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诡异的书全文阅读

作者:小tick     诡异的书txt下载     诡异的书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婚堂

    我看着纸条上的文字,心里十分纳闷,并不是说我不懂上面的意思,再怎么看,我的知道自己现在的处境不妙。

    有人帮我说了媒?是什么人做了这么一件多此一举的事情,目的肯定不是给我找个老婆这么简单。

    再说后面一句,我就更无语了。什么嫁不嫁的,我一个大男人,跟我说嫁人?

    我心里很慌,如果说丁丁指的是入赘上门的意思,那我多少还想得通一些,因为丁丁这人说话也挺不靠谱的,没准只是觉得好玩。

    但换个思路想,我就急了,如果对方真的是个男的怎么办,还阴府的人,死了都还是个老变︶态?

    我分不清楚到底哪个想法才是对的,就悄悄把窗户上的帘子掀开,朝外看了一眼,见刚刚递给我纸条的那个鬼,正跟四周仪仗队的其他人一样,笑脸吟吟载歌载舞,好像连他都很兴奋的样子。

    我使劲咳嗽了两声,这家伙才反应过来,还装出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估计是怕周围的鬼怪发现我俩之间的小动作,所以才跟着演这么一出戏来。

    他把耳朵凑到窗边,我一面注意着周围的动向,一面低声问他:“丁丁这是什么意思?”

    谁想着家伙竟然不会说话,抬着两只手跟我摇头晃脑的比划解释起来。我当时就懵了啊,根本就不能明白这家伙的意思。

    刚刚还觉得能在这种环境下收到丁丁的消息,简直就是天大的惊喜,可如今这惊喜完全变成惊吓了,这就算要帮我,总得找个能够交流的对吧。

    对方这吊死鬼看我不明白,同样也急了,在那抓耳挠腮的,但就是没办法跟我交流。后来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竟然就不跟着队伍走了,慢慢的停下脚步退了出去。

    我心里一慌,把脑袋直接伸了出来,以为他不管我了,就朝着他大喊起来。

    但这家伙没有理我,他慢慢脱离了队伍,最后消失在我的视线之中。

    又只留下我一个人,心情真是一瞬间低落到谷底。

    我朝着四周环视一眼,这才发现周围的景象已经变了,不再像刚才那样到处都是雾蒙蒙的一片,如今所走的地方,似乎是一条山路,周围有着一排排的树木,树影摇曳,阴惨惨有些渗人。

    可目光再超前,我竟然在这荒山野岭的地方,看到了一所灯火通明的大房子!

    这屋子完全就是一个达官贵族的宅邸样式,范围出奇的大,至少在我视线以内,根本就看不到墙壁的尽头。

    而且很快的,这仪仗队伍就停了下来,就连吹奏的音乐声也是一样。

    一时间场中变得十分肃静,我心里紧张得噗通直跳,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只能静静呆在轿子里,坐立不安。

    但没过一分钟时间,轿前的帘子就被人给掀了开来,两张惨白但保持着诡异笑容的面孔,出现在我的视线里。

    这是两张女人的脸,穿着暗红色的衣服,头上用红绳子扎着两个冲天小辫,没人拿着一块像是手绢一样的东西,伸出手来,想把我扶出花轿。

    我对眼前这种情况一无所知,所以完全没有反抗,只想知道她们接下来的动作。

    但刚刚从轿子里出来,就看到前方的棺材已经被放下来了,而且很奇怪的地方在于,这棺材是竖着放的,伴随着一声铜锣被敲响的声音,那棺材前盖发出吱嘎一声,紧接着,直接倒在了地上,激起满地灰尘。

    我站在棺材后面,忍不住探头想要去个究竟。

    我只能看到一个全身红衣的背影,慢慢从那棺材之内走了出来,当看着样式,根本分辨不出男女。

    不过随着这鬼在大门前站定不动,身边两个女鬼,就扶着我朝前走去。

    每走一步,就朝那红色的背影接近一分,我心里就更加忐忑,几乎连心跳都快停了。

    直等我来到这背影的身边,这才停了下来。

    我下意识朝它看了过去,谁知这家伙竟然也将脑袋朝我转了过来。

    仔细一瞧,真是谢天谢地,看脸应该是个女的。这本该是一件让人感觉很惊心动魄的事情,但也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还松了一口气。

    这女人嘴唇和两腮红得像血,一双眼睛却又黑得似碳。而且眼睛长得十分细长,弯弯向上翘,像个狐狸似的。

    她面无表情的在我身上打量一会,然后又一语不发的将目光转开,气势非常强,也很冷漠,我跟她站在一起,感觉自己反而像个被包养的小鸡仔似的。

    就这样,我跟一群鬼站在这府邸的红色大门前,也不知道在等待些什么。

    随后过了不久,刚刚搀扶我出轿的两个女鬼,忽然又拿着一条大红绸子过来了。

    这红绸一甩,直接朝我身上一挂。而红绸的另外一头,就被身边的女鬼拉在手里。这一切准备妥当了,她忽然就用红绸拽着我,朝那大门走了过去。

    大门如同有自己的感应一般,伴随着一阵吱呀吱呀的声音,朝里慢慢打开。

    我谨慎的望着这一切,见那门内也是一片红光。门后是一个院子,院中同样挂满了大红灯笼。再朝里,就是一个大堂,里面满满当当好像摆满了桌子,而且坐满了人,似乎就在等着我们进去一般。

    那女鬼拉着红绸,迈步朝前。

    可我现在真的很紧张,我不知道自己这一步跨进去,是不是好还能有命在从里面走出来。

    所以我站在门槛那,眼睛直勾勾望着门内,就是不抬脚,恨不得自己这一分钟脚下生了根,直接钉在这大门外。

    那女鬼已经跨步走了进去,等我俩之间的红绸被拉成了一条直线,她才反应过来,回头朝站在门口的我看了一眼,那双眼睛里我根本看不出来是喜还是怒,就觉得好像一把刀似的,朝我身体刺了过来。

    我想朝后退,我甚至想跑。可我的理智告诉我,自己其实根本没有这种机会。不说我根本弄不清楚这究竟是什么地方,单独后面一群鬼,就没有让我可以逃的空当。

    女鬼见我站定不前,任凭她怎么拉我都不理,终于好像有了怒意似的,扬起手来,准备将手中的红绸子狠狠一扯。

    但偏偏这时候,我的手臂就被人给架住了。

    有一只手绕过我的胳膊,再度搀扶着我,暗暗使力想要把我朝门内推。

    我转头一看这架住我的人,要不是他嘴巴里伸出来那一小节舌头,不然我根本分辨不出来他是谁。

    这就是刚刚离开那个吊死鬼,他此刻打扮已经完全变了,刚才还只是仪仗队里的普通衣服,如今穿着一身女装,跟刚才扶我出轿子的女鬼一模一样,头上也扎起了两个冲天辫,样子装得十分妩媚。

    他使劲推着我,想让我进去,同时还在我手臂上用力掐了一把,似乎在暗示我什么事情一般。

    我呆滞的望着他,也不知怎么的,就随了他的意思,迈步朝前走了进去。

    这样一来,前方的女鬼才好像消了点气,又再度转过身去,拽着红绸慢慢向大堂走。

    吊死鬼搀着我,我只能低声问他:“你们这到底是什么意思?玩我呢?”

    他妩媚的笑着,要不是那舌头的话,还真像个美女。但是同时,他还趁着没鬼主意,又悄悄朝我手中塞了一张纸条。

    我当时就想要看,但被他拦住了。先还有些不解,但立刻就焕然大悟,他这么乔装打扮的,肯定是这阴府里面的主不怎么好惹。我们还是得小心邹璇,再找机会为上。

    我想通这层,就把那纸条紧紧拽在手里,盖在红绸之下,随着那女鬼朝大堂走。

    可不想到了那个地方,大堂门前,忽然又有一个穿粗布衣服的老妪,笑脸吟吟的将我从吊死鬼手中接过,扶着我竟然转过身子,朝左边一条长廊走。

    而那女鬼,却自顾自的走进了大堂之中,没有跟过来。

    而我只能在离开的时候,向着大堂内看了一眼,见里面摆满了酒席,各种模样的鬼怪都有,一个个拿着杯子,谈笑着,不知喝了些什么东西。

    而大堂正中,就是一个布置好的喜台,唯独这喜台四周的挂件,全是黑白的颜色。非常的显眼,但感觉很不吉利,觉得像个灵堂的布置。

    我就这么瞄了一眼,还没来得及好好看,就被带到了后院一间屋子里,进去一看,发现床上摆着一套新人的衣服,也是大红色,顿时明白这些人带我到这里的意思。

    我趁着自己换衣服的空当,等她们退出了屋子,这才将丁丁的纸条给打开。里面的内容就更简洁了,只写着三个字:“等救星。”

    我其实根本不知道这个时候,谁还能当我的救星。毕竟丁丁他们离得还很远,总是赶不过来的。可他既然这么说了,似乎也认定了我一个人成了不事,只能等待而已。

    所以不管我心里如何着急,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我也只能耐住性子,期盼真如丁丁所说那样,还能有所谓的救星到来。

    但问题是,不管我换衣服的时候,怎么拖延时间,最后还是免不了要被一群鬼拖到大堂里去。

    到时候真要拜了堂,按照古人的标准,好像就来不及了。

    我隔着窗户朝外看,想着自己就要一个女鬼给占了,心里一阵凄凉。

    外面那几个鬼婆催促了一阵,终于不耐烦,推门走了进来,也不管我愿不愿意,直接把新人的衣服朝我身上一套,推着我就朝大堂走,吵嚷着似乎还听到人说,不能误了时辰怎么的。

    可等我进了大堂,我环顾一圈,仔细一瞧,突然就懵了。

    我看到那装饰得跟灵堂很像的地方,主位上坐着一男一女两个老人,都是穿一套黑色的衣服。而先前那女鬼,就站在他们面前,直挺挺的立着身子。

    而女鬼左手边,就是按照辈分尊位排下来的第一个位置上,有个男人,穿着一件很华贵的蓝色长衫,而他竟然长得跟陈乐一模一样。

帮忙

    我来到铜镜面前坐下,望着镜子中那张发黄的面孔。

    从始至终,我对这个附在我身上的鬼,只抱有一种态度,就是希望能找个机会将他从我的身体里逼出去。

    但我就是想破脑袋,也从来没想到我可能会有找他帮忙的一天,所以心里其实有点五味杂成,再想想之前渡魂那一件事情发生时我对这鬼的态度,我觉得,他会帮我的几率不大。

    可如今这似乎是我唯一的选择,不管对方会怎么想我,我也只能低下头来,抛开自己所有的自尊,来恳求他帮我一次。

    镜子中的脸,有着些许尴尬,但这就是我现在的表情。我咬咬牙,好不容易才从口中吐出几个字来:“请你帮我一把……”

    说出这句话,我心里唯一的感觉,就是有几分羞愧,可为了活命,也顾不上这一点羞耻心了。

    可问题是,我说完以后,大概等了一分钟时间,我没听到任何回复,身上也没有任何奇怪的感觉,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我心里一凉,觉得这是不是说明这家伙其实没有想要帮我的意思。

    但我不想放弃,我犹豫了几秒,就像个疯子似的,开始自言自语起来,道:“我知道以前有些事情,我确实有些对不住你……可换个角度想想,谁也不希望自己身上多出一些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每时每刻,自己的一举一动都被人注视着,这种感觉真的挺不舒服的……我也不想说什么自己对不起你的话,因为这样挺违心的。可我就是希望你能帮我这一次,咱俩的事情,以后再解决……”

    我说完这些,稍微等了一会,却依旧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哪怕就连自己手脚不听使唤的感觉都没有。心里那种失落感越发强烈起来,觉得似乎不管我怎么说,应该也不会有什么效果了。

    我长长叹了一口气,两手在脸上抹了一把,转头看向房门的位置,心里将目光重新放在了门口守着的那些鬼身上,想着我该如何才能在不引起对方警觉的情况下附在其中一个鬼怪的身上。

    可是想来想去,似乎也没有办法,我只要将房门打开,门外一群鬼,肯定会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我的身上,想要不引起对方注意,谈何容易。

    我慢慢站起身子,想走到门口悄悄看看外面的动静,哪知刚刚一动,目光再度从桌上的铜镜里扫过时,看到那镜子里的面孔,不由让我愣了一下。

    镜子那张脸,变了……

    起先,每次我照镜子的时候,我所看到的,都是另一个人的模样,可如今……我看到了自己的脸……

    我自己都已经有些想不起来,我到底有多长时间没见过自己的长相了,这突然之间看到,竟然有几分陌生感。这就好像你慢慢习惯了某一样东西之后,再回到最开始的情形,你反而会有几分不自然的感觉一样。

    我盯着铜镜里的那张脸发呆,然后慢慢抬起手来,就好像担心自己在做梦一样,用手在自己脸上使劲扭了一下。

    一种火辣辣的疼痛感随即从我脸上传来,虽然吃痛,可我竟然有种抑制不住的欢喜。

    刚好这时候,我忽然听到一个人的声音,从我背后传来,说:“你还准备在这呆到什么时候?”

    我应声回头,就看到了之前照镜子每天都会看到的那个男人,正在我身后,坐在床沿边上,面无表情的望着我。

    这是我头一次跟他面对面。这人穿着一件白色的衣服,看身形比我要瘦小一些,脸上始终没有一丝表情,就那么定定的看着我。

    我心里好像打翻了五味瓶似的,突然这样面对着他,好像有很多话猛的从心里冒了出来,有欣喜,有惊讶,但更多的是,我很想跟他好好谈谈,就像两个许久不曾联系,原本就算不上亲密的朋友那样,坐在这里说说这段时间的感受。

    可问题是现在所处的环境,并没有给我这样的机会,而且他表现出来的样子,似乎也没有想要跟我多聊几句的意思。所以千言万语到了嘴巴,我最后只说出来了三个字:“谢谢你……”

    他轻轻点了点头,好像乐得接受我的谢意一般,随即站了起来,冲我说道:“你贴好符,自己过来吧……”

    我闻言,忙将陈乐给我的黄符贴在胸口,但那一瞬间忽然有些迷茫,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附到他的身上。

    我只能慢慢朝他走进,回想着信上所写的内容。上面说,只要撞进他们身体里就好。

    他是自愿的,不需要那么复杂,所以等我和他面对面站着的时候,我慢慢将手抬起,最初的想法,是想要碰碰他,触碰一下这个在我身体中,像是以另外一种方式活着的人。

    但让我略微有些意外的是,我的手掌,竟然从他的身体里穿了进去。这种感觉说不出的其妙,自己好像只是触摸到了没有形体的空气一般。

    紧接着,我又朝前走了一步,就这样跟他面对着面,自己一点一点没入了他的身体之中。再也找不到哪怕一点痕迹。

    原来附在别人身上,是这样一种感觉。

    我分明能够感觉到这副身体不属于我,但又很奇妙的,好像自己一个念头,就能够掌控住这身体的每一个动作。就好像做了一场超出常理的手术,在另一个人的大脑之中,将我的思想给移植了进去一般。

    我能透过他的眼睛,来观察这个世界,也能透过他的身体,来感受这个世界。

    我这么想着,控制着他的脑袋,又朝铜镜里看了一眼,出乎意料的,在那镜子中,投影出来的,并不是这男人的样子,而是我的脸,我的身形。

    “你把自己当做空气,别想着要控制我。”

    我听到他的声音,好像在自己大脑里响起一般,带着些许不耐烦的语气。

    虽然我更希望我的行动能够在自己的控制之下,但仔细想想,说不定这人有他自己的办法,我只能依言照做。

    他微微活动了一下手脚,然后慢慢走到门边,就像我刚才想要做的一样,躲在门口静静的观察外面的动静。

    我这时候觉得自己就只剩下一个意识存在似的,身子移动的时候都不受自己控制,唯一能做的,就是透过他的眼睛,打量外面的景象。

    可这一看,莫名的吓了我一跳。

    这房门之外,门缝之间,竟然还趴着一个人影,也跟我们似的,正透过门缝朝屋里看了过来。

    我实在没料到竟然会有人在这里盯梢,第一反应就是完了,我在屋里做的事情都被别人看在眼里,现在情况更加不妙了。

    可门外那人瞪着眼睛朝我们看了一会,奇怪的是他却没有做声,而且不声不响的慢慢从门口退开。

    这更加让我感觉意外,又贴着脸看了过去,等看清楚他的模样,又是一阵欣喜。

    门外的家伙,不就是之前那个吊死鬼吗。

    我心里真是松了一口气,他还是装着一套女人的衣服,头上两个冲天辫摇摇晃晃,学着周围另外几个女人的样子,似乎已经在门外守了好一会了。

    看到这吊死鬼又出现在这里,我还以为是不是丁丁那边又有什么消息传过来了,想着他会不会又从门缝里给我塞个纸条来。

    可哪里知道,这家伙只是在门口顿了一下,然后转身就跑了,显得莫名其妙的。

    我站在门内,显得有些手足无措。门外有四五个女鬼,一个个都背对着我们,守在门口。

    我心里想着,如果就这么冲出去,我们双拳难敌四手,八成也跑不脱。一下子我难免有些纳闷,丁丁让我上鬼的身我也上了,可之后该怎么做,又没了消息。

    我踌躇不已,不过这被我上身的小鬼到显得淡定不少。他弄清楚门外的情况,返身回来在椅子上坐下,还顺手倒了一杯茶喝,悠哉得很,完全不顾我心里有多着急。

    我做不到他这么淡然,真的有好几次,都想要把他身体给控制住了,然后自己想办法出去。

    可我刚要这么做,忽然就听到一阵吵闹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好像有很大一群人正在朝我们这边赶来似的,有咒骂声,有劝解声。

    我立马站了起来,走到门口观望细听,似乎听到有人叫嚷,说谁谁谁喝多了正在闹事,现在跑到这边来了,让过去招呼。

    就这么一声,门口几个女鬼竟然都跑开了。而这被我附身的小鬼也是眼疾手快的,趁着外面没人,哗啦一下就把房门给打开冲了出来。

    我本以为他会直接朝大门外跑,可实际上完全不理解这家伙在想些什么,竟然沿着那几个女鬼离开的方向跑了过去。我眼看前方有一堆鬼影聚在那里,心头更是惊讶,正想要刹住他的脚步,可那几个女鬼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却已经把头给回过来了。

    她们的目光在我脸上悠悠扫过,竟然只是这么随便打量一会,又回过头去,忙招呼那个醉酒闹事的人。

    我对这反应感觉十分奇怪,仔细一想,忽然意识到,莫非她们认不出我的样子来?

