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味
我们谁也没被这么对待过,心里其实都挺生气的,只是不好发作而已。但看那个在打游戏的男人也完全没有要招呼我们的意思,我才悄悄拉了陈乐一把,说:“咱们先出去吧,这屋子里的味道让人难受。”
陈乐应声点了点头,我俩转身就朝楼下走,谁曾想还没走到楼底,刚刚转过拐角来,就看到屋子的大门被推开了,紧随其后,一个身穿黑色t恤的男人走了进来,抬头一看到我和陈乐,先是愣了一下,但也没有多么惊讶,很快就笑了起来,问我们说:“你们……是之前联系了见面的?”
我忙点了点头,又仔细看这人的打扮,他的头发梳理得很整齐,而且见人也一点不拘束,给人的第一感觉挺不错的,说话的语气也很亲和,算是我们今天到这里来遇到的唯一一个正常人。
陈乐听他话里的意思,立马就露出了一个笑脸,很殷勤的上前去,想跟他握手,说:“你就是丁大师吧,我们可等了好一会了。”
之前王顺跟我们说过,那个叫丁丁的,是个和我们年纪差不多的男人,看这人的样子,倒也符合。
不曾想他一愣,随即冲我们摇头笑道:“我不是,我只是在这帮个忙而已,打杂养猪的。”
这样一来,陈乐又尴尬了许多,但他反应也快,忙跟对方道了歉,笑说:“那不知道丁大师哪去了,现在就等着他呢。”
面前这男人抬起头来,疑惑的看了看,然后问我们:“楼上没人在吗?我出去的时候已经把他给叫起来了啊。”
我立马和陈乐对视了一眼,两人望着对方的表情,心里都是一苦,这男人说的,自然而然就是楼上正在玩游戏那小子了。
虽然说人不可貌相,但我还是不敢相信那种人竟然也配叫做大师?那究竟得有多不靠谱?
面前这男人见我们这副样子,摇头直笑,也不再多少什么,带着我俩重新上了楼。
到楼上一看,发现王顺竟然还在原地站着,已经拘束得不行了,而廖小雨到自然了许多,正站在那大师的沙发后面看他打游戏,估计自己也想要玩上一把。
王顺看到我们上来,刚想说话,又看到一个陌生男人,不由有些迷糊,又把到口的话给咽了回去。
而这男人也不管他,径直走到玩游戏的小子身边,我们还以为他要说些什么呢,结果他直接撩起手,啪的一巴掌就甩在那小子后脑勺上。
这小子直接就被打蒙了,刚要开口咒骂,回头看清楚打他那人的样子,顿时像泄了气的皮球似的,完全没了之前那股强势的劲头,最后,好不容易才从嘴里嘟囔了一句出来:“谭熙你干什么啊,我都快输了,你还来跟我捣乱。”
这个被叫做谭熙的男人也不理他,直接抽走了他手里的平板,扔到一边沙发上,然后才指指我们,说:“人都已经到了,你准备让他们等到什么时候?”
“等就等呗,反正我又不着急。”他嘟嘴说着,然后朝我们白了一眼,好像还很不高兴。
谭熙对他这些抱怨倒是觉得无所谓,只招呼我们坐下,然后又指着那小子跟我们介绍说:“他就是丁丁,你们有事慢慢谈吧,我回避。”
我也不知道是被这屋子里的味道熏得受不了了,还是因为谭熙确认了这小子就是丁丁这件事情,只觉得眼前发黑心里发凉,觉得我们今天遇上这么个不靠谱的主,算是白跑了。就连一边的王顺也是一样,惊讶得嘴巴大张,简直能把桌上的杯子给吞下去。
谭熙介绍完,就准备下楼去,却被陈乐给叫住了,估计陈乐觉得这人在的话,说话要方便一些,另外还想麻烦他开下窗户,实在是受不了这屋子里的味道了。
可陈乐这么一说,谭熙看他的眼神立马就变了,即便这种变化十分微弱,但我们还是能够分辨清楚。里面微微有些惊讶错愕,但转瞬又有种理所当然的感觉。
然后他说:“实在受不了的话,可以到隔壁的房间里去休息会儿,那闻不到这种味道。”
一面说着,他一面抬手指向走廊尽头的一个房间,我和陈乐都忙对他点头,表示感谢。
可不想,王顺听到我们的对话,忽然皱起眉头来,冲我们问道:“什么味道?”
我听他这话,很觉得见鬼了,这鼻子得有多大的毛病才一点都闻不到。
谭熙也没跟他解释,只是对我们说:“要不这样吧,我先带你们过去休息一会,稍微好过一点再出来谈事情,顺便给丁丁点时间让他去把脸给洗了。”
我和陈乐正巴不得呢,廖小雨也是一样。唯独那个丁丁,露出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问谭熙说:“怪了,你怎么知道我没洗脸?”
我们其实都不想说的,这人脸上嘴角的地方,都沾着白白的一片,应该是睡觉的时候流口水,然后干了黏在脸上的,只不过之前不好意思捅破而已。
谭熙才不理他,径直带着我们朝角落那个房间走过去,只留下王顺一个人坐沙发上等着。
一进门,发现那个屋子里很黑,没有窗户,而且屋子凉飕飕的,温度瞬间就降低了不少。一开始我以为是空调的缘故,可是谭熙把灯打开,却又没有。
这屋子里摆着一排排的架子,而架子又放着一个个巴掌大小的瓷罐,上面清一色的用红纸给封住了,不清楚是用来做什么的,廖小雨猜测,可能是这家人自己腌制的泡菜。
但不得不说,这一进来,我们都觉得神清气爽,那香味很怪异,仿佛没办法透进这间屋子里似的。
陈乐也连连称奇,说:“真是怪了,怎么唯独这里,闻不见味道。”
可是谭熙忽然说:“其实我们,在整个屋子里,都是闻不到的……”
他这一说,再想想王顺的话,心里的疑惑就更加重了。
我皱起眉头,忍不住问他:“这是怎么回事?”
他脸上没什么表情,只不过慢条斯理的跟我们解释道:“那香味,是驱邪的。”
“驱邪?”
我们更加不理解了,就一个香味,还能驱邪?
但谭熙点了点头,然后指着面前一排排的罐子,问我们说:“你们知道这里面装的是什么吗?”
我和陈乐都没有回答,只有廖小雨跃跃欲试,想说他那泡菜的答案。
然而谭熙的回答让我们心头一凛,他说得轻描淡写:“是鬼。”
廖小雨眼睛一下睁得老大,期初还想把那些罐子拿起来看个究竟,现在却不敢了。
“这味道,寻常人是闻不到的,但对鬼怪很有用处。我以前也闻过这种味道,是挺不好受的。不过你们放心,对身体也没多大影响。我虽然不知道你们身上有什么问题,不过嘛,既然到这里来了,估计也能找到个头绪。”
我们三个,自然都是有问题的,但实在没想到这一来就被人给看穿了。这么说来,那叫丁丁的,似乎确实有那么点能耐。
“那人真的能帮我们?”我问:“可那感觉,真的挺不靠谱的。”
谭熙一笑,点头道:“嗯,看什么事情吧,平时是挺不靠谱的,不过关键时刻,也靠得住。”
我微微点头没再说话,几人在这屋子里大概休息了几分钟,等王顺来催促了,这才出去。
重新坐下,我这时候才好好打量丁丁这人,样子真的显得很年轻,看起来不比廖小雨大多少,此刻正绷着个脸,装得一本正经的,但却歇着眼睛偷瞄我们,可一旦跟我对视在一起,又急忙把眼睛给转过去,还非得装出一副他根本没看我们的样子。
王顺倒是满脸笑意,对丁丁很恭敬,吹捧着对方,说:“没想到丁大师还这么年轻,大有作为啊。”
结果丁丁对他根本不上心,转头对谭熙笑道:“你瞧,我牛吧,又有人拍我马屁了。”
王顺那张黑脸立马就红了,但除了呵呵笑之外,他也没办法做什么。
倒是丁丁转头又对我们说:“我接一个单子,只处理一件事,本来就说好了的,只管到他们家坟地上去看看,你们三个,我可管不着。”
王顺听了不解,又皱眉问:“他们三个怎么了?”
丁丁一嘟嘴,顺着我、廖小雨,一直看到陈乐身上,说:“这一个替身,一个炉子,一个……”
“炉子?”
丁丁还没说完,被陈乐给打断了,他看了看廖小雨,反问丁丁道:“他是个炉子?炉子是什么东西?”
廖小雨一看话头转到了他的身上,顿时紧张起来,坐在沙发上显得局促不安。
“炉子嘛,是我们这行的术语,也难跟你们解释明白,大概的意思就是说,他这身体,就像个熔炉,用来炼蛊,里面有数不清的蛊虫,每天相互撕咬,等最后这些虫子争斗得只剩一只的时候,这蛊就炼成了,叫做蛊王。”
丁丁解释的意思其实已经十分明白了,但我还是注意到了他口中几个很关键的字,比如说“用来炼蛊”这个“用来”。
也就是说,廖小雨这事,并不是偶然的,而是有人刻意作怪,把他当做了炼蛊的道具……
意外
我怕我的猜测不准,所以还跟丁丁确认了一下,果不其然得到了他肯定的答复。
丁丁说:“蛊这种东西,几乎全部都是人为的,人来养,人来用。原本就很稀少,想炼出来就更难了。当然了,除非你真倒了八辈子的血霉,那倒有可能碰巧撞上。”
丁丁顿了一下,转头看向谭熙:“当然了,我这辈子见过最倒霉的人,也没遇上过。”
谭熙望着他,皮笑肉不笑的:“我就是倒了八辈子的霉,才摊上了你。”
丁丁:“嘿嘿。”
两人后来吵吵闹闹的,我都没听进去他们说些什么,只是看着廖小雨,心里觉得有点沉重。
“你们家是不是得罪什么人了?”我低声问他。
但廖小雨摇了摇头,说:“我不知道。”
以前刚认识他的时候,我们也曾细问过一些情况,但对廖小雨而言,他不是不记得了,就是根本不明白。好像以前活得也挺好的,后来他爸妈一死,就莫名其妙摊上了这么件事情。
我想他也听懂了丁丁的意思,两手紧紧抓着衣角,情绪非常复杂。
“那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解决他这件事情?”陈乐问。
丁丁点头道:“有是有,但处理起来麻烦得很。最起码得找到那个给他下蛊的人,然后才能处理后面的事情。”
这样一来,难度简直几何倍增长。我们之前还天真的以为找个能驱蛊的师傅就行了,眼下看来,找师傅这事和找那下蛊的人一比起来,简直微不足道。这茫茫人海的,我们上哪去找这么个人。
“我说,我们这次来是咨询我那事情的,怎么话题都扯到你们身上去了。”王顺半天插不进话来,难免有些不满,提高了声音,想把话头给引回去。
丁丁闻言,也猛的一拍大腿,叫嚷起来说:“对啊,你们这些人心机太重了,都说我只管那坟地的事的,你们还引着我聊别的。”
陈乐没好气的一笑:“行行,你们说你们的。”
王顺立马乐了,忙道:“我那个事情吧,咱们之前联系的时候,电话里也提过一些。我现在在跟你重新详细的说一下,这事啊,还得从我爷爷那辈说起,当年……”
我一听就知道王顺要开始长篇大论了,索性也站了起来,拍拍陈乐,对他说我们两出去走走。
陈乐明白我的意思,也不含糊,立马从沙发上站起,只不过我们没叫廖小雨,估计他也喜欢听王顺那些乱七八糟的故事。
我和陈乐直接下了楼,出了屋子,在门口的草皮上坐着。他从兜里掏出了烟,给了我一只。点燃,吞云吐雾。
一支烟过半,我才开口问他:“你说,这人能不能把那本书的事情都彻底解决?然后咱们就没事了。”
陈乐轻轻吐出一口烟,就好像叹气一样的,道:“我怎么看都觉得不靠谱,虽然说他也有点能耐吧,一下就把廖小雨的情况给说清楚了。可你也知道,廖小雨的事,我的事,也只是那本书里的一小个环而已,一件件解决下来,得多长时间,又得有多危险。别说我们没那么多钱来请这么个大神来帮忙,就是有,别人会愿意跟着我们出去拼命?”
我们来之前也和王顺侧面打听过一下,丁丁帮人家解决麻烦,收费确实也挺贵的。我们所有积蓄拿出来,估计也就能请他帮忙处理一两件事情,再多也就不行了。
所以陈乐的话没错,这世界原本就是这么现实的,别人帮你,也只有两种情况,一是情谊,二是钱。但不管哪种,都没有人会愿意拿着自己的命去赌博。
“要不这样吧,反正这次,我们要跟着一起去王顺家的坟地看看,到时候顺便看看这人的本事,真有那么大的能耐的话,咱们以后,实在有解决不了的事情,又来找他帮忙,寻常的也就算了。”
陈乐点点头:“嗯,好钢用在刀刃上,有钱,也得用在难事上……”
我们说完都沉默了起来,不知道王顺在楼上得跟他们讲多长时间才能结束,所以两人显得都有几分无聊,正打算去哪里逛逛,结果看到谭熙从屋子里出来了,一见我们,就走了过来,坐在我们旁边。
他也抽烟,自己点了一根,然后发给我和陈乐。
我们接过,陈乐就跟他打趣,说:“怎么着,你听不下去躲出来了。”
谭熙一笑,说:“之前他打电话来,就是我接的,那些故事,絮絮叨叨的都说几百遍了,谁有那个心思老听这些废话。”
我们都是一笑,我看这人挺好说话的,同时也好奇他的身份,忍不住就和他套近乎,问他说:“对了,你是那丁大师的什么人?他哥哥?”
谭熙摇了摇头,说:“只是朋友而已,他妈妈离开的时候,交代让我帮忙照顾他。你们也看到了,丁丁这人也一把年纪了,但平时做事像个孩子似的,到跟你们那朋友有几分像,这过日子,他很多东西都不会。他妈也放心不下来,跟我说了一堆,直到我答应,这才安心的走了。”
“他妈妈离开的意思是……”
“就是死了……”
“哦……”我尽量让自己显出几分同情的意思,然后又问他:“那你现在也就帮他的忙?”
谭熙又一笑:“我哪帮得上他的忙啊,我这人本来就没多大本事,以前在外面上班,挣得也不多。现在工作辞了,就装门帮他联系下生意呗,除此之外,也做不了什么。”
我想多跟他聊聊,顺便从了解了解丁丁这人,但也不好意思直接问,所以只能从他的事情来打听,想了想刚才在楼上说的那些话,又问他:“刚刚你说你也闻到过那屋子里的味道,你以前,难不成也跟我们似的,有些麻烦?”
谭熙淡淡一笑,似乎并不太想细说自己以前的事情,只不过提了个大概,说:“嗯,遇上过一些事情,不过现在解决了。”
“丁丁帮你解决的。”
“也不止他,还有几个朋友。当然多数时候还是得靠他。”
我自己猜测,这人以前遇到的事情铁定也十分凶险,因为在丁丁眼中,他是丁丁见过最倒霉的人。这么说来,他的经历,一定要比我们可怖得多,但最后竟然都解决了,这至少说明的,丁丁这人比我现在料想得还要厉害一些。我们的事情,对他而言,可能并没有那么麻烦。
陈乐听着这话里的意思,灿灿的笑了笑,道:“还是你好啊,无事一身轻,不像我们,整天愁得要死,睡觉都不踏实,就怕自己活不到第二天。”
谭熙慢慢吸了一口烟,道:“我能理解,我以前也会怕,每天都提心吊胆的,可经历的多了,渐渐的也就没那么怕了。而且说起来,我也不见得比你们好,你们的事情,多少都还有解决的希望,我呢,也没多少年还可以活。”
他说着说着,语气就变得沉重起来,弄得我和陈乐都有几分莫名。我还想细问,结果就听屋子里传来丁丁的一声大喊,叫着谭熙的名字。
我们都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几个人都是一愣,然后快步朝楼上跑过去,结果就看到丁丁做出了一副要打人的架势,廖小雨拉着他,而王顺站在他们另外一边。
丁丁一看我们上来,就朝谭熙嚷嚷,说:“谭熙你让他把嘴闭上,我受不了了,他再说我就放鬼咬人了!”
我一乐,想着这小子脾气还挺冲的。换做平常人,虽然觉得王顺啰嗦,但也只能硬撑着,不好说破,但碰上这么个家伙,估计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也不给别人什么好脸,一受不了直接就急了。
谭熙忙上千去扯丁丁,我和陈乐去拉王顺。王顺倒是很委屈,完全不知道自己怎么惹到别人了。我和陈乐也不敢问,就怕他想跟我们解释。
好不容易丁丁那边才把气消了,谭熙过来告诉我们,说:“要不这样吧,你们先回去,下午我在给你们电话,什么时候出发,咱们再联系。”
我们一口答应着说好,几人走到楼梯边上,谭熙拖着丁丁送我们下楼。丁丁那是一百个不情愿的,但这人真的还算听谭熙的话,硬是绷着张脸跟过来了。
他走在我前面,望着这一个大男人憋气的样子,真的有几分搞笑。
可不知道为什么,就这么一会功夫,我忽然觉得手上不受控制似的,猛的就抬了起来,朝着丁丁背后使劲一推!
