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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浣水月     帝月谋txt下载     帝月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81章 催眠探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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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六“哦——”了一声,他一直伪装成棋痴,不会失败。

    他出来时,仆妇们已经搜过他的手,搜过他的包袱,里头只得几张银票和几身衣裳。

    马车轧轧,冯昭立在左前侧,平视着前方。

    李六立于右后侧,一时间心潮起伏,他即便是庶出,怎能甘心做一个女子的男妾,即便这女子身份尊贵也是不能。

    终于要回去了,希望祖父念他功劳,能好生栽培于他。

    他亦想光宗耀祖,亦想有一个入仕为官的机会。

    千斤与红霞跟在圣人车后,见到街坊便道:“夫人没碰李小爷,要送他回左相府,我们夫人只看重司马爷一人。”

    冯昭淡淡地道:“李六公子,你不必在乎自己做男妾的名声,我们一直守之以礼,我连你的小手都没拉过、碰过,你未曾失身于我,是清清白白的男儿家。至于以往是否洁身自好,那就不是本夫人该负责的事了。”

    说得他像是个女人,失了清白就要死要活。

    李六觉得,从他进入晋国府,也许就是一个坑。

    这个女人很聪明,比他预想的都要厉害。

    身后,有好事的百姓跟着马车而行。

    晋国夫人没碰李家六公子,要送他回家,人家还备了礼物呢,也算是对得住了。

    待到了左要府,红霞去唤门。

    冯昭跳下马车,“将备的礼物抬进去。”

    左相府的门丁飞一般地去禀左相夫人、大太太、二太太等人。

    待他们到时,冯昭连箱子带人已经立在大门口,她却不愿再往里走。

    “今日有劳众位乡亲做过见证,我冯昭对天起誓,绝未碰过李六公子一根手指头,我与他是清白的。冯昭一生,但求一生一世一双人,只想有一个真心待我之人,不动心不嫁人,一嫁人只得一夫,不愿所谓的三夫四侍,那些事与我冯昭无干。”

    若真做了,让她的儿女将来如何立足。

    她只想坚守自己的道德底线。

    也许,第二桩婚事不尽人意,但若无情时,亦可和离,就像现代,在一段婚姻里,只忠于一个丈夫,这就是她的底线。

    百姓们明白了冯昭的意思,她是希望给这李六一个公道,不让世人误会他做了男妾。对于一个男子,这男妾的身份委实是一种侮辱。

    不多时,左相夫人、李大太太、李二太太等人来到大门前。

    各自见罢了礼。

    冯昭道:“今日来左相府拜会,是送贵府六公子归家,我未碰他,连小手都没拉一下。召寝的那晚,我与他下了一宿的棋,他的棋奕并不如传说中的好,两局皆输。”

    她看不上李府公子。

    左相夫人直觉很丢人,当初她就不同意,是左相一意孤行,定要将李六送去当男妾。

    冯昭微扬着下颌,“千斤开箱献礼!”

    李家人的心徒地一悬,委实在镇国府,那杨玲珑也是这样献礼,可出现的便是丑闻。

    “是,小师叔!”千斤挥起宝刀,砍断绳索,李家人心一紧,希望是布帛、燕窝等物,箱子里出现的是两个小厮。

    李六一惊:“怎么回事?”

    为什么是与他们传递消息的两人。

    一个是晋国府的,另一个则是左相府的。

    要买通晋国府的小厮可真不容易,他们左相府可以牺牲了一个美貌、机敏的丫头,用了美人计,才令那小子愿意为他们所用。

    “李六公子真是好本事啊,为盗名家典籍,不惜潜入我府中做男妾。短短两月盗走二十本名家真迹的书,我偌大的晋国府,拢共二十本真迹,李家六公子我送回来了,你们该把真迹还我。”

    左相府老夫人道:“夫人慎言,你凭甚谁我家李六盗你府中真迹?”

    “凭什么?”冯昭对着空中大呼:“诸葛大人!通政卫统领大人,那晚你们可是瞧得真真的,亲眼目睹他是如何调换真迹,伪造赝品典籍。”

    空中,传来两个声音:“夫人所言属实。”

    一前一后,能听到是两人的,一个低沉,一个高昂得中气十足。

    冯昭用手拍了拍匣子:“知道这是什么?”

    “这是我截下的几封信,李六与左相大人的家书,上头提到盗书一事。人证、物证俱全,李老夫人,将二十本真迹还给我们晋国府罢!昨晚,这两人来交接,想第二次运走书籍,被我抓住。李府好手段,为了盗名家典籍,不惜让一个李家姑娘失身给小厮!”

