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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浣水月     帝月谋txt下载     帝月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047章 香囊

    陆妈妈只对胡秀秀的箱子感兴趣,“表姑娘,你且放心,我不会弄坏你的瓶儿、罐儿,只要证明你的清白,这些东西就会原原本本地还回来。”

    但若证明她与大/奶奶中的毒是一样,那胡秀秀就是幕后的主使。

    胡秀秀绞着帕子,与秋雁使了眼色,见她们都忙着搜查她的闺阁内室,低声道:“你去找燕儿,让她招认主谋,告诉她,可别糊涂咬错了人……”

    秋雁点点头,小心地退出闺阁。

    胡秀秀自认做得好,陆妈妈却用余光留意到她与秋雁的神色与动作。

    要说与她无干?

    陆妈妈可不信。

    好好的,她似乎格外紧张杂房,杂房里除了几把不知名的草药,也没有其他的东西,难不成那些草药有问题。

    陆妈妈想到此处,唤了声“杏子”,领着桔子又前往杂房,寻到那几把草药,一并交给桔子抱好。

    此刻,胡秀秀看到陆妈妈与杏子的举动,越发不安,脸色变得逾加难看,就跟涂了一层墨汁似的。

    陆妈妈迎视上胡秀秀的神色,又看了看几把草药,唇角掠过一丝冷笑。

    杏子惊道:“妈妈,这不就是几把草药?”

    “没听汪福婶说,她会调香。真正的调香师能把寻常的树叶、枯草变成香味馥郁的香料。”

    她能制香、调香,把这些草药变成害人的药粉就不是难处。

    汪福婶出来时,桔子捧着一大托盘的瓶瓶罐罐与竹筒,东西多达二三十样。

    陆妈妈道:“我们先把东西送到夫人处。”

    一行数人出来时,去三位姨娘寝院搜查的两个婆子与几个媳妇、丫头已过来。

    一个丫头手里捧着几个香囊,“汪福婶,这是从二姨娘院子里搜出来的香囊。”

    汪福婶的眸光落到一个媳妇手里捧的盘子上,上面放着一个木偶人,“这……这……”

    “这是从三姑娘的床下搜出来的。”

    汪福婶只觉头有些昏,怎么这一搜,搜出这么多的东西,她指着那个石观音:“这个呢?”

    “是三姨娘屋里供奉的送子观音,这个要送到夫人跟前?”

    人家拜的送子观音也给搜出来。

    三姨娘生了六姑娘后再没了消息,她一直想生个儿子,偏肚子不争气。

    汪福婶道:“送子观音给三姨娘送回去。”

    婆子应了一声。

    一行人浩浩荡荡,直往兰桂堂。

    此刻,看着搜出来这么多的东西,胡氏立即就不好了:大小的瓶罐、五六只带着异香的香囊、还有一个巫蛊人偶……

    原想查女眷们屋里有没有藏害冯昭的药,怎的翻出这么多东西。

    本想息事宁人,怎的超出了她的预想。

    她自认打理后宅做得极好,怎的有这些东西。

    余氏与冯晚的眼睛先是看着那两只大小托盘,又看着那只盘子,上面放了一个穿紫衫的木头人,身上扎了五六根银针,上头还写了一个生辰八字。

    不等冯晚出声,余氏的婆子已大呼出口:“太太,木偶人上写的是大姑奶奶的生辰八字!”

    汪诗的身子微微一颤,当即大喝一声:“五妹妹!是你做的?我都劝过你了,大嫂就算是不是官宦贵女,可也是我们大嫂,你怎么不听我的劝,还做这种巫蛊之术?”

    汪词一脸怒容地望着汪诗。

    这是要用她顶罪。

第048章 陷害

    汪词摇了摇头,她什么也没做,她是不喜冯昭,可没有汪诗挑头的事,她根本不敢动手。

    余氏心里暗道:汪家嫡女的反应够快。

    汪词连连摇头:这东西不是她的!汪诗凭什么一口咬定是她做的?她今年就要议亲,要出了这事,好人家谁敢要她?

    “不!不……”

    胡氏咬碎银牙,一巴掌落在汪词脸上:“我们汪家乃名门贵族,怎出了你这么个心肠歹毒的!就算你不喜大/奶奶,那也是你的长嫂!”

    杏子脱口而出:“真是怪了!刚才瘦高个嫂子明明说写有我们大/奶奶八字的人偶是从四姑娘闺阁床底下搜出来的……”

    婆子当即道:“杏子记错了吧。奴婢明明说的是……是从五姑娘闺阁床底下搜出来的。”

    陆妈妈与桔子也记得那婆子说是从四姑娘床底下搜出来的。

    杏子一脸迷茫,努力回忆,对方说的是四姑娘还是五姑娘,她听得很清楚,怎么可能记错,何况这是刚刚发生过的。

    汪福婶忙道:“真是你记错了。汪大义家的说是从五姑娘床底下搜出来的。”

    虽只片刻,汪词已然明白真相:龌龊东西是汪诗的,但现在被搜出来,汪诗就诬到她头上。汪诗是嫡女,有夫人护着,但这些证物不能落到汪诗头上,只能诬到她身上。

    汪词百口莫辩!“母亲,这不是我的东西,真不是我的东西……”她跪在地上,如此事落到她头上,她的命运可想而知。从小到大,她处处讨好汪诗、巴结汪诗,虽是庶妹,却像小丫头一样服侍她,到头来这就是她的结局。

    明明不干她的事,可被汪诗诬陷。

    汪诗说是她的,胡氏说是她做的,就连府里的管事媳妇、下人都说是她的。

    汪诗生怕汪词反咬,神色俱厉地道:“我知道你不喜大/奶奶,上回就因大/奶奶说了你几句,你就忌恨在心。大/奶奶不过是好心教你规矩,你把大/奶奶推到荷潭,我已劝过你,让你以和为贵,可你还不听,私下行此巫蛊之术。五妹妹,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

    冯晚抓住汪诗说的话,厉声道:“我姐姐一直说她落荷潭是被人推的,原来真是你推的,好啊!你们汪家的门风还真是令人刮目相看,又是推人下荷潭,又是行巫蛊之术……”

    胡氏想着自家的名声,宫中的太后、皇帝都是最厌恶巫蛊之术的,但凡与此扯上关联的嫔妃,不是打入冷宫,就是当即赐死,还有的甚至因此罪牵连娘家一门。“亲家母,今日五姑娘行此错事,我一定会严惩她的,还请亲家母谅解。我……我是真心疼爱昭儿这孩子,拿她当儿媳妇看。”

    余氏想着这里到底是汪家,而冯昭嫁进汪家就在汪家妇,她是要给女儿讨公道,却不能把汪家得罪狠了。“既然汪夫人这么说了,我也不好多说。今儿就说说昭儿中毒这事,是谁指使燕儿几次三番给昭儿下毒?”