丁丁一个不妨,身子直接朝前一倒,如果不是陈乐和谭熙眼疾手快,他整个人非得从楼上滚下去不可。
这一切的发生都始料未及,不仅仅是我,廖小雨整个人都被吓到了。陈乐也慌了,忙扯住我问:“余洛,你做什么!”
我茫然的摇头,虽然心里清楚的知道我推了丁丁一把,可是我根本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做,就连这手,似乎也不是我在控制一样。
此刻丁丁也已经站稳了,他直接盯着我的眼睛,忽然就一把将我手腕给拉住,对我冷冷的说:“我知道你怕我,但我现在还没想对付你,所以你最好别惹我!”
我依旧只能摇头,开口辩解说我自己也不知道怎么了,我根本就没有想要伤害他的意思!
可丁丁点了点头,忽然语调一转,说:“我知道,这话也不是跟你说的……”
见面
回到王顺订好的宾馆之后,我们谁都没有出去,只想好好休息。
从丁丁家里回来以后,我一直在回想白天发生的事情。我躺在床上,看着自己的手,想着丁丁说的那句话,不知道为什么,竟然有一点兴奋的感觉。
听丁丁的意思,我身体里那人怕他,所以才想把他从楼上推下去,有点想要除之而后快的感觉。
这是自从我被附身之后,头一次在自己清醒的时候,遇到这种身体不受控制的情况。当时非常惊讶,就连现在也没能缓过劲来。这是不是说明,只要我身体里面这人想的话,我随时都会出现这种不能控制自己行动的情况。
这让我有些忧虑,但其实,心里的感却更加强烈。
因为丁丁那句话清楚的让我知道,他能力解决我身上的问题。这感觉,就好像让一直在黑暗里摸爬滚打的我,突然看到了些许光明,看到了出路一样。
我翻身从床上坐起来,问陈乐说:“要不我去找那个丁丁试试吧,请他帮忙解决我的问题。”
陈乐淡淡看了我一眼,最后从口中吐出一个字来:“好。”
我立马掏出手机,用中午离开时候,从谭熙那里问来的号码播了过去。
等待的时候,听着手机里传来的嘟嘟声,我的心跳都难以抑制的加快了几分,等听到那边传来丁丁的声音,喂了一声,问我:“你谁?”
我忙清了清嗓子,做出很亲切的样子来,说:“丁丁啊,是我,余洛,中午去你家那人。”
“中午那么多人,到底哪个?”
“就是下楼时候推了你一把那个。”
他轻轻“哦”了一声,然后问我什么事。
我慢条斯理的开口,道:“也没啥,就是想问问你什么时候有时间,我的情况你也知道,想请你帮我解决。”
丁丁懒懒的“哦”了一声,却没有答应我,只是说:“这样吧,有事你和谭熙聊,这种事情肯定是助手来做的。”
他刚刚说完,都没给我再进一步的机会,直接把电话给挂了。这难免让我觉得有些头疼,这家伙性子真的不好琢磨,有时候让人觉得挺好说话的,但有时候,完全就是一副大老板的架势,高攀不起似的。
可说到底这都是自己的事情,自己不放低姿态去求人也没办法,所以还是给谭熙播了个电话。
这次电话接通得很快,可让我奇怪的是,那头传来的,竟然还是丁丁的声音。
我不由“咦”了一声,问他说:“怎么谭熙的电话也在你手上?”
谁知他尴尬的咳嗽了一声,用一种古怪的语调,对我说:“哦,是余洛啊,我是谭熙啊,你有事吗?”
“你不是丁丁吗?”我更纳闷了,不知道他葫芦里究竟卖的究竟是什么药。谭熙他俩的声音差别还是挺大的,我总不可能连这都听不出来。
但那边就是不承认,还异常坚定的告诉我:“不不不,我就是谭熙,丁丁很忙的,平时不接电话的。”
“这怎么回事?”我大惑不解,在心里问自己。
后来想想白天时候谭熙对丁丁那个态度,忽然就想明白了,肯定是丁丁让我去找谭熙聊,把事情也跟谭熙说了,谭熙懒得理他,让他自己解决。他面子上挂不住,就自己装成谭熙来跟我对话。如果真是这样,那这事弄的,还真让人有些啼笑皆非。
不过我也不管他,反正他爱装谁装谁,事情还不是说到他耳朵里不是?
我这么想着,嘴上一笑,就跟他说:“哦,这样啊,谭熙,你和丁大师熟悉,他到底有多厉害啊?”
丁丁在那边憋着笑,可是根本就憋不住,还是被我听得一清二楚,但他还是一板一眼的跟我说:“那肯定了,这世界上就没有丁大师解决不了的事情,方圆百里都找不出第二个这么能耐的人了。”
我也乐了,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但我还一样陪着他演戏,又说:“那丁大师肯定也能解决我的事情啊,你看我俩关系这么好,你帮我跟丁大师说说,让他帮帮我呗,什么条件都好商量。”
他那边微微“咦”了一声,问我:“你什么时候跟谭熙……不是,跟我关系好的?”
我笑说:“白天我俩闲聊的时候你不是说了吗,看我挺亲切的,说话又投机,简直相见恨晚,想跟我拜把子结兄弟,怎么现在又不认了。”
他还是很迷糊,嘴巴里连连“哦”着,又说自己记性不好,一时间没想起来。
“那这事你帮不帮我啊,你去跟丁大师说说呗,如果你都开口了,丁大师不想帮忙的话,说明他也没把你当真朋友。你还是跟我去我那吧,我给你介绍个好的工作。”
丁丁一听急了,道:“嘿你这人,我跟谭……不是,丁丁的关系可好了,我一开口,他肯定会帮忙的。再说我离不开他,所以这介绍工作的事情,以后就不要提了。”
他说着,话音一转,又道:“这样吧,我先跟他说一声,一会他答应了,我让他自己给你打电话过来。”
“那行,我先谢谢你了,丁大师要答应了,明天我先请你们吃顿好的。”
“好好好!”他更开心了,冲我说:“那明天要吃什么我来挑!”
我满口答应着,听他那边挂了电话,自己就倒床上哈哈大笑,连陈乐都震惊了,不知道我跟疯了似的在这里笑些什么。
但我就觉得,这人忒逗了,虽说这样也挺不靠谱挺不让人放心的,但眼下看来,不靠谱而又不靠谱的好处。
果不其然,大概过了十分钟左右,电话再度响了,一看来电,就是丁丁打来的。我估计他在那边也乐呵,所以花了点时间笑够了,整理好情绪就给我打了过来。
一接起来,我就听他说:“谭熙刚刚都跟我说了,你这事情吧,我可以考虑考虑,不过呢,白天我也说了,一次只接一个单子,至少等这件事情先解决了我再给你答复行不。”
我忙说好好好,反正这事也*不离十了。这家伙又容易哄,等王顺的事情一处理结束,我就缠着他缠到答应为止。
“但明天的饭你还是要请的,谭熙说你请吃饭我才答应考虑的。”
“行,随时恭候大驾。”
就这么着,算是把我这事情解决了一半。
只是我没想到丁丁对吃饭这件事情执念很深,第二天一大清早就开始给我打电话,先是确认我没变主意,然后又跟我约了地点,到午饭时候,就开始催促我行动。
我是一个人去的,陈乐和廖小雨跟着王顺一起吃。
去之前我还专门去取了钱,心想着对方好歹也算是有钱人,这一顿吃下来肯定不便宜。
可万万没想到等我到了约定好的地点,简直大跌眼镜。
谭熙和丁丁早就到了,竟然就是个路边摊。两人也没客气,已经点了很多东西,当然多数是你丁丁点了,我和谭熙很多时候都只是看他一人在那狼吞虎咽的,完全没有一点用有钱人的修养。
谭熙估计也习惯了,所以都不在意。我俩吃的差不多了,他才开口问我,说:“所以,你身上的问题,到底是怎么惹出来的?”
我不知道该从哪里说起,就一五一十慢慢跟他讲,丁丁看我们在聊这些,也一面吃一面竖起耳朵偷听。
大概讲到我被夏俊凡设计的时候,谭熙才说:“听起来,解决起来也没那么容易啊……”
我面露苦色,慢慢点了点头,问说:“我就想看看,有没有办法能够把我身上这鬼给赶出来……”
谭熙道:“鬼上身这种事情,我也经历过,办法应该是有……”
他说着,转头看向了丁丁,他刚好塞了满嘴的丸子,见我们都盯着他,才牟足劲咽了下去,插嘴道:“鬼上身真不是什么难事,可问题你的事情不是鬼上身那么简单,我是有办法把它给驱逐出来,也有办法收了它,可之后呢,你该遇上的事情照样还是会遇上,所以还是让他先呆着吧,否则谁知道以后还会闹出些什么幺蛾子来。”
我一愣,问他:“那让它呆我身体里面,对我就不会有什么影响?”
丁丁拿起一串肉,道:“影响嘛,肯定是有的。鬼身上,只有阴气没有阳气,时间太久,你身子就撑不住了,迟早得垮。但在那之前,都不会坏到哪里去。”
我一惊,觉得我可能没跟他们说清楚,这已经是好几个月的事情了,究竟在丁丁心里,多长时间才算“太久”?
但这时候谭熙又说话了,他告诉我:“其实我以前被鬼上身的时候,只有七天时间可以活,跟我一比,你好太多了。”
我急于想解释,虽然他们在他们口中,这好像都不是什么大事,但对我而言,真的就是一个隐形的炸弹,我生怕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炸开。
但丁丁又道:“我就直白点跟你说吧,你身上这鬼,如果真的想要你的命,你早就死了。你现在还能好好的坐在这里跟我们商量解决办法,说明这家伙至少到现在为止,都没动过害你的念头。当然了,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可以帮忙让跟他对一次话。你可以问问这家伙究竟想要什么。”
渡魂
“跟鬼……对话?”
我狐疑的说出这几个字来,丁丁也肯定的点了点头。
我确实到现在为止,也都没考虑过身上的鬼怪究竟想要什么,可我真的一点都不关系这个问题。
而且现在看来,面前这两人,处事方法,跟我心里所想的还有些不同。常理上来讲,他们这行的,有生意能找上门来,应该是求之不得的,即便没事,也要弄出事情来,好让自己大展身手,让对方心甘情愿把钱给你掏出来。
但他们又有那么一点不同,单是丁丁给我的第一印象,就是架子特别大,而且有种有钱都不稀罕挣的样子。可现在一细谈,又觉得他们还挺好的,一件事情利弊两方面都告诉你了,还提出了一点解决方法。
当然这可能是他们营销手段比较高明的缘故,但我真的也有点心动,想听听他怎么来安排这场对话。
“难道还是用碟仙吗?”
我对碟仙这东西有阴影了,发誓再也不碰的。就怕他们最后又这么安排,所以提前问好。
庆幸的是,丁丁摇了摇头,道:“不是,碟仙跟这完全沾不上关系。我的方法,是把你身上的鬼魂给引出来,让他借宿到一具刚刚咽气不久,身体还是腐化的尸体上去。到时候,那尸体能说能动,你想问什么都可以。”
他狠狠咬了一块肉,弄得脸上满是红油,又慢吞吞的道:“当然,这种状态持续不了多长时间,最后尸体还是要入土,我还得重新把这鬼魂给引到你的身上去。”
我听了详细的步骤,难免有些犯愁,这干咽气不久的尸体,除了殡仪馆,估计上哪都找不到,而且殡仪馆也不是那么好进的。再者说,这魂都已经引出来了,最后还要重新赛回我身体里去,我一百个不愿意。
“就没别的办法了吗?”我犹豫的问道:“碟仙都没这么复杂啊……”
丁丁不屑的白了我一眼,冲谭熙说:“谭熙你瞧,这就是外行了吧。都跟他说了和碟仙不一样了,还在这里纠结。”
我吃了一瘪,感觉脸上有些发烫,但没聊到谭熙也一本正经的对丁丁说:“你跟我讲有什么用,我照样不懂。”
丁丁更无语了,拿着手中的筷子朝我们比划着解释说:“碟仙这种东西,是靠着图纸和碟子做媒介,人作为诱饵,把四周或者特定的鬼魂给引过来,你们唯一的交流方式,就是靠那碟子在之上转啊转的,一个弄不好,小命都得搭上。这里有个前提,就是鬼需要是外来的,而如今这鬼在你身上,到时候是你推碟子还是他推?你不累他都嫌累。”
他顿了一下,又接着道:“而我那方法,叫做渡魂。这其实是种很邪门的法子,据说最早是用来害人的。打个比方,谭熙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想找你帮忙,但余洛你这个人小心眼,就是不愿意。那谭熙他实在没办法,就来找我帮忙,我想法子把余洛你给弄死了,等你魂魄离开身体,我在把谭熙的魂给渡出来,引到你的体内去,然后让他用你的身子把事情给办好了,在帮他回到自己体内,明白了吧?”
“明白了!说白了就跟借尸还魂一样!”我点点头,脱口而出道。
但丁丁还是摇头,道:“虽然听起来很像,你们这些外行也看不出来其中的差别,但对我这种大师来说,这完全就是两码事。借尸还魂有个前提,就是两个人都已经死了,你魂无定所,这才会去‘借尸’。但渡魂这种事,是你还活着,暂时用对方的身体一时,最后还是要回到自己身体里来的。比如我想要你的资产,就趁着上你身的时候把你的钱给转到我的账户上,最后我在回来享乐,毕竟别人的身体,别人的人际交往,这些你很难融入进去,相比起来还是自己的身体用起来更顺畅。”
仔细想想,好像也很有道理,我知道的借尸还魂的那个女人,就是这么个例子。虽然靠她男人的身体活过来了,但没办法和她男人的朋友相处,自己的圈子肯定也融入不进去了。所以最后活得很悲惨。
丁丁说:“所以你们看吧,渡魂这种手段,其实是很卑劣。一般来说,是绝对不能用的。但是,枪能够杀人,也能够救人,凡事都有两面,对你用,没准就能算是一件好事。”
丁丁说完,我算是大致了解了这件事情,沉默了一会就点头同意了。只不过让我犯难的还是那件事,我该上哪去找这种干咽气不久的尸体?
我这话一问出来,丁丁就笑了,说:“咋们不是要去帮王顺家看风水吗,到时候就有了。”
我不理解,王顺家那坟地,虽然里面有尸体不假,但都已经是埋了几十年的东西了,跟丁丁要求的,完全不沾边。
但这时候谭熙插嘴说:“这你就不知道了,王顺来找我们的时候,我们跟他要了几张坟地的照片,还有四周环境的。丁丁看了,说这片地,确实是个上好的风水宝地。埋在那里的尸体,八成能够死而不腐,新鲜着呢。说不定可以派上用场。到时候去了,如果不行,那再想办法就是了。”
我点头称是,就希望那坟地里的尸体还真能跟他们说的一样,省得我再费一番功夫。
丁丁见没事了,又低头继续吃起东西,后来又跟我讨价还价,说额外帮我这么个忙,那我怎么着还得请他吃三顿饭。我心想反正好打发,也用不了多少钱,就答应了。
我们临走的时候,谭熙告诉我说,让我回去以后通知王顺,让我们准备好了下午就出发,他就不另外打电话了。
我答应了他,才返身回宾馆,到那的时候,陈乐他们也都吃完了。
我把谭熙的话跟王顺一说,没想到王顺激动得跟我千恩万谢的。一问才知道丁丁那边其实一直没给他确切的答复,他一直给丁丁打电话,但丁丁就是不接。
听到我传话,就以为是我去帮他把事情解决了,高兴得不得了。跑来跟我说了一大堆我这人讲信用,答应帮他果然就帮他,等事情解决以后会好好答谢我之类的话,弄得十分殷勤。
我也懒得跟他过多解释,谭熙的话一交代清楚,就去和陈乐说那件渡魂的事情。
陈乐默不作声的听我说着,也觉得稀奇,问我说:“你确定要这么做?靠不靠谱啊?”
我告诉他:“看丁丁那样子,也是把握十足的,应该没什么问题,只不过我现在有个顾虑。”
我还没说完,陈乐就猜到了,他笑道:“你别说,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那点小心思瞒不过我的。你肯定是在打算着,等那叫丁丁的把你身上的鬼魂给引出来了,然后你就躲开,不让那鬼魂重新上你的身,对不对?”
陈乐果然是我肚子里的蛔虫,我想什么他都能猜出来。
确实从丁丁说起这件事的时候,我就一直在那考虑着这个问题,虽然他们都觉得我身体里的家伙对我没有恶意,至少到现在还没有表露出丝毫想要害我的意思。
可他们也说了,长期被这样附身下来,我这身体总有一天会垮掉的。所以我就在想,要不然就等事成之后,我咬死也不让他上我身了,丁丁和谭熙也总不可能强迫我。
而且丁丁自己也说有能力收服他,他们家里有那么多装着鬼的罐子,多一个出来也不是什么事。
不过陈乐对我这决定也有顾虑,问我说:“那咋们这样做,会不会有什么问题?”