    也许,人被鬼上身的时候,在普通人看来,还是原本的样子。照这个道理,我上了鬼的身体,那她们看到的,应该也只是这鬼的样子……所以她们分辨不出此刻在她们身后的究竟是谁?

    如果是这样,那我现在就相当于有了一个绝好的伪装,完全可以大大方方从这里离开。

    可等我朝那些聚集在一起的鬼怪走进一些,仔细一瞧,更加惊讶,那个正被围在中间,发着酒疯闹事的,竟然是陈乐。

脱困

    陈乐现在完全一副醉态,他那张本就没什么血色的脸上更加苍白了几分,在那吵吵嚷嚷口中语无伦次,我根本听不清楚他在说什么东西。

    但围在他身边的众多鬼怪却都不敢对他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来,一个个都在好言相劝,同时还想要把他给重新拉回去,估计是因为他在这里辈分比较高的关系,所以对他其实都很客气。

    我站在外围,仔细看了一会儿,见那穿着女装的吊死鬼此刻也钻在人群里,正在想方设法的拉他,但明显没怎么用力,只是装个样子而已。

    而且同一时间,他那脑袋,还在四处打量,穿过面前阻拦着的鬼,目光最后落在我身上,脸上竟然露出一丝欣喜的表情,开始使劲朝我使眼色。

    我想上前去,但不知道自己这么做对不对。刚好这个时候,陈乐也看到我了,他醉眼迷蒙的朝我扫了一眼,忽然抬起手来,伸出一个指头,指着我,好想命令一般的道:“你过来,送老祖我回去休息。”

    他说这话的语气十分滑稽,而且声音非常粗重,好想根本不是他在跟我说话似的。

    但他这一开口,周围一群鬼也将脑袋转了过来,一双双眼睛,也一同落在我的身上。

    我被他们看得发毛,但身体同时也动了起来,忙穿过众人走到陈乐身边,搀住他的手。

    靠得近了,我才发现陈乐根本就没醉,其实就是在借酒装疯,演出这么一场闹剧而已。可能目的,就是想要依仗他现在的身份,找个借口把我从这里带出去。

    但众人见他露出要走的意思,一个个都松了一口气,好像巴不得他现在就立刻似的。身边还有人来交代我,得把老祖顺顺利利的送到府上去,我只能使劲点着头,不敢应声。

    就这样,我和那吊死鬼一人扶了一边,拽着缓缓悠悠的陈乐,慢吞吞的从过道里出来,朝大红门的方向走去。

    我们离开的时候,路过大堂,里面那些正在吃喝的人知道陈乐要离开,各个都放下了手中的碗筷,一窝蜂的站在门口,准备送他出门。

    这架势真是大得离谱了,我甚至还看到了那个一身新娘装扮的女鬼也在其中,要不是陈乐执意不让这些跟上,那这浩浩荡荡一大队人马,可比我被花轿抬来的时候壮观多了。

    从大堂走到大门口,这短短的一段距离,却让我有种举步维艰的感觉,就担心我们一不小心露出一个破绽,又闹出不必要的麻烦来。

    所以等我们从大红门里走出来,我感觉身上的衣服都快被汗水给浸透了,双腿都有些发软。

    我回头看了一眼,见没什么鬼跟出来,这才压低声音,低低问陈乐,说:“咱们现在怎么走?”

    陈乐起先还一副醉样,看我们脱离的险境,转眼就清醒过来,朝我低声笑说:“怎么样,我这演技好吧?咱们现在跟着这兄弟走,只有他知道怎么离开。”

    陈乐说着,朝一旁的吊死鬼指了指。

    吊死鬼闻言,使劲点了点头,甩得头上两个冲天辫一晃一晃的,这意思似乎是要我相信他。

    我想这鬼的地方,也只能听鬼的吩咐。

    可我朝四面看了看,除了背后一栋府邸之外,周遭一切,都是雾蒙蒙的。来的时候没怎么注意,但如今仔细看脚下,觉得这路,好像有,又好像没有似的。

    “这到底是什么地方?”我谨慎的问他们。

    吊死鬼开始咿咿呀呀的比划,手舞足蹈的,可我完全弄不明白他的意思。

    最后还是陈乐解释说:“咱们现在……在黄泉路上……”

    黄泉路!

    我一听这三个字,整个人都抖了一下,我还没死呢,怎么就跑这地方来了。

    陈乐拉着我跟着吊死鬼朝前走,边走边跟我解释,说:“你还别说,我以前都不信还有这么个地方。丁丁说起来的时候,我都还有些怀疑。这路是死人才能走的,活人走上来了,就离死不远了。”

    我回忆了一下自己上轿子之前的情形,原本还是在大马路上的,后来躲那个仪仗队伍,慌不择路的乱跑,跑着跑着就不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了,鬼才想得到我怎么就跑着黄泉路上来了。

    我又问陈乐,说:“那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陈乐笑说:“这不是丁丁他们给我打电话了吗,说你被鬼给堵了,准备在这结婚呢,我一想,咱们俩就算吵架,再怎么招你结婚我也得去一趟不是,所以我就来了。”

    他说得轻描淡写的,可我的心思却不由沉了几分。

    说实话,我差点的都忘记了就在几个小时前,我和陈乐才刚刚大吵了一架,那时候给我的感觉,就像是俩人只能在这里分道扬镳了,以后不管是我的事情也好,他的事情也罢,谁都不会再扯上关系了。

    可就是这种时候,他还是来了,明明知道这一行肯定非常危险,可一接到丁丁的电话,他还是跑来帮我,心里不由就觉得有些自责,好像之前那一架,吵得很不值得。

    陈乐估计看穿了我的心思,他干干的笑了一声,身后在我肩膀上拍了一下,说:“行了,先离开这个地方,有事的话等会出去再说。你现在这张脸,我看不惯。”

    我这才想起来我现在用的不是自己的身体,只不过想不起来是什么时候,又反过来被我下意识的控制住了,估计这被上身的鬼,现在郁闷得要死。

    我们就此把话头打住,继续跟着吊死鬼朝前走,眼前依旧雾蒙蒙的,其实根本不知道自己现在面对的究竟是哪个方向,更不知道要怎么才能从这里出去。

    我心里估算着时间,大概转了半个小时左右,这其实我一直很担心,最害怕的就是如果那宅邸之内,里面的鬼发现我不见了,到时候追出来我们又该怎么办。

    可仔细看看吊死鬼的样子,他却很是胸有陈竹,又让我把压在心里的疑虑给打消了不少。

    但就这般走着走着,就在那迷蒙的雾气之中,我好想看了到了一点绿油油的光亮。

    这光亮并不十分起眼,可在这一片白雾之内,就显得非常突出,好像把雾气都给镀上了一层绿色似的。

    吊死鬼一看那光亮,顿时激动起来,两手比划着让我们过去。

    我们加快脚步,迅速朝前跑着,离那光亮近了,我才发现那是一盏小小的绿色灯笼,轻悠悠的飘在半空之中,如同有个看不见的人,正站在那里,手拿灯笼灯带我们一般。

    我们刚刚过去,这青色灯笼好像有灵性似的,走近它一步,它就朝着远处飘过去一截,仿佛是在引路。

    我忽然想起自己不知是在哪里看到的,据说人死了以后,会看到一盏灯,那光亮吸引着你的目光,指引你到阴曹地府报道。

    眼前的情况,就跟这种说法十分切合,唯一不同的地方在于,我们要去的地方,和地府差别十万八千里。

    又是十多分钟时间,我走得都有点累了,这时候陈乐也有点不耐烦,在背后冲那吊死鬼问道:“我们还得走多久?”

    吊死鬼听到问话,转过头来,指了指前方,又使劲点了点头,我猜他这意思,估计是再说快要到了。

    果不其然,又过了三四分钟,我就看到了一个黑色的拱门。

    这拱门孤零零的立在这里,背后没有墙壁,样子非常古怪。但吊死鬼越发高兴了,他情不自禁的朝我们伸手比划,示意我们将门打开,然后从这里出去。

    我朝拱门走近一些,仔细一看,门上十分平整,不知道是用什么材料做成的,伸手一摸,触感竟然跟纸似的。可感觉上和纸又有很大的差别,很厚实,也很重。

    朝里轻轻一推,这拱门顿时从中间打开,里面很神奇,门内黑乎乎的一片,什么都看不到。

    “就从这出去?”陈乐又问。

    吊死鬼再度点头,比任何一次都要用力。

    我和陈乐对视了一眼,两人似乎都有些犹豫,可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相信丁丁和吊死鬼。

    我率先迈了一步,朝着拱门里跨了进去。

    门内的黑暗,顿时朝着我四面八方席卷而来,我也不知道是什么缘故,脑子里立马就有一种昏昏沉沉的感觉,好像四周的一切都在飞速的旋转,让我头晕目眩的,很想吐。

    我努力克制着这种感觉,转头朝陈乐看去,想要招呼他进来,可我只看到他的一个背影,站在拱门口背对着我,好像正看着远处的什么东西。

    紧接着,我再也控制不住那种头晕的感觉,好像要昏过去一般,整个人身子一歪,就不受控制的朝后倒了下去。

回城

    这一倒,我的后背重重的摔了一下,但与此同时,刚刚那种头晕目眩的感觉,就彻底没有了。

    我猛的睁开眼睛,我几乎是一个激灵,身体也不受控制的使劲一颤,挣扎着想要从地上爬起来。

    可没想到,两手朝着边上一伸展,咚的一下不知道砸在了什么东西上,顿时传来一阵强烈的痛感。

    我咬紧牙关没发出声音,把手缩回来揉了揉,心里纳闷得不行,眼下这环境伸手不见五指,我根本看不清楚任何东西。更加没想到四周会有像石头一样的硬物,这不得不让我感觉庆幸,如果刚刚我倒下的时候往边上再挪那么一小段距离,那我不得摔得脑浆迸裂?

    我心有余悸的松了口气,然后才再度将手伸了出去,想摸摸看我所处的范围究竟有多大。

    可这一摸,感觉又很奇怪。

    我忽然发现自己身体两侧,竟然都被某种东西给挡住了,而且传给手上的感觉,跟木板十分相似。

    这类似木板的东西环住了我的身体两侧,而且朝上延伸了一点点范围,我慢慢摸了上去,竟然发现自己头顶上方,也是同样的一层板子。

    我仔细想了想自己所处的环境,越想心里就越发着急,我感觉自己好像倒下来以后,就躺在了一个盒子里似的。

    身子上下左右,竟然都被这跟木板似的东西围得严严实实的。我伸手在头顶这层板子上慢慢摸着,心里一凉,我现在该不会谁在一口棺材里吧!

    想到啊这里,我忍不住急的大叫,叫陈乐的名字,又叫那个吊死鬼,可最后喉咙都已经有些沙哑了,都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我眼看没办法,使劲在自己腿上狠狠掐了一下,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想要仔细去摸索一下格局,然后看看有没有能够让自己离开这里的法子。

    可四周的范围太过狭窄,我就连翻身都很困难,实在不行,只能用手使劲推周围的木板。两边好像焊死了一般,却纹丝不动。没办法,又把手朝着头顶的方向推。

    不想猛一用力,顶上竟然传来咔嚓一阵声响,这不免让我心头一喜,把全身的力气都用了出来,只听“轰”的一声,头顶那块厚木板子,竟然被我推开了好大一个缺口。

    有轻微的光亮从缺口透进来,算不上明亮,但足以让我看清楚这周围的一切。

    我努力爬起来,半弯着身子坐着,将脑袋从缺口探出,小心翼翼的准备去看看周围的环境。

    可我一看就傻眼了,我现在所处的位置,竟然是在一块荒地里,而我确实躺在一口棺材里面,周围一片,都是一座座坟茔。

    如今不知道时间是几点,天上一轮月亮很大,四周更是阴暗冷肃,一阵冷风挂过,吹得四周树枝猎猎作响,好像鬼哭一般。

    我警惕的看了一会,没有什么古怪的动静,这才慢慢从棺材里爬了出来。

    可现在的问题是,我从来没到过这个地方,完全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地。更重要的,陈乐哪里去了?他难道还没有从那黄泉路上出来?

    我心里一阵迷惘,更有些慌张,加之这坟地的氛围,大半夜的更让人毛骨悚然。而且我身上的手机什么都不再,跟没办法跟人联系。可我还是只能壮起胆子,在这片坟地里瞎转悠,低声叫着陈乐的名字,希望他也能跟我一样,从某个地方突出蹦出来。

    然而我转了一圈,实在不见陈乐的踪迹,考虑着我是不是该先找下出路,从这片荒地出去,至少得找到一个有人烟的地方才行,否则就算陈乐现在出来了,那我们不还得花费时间来做这些不是。

    我想了想,这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也只能这么做了。

    我先朝四面八方看了一眼,庆幸的是我所在的这片荒地地势还比较高,像个小小的山头。方放眼望去,很容易就能看到哪里有灯光的迹象。

    我此刻分不清楚方向,但就在那口我爬出来的棺材头正对面,依稀能看到一些星点的光亮,像是一个城镇的影子。

    这倒是让我大喜过望,只是心里还在犹豫,自己是该继续在这里等陈乐,还是先离开。

    哪里料到,偏巧就在这个时候,我忽然看到那树影之间,好像站着一个人影似的,黑黝黝看不太清楚。但还是把我给吓了一跳,急着想要躲到棺材后面去。

    可这人影很是奇怪,他根本就没朝我走过来,反而就是站在那里,好像抬起了一只手,一上一下,在轻轻的朝我招手似的。

    我疑惑的看了大概一分钟时间,不见这人影有多余的举动,而且这人的身形有几分眼熟,这才慢慢从棺材后走出来,想靠近点看个分明。

    朝前走了几步,等我和他的距离不超过五米的时候,我才发现,这不就是那个吊死鬼吗!也不知道这家伙在玩什么鬼名堂,弄得这么神神叨叨的,反而有些吓人。

    我朝他叫唤了一声,谁想他却不理我,反而转过身子,面对着那城镇所在的方向,一溜烟的朝那边走了过去。

    我微微一愣,也忙快步想要跟上他。但这吊死鬼像是吃错了药似的,不论我在身后怎么叫嚷,他都不理我,只自顾自的朝前走。而且不管我怎么追,他始终和我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好像要把我引到某个地方似的。

    这样一来,我更加纳闷了,索性也不再开口,就想看看他准备带我到什么地方去。

    我和他就这么一前一后,大概走了十多分钟,眼前的景象豁然开朗,一条公路出现在我的视线之中。隐隐约约,似乎还有一辆车停在那里。

    而那吊死鬼,就一直朝着路边的小车走了过去,到了车面前,忽然就没了踪影。

    我漫步的来到车前,心里充满了疑问,低着脑袋趴在车窗前面仔细一看,发现车里还有一个人。

    这人已经睡着了,把车窗打开了一小条缝隙通风。

    我仔细看来看他的模样,脸生得很,完全没有见过。但遇上个活人,对此刻刚刚脱困的我来说,已经是天大的惊喜了,至少不用一个人走几个小时的路到城里去。

    我抬手在车窗上轻轻敲了敲,同时叫了几声师傅,车里的人睡得很沉,好半天才有一点反应。睡眼朦胧的睁开眼睛,转头一看到趴在窗户边的我,整个身子猛的抖了一下,估计刚刚睡醒没反应过来,也被吓得不清。

    我冲他笑笑,刚刚想要开口,问他能不能把我带城里去。

    谁知我话还没说出口呢,他忽然就问我:“你是那谁……余洛是吧?”