    这话一出口,门外的百姓立时轰然而议论,太惊人了,为了偷人的书,买通晋国府小厮,连李家姑娘都给牺牲了。

    冯昭一个眼神,红霞取了晋国府小厮嘴里的帕子,娇声斥骂道:“你这背主叛府的混账!就为了一个美人,将府里的真迹偷给外头人,你真是不要命了。”

    小厮忙忙哭道:“他们哄了我,说那姑娘是大太太身边的丫头,我哪想到,那是李家大房的五姑娘,我要知道是李五姑娘哪敢呀!我愿意负责,我愿意娶李五姑娘为妻!”

    李家五姑娘是出名的美人儿,虽是庶出,可李家还想将她培养好了,嫁入皇家。

    冯昭就是想折了他们的计谋。

    左相夫人气得身子打颤。

    李大太太没想赔一个庶女进去。

    若真是如此,他们李家的我声就彻底毁了。

    那日冯昭派人来李家送空份子的红利,便说过那是最后一次,传话说他们拿钱不干事,还要落井下石,从那时,她就窥破了秘密罢。

    “他们要胁我,呜呜……说如果不替他们办事,就要将我玷污李五姑娘的事说出去,到时候我必死。早前明明说的是美貌丫头,我不知道为什么后来就成李五姑娘,夫人……夫人,我真是被他们算计了……如果一早知道送给我睡的是李家五姑娘,我不敢睡啊,是他们说是丫头的,还说要许我当婆娘……”

    那其实就是一个丫头,是李家为了拿捏住这小厮,故意哄弄他,说被碰的是李家姑娘,他吓得半死,哪敢不应。人家说什么他做什么,让他帮忙送信,他就送信;让他将书送出去,他便送出去。

    陶嬷嬷跳着脚:“那等事岂是能占的?不过一个小丫头给你碰了,花了银子买回来就成。人家就是故意要算计你,要逼你,一看美人,你就去。人家叫你死,你怎么不死?明摆着有鬼,你还上当,我们晋国府怎就有你这么笨的人。”

    另一个被塞嘴的小厮连连呜呜挣扎,红霞摘了他嘴里的布。

    他当即大叫:“那个被玷污的就是丫头,不是五姑娘,不是五姑娘!”

    陶嬷嬷笑道:“这回子不是了?这是为了你们五姑娘的名声呢,你跑得这么勤,是不是也是五姑娘的男人,我可听这混小子说了,他睡了那姑娘时,可不是黄花闺女呢。那第一回定是你睡的,你现在才帮她说话。”

    李府的小厮连连道:“不是!真不是!那就是个丫头,不是五姑娘……”

    陶嬷嬷摇头:“你们府里行事真新鲜,谁知道到底是五姑娘还是丫头,如果是丫头,为什么哄弄那小子,说他睡的是五姑娘;若是五姑娘,啧啧,都不知道为了买通别府的人,被各府小厮、护院什么睡了多少回呀?”

    李五姑娘因其美貌,虽不是嫡女,却有嫡女之尊,李家指望卖个好价儿,这会子被这般一传,哪里还有名声。

    李家二太太衣袖一挽,“你这婆子满口污话,再多说一字,乱棍杖毙。”

    “想要打死我,我可不是你们李家人,我是晋国府的管事仆妇。你们李家做得出,还不敢认吗?李六公子好厉害的本事,竟凭双手,就能伪造、模仿名字典籍,若非我家夫人师出一代宗师,还真被他糊弄过去。那名家笔迹岂好模仿,空有其形,却无其神。今儿个,不将二十本真迹还我们,休想我们离开,不还典籍,我们就闹到公堂去。”

    晋国府怕什么,人证、物证俱全,闹到公堂,吃亏的亦是李家。

    这里正吵闹,但听外头传来一阵马蹄声。

    “陛下口谕:左丞相李相元胆大妄为,借阅翰林院藏书阁名家真迹,偷龙转凤还回伪品,现着五皇子查抄李家,寻回真迹!”

    百姓们一片哗然,我的个天,这是连皇宫藏书阁的真迹典藏都给动了,李家的胆儿未必太大,那可是皇帝的书,他就换了、偷了。

    五皇子一袭华袍,迈入大门,看到这里的人,抱拳一揖:“晋国夫人!”

    他初闻此事亦吓了一跳,可皇帝却将差事交给他来办。

    李相府可是他的舅家、外祖家,办得不让皇帝满意,他就能把自己掉进去。

    但凡李家顾忌他三分,也不能干出这等的事。

    冯昭道:“这是我抓住的两个小厮,就是他们运走我府里真迹,这是失盗的典籍书单。若五殿下寻得真迹,还请将书还与臣妇。

    这两个小厮就交给殿下处置!这是李六与左相大人的家书往来,虽只三封,但亦足可证其大罪,亦一并交予殿下处置。”

    该交的证据,她都会给五皇子。

    第二世时,五皇子得登大宝,除了大臣的拥戴,更有其手段,在众多皇子里,他确实比太子更适合做皇帝。

    太子的疑心太重,手段又太上不得台面。他以为,个个都是憨直的四皇子。冯昭就不明白了,四皇子那种再三被利用的性子,前世是如何在北疆立下赫赫战功。

    想到此,冯昭立时意识到一件事,凌烨不是与四皇子交好,这二人亦友亦君臣,该不会四皇子的好名声,都是凌烨帮忙谋划而来吧?