    汪诗忙道:“冯太太,燕儿已经招认,说是三姨娘指使的。”

    她还想跟着胡秀秀学调制奇毒,现下自是保住胡秀秀要紧。

    余氏看了眼香囊、瓶罐,“请几位经验丰富的郎中来看,汪夫人,如果你不放心,拿了安乐候府的帖子请太医来一趟也使得。”

    让太医来瞧香囊与这些瓶罐,这不是让朝臣、宫中贵人都知道府里的龌龊,胡氏想到汪德兴那爱面子的性子,万万使不得。道:“就和上午一样,请杏林铺、保和堂、回春馆三家的郎中再来一趟。”

第049章 调香

    汪家信任的是回春馆,而冯家信任的是杏林馆,这保和堂也是京城几大医馆之一,都是信得过的。

    胡氏当即让汪福婶使人去请郎中。

    汪诗拽着绣帕,她现在才知道,原来汪福婶与陆妈妈等人离开,这大半个时辰竟是搜了胡秀秀与她等汪家女眷的寝院。

    可恶!

    母亲要搜女眷寝院,怎么不先与她说一声。

    还好她机敏,把木偶推到汪词身上。

    胡秀秀在汪府的地位,比汪词、汪棋还高些,她们独自一人带着两个丫头住一院,而汪词与汪棋姐妹挤在一处寝院城。

    汪琴因生母三姨娘是几个姨娘里最得宠的,也得了一个单独的院子住,虽然她的寝院不大,但也是得父亲看重的象征。

    胡氏朗声道:“来人!把五姑娘关入祠堂,没我的吩咐,任何人不得私下见她。”

    汪词大喊“冤枉”。

    冤她的人是汪诗,她从小到大的讨好、示弱,换来的就是汪诗的栽赃陷害,她好恨,汪诗将木偶栽到她身上不说,连推冯昭落荷潭的事都推给她。

    谁可以帮她?

    她如果再推说是汪诗,只怕性命难保。

    胡氏若要弄死她,就跟弄死一个丫头一般简单。

    汪词痛苦摇头:“我没害大/奶奶,我不知道木偶是怎么回事,这不是我的东西,不是我的。”

    汪琴心下惊愕:人偶明明是四姐姐的,四姐姐却诬到五姐姐身上。五姐姐对四姐姐惟命是从,帮她绣嫁衣、绣百子千孙被,从小到大,帮着四姐姐不知道做了多少事。可四姐姐为了保住自己的名声,将她自己摘出来,把五姐姐推出来。难怪姨娘说,要她离四姐姐远些,说四姐姐和夫人一样都是自私自利之人。

    胡秀秀快速地想着对策,在汪词即将离开时,她突然说道:“那几把草药不是我的,是……是五姑娘暂存到我那儿的。”

    本着死道友不死贫道的想法,胡秀秀觉得汪词已经顶了汪诗的罪,不在乎再替自己顶罪。对,虱子多了不怕痒。几把草药不是她的,可草药是制作寒毒的原材料之一。

    汪词心下悲凉,胡秀秀落井下石,对于草药之事她一概不懂,怎会把草药放到她那儿。她是认还是不认?她一个小小的庶女,又如何能与胡氏斗,如何能与汪诗与胡秀秀斗。在胡氏的心里,任凭她们母子三人做得多好,多尽心,她到底连胡秀秀在胡氏心里的一半都不及。

    不要逼她!

    千万别逼她!

    否则兔子急了也咬人。

    余氏冷声道:“胡姑娘,汪五姑娘不懂草药,而胡家会调香、制香,如今还开有香铺子。就连供奉宫中香粉的皇商,也从你们胡家香料铺采买过一部分原料。”

    胡氏心下暗惊。她瞧不起冯家是商贾之家,却忘了她娘家胡家最早也是从制香、调香的商人起家,后来家里日子过得好了,供了胡家子弟读书,考中进士入仕为官。只不过,胡家的香料生意一直做得不大,胡家最鼎盛富有之时,家业也不超过十万两银子,在祖籍县城算首富,但在州城不值一提。故而没有商人之名传出去,外头知晓这事的不多,胡家祖上有人入仕为官后,就有了“书香门第”、官宦之家的名头。

    余氏继续道:“胡姑娘祖父这辈入仕为官之时,胡家嫡系在京城、应天府开过好几家香料、香露铺子。胡家制香、调香的手艺却是祖传的。”

第050章 诬陷

    她走到摆着几把草药的托盘前,拿起一把闻了又闻,再拿来一把又瞧了一下,唇角带着古怪的笑意。

    汪词不反驳,要替汪诗顶罪,她无奈也必须如此。

    余氏道:“人啊,到了什么时候,不作死就不会死,若是自己都认命求死,别人又如何救得了。”

    这话是说胡秀秀,也是在告诫汪词。

    汪词替人顶罪,以为这样别人就会感激她,这次的事闹得太大,如果余氏没说错,只怕胡氏已经动了杀机,想处死汪词。

    汪词听懂了余氏告诫之话,挣扎着道:“我没采买过草药!这么多草药,如果到外头采买,城中各大药铺是会有记录的。”

    她可不信,胡秀秀会自己跑到山上去采药,不是采来的,自然就是买来的。

    府中上下知道胡秀秀会制香的人可不少,她每月都会让秋雁、秋鹃中的一人去药铺或香包铺子买些她需用的东西。

    汪词脱口道:“可以查保和堂与云记香包铺!且问问他们,我可曾买过草药、香花?”

    胡秀秀恶狠狠地盯着汪词。

    没错,她最喜去采买的两家,药铺是保和堂,她不爱去回春馆买,回春馆与安乐候府的主子太熟。她前头买了什么,后头府里的人就会知道,所以胡秀秀信不过回春馆的人,宁可去保和堂买。

    她常买香花、香叶回来,就是为了调制熏香。这几年汪诗、胡氏屋里用的香料都是胡秀秀调制的,光这一项上,就给胡氏母女省了一大笔花销。

    汪词愿意替汪诗顶罪,可不代表她可以替胡秀秀顶罪。胡秀秀对冯昭做的事,那可是断人子嗣,她不能认。

    她才是汪家的女儿,胡秀秀不过是寄居在府里,凭什么穿的、用的比她这个正经汪家姑娘还要好,她不甘心,她一千一万个不甘心。

    早知汪诗会这般待她,她又何苦巴结着汪诗。

    胡氏没想汪词会说这些话,心下气恼不已。

    余氏道:“汪夫人,事情未明,不宜处罚五姑娘,等一桩桩的事弄明白方好处置?”她扫了一眼盘子里的人偶,“巫蛊之术乃是大罪,五姑娘,这人偶是不是你的?”

    汪词不应。

    汪诗道:“汪福家的与几个媳妇子、丫头可以作证,这东西是从五妹妹床底下搜出来的。”

    余氏不紧不慢地道:“当今太后最厌恨巫蛊之术。去岁,李相府的三奶奶文氏因用此术诅咒大奶奶,被李家所休。文家将其送往庵堂,文家因出恶女,累及文氏一族的姑娘亲事艰难,其间有两位订亲的姑娘因此被人退亲……”

    胡氏眼眸瞪大。

    汪诗心下惊慌,她是听说过此事的,没想到文氏送到庵堂还没结束,累及家中妹妹亲事艰难。

    汪词身子摇了一下,余氏这话是什么意思?是要胡氏对也下重手。

    汪棋年纪最小,虽然不晓轻重,可听到“亲事艰难”四字,当即跳了起来,指着汪词大骂:“五姐姐,你这个祸害!你……你要害了家里所有的姐妹?”