    我一愣,微微朝他点头,很奇怪他怎么知道我名字的。

    但他见我确认,直接把车门给我打开了,同时嘴巴里还在絮叨,说我可算是来了,他在这里等了几个钟头,都有些不耐烦了。

    我多少有些警觉,但想着,既然是那个吊死鬼引我到这里来的,那估计没什么问题。因此上了车,坐定之后,才开口问他,说:“师傅,你该不是专门在这等我的吧?”

    他揉着眼睛发动了车子,打着哈欠慢吞吞的回答我说:“可不是吗,你那朋友,叫陈什么的那个,让我把车开到这里来等你,你说着大半夜的,感觉老不踏实了。我让他给我个你的联系方式,他又不给,只说你一定会来就是了。”

    我心里嘀咕起来,这原来是陈乐安排的,倒是有些出乎我的预料。

    “那陈乐呢?”我问他。

    这师傅开着车子,缓缓朝着城中驶去,告诉我说:“你瞧,我也是睡迷糊了,都忘了跟他联系说一声人接到了。要不你给打个电话,报声平安吧。我也算做完这单生意。”

    我听他这意思,估计他也不知道陈乐现在在什么地方。兴许就是陈乐知道我出事之后,跟丁丁他们算定了我们逃出来的地点,然后专门找了车来这里等我。这师傅也算厚道,没白收钱不做事。

    只是我很担心,我在黄泉路上,从那道门里出来的时候,见陈乐回头看了一眼。他好像看到了什么东西一般,并没有马上跟出来的意思。如果他现在还在黄泉路上,会不会又生出其他变故来。

    我沉默的想着这些事情,那师傅见我不出声了,忽然问我说:“小兄弟,可别嫌我烦,冒昧的问一声,这大晚上你跑这鬼地方来干啥,还有你这身打扮……真他妈有点吓人。”

    他不说,我自己都还没注意,低头一看,才发现我身上穿着的,竟然是一套纸做的衣服,样式跟在那府邸之中,我身上这鬼穿得一模一样。刚才心思完全没放在这上边,如今连我自己都觉得有几分渗人,更不能怪这司机了。

    我只能找着借口回答他,说我们那有这种风俗,家里有人不在了,长子长孙之类的,得穿着这纸衣服到地里来住上小半夜,陪陪先人。

    司机也不知道信不信我这话,反正就一直皱着眉头,说些这风俗真是古怪之类的话。

坦白

    我们就这么一路颠颠簸簸的进了城,这城市的夜晚,灯火敞亮,即便已经是深夜,但还是有些许车辆不时从我们身边飞驰而过。

    这司机直接带着我到了我和陈乐住宿的那个酒店,看来陈乐确实已经跟他把事情都交代清楚了。我跟他道了声谢,就匆匆忙忙的朝酒店楼上跑,进门的时候,那守夜的小姑娘看我穿成这个样子,估计都看傻眼了。

    但这些东西我都不在乎。

    我唯一期盼的,就是当我推开房间门的时候,希望陈乐能够坐在里面。

    可遗憾的是,这仅仅也只是期盼而已。因为我将房门推开,屋子里漆黑一片,冷冷清清的,根本就没有陈乐的影子。

    这让我感觉异常失落,甚至有点后悔,自己当时是不是不该跟着吊死鬼离开,应该在那片荒地上等等看。

    可如今都回来了,我自己也说不出那地方确切的位置,手机丢了,更没办法和丁丁他们联系,自己只能像个无助的孩子一样,傻等在自己房间里,什么也做不了。

    我忧心忡忡,在房间这狭窄的过道里走来走去,一刻也放松不下来。

    后来可能因为今天发生的事情实在太多,即便忧心,可还是觉得脑子开始昏沉。实在没办法,我只能去卫生间里洗个冷水脸,让自己清醒一些。

    但等我进去以后,一照镜子,才突然想起来,我现在可还附在那鬼身上呢,虽然自己感觉没多大影响,但这鬼就连附身都还一直被我控制着身子,估计都快郁闷死了。

    想想,我还是把身上这一层纸衣服一扯,丢在一旁垃圾箱里。陈乐给的那道黄符,也还一直贴在我的胸口上。

    这东西感觉十分奇怪,好像天生就能黏在人身上似的,上面没有胶水,也没有任何能够固定的东西。可它黏在胸口的皮肤上,不敢我做什么样的动作,始终都不会掉下来,让我觉得非常神奇。

    可只要我伸出手来,轻轻一拉,它又跟一张普通的纸似的,又轻飘飘的落在手里。

    但这黄符刚刚一拿掉,就那么短短的一瞬间,我全身上下,猛的就感觉到一阵寒意,非常非常冷,连手上的汗毛都彻底竖了起来。那种感觉,就好像自己突然掉进了一个冰窟窿里似的。

    但这感觉来的快,去的也快,再然后,我看镜子时,发现里面照出来的人影,又他妈变了啊!

    我心里猜想,估计我刚刚把黄符一揭开,那小子立马就把我从他身上赶出来了,然后就这么一会功夫,在我都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又重新附在了我的身上,估摸着是怕我想办法躲他。

    不过说实话,我也不是那种一点不懂知恩图报的人。虽然我根本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么死缠烂打追着我不放,但好歹之前阴魂的时候,这小子也帮了我的忙,救了我的命。

    所以这时候我也想开了,他要附身,那就给他附,反正谭熙和丁丁以前也说过来,短时间内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我洗了脸,到真觉得清爽了不少,然后打开行李箱子,换了套衣服,觉得这样一直呆在屋里也不是个办法,觉得还是出门去看看,至少在街上,视野要广阔一点,如果陈乐回来了,那我也能早一点发现。

    但让我意外的是,我刚刚收拾妥当,把房间门打开,却发现陈乐竟然已经在门口了。

    可是他的反应很奇怪,他坐在地上,一声不响的靠着墙壁,样子显得很深沉,似乎根本没有想要进屋的意思,而我也不知道他究竟在门口呆了多长时间,如果我一直只呆在屋里等,那他是不是一直不会进来?

    我将手朝他伸了出去,轻轻落在他的肩膀上。他身体微微震了一下,然后才慢慢回过头来,看到我,缓缓咧嘴无声的笑了一下。

    我不知道他怎么了,但明显能够感觉得到他心情似乎不是很好。这难免让我更加担心,害怕因为刚才的事情,还没能彻底解决,有着不少隐忧。

    虽然之前不久才吵过架,可之后出了这件事情,之前那些间隙,一时间好像都不存在了。

    我低声问他:“在这干嘛,怎么不进来?”

    他还是轻轻的笑,然后长长舒了一口气,这才起身从地上站起,像个没事人一样,迈步走近了房间。

    短短几步,到了床边,他却又再度露出那种伤感的神情,一个人直接趴在床上,又不吭声了,好像在想着什么事情一般。

    我坐在他床边,默默的看了一眼,最后还是忍不住开口问他:“你别这样,有事的话就说出来,是不是刚才的事情还没完?”

    他无声的摇了摇头,把头靠在手臂上,侧着脑袋看我,忽然说:“余洛,我刚才……好像看到我爸妈了……”

    我真的没想到会是这么个情况,微微有些吃惊,但也立马理解了陈乐这副神情的原因。

    “你说刚才,就是我们准备离开的时候?”

    他轻轻点了点头,思绪却好像还停留在黄泉路上的那一瞬间:“我刚想跟着你走,可是回头一看,那条路上,远处好像站着两个人,雾蒙蒙的,看不太清楚。可我就是觉得,那两个身影,跟我爸妈很像很像……”

    我静静的听着他说,始终没有插一句话进去。

    “我很像跑过去看看,可他们好像在躲着我似的,追了好长一段路,就是追不到他们的身影。每次想放弃了,可要离开的时候,一回头,那两个影子,还是站在不远处,好像在看着我,但就不愿意让我看到他们……最后,那个吊死鬼逼着我离开,我没办法……可是心里又总觉得不舒服,有点不甘心……”

    我能理解陈乐当时的心情,但我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这种场合,我实在说不出类似逝者已矣来者可追这种话。我能做的,只有分散一下他的注意力,让他不要老沉浸在这段短暂的回忆里。

    因此我只能说:“也许你爸妈……他们有自己的考量吧……”

    陈乐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听我这么说,就那么轻轻“嗯”了一声,又沉默了下来没再说话。

    “对了,当时在那阴府里,为什么那些鬼,都把你当祖宗来着?”我把话题岔开。

    陈乐翻了个身,微眯着眼睛,想了一会,才开口道:“那时候……我跟你一样,是附身在那鬼身上的。当初谭熙给我打电话,说你出了事情,他们又离得那么远,能帮的忙不多。我正发愁,突然那个吊死鬼就来了,还拿绳子绑着一个样子很老的鬼。丁丁的意思,就是让我附身上去,装神弄鬼看看情况。只是没想到,这鬼辈分还挺高的。”

    我挺得有些玄乎,问他:“那么多鬼,就每一个把你给认出来?”

    陈乐咧嘴低声笑笑,道:“你傻了吗,这附在鬼的身上,哪有那么容易看得出来,换成一个鬼附在你身上,一般人也发现不了,否则你怎么逃得掉。”

    我一下子没想明白,他这一说我才觉得自己是真的傻。也许,是因为我和陈乐情况类似的缘故,我们都不是单纯的鬼,所以能看到彼此的真实样貌,就像以前那个借尸还魂的女人能看出我的样子不对劲一样。所以那些鬼看到的陈乐,还是一副老鬼的皮相,没有一个人察觉出来。靠着这种小伎俩,我们才能瞒天过海,从阴府里混出来。

    说道这里,我忽然醒悟过来,忙对陈乐道:“照这么说,如果你在黄泉路上,看到的那两个影子真是你爸妈,那其实他们从外表上,根本分辨不出来你的样子,是不是?”

    陈乐眼睛转了一下,猛的就坐了起来,严肃的望着我说:“好像是这样的……”

    “那就对了!”我忙给他分析起来:“你瞧,他们分辨不出来你的样子,可终归你是他们的儿子,虽然外表不一样,可他们还是能从一些言行举止中发现一点你的影子。可你去追他们,他们却躲开了,或许就是因为没办法确定你是陈乐,所以你爸妈只会远远的看着你,观察你,可又不想太接近你。但终究,他们还是因为在意你,所以你才有机会和他们见上一面。”

    陈乐听完,歪着脑袋想了一会,我一直在观察他的表情,起先有些迷惑,然后变成无奈,最后叹了一口气,似乎又释然了一些。也许当时能远远的见上这一面,对他来说,虽然遗憾了些,但也不成是一种满足。

    “话说回来,趁着现在还有精神,你是不是准备好好跟我说说你和林毅轩之间的事情了?”

    虽然绕了那么多弯子,但这事我可一直没忘。当时在烧烤街那边,两个人心思都很复杂,而且我也在气头上,完全听不进去。现在想想,我知道的事情,其实都是林毅轩告诉我的,而陈乐这边,只是确认了而已。我觉得,至少我该听听陈乐口中的版本是什么样的。

    但我这话说完,陈乐就白了我一眼,重新躺倒在床上,露出一副很不情愿的样子,对我说:“反正我不想说,你也会逼着问。”

    我一笑,道:“你知道我会问,还不老实交代。先说说,林毅轩那家伙,到底是个鬼,还是根本就没死?”

    陈乐伸手在太阳穴上揉了揉,受不了我这么唠叨的问,最后说道:“他……应该是半死不活吧。不过他不是鬼,也不是人。我之前也问过丁丁他们了,林毅轩那情况,其实算是种妖怪……”

曾经

    我半信半疑,虽然这些时日也见了不少怪事,但妖怪一说,却还是头一遭。

    而且在我有限的认知里,妖怪这个概念,并不会比鬼神好上多少。兴妖作怪这个词就是最好的形容。更别提通常一些相关的作品里,妖都有些超出常理的能力。

    这样一想,我就觉得棘手了,除非去找个能收妖的茅山道士什么的,否则我拿什么去和林毅轩斗啊。

    但紧接着,陈乐就跟我解释说:“我们刚见丁丁他们那会,我就知道我自己这情况,他们已经看出来了,然后私下趁着你不注意,偷偷跟他们联系过,一来想着是探探口风,看他们究竟知道多少,二来嘛……是希望他们别跟你提这件事情。丁丁不怎么理解,但是谭熙好说话。接着我顺道跟他们提了一下林毅轩的情况,最后丁丁给我的结论,就是妖怪。”

    他顿了一下,又接着说道:“其实说白了,我并不是很清楚林毅轩确切的状况,但是我见他的次数多了,渐渐就发现有些不对劲的地方。他看起来真的和普通人没什么两样,可有几次和他接触,我忽然就注意到,他那身体,有些古怪……”

    我忙问他:“怎么个古怪法?”

    陈乐眯着眼睛想了想,道:“这么说吧。有的时候,他的身高好像比我高那么一点,但有时候又能明显的感觉他变矮了。还有一次,我分明看到他手臂上有一道疤痕,很深很明显的那种,可后来,这疤痕却又不见了,就连手臂的肤色都彻底变了。我觉得很奇怪,但不管我怎么问,他都不会给我一个确切的答案。”

    我听陈乐这话里的意思,似乎他与林毅轩见面的次数还不少,也就是说,他们之间的联系,远比我想象的要频繁得多。不过我所在意的,是他们两个,打从一开始就刻意来设计我,还是误打误撞扯进了我的事情里。

    我把我的疑问告诉了他,如今开诚布公的交谈,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对两个人都好。

    陈乐没有立刻回答我,他闷声躺在床上,默默的想了一会,才坐起身子,一脸严肃的对我说:“余洛,你知道我这几年在外面闯,遇上了些什么事情?你猜我是怎么变成现在这样子的?”

    我摇摇头,表示自己不知,但我相信一定有很多是我想象不到的。

    陈乐鼻间缓缓呼出一口气,沉默了一会,然后慢条斯理的开始给我将他当年出去打拼的事情。

    那时候我们年级都不大,也玩得来,有句话说,烂锅配烂盖,可能我和陈乐就是这样的人。

    我俩成绩都不怎么好,但我和陈乐不同,我会学,但我不会考,虽然在学校里学的知识点自己也明白,可一坐到考场上,心里就会发慌发急,感觉大脑一片空白那种。所以我转而去学了画画,给自己找了一条出路。

    陈乐却不是这样的,他成绩差,那就是真的差。

    最后结果显而易见,我艺考不错,去读了大学,而陈乐直接落榜,没一点指望。

    当然以陈乐家的条件,花钱给他找个学校买个名额也是可以的,只不过对于陈乐来说,玩心太重了,学校那种地方对他而言就是一种束缚。而且那时候想法也比较天真,觉得大不了自己出去闯闯,谁说养不活自己?

    为这件事情,他们一家没少为他操心,但估计他爸妈这些对陈乐的表现也失望了,没对他抱有太大的期望,所以陈乐一坚持,他们也没再多说什么。

    所以从那时候起,我和陈乐的人生轨迹,就已经开始朝着两个不同的方向迈进了。

    陈乐至此就离开了家,带着一小笔钱,准备出去闯荡。

    可真正进了社会,他才发现自己当时的想法实在太自以为是。太苦太累,或者收入不怎么样的工作,他都看不上。然而自己又没有一技之长,下场就是四处碰壁。

    最后手里的钱用的差不多了,陈乐脑筋一转,细细想了想自己擅长什么?可想来想去似乎只有一个答案——打架!

    于是乎,他出入那些是非场,结交了一票弟兄,开始了帮人震场子这种勾搭。

    这一段,陈乐没有详细的跟我说明他是怎么做到的,估计也是艰辛满满,所以他不愿意细说。

    别人可能都觉得他那时候的想法太过脑残,可他自己觉得不是。他心里有一套所谓的江湖道义,就好像那些黑社会电影里表现出来的一样,为了义气,自己把这条命送出去都可以。

    而且他觉得这样合情合理,比如一个夜店,他们收了人家的钱,如果有人闹事的话,他们去帮忙解决。这就是人情买卖,你来我往,拿人钱财与人消灾,什么偷鸡摸狗的事情都可以做。

    刚开始陈乐觉得这事非常新鲜,你看,也不是每天都得帮人出头,多数时候都还比较闲,而且还有钱挣,何乐而不为?