    她低声道:“五殿下,左相府与太子府有勾结,陷害司马耀大人的文书出自李六,过了左相之手,你顺着此线彻查,定会有意外收获。”

    这是送他一个人情。

    五殿下不是寻常人,亦不会任人唯亲,第二世时,没有五皇了出手,司马耀就不会出天牢,只是最终也没查出到底是谁伪造了那两封通敌秘函,到底是不了了之。

    但这一次,冯昭有了个猜测的可能,五皇子登基后,因藏书阁真迹变赝品,对李家上下狠下重手,而已成为太后的李贵妃并未阻止,肯定是五皇子拿到了李相府与太子勾结陷害他的实证。

    这实证让李贵妃对李相府失望,最终只得任五皇子下手处置。

    众人不知道她与五殿下说了什么,冯昭退后三步,又道:“书匣之中,有李六、李相的平常笔迹,一个人书写的特点、风骨掩饰不了。他虽能模仿百家书法之形,却不能拥有其神。笔迹、证据交给大学士们一别真伪,便能知晓是否出自同一人之手。”

    她是将分辩法门也告诉他了。

    太子算计她失身四皇子,她是又痛又恼,现在更是在众多百姓面前助他,是表明她站在五皇子这边。

    冯昭福了福身,“臣妇告退!”她一转身,道了声:“回府!”

    第二日,冯昭就听红霞滔滔不绝的说了后续。

    五殿子带御林军抄查左相府。

    后来还是一个心细的御林军发出了左相府的秘室,啧啧,里头的名家真迹可真不少,得有好几百本,有一只箱子里装了二十本,五皇子派人对了一下,正是晋国府的,当即便派人送了回来。

    冯昭自然知道这二十本真迹都是假的,有了这个近乎于真的,假的继续摆在书室里,真迹便可以尽数收藏起来。

    皇帝派五皇子办了一件差,原本的一百二十多本,变成了近四百本名家真迹,这算是大赚了一回。

    李相已以“欺君之罪”打入天牢,李府上下尽数收押刑部。

    你动皇帝的东西,这不是找死!

    案子传出,皇城之内一片哗然。

    然而,当晋国府传出要送另一位未被晋国夫人摸一手指头的小爷归家时,百姓们眼睛亮了。

    根据以往的经验,似乎又有大事发生。

    镇国府如此,李相府如此,新宁伯府又会是什么?

    好事的百姓就盯着晋国府,想跟着看大戏。

    然,不等冯昭送人回新宁伯府,新宁伯章济带着章夫人备了厚礼齐齐登门,美其名曰:“章六配不上夫人,我们来接他回家。”

    冯昭眯了眯眼,似笑非笑,章济夫妇的心更是七上八下。

    “章五成亲了?”

    章夫人倒吸一口气。

    冯昭突地哈哈大笑起来,看把他们给吓得。

    章济猜不透冯昭的心事,统领这几日敲打了两回,对他做的事竟是了若指掌,还问他“要拉下我当统领,早说啊,没这么复杂,你直接拿一把刀子,把本座的脑袋割了,说不定这统领之位就是你的。”

    他当时吓得满身大汗。

    可这一出汗,统领更是坚信不疑,他怀有二心。

    统领还道:“你以为晋国夫人那么好利用,哈哈……想拿捏夫人来对付本座,你可不知道,早在上次我放人时,本座便与夫人结盟了。”

    章济便知道没机会。

    不是他联手对付统领,而是人家抢占了先机,他现在只能死死地被压制,小命和证据掌握在别人手里。

    章济此刻忙道:“夫人若需要,我立马让她休妻、和离,入府做夫人的男妾。”

    冯昭轻哼一声,“我随意问问,说真的,我可没有拆人姻缘的喜好。既然你们诚心赔礼来接人走,将你们章家那对蓝明珠送来,如何?”

    章济定定地望着冯昭。

    蓝明珠的事,可是连章夫人都不知道,整个章家除了章济无人知晓,冯昭是怎么知道的?难不成是统领告诉她的。

    冯昭问:“你不愿意?章济,你的秘密和章家的命脉握在我手里,只要你章家灭了,再什么样的宝贝我没门道弄来?”