    文家原是书香名门,祖上曾出过一位皇妃,连他们都保不住自家姑娘,她们又如何能得顺遂。

    胡氏想到汪诗的婚事许因这事被连累,恨得咬牙切齿地道:“当真是祸害,家里的姑娘都被她连累,这……这可如何是好?总不能让她累了诗儿姐妹几个。”

    汪词心头一震,再不反驳,只有死路一条,她不想死,“人偶不是我的!冯太太若不信,亦有迹可查,做人偶的布料和布条上的笔迹都不是我的。”

第051章 疯魔

    汪诗心头警铃大作。

    如果查布料,的确能查出来,汪诗用的布料是自己去年做夏裳的边角料,但凡有印象的人,她有一身和人偶一模一样的衣料。

    汪棋此刻似恍然大悟,当即大叫:“原来诅咒大嫂的人偶是四姐姐的!我记得四姐姐有一件和人偶一样的衣裙,很漂亮的!”

    一语脱口,所有人的视线都转到了汪棋身上。

    汪棋年纪小,看众人看她,不由有几分得意,“四姐姐,那么漂亮的布料,四姐姐怎么舍得来做这东西。”话未说话,立时就被她的奶娘给捂住了嘴巴,“七姑娘,你休要胡说。”

    胡氏担心毁了汪诗的亲事,急道:“疯魔了!家里进了邪崇,先是五姑娘,现在又是七姑娘中邪了!一个个都疯魔了!”

    一句疯魔,将人偶、推冯昭下荷潭的事推得干干净净。

    胡氏不能严惩汪词,弄不好汪词就要说那些事是汪诗做的。她绝不允许任何人毁了汪词,虽然她恨不得立马杖毙了汪词,但为了汪诗,她必须留着汪词。

    “汪福家的,堵了五姑娘、七姑娘的嘴,把人送到祠堂去,请祖宗保佑,改日请了高僧、道人上门驱邪。”

    汪棋此刻手舞足蹈,大叫道:“我没疯!那衣料就是四姐姐的。”

    杏子最初听到的话,汪棋因年幼单纯道破的实情,余氏与冯晚母女俩面容凝重、苍白。

    余氏心下暗自权衡,这件事越来越麻烦了,进退不是,虽然知道人偶是汪诗做的,可她继续追查不是,放手也不是。

    胡秀秀附和道:“秦婆、汪福婶快堵了二位姑娘的嘴!”她顿了一下,“对笔迹,定能找到做巫蛊之术的人,我相信,无论是四表妹还是谁,都不会做这种事?一定是有人栽赃陷害。”

    一时间,所有人面面相窥。

    汪福婶想到这件事许会累及府中姑娘们的亲事,万不能是姑娘们做的。

    余氏微微敛眸:今儿一出事,汪家几个姑娘什么性子她都有数。汪诗心狠手辣,心思相对单纯,但极为自私;汪词看似忠厚老实,今日的事后,定会对胡氏母女生出怨恨;汪琴倒是礼数规矩不错,性子也还算好;汪棋看似天真无邪,虽只八岁,但未必没有自己的心思。

    最厉害的,还是汪家的表姑娘胡秀秀,翻脸比翻书还快,一会儿诬汪词,现在又说是其他人栽赃,是个难缠的人物。胡秀秀会调香、制香,这熏香粉制作有多繁琐,余氏是商人,自然明白,她手头就有几家胭脂香粉铺子,名下也有香粉作坊。

    汪大义家的忙道:“我想起来,当时我们进五姑娘的闺阁,好似有人故意将我往床底下引。”

    胡秀秀一脸凝重,仿佛与她无干,问道:“谁?”

    汪大义家的一抬手指,立时指向了汪词的服侍丫头——小红。

    汪诗的服侍丫头翠浓站了出来,指着小红怒骂:“好啊,半个月前,我做针线活时你还缠我说话,说要帮忙,待你离开,我针钱盒子里就少了一块布料,定是被你拿走了。”

    小红惊慌失措。

    汪词目瞪口呆,没想到片刻之间局势再转,不是针对她,而是针对她的服侍丫头小红。

    小红跪在地上,“我没有!我没有……”

    汪诗的另一个大丫头翠染道:“奴婢可以作证,当时翠浓丢了块能做四条帕子的布料,还与我念叨了两回,最初以为是奴婢与她开玩笑,故意藏起来,把奴婢的床上都翻乱了。”

第052章 冤枉

    立时,又有个汪诗院子里的婆子道:“禀夫人,这件事老奴也有印象,当时翠浓和翠染两个人为此争执起来,还是老奴把她们俩拉开的,说‘不过是块做夏裳的边角料,何必伤了和气。’”

    布料是小红偷走的,布偶是在汪词床下发现的。

    汪词知大势已去,她就想保小红也保不住了。

    不是小红,便是她背这罪责。

    翠浓、翠染再一个汪诗的乳母三个人一起指证,她如果说小红不识字,难道要说自己也参与其间。

    余氏母女冷眼旁观,不到片刻,又有二等丫头出来指证,说她曾在花园里看小红偷偷摸摸拿树枝在地上练字,然后还有会写字的小厮说小红曾请教她一些生辰八字的字。

    小红有口难言,在这诸多证人的连番指证下,她就是一个心狠手辣、背主弃义,栽赃陷害自己主子的恶婢。

    余氏说了一句:“小红为何要这样做?”

    刚问完,便有年轻媳妇子出来道:“回夫人、冯太太话,奴婢知道,有几回小红站在世子回寝院的路口张望,奴婢有一回还看到小红缠世子说话……”

    因情害人,因爱算计人。

    这个理由十足,一时间所有的人都愤然、不屑、鄙夷地看着小红。

    小红能言会道又如何,可此刻无法替自己辩解:她一个丫头,因对世子动了不该有的心思,所以用巫蛊之术诅咒大\\奶奶,证据确凿。

    胡氏微阖双眸,“来人,将这心狠手辣,行了巫蛊之术的贱婢杖毙!”

    人偶的事,不能是四姑娘,也不能是家里任何一个姑娘,就必须找一个顶罪的下人出来,而小红就是最好的人选。

    小红声嘶力竭地大叫:“五姑娘,我是冤枉的,我是冤枉的!”

    汪词漠然地看着小红,“我待你不薄,你为什么要害我?偷了四姑娘屋里的布料做人偶害人,如此狠毒,我如何救你?”

    这是与她一起长大的四姑娘,旁人不知道,四姑娘应该知道她的啊?

    小红泪流满面,这一刻,她不再央求。

    这,就是汪家!