    可是时间久了,他渐渐就开始害怕了。

    陈乐说,那时候他有个相处的非常好的兄弟,想法跟他差不多。

    一天出了事情,他们一群人去帮人出头,结果对方也不好惹,是个硬茬。讲不通直接就打起来了,钢管西瓜刀什么的全都拿在手里乱挥。

    然后那一次,他那个兄弟就把小命给搭进去了,陈乐被人砍了两刀,住了不知道多长时间的院。

    同样的,对方也是伤亡惨重,有被抓紧局子里去的,也有跟陈乐一起住院的,那场面光是想象都能闻到血腥味。

    那兄弟的死,对陈乐而言,是一件很震撼的事情,几乎关系到他后来的转变。

    但对那时候的他来说,这种转变并不是一瞬间的。

    期初的感觉,就是伤心难过这么简单,伤好了一群人聚在一起喝酒,提起这件事情来,一群老爷们还哭得泪眼朦胧。尤其是陈乐,作为他在那个陌生城里里最好一个朋友,他伤心的程度,比别人只多不少。

    他想到那朋友的家境,没有父母,完全靠着爷爷奶奶两个老人把他养大,如今这兄弟走了,两个老人没人照顾,那以后的日子该怎么办。

    出于一种义气,或者友谊,他觉得自己有责任也有义务去帮对方照顾一下两位老人。

    于是几天之后,他买了点东西,带了点钱,跑到别人家里,准备去送点自己的关怀。

    可结果却出乎他的意料,他甚至连对方家里的门都没能进去。

    “我那兄弟家就在那种老城区里,到处都是房子,一条小巷子七拐八拐绕来绕去才找得到他们家屋子,我告诉你这事你也别笑话我,我当时走在路上,手里拿着东西,还在想着,待会见了两位老人,要是一提起我那兄弟的事情,说不准我还得这老头老太太抱在一起哭一顿。那时候脑子里全都是类似这些自己想象出来的画面。可到了他们家的时候,我却懵了。”

    陈乐说着,伸手在头发里揉了揉,又深深吸了一口气,道:“我走到那房子面前,他们家屋子非常小,门口堆着乱七八糟的箱子瓶子,他爷爷奶奶平时就是收点废品过日子。当时去到的时候,他爷爷站在一堆垃圾里翻着东西,身子矮矮小小的,看着可怜得要死。我就朝他叫了一声,那老人听到,转头看了我一眼,结果就把手里的东西朝地上一砸,转身就朝屋里走,嘭的一下就把门给砸上了。”

    陈乐说着,眼睛又有那么一点发红。

    他当时看到老人的反应,微微愣了一下,但却还没想明白,只当老人年纪太大,把他看成了别人。

    因为在此之前,他也来过这家里几次,也在这家里过过夜。跟两个老人虽然没什么交流,但对他至少还算客气,从来没发生过类似的事情。

    于是他再度上前,走到门边,边敲门边朝里面喊。咚咚咚的敲门声响了半天,最后门开了,当先出来的不是人,而是一根破旧的拐棍,直接砸在了他的肩膀上。再然后,就是怒气冲冲的老头,和他满口的大骂。

    “那一棍子其实不疼,老人也没什么力气。但后来我总在想这件事,就觉得这一棍子分量很重,算是把我打醒了吧……”

    他当时并没有生气,还是以为老人认错了人,甚至把他错看成了凶手,所以他一面朝着后躲,一面解释他来的目的。

    可不论他怎么说,对方就是听不进他任何一句话。场面混乱得不成样子,有老头的骂声,老太婆的哭声,还有陈乐的辩解声。

    “我跟他们说,我那朋友不是我杀的,我甚至觉得对方可能记性不好想不起来我是谁。可最后他爷爷咬死就重复着一句话,说‘就是你们害的’!”

    陈乐说着,朝我凄凉凉的一笑,道:“他们对我的定义就是四个字——狐朋狗友!”

初见

    “我从来没觉得自己是个坏人,我觉得我自己讲义气,为朋友能做很多事情,也不介意你是什么身份背景,不介意你家里有没有钱。所以我觉得自己朋友很多,不管走到哪,基本上都能找到一两个认识的人。可是余洛你瞧,在有的人眼里,这么简单的四个字,就足够形容我这个人了……”

    陈乐静静的说着,脸上还带着很淡很淡的笑容,就好像在跟我说别人的故事一样。可是我望着他的样子,却感受不到哪怕一点温暖的感觉。即便我从来没经历过他那种生活,可我还是能想到那些日子的可怕。

    那之后,陈乐再也没到他朋友家去过,有段时间,整个人的情绪低落到了极点。这时候也有人笑他,说这有什么大不了的。可那老头打他时候的表情,还是狐朋狗友四个字,却好像放电影似的,一直在他眼睛前面转着,让他没办法释怀。

    可是,这日子还是得继续下去,但不知道怎么的,心态却有些不同了。

    每天闲着没事做的时候,照例喝酒打牌,可那些酒水咽到肚子里去,感觉却十分苦涩,不是滋味。

    他们那个团伙,一些人被抓了,又有新的人补充进来,一个个看起来就跟自己当年来的时候那么相似。

    他们羡慕自己出门的时候有别人喊你一声哥的快感,就连走在街上,别人对他们表露出来的那种恐惧,也能让这些人暗爽不已。好像这天就是为他们亮的,路就是为他们开的,而其他人,都只是可以用来打趣取乐的道具而已。

    然后,陈乐厌恶了,他想离开这一伙人,自己出去踏踏实实的找点事做,看看这世界上除了目前这条路以外,是不是还有另外一条不同的道路,可以让自己走下去。

    可事实是,他走不。

    “为什么走不了?”

    “有人这样跟我说过一句话,我们做过的事情,你都知道。你走了,回去说漏了嘴,到时候我们上哪找你。咱们这条船够大了,要什么有什么,你把这里摸清楚了,却又想下船,这兄弟可就做不了的。”

    这是一种提醒,也是一种威胁,我不知道陈乐混的那个团伙究竟有多大,势力有多广,也不知道他们究竟做了多少见不得人的事情。而且我觉得,陈乐也不会告诉我。

    他的话,虽然多数时候只是轻描淡写的,就连他们所做的事,他也只用一个偷鸡摸狗来形容,但想来,远不止如此。

    所以那种想要离开的冲动,到了最后,就彻底变成了恐惧。

    他开始害怕那些人叫他的名字,害怕他们约自己出去消遣,甚至到了最后,都害怕自己的电话会响起。

    陈乐说:“那时候电话铃声一响,我都得考虑很久才敢去接。接通以后,最怕听到的就是那句‘有事,过来一趟’。所以我觉得当时的自己特别无奈,我出门的时候,可以去跟我爸妈坚持,说要自己出去闯。可到了最后,我都不敢坚持跟别人说我想离开。”

    “后来呢?”我问他。

    陈乐再度咧嘴一笑,但这次的笑容却多了几分喜意:“后来,我就玩无间道了呗。暗中当了线人,然后这一大群人,就被一锅端了。不过就算这样,我还是做了一段时间的牢。一是确实没办法躲,二来也怕被报复。不过出来以后,我就跑另外一个地方去了。开始在那边卖房子,跟别人做中介。”

    我一听他这么说,还是有点惊讶,我完全没想到陈乐竟然还吃过这种牢饭的。但他也说,当时除了他爸妈之外,其实没什么人知道。他爸爸为了他的事情奔波了好长时间,最后陈乐出来的时候,回过一次家。

    那时候的感觉,却又大不一样了。

    以前他一直觉得家里就是个牢笼,管这管那,他做什么好像都是错的。

    可这次回去,他竟然有几分亲切感,甚至有种不想走的冲动。

    他刚刚进门,看了他妈一眼,他妈就哭了,眼泪水一直往下掉,可脸上还是笑着的。反而是他爸,对他的态度显得有些冷漠。可他毕竟也不是当年十七八岁的时候了,心里也知道他爸看不起他在外面做的那些事情,但真进局子的时候,不照样还是为了他跑东跑西。

    所以他那时候才觉得,与其整天追求那些什么狗屁义气,还不如踏踏实实的过过日子。挣点钱,有三两个朋友,有个家,也挺好。

    我仔细算了算他说的时间,陈乐差不多也是这个时候再度跟我联系上的。交流的不算太多,但渐渐也恢复了来往,所以他每次回去的时候,都会来找我玩一段时间。

    世事无常,可能就是这句话,原本两个已经疏远的人,却又从新走到了一条路上。

    陈乐原本以为,他的日子,可能就该这么过下去。

    但这次的转变来的更快,也更加突然。

    因为林毅轩找来了,这个看起来斯斯文文的男人,头发梳理得整齐,带着边框眼镜,笑起来给人的感觉暖洋洋的。

    他第一次来的时候,陈乐只当他是个普通的客户,他也没露出哪怕任何一点危险的迹象。

    林毅轩让陈乐带他去看房子,而那屋子,便是我们曾经去过,书里写着闹鬼那一间。

    “很多人都喜欢去看那套房子,那两年房价涨得厉害,但那套屋子,售价很低。在我们那,算是很热门的了。可我们了解的多了,都知道那屋子里不干净。很多人心细,知道这个售价是有问题的,我们也会提一两句。大概就是说这屋子死过人,别人都说闹鬼的缘故。可总是有人不信邪的,买了以后,没过多久,又来找我们卖出去,转手了不知道多少次。”

    陈乐细细回想着当时的情况,然后接着说道:“林毅轩也是这样,他来的时候,点名就要这看这套屋子,但那时候他给我的感觉,稍微有那么一点奇怪吧。就是那种,其他他根本不想买,就是想去看一眼的感觉。不过我也没放在心上,总会有人估计听到外面的风言风语,然后想要去一探究竟。”

    这是陈乐和林毅轩第一次见面的经历,普普通通,没有发生任何奇怪的事情。

    但是过了不久,林毅轩又来了,这次表现得却很热情,把话匣子也给打开了。

    “那个感觉吧,就好像是因为见过一次之后,两人之间的陌生感淡了很多。林毅轩很健谈,知道说什么话让你感兴趣。他跟我聊他的职业,讲很多我不懂的东西,但又不会让你觉得枯燥。然后说着说着,他提起了一件事。”

    我好奇的问:“关于什么的?”

    陈乐道:“关于我表姐。其实也就是很普通的一句话。他说,他觉得我有点面善,眉眼间看着有点他女朋友的感觉。我当时就笑,觉得这可能就是一种套近乎的方式而言,期初没放在他心上。结果他说着说着,就掏出手机给我看照片,我看清楚照片上那人,接着就惊呆了。”

    现在回过头去看,这分明就是为了拉拢陈乐来而说的一句话,可能在两人当时的语境下,会显得极为自然,不被察觉到自己的真正用意。因为我看来,陈乐的长相,跟宋燕完全就没有共同点,我根本看不出来两人之间哪里相似了。

    但这话对陈乐是有用的,尤其是分辨清楚照片上的人是宋燕之后,面对这个早已经在自己的世界里销声匿迹的表姐,突然之间又出现在自己的眼前,有了她的消息,他的心情变得微妙复杂,不过并没有立刻表现出来。

    林毅轩给他看完照片,就把话题给转开,重新落在房子的事情上,他告诉陈乐,他有打算要买这房子的意思,自己一个教师,也挣不到多少钱,也就是买了增值而已。

    但陈乐那时候的心思,基本都已经放在宋燕身上了,就跟被牵走了魂似的,林毅轩具体说了些什么,他基本都没能记住。

    我听到这里,不由打了个岔,想了想我以前了解到的事情,和刚刚陈乐所说的联系起来,好像有些冲突。

    首先,按照书上写的,两年以前,林毅轩曾去找过陈乐,而当时陈乐已经住在那房子里了。而且上面写的很清楚,是租住。

    其次,宁玲被换头的事情也一样发生在两年以前,按照我们当时的分析,他这次去找陈乐,其实也只是个幌子,实际去找的人是宁玲。也就是说,那个时候宋燕应该还在盒子里才对。

    所以陈乐的事情说到这里,和之前我所了解到的就出现了偏差。时间有些对不上。

    至少陈乐跟林毅轩见面时,他不应该有宋燕的照片,这些事情的顺序,首先应该是陈乐租了房子,同时宁玲被骗,再然后宋燕被救出,这样看感觉合情合理。

    可问题就在于,按照陈乐的说法,宋燕似乎已经从盒子里出来了。可据我的了解,宁玲当时还没有上钩才对。

失心

    我把自己这些疑问一股脑的朝陈乐抛了过去,说得时候自己都觉得混乱得不行。但陈乐没有打断我,而是静静的听我说完,然后开口解释。

    “其实,这里有两件事情你不知道。”

    我忙问他是什么事。

    他冲我笑笑,装出一一副很神秘的样子,说:“第一,我表姐被换过两次头,也就是说,她进过两次盒子。第二,我以前没跟你说实话,书里写的那个来找我的人,并不是林毅轩。”

    我很惊讶,望着他好半天没有开口多说什么。

    这么关键的两件事,几乎可以把我之前所有的猜想都能够推翻重新梳理一遍的事情,陈乐这家伙竟然只字不提。而且就算到了这个时候,他还表现出一副很高深的样子,告诉我说,余洛你发现了吧,说话就是这样,半真半假的最容易骗人。

    我真的很想一脚把他从床上给踹下去,心里那种憋屈感差点爆表。

    可是转念一想,如果宋燕真的进过两次盒子,那事情就说得通了。

    也就是说,第一次,她从盒子里出来以后,就跟林毅轩在一起了。然后林毅轩找到陈乐,后来又有了陈乐租房,和宁玲被骗的事情。

    至于宋燕为什么会二进宫,我暂时还不知道,只能听着陈乐继续讲下去。可陈乐就是要跟我卖关子,要把这件事情放后再说。

    他刚刚被我那么一打岔,差点都忘记自己讲到什么地方了,微微回忆了一下,才继续道:“那天林毅轩第二次看了房子以后,说手头上的钱不够,准备回去筹点钱,再三告诉我们把房子留给他,不要转手给其他人。我当时答应着,留了他的电话。可是我表姐的事情,在我脑子里一直转着,越想就越不得劲。”

    对于我来说,宋燕这个人,完全就是生活里的一个过客,如果当时面对林毅轩的人是我的话,我顶多说一句这人我认识而已,也不过表现得太过亲密。

    可偏偏陈乐和我是不一样的。对他而言,宋燕是自己的亲人,是他小时候带着他出去混,帮他出头的姐姐。即便家里人都说不认她了,断绝了关系,可陈乐想到自己之前的经历,觉得人就是这样的,不可能每个人都能走对路,即便以前做错了,但至少还能有回头的一天。

    更何况,宋燕如今是林毅轩的女朋友,林毅轩人看起来正派,有学识。照片里的宋燕,和他在一起,似乎连戾气都没那么重了。

    陈乐就这么想来想去,慢慢的就生出了和宋燕重新联系的念头。

    但还不等他厚着脸皮去找林毅轩认亲,林毅轩就带着宋燕找上门来了。

    依旧是在陈乐工作的中介里,这一次林毅轩是来付房款的。

    当时陈乐坐在办公桌边,抬头第一眼看到的,就是那个女人。

    她穿着一件很普通的蓝色衣服,头发不算长,只到肩头。整个人的状态看起来也很恬淡,像是普通的家庭妇女那样,很难把她跟以前那个纹身打架的女人定格在一起。

    陈乐的目光一直留在她的身上,甚至忘记了紧随着宋燕进来的林毅轩。而宋燕也没有认出陈乐来,至少没第一时间表现出相识的意思。

    最后还是陈乐没忍住,叫了一声表姐。这一声,就“惊讶”了林毅轩和宋燕两个人。

    这里详细的说起来就没多大意思了,反正就是些亲戚相认的感人戏码。互相问问对方这些年的遭遇,宋燕当然是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说说自己的过往。

    而陈乐也是悲喜交加,甚至连宋燕脖子上的红色的痕迹都没能注意到。

    我听他说完这段,忍不住道:“这感觉,从一开始就是个阴谋的样子,好像你就是这样,一步步被别人带到坑里去了。”

    陈乐点了点头,道:“嗯,就是个阴谋,只是我意识到的时候,已经有点晚了。”

    他这么一说,我就不理解了,明明知道自己被人给设计了,可陈乐现在竟然还在帮林毅轩的忙,在我旁边做卧底,这跟他的脾气性格完全对不上路。

    陈乐叹了一口气,道:“换成是你,你又能怎么办呢?其实扯进这种事情里,就跟你现在做的事情一样,你明明不想这么东奔西跑的到处处理这些危险的事情,可问题是,你反抗得了吗?你真的可以跟你那叫叶泠的朋友似的,就躲在家里等死吗?”