我摇摇头,说:“应该不会,反正这鬼离开了我,我们的事情照样还解决不了,但少了个包袱,我多少能安心一些。”
他又道:“那看来这两人也不是我们一开始想的那么功利,不过仔细想想那个叫丁丁的昨天那种表现,这人情商估计也不怎么高,功利不到哪去。”
我笑了笑,没在多说什么,让陈乐自己收拾行李。
我跑去卫生间洗了个脸,然后又看了好长时间的镜子。
镜子里那张脸,从一开始的陌生,然后一点点熟悉,到现在我完全接受,感觉还怪不是滋味的。
如今要不是自己脑子里还能有个大概的印象,每天对着一张和自己完全不同的面孔。真的都快要想不起来自己长什么样了。
但我现在也已经下定了主意,只求能够各归各位。到时候,如果事情真的成功了,这鬼果真如同丁丁他们所说那般,没有想要害我的意思的话。那他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我也愿意伸一把手,圆一下他的心愿。
这样一来,我既能甩开这个包袱,自己心里,多少也能有一些安慰。
我放心下来,把脸上的水渍擦干,然后走出卫生间,去帮着陈乐收拾东西。
整理行李,其实用不了多长时间,我和陈乐各自休息了一下,一觉就睡到了下午。
我给谭熙打了个电话,他说他们那边也差不多了,我们一行人才启程去找他们,约好了在丁丁家楼下回合。
掘墓
我们到丁丁家楼下的时候,他们已经在等着了。
只是没想到,他们两个人的行李,加起来比我们四个人都要多。
陈乐也很不理解,问他们说:“怎么?你们这是打算去度假啊?”
谭熙笑了笑,摇头说:“没,这里两个箱子,是我和丁丁的衣服之类,另外一个是些可能会用上的工具。最后一个,是丁丁带的零食,这猪现在不带吃的,吃门就开始吵嚷,烦得很。”
我仔细一看,丁丁装零食的箱子竟然还是最大的,难怪我昨天一说到请客吃饭,态度都来个大转弯。
好在王顺租的车子很大,估计是怕显得拥挤了会怕对方不高兴,所以一应行李摆上了,还显得很宽松。
之后就去了机场,王顺家祖坟在南方,和这里相隔两个省,花了三个多小时的时间。
陈乐跟我开玩笑说:“余洛,咋俩都可以去当空少了吧,你看我们现在总是动不动就飞来飞去的,没准能吃这口饭。”
结果这话被丁丁听到了,他坐我们前面,转头回来看了陈乐和我一眼,呛声道:“就你俩现在这情况,真当空少了,我估计以后航空公司都得来请我给飞机做一台超度的法事才敢飞上天。”
陈乐一听就急,想跟丁丁拌嘴,但被我给拦住了,笑呵呵同意了丁丁的话,然后教育陈乐说:“别人现在是大爷,咋们的未来都在人家手里握着呢,我现在就差把他给供起来了,你怎么还准备还嘴。”
陈乐憋着闷气,朝我哼了一声,又不说话了,就连最后下了飞机,还是一副谁都不理的样子。
我原本想着,处理王顺家里的事情,也不用多急,我们可以先找个地方休息一晚,等明天在行动。
但丁丁和谭熙却不这么想,两人就催促着王顺带我们到他家祖坟那里去,说有事情,能解决就尽早,越往后拖就越没意思。
王顺一听到是高兴了,立马点头哈腰的道谢。只是苦了我们,估计今天晚上得在山上过一夜了。
后来王顺找了车,直接带着我们朝城外走。
我问丁丁,说这大晚上的,什么都看不清楚,行动也不方便,怎么偏偏就选这么个时辰。
丁丁不以为然,道:“这要是白天,我还不来呢。而且照你之前说的,那坟地里被人动过手脚,我们少说也得开棺看一看,白天天气热,太阳也毒,对尸体不好。再说那时候保不定山上人多,挖坟也不方便。”
我仔细一想,也觉得有理。这时候重新看他,才理解谭熙昨天对丁丁的描述。这人平时虽然不靠谱,但关键问题上,想得也确实比我们明白。
王顺家的祖坟城外连绵的山峦上,这里的山都不是太高,而且估计推行火葬的时间并不是很长,一路过来,依稀还能看到山腰上有不少老式的坟茔,看起来阴森森的。
这些还不是问题,问题在于,王顺有些记不清楚路。这倒让我们觉得新奇了,忍不住问他说:“之前不还来拍过照片给丁丁他们吗?”
他尴尬的笑,脸也有些发红,只道:“那不是我拍的,是早些年我爸还在的时候就拍下来的老照片,他们说要看看,我就回家找了找给他们传真过去了。”
我估计王顺这些年都没回来扫过墓,难怪家里的坟地被人动过了,最后还是靠大周才知道。
他带着我们东转系转绕了好大一圈,不时下车看看路线,最后好不容易才确定下来,耽搁了不少时间。
我们下车后各自整顿,陈乐和我各自从行李箱里拿了点厚衣服出来,在山上过夜温度不比城里,保暖很重要。倒是廖小雨,好像不怕冷的,除了带了一些血之外,其他什么都没拿。
最苦的应该就是王顺了,不仅要拿自己的东西,还要帮丁丁把那装着工具的箱子给捎带上去。而丁丁就两手空空,跟玩似的,跑跑跳跳,说不出的欢乐。
上山的时候我看了看时间,已经傍晚七点多了,太阳已经落山,只是天还没有彻底黑下来,因此多少还能看清楚周围的环境。
爬上是件很累人的事情,虽说山没多高,但一路走来还是有些吃不消,更别提王顺还拖着那么大一个箱子,没一会儿功夫就被远远的落下了。
我回头看了看,觉得他也挺可怜的,就问丁丁说要不要等等他。
但丁丁摇了摇头,说:“有什么好等的,咋们最好在天彻底黑下来之前到那坟地边上,不然待会看不清楚了又麻烦。”
说来也奇怪,丁丁和谭熙一直走在最前面,两人好像知道路似的,一直带着我们朝前走。
陈乐心里也是跟我一样的想法,这时候才终于开口说话,问他们:“我说,你们知不知道路线啊就带着我们瞎走。”
丁丁回头白了他一眼,伸手朝着四周一指,说:“怎么不知道,你看看这里的地形,看看这一片树木的走向,都是有迹可循的。蜿蜒直上,如龙似蛇,附在这山岗上。顺着这条路线走,怎么会找不到。”
我和陈乐被他说得一愣一愣的,两人也眯起眼睛来看地形,又看看周围那些树,感觉杂乱一片,也没什么稀奇的,感觉就是一座普通的山,实在看不出有什么名堂。
陈乐估计就是想跟丁丁斗嘴,取笑他说:“反正我们不懂,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呗。不过我就奇怪了,你说别的也就罢了,就这些树也能算?难不成我把这树砍了,这风水就破了?”
丁丁非常不屑,道:“所以说你们这些外行没文化啊,这树如鳞片,少了点又能怎么样,你们家养只鸡拔了几根毛就不叫鸡了?再说了,风水这种东西是天成的,哪有那么容易破。”
陈乐接不上话,就不再搭理他,只悄悄跟我说:“待会要是找不到,看我怎么挖苦他。”
我跟他呵呵笑着,但陈乐真的没有挖苦的机会了。
因为我们刚走不远,差不多到了山顶的位置,果不其然就看到一座坟墓,孤零零的立在那里。
这孤坟上早已经长满了杂草,四周十米开外就是一片树丛,也不见人烟,看起来荒凉无比。
在走近了看,这坟茔墓碑上的漆都已经脱落了,完全看不清楚上面写了些什么。我就纳闷了,就这么一座小坟,还能保佑后人-大富大贵了?
但我这么想着,丁丁却不这么看。
他绕着坟地走了一圈又一圈,然后回来跟我们感叹说:“这坟地的位置还真选得挺牛逼的,他们家以前下葬的时候肯定有高人指点过。”
说着,他拉过谭熙,又道:“谭熙你瞧,这地方,本来风水也没多好,这山上就是一条瞎眼龙,成不了什么事的。但偏偏他这个坟,就修在龙眼上,往左右多一分少一分都不行,就跟画龙点睛似的,一下子就齐活了,保佑个后人-大富大贵倒不成问题。”
谭熙顺着丁丁手指的地方左看看,右看看,然后面无表情的喝了口水,道:“我完全看不出来这哪里像龙了。”
丁丁没好气的跟他抱怨,说:“你怎么也跟他们似的,咋俩认识那么久了,你都不学一点。”
他说着,又回过头问我:“余洛,你能看出来不?”
我也赶忙摇头,表示我跟他们一样都是粗人,没这本事。
他一下就变得很苦恼啊,又把嘴巴嘟了起来,好像找不到一个能跟他聊这些东西的人,让他感觉十分憋屈。
但我们也不管他,只自顾自的休息。过了一会,等王顺追上来,天就完全黑了。
王顺整个人累得够呛,直接瘫在地上就爬不起来了。结果这时候丁丁又过来,把那大大的行李箱打开,开始往外拿东西出来。
我一看,最先拿出来的,竟然是两个折叠铲,还是很大的那种。丁丁直接朝我和陈乐丢了一个,然后又朝王顺怀里丢了一个,让我们快些干活,别耽搁时间。
“要这东西干嘛?”
“挖坟啊!”
王顺这还没喘过气来呢,就被丁丁安排了这么个活计,一下子脸都白了,好像随时都会哭出来似的。
我和陈乐就共用一个铲子,两人商量着一个人累了,再换另外一个人上。当然更多的时候我们都是消极怠工的,毕竟我们来这里给王顺当苦力也不是心甘情愿的。
但是王顺也不敢抱怨,估计是想到自己以后的日子,决定咬咬牙辛苦这么一回。只不过中途他老想找人帮忙,丁丁和谭熙那边他是不敢的,怕得罪人。廖小雨嘛,倒是愿意,可被陈乐拦下来了,说廖小雨身上有病,运动太多随时发病。
王顺么办法,也只能继续叫苦。
只是我没想到,这一挖,不知不觉三个多小时就过去了。看电视里觉得别人挖个坑挺容易的,换了自己,才发现难得登天。而且这土很硬,挖起来更加费力。我和陈乐再怎么消极怠工,也累的手脚发麻。
而且王顺家这坟真的很深,我们挖得坑已经很大了,甚至已经有一人多高,累得我们死去火来,让我都怀疑这下面是不是真的有棺材了,好在这时候,终于听到谭熙站在上边喊了一句说:“好像到底了!”
双尸
谭熙拿着手电,站在高处照着我们,半蹲下身子仔细看着。
随着他说话,手电照在了王顺脚边的泥土上,我们顺着那光亮的地方看去,果然见那泥土里,微微透出些许黑色。
“哎哟,还是黑棺,你们家挺有品味的啊。”陈乐把上衣给掀了起来,擦了一把汗,然后跟王顺开起了玩笑。
我和王顺都已经累成狗了,喉咙跟火烧似的,一点没心情回他的话。
我直接瘫坐在一边,也不管会不会弄脏衣服,直接靠在坟坑里。王顺头发粘着汗水,全部贴在脑门上,也是趴了下来,拿着铲子,一点一点慢吞吞的沿着那黑色棺材的一脚,开始慢慢清理上面的泥土。
这时候谭熙看我们累的不行了,终于发现,叫着丁丁一起,跳进坑里,接过我们手里的铲子,,开始做最后的清理工作。
我乐得休息,拿手电帮两人照明,他们速度倒是快,就跟专业挖坟的似的,没多长时间,就清理的差不多了。
一个通体发黑,大概两米来长的棺材出现在我们的视线之中。棺盖正中,还写着一个大大的寿字。字周围的图案也很简单,以前估计也是刷过漆的,但如今看不出来了,所以字体显得发白。
不过这棺材和我们在旧楼里看到的那一口比较起来,真的太普通,完全提不起我的兴趣。
“要打开看看吗?”谭熙凝神望着棺材,然后问丁丁。
丁丁点了点头,正想要招呼廖小雨去箱子里拿工具。可谭熙微微用手推了一下,没想这棺材盖竟然有活动的趋势。
“这盖子没封死!”他略微惊讶的说。
“那感情好,直接掀开吧。”丁丁又道。
他话音落下,真的就做出一个要去掀棺材盖的动作。我被他这举动吓了一跳,慌忙拦住他,说:“哥诶,你要弄,好歹等我们从这坑里出去啊。”
丁丁不解,回头疑惑的看着我,问:“为什么?”
我也不知道怎么跟他解释,首先这棺材里有问题,我是知道的,其次,我害怕跟旧楼石棺里那半人半蛇的怪物一样,会突然动起来,我们眼下都在这坑里,到时候谁跑得出去。
所以我只能对他说:“我害怕。”
丁丁更加费解了,说有他在我有什么好怕的。
可他虽然这么说,我还是没那个底气,自己拖着陈乐朝边上躲,要是情况不对,我们还能逃一下。
他们见我们闪开了,谭熙就站在丁丁旁边,两人一左一右的开始用力,这木头棺材盖,估计也重不到哪里去,哗的一下就被他们翻过来了。
我忙用手电朝棺材里照,第一眼,就看到一个满脸皱纹的老头的尸体。
他穿着一套黑色的寿衣,两手平平的放在身体两侧,头发花白,但是梳理得十分整齐,而且那张脸,真的如丁丁之前所说的一般,看起来与活人一般,就像一个老头在这坟地里睡着了是似的,完全没有一点死人的感觉。
丁丁胆子是真的大,上下仔细观察了这尸体一番,然后就伸手朝老头脸上摸了过去,用一个手指,轻轻在那老头脸上戳了戳,接着就回过头来朝我们一笑,说:“还软软的,你们来摸摸看。”
我们一群人,包括谭熙在内,各个都把头摇成了拨浪鼓,就算我们真有那个胆子,但谁也没有那癖好不是。再说,这在死人身上动手动脚的,多不礼貌。
丁丁见我们都不动,不由撇撇嘴,笑说这有什么好怕的,不过是个臭皮囊而已。
我才不理他,只转头问王顺,说:“你仔细看看,这人是不是你爷爷?”
我本想着,书上说,这里被占冢了,放进了另外一个尸体,那这老头八成是另外不知道谁家的人,所以准备让王顺好好看看。
王顺“哦哦”的答应着我,却有不敢朝前,只躲在我和陈乐而背后,伸着个脑袋往棺材里看。
我见他这样,觉得他估计是在场所有人里面最怕的了,以前也没经历过这种事情,如果不是日子过不下去了,别说让他来挖坟,就是让他杀鸡他可能都不敢。
“这怎么看得清楚啊,你走近点啊!”陈乐跟我也是一样的心思,但他就是心眼儿坏,说着就把王顺拽出来朝丁丁面前推。
就这么两三步的距离,王顺每一步走的都是战战兢兢的,大气都不敢出一口。丁丁看他那模样,就更乐了,使劲拉着他朝棺材边上挪,急的王顺使劲挣扎,但最后还是逃不过丁丁的魔抓。
我见他蹲在了尸体头部的位置,看了一会,然后问他:“怎么样,看清楚了没有,是不是你祖宗?”
王顺听我问话,头点得跟小鸡吃米似的,连连大喊,回答我说:“是是是,就是就是。”
结果丁丁把头伸到他面前仔细一看,忽然就笑了,说:“你倒是把眼睛睁开看啊,闭着眼也能认出人来,你比我还神。”
王顺急得都要哭了啊,身子一直在抖,但实在耐不住丁丁催促,整张脸都皱了起来,看着比棺材里那老头还要老,最后一咬牙,睁大眼睛朝棺材里瞅了一眼,接着又很快闭上。
“这次该看清楚了吧?”我问他。
结果他蹲在原地摇了摇头,我心里也急了,觉得这人怎么越是关键的时候,越是掉链子。不由语气也生硬了几分,抱怨道:“我说,咋们来这就是帮你解决问题的,你要一直这样,那我们现在就走了,以后分道扬镳,你也别想着还有下次了。”
“别别……”王顺这才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然后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了一下自己紧张的心情,终于朝棺材里的尸体好好看了一眼。
我原本以为这次终于能有答复了,可谁知道,接下来就看到了王顺的一张苦瓜脸,冲我们说出一句让人头大的话来:“我分不清楚,我记不得我爷爷长什么样了……”
我第一次感觉到心累啊,完全不想理他了。我只能问丁丁,说:“你能不能看出这尸体有什么问题没?”