    她就算做恶人,也要明目张胆,能耐她何。

    章济长身一揖,“夫人想要,下官这就回府给夫人取来。”

    冯昭微微颔首:“这样才乖吗?识时务为俊杰,再则本夫人喜好的东西还真不多。”

    章济退出议事厅。

    冯昭一抬手,红霞立在门口高声道:“带章小爷!夫人恩赏,允其归家,从今往后再不是晋国府男妾。”

    晋国府有时候也学会了吆喝递话,这样更有气势。

    当然,夜里不能用这招,只限于白日。

    冯昭捧着茶盏,这是庄子上用秋茶制出的第一批茶叶,味道比茶沫子好,“章夫人,你家的公子很特别,时常大半夜不睡觉,不是探我家祠堂,便是翻我家书房,我若再不让他走,他就该闯我闺房,这等不安份的,我可不敢留。

    我这次是给你家章家面子,才坐等你们上门接人,要我翻脸,便是人证、物证俱全,章家不复存在了。妻贤家和,人善必有余福,夫人回头多劝劝章伯爷,可别得罪招惹了不该惹的人。你们安分,本夫人也就安心,这次是给你章家最后的颜面,再有下次,便前尘往事一起清算了。”

    她的声音很柔缓,可听到人耳里,却有一股强大的震慑作用。

    不多时,章六被仆妇带了过来,身上背了一个包袱,章夫人愤愤地瞪了一眼,章六乖顺地立在章夫人身后。

    冯昭继续道:“凭我晋国府的实力,别说进士,就是一个状元也能教出来。章六,原本你安分,我还有心将你培养成才,甚至动过念头,收你做本夫人的义弟,可你后来,委实令我太失望了。”

    章六眼睛一亮,他欲跪下,她却抬手打住。

    “有些机缘,错过就是错过,我曾说过教你写话本子,于本夫人而言,治世华章也是手到擒来。召你第一晚,我说那晚是真心亦是观察,我的出身、祖母与母亲的言传身教,师父的倾心教导,不允许我做一个放浪不羁的女子。”

    这里说着话时,章济已取了一只锦盒归来,盒子是一对麻雀蛋大小的蓝色夜明珠,冯昭却知道这对夜明珠还有一个名字——鲛人内丹!

    为什么是这名字,前世时,曾有世外之人入世寻觅,新宁伯府便是因为这对珠子与众不同,被世外之人传下了功法。而若他们一早服用,不仅延年益寿,还能改变体质天赋。

    章济问道:“夫人可满意?”

    冯昭未语,微眯双眼,她记得是否是真,还得观察光泽,鲛人内丹有化毒之效,若将毒粉撒于其间,不仅不吸毒,而人若碰握此珠,就会立马中毒,有毒的鲛珠会有几分邪气。

    章济竟在珠子上动了手脚,这珠子浸过毒液。

    她眼珠一转,素雪抢先一步,立马止住了章济,而身后的千斤随之而动,章济大惊:“你……你想干什么?”

    冯昭道:“将他的手按到明珠上!”

    章济的手被千斤按下,快接近时,他拼力挣扎,当手碰到明珠,一股刺痛后,他的手瞬间转黑。

    二女放开章济,纵身闪到冯昭身侧。

    章济连退数步:“你怎么发现的?”

    “素雪,告诉他答案。”

    曹素雪道:“我家小师叔精通医术、毒术,她一眼就能分辩是否有毒。”

    这是实话,以前她们都不知道,在冯昭守孝的时候,曹素雪曝露了医术,偶尔冯昭还与她讨探药方、毒术,二人彼此学习,冯昭有更多第一世的医术经验,在曹素雪眼里,她小师叔很厉害。

    冯昭合上锦盒,“章济呀,往后可莫在鲁莽,介于你刚才的失礼,本夫人很不高兴。让我想想,你家还有什么东西?”

    她的手里立时出现一只项链,她的手指跳跃若舞,“你很痛,只要睡着了就不痛了,我数到九,你就睡;我说到五,你便告诉我答案;我听到的这个声音就醒来。”

    “一、二、三……”

    章夫人与章六被另两个仆妇控住了,嘴里塞了布团。

    章济是副统领,这样的人精神力强大,冯昭的声音越来越慢,一刻工夫才喊到九,待九字落时,章济的脑袋一垂,“五,五!”

    “主人你问话,奴婢在。”

    章夫人与章六已是惊得目瞪口呆,这是道法。

    “告诉本夫人,你府里都有什么宝贝!”

    “五尺高的红色珊瑚树!一盒上等东珠、十万两黄金……”

    章济如数家珍。

    冯昭继续道:“藏在何处?”

    “在我书房的地下密室。”

    “如何进去。”

    “移动油灯。”

    冯昭与身侧的杨玲珑使了个眼色。

    杨玲珑出了院子,不多时又再回来。

    冯昭道:“你是乖孩子,到一边坐着睡觉。”

    章济走到太师椅上,立时坐下。

    冯昭信手拿了一本书,一页一页地翻看起来。

    过了大半个时辰后,冯昭用手弹了一个音儿,章济立时睁眼。

    “好了,你们可以回家了。”

    章济回到新宁伯府,才知道五皇子带了御林军来查伯府,从他的书房里抬走了一盒上等东珠、一株红珊瑚树,还抬了十万两黄金。

    “谁走漏的消息?谁走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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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2章 父女相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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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章夫人道:“晋国要讨明珠,你给她便是,为什么要下毒,你将她惹恼了,她与陛下传了消息,把我们攒了几十年的老本都搬空了。”

    “谁走漏的消息?”