    等死这种事情,我当然是做不到的,所以我更加好奇陈乐到底有什么无可奈何的遭遇。

    自那以后,林毅轩买了房子,虽然陈乐出于宋燕的缘故,也劝了许多,把一些房主的遭遇都跟林毅轩说了。可林毅轩和宋燕完全就是一副好不上心的样子,陈乐苦劝无用,也就不再多说。唯一能做的,就是时常过去看看,问问他们有没有遇上什么古怪。

    那段时间刚好假期,林毅轩身为老师,正是没事做的时候,因此也就住下来。

    值不过让陈乐意外的是,这两人自从搬进去以后,倒一直都很安全,也从未听他们说过这房子哪里不好。仿佛之前那些闹鬼的事情,都真的只是传言一般。

    渐渐的,连陈乐也不把这事放在心上的,隔三差五的就过去混顿饭吃。

    后来林毅轩的学校开学,得回去工作,宋燕自然也是要跟着回去的,这屋子就空了下来。林毅轩曾给陈乐提议,说反正都是亲戚,陈乐在这边工作,大不了就给让陈乐住进去,也算是给他们看看房子。

    陈乐自然是很高兴的,这屋子再怎么样,也比他的员工宿舍要好得多,只不过考虑到林毅轩的经济状况,又觉得这样白赚别人便宜不好,说什么也得付点钱,说明白他算租住,只不过花销比市价低得多。

    林毅轩到也直白,既然陈乐决定,也就不再跟他瞎客气。和宋燕收拾了行李,就离开了。

    陈乐搬进去以后,一开始也没感觉到什么问题,可渐渐的,事情就有些不对劲了,也就是书上所描写的那种感觉,有时候,总感觉那屋子里,还有另外一个人在似的。

    他总以为这是自己太累的缘故,偏巧就有一天,他们一群同时聚会,出去吃点东西喝了些酒,回去的时候也已经是半夜了。

    陈乐走进屋里,也没开灯,黑灯瞎火的躺在沙发上,就这么打起盹来。可睡着睡着,却听到一阵奇怪声音,像是哭声,呜呜咽咽,让人汗毛直竖。

    他朦朦胧胧的睁开眼睛,寻着这声音的方向看去,不由发现,这声音竟然是从自己卧室里传出来的。

    这一来,在联想到这几天不对劲的地方,酒顿时就吓醒了一半。

    但陈乐毕竟也是经历过大场面的人,换个胆子小点的,第一反应可能就是跑,然而陈乐的想法,却是想要过去看个究竟。

    于是他蹑手蹑脚的,憋着气,慢慢朝卧室的方向走了过去。

    再然后,房门一推开,他也就愣住了。

    他看到一个女人,背对着自己,蹲在自己衣橱之前,缩成了一团。随着她哭泣的声音,身子一抖一抖的,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

    他望着那个身影,心里感觉发寒,但还是撞着胆子开口问她是谁。

    可一连问了三声,那女人依旧只是在哭,没有回答。

    这情形别说是对当时的陈乐,就是对现在的我而言,我也照样会觉得毛骨悚然的。但陈乐可能因为酒精的缘故,还没彻底反应过来。

    见那女人不出声,他还靠在墙边,伸手去摸墙上的开关,打算开灯看个清楚。

    可随着“啪嗒”的一声轻响,也就在灯光亮起的那一刻,猛的一下,那个原本跟自己还有四五步距离的女人,好像会瞬间移动一般,刷的一下就站在了陈乐面前。

    这变故来的猝不及防,实在太过突然来,吓得陈乐一声惊叫,一时提不上气来,就感觉眼前一黑,噗通一下晕倒在地上。

    这昏迷的过程不知道持续的多久,陈乐再度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躺在床上了,外面的天依然还是黑的,就像屋子里一样。

    但更让他惊讶的是,这屋子里又多了一个人,而且是个男人。

    黑暗中只能看清楚他的大概身形,他戴着口罩遮住了脸,手里拿着刀,正俯身在陈乐边上,然后一刀一刀在他身上比划着。

    “我当时想叫,可是我发不出声音,身子也不能动弹,就只能那么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胸口被人用刀子这么划开。但很奇怪的是,我当时的感觉,就跟打了麻醉似的,竟然一点疼痛感都没有。再然后……心脏就被掏出来了……”

    陈乐一面说着,一面把手放在自己胸口上,好像又陷入了当时自己被掏心时的回忆里,样子看起来有些发懵。

    “可我当时的意识非常清楚,我甚至觉得自己已经活不成了,这到头来,究竟怎么会遇上这种事,又是谁害了我,如果我都不知道,那我死的该要多冤屈?”

实验

    我忽然想到一个故事,依然是记录在聊斋志异里面的,叫做陆判。

    这故事说的是一个叫朱尔旦的人,天生就有些愚钝,被朋友怂恿之后,与众人打赌,然后去阎王殿将一个众人都害怕判官雕像给背回了家中。

    不想自那之后,这陆判竟然真的找了过来,朱尔旦也不觉得害怕,甚至和陆判成了朋友。最后朱尔旦甚至还在阴间当起了官。

    想起这个故事,并不是说跟陈乐的遭遇有什么关系,只是这故事中有一段很有意思的内容,略微有些相似。

    这故事里,陆判曾因为朱尔旦这人愚昧的关系,陆判因为见到朱尔旦愚昧蠢顿,认为朱尔旦心窍堵塞,便曾在他睡觉之后,将他肚子剖开,将肠肚重新清理一遍,最为重要的,是他给朱尔旦换了一颗心。自此之后,朱尔旦果然文思大进过目不忘。

    陈乐再说自己被挖心过程的时候,我脑子里浮现出来的,就是这样一幅画面。可陈乐并没有朱尔旦那么走运,没人给他换上另外一颗心。

    他那时候觉得又惊又怕,但不知怎么,又困倦不堪,朦朦胧胧的睡了过去,第二天醒来,自己照样还躺在床上,想起昨天晚上的事情,立马就翻身起来,伸手朝胸口去摸。

    可是,胸口的皮肤十分平整,并没有一点被开膛破肚的迹象,可昨夜的发生的一切,都还历历在目。

    难不成是梦?他在心里疑惑的问自己。

    可正是百思不得其解时,他还来不及稍稍松一口气,就忽然意识到,自己没有心跳了。

    人没有心,如何能活?

    这不适合陈乐会去想的问题,他更加想知道的是,自己如今这副模样,究竟算是死,还是活。

    “那几天,我都没走出过那栋屋子,说来也怪,我成了那副样子以后,屋里那个女鬼,到不出来作乱了。可虽然这样,我还是觉得很不好受,我觉得自己像个怪物,我害怕出门以后,要是有人发现我连心都没有,别人会怎么看我。”

    陈乐就在屋子里熬着,日子就这么一天天的过,他每天浑浑噩噩,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仿佛只要这么等下去,丢了的心,就会重新自己长出来似的。

    “那个挖心的人,就是林毅轩对吧?”

    我这么想着,然后问他,或许陈乐的心,现在还在林毅轩的手上也说不定,所以陈乐才要帮他,才会怕他。虽然这事情有些超越常识,但如今的我,早就没有常识可言了。

    面对我的问题,陈乐只是淡淡的点了点头,道:“我知道的时候,其实已经过了很长时间了。至少已经到了宁玲报复林毅轩的时候。余洛,其实虽然你有很多事情都不清楚,但你那么猜来猜去的,很多思路都是对的。你以前说你觉林毅轩在做实验,想的真是一点不差。而我想通这一层,花了不知道多长时间。”

    我心里虽然早就对林毅轩的所作所为下了这么个定义,但说实话,我真的希望事情不是这样的。因为细细想来,觉得太过可怕。

    “当时那本书在林毅轩的手上,他对书的看法,和别人不一样。包括你在内的很多人,对这书的看法,都觉得这东西是个噩梦。可林毅轩不同,他把这书当做一种工具。他在不断的实验,想要知道书里写的内容,是不是可以变成能让自己利用的一种力量。更加想要知道这书可以把一件事情,把一个人改造到什么范围。”

    我听得有些目瞪口呆,或者该说,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有那么一点佩服林毅轩对那本书的思路,当然这不是说我认同他的做法。

    他和我不同,和大周叶泠也不同。

    大周我们的想法,和他一比,感觉上似乎有些过于简单了。我们只希望能把这本书里的内容给一一解决,好让自己得到一种解脱。但我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是不是能够反过来,利用这书的可怕之处。

    看吧,这种想法,我们连动都没动过,但林毅轩不仅想了,而且做了。

    就是出于这个原因,宋燕这个女人,有了第二次进入盒子的经历。

    书里写的东西,是否真的有那种神奇的作用?林毅轩第一次帮宋燕出来的时候,就已经得到结论。可这种结论,对他来说却有些不够。

    一个已经换过身体的人,是否还会被这盒子困住第二次。如果困住了,那是不是跟第一次一样,还有重新活过来的机会?

    他抱着这些念头,开始着手布置这些实验的细节。

    “尽管他做的事情很残忍,可林毅轩的心很细,他布置一件事情,愿意花上很长很长的时间,他有这样的耐心。我的事情也好,宁玲的事情也好,这些都是处心积虑的。他买房子,住在那个城市里一段时间,我真的很天真的以为就是因为学校放假了这么简单。但其实,他留在这里,是在物色人选。在找一个适合他做实验的人。”

    所以,他选上了宁玲,然后就在那短暂的时间里,用他的花言巧语,把宁玲骗得晕头转向的。这就是林毅轩在外面把局都布置好了,可陈乐还傻乎乎在别人家里混吃混喝的过日子,被玩得像个没加过市面的小兔子似的。

    一切事情,都在林毅轩计划中有条不紊的行进着。勾搭好了宁玲,安排好了陈乐,然后说服了宋燕,让她再度进到了盒子里。再然后,就是宁玲失踪,最后对林毅轩的报复,以及,林毅轩变成丁丁口中所说的妖怪。

    这个时候,我甚至觉得,就连林毅轩最后出事,都是他自己精心安排的一环。

    “我想不明白……”我揉了揉脑袋,然后对陈乐说:“宋燕为什么又要帮他,她自己明明知道那盒子有多诡异,甚至这一帮,可能真的会把自己的小命给搭进去,但她还是做了。”

    “呵……”陈乐冷冷一笑,这笑容里有着说不透的嘲讽意味:“她这个人,你别看我们上次和她见面时候那副样子,好像姿态很低很低。可我真的觉得,她才是那种最没心的人。什么亲戚,什么家人,对她来说都不重要。她只在乎自己喜欢的东西,而且真的喜欢上了,就脑残到连自己的命都可以交到别人手上握着的。你看她以前离家出走时候的样子,跟现在其实没什么差别。只是我自己傻,真的以为她还是我表姐呢。”

    陈乐顿了一下,又接着说道:“我以前问过她,说你知道林毅轩要对我做这种事吗?你猜她怎么回答我的,她说自己知道,而且觉得这不是什么大事,别人又没还我的命,只不过是做个试验而已。”

    宋燕的这些话,彻底把陈乐心里那一点点念想给斩断了,因此之后很长一段时间,几乎都跟对方断了联系。

    “那书里那个,和你有关的故事是怎么样的,你刚刚说,写那故事的人,不是林毅轩?”

    陈乐点了点头,道:“确实不是,那个人,是林毅轩的朋友,同样也只是着了他的道而已。那个时候,宁玲活了过来,林毅轩也已经出事了。这书对他来说,已经没什么用了。可就算这样,他的实验也照样没停下来。他把书交给了自己一个朋友,中途还推荐给我认识你,怂恿别人上我这里看看,玩上几天。”

    陈乐那个时候,还不知道其实是林毅轩对自己下的手,过了那段很艰难的日子,开始慢慢接受自己现在人不人鬼不鬼的状态,刚刚出门的时候,都还小心翼翼,生怕别人碰他,生怕别人发现他的不对劲。

    但唯一让他庆幸的是,没有心,并不像没有手脚一样,给人的感觉那么直观。他渐渐意识到,其实自己不做任何掩饰,别人也很难发现自己的不正常。

    便是如此,他才重新慢慢适应下来,开始继续工作,继续过日子。

    中间林毅轩来过几次,陈乐也尽量招待,他甚至觉得自己伪装得很好,可后来才发现,林毅轩早已经知道了这一切,过来看他,也不过是为了观察他的情况而已。

    然后,通过林毅轩,陈乐认识了他的朋友,也就是那个在林毅轩死了之后得到书的人。

    这人性子也不错,跟陈乐能聊得来,他国庆时候到陈乐那去玩,也是受到了林毅轩的怂恿。只不过当天晚上看到了那个女鬼,吓破了胆,第二天就直接回去了而已。

    那以后,陈乐再也没见过他,据说过了一段时间,人就死了。

    听完这大概的故事,我也长长叹了口气,感觉真的就像大周说的那样,这些人,都一个个被卷进这些事情里,然后就再也逃不出去了。

    “所以,你现在是脑袋被门夹了,所以帮着林毅轩来对付我?”我朝陈乐吐槽了这么一句。

    陈乐听我这话,立马又一翻身从床上坐起来,扯着嗓子道:“你怎么还这么傻?我这是对付?我这明明就是护着你,你想找林毅轩斗,你怎么不考虑一下自己对不对付得了他。”

    我一摊手:“这对付不了还不是得对付,难不成跟你一样弃暗投明认贼作父。”

    陈乐一急,伸手想来拍我,但被我躲过去了,然后他好像吃瘪似的,嘴巴里很不爽的吐出一口气,想了想,才道:“不过吧,说句实话,我一开始,是没那么想要帮你的意思。我也只是想看看你打算怎么做而已。至于林毅轩,也是我们开始出发之后,我才再度和他联系上的。”

阻挠

    我之前不了解的时候,一度在猜想陈乐那次回家,有着刻意接近我的目的。因为那个时间,感觉十分巧合。刚好我遇上了事情,而他又是这么个情况,所以很难觉得这是无心的。

    因此我也不再说话,专心听他讲那时候的事情。

    陈乐在回家之前,就已经换了工作,这大概是他出事一年以后的事情。这一两年的打拼,也让他存到了一笔钱。

    那时候他爸妈跟他联系,打算让他回家,在投资给他一部分资金,让他自己在本地做点小生意。也就是在这种机缘巧合下,他又卷进了我的事情里。

    “那天去你家找你,我其实根本没发现有什么异常。晚上住在我那里的时候,你说屋子里好像还有其他人在,当时我还以为是我的问题,以为自己又招惹到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当然之后去你家住,你半夜被吓醒,吵吵嚷嚷的跟我说你杀人了。我这才意识到问题出在你的身上。”

    当时陈乐看我一副慌乱无神的样子,一个是觉得有点好笑,二来,却也有点想起当初出事时候的自己。

    而等我跟他提到那本书,甚至拿出来和他讨论的时候,他确实有点吃惊,甚至开始提防着我。即便他表面上不露声色,可因为以前经历的关系,他很怕我又会成为另外一个林毅轩。

    可听我说话的意思,又觉得我好像对那本书一无所知,只不过他还是没办法放下心来,怕我也只是表面上装装样子,所以考虑一番,决定冒个险,提出那个鬼屋的故事,好观察我的反应。

    这就是陈乐一开始,愿意跟着我到处跑的理由,并不是出于所谓的兄弟义气,更加不是因为他告诉我那个,这事情跟他扯上关系,所以想去弄个清楚的理由。

    他想做的,就是弄清楚,我是否跟林毅轩是同样的人,我是否也会变成林毅轩那样,半人不鬼。

    这期间陈乐隐藏得很好,他所有的表现,对我来说,就好像一盏指路的明灯。带着我找到了鬼屋,第一次让我意识到这事情的严重性。

    可这一切,仅仅只是表面而已。

    因为背地里,陈乐放心不下,而他唯一能够想到,也是唯一能够联系的人,就只有林毅轩。“我当时跟林毅轩通了下消息,他收到我的电话,稍微有点惊讶。我告诉他,我看到一本很类似他当年时刻不离身,总是带在身边的书。然后他问我在谁的手里,我才知道这本书在林毅轩的朋友死后,就找不到踪迹了。”

    林毅轩几乎是第一时间赶过来的,陈乐私下跟他见了个面,他想要去套林毅轩的话,想知道林毅轩的目的。可奇怪的是,林毅轩并没有表现出想要把这本书带走的意思。陈乐多方诱导,才弄清楚缘由,因为这本书是认主的。