丁丁表情变得严肃起来,同样冲我摇了摇头,说:“没发现什么奇怪的,虽然你说是占冢,可占冢的方式也有很多,他都不能确认这尸体的身份,我就不好办了。”
我想了想,问他:“要不咋们先把尸体弄出来看看怎么样?检查一下他身上有没有特殊的标记之类,再看看棺材里有没有什么陪葬品,有的话,估计辨识出来大概是什么时候埋下去的。”
丁丁摸着下巴想了想,最后点了点头。
我一看他答应了,就招呼陈乐一起上去,我跟他一起,一人抬身子一人抬脚,在加上谭熙的帮忙,慢慢把尸体从棺材中挪了出来。
这过程中我们其实都感觉很恶心,陈乐也是老大不愿意的,毕竟谁都不想无端端碰别人的尸体。但我也是没办法,来都来了,索性一次解决,再说丁丁既然保证了没事,那他的话,至少像个定心丸,让我没那么担忧。
手碰在这老头的尸体上,第一感觉,真如同丁丁说的那样,似乎没有僵硬的地方,皮肤什么得都还挺软的,唯一和常人有区别的地方在于,这身体没有温度。
丁丁开始检查尸体身上的衣服,他摸了摸兜里,但没有什么收获。然后又转头去看棺材里垫着那些褥子,想要找出某种不同寻常的东西来。
我也学着他的样子伸手在棺材里摸索,但摸来摸去,也只摸到一些旧衣衫。而且这些衣衫都有些破了,估计埋的时间也不短。
丁丁找了一番,还是一无所获,最后口中直说:“怪了,就算是占冢,也不会一点痕迹都不留下啊。”
我也很沮丧,只能问他:“会不会就是把里面原本的尸体拿出来了,然后重新放一具进来这么简单?所以棺材盖才没被封死。”
但丁丁摇了摇头,道:“哪能啊,你看有个词叫做鸠占鹊巢,那里始终得是个雀巢,所以才能叫做‘占’。如果成了个空巢,这就不是‘占’的问题了。就好像这里一样,首先这里得是王顺家的墓地,你看上面的墓碑也没换不是。如果原本的尸体被抬走了,这里顶多只能算是块立着墓碑的荒地,所以在重新埋具尸体进来,也只能说是重新立了一个坟,就不算‘占’了。”
我其实不太明白丁丁这话的意思,因为常理上来说,就算这里埋着的尸体被移走了,那同样应该算是王顺家的坟地。就像有些老人,人还没死,先弄一个空坟摆着,这么一个道理。
但我想,或许我们常理上所理解的墓地,和丁丁他们干这行的所定义的墓地,或多或少有些细微的差别,但现在也没办法细细研究。
不过有件事情我还是明白了,如果这里真的是占冢的话,那按照丁丁的意思,这里应该还有另外一具尸体才对。
我看着他一筹莫展的样子,自己也只能继续在棺材里摸索。
可没想到,我认认真真从头开始,翻着被褥,不落下任何一个地方,竟然真的摸到了一点不同寻常的东西。
这东西手感冰凉,而且很硬,我忙招呼他来看,谭熙也把手电照了过来。
翻开那厚厚的褥子,果然见棺材上面,正中的位置,有一个拳头大小,黑色的东西,形状呈圆形,瘪瘪的,似乎是一片金属,紧紧的贴在棺材底部。
“这是什么?”我问丁丁。
他细细看了一会,脸色忽然一变,说:“这是钻心钉,还有一具尸体,被钉在这棺材下面!”
失策
丁丁说着,倒吸一口冷气,我们看他的表情,都知道事情不对劲了,一个个都不敢出声。只等着听他下一步指示,然后再看该怎么办。
这时候谭熙忽然站了出来,蹲在丁丁对面,把手电光朝他脸上一晃,说:“该停手了。”
丁丁望着他,眼睛被手电的光亮刺得眯成了一条缝,但没有说话。
我望着他们俩,心里有些不解,忙问谭熙,说:“要停手了?”
“嗯。”谭熙的表情忽然变得很严肃,好像他现在说的话,容不得任何人质疑似的。
他说:“我答应过他妈妈看着他的,所以可能会有性命危险的事情,我们不做。”
我心里一凉,感觉自己好像上了当似的,说好的只是风水问题,只是坟里多了具尸体,怎么忽然就有性命危险了?
但我看谭熙的脸色,确是也不像说谎,一时间弄得我也说不出话来了。
可我说不出,有人说得出。
谭熙的话,王顺听得清清楚楚。原本在我们抬尸体的时候,他就躲开到一边去了,如今自己在躲的话,那可就彻底没戏了。
所以他忙走了出来,语无伦次的开始辩解,说:“你们不能这样啊,我们来都来了,事情也做到这一步了,总不能一看情况不对就立马撒手啊。再说了,钱你们也收了,拿人钱财替人消灾,你们不能不讲信誉吧。”
谭熙站了起来,他现在的样子,看起来就像个木偶,跟之前所有时候,状态都不一样。
他同样用手电照着王顺的脸,说:“钱我们还你,但我们真的只能做到这一步了。”
王顺哪里肯依,立马摆出了一张泼皮无赖的脸,指着他就骂了起来,道:“你们当自己是什么人啊,说不做就不做了,就是夜总会里的小姐,收了钱不想做,也得看看客人答不答应。信不信你们今天走了我明天就找人拆了你们那屋子,我告诉你说,我小时候……”
王顺在那里骂骂咧咧的,估计本来就不被丁丁待见,憋着一肚子的气,如今可算找到了点来撒泼。
不过这种人在我看来也很可笑,估计从前家里条件还不错的时候,也不是什么好人,觉得只有手里有钱什么事情都能摆平。可谭熙既然那么说了,这事情是关乎性命的,那问题来了,多少钱能买到一条人命?
谭熙根本不看他,只是拉了丁丁一把,丁丁站了起来,然后就推着他准备从坟肯里爬出去。
王顺看他们不搭理自己,更加火冒三丈,一改之前那副柔弱胆小的样子,谭熙刚刚爬上去一半,突然就被他拽住脚给拉下来了,一屁股摔在泥地里。
丁丁一看也火了,撩起拳头就冲王顺扑了过去,三个人顿时打成一团,场面混乱得不行。
我本来想上去劝架的,觉得有什么事情不能好好说,非要闹到这种地步。可刚刚上前就被陈乐给拦住了,陈乐看着他们三个,拉着我站在一旁冷笑,我也不懂他什么意思。
可细细一看,就明白了,王顺一个人,体能又没有多好,面对丁丁和谭熙两个人联手,那不是找揍不是。
起先他还会反扑一下,后来就只有挨打的份了,在这坟坑里鬼叫得很惨,不知道的人估计还以为死人从坟地里爬出来了呢。
看他被打得差不多了,陈乐才拉着我上前去把他们分开,做起了和事老,说:“你们看你们看,大家都不是十五六岁的小孩了,多大点事情,不能坐下来好好谈,这么打一顿,也不能解决问题不是。”
陈乐拉着王顺,我拦着丁丁和谭熙,两边都开始装好人劝和。然后陈乐朝我使了个眼色,我立马会意,就拉着谭熙两人先从坟坑里爬出去,找了个地方坐下,跟他们交交心。
这山上,月亮照下来,四周基本都能看得清楚,两人脸色都不好看,气呼呼的。
我跟他们笑了两声,然后压低声音说:“你们也是,他那人什么性子你们看不出来,犯得着跟他动脾气啊?”
谭熙不说话,丁丁用袖子擦了擦脸,然后一本正经的告诉我:“我真没看出来他是什么性子……”
我暗暗笑了一声,心想这小子真的不怎么会跟人打交道,身边没个谭熙,不知道得罪多少人,更不知道会被多少人利用。
但说实话,我其实不希望他们退出。
一来丁丁会的多,谭熙嘛,之前感觉跟我差不多,但估计长期和丁丁在一起,耳濡目染之下,也知道一些事情,比如刚才那什么钻心钉,我就完全不知道是干嘛用的,但他清楚。
二来,我还有自己的利益在。既然这里已经确认很危险了,但这又是我书上写着的地方,我迟早要来解决,我一个人,肯定不如他们两个在安全。
所以我想来想去,就想试试有什么办法能够能两人答应留下来。丁丁好说,重点在于谭熙。
“对了,刚刚那钻心钉,是用来干嘛的啊?”我嬉皮笑脸的问他们。
丁丁忙跟我解释起来,说:“你知道僵尸不,那是用来克制僵尸的。那钉子在,说明下面的尸体已经尸变了,所以被人用钉子钉死在棺材底下。”
“僵……僵尸?”我非常惊讶,觉得这玩笑开大发了,“电视里那种一蹦一蹦的僵尸?”
丁丁点头,道:“也不是完全一样吧,至少不穿清朝的衣衫,也不用扎鞭子。但这种东西很危险,力气很大,而且身上有毒,被咬了,或者指甲刮伤了,处理不及时,都能要人命,甚至会跟着尸变。”
我说这些我都知道,电影里也常演的,我只是没想到还会被我撞上。
可是我转念一想,感觉又不对啊,这里不是风水宝地吗,怎么还能出这种幺蛾子?
谭熙听我问话,冷笑说:“地宝人不宝,好地就那么几块,懂行的人都能看出来,你们家占了这个地方,别人也想要,那该怎么办呢?好一点的,别人把你坟地移走,坏一点的,直接害得你全家断子绝孙。这本来就是福祸相伴的事情,人想走捷径,把一家人的运势赌在这一块地上,那你至少得有能力保住这个地方。要是没那个能耐,照我说,还不如平平淡淡踏踏实实的靠本事去拼一把。”
谭熙这几句话说得我无言以对,但我也觉得说的在理。他的意思就是说,这地方出了个僵尸,估计还是王顺的祖宗,那就是认为弄出来的,为的就是坑了他们一家来保住自己。而且或多或少,让我明白了一些所谓风水的道理。
往往信这些东西的人,其实多少都有点投机取巧,好像觉得当靠这些东西,自己就能一辈子顺顺利利吃穿无忧。当然这也许真的有效,但其实是一种很功利的心理,人这一辈子,原本就是好事多磨,世事无常的。
家里靠着某种契机,比如风水一类,大富大贵来的快,但有朝一日这风水出了问题,你家人财富散的同样很快。确实不如踏踏实实积累起来那么安稳。
可我总不能因为他讲得对就顺着他的话走,不然他们真撤了,我哪有那本事对付底下的僵尸去?
我只能问他们:“那现在是一点商量的余地都没有了?你们也看到了王顺是个什么样的人,他可真是说得出做得到的,以后没准真把你们家给拆了,说不定还有生命危险……”
我这么一说,丁丁倒是无所谓,还放话说王顺要敢的话,他让他后半辈子都不好过。我想想他那一屋子装鬼的罐子,相信他也有那个本事。
但谭熙就不同了,脸色明显沉下去几分,所谓明骚易躲暗贱难防,丁丁说到底也是个人,如果王顺找人堵他报复,那谭熙就愧对丁丁他妈了。所以他明显的犹豫了起来,好半天都没有说话。
我看也不能把他们逼急了,得缓一缓,就转了下话题,说:“对了,之前不是说好的,让我跟附在我身上的鬼聊一聊吗?如今尸体也有了,要不咋们先干这个,你们也有时间想想。”
丁丁考虑了几秒,然后说好。
话音落下,他就去翻自己的行李箱子,然后拿了几样东西过来,招呼我到坟坑里去。陈乐在一旁劝着王顺,见我们这边架势不对,然后也跑到坟坑边上来瞧。
我跟着丁丁他们下去,几人走到那尸体身边,然后丁丁那一根红色的棉线出来,一头绑在了我的食指上,另一头绑在那尸体身上,同样也是食指。
我问他这怎么说?
他解释道:“这是给魂魄一条通路,让他顺着红线进入老头的尸体里去。”
说着,他又拿出一个水壶,直接递给我,交代我说:“喝下去,这是我在家里准备好的符水,对魂魄有麻痹的作用,可以让他没办法紧抓着你身子不放。”
我细细听着,慢吞吞的把符水喝进口中,当时就想吐出来,觉得这根本不是人能喝的东西,而且里面有很多渣滓,估计是烧成灰的纸符。
我忍着那股味道,强行把水喝完,正想问他还有什么事情,哪知丁丁趁我不备,也不知道用什么东西朝我脑门上狠狠敲了一下,同时口中吐出两个字:“出来!”
我也不知道是他打得太重了,还是那符水的缘故,总之眼前一黑,忽然就有一股晕眩感。
这种感觉不知道持续了多长时间,天旋地转的,我听到陈乐在身边叫着我的名字,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第一眼看到的,是天上的星星,这才发现我不知什么时候躺在了地上。
而陈乐他们几个,正围在一旁,好像担心我似的,嘴巴里不停的叫着,但就是没人来看我一眼。
我只觉得浑身上下都有些发疼,好不容易张开嘴巴,想跟他们说话,可最后,口中却发出一个非常陌生,而且有些沙哑的声音。
我感觉不对劲,慢慢抬起手来,在自己脸上摸了一把。但就是这一下,我心都凉了,只觉得背脊正正发寒,差点就叫了出来。
因为我摸到的,是一张满是皱纹沟壑的脸!
危机
事情并没有如同我所预期的那样,我进了那个老头的身体里。
我整个人的感觉跟做梦似的,那只扒在脸上的手,一直没有从脸上拿下来。
皮肤上皱起来的沟壑,坑坑洼洼的脸,每一寸摸过来,都感觉不到丝毫温度。而且这具身体,不知道是不是这老头一直躺在棺材里的缘故,身子虽然十分柔软,但几乎每一寸肌肉,每一个关节,都在隐隐发痛,就好像有无数把小小的匕首,一直在皮肤上轻轻划着一样。
而另一边,陈乐他们围着的地方,起先每个人都还很担心那边的状况,可后来,就听到廖小雨开心的喊了一声,说:“余哥醒了!”
我很艰难的转过脑袋,借着他们手电的光亮,就看到陈乐扶着“我”靠在地上,先给“我”喂了一口水,伸手好像探病似的在额头上摸了摸,问他感觉怎么样?
“我”没有说话,好像略微有些不舒服的感觉,但他轻轻摇了摇头,那一双眼睛,忽然就朝我看了过来。
我从来没想到过自己的脸上可以做出那样的表情,那是一种若有若无,但却让人从心里感到发慌的笑容。
我看着他,他也看着我,但很快的,他就将目光从我身上移开,扶着陈乐的身体,艰难地站了起来,冲他们说道:“我没事。”
我完全被眼前的景象震惊得说不出话来,甚至都忘了叫陈乐他们的名字,所有的注意力,全部都放在那个“我”的身体上,他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个眼神,对于我而言,都是无比熟悉,可感觉上,却又极其陌生,仿佛我们俩之间,还隔着十万八千里的距离。
他慢慢环视了四周众人一眼,接着就朝丁丁他们说道:“现在可以了吧,我想单独跟他说说话,可以吗……”
丁丁这才回过神来,冲我这边看了一眼,见我睁着眼睛,知道我已经醒了过来,就跟他点了点头,然后交代他说:“那行,不过你自己要小心,这家伙的身体不如你,所以也不用怕他。不过你要注意,你俩手上的红线千万别弄断了,不然到时候通路断了,那就麻烦了。”
“我”朝丁丁点了点头,然后示意他明白了。
其实我这时候非常想要冲他们叫喊,告诉他们弄错了,那人的魂魄占了我的身体。可一听他说想单独待一会,我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发懵还是怎么的,莫名其妙把到口的话都咽了下去,很想听听他会对我说些什么话。
丁丁他们依照“我”的要求,陆陆续续从坟坑里爬了出去,只留下他一个人站在我身边。
四周不由静了下来,那人站在原地没有动,也没有说话。他只是拿手电照着我的脸,光线非常刺眼,让我无法看清楚他的表情。
但我现在此刻在他眼中,我的样子,一定显得非常憔悴惊恐。
就这样持续了一分钟时间,他忽然抬起脚步,慢慢朝我走进,然后在我身边,慢慢俯下了身子。
我不知道他要做些什么,心里十分担忧,可最后,他却也没有碰我,而是慢慢挪动脚步,然后在我身边,好像睡觉一样平躺了下来,望着天上的星空。
这场景,如果换成一片草地,换成一男一女,那应该说不出的浪漫。可如今这是在坟坑里,俩个不人不鬼的怪物并排躺着,我只觉得心里发颤。
“你……想干什么?”
我喉咙干涩,好不容易,才把这句话给说了出来。
他没有看我,眼睛始终直视着夜空,然后口中低低“嘘”了一声,说:“你现在声音太难听,要不就别说话了吧。”
他说完,又静静的躺着看了一会星空,然后好似自言自语一般的开口道:“我以前活着的时候,我家那边的天看起来好像也是这样的,不过星星比这要多一些,也更亮一些。”
他这些话听来很怪,让我不知道该接什么才好,更重要的是,我根本不知道他究竟在想些什么鬼东西。
“你想占我的身子,你想活过来……对吧。”
我犹豫半天,最后只说出这么一句话来。
他侧了侧身,面对我躺着,脸上的表情有很多莫名的意味,然后他笑了,说:“活着有什么好?你稀罕的东西,别人也未必看得上眼。你活着开开心心的,别人不见得就能跟你一样。我活过来会好吗?嗯,可能会吧……但我这样就不好了吗?”
他的回答有些出乎我的意料,他不想重新活过来,那如今的所作所为,又该怎么解释?
“我每天都看着你呢,看着你做的每一件事,听着你跟别人说的每一句话,看着你每天烦这烦那的想着该怎么活下去,怎么去解决你遇上的问题,我一点也不羡慕,我反而不知道你为什么这么拼,为什么那么想活着?”