    就像一群疯狗互咬,三姑娘指责四姑娘,四姑娘为了保命又指责三姑娘,现在胡秀秀几句话,推到她的头上,这些像春笋一般冒起来的证人,所做的一切,就是为了将姑娘们开脱出来,因为她们担不起这么大的错。

    胡氏扭头对余氏道:“亲家母,用巫蛊之术陷害昭儿的元凶已经杖毙了。”

    余氏笑道:“有劳汪夫人。”

    现在喊她亲家母了,她是商贾妇人,但她也不是这么好糊弄的。

    余氏轻声道:“晚儿,带着婆子丫头回去吧,家里的事也多着呢。”

    “娘……”

    汪琴道:“表姨母,让晚表姐与我一道说说话,晚表姐难得来一回,我还没招待晚表姐吃茶。”

    余氏道:“未时三刻前必须回家。”

    冯晚喜道:“是。”

    两个姑娘手挽着手,带着丫头离去了。

    胡氏想着圆满处理了一件事,心头松了一口气。小红这丫头长得清秀,已是十五六岁的年纪,若是卖出去都能卖上几十两银子,这回倒好直接杖毙,她的心一阵肉痛。

    汪琴一出兰桂堂,当即唤了自己的丫头过来,也未避开冯晚,道:“快去禀我姨娘,就说燕儿胡乱攀咬,说是她给大/奶奶下的毒,让她快想法子。”

    胡氏一直看陶如兰不顺眼,这次又有这么大的由头,万一真诬上三姨娘,就是汪德兴都帮不了她。

第053章 被抓

    冯晚低声问道:“琴表妹,你早前没与三姨娘递话?”

    “我让小蓝递过话,可这丫头一去就没了踪影,只怕是被什么事给缠住了。”

    不是事缠人,而是有人故意使坏,想让三姨娘顶罪。

    冯晚微微凝眉,“你派丫头传话,倒不如直接找陶三姨。”

    二人交换了眼神,径直往三姨娘住的院子奔去,刚近院门,就见服侍三姨娘的丫头奔了过来,“六姑娘,出大事了!管家把三姨娘带到祠堂关起来了,说……说燕儿招认,是三姨娘指使她给大/奶奶下的药。”

    “胡说!姨娘怎会做这种事。”

    汪福婶没动,秦婆也在,胡氏遣了汪管家把三姨娘给带走。

    “小蓝呢?”

    丫头道:“奴婢没瞧见小蓝。”

    汪琴急成一团,心下乱如麻,“晚表姐,我……我现在该怎么办?”

    “告诉候爷!现在能主持大局的也只有候爷了。我姐中毒,以我娘的性子,肯定会为姐讨个公道,你我都明白,这背后主使人是胡姑娘,她会制香调香,还懂药理,除了她不会有第二个人。可是现在,燕儿却一口咬定,是三姨娘指使的她,能帮三姨娘的只有候爷。”

    冯晚道:“让冯家的人去找候爷报信。”

    “晚表姐,谢谢你……”

    冯晚粲然一笑。

    汪家乱透了,今儿瞧了许久,真真是一群疯狗,倒是让她们瞧了一场好戏。

    人偶到底谁的,所有人心里都跟明镜似的,但知道是一回事,“真相”是另一回事,冯晚也不愿无辜的汪琴被这事给拖累了。

    冯晚未久等,稍作停留告辞回家。

    *

    兰桂堂的众人移到了朱榴堂。

    三大医馆的郎中抵达时,将搜出来的香囊一一查看。

    保和堂郎中不愿开罪人,故意闪躲。

    回春馆郎中推了杏林铺的郎中先看。

    杏林铺郎中来的还是上午的那个郎中,只不过这次换了一身衣袍,打扮得体,一瞧就是读书人,将托盘的瓷罐一一查看,闻一下,再放下,再取一样,没问题带过不提。

    余氏的眸光时不时落在胡秀秀身上:胡秀秀立得中规中矩,可她僵硬的四肢还是说明了她此刻的紧张难安。

    杏林铺郎中连续闻嗅了几样,最后拿着一只小瓷瓶地,闻了又闻,还从中倒出一枚,“这是千机丸!”

    汪诗暖声道:“我听说此药丸原本无毒。”

    胡秀秀忙道:“这是我用来制香的药丸,可以提升香料的药丸。”

    杏林铺郎中勾唇道:“只千机丸一种,确实不能害人。在贵府汪大\\奶奶的药里,此丸被人研成粉末下到了汤药中。”

    那两个郎中不敢说,但他敢说。

    上午说了实话,没道理下午再来地就不敢说实话。

    这会子,朱榴堂的花厅上,除了余氏、胡氏,就是汪诗、胡秀秀,再有一个秦婆子侍立在服侍茶点。

    胡氏的身子微微一颤,心里将这多事的郎中骂了三百回。

    你说无毒,但这东西出现在冯昭吃的汤药里。

    杏林铺郎中放下小瓶,道:“其他都是花露、香粉。”他一扭头,看了另一只托盘放的几只香囊,一一闻过,从中挑出两只:“这两个香囊有问题,里头的香花里有沉香,且此香经过处理,若是妇人长期闻嗅,难有孕。”

第054章 禁药

    他说罢,又了眼托盘里的几把草药,从中挑出两把,“这两种草药皆是至寒之物,正是汪大\\奶奶汤药中的寒性药粉。”

    胡秀秀脱口呼道:“这不是我的,这是旁人……”

    余氏冷冷地道:“胡姑娘,千机丸是你的吧?那可是汪管家、陆妈妈等人亲自从你屋里拿出来的。而这些草药可是从你寝院的杂库房里寻出来的。”

    “在我屋里搜出来就是我的?冯太太,有时候看到的就未必是真。”胡秀秀定定心社,毒害冯昭,这个罪名她可不认,只要她不认,就有法子脱身。

    胡氏对另两位郎中道:“二位都帮忙看看,刚才这位郎中说的可对。”

    这两人先前,一一查看。

    片刻后,答道:“张郎中所言属实。”

    胡氏唤了声“秦婆”,“将三位郎中送出去。”

    秦婆备了荷包,给三人一人一只。

    三位郎离了朱榴堂。

    胡秀秀昂首阔胸地道:“姑母、冯太太,燕儿招认了,指使她的人是三姨娘。我是制了千机丸,可这药丸是为了提高香料的香味,再说千机丸也并不是我一人才有,外头有的地方也有得卖。”

    胡氏扭头,端容道:“亲家母,秀秀这孩子的秉性,我是信得过的,知书达理,进退得宜。”

    胡秀秀一身素白,打扮像朵白莲花,又如天仙一般不沾纤尘,千机丸与制寒毒的草药都从她的寝院搜出来,也算是证据确凿,可就是这样,胡氏姑侄二人还要睁眼说瞎话。

    余氏不语。

    胡秀秀继续道:“给大\\奶奶下毒的分明是三姨娘,希望冯太太不要欲加之罪。”

    余氏问道:“胡姑娘确定自己没害我女儿?这千机丸只是用来提高香料香味的?”

    “是!我没害人。”

    胡秀秀说得义正言辞。

    然,此刻外头传来一个男子怒喝声:“胡秀秀,你好大的胆子!”

    一个紫袍男子翩然出现在朱榴堂的院子里,他的身后跟着哭红了双眼的汪琴,汪琴身后跟着头上裹着白绫的小蓝,那布上还有药渍。

    胡秀秀福身行礼,“侄女拜见姑父!”

    “你真藏有千机丸?”