    即便书和人不在一起,但不代表这书能被别人所用。

    而我的出现,对林毅轩来说,还有另外一个用途。就是我能够替补他之前死去的那个朋友,能观察我使用这本书的方法。当然我选择了最没用的一种方式。

    所以,在我从那个借尸还魂的女人身上知道我被附身的事情之后,我情绪奔溃之余,遇上林毅轩并不是一种巧合。

    他是想接近我,大概看看我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我当时告诉他,为了我自己能够活下去,我不会在乎别人如何。

    这话给林毅轩的感觉,便是我和他有些相似,所以他告诉我,如果真是这样,我或许可以活下去。

    这些事情说破以后,当时很多不合理的地方,似乎都能找到一个解释了。

    只不过相比之下,陈乐的心思开始转变。

    也就在我遇上林毅轩的那一天,陈乐的父母因为事故去世。

    如今说起这件事情,他终于能够平静的接受了:“余洛,我真正开始想要帮你,就是从这个时候开始的。”

    这一场事故,让陈乐变成了孤家寡人,当初我们匆忙赶回去,一场丧礼办下来,几乎把他弄得奔溃了。

    但那时候,他看我帮他忙前忙后的样子,忽然觉得有点不忍心。去帮过忙的朋友当然不止是我一个,但真正跟他从头守到尾的,也只有我一人。

    人在脆弱的时候,往往都希望能得到他人的陪伴,哪怕什么都不说,只要能待在身边就可以。陈乐也是一样,他看着我为他忙前忙后的样子,也就容易胡思乱想。

    他觉得,这种时候能够站在自己身边,也算是真正的朋友了吧。可我和林毅轩,又带着些许相似的感觉,让他抗拒。可一想到我可能也会跟林毅轩的那个朋友一样,说不好哪天突然就死了,又让他觉得有点难过。因为人越孤独,就越害怕身边的人再度离开。

    所以那几天时间里,他的心思一直很纠结。但真正促使他下定决心帮我,是在头七那天晚上。

    也就是他急切的想要见到去世的父母那一天。因为自己曾经不懂事的经历,让他对自己的父母抱有一种很强烈的愧疚感,虽然他已经改了,但这场意外的出现,让他意识到自己已经没有报答的机会了。

    而且父母去世的时候,他甚至都不在身边,不能见他们最后一面,不能听他们说最后一句话。

    所以这一切加起来,促成了他急切想要再见父母一面的的期望。

    他尝试着在那本书上写东西,可真的就像林毅轩所说那样,这书在他手中,毫无作用。

    但通过我,至少达成了这个愿望。

    而当时陈乐因为过度疲累的关系,或许在他见到自己父母之后,终于能够把心结放下。这一放松,就让累了这么多天的他,安心的睡了一夜。

    而我那天晚上,又是给他爸妈做最后一顿晚餐,又是帮他们送行,陈乐第二天知道以后,对我抱有一种感激的情绪,所以他挣扎良久,最后决定帮我一把。当然能帮到什么程度,能否让我保住命,这一切就看天意了。

    在那之后,我们跟大周一起,去了东河村。

    我仔细的回忆了一下,其实从那个时候开始,我因为事情越来越负责,也越来越危险的缘故,曾提议陈乐退出,不用再跟着我们冒险的建议。

    但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不管我走到哪里,陈乐他也就跟到哪里。虽然扯来扯去,还是那这事情跟他有关,所以他一定要去的借口。可动机,却与最开始的时候不一样了。

    “其实我们到东河村的时候,我心里十分没谱。我听你的描述,觉得那老头是个厉鬼。可我们这群人,谁都没有驱鬼的本事。我当时在想,如果我们没能把事情解决,你就死在那个村子里的话,我该怎么办?想来想去,都想不出个所以然来,最后只得出一个结论,就是即便你死了,我至少得把你的尸体带回来,不能把你丢在那里对吧?”

    陈乐说着说着就笑了,是那种发自肺腑的笑容,估计是回头来看,当时的想法有那么一点傻。

    再然后,我们从东河村里出来,便遇上了夏俊凡。

    “我不知道你发现没有,从一开始,我就不是特别喜欢那个人,有种说不出来的怪异感。刚跟这人见面的时候,原本就挺不愉快的。而且说实话,不管是大周这个人也好,还是夏俊凡也罢。跟这些人打交道的时候,我其实都留着点心眼,至少我不会全盘相信他们吧。”

    陈乐这话,是从自身的角度来考虑的。

    他认为,我和他认识这么多年,作为朋友,他决定帮我,都不是一天两天就拍脑袋决定下来的事情。那么像大周夏俊凡这些人,原本就是非亲非故的,仅仅只是网友,这些人突然冒出来,他们真正的目的,肯定不会跟他们嘴上说一样那么简单。

    可是心里有怀疑,他也不能说破,一来是没有证据,二来唯有这些人留在身边,时日久了,你才能慢慢看穿他们的目的。

    当然,我们最后知道了夏俊凡确实是惹不起的。他到来之后,引发的一系列事情,比如不知道用什么方法,逼死了那个借尸还魂的女人,然后引来作为警察的杜少,接着牵扯出宁玲,再然后,矛头顺理成章的指向了林毅轩那边。

    人在局中,就看不真切,回头来想,才知道这一步步设计得有多么巧妙。

    “当时你们决定要去林毅轩家里看看他究竟是死是活,我其实一点都不赞同,可问题就是我还不能表现出来。第一,林毅轩上次来了之后,一直没有回去。第二,我真的觉得咱们斗不过他。我曾经想过要报复他,可事实上,就连我对他也知之甚少。至少我认为那还不是时候,所以我就去亲近宁玲,想旁敲侧击的,让她放弃这次出行的念头,最好就是来跟你提一下。可问题是这姑娘也不简单,一个敢开车设计杀人的女人,她的心思真不是那么容易动摇的。”

    虽然对宁玲之后的经历感到遗憾,但我听到这里,还是忍不住笑出了声。

    当时陈乐对宁玲表现出来的样子,还让我一度以为他对宁玲抱有好感,甚至到了喜欢的地步。只是如今看来,我确实太天真了。

    我们每个人,做每件事,说的每句话,其实都抱有另外一套目的。

心声

    事情,随着每个人有心的推动,渐渐的就朝着一个让我难以控制的方向发展过去。

    陈乐眼见我们执意动身,他做的第一件事,便是与林毅轩联系,至少在他的想法中,让我远离林毅轩是第一选择。

    他告诉了林毅轩我们的行程,甚至与宋燕都交代好了之后要演出的戏码。

    但并非所有的事情,都能在他的安排之下顺利进行。

    因为我们第二天下飞机的时候,就遇到了林毅轩。

    他的出现,让陈乐始料未及。他完全不能理解林毅轩突然把自己这样暴露在我们面前究竟是出于什么样的目的,当时我们哪怕速度快一点追上林毅轩的脚步,陈乐所有的安排,也就功亏一篑了。

    “我当时气得要死,虽然我一直都没摆明要跟林毅轩翻脸,可他真的打了我一个猝不及防。后来我问他理由,他却只告诉我,他喜欢玩这种游戏,既然我们要找他,那他就露个脸。他喜欢看我们一群人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弄得手忙脚乱的样子。”

    我仔细想想,这确实也挺符合林毅轩做事的风格的。或许他只是觉得即便被我们抓住了,我们都拿他没办法,所以才那么有自信。

    当时飞机上的情况,就跟之前他突然出现在我们酒店楼下的时候有些类似。也是这么让人没一点防备,在我完全没有一点心理准备的情况下,就突然冒了出来。我那时候对这个人不了解,相对来说还好一些。但我到现在还是想起宁玲当时的反应,脸色发白,身子颤抖,那是真的被吓坏了。

    不过,林毅轩也仅仅只是露个面招摇一下,并没有太多的作为。

    之后的事情,整体上还是跟陈乐计划的一样。

    我们到了林毅轩的家里,陈乐跟宋燕上演一出认亲的戏码。当天我提前回酒店以后,留下了陈乐和宋燕当独相处,若不是这样,不知道他们会演到什么时候。

    我想了想,说:“我当初真的一点没看出来,宋燕得知宁玲找来的消息时,表现出来的慌乱感,连我都替她着急。当然更加让我惊讶的就是咱们在林毅轩家门口看到她的时候。”

    陈乐笑了笑,道:“她其实一点都不怕宁玲,你想想,宁玲这个人,可是两年前,她和林毅轩自己去选出来的。虽然我觉得林毅轩对她其实并不如她对林毅轩那么暧昧,但林毅轩欺骗宁玲的时候肯定也征询过她的意见,这样才能让得觉得自己被重视了,才能心甘情愿的第二次进盒子。”

    我摇了摇头,同时叹了口气,觉得在我认识的这些人里,估计也只有叶泠一个比较天真单纯了,其他的不管表面上看起来如何,背地里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当时这件事情最后,虽然如陈乐所想一般被敷衍了过去,但随着我中了夏俊凡的圈套,陈乐这一番辛苦安排,几乎也算是白费了。

    “那件事情之后,我曾问我林毅轩,想看看他对夏俊凡这个人有什么了解。但最后没有得到任何结论。他只跟我说了一件事情,就是每个拿到那本书的人,只要他想活下来,就都在找自己的求生方法。他是这样,你也是这样,那夏俊凡就更是如此了。只不过具体是如何操作的,没有人知道而已。”

    夏俊凡的方法,乍看之下比较简单,似乎就是通过碟仙的方式,跟鬼商量了转移对象而已。

    但问题在于,这背后是不是还有其他手段,我完全摸不到头绪。

    我将他那一套碟仙工具带回家以后,自己也曾试着用过,可一直都没有反应。

    至于陈乐的故事,其实到这里,后面的很多内容,大致都可以猜到了。

    其实只要不与林毅轩有所关联,基本上也不会出现太多的问题。至少在我遇上廖小雨,陷进了李斯鸣的画中世界,帮大周去那个旧楼墓穴的时候,都没有太多人为性的阴谋诡计。

    这一切,直到王顺那个占塚的事情出来,宁玲被剥皮去世之后,才开始有了变化。

    其实如果我能更仔细一些,很早就应该意识到陈乐有意不让我去涉及林毅轩这些事的想法。只不过我那时候无法理解,虽然好几次,陈乐明显的表露出来不愿意找林毅轩的意思,但我真的只是以为他累了这么简单。

    “听你之前说的情况,我们这次来,你应该也早早的跟林毅轩交代了吧。”我问他。

    陈乐点了点头,情绪忽然变得沉重了起来,顿了半晌,这才道:“我是跟他们说了,也交代了很多事情。我告诉他,你这次是铁了心了,一定要弄个明白。跟上次那样演出戏,估计也行不通了。所以我想,最好的方法就是让他们躲出去,避而不见,这样过一两天,或许你看没有头绪,也就会算了。”

    林毅轩也是这么答应陈乐的,他似乎告诉陈乐,刚好这段时间,林毅轩他妈也要回老家去,这样一来,连躲都不需要,我们到这根本就找不到他们的踪迹。

    可事情却远远不像陈乐所想这么简单,陈乐跟我守在他们家楼下两天,不见林毅轩,也不见宋燕,想当然的以为他们按照自己之前所联系的那样,给我们放了空。

    所以他提出来让我们偷偷溜进林毅轩家里去看看这个提议,如果我什么都发现不了,而林毅轩家中也确认了没有人,那陈乐在推动下,我自然无话可说,只能跟着他回家去。

    可是,陈乐被林毅轩给摆了一道,他完全没有料到,我们潜入那屋子之后,会发现宁玲的人皮。更加没想到林毅轩会突然找上门来。

    这让陈乐没了分寸,林毅轩绝对已经算到我们会到他家去的事情,他了解陈乐,知道陈乐会提出什么样的建议。所以那个人皮,确实是刻意准备的。

    陈乐慌了,从我们回来以后,他就没办法淡定再我面前保持淡定,可他也找不到一个可以让自己离开的理由,好抽时间去跟林毅轩见上一面。

    他所能做的,就是以洗澡为借口,躲在卫生间里,想要悄悄和林毅轩联系。

    可他没想到,不管自己打了多少个电话,林毅轩也好,宋燕也罢,就是没有一个人愿意接听。

    他心里烦躁不安,只能让冷水一遍遍的冲在身上,想让自己冷静一些,可没想到自己刚从浴室里出来,就发现林毅轩已经站在楼下了。

    那时候我拼了命的朝楼下跑,而陈乐站在窗户旁边,就跟林毅轩在那里,一上一下的对视着彼此。最后,林毅轩朝他露出一个匪夷所思的笑容,然后摆了摆手,进了一旁的车子,快速离开。紧接着,我跑出了酒店大门。

    陈乐说道这里,情绪又低沉了几分,慢慢的道:“我一直在窗边看着你,可那时候,我忽然不敢下去。我意识到,林毅轩他,可能忍不住了。他不喜欢这种躲来躲去的方式,他喜欢把所有的事情,都控制在自己能掌握的范围里。我那时候忽然觉得很害怕,好像有种预感似的,觉得自己伪装得这么好,每天跟你呆在一起,你都没能发现我不对劲的地方。可这层面具,好像马上就要被揭破了。要真到了这个地步,我最害怕的就是,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又继续道:“我当时就站在这个位置,心里一片混乱,在那胡思乱想。猜测着如果你知道了真相,那你会怎么看我。一个跟你一起出生入死,被看做是兄弟的人,其实瞒着你这么多事情,你如果接受不了,那到时候我该怎么办?我到时候,是不是真的就剩下自己一个人了……”

    陈乐越说越是伤感,可换做是我,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该怎么办才好。我虽然能够理解,可不代表我能够接受,否则在那烧烤街上,也不会闹僵成那个样子。

    当然,陈乐最后还是做出了选择,他真的还是怕的,害怕自己这层面具被揭破,害怕自己只剩下一个人。

    所以他下楼来了,想看看我的反应。只是这时候,我们又被林毅轩设计了一把,就是那个藏在树上,突然响起来的手机。

    林毅轩好像十分乐意看到我和陈乐之间剑拔弩张,我想靠那手机和林毅轩联系,但陈乐最怕的也是如此,所以那一架,我和陈乐吵得在所难免。

    但好在,如今事情已经过去了,而我也了解了陈乐的经历和想法。

    所以我想了半天,最后只能回答他:“其实……如果你早一些把真相告诉我,就不会有这么多事情了……”

    陈乐自嘲的笑了笑,但不知怎么的,眼睛却莫名湿润了。

    他说:“其实有好几次,我都想跟你说,尤其是看到大周那群朋友,知道大周会变成什么样的时候。可话到了嘴边,我真的没那个勇气说出来。余洛,我跟你不一样,你只是被附身而已,这鬼什么时候走了,你还是个正常人。可现在的我……是个怪物啊……这世界上有多少人能接受得了……”

算计

    陈乐的过去,到此就告一段落了,那天晚上说完,他整个人,好像都松了一口气,那些压在心底的秘密,全都坦然出来的时候,压在心里的担子,一时间仿佛都卸下了。

    那一天他得很好,相反是我,虽然累得呵欠连连,可满脑子乱七八糟的想法困扰着,反而不如他那么坦然。

    陈乐最后那句话,一直像跟刺似的,耿在我心里。

    正如他自己所说的,他是个怪物啊……

    我接受得了又能如何,他这辈子,基本上算是完了。

    我不知道是不是有办法解决这个问题,想了好久,最后蒙在被子里,用大周留给我那个手机,在陈乐的电话上翻了丁丁他们的号码,然后发了一条消息过去,只想问他们,陈乐这种情况,是不是还能有挽回的余地。

    那时候深更半夜的,但我一直希望能够收到一条回复。等了大概一个多小时,到了五点多,手机终于轻轻震动了一下,结果只收到了两个字:“没有。”

    其实这结果也在意料之中,可就是有那么一点不甘心。我望着屏幕发了很久的呆,最后连眼睛都感觉有些发疼。

    我在想,大周曾经对我说,我想要活着,就得把那本书上有关的故事一个一个解决。

    可是现在我知道,陈乐也是因为那本书变成这个样子的。虽然我从来没在书上看到过相关的故事,但同样的,我也不曾在上面看到和林毅轩有关的故事。

    我暗暗猜想,这或许跟夏俊凡做的事情有些类似,他曾经把跟东河村有关的内容给撕下来了,以至于我找不到线索。或许陈乐和林毅轩的事情也是一样,记录在某一页纸张上,可那些纸页,多半在林毅轩的手中。

    所以,我也许还是得跟林毅轩合作吧?他对那本书的了解程度远远超过我,某种方面上来说,这也该是个不错的选择。

    可问题在于,如果真的有这么一个故事,那我最后,是不是还有解决陈乐的麻烦?到时候我该怎么做?杀了他?