“因为……”我直视着自己的眼睛,在脑中努力想要找出一个能让自己信服的答案,但很多好像都站不住脚,似乎我所在意的东西,家人,朋友,还有很多很多,在他眼中都是那么不值一提的。
“因为……我还没死过……”最后,我只能说出这么一句话来。
他淡淡的笑了笑:“所有人都说,人活在世界上就会有很多很多的烦恼,但人一死,这些问题就都没有了,所谓的一了百了,要不然你试试?”
我微微一愣,忽然明白过来,这家伙是想让我自己去死?这话要是去对叶泠说估计还有用,可我不是叶泠那么软弱的人,绝对不可能会因为他两三句话就去做些傻事。
说什么一了百了了,如果真能这样,他何必附在我的身上。
“我今天做这些……只是想和你谈谈,看看你是不是有什么遗憾之类的,如果有,我可以努力帮你解决。”我说。
他摇了摇头:“没有,我没什么遗憾的。”
他说着,就坐了起来,我看着他的一举一动,老是会有一种自己在做梦的错觉,毕竟以前除了照镜子的时候,我根本不会看到一个和我长的一模一样的人,我甚至还会有一种古怪想法,比方说我坐着的时候,从后面看原来是这副模样。
当然现在不是细想这些问题的时候,我也很想从地上爬起来,让自己看着不是那么被动。可这身体真是钻心一样的疼,我不动的时候还要好一些,稍微动一下,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把那绑着红线的手抬了起来,饶有趣味的盯着手指上的线圈,我看他这动作,心里一惊,也顾不上疼了,立马撑起身子,按住他的手,呵斥道:“你想干嘛!”
他装出一副单纯的模样,语气平常的道:“不干嘛啊,只是觉得好玩,所以看看而已。”
鬼就是爱讲鬼话,说出来谁会相信。
我紧紧拉着他的手,丝毫不敢放松注意力,就怕他把红线扯断了:“我警告你别打什么坏主意,丁丁虽然说这红线断了处理起来麻烦,可他没说自己没办法解决,到时候吃亏的只会是你。而且我本来也没有恶意,所以才想问问你有没有什么遗憾。”
他“焕然大悟”的点头,这才把手从红线上移开,道:“那个丁丁啊……其实我确实挺怕他的,上次你们去他家里的时候,那个味道,真让我挺难受的。”
他说着,将头转向我:“可话又说回来了,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就像刚才说的,我确实没什么遗憾的。不过,其实你也不用说的这么冠冕堂皇,说到底都只是为了自己好而已。如果之前我不使坏,丁丁渡魂的时候我没把你的魂魄给推出来,那现在我们两个的情况就完全不一样了,你还会这么和颜悦色的跟我说话?”
如果没出现这种意外,让我始料未及的话,那现在我确实不会这么紧张,也不会随时担心那红线的问题。相反的,现在扯住那红线来要挟对方的人,一定会是我。
他见我沉默着,又笑了笑,道:“所以你瞧,你也无话可说对吧。你想把我推出去,想让我回不了这副身子,你知道我被困在那副身体里会有什么样的后果吗?你不知道,可你也没问不是。”
我的心思被揭穿了,不由也多了一点怒火,冲他嚷道:“换做是你,你愿意自己的身体还有另外一个人存在?你愿意每天照镜子的时候看到的都是一张陌生人的脸?”
他头一次沉默了,有十多秒钟没有说话,四周唯一能听到的,就只有山间的风声。
然后,他摇了摇头,低声道:“应该不愿意吧……可是,有件事情,那个叫丁丁的说对了。如果我想害你的话,我随手都能做到的,可我也一直没这么做……不过现在,我又有点后悔了,我见过很多人了,包括你,你们教会我一个道理,就是不管怎么样,至少都优先考虑下自己的处境。反正你也容不下我,所以……”
他说着,身子忽然朝后退了一点,又一把将那红线给抓起,作势就要扯断……
赌局
我真的急了,如果现在这副身子骨灵活的话,那我肯定直接扑上去,和他扭打在一起。
丁丁说红线扯断以后麻烦,就连这鬼也说魂魄留在这身子里下场不好,我就是再笨,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动手。
可偏偏这身子根本就不听使唤,我能坐起来也已经很艰难了,更别说去阻止他。
我只能眼睁睁的他两手将红线紧紧抓住,开始用力。
但就在这个时候,我忽然听到丁丁的声音,从坟坑上面传来,说:“小子,你要是真把那红线弄断,我可不饶你的。”
我俩同时抬起头来,朝坟坑上方看去,就见丁丁和陈乐两手环抱在胸前,居高临下的站在那里,脸上略带着一点嬉皮的笑容,望着那个“我”。
“陈乐!”
我好像看到救星一样的,声嘶力竭的叫出陈乐的名字。陈乐嫌弃的看了我一眼,随意的朝我摆了摆手,道:“得了得了,我们一直看着呢,你急个屁。”
我一愣,什么叫你们一直看着呢,这么说明明知道我有危险,一个个还在那抱着手看戏。
丁丁也不理我,他索性就坐了下来,两腿伸进坟坑里,一晃一晃的,冲那个“我”说道:“我刚刚和这家伙赌了一把,赌你会不会把那红线给扯了。我压的可是不会啊,你这么做,不是让我赔本吗?”
那个“我”面无表情的望着他们,轻轻“哦”了一声,回答丁丁说:“那你可能就真的输了吧。”
丁丁叹了口气,道:“这就没办法了,我本来也不想压你这一边的,可是谭熙也不知道吃什么东西吃坏脑子了,偏偏还挺相信你的,我也只能信他了。”
丁丁说着,转头朝身后叫唤,说:“谭熙,你看吧,咱们要输了!”
他说着,谭熙也走了过来,朝坟坑里瞧了一眼,说:“也不见得,只是装得很像而已。”
几人都说得风轻云淡的,好像事不关己一样,在那闲聊着他们的赌局。可我根本没办法放松下来,我只能冲他们喊:“说你们什么意思,还在那费什么话!就不能先帮我一把?”
谭熙朝我笑了笑,说:“其实刚刚渡魂的时候,你们俩都昏迷过去,丁丁就发现出问题了。他想重新来过,但被我阻止了。”
我转头看向陈乐,见他在那边点头,说明谭熙的话不假。但是我不能理解,为什么陈乐会帮着他们来这么耍我。
但陈乐很快给了我解释,说他听到丁丁的话,心里也急了,想要丁丁尽快换回来。但这时候谭熙说,他觉得这样也挺好的,如果只是想要问问对方需要什么,那谁在哪个身体里,其实都是一样的。
问题在于,这对话的两方,是否还抱着其他的目的。
他们一早就跟我说过,暂且让这鬼魂在我身体里呆着,反正目前也不会有多大的坏处。可谭熙觉得我心思不单纯,就好像我说的一样,没有人愿意将自己身体和一个鬼分享。他担心的是,我可能会有某种打算,比如到时候乘着我们不注意,把红线扯断。
红线断了,通道就没了,我没有事,可这鬼不一样。他进了那身体,算是重新活了一遍,但这种情况没办法支持太久,他没办法像一个正常人那样活起来。不用多少时间,他还是会死,再死第二次,这鬼就比那些普通的孤魂野鬼更加可怜,下场也好不到哪里去。
但陈乐根本不同意,还是在那叫嚷着要求丁丁换回来。陈乐也有自己的想法,他知道我有私心,同样也害怕那鬼会有私心。如果情况反过来,这鬼将红线扯断,到时候,死的人就是我。
他们争执不下,最让陈乐可气的是,丁丁只听谭熙的,他就算拿刀架在他脖子上,也没用。
于是陈乐开口,提出打赌这一说法,赌的,就是这鬼,会不会为了自己把红线弄断,如果断了,那丁丁不仅要帮我复原回来,而且要直接灭了这鬼。
谭熙答应了,陈乐虽然还是不放心,但有了个保证,自己也心安一些。
于是几个人就配合着演了一出戏,想看看那鬼的选择。
他们答应着离开,其实就在坟坑边上,我们的视角中无法看见的地方听着我们说话。直到最后,感觉可能不对劲了,丁丁他们这才发声,想来阻止。
我听完他们的解释,其实心里一点也开心不起来,这感觉,就好像自己的心思都被人看穿了,如同没穿衣服被人从上到下窥视了一番似的。
而且我根本不明白谭熙为什么会为那个鬼考虑这么多,明明我才是那个大活人,明明我才是那个需要被救的人,而对方,不管死一次还是死两次,鬼同样是鬼!
“所以说,你真的打算把绳子扯断吗?”谭熙没在跟我多说,转头看向了那个“我”。
他也看着谭熙,脸上似笑非笑的,反问说:“不好吗?绳子断了,这身体里就只有一个灵魂了,以后就是我活着,我就是余洛。我就可以好好感受下,他为什么那么想活着。”
“可你本来就不想活,而且也活不了。”谭熙说:“丁丁有办法把余洛的魂魄重新放回身子里去,而你的下场,会很惨。”
他满脸的不屑:“那你们打算怎么做?先弄死这副身体,等我魂魄出来了,再让他还魂?”
谭熙说话不急不缓的,道:“也不用,方法多了着呢。就连我也知道一种,你知道这世界上有一种铃铛吗?在人脑门儿上敲一下,不管你是死的活的,魂儿都得出来。更何况,其实你根本就不打算把这红线扯断,对吧?”
“我说不想,或者说想,你怎么知道哪样是真的。余洛也告诉你们他不会对我怎么样,可实际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谭熙还是笑,说:“照我说,与其最后结局不好,你还不如先回他身体里呆着,丁丁不帮忙,他也没办法再把你弄出来,对不对。作为交换,我给你讲一个我遇上的故事,行不行?”
那个“我”冷笑一声,说:“你这么一说,好像我还能有其他选择似的,真要拼个鱼死网破,我也不划算。”
我一听他这意思,估计是知道自己这么斗下去没什么好下场,刚好谭熙也给了个台阶下,所以有些松口了,简直让我大喜过望。
丁丁反应也很快,立马就从坟坑边上蹦了下来,也不看那个“我”,径直走到我面前,又把上次用来敲我额头的东西从兜里掏了出来。
我这一次才看清楚,这东西是个圆形,桃木做的,如同一个印章似的,上面刻着很多类似符文一样的东西,我看不明白,但感觉很精致。
他只跟我说:“你把眼睛闭上,一会就好。”
我慌忙按照他的话来做,紧接着,就觉得脑门儿上被人狠狠敲了一下,再然后,就是那种不知从哪里泛起的恶心晕眩感,迅速占据了我的大脑,让人觉得天昏地暗的。
我不清楚自己昏迷了多久,但我醒来的时候,第一时间,就是伸手去摸自己的脸,没感觉到皱纹,身上穿的衣服也变回来了,这才松了一口气。
只不过头依旧有些晕眩的感觉,我微微发出一点声音,接着就看到陈乐那张大脸,整个凑到我眼前,伸出两个手指问我:“醒了啊余洛,你看看这是几?”
我很无奈,也没理他,挣扎着慢慢从地上起来。这才发现自己已经不在坟坑里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人给抬了出来,靠在周围的一棵树上。而且手上的绳子也被解开了。
我转着脑袋看了看四周,见只有谭熙和陈乐在我身边,就问了一句:“别的人呢?”
陈乐一笑,说:“嗯,还能说话,没傻。丁丁,廖小雨和王顺在一旁休息,王顺不知道你的事情,刚才那一幕他也看到了,就是不敢过来。你刚刚渡魂的时候,那尸体一开口讲话,估计把他吓着了,现在才安分一些。”
“还有。”陈乐话音一转,道:“谭熙一直在旁边等着呢,说是有话跟你说。”
我朝谭熙那瞄了一眼,因为刚刚那件事,如果今天他没来的话,我也用不着走这么多弯路,身上的问题已经解决了。
所以我现在对他根本没有任何好感,就觉得这人非要多管闲事,感情这鬼不是附在他的身上。他不用跟我似的这么着急。
但我也不想把关系弄得太僵,毕竟丁丁只听他的,以后我还有需要丁丁帮忙的地方。所以尽管心里厌恶,但我也没表现出来。
陈乐看我没事了,就冲谭熙笑了笑,然后说:“我也过去休息一会,你有事的话,你就说吧。”
谭熙对他到了一声谢,等陈乐走开以后,就坐在我面前。
我也看不他,自己闭着眼睛,听他在旁边自说自话。
可没想到,他一开口,还是把我的注意力给吸引了过去。
谭熙说:“刚才说好的,告诉你们一个故事,这事是我亲身经历的,其实也就因为觉得你跟我有点像,所以谈谈感受而已。”
我很不屑,觉得你他妈哪里跟我像了。
但他也不在乎我的反应,只自顾自的讲起来:“我从前遇到过一个女人,我一直觉得她挺好的,但也是从她身上,我才真的明白什么叫鬼话连篇妖言惑众。哦,对了,她是个画皮女鬼来着……”
过去
画皮这两个字,对我来说不新鲜,可真的有人说他遇上过,我又是一个对这些东西感兴趣的人,所以难免就有些好奇他的经历。
而且很奇怪的,听到画皮两个字,我的身体,莫名的抖了一下。我明显的分辨得出来,这不是我在抖,而是我身体里那家伙在抖,好像听到了某种忌讳,某种让他害怕的东西。
“最开始,我一直以为她只是个很普通的女人,扎着马尾辫,衣服穿得很干练,让人觉得很有精神。”
谭熙说话的时候,眼睛一直看着远处,好像一直在回忆,但却又分辨不出来这段经历对他而言,究竟是喜悦的还是悲伤的。
“我有一个兄弟,从小跟我一起长大的。关系嘛,有点像你和你那个叫陈乐的朋友,非常要好。那时候他出了事情,我以为他活不成了,背着满身是血的他在城里跑。而且说实话,他是因为我才伤成那样的,所以我当时觉得,要是他真的死了,那我也不用活了,就跟着下去黄泉路上给他赔罪。
“当时在街上,所有人看到我们那副模样,都避之不及。我那时候觉得人心挺冷的,不管我怎么叫喊,都没有人敢上前问问我们的情况。可就在我差点绝望的时候,她出现了……”
谭熙说道这里,自嘲的笑了笑:“可能我这么说,你会觉得有些矫情,我后来想过很多次,那时候遇到她,我真的觉得跟一束光似的。就在我一无所有好像快要失去一切的时候,因为她的出现,又帮我把所有的一切都扶上了正轨。也是因为她,所以我朋友才抱住了命。
“那时候,我真的觉得这是个挺不错的姑娘,心地善良,胆子也大,而且为人处世也非常好。我们一起待了一段时间,可阴差阳错的,最后我发现,她根本不是人。”
我听到这里,觉得有些无聊,我以为他要告诉我一个阴阳相隔,人鬼殊途的俗套爱情故事。我对这类东西完全不感冒,更别说还是当事人亲口在这里叙述给我听,就像他自己说的一样,矫情。
“那时候有人告诉我,画皮其实是种恶鬼,无论她佯装得如何善良可爱,终究也掩盖不了那层人皮之下的丑陋。我同样害怕,就像你今天害怕自己身体里的鬼魂一样,甚至比你,更加惧怕得多。可最后,当她哭着问我她有没有害过我,问我如果她可以选择的话,是不是觉得她不想好好的做个人。然后……我想了很多,我犹豫了,心软了。我还是选择跟她做朋友,一起去看房子,好像个正常人一样,过了一段时间的平淡日子。”
我忍不住打了个哈欠,俗话是怎么说着,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我听到这里,更加不想搭理他了,以前我觉得谭熙也是个挺明白道理的人,如今一看,简直就没什么脑子,明知道对方是鬼,而且还是个恶鬼,他都有本事跟人家一起看房子同居。
而且听他这意思,马上就要转折了,如果那鬼现在还在的话,那他肯定就不是跟丁丁住在一起打光棍了。所以我想着,按照正常思路的话,这时候,得有个神棍出马,拆散了他们的好姻缘。而且这个神棍,不用猜,我都知道是丁丁。
果不其然,谭熙接着就说道:“之后有一天,我跟我弟弟遇上了另外几个恶鬼,差点没命的时候,丁丁到了。那时候他还挺厉害的,直接力挽狂澜,给了我们一条生路。可我们还来不及高兴,画皮来了……这一次她给我的感觉,和之前任何时候都不一样。我从来没见过她那么凶狠的样子,甚至连丁丁都拿她没有办法。”
我愣了一下,觉得听起来苗头怎么不对了,按照常理,不应该是丁丁出来棒打鸳鸯,然后谭熙和那女鬼生离死别,最后那女鬼要么走了,要么死了,然后谭熙大彻大悟重新做人,这才应该是标准的结局。
可怎么到了他的口中,这女鬼忽然成了反派了?
我这时候忍不住插口问了一句:“那女鬼,是要杀你们?”
他先点了点头,然后又摇了摇头,说:“不是杀我们,而是杀我弟弟和丁丁,没有我。”
我可算松了一口气,如果是这样,那还是标准结局里。就是不同意他们在一起的家人,和想要搅事的神棍,把妹子给惹怒了,想要灭了他们以后和谭熙双宿双飞。这说明这鬼厉害,但是没脑子,杀丁丁可以,杀了人家弟弟,人家怎么可能还会跟你在一起?