    胡秀秀微抬下颌,“回姑父,我没害人,千机丸只是为了提高熏香香味的。”

    汪德兴冷哼一声,“你好大的胆子,你可知道,千机丸乃是朝廷禁药?”

    朝廷的禁药?

    胡秀秀一怔。

    余氏起身与汪德兴行礼。

    汪德兴抬手,“亲家多礼了,请坐。”

    经他一提点,余氏恍然大悟,请了安乐候来,果然是得了一个帮手,安乐候宠爱陶如兰,必是要保他。而陶如兰知书达理,必是做不出这等害人的事。

    余氏不紧不慢地道:“胡姑娘,千机丸、千机散、千机露在先帝时期,就被先帝下令列为朝廷禁药。若在药铺、市井之中出现此药,那可是治罪之事,药量在二钱以上,可发配边寒之地五年。”

    胡秀秀根本就不晓得此药是禁药。

    汪琴走近,拿着那只装千机丸的药瓶,“表姐这瓶里的药丸不可止一两了。”

    汪德兴道:“私制禁药,乃是杀头重罪。”

    不过是千机丸,怎么就成朝廷禁药了?

    胡秀秀花容变色。

    汪德兴没想胡秀秀今儿闹出这么大的动静。

    胡秀秀第一个想到的是:今日那三个郎中会不会知道她私制禁药,这不是说,她的生死都握在别人手里。

    她不安的摇了摇身子,连连后退。

第055章 往事

    汪德兴恶狠狠地瞪着胡氏:“看你教出来的好侄女,那可是禁药。”

    胡氏不解地问道:“千机丸怎么就列为禁药。”

    余氏轻声道:“先帝在世,宠爱当今太后,世人皆知太后膝下唯有安康长公主一位,可太后年轻时,在安康长公主之后,曾育一双孪生龙嗣。”

    这牵扯到宫闱隐秘,当今太后年轻时候也是在众多后\\妃里厮杀过。

    太后怀至四月时,肚腹奇大,太医诊断,说是腹中乃是一对孪生龙子,先帝大喜过望,先帝那时年过二十五,膝下虽有两位公主,却无龙子,对这两个皇子颇是看中。然而,就在太后怀孕七月时,却中人算计,落下一对男胎,大的出生不过一个时辰就没了气,而小的只活了三天。

    后来皇帝严查此事,发现是嫔妃使人下手,将红花藏在太后所食的点心之中,而这红花是用千机露浸泡过的,其药效在寻常红花的十倍之上。

    先帝听闻后,勃然大怒,从此千机丸被列为禁药。

    太后的一双儿子,也是唯一一对虽出生后早夭,却被封为亲王的皇子:仁王、礼王。自那以后,太后因为中毒太深,再不能孕,后来就将她身边的两位宫娥抬为才人,送给先帝为妃。当今皇帝的生母,就是其中之一的李才人所出。

    李才人病逝后,皇帝就养在太后膝下。

    因着这缘故,太后厌恶后宅争斗,也极恨千机丸。

    太后恨此药,在她的千秋宴上,她特意提过“千机丸乃禁药,哀家不希望出现在后宫。”她是借此提醒后宫嫔妃,任何人不得使用这等下作手段。

    仅是红花,太后最多落胎,也不会险些丧命,更不会从此失去生育之能。

    汪德兴没有明说原由,道:“当年,先帝下令,私藏此药二钱以上者发配边寒地服役五年,私藏超过一两者发配矿场十年。若私自制造此药,斩首!”

    汪德兴正在外头与几个朋友聚会,谈诗论词,风花雪月好不快活,结果冯家的小厮寻到他,说是家里出了大事,他不得不赶赴回来,一进二门就见汪琴带着小蓝候在那儿,主仆二人的眼睛哭成了桃子一般,瞧得他心疼不已。

    汪琴将家里发生的事简要的告诉了汪德兴。

    汪德兴想到余氏抓了个正着,怒火燃烧。

    刚进朱榴堂就听胡秀秀底气十足的说她的千机丸是为了提升香料香味,更是怒火乱窜,这可是禁药,她叫得这么大声,是怕他人不知道?

    胡秀秀自以为是,那三个医馆的郎中肯定是知道的,医馆即便有此药,若有人买此禁药,那也是要实名登记入册,以备官府查证。千机丸是药亦是毒,用好了也能救人命,但在官府、皇宫是禁止使用的。就连医馆里,为免生出事端,也是能不备此物就不备,且一旦备下,只能备几钱,还不如不备,所以寻常医馆根本买不到此物。

    汪德兴派了自己的心腹小厮去保和堂、云记香包店找掌柜,胡秀秀会制香,他知道,毕竟胡家早年就是靠制香、调香起家的,说三姨娘会害大\\奶奶,汪德兴怎么也不相信。

    汪德兴对余氏道:“冯太太,你且放心,今日之事,我定会给你一个交代。大\\奶奶不仅是世子的妻子,更是我的儿媳,我定会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头。只是这千机丸的事……”

    余氏明白,如果传出安乐候府藏有千机丸,连他们都会受牵连。“候爷,我们冯家三病两痛请的是杏林铺的郎中,与杏林药铺的人说得上话,我会叮嘱他们守口如瓶。”

    汪德兴点头。

    余氏告退离去。

    汪琴抹着泪,“爹爹,大嫂中的就是千机丸与寒毒。”

    汪德兴给了她一个安慰的眼神。

第056章 该打

    兰桂堂。

    冯昭躺在暖榻上。

    陆妈妈几人很不高兴。

    但凡明眼人都瞧得出来,害冯昭的是汪诗和胡秀秀,可胡氏却一个劲儿的维护,汪诗的害人伎俩推了个小红出来顶罪,这次轮到胡秀秀,又不知道会推谁出来。

    余氏过来时,正瞧见冯昭坐在榻上看书。

    冯昭意外地问道:“这就结束了?”

    余氏道:“候爷回来了。”

    汪德兴会管这后宅之事?

    婆子低声道:“大姑娘,胡姑娘屋里搜出的千机丸乃是禁药。”

    胡秀秀以为推说那是调香用的就没事了,这可是禁药,私藏要发配边寒地服苦役,而私制此药是要被杀头的。

    汪德兴插手,也是因为家里出现了禁药。

    这一回,胡秀秀怕是在劫难逃。

    冯昭取了一块新帕子,“娘,我病着,莫过了病气,这上面我抹了薄荷油,你先戴上。”

    余氏接过,想着是女儿的一片心意蒙在脸上。

    冯昭问道:“我听人说,娘把大叔母送你的生辰金玉镯给了汪琴?”