    这一个个问题,堆积在我心里,亚得人透不过气。

    天要亮的时候,我迷迷糊糊的睡着了。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正午两点多。

    睁开眼睛,陈乐就坐在他那张床的边上,背对着我。

    有阳光从外面照射竟来,把他的背景度上了一层金边,然后他听到身后的响动,才回头看了我一眼,笑说:“醒了?”

    我慢吞吞的从床上爬起来,揉了揉眼睛,没有出声。等意识清醒一点,才看到陈乐买来,放在床头柜上的午饭。我想了想,对他说:“要不咋们回去吧?”

    他微微愣了一下,没有立刻回答,我以为他会开玩笑似的问我说不找林毅轩了吗?

    我甚至都已经在心里想好怎么回答,我想先躲回去,等我找到一个既能够保住自己和陈乐,又能够处理那本书的方法时再说。

    可最后,他给我的回答却有些出乎我的意料。

    陈乐说:“我们还有事情没做完。丁丁他们,在等我们的电话。”

    我想不出来丁丁找我们会有什么事情,感觉唯一能够让人忧心的,恐怕就是廖小雨了。

    可等我打电话过去的时候,才意识到事情与我所想的,截然不同。

    丁丁那边情绪很激动,开口第一句话就是:“余洛,有人想杀你!”

    我一时半会没反应过来,但紧接着就听到丁丁的解释。

    他指的是阴婚的事。

    我昨天逃出来以后,其实并没有把心思放在阴婚这件事上。因为总体而言,这事虽然来的诡异,过程也十分古怪,但整体感觉上,却没有那么危险,至少没有直观的感受到自己有性命之忧。

    可如今丁丁提起来,我才知道这事的后果十分可怕。

    那一整个阴府,在现实里,其实就是一大片墓葬群,估计就在我醒来时候那片荒地附近。我要真成了亲,又是被招赘的,以后自然就得跟他们呆在一起。

    可我当时还是活人,这要长久,就只有一个方法,便是在这坟地周围也给我掘坟立碑,趁着我还浑浑噩噩的,直接将我活埋。所以我如果在那地方呆的时间长了,说不定连自己真的死了,变成了鬼都不知道。

    丁丁说着这后果时,我猛然想起,就在我坐在轿子里的时候,然后遇到吊死鬼,他给我的第一个纸条上写着的那句话。

    “有人给你说了媒……”

    这个有人,指的是谁?

    丁丁说他也不知道。

    阴婚这种事情,需要一个前提,也就是媒妁之言。至少得有人先去说亲,对方同意了,这才有成亲的可能。

    但问题在于,有一个我们不知道的人,在暗中给我促成了这枚亲事。

    我又问他:“给我说媒这种事情,我自己都没同意,怎么也能成功。”

    丁丁立马就笑了,然后反驳我生活:“这哪里还用得着你来同意,你也不想想跟你成亲的都是什么朝代的人了。那时候的人,只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人家拿了你的生辰八字去一配,适合了直接就来接亲了,哪管你同不同意?”

    “我的生辰八字?”

    我纳闷的重复了一遍。如今这个年代,哪还有人讲究这个,连我自己都还不知道我的生辰八字究竟多少。

    但丁丁说,这也不是什么难查的事情。

    生辰八字这种东西,说的通俗一点,就是一个人出生的年月日时,用干支历计算出对应的甲子寅某之类。

    也就是说,只要知道我的生日,在推算下时辰,根本不是什么难事。

    别人就这样,拿着我的生辰八字去给我说了亲,目的很明显,自然就是要我死而已。

    但我完全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得罪过这种人,似乎也跟丁丁似的,懂一些旁门左道的东西。可这种人,如今我也只遇上了丁丁一个。

    丁丁等着告诉我这件事情,并不在于他想管,只不过是觉得玄乎而已,平日只见鬼害人,极少见这种人驱鬼的,因此他免不了有些好奇。另外一个,就是提醒我自己小心一些。

    挂了电话,我心情显得有些复杂,情绪自然也好不到哪里去。我难免有种腹背受敌的感觉,好像不管我走到哪一步,暗处始终有一双眼睛,在无时无刻的盯着我,算计着我。

    陈乐刚刚也一直在听着我跟丁丁的对话,他闷不做声的坐在一旁,中间一句话也没有说,不知道在思考着什么东西。

    我只能整理一下自己的情绪,然后用开玩笑似的语气,对他说:“你看,现在反过来,得躲的人是我了。”

    陈乐抬起头,严肃的看着我,最后开口道:“要不,我们找人帮忙吧?”

    我失落的笑了笑,道:“除了丁丁,还能找谁,更何况,我可没那么多前一直请他啊。”

    但陈乐正了正神色,忽然吐出一个名字来:“林毅轩!”

    即便出了这么多事情,但到现在为止,虽然我考虑过,但说实话,我还没有想要跟林毅轩合作的打算。原因很简单,就因为他这个人实在太过危险,而且我觉得自己玩不过他,难保以后我会在他手里,变成跟陈乐一样的“怪物”。

    可这话从陈乐口中说出来,感觉有点滑稽,但好像又变成了最有把握的选择。

    林毅轩的优点,我已经知道了。可一块玉,上面的缺陷实在太大的话,这块玉的价值,可能还不如一块石头。

    所以我考虑半天,一直没有给陈乐正面的答复。

    陈乐见我纠结,最后反过来劝我,说:“余洛你瞧,咋们未必就要跟他真的合作,但至少可以先跟他见个面,听听他的看法,最后的选择权,还是在你。”

    我想想,觉得也有那么点道理。陈乐见我同意,自己就去担负起跟林毅轩联系的事情。

    我看他忙前忙后的,心里的担子却始终没放下来,我真的有些忧虑,害怕自己禁不住林毅轩的蛊惑。

    林毅轩那边很快就有了答复,他同意见上一面,却没有表露出之前那种想要跟我联手的意思。兴许也只是单纯的不想在陈乐面前表现出来。

    他原本说到他家里去,但被我一口回绝了。我觉得,至少也得跟昨天晚上一样,在一个人来人往,不方便使坏的地方,这样才算安全。

    好在林毅轩也很果决,没多费什么话,说了个地点,就这么约定好了。

    我和陈乐微微收拾了一下便出了门,约定的地点,是市中心一条步行街上。我们到的时候,远远的就看到林毅轩站在那里,背对着我们。周围人来人往,没有人会多看他一眼。估计谁也想不到,一个看起来那么普通的人,要是发作起来,就会像个炸弹一样,把人弄得血肉横飞。

    我们走过去,他也像是背后长着眼睛似的,冷不丁就把脑袋转了回来,脸上挂着让人难以捉摸的,不怀好意的笑。

不老

    这是我和林毅轩真正意义上的第三次见面,相信每个人都是各怀鬼胎,每个人都在想着,该如何算计对方。

    但心里暗潮翻涌,表面上却依旧恬淡祥和。

    他真的好似一个普通人一般,与丁丁口中的妖怪,完全对不上号。

    我们见面的时候话不是很多,甚至连招呼都没打,他眼睛在我和陈乐身上上下打量了一番,然后又露出那种招牌式的笑容,让我们随意找家小店,方便能够坐下聊聊。

    等我们坐定,他才靠在沙发的靠背上,问我说:“怎么着,你俩没事了?”

    我“呵呵”冷笑:“托你的福。”

    他也不恼,反而不要脸的告诉我不客气,末了语调一转,又问我道:“所以你们今天找我,是想来兴师问罪呢,还是打算照我之前跟你说的那样,做个朋友?”

    我并没有跟陈乐提过林毅轩跟我见面时所说的内容,因此他听到这话,还微微愣了一下,转头看了我一眼,只不过没做声。

    我没有回答林毅轩的问题,只是不想把话说绝了,这可以让彼此之间,都能留有一点余地。

    因此我只说:“我现在遇到了一点事情,我解决不了,想先听听你的看法。”

    他两手握住,放在桌上,随即表现出一副自己很感兴趣的样子,道:“你说。”

    我将昨夜与陈乐分开之后,自己在路上遇到阴魂队伍的事情,原原本本的跟他说了一遍。

    他静静的听着,从始至终,那张脸上没有出现一点情绪波澜,等我闭了嘴,他才抬头问我:“没了?”

    我点点头。

    他隔着桌子凑近了些,眼睛反射着窗户透进来的光亮,一闪一闪的,像只猫一般。然后他问我:“那你觉得,谁最有可能做这种事?”

    我摇头,表示我想不出来。

    哪知一看我这反应,他忽然大笑了一声,给人一种极度猖狂的感觉,和之前恬淡的模样形成鲜明的对比。

    接着他说:“所以,你怀疑是我做的?”

    不得不说,我确实也有过这样的想法,林毅轩是不是有这样的本事,我自己不太清楚,但这件事情出现的时间,刚刚好能跟他扯上关系,再者说,因为他的挑拨,我和陈乐之间出现矛盾,如果那时候陈乐心狠一点,我也就完了。林毅轩刚好可以解决我这个麻烦。

    可仔细想想,若不是他的话,那我不是损失了一个潜在的帮手吗,因此我仍旧不回答,凭他去想去猜。

    不过他笑了,狂了,之后又变回那种淡定的样子,自言自语的道:“也是,换做是我,可能也得先怀疑一下自己吧。不过余洛,作为过来人,不得不告诫你一句话——活着就是第一要义。只要没死,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情,都是没价值的。”

    他这话给我的感觉,是既不承认,也不否认,说得模棱两可。让我不知道该朝哪个方向去考虑。

    但接着,他话头再度一转,道:“你对那本书了解多少?”

    我目视着他,道:“肯定没你那么多。”

    他轻轻点头:“这我知道,我问的是,你对那本书的来历了解多少?”

    来历?

    我没有马上回答,而是细细回忆了一下有关的内容。

    这本书对于我来说,就是叶泠转交给我那么简单。可抛开我的事情不说,在我之前,这本书至少经过五个人的手。

    分别是叶泠,夏俊凡,林毅轩的朋友,林毅轩,还有大周的朋友。这五人里如今还活着的,也就是夏俊凡和林毅轩两人,同时也是我最大的障碍。

    所以,在我有限的认知里,这本书出现的时间也已经很长了。

    另外还有一件事,就是我曾做过的一个梦,关于这个附身在我身上的鬼的。按照那梦里的内容,差不多就是一个有自己的理想,但郁郁不得志的典型。因此我曾猜测,可能就是这家伙真的很喜欢写东西,但后来估计郁闷了,一时想不开,所以选了死路。然后心有不甘,有些怨念,就弄出了这本害人的书。

    但我刚刚把这想法说出来,立马就被林毅轩给否决了。

    他轻声笑道:“你有没有想过,这书里的内容千奇百怪,它更像是一个容器。里面的故事可以害人,但能害人却不是这书本身,而是里面的内容。”

    “所以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说,这书里记载的内容散布在全国各地,有些人,这辈子能够碰上其中一件就已经是倒了八辈子的霉了。但你只要拿到了这本书,这霉运就会接二连三的找上门来。这感觉,是不是像有人刻意把这些内容收进书里,目的就是让你能够遇上这些事情。”

    他这话不无道理,至少从我的经历就能够看出来。可问题在于,做这种事情的人,对他有什么好处。难不成就是嫉妒别人过得好,想让别人死不成。

    但林毅轩也说:“目的嘛,肯定不是这么简单。所以你别看我究竟做了多少你不能忍受的事情,说到底,你也好,陈乐也好,我们都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都只是别人收集这故事的一环而已。”

    他说着,喝了一口桌上的饮料,又继续道:“话说到这里,我再跟你说说我为什么想要拉拢你。说实话,按照你这种方法,一件一件解决书里的故事,能活到现在,已经是出乎我的预料了,当然也可能只是你运气好而已。但不管怎么说,你至少还活着。我相信我的一些事情,陈乐也跟你说过了,我以前把那本书交给我的朋友,其实目的就是给自己找个帮手而已。可惜他没那本事。”

    我和陈乐对视了一眼,道:“你这意思是说,想拉拢我们,一起对付那个背后的人?”

    他呵呵一笑,道:“究竟是人是鬼,谁知道呢,所以说的确切一点,我们要对付的,是这事情的源头。”

    他说着,忽然把手伸进衣兜里,摸摸索索,然后掏出了三张照片,依次摆在了我和陈乐面前。

    我不明就里,跟陈乐一起低头朝照片看了过去。

    这三张照片并不是同一个时期的,第一张相纸都已经发黄,而且看效果,时间已经有些久了。后面两张年代倒是要近一些。

    但是看来看去,我却没发现这三张照片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照片里的人还不是同一个,人数也不一样。

    但林毅轩仿佛认定里面有某些能让我在意的东西似的,还开口朝我提醒了一句,说找共同点。

    我这感觉,跟找茬没什么不同,最后眼睛都看得有些发酸了。陈乐忽然伸出手来,在三张照片上分别指了一下。

    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见第一张那发黄的照片上,他指着一个小小的角落,在照片主角的背后,有一张略显模糊的脸。就像是走过的路人无意入境的感觉。

    而第二张是合照,里面的人衣冠楚楚,看起来是很有权势的那种,大概有七八个人,站成了一排。而陈乐手指的地方,是里面的第三个人。那人剪着一个圆寸发型,笑脸吟吟,也同样西装笔挺。

    可就是这张脸,跟第一张照片里无意入镜的那个路人很像,但因为那张照片有些模糊的原因,我不敢确定,只能又朝着第三张照片看去。

    第三张照片就清晰得多了,看背景,是在山了照的,几人面无表情,好像遇到了什么麻烦,站位也很零散,更像是一张偷拍的照片。而照片左下角,一条溪水旁边,就蹲着一个身穿黄-色休闲衣服的男人。虽然只是侧面,但还是能明显看出就是第二张照片上的那人。

    “这是……”我抬头望着林毅轩,不确定的开口,但又不知道怎么说。

    “我现在的时间,基本上都在调查那本书以前的下落,找过很多地方,问过很多人。最后一共查到过七次。也就是说,那本书在我之前,至少还在九个人中转手过。不过这九个人现在只有一个还活着。这三张照片,也是从他们那里得到的。我从这九个人中发现一个很奇怪的事情,其中有七个人,都跟同一个人接触过。也就是照片里那个男人。”

    我听着他的解释,忍不住又朝照片里看了过去,目光留在第二张照片里,那比较清晰的图像上。这人身形看起来比较匀称,眉毛很粗很黑,像是那种刮开有奖的条码。眼睛小,但鼻子大,也是很普通的长相。

    “还有你仔细看,第一张照片和第三张照片相距的时间是十二年。可是这人的长相,始终没什么变化。也就是说,他要么老得非常慢,要么就是根本不会老。所以你觉得这个人够可疑吗?”

    我心里打起鼓来,这不会老的人,究竟是神还是鬼,或者跟林毅轩一样,是妖怪?

    可不知怎么的,我望着照片上那张脸,加上林毅轩的话,忽然就想起来一件事情。

    林毅轩说,他之前调查到的人,基本上都跟这人接触过,这难免让我想起来大周告诉过我的话。

    因此我忍不住开了口,用一种很惊讶的语气,问林毅轩说:“这人的名字……该不会叫雷天的吧……”

联手

    这次,林毅轩明显的愣了一下,转瞬间眼睛就眯了起来,问我:“你也知道这个名字?”

    我看他那反应,估计*不离十了,因此颤颤的点了下头。

    按照大周的说法,雷天这个人就是自己找上他们的,跟林毅轩的表述有些相似,只不过大周没提过雷天是不是不会变老这件事情,估计他自己也不知道。

    而且根据大周的描述,雷天差不多也有丁丁那样的本事,甚至比丁丁只高不低。所以,如果阴婚的事情,真的不是林毅轩有意捣鬼的话,那这个雷天,倒是很有可能。

    想想他也是做得出这种事情的人,明面上带着大周他们到了旧楼下的坟冢,扬言说帮他们解决问题,但却骗他们吃下了丹炉里的药丸,结果弄得大周他们一群人变得不人不蛇的。

    林毅轩对我知道这个人的存在有些惊讶,但很快就平静下来,跟我打听我消息的来源。

    我回忆了一遍,然后把大周告诉我的内容复述出来,他若有所思的想了想,最后冲我说道:“那加上你朋友这件事情,在我之前,也就有十件了。而且几乎都跟我了解的情况差不多,因为事主基本上也都死了,没人具体的知道这人究竟是怎么跟他们联系上的。但我想,估计也就是他自己找来的。不过这么说,又有一点奇怪,为什么我们两个,没遇上这个叫雷天的人,他为什么不跟以前一样,跑来跟我们联系?”