谭熙接着说:“她最后因为我一句话,留了我们一条命。但她走的时候说,总有一天,我还会去找她。我当时并不理解她这话的意思,但后来,随着事情的发展,我果然如她所说,再度和她联系上了。只不过那时候,我的心态也早已经变了。
“经历过的事情多了,我懂的也慢慢多了。我开始在心里告诉自己,她并不是一个好人,或者该说,并不是一个心里向善的女鬼。我约她见面,其实只是想利用她的能力和本事。然后那一天,我知道了她的身世,知道了她是怎么从人,一步步变成现在的恶鬼。”
我无精打采的“哦”了一声:“那肯定说的是感人肺腑,然后你心软了。”
谭熙一笑,道:“也算不上感人肺腑,只是那时候我明白了,鬼终究都是人变的,也有着和人一样的*,看起来神通广大,轻易就能害了别人的性命,可终究也有他们求而不得的事情,也有着他们自己的无可奈何。她原本以为自己成了鬼,脱离了自己原本苦难的日子,也就解脱了。可后来她也渐渐发现,其实做人做鬼都是一样的,活着时候痛苦,死了也没法解脱。不过……最后她还是帮了我,又一次把我从死亡的边缘给拉了回来。”
我忽然有些明白了谭熙要跟我说这个故事的用意,想到我身上这家伙,他其实是想告诉我,这家伙肯定也有着自己的难处,只是我不懂而已。
可问题就在于,我不是谭熙,我没他那么大的心胸,别人有他的苦处,我也同样有我自己的苦处,我理解了别人,最后谁来理解我?
当然,我依旧没有把我心里的想法说出来,我只是故作好奇的问他,那后来怎么样了。
他微微眯起眼睛,望着远方回忆了一下,接着告诉我说:“后来,我对她的看法,又有了新的变化……我经历了很多苦难,一次次都差点惨死,但有一天,我终于发现了这背后的始作俑者。这一切一切,从头到尾,都是她精心设计安排的。甚至从我们第一天认识,我对她所抱有的好印象,坏印象,就是她一步一步设计好的局,甚至连我舅舅也因此送了命……你瞧,她厉害吧。”
这一转又有些出乎我的意料,这已经不是我一开始所以为的,单纯的男欢女爱悲欢离合的故事了,完全就是各种心机在里面打转。
“怎么……变成这样了?”我忍不住问。
“是啊……怎么就变成这样了。我那时候也悄悄问自己,她究竟是怎么做到的,就那么几句话的功夫,就能让我恨毒了她,就能把以前那一点一滴积累下来的好,全部都给抹杀了。”
我微微把身子坐直一些,问他:“可我还是不太明白,她这么做图个什么?平白无故的给别人招来这么多祸事。”
“就像我之前说的那样,即便是鬼,也有自己的*,也有自己的苦楚。她想要的,其实是种解脱,可能我们没死过,所以完全感受不到这种*有多奢侈……最后,她离开时跟我说了一句话,她说她其实很喜欢我不知道她是画皮的那段日子,还说,如果这世界上如果有所谓轮回的话,希望我下辈子别再遇见她……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好像生生死死经历了那么多,一下子,莫名的就释然了……”
谭熙说完,又淡淡的笑了一声。但说实话,我还是没办法理解他的想法。一个人的心得有多大啊,才能对一个无时无刻不再算计自己的人,对她所做的一切完全释然。我肯定是没办法做到的,有人害我一分,只要我有能力,不说报仇,我肯定也得回敬一分。
可他忽然又说:“所以你瞧,我其实并不是不护着你,我知道你想活,我只是希望,你能听听别人的想法,比如,那个在你身体里的鬼,他想要的究竟是什么?”
“他什么都不要,他没有遗憾。”我脱口说道。
但谭熙意味不明的笑了笑,道:“鬼说的话,你怎么能信呢……”
我挺不耐烦的,这弄得好像只有他一个人能够看清楚是非一样。
我本不想再搭理他,可不知怎么的,就好像上次在丁丁家里无辜推他一样,嘴巴忽然又自己张了开来:“我想跟你说一句话……”
我一惊,想要伸手把嘴给捂住,但我这时候才意识到,这家伙想占我的身子,那我真的没办法反抗,只不过让我意外的是,我明显感觉到自己嘴巴动了,但我没能听到声音,好像演了一出哑剧似的。
再然后,谭熙的表情就变了变,忽然对我说:“我知道了……”
我无比惊恐,使劲一挣扎,脱口问他:“你知道什么了!”
他面无表情,淡淡的吐出几个字来:“一句话而已。”
僵尸
我觉得很奇怪,忍不住缠着他,想要问出个所以然来:“那家伙到底讲了什么话,你说清楚!”
但谭熙真是吃了秤砣铁了心了,就是不告诉我,不论我怎么问他,他要么不回答,要么就说我还没必要知道。
我就动了气了,怎么说我也是当事人,怎么就没有知道的必要了?
我不依不饶,变着法的想要问出来,扯着他的手臂就不让他走。谭熙笑着想要躲开,只敷衍的告诉我:“以后再说,以后再说……”
可就在我俩争执不下的时候,也不知道是从什么地方,突然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鬼叫声,这声音突兀无比,在这清冷的山里回荡,显得格外吓人。
我和谭熙同时一惊,仔细一听,这惨叫声的主人,分明就是王顺。
“怎么回事……”我心悸的说出这句话来,看谭熙也是一脸惊恐的神色。
“这声音,好像是坟坑那边传来的……”
他回头朝着坟坑的方向看了一眼,惊恐的说道。
我也急了,王顺如果在坟坑里,没有人看着他,肯定做不出什么好事来。陈乐还说他被吓怕了,眼下看来却是未必。
之前丁丁跟我说那钻心钉的厉害关系时,王顺也不再旁边,他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冒冒失失做些事情出来,会惹出多大的麻烦。
我赶忙跟谭熙一起朝着坟坑跑了过去,同时看到在另外一头休息的陈乐和丁丁也匆匆忙忙爬了起来,也跟我们一样,快步朝那边赶。
到了坟坑边上,我拿着手电朝里一照,一眼就看到王顺像条狗似的,趴在棺材里。
他背对着我们,屁股高高撅了起来,但上半身几乎都贴在棺材底部了,而且嘴巴里还在不断的叫唤。
“我靠你做什么了!”
丁丁也是满面愁容,急得冲他嚷嚷。
但王顺没有回答他,除了叫唤好像什么都不知道了。但很奇怪的是,我发现他一直在那棺材里挣扎,但就是没办法从棺材里出来。
他使劲想要把上半身给抬起来,但衣服好像被什么东西勾住了似的,都已经紧紧绷在他的后背上,可始终都是做些无用功。
“他好像……被扯住了……”我惊惶不定的说出这句话来。
丁丁看了看我,脸色一沉,想要下去王顺身边看个清楚,但却被谭熙给拦住了。
谭熙现在的样子,看起来比我们任何一个人都要心急,但他还是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把我手里的手电给接了过去,朝棺材外的一个角落里照了过去。
那里丢着两样东西,一是我们之前用来挖坑的铲子,另外一个,是一根一尺来长,上面粗,下面细的黑色物体,而且看到顶头的地方,那拳头大小的圆形钉帽,我才想清楚那是什么东西。
这家伙竟然把棺材里的钻心钉给拔出来了!
“起尸了!”谭熙深深吸了一口气,慢慢朝后退了一步。
“怎么办?”我着急朝丁丁看了过去。
“还能怎么办,得把钉子钉回去啊,可是你看看现在这样子,整个棺材面都被这废物给挡住了,难不成把他也一起钉死在这棺材里啊。”
丁丁也慌了,看着眼前的景象,我们心都沉到了底。而且大家都清楚这时间拖得越久,对我们越是不利。谭熙也肯定不会让丁丁上前的,所以我心里一横,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抬腿一纵,就朝坟坑里跳了进去。
这一来可把陈乐他们吓坏了,他着急的朝我喊,说:“余洛,你干什么!回来!”
我没有理他,就像以前大周说的一样,这些事情,迟早是得靠我来解决的,在场这些人,虽然我本事没丁丁好,但说道最适合的,还是我。
我三两步跑到棺材面前,一把将地上的黑色铁钉给抓了起来。这时候我才看清楚这个东西,感觉有些名不副实。这铁钉十分粗糙,配不上它这名字。但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握在手中异常冰凉,仿佛握着的是一块寒冰,而且透出一阵阵非常难闻的味道。
我紧紧握着这个东西,抬脚朝王顺身上踹,想让他挪出一个位置。
王顺这时候才意识到有人到了他的身边,转头朝我看了过来,脸上全都是眼泪鼻涕。看清楚是我,这才鬼叫起我的名字,让我救他。
我说你闪开!
可他就是呆在棺材里不动,而且嘴巴里都开始说些胡话,语无伦次的听不清楚内容。
我心里疑惑,就用空闲出来的手去扒他,想把他给拽出来。可一用力,把他微微朝上抬起来一点点,猛的忽然又沉了下去,仿佛有一股力量,正和我一样拽住了王顺的身子,将他朝棺材拽了回去。
这更加让我心惊,忙朝谭熙招呼一声,让他把手电给我丢过来。
借着手电的光亮,我开始朝王顺身子底下瞧,但他的衣服穿得很厚,遮挡得严严实实的,让我不得不一点一点把他的衣服扒开。
再然后,我就愣住了。
我看到王顺的身子之下,那棺材的底板破了个动,一只青黑色的手从里面伸了出来,紧紧拽着他胸口的衣服。而且这只手筋肉都十分明显,紧紧的贴在骨头上,如果发霉了一般,皮肤表层长满了青色的毛。
更加让我觉得可怖的是,棺材底部的板子,居然从中间的部位,开始朝上面拱了起来。这板子应该是非常厚的,此刻都已经出现了一道道列横,仿佛随时都会炸开一样,可见低下的力道该有多大。
我现在只觉得自己压力山大,虽然被那只手抓住的人不是我,但站在旁边,就有种无形的压力感,让我想要掉头逃走。
“傻逼!快把衣服脱了啊!”
我努力将心底的恐惧感给压了下去,伸手去拽王顺的衣服。他听到我的话,自己也开始哆哆嗦嗦的解衣服上的扣子,估计已经下破了胆,平常十多秒钟就能做完的事情,随着他身子发抖,手上不受控制,好半天都没有成功。
我着急想骂他,但还没开口,一切就来不及了。
这可能就是所谓的风水带来的霉运,就好像王顺说的,他现在真是做什么都不顺利,原本以为他能脱身出来,以为我能趁着这么点时间重新把钉子给钉上,但偏偏就在他把纽扣解开,刚要把身体从里退出来的时候,随着咔嚓一声响,他身下的棺材板,从中间彻底裂开了!
那一瞬间,我连呼吸都彻底停了,有很多细小的木屑从棺材里飞了出来,砸了我一脸,但没什么大的伤害。王顺就不一样了,那断裂开的木板,有很多尖锐的裂口,直接刺进了他的身体里。
他脸色一僵,甚至连惨叫的声音都忘了发出来,唯有一双眼睛,瞪得好像随时会从眼眶掉出来一样,直勾勾的望着那爆裂的棺材之下。
一个很沉很沉的呼吸声,如同溺水以后极度缺氧的人费力的呼吸,缓慢而悠长的,从那棺材低下传了出来。
再然后,我看大一个脑袋,起先只是鼻间,然后是侧脸,慢慢从那底部抬了起来。
这张脸同样是青黑色的,也长满了密密麻麻的皱纹。但看起来和老人脸上的皱纹有些不同,仿佛他的脸,天生就应该是布满筋肉和沟壑的。
他嘴巴半张着,露出两颗细而长的牙齿,嘴巴里一呼气,在手电的余光之下,就好像烟一样,慢慢吐了出来,而且还能看到行迹。
我整个人都看得呆住了,就连王顺也是一样,我俩脑子里都是一片空白,唯有面前这准备破棺而出的影子,印在眼中挥之不去。
“余洛!你还傻站着干什么!”
身后,陈乐见我发懵,朝我大声喊了一句。
我身子一抖,想到自己的处境,猛然惊醒过来。面前的尸体,竟然已经开始站起来了。而且切确的说,脚根本没有动,膝盖也没有弯曲,就跟电影里面演的一样,直挺挺的慢慢立了起来。
而王顺,看起来就跟小鸡似的,被它那僵直的手提在半空中,而王顺只能用脚使劲在他身上乱蹬,忍着伤口的剧痛,想要从这僵尸手中挣脱出来。
我想要冲上去,可想到他的厉害,真的有种说不出来恐惧之感,让我双腿发麻。但这时候,忽然就感觉自己手上被人一扯,黑色的钻心钉直接脱手了。
我一慌,急忙转头去看,才发现谭熙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跳下来了,见我不动,直接抢了的手里的钻心钉朝那僵尸扑了过去,似乎想趁着它还没有站稳,率先动手处理了。
谭熙的动作非常利落,跟我这么犹犹豫豫的样子完全不同。他根本就不管王顺如何,自己越过我,一步就跨到了僵尸面前,手里的钉子好像一把匕首似的,直接朝对方身上刺了过去。
可这僵尸并不像我所想的那样行动迟缓,谭熙刚刚到他面前,他那双发青的眼睛,登时就转了过来,好似知道谭熙手里的钻心钉危险似的,猛的将手一甩,直接把王顺整个人砸在了谭熙的身上!
上树
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谭熙被砸了个正着,和王顺一起倒飞了出去,我也躲闪不及,直接被他们两人带飞,撞在坟坑边上,发出一声闷哼。
我完全想到力道竟然这么大,我浑身上下都疼得要死,更别说谭熙他们了,直接摔在一边好长时间爬不起来。
就这么会功夫,那僵尸已经彻底站起来了。
它两只手垂在身体两侧,身上穿着一件早已经腐朽破烂的紫色寿衣,一双眼睛,从我身上慢慢扫过,最后落在谭熙手中钻心钉上,仿佛看到了某种刺激性的东西,口中发出一阵含糊且低沉的声音,猛的就朝谭熙所在的位置跳了过去。
我头一次见识僵尸的移动,双膝真的没有一点弯曲的痕迹,可就是这样,他跳得依旧很高,依旧很远,恍惚间让我觉得它身上好像绑着线似的,如同一个提线木偶,背后有个看不见身影的巨人,正用线提着它操控它的行动。
它一步跳到了谭熙面前,吓得王顺鬼叫起来四处乱爬,谭熙也是一样,但坟坑的范围就只有这么大,他们根本没地方躲。
我眼睁睁看着这僵尸朝他俯下身去,把那长着几寸长指甲的手,凑到了谭熙的脸面前,下一刻,可能就会在他脸上捅出一排血窟窿。
“闭气啊谭熙!快!”情急之下,丁丁在坟坑上面大喊了起来。
谭熙反应也很快,眼看那僵尸的指甲都已经贴在脸上了,猛的就把自己的口鼻给捂了起来。但没想到竟然还真的管用,那僵尸立马就顿了一下,动作也停了,只盯着谭熙所在的位置瞧,可他却又好像瞎子一样,和谭熙面对面在一起,感觉却又看不到他。
不过这样一来,王顺就惨了,他本来就在谭熙的身边,如今谭熙闭了气,那僵尸找不到谭熙的踪迹,一下就把矛头对准了他。
王顺本来还在地上乱爬,想跑到我这边来,也没料到那僵尸会突然转移目标,手一挥,指甲就插进了他的屁股里。
他仰着脖子惨叫一声,在地上像挣命一样的挣扎,仿佛一条泥鳅似的。
我急忙也学着谭熙的样子闭住气,三两步跳到他的面前,果然也没有引起那僵尸的注意力。趁着这个空当,我一把就将王顺的口鼻给捂住,慌忙冲他摇头示意他不要喘气。
王顺也终于开了窍,顿时明白了我的意思。嘴巴紧紧闭了起来,没了他的叫唤,整个山头都清净了很多。
丁丁他们肯定都一早闭气了,所以这僵尸一下子失去了攻击的目标,保持着之前的姿势踌躇了一下,又把身子直了起来。
它这一动虽然不起眼,但效果却很不得了。那插在王顺屁股里的指甲刷的就拔了出来。王顺再度吃痛,顿时就忍不住了,嗷的一嗓子就叫了出来,这一喘气,就直接破了功。
那僵尸顿时又有了目标,噗嗤一下又把指甲重新给插了回去!
王顺这时候真哭了,我怕他跟之前一样忍不住,所以死死的捂着他的口鼻,同时自己都能感觉到他那鼻涕眼泪都往我手里留。
“我把他引开,你们先从坟坑里出来!”
我们在下面一筹莫展,丁丁却在上面发话了。
他一开口,僵尸的注意力就全部落在了他的身上,脑袋僵硬的转了一下,朝坟坑上望去。
丁丁也不怕它,自己就嘟着嘴在上面吹气,挑衅的说:“嘿嘿嘿,小样有种你上来啊!”