    那可是太后千秋特意的六十对镯子之一,一镯难求,何况还是一对,价值不菲,在她看来汪琴不错,但那镯子委实太珍贵了。

    “你在这汪府人生地不熟的,三姨娘到底是候爷的宠妾,有她在后宅帮衬你一把,你的日子能好过些,不至在这后院做个抹眼黑。”

    为了让女儿过得更好些,别说是一对金玉镯,就是夜明珠她也舍得。今日,她才知道自己娇养的女儿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过的是什么日子,小姑子算计她,恨不得诅咒死她;就连那寄居府上的表姑娘也不容人。

    冯昭心下感动,“娘!”轻唤一声,搂住余氏,眼里有泪。前世的她,亲妈去得早,虽有弟弟、妹妹,却不是一个娘生的,而她在父亲再婚后,就被父亲送去与退休的爷爷、奶奶生活,爷爷很严厉,奶奶就如母亲一般,可在她十二岁时,奶奶也没了。

    父亲怕爷爷孤单,就接了爷爷和她一起生活,每每看到父亲、后妈与一对龙凤胎弟弟妹妹的幸福日子,她就觉得自己像一个外人。她从十三岁地就读寄宿学校,就连周末都在学校,只寒暑才会回去。

    冯昭在骨子里就渴望母爱。

    “娘,你一个人过日子太不易了,要不你从冯氏族里再招一个与爹同辈的堂叔、族叔为夫婿吧,生了儿子寄在父亲名下……”

    余氏不等她说话,直接用手指弹了一枚爆栗。

    冯昭吓了一跳,摸着额头。

    “娘一大把年纪,还招什么夫婿,你说你该不该打?叫你胡说八道。”

    冯昭一脸委屈,她一片好心,在现代别说是三十出头的妇人,就是七八十岁的老奶奶也有嫁人的。余氏才三十三岁,看上去最多二十六岁,怎么就不能再嫁了。“娘,如果你活一百岁,你还要活六十七年,人生才过三成,为什么不能再……”

    “臭丫头,打趣起娘来,不许再说这种话。”

    陆妈妈哭笑不和。

    余氏身边的贴身婆子道:“太太莫恼,大姑娘是心疼你。”

    冯昭轻声道:“我瞧她就是胡说八道。”她顿了一下,“陆妈妈,我要在府里住几日,你从东厢房给我拾掇一间客房住,昭儿病着,我不放心,得等她大好了才回去。”

    陆妈妈唤了红梅,又叫了桔子、杏子两个人去帮忙,将东厢房第一间拾掇出来给余氏住。

    黄昏时,母女俩一处用了暮食。

    桔子在小厨房给余氏取了香汤。

第057章 捡的

    余氏二更地就歇下了。

    冯昭白日睡多了,也没了睡意。

    正与陆妈妈、红梅闲话。

    冯昭蹙着眉头:“奶娘,今天我劝娘招夫的话,我是真心的。”

    红梅张着嘴儿,哪有当女儿的劝娘招夫。

    陆妈妈轻斥道:“我自然知道大姑娘是心疼太太,可太太若要招夫,早就招了。”

    还有这事?

    陆妈妈一面做着绣花鞋,轻叹一声,“老太太临终前,拉着太太的手说,‘丫头啊,你还年轻,你和大姨娘替他守三年就成,满了三年就再嫁,你是冯家妇,就算再嫁也只能招夫,且只能招冯氏族里的后生……’”

    那时候,太太才二十多岁,大姑娘、二姑娘都还是不懂事的孩子。

    “太太和老爷因着二房大太太嫁入冯家,他们早早熟识,感情深厚,说是青梅竹马也不为过。老爷曾许诺太太一生一世一双人,可是太太知大房子嗣单薄,劝着老爷纳了大姨娘。除却巫山不是云,这种感情大姑娘应该明白。最初,大姑娘非嫁世子爷不可,也是因为太太明白这种感情,才成全了你。”

    在余氏的心里,除了亡夫是树,是真男儿,世间的男子都只是草,是不相干的旁人。

    老爷战亡后,余家老太太、太太、老爷们也曾几次劝她招夫再嫁,可余氏都没答应。

    冯昭道:“娘还年轻啊。”

    “大姑娘,太太是不会再嫁的,你若真为太太好,就劝她从冯氏族里过继一个能撑起大房的公子来。”

    “奶娘,我会劝娘。”

    余氏不愿再嫁,心里一直念着亡夫。

    亡夫虽去,心却相随,为了他而活,为了他留下的女儿而活,苦苦支撑着家业。

    冯昭望着窗外看向东厢的客房,母亲屋里的灯光已暗,今儿陪母亲住在那儿的是贴身服侍的婆子。

    母亲余氏这一生过得太苦,也许于她自己不是苦,至少她膝下还有两个女儿要拉扯。

    陆妈妈望着外头,“怕是世子爷不会过来了。”

    汪翰不来,定然是去前院书房歇下了。

    他不是要以读书为由,虽然要歇在那儿。

    冯昭对外头道:“桔子,给我备热水,我洗洗睡了。”

    桔子甜美地应了一下。

    陆妈妈、红梅二人相断退去,回了自己的房间。

    今晚值夜的是碧桃。

    这会子,碧桃正坐在房里,没做针线,却拿着一本话本子瞧。冯昭身边的几个陪嫁丫头,大丫头都是会读书识字的,二等丫头也会识字,但识得不多,待成了她的大丫头,时间一长都会识了。

    桔子捧来热水,低声道:“大\\奶奶,奴婢有件东西给你。”小心地看了看外头,似怕被人发现。

    碧桃正要进来,冯昭道:“碧桃,我与桔子说会儿话,你半个时辰再来。”

    碧桃应了一声,转身回了自己屋里。

    桔子笑呵呵地,似捡了什么宝贝一般,从怀里掏出一个蓝布包。

    冯昭迟疑地接过,层层启开,里头竟是一本蓝皮书,书皮上写着《香谱》,她翻开再看,不是纸张书页,而是羊皮书页,羊皮两面都用古篆字记录着文字,冯昭一看是古篆体,十个字里头也认不和三个字,蹙着眉着,用手摸了一摸,这羊皮书只怕有不少年头,羊皮发黄,字迹是用褐黑色矿石粉写上去,即便岁月流转,也没褪色。

    上头的文字如半颗黄豆大小,流畅、方正,只是冯昭认不全。

第058章 得香谱

    冯昭惊道:“你……你从哪儿来的?”

    桔子小心地看着外头,低声道:“奶奶,我从表姑娘屋里捡来的。”

    捡来的?

    在人家屋里捡。

    桔子说的可真是高明,这也算是说话的窍门。

    冯昭继续翻看着,前头是制香秘法秘方,后头又写有一些女子养颜驻颜的秘方,她蓦地忆起,身躯记忆里,四十几岁时胡秀秀看上去还像二十七八岁的妇人,即便是祖母了,还像是风韵正华的妙龄妇,难不成都是因为这本秘籍。

    桔子道:“今儿早上,夫人令人搜查后院女眷的寝院,奴婢随陆妈妈搜了表姑娘的厢房,最后搜的是内室。当时我们在搜她箱子城的瓶瓶罐儿,陆福婶带人翻她的床榻,我们要离开的时候,奴婢瞧见姑娘的枕头下有个蓝布边,仔细一瞧,竟是个口子,这书就放在那枕缎里头。奴婢见大家没留意,随手把布包给取了。”

    也不知道这羊皮是怎么制的,摸在手里很软,就像人的肌肤一般,可又很轻薄,这书瞧上去不厚,却有近三十页,前面十页介绍如何制作香料,从第十一页开始写的香方,每一页有两个香方,最后又记录了几种女人养颜驻颜的秘方,末尾两页的书页略厚些,不是羊皮书页,而是绢布,上头绘了几种难得一见的原料。

    大周将楷书定为官体字,朝廷科考指定必须用楷书答题写文章,若使用除此以外的字体,就会被作废、视为废卷。

    桔子道:“奶奶,奴婢大字不识几个,上面的字我一个都不认识,还有那个‘人’字,长得不像我以前见到的人字。好奇怪。这本书到底是什么东西?”