    “父亲,是你自己告诉晋国夫人的,她学了法术,能令人自己道出秘密。”

    对晋国府上下来说,他们家夫人太厉害了,拿一条项链,就能令人道出秘密来。

    个个觉得很痛快,那新宁伯居然敢对夫人下毒,还好夫人懂毒,一眼给识破了。

    晋国府见冯昭用催眠术的,都引以为叹,觉得夫人不愧游过两界,这神通都有了。

    冯昭并未给予解释。

    杨玲珑几个对冯昭的景仰之情更深了。

    素雪不解地道:“我还是不明白,小师叔讨那两枚明珠作甚?”

    冯昭道:“玲珑就要成亲了,我想拿来磨粉制成祛疤膏,蓝明珠是制上等祛疤膏的绝佳原料,这一次我想亲自动手试试。你们从库里取些珍珠来,我先试试手,等制成功了,再用这个来制祛疤膏。”

    杨玲珑面露感激,原来小师叔讨这个都是为了她。

    冯昭道:“素雪,对毒术你不如我,我先回屋将上头的毒去掉,否则回头没用,记得给我寻一件磨珍珠粉的工具。这是所需的药材,你们替我预备好。”

    “是,小师叔。”

    她进了秘道地室,在石室里寻到药箱子,将清毒丸取出,捻成粉末化在清水里,再将两枚珠子丢进去,过了一会儿,再捞出珠子,放在地下寒潭里清洗,没了毒粉的珠子越发明亮了。

    第二世时,那两个世外之人到底是什么来路,谁也不知道,只知道新宁伯府得了大机缘,不知道这两枚珠子的具体来路,是磨粉吞服,还是直接整个吞下去?

    她出去取了珍珠和蛤蟆石磨及药材,蛤蟆石上有无数的坚硬石粒,不知道是什么材质,就是这种石粒能将珍珠快速地碾碎成粉。她告诉几个丫头,她要制作明珠祛疤膏,不成功不出来,别为她担心。

    可以碾碎珍珠,将其磨成细粉,不多时,粉便磨成了,她取了一枚蓝明珠放进蛤蟆石磨,很快变成了蓝盈盈的细粉末。她用干净的毛笔将蓝珠粉扫到一只瓷瓶里封装后,又尝试性地用蜜蜂和了一匙蓝珠粉吃,下肚之后,没有丁点的感觉,先吃粉,如果没效果再整个吞服蓝明珠。

    她取出一点蓝珠粉与珍珠混到一起,照着珍珠膏的方子,加了人参粉、绵羊油等,只是药材配料的处理便用了许久。

    感觉到肚子饿时,就调一匙蓝珠粉各了蜂蜜吞服,服下之后竟不知饿觉。

    累了,冯昭便在石室里睡觉,醒了再继续制珍珠膏。

    亦不知外头是多少天,她加了九分的珍珠粉,只一分蓝珠粉,调制成膏状,原本是丁点的蓝珠粉,制出来后,竟是蓝盈盈的珠膏,她用珍珠粉再制了一盒,调合一处,颜色不见减淡,还是那般蓝盈盈。

    她再加入一盒量的珍珠膏再拢到一处,调出来还是蓝盈盈。

    冯昭心下连连称奇,这果是奇物,竟有这等功效,难不成还能复制?

    觉得是自己想多了,她眼睛一闪,制成珍珠膏吃呢,这里头全是纯天然的东西呢,想到这儿,她尝了一口,有中药味、蜜蜂味,不算太难吃。

    冯昭挑了个瓷罐子,将要吃的珠膏倒入罐里,剩下的蓝珠粉亦一并放进去,加了更多的人参粉、蜂蜜进去,吃起来又甜又美味。

    待冯昭出来时,已有三日之后。

    几个人围聚了过来。

    冯昭从盒子里拿出一只紫色瓷瓶:“这是给玲珑蓝珠膏,你试试效果。”

    杨玲珑启开盖子,嗅了又嗅,“很香!”

    “你们几个,就只能用寻常珍珠膏。”

    杨玲珑手里的蓝珠膏颜色很漂亮,是冰蓝色的糊状,带些透明状,“小师叔,若是这东西真管用,回头我再寻寻,看还能不能弄点这种蓝明珠。”

    素雪一脸羡慕,她们知道杨玲珑襁褓之时,在母亲怀里承了一刀,虽然大部分的刀力杨夫人承了,可她后肩有一条极是难看的疤,因着这儿,小时候她们几个一起沐浴,杨玲珑都不愿意。总是在别人沐浴后,才偷偷地去洗澡。

    对于一个新娘子来说,自然是以最完美的一面呈现给心爱的男子。

    素雪道:“小师叔把两枚都磨进去了?”