他话音刚落,人就傻眼了,这僵尸也不知是怎么跳的,只一纵身,一步就从这两米多的坑跳了出去,直接扑向丁丁。
丁丁顿时吓得花容失色,转身就朝山路上跑,引着僵尸过去追他。
我们这边没了压力,但也害怕把那僵尸重新回来,所以都不敢放肆,只能匆匆忙忙换了一口气,又赶忙憋住呼吸。
我和谭熙扶着王顺,让陈乐先把他给拖上去,我们自己又慢慢朝上爬。
原本这些都算不上什么困难,但我们现在都只能小心翼翼的,不敢弄出太多声响,也不敢大口喘气,所以每个人都憋得脸上通红。
谭熙一直拿着那钻心钉,没有丢开。刚刚一爬上来,就压低声音,朝我指了指周围的树,说:“每个人爬一棵,尽量爬得高一些,我去找丁丁!”
他话音落下,还不等我回答,就朝着僵尸和丁丁消失的方向跑了过去,我原本想拉住他,说我跟他一起去。可转头又看看王顺都这副模样了,陈乐一个人估计没办法把他弄到树上去,所以也只能留下来帮忙。
我和陈乐把王顺给扶了起来,一看才发现他竟然尿裤子了。陈乐满脸嫌弃的表情,不愿意碰他但也无法,最后只能伸出一只手搀扶住他的胳膊。
王顺现在的样子无比虚弱,他身上有伤,不过在我看来,他这伤也重不到哪里去,只不过人没有那个意志力撑着,一点小伤小痛的感觉就要了命。
当然这可能也跟我们现在没办法大口呼吸有些关系,而且丁丁说过,那僵尸身上可是有毒的,王顺现在也算中了尸毒了,这毒性如何我不清楚。我只担心他会不会一口气上不来,也跟着变成了僵尸。
所以我和陈乐扶着他的时候,每走一步都是小心翼翼的,始终观察着他的状态。
我们按照谭熙的意思,开始朝那些拔高的树丛走过去,那僵尸一跳至少都能有两米,我们少说也得爬个三米。
庆幸的是我们现在在大山头上,什么都少,就是不缺树,很快就挑到一个枝干较粗,能够容人呆在上面,而且方便攀爬的。
陈乐先上去,然后在伸手下来,慢慢把王顺给拉上去。我在最后推着他的屁股,感觉他裤子全部都是湿地,还沾了满手的血,恶心的要死。
陈乐把王顺在一个树杈上安顿好,低声嘱咐了几句,让他别睡着了,呼吸也克制一些,尤其是那僵尸在附近的时候。
王顺不做声的轻轻点了点头,陈乐这才从树上下来。
常理来说,我俩其实该留下一个人看着王顺才对,但我们心里都不怎么乐意。这个时候,同一个地方,肯定人越少越好,这样才不至于引起那僵尸太多的注意,更别说王顺随时都有毒发嗝屁的危险了。
这些我和陈乐都没谈过,但两人都知道对方心里怎么想的,所以我们就在王顺旁边不远的位置,重新找了两棵树爬上去。彼此之间的距离不超过十米,这样有一个好处是,如果那僵尸来了,我这边忍不住呼吸,僵尸过来我就闭气,然后陈乐就可以呼吸,可以把那僵尸当猴子耍。
我分开腿坐在树干上,同时拉着面前的枝桠,朝丁丁他们跑开的方向看了一眼,始终不见他们的踪迹,自然就有些担忧,忍不住问陈乐说:“你看他们该不会出事了吧?”
陈乐缩在那边树上回应我:“应该不会,在怎么蠢,只要不呼吸不是也能跑出一段距离吗。这僵尸有这么个弱点,也不是没办法对付,刚才其实都不用引开的,谭熙在下面直接闭了气,再拿那钉子直接钉死它就完了。”
我摇了摇头,然后才想起陈乐看不到,就跟他说:“肯定没这么容易,虽然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这僵尸像个睁眼瞎,但你刚才没在坟坑里你不知道,他是有感觉的,知道谭熙拿着那钉子危险,所以才朝他那里扑。要这么说,当时那僵尸还没从棺材里出来,我跳下去的时候,你们就该来帮忙,大家一起把钉子弄好,哪还会有这么多事情啊。”
我确实是这么想的,从我跳到坑里,到那僵尸出来,这期间有很长时间,我们是有机会阻止它的。
但陈乐却对我这想法不屑一顾,远远的哼了一声,然后道:“你那是脑子进水了,四个人站在上面,谁都没动,就你一个人往你们跳,你真当我们三个是傻的?”
我不解,问他:“这怎么说?刚才分明就是最好的机会。”
陈乐提高了声音,道:“就说你平时挺聪明的,真有事比谁都糊涂。我问你,这钉子原本插在棺材中间,可那位置,被王顺给挡住了对吧?”
我点点头说是。
陈乐又道:“别说下面还有个随时会蹦出来的僵尸在,就说你推了王顺半天,都没能把他给推开,你拿着钻心钉打算怎么做?是直接从王顺身体里穿过去把他也钉死,还是在棺材里找个空着的地方重新钉下去?我的爷啊,那么大的钉子,那么厚的的棺材板,你真觉得重新把钉子钉进去是那么轻松的事?”
我仔细一想,竟然很有道理,说得我无言以对。我当时只听王顺在那鬼叫,觉得这事情始终得靠我来处理,根本没想过详细操作起来有多困难,如今一看,不就是白白过去送命吗?
陈乐听我不说话了,就在那边嘲讽道:“看吧,我都不知道怎么就趟上你这么个猪队友了,我们三个在上面看着,都为你那智商担忧啊……”
他说着说着,话音突然一转,道:“诶……怎么聊着聊着,感觉有哪不对劲啊……好像少了点什么似的?”
少了点什么?
陈乐不说,我还没觉得。可这一会莫名其妙的,还真觉得什么东西不见了似的。
我在身上到处摸了摸,又朝四周看了一眼,这种感觉堵在心口,可我就是想不起来少了什么。
但紧接着,就听陈乐那边好像炸雷一样的叫了起来:“廖小雨呢!”
主意
陈乐这一说,我才反应过来,我根本没发现廖小雨没跟过来。
我们刚才注意力全部都在那僵尸的事情上,完全顾不上其他,之前陈乐说廖小雨在一旁休息,之后听到王顺的惨叫时,廖小雨也没跟着一起过来。之后那僵尸出棺,几人跑的跑,逃得逃,更加顾不上他了。
“我靠,这家伙到现在都没动静,不会已经被那僵尸弄死了吧!”我急忙冲陈乐喊。
陈乐的脸都被树影遮住了,我看不到他的表情,但听语气,似乎也很着急。
他犹豫了一会,忽然就朝坟坑的方向大声喊起了廖小雨的名字,一遍又一遍,在这山头回荡开来。
可我们等了一会,却依旧没听到廖小雨的回应。这时候陈乐语气才沉了下来,对我说:“这情况不妙,咱们要不要去找找看……”
我俩好不容易爬到树上来,其实根本不想下去的,但心里又真的害怕廖小雨出了事情,所以十分纠结,考虑了好一会,我才一咬牙,对陈乐说:“好……”
我俩意见一统一,又稍稍商量了一下,看了看周围的环境,不见那僵尸的踪影,这才放心的朝树下爬。
陈乐和我之间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就跟在树上的时候想的一样,如果那僵尸来了,那我们可以轮流呼吸,不至于让自己憋死。
我俩保持着这种状态,小心翼翼的朝着坟坑的方向走,期间一点点风吹草动,都能把我们给吓上一跳。
好在这一惊一乍的,倒也没有真的遇上什么事情,最终还是安然到了坟坑附近。
可我环视一眼,却依然不见廖小雨的踪迹,这让我纳闷得很,想着他难不成连骨头都被吃了?
陈乐倒是比我淡定得多,他冲我这边轻轻咳嗽一声,我转头看他,就见他用手指了指另一边的树丛,然后快步走了过去。
我赶忙跟上,心里也明白了过来,他大概是想告诉我,廖小雨当时就是在那边休息的,说不定现在仍在原处没有动过。
可没想到,陈乐刚刚来到那片树木附近,身子就猛的僵住了。
我跟在他身后,也看不到前面的情况,但看到陈乐一愣,整个人也立马紧觉起来!
紧接着,我就看到陈乐一只手在身后轻轻朝我挥动,示意我往后退,他自己也轻轻挪起脚步,慢慢朝边上的树后躲。
我憋足了气,想要找个可以藏身的地方,但要到最近的树边,也还有十多米的距离。每挪动一下脚步,地上的荒草就被我踩得沙沙作响,让我紧张得不知所措,恨不得自己能长出一对翅膀直接飞到天上去。
陈乐现在也紧贴着他身边的树木,整个人都不敢动。
我刚刚朝边上挪了几步,又冲陈乐刚才想去的方向微微扫了一眼。冷不丁的,就看到一个黑影,背对着我们,正一动不动的站在树丛之内。
有少许月光从枝桠间投影下来,照射在它的身上,这身形,不是那僵尸又是谁!
而且更加让我心惊的是,就在那僵尸前方,不超过一两米的距离的地方,明显躺着一个人的身影。
这人的身子被僵尸挡住了大半,我只能看到两条腿,分辨不出来是不是廖小雨。可让我在意的是,这人倒在地上,也同样跟死了似的,一动不动。
这么一想,我心里就慌了,也顾不上那么许多,忙朝陈乐比了比手,暗示他说我先把僵尸引开,再然后他去看看那倒在地上的人是什么情况。
陈乐好半天才弄明白我的意思,冲我点了点头。
我慢慢蹲了下来,在地上捡了一块拳头大小的石头,猛的就朝着僵尸所在的地方砸了过去,于此同时,自己还狠狠吸了一口气。
也不知是这石头的作用,还是我吸气的缘故,那僵尸整个身子好像触电一般,刷的一下就转了回来,一双在夜里看起来毫无神采,但却又如狼一般隐隐发光的眼睛,直接冲我看了过来。
我转头就跑,那僵尸就像是看到兔子的老虎,立马就追着我蹦了过来。
我几乎把自己吃奶的劲都用出来了,跑出十多米距离,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陈乐那边的状况,谁想我脑袋还连一半都没转过去,当是用眼角的余光,就看到那僵尸冲我这一边一蹦,再然后,就如同一个从天而降的巨大阴影,直接落在了我的身后。
我根本没想到它的速度竟然能够这么快,这一跳少说都有五六米的距离,我跑这么会功夫,还不够对方跳上三次呢!
它刚刚在我身后落定,两手直接就朝我伸了过来,想要把我抓住。这一来我吓得什么鬼声音都叫出来了,跟王顺刚才那叫声一样丢人。既没有想到要跑,也没有想到要闭气,直接就傻乎乎抱着脑袋往地上蹲,想要躲开它的手。
“死定了!”我当时满脑子都是这样的念头,“就算不死,也得跟王顺一样,身上多开了几个窟窿。”
我紧闭着眼睛,根本不敢在往身后瞧,可等了几秒,却依旧没感觉身上传来任何痛感。心里正是奇怪,但立马就听到丁丁的声音在不远处吼了起来,冲我嚷道:“你还不躲开,在那蹲着嫌命长吗!”
这话我听得清清楚楚,或许因为这说话的人是丁丁的缘故,紧绷着的神经莫名松了一松,睁眼一瞧,就发现身后的僵尸,两手和我的距离竟然不超过五厘米,只差那么一点点就要碰上我了。
但是,他的身上,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忽然多了两套绳索,就跟斗牛士套住的牛一样。这些绳索,分别拉在丁丁和谭熙的手中,他们两人一左一右,把绳子拽得紧紧的,控制着僵尸不让它移动。
而这僵尸仿佛不想失去我这块马上就要到口的肥肉,尽管身子已经被控制住了,但两只手,还是不依不饶的冲我使劲伸过来,就像在跟丁丁和谭熙拔河似的。
“就趁现在,把钉子给它刺进去!”
谭熙朝我大喊了一声,示意我去拿他夹在手臂和身体之间的钻心钉。我也不敢怠慢,连滚带爬的就朝他身边敢,一把将钉子拿在手中,绕到僵尸的身后,想要借他被绳子套住的这个空当,给他来个致命一击。
但让我万万没想到的是,我都还没来得及跑到它的身边,他仿佛感觉到危险一般,忽然就把身子一转,正面对着我,猛的朝上空跳了起来。
丁丁他们的套锁原本就不怎么紧,套在僵尸身上,随着这僵尸往上,直接沿着身子滑落下来。
我们完全没料到这僵尸的反应能够这么快,更别说它竟然这么灵巧就从谭熙和丁丁两个人的绳套里挣脱出来,一个个都吓得懵了,好在丁丁回过神来,才急忙叫着我和谭熙闭气。
我们三个都慌忙捂住嘴巴,僵尸落下来,没了目标,顿时也停在原地不动。
我想趁着这么会功夫,重新去拉那两跟落在地上的绳套,但被谭熙拦住了。我看他冲我摇了摇头,似乎是在告诉我说被过去冒这个险。
接着谭熙又扯了扯我的衣服,指了指四周的树。我立马明白了他的意思,还是得先撤退在做打算。
我忙引着他们两人,朝我们刚才躲避的地方快跑过去,期间只要我们忍不住一喘气,那僵尸就顺着我们离开的方向连蹦带跳的追来。
等到了树丛里,我抬头看了一眼,见王顺还在之前那棵树上半死不活的哼着,我们一下子就乐了,觉得他就是一个活目标,完全能帮我们把僵尸注意力给吸引过去。
我们都不用说,就开始朝树上爬,谭熙跟我爬了一棵,丁丁在离我们不远的地方。而那僵尸就一直在王顺那棵树下跳,好在王顺呆得够高,也没重新伤着。
只不过让我意外的是,我刚爬了一半,就听到廖小雨的声音从刚才陈乐所在的那棵树上传来,冲我叫了一声:“余哥,你们也来了啊!”
我马上心疑起来,朝那树上望去,就看到廖小雨和陈乐一起,两人缩手缩脚的坐在树杈上。
“我去你小子,你刚才跑哪去了!”我伸着脖子朝他骂了起来。
接过陈乐在那没好气的说:“你别问了,我当他死了呢,过去一看,发现这家伙在那树下睡得正香呢,甩了他一大耳刮子这才醒过来,那么大动静都没能把他给吵醒。”
我更加疑惑:“那僵尸在他旁边不咬他?”
我就怕廖小雨已经出事了,跟王顺一样,随时都有变成僵尸的可能。但丁丁听到我们对话,就解释说:“放心吧,僵尸是吸血的,这家伙的血里有问题,它也不蠢,不会碰他。而且那僵尸比我预想的要聪明得多,再放这里埋个十年八年的,估计都得成精了。”
丁丁说着,在树杈上坐稳,又接着道:“我们现在的问题,就是被困在这里了,虽然想逃也容易,但放着这么个鬼东西不管,得闹出不知多大的事情。”
“那怎么办?”我问。
丁丁说:“我们想过了,只有先把这家伙困住不能动,咋们才能把钻心钉重新弄上去。绳套我们也试过了,但能够套住,却没办法近身把他捆死。所以我们得商量出一个法子,看怎么做,才能让他不能动弹?”
丁丁这话把我们都给难住了,不能近身,想要困住一个僵尸,谈何容易。除非我们能布置一个陷阱,可这里根本就没用可用的工具。就连他们刚刚用的绳子,都还是事先准备好预备着把里面多出来的尸体带走用的。
我沉默下来,苦思冥想,好半天没个结果。
可这时候,一直盯着那树下那僵尸看的谭熙忽然抬头问我:“聊斋里有个故事叫尸变,你听过吗?”