    冯昭对上面的古篆体都认不全,何况且桔子,也难怪她说这字不像字。

    冯昭道:“这上面记录了几种香料制作法子。”

    “奶奶若是觉得有用就留着,觉着没用就烧掉,不能还给表姑娘。”桔子大大咧咧地说着,用手挠了挠脑袋,“奶奶,你可千万别说出去,表姑娘要害你,我们不能饶了她。”

    桔子、杏子的年纪不大,都是十二岁,原是准备接碧桃、红梅二人的。

    碧桃、红梅二人,红梅比冯昭大,今年十七了,碧桃比冯昭小一岁。

    冯昭笑道:“好,我知道!我看不懂烧掉也不还回去,这是我与桔子两个人的秘密,连我娘都不说。”

    桔子觉得自己被信任、看重,咧嘴笑了。

    冯昭看了看手头的蓝布,将布往红泥小炉里一抛,火苗一吐,立时有一股毛发烧焦的味道,化成了一团黑灰。

    冯昭扱上鞋,将《香谱》搁放到一个锦匣里头,上面放了好些银票,将锦匣搁到自己的大箱子里。

    桔子因是二等丫头,不能进内室,拾掇了洗脚盆离去。

    碧桃问道:“奶奶要歇了吗?”她立在珠帘门外,神态恭敬。

    院子里,传来一个丫头的声音:“大\\奶奶,奴婢是外书房的砚玉,世子爷使奴婢来与大\\奶奶说一声,说今晚他要在外书房读书,不过来了,让大\\奶奶莫要等他。”

    碧桃应了声:“你且回去,奴婢会转告大\\奶奶。”

    冯昭心里暗道:他许是知道余氏来府里了,以前来是不来,可不会专程使人来说。今儿派外书院的丫头来禀,算是给足她面子。

    冯昭躺在榻上:《香谱》上用的是古篆,她连三成的字都认不全,什么时候学会认古篆再研究上面的内容。

第059章 攀咬

    三姨娘寝院。

    三姨娘被汪德兴放回来。

    汪琴留在她院里说话。

    小蓝正眉飞色舞地讲余氏喜欢自家姑娘,还夸姑娘,更给了姑娘一对价值不菲的绕金丝花纹的玉镯。

    三姨娘瞧了金丝玉镯,看到内里雕刻的“大周内务府监制”等字样,“这可是好东西,你好生收着。将来有这么一对镯子当嫁妆甚是体面。余大姐姐与你大姨母不仅是手帕之交,还是金兰姐妹,没想因你长得像你大姨母,倒得了她的喜欢。”

    三姨娘长居内院,在几个妻妾里头,汪德兴最是宠她。可到底也老了,她膝下只得这么一个女儿,眼瞧着汪琴一日日大了,就盼着女儿能谋个好亲事。以前她没有门道,现在有人示好,愿意与她们母女结交,心思立时就活泛。

    汪琴问道:“他们把姨娘关到祠堂,没为难姨娘吧?”

    三姨娘摇头,“把我关进去不到一个时辰,候爷就把我放出来了。”

    汪琴拧着眉头。

    她一听说燕儿招认是三姨娘,就使了小蓝去报信,小蓝走到拐角处就被人打昏了,醒来的时候满头是血,还是汪琴拿到了自己的体己首饰,使了小青打通门婆子才给小蓝请了郎中。

    三姨娘道:“我原不争不抢,可现下却由不得我们,连个二等丫头都要胡乱攀咬,当真以为我是柔软好欺的。”

    嫡母胡氏娘家破落了,现下还不如三姨娘的娘家呢。

    三姨娘吃亏在自己的娘家兄长在地方为官,如果是在京城为官,哪由得旁人这般欺负她。

    汪琴道:“姨娘,胡表姐屋里搜出千机丸和制寒毒的药材,她直说大嫂中毒不是她做的,可大嫂汤药里的毒药就是千机丸和寒毒,就这样她还满口抵赖……”

    证据确凿还不认,难道别人会把这样塞到她屋里。

    “胡秀秀不认,还不是仗着夫人一味宠着、惯着。”

    如果没有胡氏撑腰,胡秀秀也不会这般狂妄。

    胡氏看重胡秀秀,看她比府里的庶女还优待五分,可候爷自是疼自己的女儿。

    汪琴道:“听说千机丸是朝廷的禁药?”

    这事三姨娘还真不知道。

    三姨娘道:“寄居府里的表姑娘也能算计我,我倒要瞧瞧这回她如何收拾?”

    汪琴不知三姨娘说的“她”是指谁?是说胡氏,亦或说的胡秀秀。

    母女正说着话,就见小青从外头进来,神色里难掩欢喜:“三姨娘、六姑娘,候爷下令把胡姑娘关起来了。”

    三姨娘道:“以夫人的性子,定会想法子帮她。”

    “父亲定是拿到证据,否则不会关她。”

    三姨娘想到她今日被人攀咬,心下暗恨。“琴儿,往后你要与冯家走得亲近些,我早就瞧透了,你的亲事不能指望夫人,到时候她还不得把你给卖了。倒不如借你表姨母帮你物色一门好亲事。姨娘这些年也一直在给你攒嫁妆,就算你不如四姑娘,也定会比府里其他庶女风光。”

    “姨娘,我省得。”

    三姨娘又叮嘱咐了几句,这才让汪琴离去。

    她静静地坐在桃纹镜前,看着镜子城依然年轻美丽的面容,可她膝下就这么一个女儿,身为母亲,能为女儿谋划、争取的,她一定不会少。

    婆子进了内室,帮三姨娘放下长发,“姨娘还在生气?”

    “候爷早对夫人不满,不喜她将表姑娘看得太重。这一次,为了护表姑娘,诬到我身上,心里定会不痛快。”

第060章 杖毙

    在候爷眼里,胡秀秀再好,到底是个外人。

    府里的日子原就紧巴,可胡秀秀过得比庶女们还好,早前候爷不说,是见胡秀秀生得貌美,他日养好了,也能“卖”个好价钱。

    汪德兴前几日留宿三姨娘院子,他也念叨了彭善想续弦的事,对继室的要求还很高,要年轻貌美的书香门第之女,没说是嫡女还是庶女。胡氏想让汪词去,可汪词的模样生得太过普通;三姨娘与汪德兴建议的是胡秀秀去。

    着实胡秀秀生得貌美,爱着一袭白衣白裙,真真跟个天仙似的。

    三姨娘最怕的是让汪琴去。

    好在汪琴的年纪偏小。

    府里让未及笄的姑娘嫁人,以汪德兴爱面子的性子是万万做不出来的。

    婆子道:“候爷只将表姑娘禁足在寝院,不许她迈出院门一步。”

    “候爷如何处置燕儿的?”

