕色的瓜皮帽,这种造型,怎么看都觉得有些眼熟,只是我一时之间想不起来是在哪里见过。
我只能把脚步压低,自己把神经也紧绷了起来。望着他的背影,然后轻轻开口,试探性的叫了一声。
再然后,那人听到我的声音,突然就动了。
他慢慢朝我转过身子,而我一看清楚他的脸,忍不住就倒吸了一口凉气。
他的脸,跟那些敲锣打鼓的人一样苍白没有血色,但眉毛眼睛却出奇的黑,好像墨水涂抹过一样,而嘴唇和两腮的位置,却异常的红,仿佛在滴血一般。
而且看清楚这副模样,我突然就想起来了,这些人的样子,都跟那种卖丧葬品的店里,摆放着的纸人一模一样,但这么真切的出现在自己眼前,真的让人心里害怕发慌。
我几乎完全看呆了,但这人也不过来,就站在那里,一双眼睛盯着我,然后咧着嘴巴朝我笑,手里莫名其妙的摆出一副握拳的姿势,上下来回动着,仿佛在对我说恭喜似的。
我忍不住慢慢后退,想要离他远一些。
可刚刚发了太久的呆,这一动,才意识到那个仪仗队伍,都已经到了我身后了。
一下子,十几个大红衣裳脸色发白的人,把我团团围住,我想跑,可完全找不到空隙。
这些人一个比一个古怪,他们都不说话,可脸上始终都摆着一个笑容,让人心里瘆的慌。而且他们都不碰我,只不过是把我围在中间,逼着我朝队伍后面走。
最后一群人带着我走过那大红的棺材,竟然停在了花轿的面前。
一个人上去掀起花轿的帘子,一群人围在四周,唯独中间给我留出一条路来,直接通向花轿。
我现在大脑真的有些发懵,想要跑,却无路可逃,停在这里不动,似乎也不是个办法,鬼使神差的,竟然就朝着花轿走了过去。
刚刚在里面坐下,帘子一放,就感觉轿子被人抬了起来,紧接着,之前那种敲锣打鼓的声音再度传入耳中,队伍好像又开始朝前行进。
我悄悄从轿子的窗户朝外面看,发现一群人正围在这轿子四周,手舞足蹈跳着,但我真的没感觉到一点喜庆的气氛,除了诡异之外还是诡异。
可是我觉得,只要这些人还没表现出来想要对我不利的意思,那目前来说,我还是安全的。我可以先躲在这轿子里,好好想一想现在发生的事情究竟是怎么一种情况。
丁丁说这是阴婚,我之前都没能把这两个字拼凑出来,甚至连谐音的银魂什么想到了。
如今仔细看了这架势,我才算有些明白。
我也看过一些和阴婚有关的故事,通常来说,有两种不同的方式。
第一种,就是死人和死人结婚。
比方说,有两家人,孩子年纪轻轻就死了,家里人比较迷信,怕他们在底下一个人孤零零的没人照顾,两家人就做商量,找人算了八字,挑了日子,给他们订一个婚礼。让这两人在底下能够配个对过日子。
这说白了,其实就是活人给自己找个心理安慰,实际人都死了,你做这么一场有什么意思。
然后第二种,就是活人跟死人结婚。
这种也不算离奇,好像有些落后的地方还有这种风俗。通常就是两个要结婚的人,突然有一方死了,但婚礼还是照常进行,找只鸡挂上块红布,继续把仪式给办了。当然传说有些地方比较残忍,婚礼结束后会被活着的一方杀死,下去陪它的另一半。但多数还是好的,结婚以后照样过日子。
这两种阴婚的说法,跟我遇上的好像都不太一样。
看我现在这副架势,搞得我好像是这阴婚的主角似的。可问题在于,就算我要被阴婚了,好歹给我弄匹马骑或者弄辆车啊,让我坐在轿子里是怎么回事?
而且前面那口棺材,里面究竟躺不躺着人,这还是未知数。
但我这个人的毛病就是,从来不会把事情往好的方面想,永远都是最阴谋论的人。
我看看这些人的架势,心里就有一种古怪的感觉,好像这是一个接亲的队伍,而我就是被接的那一位,坐在花轿里等着去拜堂成亲一般。
我正疑惑呢,感觉自己好像入赘了一般。
但这时候,这花轿窗户上的帘子突然就被掀开了一条很小的缝隙,我朝那一看,发现有双眼睛睁盯着我瞧。
这人的样子,跟其他那些人不太一样,虽然也穿得花红柳绿的,但他脸色不像别人那么白,而且还有一小段舌头伸在嘴巴外面,给我的第一感觉,像个吊死鬼。
他悄悄看了我一眼,然后把一张纸条从窗户口给我塞了进来。
我有些纳闷,结果一看,发现封口上竟然有丁丁的名字,一下子就激动起来,忙拆开看里面的内容。
结果里面只写着一句话,说:“余洛,阴府招亲,有人给你说了媒。你嫁,还是不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