另一群人
我不明白谭熙为什么突然说出这句话来,但这个故事我是看过的。
《尸变》在聊斋志异里是个很纯粹的恐怖故事,大概讲述的内容,是说一对父子,开了一家客栈,
有几个车夫,来回拉运东西,总是住在他这里。有一天傍晚,四个人一同前来,看见旅店就停住了,但是老头店里已经客满了。
几人苦求之下,老头才答应找个地方给他们过上一夜。
但这个时候,老头儿媳妇刚死不久,把尸体停在屋子里,老头无奈之下,只得带着他们进了这座房子。
四人奔波很困倦了,也不忌讳,倒头就睡。
深夜的时候,一人还迷迷糊糊的醒来,忽然听见床上沙沙的有声音,急忙睁开眼睛,只见灵床前的灯火:照耀非常明亮,女尸已经掀开被子起来了。
她从床板上下来,慢慢走进卧室。弯腰靠近床前,挨个地吹遍了三个躺着熟睡的人。
而那醒着的人十分恐惧,害怕会轮到自己,就悄悄地拉着被子盖住脑袋,屏住呼吸忍着吞咽等待着。
没过多久,女尸果然过来,也像吹其他客人一样地吹他。之后感觉到女尸已经走出房了,就听见纸做的被子响。
他探头眯着眼偷看,只见她已经像开始一样的僵硬的躺着了。
这人更加害怕了,不敢发出声音,准备穿衣服逃跑。
可刚起来拿起衣服,沙沙的声音又响起来了。女尸也起来了,就像是要追逐他。等到她刚离开帷帐,客人已经拨开门栓出来了。
女尸跟在他后面跑。客人边跑边号叫,极力的逃跑着。
但转眼间,女尸已经到了,离身体只有一尺多,这人更加窘迫了。恰好看到一颗树,枝干非常的粗,于是他就以树做掩护。
女尸向右他就向左,它向左他就向右。女尸更加愤怒了,突然跃了起来,伸出两臂隔着树干探身扑向他。他被吓得不清,一屁股倒在地上,晕死过去。
女尸捉不到他,抱着树干就僵硬了。
而这人一整夜才苏醒过来。仔细一看,发现女尸左右的手指,像钩子一样并排卷着,指甲都刺进树里面去了。又让几个人用力拔,这才松下来。看那指头形成的洞穴,就像凿出来的孔一样。
我仔仔细细回忆了一遍,这些故事我都是倒背如流的。
想到最后,忽然就有一种恍然大悟的感觉。
“你的意思,难道是说,咱们学着这故事里的人,靠周围这些树来躲开那僵尸?想办法让他跟那女尸一样,把手插进树里困住。”我问他。
谭熙果然点了点头,说:“就是这样,你看,我们又是绳子,四周又有这么多的树,而且人也不只是一个,比故事了那人条件好多了。我刚才仔细看了下,那僵尸跳起来,也是走直线的,肯定没我们这么灵活。”
“可它也没故事里的女尸那么蠢啊……”我有些顾虑。
谭熙淡淡笑了笑,说:“是啊,所以咱们需要一个人去当诱饵,想办法引着僵尸往树上撞,别的人不能插手,分了那僵尸的心就不好办了。”
谭熙的方法并不是不能试试,可最大的问题在于,谁也不想跑下去当这诱饵,把自己的小命悬在刀尖上不是?
我踌躇着,没有答话。可没想到丁丁那边听到我们的对话,忽然就很严肃的“嗯”了一声说:“这办法没准行,我去吧!”
他这么自告奋勇的让我觉得十分意外,不清楚丁丁是真的不怕死还是脑子有坑不知道这事情有多危险,反应稍微不及时一点,那僵尸的手就不是插在树上,而是穿透他的身体了。
谭熙果然也不同意,立马就喝止他,说:“不行,你要出了事我怎么交代。”
他话音落下,将目光转向了我,仿佛在等着我开口报名似的,但我才没有丁丁那么傻呢,他的命是命,我的命也照样是命,凭什么丁丁不能去,我就能去。
我始终不说话,不料谭熙话音突然一转,说:“一会我去,你和你那朋友趁着我引开那僵尸的时候,去帮刚才丢了的绳子给捡回来,另外一个人拿着这钻心钉。那僵尸毕竟不比故事里的女尸那么好对付,他力气大的很,说不定发起怒来,连树都给弄倒了。”
他慢慢说着,又把目光转向了陈乐那边,继续道:“所以你们得躲在一边看好了,如果我成功了,就那么会功夫,赶快拿着绳子过来把它给绑住,只要一困住它,直接用钉子朝它胸口的位置捅,明白了吧?”
陈乐那边传来“哦”的一声,我也下意识的点了点头,谭熙也没在多说什么,深深吸了一口气,准备朝树下爬。
我望着他爬树那稍微显得笨拙的样子,忍不住开口问他:“你还真是一点不怕?”
他停了停,抬头看我,笑说:“怕有什么用啊,总得有人去的,反正我命也不长,所以我最适合吧。”
他说完,便不再看我,一步一步慢慢从树上滑下去。
我看着他的样子,心里有种很古怪的感觉,但自己也说不清楚到底是什么,就像有很多念头从脑子里冒出来,可自己一个也抓不住。
索性自己也不去想了,使劲摇了摇头,让自己清醒一些,等谭熙落在地上,自己才招呼陈乐一声,让他带着廖小雨一起,下树去捡绳子。而我自己也拿住钻心钉,就等着谭熙把僵尸引开,就跟着他过去。
这过程其实并不复杂,谭熙刚刚在地上站定,望着不远处在王顺树下一蹦一跳的僵尸,立马使劲呼吸起来,喘息声大的连我都能听得清楚,更别说那僵尸了。
它刚刚起跳落地,僵硬的身子就朝谭熙这边转过来了。谭熙也没有丝毫迟疑,立马朝着树丛里钻。而僵尸也快速蹦蹦跳跳的朝他追了过去。
现在每个人都是高度紧张的,谁都不敢放松一点,谭熙刚刚开始跑,我就憋着气朝树下爬,快到底的时候都是做跳下来的,轻轻换了一口气,就紧抓着钻心钉朝谭熙离开的方向去看,于此同时,陈乐也带着廖小雨过去拿绳子去了。
我不敢离谭熙那边太近,害怕如他所说那样,把僵尸的注意力吸引过来了,所以只能躲在树后远远看着,每次换气的时候也格外小心。
而谭熙那边,就不如我这里这么轻松了。在我看来,真的可以说是万分凶险。好几次他只差那么一点点就被僵尸给抓到了,但他也非常谨慎,就跟脑袋后面长了双眼睛似的,每次都急急忙忙的转身,改变防线逃跑。
而且谭熙一直朝树木密集的地方跑,让那僵尸没办法跳出太远的距离。这还不算,他最危险的地方在于,每次跑到一颗枝干较粗的树木面前,明明还有时间躲到其他地方,可他不能动。
他只能在原地站定等着,等那僵尸朝他扑过来,就这么电光火石的一瞬间,才能闪身躲开。而且还得碰运气,看那僵尸是不是会把手给插进树里去。如果不行,那只能重来。
因此我看在眼中,每次都帮他捏了一把汗,生怕他一个不小心,就把自己小命给搭了进去。
此刻,廖小雨和陈乐也捡好绳子过来了,两人一左一右,分别拉着绳子的另外一头,跟我之前一样,全神贯注的看着谭熙和那僵尸的动向,时刻准备着冲上去帮忙。
我朝他们看了一眼,明显能够感觉到他们紧张的情绪,廖小雨还好一些,那僵尸不会主动对付他,所以喘息也比我和陈乐自如。可尽管如此,大家还是不敢有丝毫的分神,一时间这树丛里安静得可怕。
但不知道为什么,就在这短短的一瞬间,我忽然听到一阵细微的咔嚓声,如同脚步踩到地上的枯枝发出的声响。
这声音来自我们身后,我下意识的回头,不想突然看到坟坑的位置,有一个看不清楚面貌的黑影,在那晃了一下。但仅仅只是一闪而过,很快又沉进了坟坑之中。
我心中一惊,脑子里蹦出一个奇怪的念头,想着难不成坟坑里另外那一具尸体,难道也尸变爬起来了?如果真是这样,那眼前一个僵尸还没解决,又来一个,我们不是都得把小命交代在这个地方了?
我心里正事惊疑不定,忽然就听到谭熙的声音,远远的大喊了一声我的名字。急忙回神一看,才发小廖小雨和陈乐已经朝他那边跑过去了,谭熙躲在一棵树后,那僵尸站在树的另外一边,一动不动。
他成功了!
我快步跟上陈乐他们的脚步,两人刚刚到僵尸附近的,就开始绕着他转圈,将绳子一圈一圈裹在它的身上。
“快,趁它动不了!”
那僵尸两手插在树干之中,好像极力想要挣脱出来,谭熙忍不住就朝我催促起来。
我紧握着手里的钻心钉,仿佛拿着的是一柄剑,只要我看准它的背心,使劲一用力,眼前这个麻烦,就解决了。
可不知道为什么,我偏偏有些犹豫了,这一根钉子,可以制服一个,那坟坑里另外那具尸体又该如何。
我不由回头,又朝坟坑的方向看了一眼,这一看更加心骇不定。
就这么会功夫,坟坑边上忽然多了好几个影子,他们有的站在边上,有的正在往坟坑里跳,分明都是些壮实的男人,但让我疑惑的是,这些人什么时候来的?突然出现在这里,又有什么目的!
另一个局
我望着那些人影发呆,谭熙急了,大喊喊了一遍我的名字,将我从满腹疑虑中惊醒过来。
“先别管其他人,把眼前的事情处理了要紧!”谭熙焦急的道。
我这才意识到他其实早已经发现那些人的动静了,但事有轻重缓急,不管那些人到这里来是出于什么目的,但终究是人,总不会比面前这随时能够要了我们性命的僵尸危险。
想通这层,我才忙打消了心中的疑虑,抓紧了手中的钻心钉,看准那被绑住的僵尸,用尽全力冲他胸口的位置刺了过去。
那僵尸原本还在挣扎,他口中不断发出一阵阵低沉的噗嗤声,似乎努力想要朝后跳,把插在树里的双手给拔出来,但又被绳子捆住,因此无法后退。
感觉到我手中的钻心钉逼近,他挣扎得更加猛烈了。但我也没在迟疑,拿着钉子使劲朝前一推,尖锐的一头,直接戳在他的背脊上。
可让我意外的是,钉子竟然没刺进去!这僵尸的皮肤十分的硬,钉子碰上的时候,发出“铛”的一声脆响,仿佛这在我面前的,不是一具人的尸体,而是一块生铁似的。
“找以前的口子!”
谭熙叫嚷着,也跑到我身边,一点不忌讳直接把手朝僵尸背上摸了过去,稍稍摸索了一阵,突然就指着僵尸背部偏左的位置,告诉我:“这里!”
我会意,重新将钉子扬了起来,冲谭熙指着的地方使劲狠狠刺了过去。这次完全没感觉到阻碍,直接插进了它胸口的窟窿中,那僵尸身子立马挺了一下,口中发出一阵极为刺耳,如困兽一般的惨叫,再然后,它不动了。
“好了……”
谭熙一手扶在僵尸背上,稍微等了一会,确定无事之后,才慢慢把手松开,吐出这么一句话来。
我朝他看了一眼,发现他已经满头是汗。一旁拉着绳子的陈乐和廖小雨也是一样,两人松开绳子就开始查看自己的手掌,似乎因为那僵尸挣扎的缘故,被磨破了许多口子。
可我望着他们松懈的样子,自己却根本轻松不起来,我刚准备回头看看坟坑边那些人的动向,忽然就听谭熙压低声音低低说了一句:“他们过来了……”
我一个激灵,急忙转过身,果然就看到四五个身材很壮的汉子朝我们走了过来,虽然因为天黑的缘故,我看不清楚他们的面孔,但我觉得他们脸上,不会是什么和善的表情。
“你们是?”
谭熙率先朝前一步,站在我们面前,壮着胆子开口喝问他们。
他们也停了下来,最前面一个高个男人扫了我们一眼,然后用他浑厚的嗓音冲我们说到:“我们是王老板的人,来回收销毁那具尸体。”
我听他这话,一时间竟然没反应过来,在那想着王老板是谁,后来还是陈乐悄悄提醒了我一句,我才反应过来这王老板没准就是王顺。
也就是说,王顺找了两批人到这个地方来,估计是担心我们办事不利,所以留了个后手接应的,但既然是王顺的人,那多少让我松了口气。
“销毁尸体?”谭熙在前面挑了挑眉毛,疑惑的问:“你们知道这鬼东西怎么才能销毁?”
那高个男人阴沉沉笑了一声:“知道。东西我们也准备了,公鸡血,荔枝柴,该有的都有了。”
谭熙皱着眉头,恍然大悟的“哦”了一声,说:“既然这样,那你们就把那尸体带走吧,不过可得小心一些,别把它身上的钉子弄掉了。”
他说着,就招呼我们让路,好让这几个男人从中间过去。他们也不客气,一个个拽得要死,几乎不用正眼看我们,径直去了那僵尸面前。
这时候谭熙又笑说:“既然没事了,那咱们先去找王老板,把他从树上弄下来吧。”
我觉得谭熙那笑容真是假到没边了,分明就是不想呆在这群人附近所以找了这么个拙劣的借口。庆幸的是那几个汉子根本不搭理我们,所以谭熙话音一落,我们就朝着丁丁他们所在的方向去了。
但让我奇怪的是,谭熙的样子显得很急切,这中间距离明明不超过五十米,他好像恨不得自己能飞起来似的,小跑着就朝丁丁那赶过去。
我们跟在他的身后,刚到树下,丁丁也从上面爬下来了。但谭熙二话不说,直接拽了他一把,口中硬生生吐出几个字来:“事情不对劲,走!”
我更加不解,疑惑的问他:“那王顺还在树上趴着呢……”
谭熙一面拽着丁丁走,一面道:“现在谁还顾得上他。”
我原本想跟他问个清楚,可见他神色焦虑,就觉得他肯定发现了什么我们不知道的事情。自己也把到口的话给咽了回去,打算先跟着他们,离开这里再说。
这一下真的感觉跟逃命似的,可不想,我们刚刚跑到坟坑边上,就被另外几个男人给拦住了。
他们挑衅似的,挡在我们前面,似笑非笑的冲我们说道:“怎么?这是要到哪里去,王老板都还没说让走呢。”
谭熙面无表情的望着他们,道:“我们有协议的,事情办完了,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哪就完了啊?”那说话的人走到谭熙面前,假笑道:“王老板交代过了,我们都是门外汉,你们才是行家,怎么着也得先帮我们把尸体毁了以后再离开吧。”
听他们这意思,我就是再傻也都明白了,这分明就是想把我们给留在这里不让离开。我心里那些阴暗的想法又冒了出来,猜想着难不成是因为王顺怕我们知道了这块风水宝地的所在,以后趁着他不注意悄悄跑来占了这块地方,所以准备在这里杀人灭口?
这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的事情,因此我暗暗揣度一会,仔细朝这些人观察了起来。
坟坑附近,一共有六个人,加上那去抬尸体的五个,一共十一个。而且他们个个人高马大,腰间都别着匕首,硬拼的话我们根本没有胜算,所以说到底,还得看王顺到底是怎么个想法。我们只能先拖延着,看之后的情形再做打算。
谭熙估计也跟我是一样的想法,他见势不对,就冲那人笑,说:“也是,你们弄不清楚怎么做的话,估计又会扯出些事情来,还是我们做比较好。不过你瞧,这里还有件麻烦事情,你们王老板他刚才被僵尸抓伤了,中了尸毒,再不处理的话,估计也会变成僵尸去。”
谭熙说着,把身边的丁丁朝前推了推,道:“要不先让我这朋友带他下山去处理着,我在这帮你们销毁尸体。”
可让我意外的是,那人却说:“不用不用,好端端一个大活人,哪有这么快就变成僵尸的,等这里的事情处理完了,我们再一起下山也不迟。”
这话真让我纳闷了,所谓的拿人钱财与人消灾,这些人怎么想都只是王顺雇来的,谭熙这理由也足够让丁丁离开了,可他们竟然还要阻拦,这样子感觉一点都不关心王顺的死活,他们就不怕王顺变成了僵尸自己拿不到报酬。
我现在脑子里一片混乱,有些理不清楚了。
谭熙见对方不肯松口,也没了办法。刚好这时候,另外那几个汉子抬着僵尸从树丛里出来了,看到我们,也只是淡淡一笑,将尸体放在一边,然后朝坟坑边的几个男人吩咐道:“先把柴火堆起来,然后再忙别的。”
他们说着,几个人就忙了起来。我这才发现一旁的地上堆放着很多干柴,足足可以堆得有一人多高。几人动作都很利落,纷纷把柴火朝坟坑里扔,而先前那个高个男人,就站在一旁盯着我们,好像担心我们悄悄溜走似的。
“余洛,他们这些柴火,足够把我们全烧死吧……”
陈乐盯着他们的动作,悄悄凑近问我。
我低声回答:“哪有这么容易,就算想把我们灭口,我们也得拉个垫背的吧。”
陈乐笑了笑,不再做声。我俩转眼一瞧,忽然又见有人拿着几个油泵,不断把里面的液体朝僵尸身上倾倒着,可里面倒出来的东西,却又不像油。
丁丁看出我的疑惑,低声解释起来:“那是公鸡血,是克制僵尸用的,压制尸气,能让它那跟铁一样的皮肤软化下去。另外他们往坑里丢的,就是荔枝柴。只有这种木头点燃的火,能烧断僵尸的筋骨,别的木头,烧个十天十夜也没事的。”
我听着丁丁粗浅的解释,多少明白了一些,这些家伙确实都是做了功课的,准备的非常充分。
可这念头刚刚冒出来,忽然就觉得不对,立马就明白了谭熙刚才为什么急着要我们走。
我们又被算计了!
刚才这些人出现的时候,我就该想到的。可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也许是因为王顺是大周介绍的人,所以我对他没那么多怀疑。
这些人既然知道要准备公鸡血和荔枝柴,那说明他们一早就知道这里有僵尸的!王顺把这尸体放出来,是为了什么?
我脑子飞快转着,想要得出一个合理的解释,丁丁说过,这僵尸会出现在这种地方,一定是被人动过手脚所以才尸变了。而王顺他们既然对这里的事情知道的这么清楚,那是不是说明,这块墓地原本并不是王顺家的,他才是那个占塚的人,通过某种手段,把别人家的尸体变成了僵尸,埋进了自己家人的尸体……
而那个被我们用来渡魂的尸体,才是他真正的爷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