    巧芬道:“两枚珠子只能制这么一瓶,要是多几枚就好了。”

    冯昭给了另外四人一人一瓶珍珠膏,姑娘们就更欢喜了。

    红霞几个还是想试杨玲珑手里的。

    这珠子,可是夫人冒了中毒的危险才得来的。

    千斤眼馋地盯着瓶子,指着自己的脖子,“杨师姐给我抹抹呗,我额头上有个疤,是小时候公鸡啄的。”

    杨玲珑一人得了最好的,从里头抠了一丁点,抹在千斤的额头上,那被雄鸡啄过的地方有一个凹槽,一抹上去,就看那疤痕处闪出淡淡的浅绿光芒,不肖片刻,竟是被吸收了。

    红霞连连惊呼,“这药膏好厉害,这么快就不见了,不见了,啊——啊——这是宝贝,给我一点,我……我左颊有一个长痘留下的疤,给我抹一抹,快,给我抹一抹……”

    杨玲珑又给红霞抹了一下。

    红霞转头就往屋里跑,再出来时,手里捧着妆镜,啊啊的连连尖叫,“没有了,这么快就消失了,天啦,夫人制出了神膏。”

    素雪没想这东西如此神奇,“杨师姐,你后背的疤,我帮你抹罢。”

    冯昭道:“抹一次消不了,就抹两次。每日抹一次就行,抹之前进行清洁处理。”这效果太好了,难怪那两个世外之人给了章家那么厚的机缘。

    她倒吐了一口气,回到内室,又取了一匙珍珠蜜膏吃,怎么这东西如此奇特,她一边吃一边想,待吃到嘴里空空,她低头看时,一大罐珍珠蜜膏被她吃了个精光。

    是了,这几天只吃这个也没觉得饿。

    她倒了水,摇一摇,抱着罐子将水喝了。

    连蓄三次水喝罢,肚子咕咕作向,她火速进了净室,一股恶臭袭来,她险些没把自己给臭昏过去,捂着鼻子喊了声:“千斤!”

    “小师叔,来了!”

    “把恭桶倒了罢!”

    千斤应声,捏着鼻子,小师叔怎么拉得这么臭,她快受不了,到得外头,寻了个仆妇交给她就跑回来。

    刚进来,就见冯昭捂着肚子,“我得上恭房!”

    这一整天,冯昭拉了九次,只饮了糖水、盐水,其他的什么都没吃,偏越拉越清楚。

    素雪诊了脉,说一切都好,不像拉肚子。

    冯昭只说过去三天吃得太多。

    几人也没怀疑,由着她去了。

    冯昭睡了一夜进来,发现身上排着黑黑的汗珠,心下疑惑,只令人备了浴汤,洗了三回才算干净,接下来几天,每天醒来都发现身上有黑色的汗珠,白色的内衫都染成了灰黑色、深灰色、浅灰色,最后再没了颜色。

    她的精神大好,坐在屋里照着小幅的《花神图》绘了一幅像陶余庵观音图大小的画。

    杨玲珑立在案前:“小师叔,这是剩下的药膏,还有半瓶。”

    “你怎不用了?”

    “小师叔,这东西太珍贵了,我连抹三天,身上的疤就一点看不出来了,你看我的脸,我抹了一回,发现比以前白嫩多了,我全身上下都抹过一遍,实在……不好再抹,剩下半瓶给小师叔。”

    素雪眼馋地看着移开的瓶子,冯昭道:“成了,你们三个快去洗脸,一人抹一次脸。”

    “多谢小师叔!”

    这东西不仅能祛痕,还能养颜,只要抹下去,就能比以前白上两个度,且这白嫩很自然。

    给她们用过之后,冯昭便将剩下的收起来。

    红霞那张嘴原就藏不住事,见人就说她那个疤,少不得吹嘘一番。

    “夫人不仅会法术,还会调制神膏,往脸上一抹立马就不见了。杨姑娘身上那道怕人的疤,颜道长以前也调过几回药膏,都没夫人的神膏厉害,现在瞧不见了呢。夫人待我们可好了,为了给杨姑娘调制药膏,硬是将新宁伯家的蓝珍珠讨来入药……”

    叭啦叭啦,红霞正说得厉害,陶嬷嬷几步窜过来,“臭丫头,又在这儿偷懒呢?还不去服侍夫人。”一把扯住红霞的耳朵不撒手。

    “娘,娘,我不是小孩子,你快放开,快放开啊!”

    陶嬷嬷不撒手,直拉了红霞,往宁心堂里一推,“再敢偷懒,我打断你的腿。”

    她刚管教了女儿,就见陆妈妈领着一个仆妇进来,二个相对,各颔首点头。

    “禀夫人,南安郡王、寿春郡主求见!”