    婆子低声道:“听说请了保和堂、云记香包的掌柜入府问话,说了什么,不知道。但送走两位掌柜之后,候爷下令给燕儿、秋雁灌哑药,说明儿一早就请牙婆上门,把燕儿、秋雁两人发卖出去。燕儿的娘老子、妹妹、弟弟明日也要一并发卖。”

    三姨娘沉吟道:“这么说,候爷是查到去保和堂买草药的人是秋雁。胡秀秀想把草药的事诬给别人,可保和堂的人是人证,药是秋雁买的,胡秀秀想赖也赖不掉。”

    到底是府里养了多年的。

    汪德兴想把胡秀秀嫁给彭善,那可是二万两银子的彩礼,到时候预备上五千两银子的嫁妆,府里还可以得一万五千两。据汪德兴所说,彭善在地方上做了好些年的知州老爷,手头的银子多,说不得到时候给的聘礼也丰厚,还能多赚一些。

    婆子道:“同样是犯过,小红被夫人下令杖毙。”

    “小红犯的是巫蛊罪,京城各家最是忌讳。”

    必须严惩,否则这事落到任何一个姑娘身上,都会累了其他姑娘的婚事,只有说是丫头所为,这件事才累不得,现下最多也就是让四姑娘落个“驭下不严”的名儿。

    婆子是觉得候爷给秋雁、燕儿两人灌哑药后发卖,而不是直接打杀,这罚得轻了。

    杖毙未必就比灌哑发卖重?后才是生不如死。

    夫人为了卖个好价,定不会给她们寻个好去处,弄不好就是卖往那种地方。虽然候府过得不宽裕,可这两个丫头都是细皮嫩肉的,在那种地方,会不会说话又有什么打紧的。

    三姨娘心下悠悠轻叹。

    *

    汪词躺在榻上,久久无法成眠。

    小红是陪她一道长大的,说没就没了,想到自小一起长大的情分,小红临死前望着她无助的眼神,小红是怪她的吧。

    想到小红的眼神,汪词睡不着。

    好好的一个人,就被杖毙了,就算是死了,也不能下葬,被下人拖到乱葬岗一丢,遇到丢她的下人心好,挖个坑埋了。

    汪诗想把错推到她身上,不管她的死活,如果不是余氏说文家姑娘因犯下巫蛊因累及娘家姐妹的亲事,胡秀秀生怕连累到她,这才一下子推到小红身上。

    这一天,从生到死,发生了太多的变化。

    她从小到大跟着汪诗,没想关键时候汪诗做得如此无情。

    汪词的心很凉,又不敢想小红,怕小红会进入她的梦里,瞪着眼睛直直地盯着帐顶。

第061章 心善

    家里的兄弟姐妹这么多,她从小最羡慕的是汪诗、汪琴,前者是嫡女,亲娘得力,处处都能帮衬到,有好衣好裳也是她的;后者汪琴,虽是庶女,可她亲娘也处处替她谋划,有嫁妆有店铺,虽然不多,好歹母女俩每月有出息进项。而今汪琴大了,每季三姨娘都给她添些首饰,也会添些漂亮的衣裙,穿出去也体面。

    今儿白日,汪琴与冯太太认了亲戚,晌午用饭,也是一口一个“表姨母”地唤着。冯太太出手大方,那样值钱的金玉镯,眼睛不眨就摘下来送给汪琴。以三姨娘的精明,攀上了冯家这门亲戚,怕是要借冯家给汪琴寻一门好亲事。

    可她怎么办?

    她很快就要及笄了。

    她是庶女,不敢想与汪诗一样有体面的及笄礼,可她还是盼着有一场热闹的及笄礼宴会。

    她不敢再指望胡氏,更不敢相信汪诗,未来她该怎么办?

    大姨娘只会让她忍,说谋上一门好亲事就出头了。

    真正的好亲事又如何能落到她头上。

    早前府里都小瞧了冯家,人家也是百年底蕴的大家族,名为商贾,姻亲亦不少,就连皇家都知道他们的底细,有意提携、扶持。

    汪词转圜了一个圈:现在投靠大\\奶奶还来不来得及?

    夫人靠不住,长嫂在她的婚事也能做主。

    如果大嫂帮她,哪怕是嫁入商贾人家她也愿意,至少这也是正头娘子,她可不想嫁人为妾。大姨娘就是妾,胆小怕事,又因当年夫人与二姨娘斗法,大姨娘夹在嫡妻、宠妾之间很难做。

    她得试试与大\\奶奶亲近。

    汪词想到此处,心下已经拿定了主意。

    *

    外书房。

    汪翰并没有睡。

    他正听莺儿细细禀报着今日发生的事。

    莺儿说到小红偷五姑娘做衣裙的边角料缝人偶。

    汪翰拧着眉头,“是谁从五妹妹屋里搜出人偶的?”

    人偶分明是从四姑娘屋里搜的,可夫人为了保嫡女名声,硬是栽到五姑娘头上,就连府里的下人也异口同声说是五姑娘的。

    莺儿道:“是陆大义家的,当时有两个媳妇子又两个丫头随她一起搜的。”

    汪翰沉吟道:“查的是毒药之事,怎的搜出人偶?莫不是五妹妹开罪了什么人,这才给搜出来的。”

    京城各世家大族,多是忌讳巫蛊这东西,府里的下人已经精减了许多,但凡有些头脑的媳妇子就不会这么做。

    莺儿哪敢说那东西原是从四姑娘屋里搜出来的。

    胡氏一心要护着汪诗,只不敢累了汪诗的名声,万一传到汪诗未来的婆家,人家一听这事,还不得退亲。

    莺儿继续讲着后头的事。

    汪翰问道:“表姑娘自小心善,连蚂蚁都舍不得踩死,万不会害人。”

    要做就做得隐蔽些,怎就被人抓了个正着。

    燕儿折进去了,连胡秀秀也落到危险之中。

    莺儿道:“世子爷说得是,这件事原不是表姑娘做的,是表姑娘身边的秋雁自作主张。表姑娘会调香,她在旁边瞧了几回,学会调香、制毒……”

    那几把草药,是秋雁去保和堂买的。

    保和堂的掌柜可以作证,且那边的账簿上也有记录。

    云记香包铺的掌柜证明,说这三年秋雁时常去铺子里买香花、香叶类的东西。

    两家掌柜生怕累及到自家,他们没卖犯忌的东西,可若有人手头有方子,自己又会制,这自然另当别论。

    莺儿讲完了,打着灯笼离去。

    汪翰坐在案前,久久不能恢复平静。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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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月谋介绍:
冯昭重生在新婚第七日,婆母自私凉薄,丈夫伪君子,遇上一家子的极品。
用我的钱,嫌钱带有铜臭味;谋划我的首饰,嫌首饰不够精致。
你既无情我便休,老娘要和离,这一生不蹈前世凄凉。
来自世外的预言,揭开她背后家族隐藏的辛酸与秘密。
萧家天下冯家月,她便是那轮明月。
和离妇终成香钵钵……帝月谋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帝月谋,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帝月谋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