    我心里的疑问和林毅轩一模一样,可只要我们一天不跟雷天本人遇上,就一天不知道答案。

    “所以现在,我们得做些什么才能把这个人给找出来?”我问林毅轩。

    可他却只是摇了摇头,道:“根本找不到。不管怎么打听,这人的行踪都很诡秘。估计除非他愿意露面,否则真的跟大海捞针差不多。”

    我叹了口气,微微有些失落,可是我心里还一直记着大周那句话,他说过,没准哪天,我会遇上他,到时候,可话的话帮他捅对方一刀子。

    我想了想,问林毅轩,说:“那你有什么计划?”

    林毅轩用手杵着下巴,朝窗外看了一会,然后转过头来,对我说:“一开始,其实没有,不过听你说起昨天晚上的事情,我到觉得,机会好像来了。”

    “机会?”

    他点点头:“嗯,如果可以的话,能引蛇出洞是最好的。我听陈乐告诉过我,你们手上的书,如今也被抢走了。另外,你们去那座山上,处理占塚的事情,来的那一伙人,似乎也想要你的命?”

    我也点了点头,那一伙人行动各种古怪不符合常理,但从他们的表现来说,确实没想让我和王顺活着下山。

    林毅轩目光炯炯有神,道:“所以,加上阴婚这一次,人为的想要把你弄死,已经是第二遭了。这里面的关系,你应该也能想明白。”

    我望着他的样子,心思又变得沉重了几分,道:“也就是说,一次不成功,就有第二次,第二次继续失败,那第三次,估计也快了。”

    “对。”他斩钉截铁的道:“虽然很难保证你下一次遇到的事情究竟是那本书里写好的,还是人为安排的,但你亲身经历的时候,可能就发现细微的差别。所以咱们最好的方法,就是从你的下一次遭遇入手,如果能抓到一个人,比如说王顺那样的,那最好不过。我有一百种方法审他,不怕他不说实话。”

    他顿了顿,又喝了口水,接着继续道:“当然这是我们来套出线索,说到底还是最笨的方法,我觉得这个人多数时候,肯定都是在背后做些手脚,自己不露面的。如果能逼得他出面,这是最好的,虽然不怎么靠谱。”

    我理了理头绪,然后告诉他我明白了。说到底,林毅轩是想把我当做诱饵,然后好方便他找出雷天这个人的行迹来。其实在他眼中,我也只是个工具而已。

    可认真考虑一下,我还有别的选择吗?似乎没有。

    不管我答不答应他,我还是照样会遇上下一件事情,照样会有人处心积虑的来害我的性命。这些都是我躲避不开的。所以乍看之下,好像合情合理。

    但我还是不得不问他:“我把自己的得到的消息告诉你,对我而言,又有什么好处?”

    他脸上再度露出那种捉摸不透的笑容,可即便你知道他这笑中有着各种意味,但奇怪的一点在于,照样会让你觉得暖人心脾。

    他说:“最大的好处,估计就是有我这个帮手吧。其他的都是空话,至少有我在,我觉得你活下来的几率要大上那么几分。所以你觉得怎么样,联手,还是各干各的好?当然这选择权在你手上的,你可以回去好好想清楚在决定,不用这么着急回答我。”

    我真是烦他这样把事情说得含糊不清的性格,总感觉话里有好多意思,得需要你去猜他的想法才行。换做是我,要跟别人谈一件事情,肯定会把利弊给列举出来,一点两点三点之类的,干干脆脆,不会这么拖拖拉拉的。

    但他既然这么说了,那我现在考虑那么多也没有用,唯一能够为自己想的,就是在如今这种危机四伏的情形下,多给自己拉个帮手,总比加上一个敌人要好得多。

    因此我也没怎么迟疑,直接把自己的答案告诉了他:“联手可以,不过有些事情,咱们需要说清楚。”

    他笑:“好,你说。”

    “第一,陈乐这种状况,你有没有解决的办法?你把他的心弄到哪去了?”

    陈乐估计没想到我会突然提起他的事情来,惊讶的看了我一眼,但随即又将目光转到林毅轩身上去。

    林毅轩面不改色,道:“看来陈乐也没把事情完全跟你说明白。以前他找到我,想要报复我的时候,我已经很直接的跟他讲清楚了。心嘛,自然是坏了,丢了,没了。至于方法嘛,我也没有。不过,我并不觉得这是一件很坏的事情,你看,他现在活得不也是好好的,看得出有什么差别吗?”

    林毅轩说着,就把目光转向陈乐。我相信换做平时,如果有人这样对他,那陈乐肯定得动气,说不好就要发飙了。可今天,他却出乎意料的忍住了,虽然望着林毅轩的眼中满是恨意,一张脸涨得通红,但最后还是板着脸,紧咬嘴唇,一句话都没说。

    所以我有理由相信,陈乐以前找他的时候,肯定吃过大亏,以至于林毅轩在他心里留下了一惹不起的形象,足够让他把自己的暴脾气给压下去。

    我眼睁睁望着他这副模样,心里也憋着一个口,虽然不能直接撕破脸,但我相信,不是不报只是时辰未到,终有一天,林毅轩一定会栽在我和陈乐手上。

    “好,最后一个问题,既然我们联手了,那你至少得告诉我,你现在究竟算是个什么东西?”

    林毅轩像一尊佛似的,我这话其实说的也不怎么好听了,但他就是不怒不悲,始终保持着那副恬淡如常的样子。

    只是这一次,他微微考虑了一会,才开口回答我:“这个问题,现在我还不打算回答你。余洛,每个人都得给自己留点底牌对吧。虽然我们联手了,可这联盟的关系牢不牢靠,我还不能确定。等我觉得你们真正可信的时候,再说这些,好像也不太迟。”

    我心里冷哼了一声,这家伙,摆明了没有诚意。虽说换做是我,也未必会告诉你真话,但这么直接把问话给推开,他倒也一点不介意。

    “也罢。”我把手一摊,“那就先这样吧,我和陈乐明天会先离开这里,回去整顿一下,下次发现了什么蛛丝马迹,到时候在跟你联系。”

    林毅轩也学着我的样子把手摊了摊,不温不火的吐出两个字来:“不送。”

    话说到这里,也没有继续的必要了,我和陈乐站了起来的,一言不发的走出小店。出门以后,回头看时,林毅轩还在原处坐着,似乎感觉很惬意的样子。

    “咱们以后怎么办?”回去的时候陈乐问我。

    “缓一缓再看吧,相比林毅轩,其实我现在更担心是,是下次会遇上什么事。”

    我俩回宾馆收拾了东西,订了第二天回家的机票。

    那一天我们睡得很早,就是我心里压着的事情太多,有时候睡着睡着就会醒过来,看看没什么事,又继续合上眼,这么断断续续的睡了一觉。

    第二天坐上飞机,到家那边的时候刚好正午。

    我寻思着先把行李都放到陈乐家里去,然后再去给自己买个新的手机。最后看情况,考虑回去看我爸妈的事情。

    可我们刚刚从机场出来,忽然隐隐的就听到一阵铃声响,短促但是响亮。起先我还没反应过来,愣了一会,才响起这是大周给我那个电话的铃声。

    掏出来一看,才发现是一条短信。发信息的是一个陌生号码,内容就只有三个字,问我:“你在哪?”

    我起先并不打算回的,只当大周的朋友找他或者怎么样,回了反而多生事端。

    但也不知怎么的,看着这三个字,总感觉是冲着我问的似的,忍不住就回了一句:“号码没存,你是?”

    那边的消息几乎就是秒回过来的,依旧是三个让我感觉极为刺眼的字:“夏俊凡!”

后路

    夏俊凡。

    看清楚这个名字的时候,我身子难以自持的震了一下,在隔了这么久以后,我终于得到了他的消息。

    陈乐见我望着手机发呆,也凑上头来看屏幕上的内容,难免也愣了一下。抬头问我说这什么情况。

    我没开口答他,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就是在想我该怎么回复夏俊凡这条消息。

    照理说,夏俊凡应该不知道大周已经不在了的事情,所以他的这条信心,应该是发给大周的。只不过我很担心,就跟林毅轩能够知道我的动向一样,夏俊凡是不是也了解我们很多事情?

    所以我考虑了一会,决定也不说破,只回他说:“有事?”

    他那边很快就回复了过来,也只是一句简单的话:“告诉余洛,让他暂时先躲起来。有人要找他的麻烦。”

    我第一反应就是松了一口气,这样看来,他确实还不知道大周的电话在我手上这么个事情。

    但我仔细一想,又觉得很奇怪。

    夏俊凡为什么要让大周告诉我这样一件事情。他所指的,应该跟丁丁嘱咐我的事情是同一件,但他希望我能够躲起来,这么好心,就有些奇怪了。更别提他是怎么知道我现在处境危险的。

    不过陈乐想了想,冲我说道:“你看,咱们以前就想过,这家伙估计就是在拿你当垫背的,你要真出事了,可能他又成了那本书的主人,所以说他还是愿意你活着,哪怕只有一口气也要活着。”

    我觉得陈乐这话有理,因此考虑了片刻,回复夏俊凡说:“明白。那你现在在哪?”

    不曾想这家伙对自己口风到时紧得很,只告诉我说这个我不用知道,真有事的时候他会继续跟我联系的。

    我看他这意思,感觉已经没有在聊下去的必要了。虽然这次交流有用的内容不是很多,但只要这电话还在我手里,有主动权的一方,还是在我。

    我关上手机,跟陈乐上了车子,直接朝着他家赶过去。

    等到了屋里,把咱们的行李都给放好了,两个人才各自躺在沙发上,让劳累的一天的自己趁机休息这么一会。

    这时候陈乐问我,说:“那余洛,你现在怎么打算的,夏俊凡让你躲,你是真躲还是怎么着?”

    我望着天花板发了一会呆,其实心里也在犯迷糊。

    如果夏俊凡口中要对我不利的人,就是雷天的话,那我感觉自己根本无处可躲。

    一来我和陈乐的住所这些人肯定都已经摸清楚了,二来说不定我俩的动向别人也一直掌握着,更别说像阴魂这种事情,对方都不用出面,我就着了道。

    所以这世界之大,好像没有可以让我容身的地方。不管跑到什么地方,跟我呆在陈乐家里,感觉上没多大差别。

    陈乐听了我的解释,也闷闷的躺在沙发上不再做声,我俩就这么沉默着,大概过了五六分钟时间。他忽然又跟魔怔了似的,猛的一个翻身坐了起来,冲我嚷道:“我想起来一个地方,最适合藏身的,当然同样也很危险,不过处理得好的话,估计对咱们帮助还挺大。”

    我看他信誓旦旦的样子,忍不住也坐了起来,皱着眉头问他:“什么地方?”

    陈乐咧嘴一笑,道:“李斯鸣家!”

    我原本还指望他说出什么稀奇的地方来呢,没想到又扯到了李斯鸣身上。我想起这人都觉得眼前发黑,头疼得不行。陈乐这主意,不是摆明了把我从一个火坑推到另外一个火坑里去吗。

    当然陈乐的想法我也能够理解,躲哪里去,能够比躲在画里安全?

    可我之前才坑了李斯鸣一把,如今回头去找他帮忙,他没把我弄死就是好的。

    不过陈乐还是坚持他的看法,只说:“这话也不用说绝了啊,在我看来,虽然咱们已经都被对方坑过,可也没到生死仇敌的层面上不是。而且我们出来以后,李斯鸣也没来找过我们的麻烦,这说明什么?说明他也不是那么小心眼斤斤计较的人。而且我们去请他帮忙,只要不去他的画里,他拿我们也没辙不是。”

    我摇了摇头,道:“我对李斯鸣这人的感觉,估计就跟你对林毅轩的感觉差不多,老觉得自己比他差一等怎么也看不透他在想些什么一样。咱们这一去,目的就是躲进他的画里。可只要进了画中,到时候后悔就来不及了。谁知道他哪根筋扯了又弄出什么幺蛾子来。”

    陈乐朝我频频点头,可还是不依不饶的说:“至少咱们应该去试一下吧,看看他是个什么样的态度,反正最后的决定权在你不是。”

    我抬起手在头发上面揉了一把,没有答应,也没有反对,陈乐的话不错,最后的选择权还是在我手里,我大可以照他所说那样,先去看看李斯鸣的反应。只不过我心里始终有个疙瘩,生怕我最后做出的决定,会把自己抛到了一头老虎的嘴巴里,最后被他那锋利的牙齿咬得遍体鳞伤。

    我一直这样拖了两天,虽然表面上看起来好像很安逸的样子,可心里其实一直都战战兢兢的,连出门都十分小心。所谓的三人成虎,同一件事情,丁丁说了,林毅轩说了,最后连夏俊凡也这么说,我不在意是不可能的。

    刚好这天下午,陈乐跟我回家吃了一顿饭,我俩酒足饭饱,慢悠悠的走在回家的路上。两个人都没怎么说话,当时天空阴沉沉的,仿佛很快就会有一场大雨降下来,空气中都有一种闷热的感觉,让人很不舒服。

    我抬头看着天,莫名的就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总觉得此刻越是宁静,之后的风雨就会更大。

    陈乐也不知道怎么的,忽然又跟我提起去李斯鸣家里看看的事情,我心里一阵犯堵,可转念一想,我提前去看看也好,真要出了事情,我还能有个后手,否则真到了那个时候,我连该往哪里跑都不知道。

    我这么想着,脚步就不由自主的朝着李斯鸣家的方向走了过去。

    上次逃离以后,我原本以为自己和李斯鸣不会有任何交集了,可当我走到他们家附近,看着这条熟悉的街道,又不得不感叹世事无常,很多事情远远不会像自己所想那么简单。

    我们站在他家门口,默默的看了一会。李斯鸣家依旧冷冷清清的,没有一点活人的生机。屋子墙壁上,一片绿油油的爬山虎在疯长,更让人有种荒芜之感。

    我和陈乐对视了一眼,这才慢慢朝房门走了过去。

    咚咚咚的敲门声慢慢从我手下响起,过了好一会,才听到里面有一点轻微的脚步声响起来。

    屋门朝里慢慢拉开了一小条缝隙,这傍晚的光亮照射进房间里,显露出一种古朴的气息。而就在这小小的缝隙里,我看到了李斯鸣的脸。

    他的样子并没有多大的变化,头发依旧乱糟糟的,看到我的时候,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眼睛里甚至也没有光彩,给人一种极度冷淡的感觉。

    我强行朝他裂开嘴,尴尬的挥了挥手,说:“李哥。”

    他眼珠子慢慢转了转,目光从我身上转到陈乐身上,就像个行尸走肉似的,感觉反应有一点迟钝,然后才张开口来,用一种十分冷漠的口吻,问我:“干嘛?”

    我依旧尴尬的笑,笑得连我自己都觉得假得要死:“来看看你。”

    我这话音才落,他却轻轻“哦”了一声,嘭的一下就把门给关上了,直接给我们吃了个闭门羹。

    我和陈乐同时一愣,两人都没想到他会是这样的反应,灿灿的脸上有些挂不住。

    “怎么办?”我回头低声问了问陈乐。

    陈乐两手抱在怀里,略微想了想,最后默不作声的抬起手来,再度咚咚咚的把房门敲响。

    我看他没有放弃的打算,自己也开口朝屋内喊,说:“李哥,咱们有话好好说行不行。我这次来是有事请你帮忙的,以前那些过节就揭开不提了行不行。”

    我在门口说了很多话,当然多数是以一个道歉者的姿态在那恳求。虽然我没觉得自己以前的做法错了,但人在屋檐下,照样得低头。

    但李斯鸣好像吃了秤砣铁了心似的,不论我说什么,他仿佛就是没有继续开门的打算。我最后都觉得有些拉不下脸了,心想着这条路估计没办法继续走下去。正打算跟陈乐说咱们回去吧,哪想这个时候,屋门忽然又传来一阵吱呀的声响,再度打开了一小条缝隙。

    我一看有门儿,寻思着他是不是回心转意了。忙朝他露出一个笑脸,说:“李哥你瞧咱们都认识这么多年了,你也别老揪着之前那事情不放啊。”

    他目光冷飕飕的看着我,顿了一下,才道:“我早就不生气了。”

    我继续笑:“那感情好,我们可以进去不?”

    谁料到他却忽然回了我一句:“我家地方小,呆不下这么多客人。”

    我和陈乐疑惑的对视一眼,问他:“你家里有客人?”

    他目光慢慢朝我和陈乐身后扫去,忽然冷冷的吐出来一句:“不,是跟着你来的人太多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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诡异的书介绍:
你以为自己正孤身一人坐在电脑面前,或者拿着手机躺在被子里,点开这个故事。可事实上,你也许并不是唯一呆在这屋内的“人”。我收到一本来自死者的书,里面记载着一个个诡异离奇的故事。而自己生活,却开始和书中的故事发生关联。无时无刻不得不提防着那些让人惊悚惧怕的鬼怪,以及丑陋不堪诡异的书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诡异的书,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诡异的书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