    ---

    前院议事厅。

    南安郡王、寿春郡主兄妹坐在左侧位置上。

    冯昭翩然而至:翩若惊鸿,婉似舞凤,皮肤白皙欺雪,眉眼如画,数日不见,南安郡王竟觉得冯昭更美了,难不成这便是所说的女大十八变。

    “南安郡王大驾光临蓬荜生辉呀!欢迎之至。”

    她坐在上位,与南安郡王寒喧了起来。

    南安郡王拊掌一拍,“这是一份薄礼,不成敬意。家妹就要出阁了,偏为下颌处的疤苦恼。”

    寿春郡主垂首不语,面露娇羞状。

    冯昭想到了高进,“夫家何人?”

    “是一个寒门学子,现下只是举人,就读于白泽书院,师从朱大先生,姓海,名嵩,字琼琚。”

    海琼琚,此人冯昭知道,第二世时乃是一等一的大美男,有潘安在世之称,六公主、八公主在寿春郡主得嫁高进后,姐妹俩在德弘九年的上元佳节,对此人一见倾心。两姐妹更上演了一出二女争夫的戏码,最后是六公主得胜。

    海琼琚不仅长得好,品性高洁端方,上通天文地理,中通治世之道,是五皇子最信任的一位文臣,如果不是他是驸马,后来的官位会更高,但他在第二世时,做了翰林院大学士的。

    难道是因为冯晚嫁了高进,寿春郡主便得嫁海琼琚。

    冯昭暖声道:“海大才子之名我略有耳闻,此人比高进更优秀有才华,郡主还当珍惜良缘,莫负海才子方是。”

    寿春郡主见过海琼琚一面,只一眼就觉得如何嫁不了高进,嫁给他亦好。

    南安郡王道:“家妹想做个漂亮的新娘,有劳夫人了。”

    冯昭与素雪点了一下头。

    不多时,素雪取来了瓷瓶,冯昭净了手,“当日从新宁伯那儿,硬是讨来两枚蓝明珠,拢共就这么一瓶。效果倒是极好的,几个师侄用过,有疤去疤,无疤还能养颜,瞧瞧我这老脸,也抹过一回。”

    她走近寿春郡主,从里头取了一点出来,小心翼翼地抹在她的下颌,但见抹上后,闪出一抹淡淡的光辉,是前是蓝色,后来化成浅绿,最后光芒散去,疤痕竟奇迹般的不见了。

    南安郡王惊叹道:“没想夫人医术亦是一绝,调制的药膏如此神奇。”

    “光有药膏,没那两枚主药的蓝明珠,也没这效果。我知晓师侄幼年受伤,一直为身上的疤不快,想让她做个不留遗憾的新娘,查阅不少医书、古籍,上头提到过这种蓝明珠,便想试试,倒不负所望,效果极好。”

    寿春郡主道:“哥哥,真的没有了?”

    “一点都没了,变得更漂亮了。”

    有人送了一面镜子,寿春郡主左看右看,“果然没有了,药效太离奇了,多谢晋国夫人。”

    “昭儿!昭儿——”

    外头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不待冯昭应声,颜道长从外头进来,“听说你配制出了神膏,来,来,给为师瞧瞧!”

    看到她手里拿着一只瓶子,一把夺过。

    颜道长闻了又闻:“鲛珠,竟然真是传说中的鲛珠,暴殄天物,暴殄天物,你竟制成药膏祛疤,啊呀呀,这可是难得一见的好东西……”

    “师父,蓝明珠是鲛珠,有解毒美颜,延年益寿、祛疤、修复暗伤之效,这不是我想着玲珑要出阁了,就想让她没有遗憾……”

    颜道长合上盖子,“胡闹,这等好东西,就被做了这玩意儿,这是能炼灵丹的,知道什么是灵丹啊?啊呀呀,我……”他瞪大眼睛,从上到下的打量着冯昭,“你怎么回事?你变得更美貌了,还有了仙根?冰仙根……不是我瞧错了?”

    冯昭有第一世的记忆,这修仙小说也看过啊,眨巴着眼睛,颜道长跺了跺脚,再看,再瞧,“还真有!”颜道长将剩下的药膏收好,“乖徒儿,你现在有仙根了,师父就和你说道说道,其实呢……”

    他没说完,指着南安郡王道:“你们为何还不走,快走!快走!”

    南安郡王长身一揖,“小王拜见颜道长,小王真是三生有幸,竟然今日……”

    颜道长抓了冯昭,一股风似地跑远了,来了湖心馆,他继续道:“当年,你祖母嫁人,我伤心离去,云游四海,曾有过一段奇缘。”

    “你去了世外?”

    颜道长微微颔首:“原想着,我与你祖母再无相见之时,我是仙门弟子,她是俗世凡妇,不曾想,十二年后,师父对我说,我有一段尘缘未了,允我入世了结尘缘。”

    陶氏已经先逝了,陶氏便是他的那段尘缘。

    “没了,没了,除了你祖母,还有你。”

    冯昭的眼睛一闪。

    颜道长点了点头,“你现在有仙根,说明你有仙缘。可你有一段尘世情缘,师父会助你了断尘缘。”

    他没说:入世的任务是扶真萧家太阳登位,冯家明月为后,只有命运回到原本的轨迹,他才算功德圆满。而只要冯昭随心而为,一切便能因到正轨,她与那人原就是注定的缘份。

    他落音,来回踱步:“你不该此物磨粉制成药膏,若用来炼丹,可成最上乘的清毒丹、祛邪丹、疗伤丹,尤其是后者,就算你在俗世与人结为夫妻,服下此物炼制的丹药,便可修复创伤,不损根基之下,重踏仙途。”

    “师父,我用了小的,还有一枚大的。”

    “你说真的?”

    “是真的,我依稀记得这是蓝明珠,是哪本书上写的不记得了,看的书太多太杂,好像说可以祛疤,就从新宁伯那儿给敲来了。”

    “快给我,我远行一趟,找你师祖炼制成疗伤圣丹,他日对你定有大用。另外,我再给你留一部修练功法,你得暇练练,对你没坏处。”

    “是,师父。”

    冯昭回宁心堂,将剩下那枚给了颜道长,他留了一本书给冯昭便翩然而去。

    南安郡王疯狂地追在后头,“颜道长,颜道长……”

    可没追多远,看不到人了。

    他心感遗憾,再调头回来。

    冯昭道:“我师父喜欢奇物,如那种蓝明珠又名鲛珠,你若能寻来,许能得他高看一眼。”

    南安郡王抱拳道:“还望夫人日后引荐一二。”

    冯昭答道:“不客气。”

    *

    这日,冯昭为杨玲珑预备嫁妆,布帛、瓷瓶、字画、首饰、一座六百亩的田庄、一家五十年的店铺,林林总总装了三十六抬,又写了个单子,令曹素雪和千斤送到杨家。

    老国公看到这些东西,连连感慨,程训那儿送了四十二抬聘礼,而今府里正愁呢,委实他没给长房留下多少银钱,有了这个,家里再凑些就能很体面了。

    杨纬妻道:“妹妹这小师叔是个厚道人。”

    “是呢,小师叔待我极好,像蓝明珠这样的奇物,都用来调制药膏祛我疤痕。”

    老国公令人将聘礼与冯昭给的添妆一并收到库房,眼下要准备过年节的东西了。

    杨玲珑亦不能再去晋国府,得在府里安心待嫁。

    冯晚听外头人说,寿春郡主与海琼琚订亲了,而且寿春郡主近来变漂亮了,有事没事都出来转转,听说是晋国夫人调了一盒仙膏,她有幸抹了一点,能祛疤还能养颜,不过晋国夫人的师父出现,将那仙膏带走了。

    冯晚觉着这事不靠谱,现下捧冯昭的人很多,这些吹得神乎其神。

    可是,她不信,高家老夫人信了,要她回娘家问问还有这东西没,说要给大房的嫡幼女祛身上的疤。

    冯晚回娘家,是因为听说冯昭给杨玲珑备了二万两银子的嫁妆,五十年的老店给了一家,六百亩的田庄亦给了,心下有些不甘。

    她的肚子更大了,像是一个偌大的皮球,不能乘马车,太颠,只能坐轿回去,经过繁华大街的时候,一封信就从轿窗上丢了进来,上头用歪扭的写着“吾女赖晚”。

    赖三……

    冯晚抓起书信,里头只得一句:“晚儿,我是亲爹,来城西福来客栈一见。三天之内,你不来,我便去高府寻你。”

    他竟然寻来了,还想要认她。

    如果让高家知晓她的身世,便是为妾都是抬举她。

    不行,绝不能让高家知道,这个该死的赖三,害死了父亲冯崇德,现在还来要胁她。

    冯晚用了许久都不能平复心境,这信万万不能留,当即撕成了碎片,就像撒花一般,伸出轿外,飘散在风里。

    晋国府到了。

    冯晚在两个陪嫁丫头的搀扶下,挺着大肚站在晋国府大门。

    “见过县主。”

    冯晚应了一声,“长姐在府里么?”

    “最近在绘《花神图》连宁心堂都不大出。”

    冯晚挺着大肚,进了二门。

    快过年节了,晋国府到处张灯结彩,喜气洋洋,仆妇们指挥着护院、小厮正挂年节的彩灯,小径旁边亦摆上了盛放的腊梅。

    丫头挑了边角门,但见里头的冯昭正与一个英武男子坐在一排,两人正说着什么,依然是一对人间最平常的男女。

    他,应该是那个唯一留下来的司马雷。

    而此刻,司马雷与冯昭说的是:“他回来了,你还想嫁给他么?”

    他的眼里闪着光芒,如果不想嫁给凌烨,他是愿意娶她的,他亦不在乎她被污之事,他的父亲就要出来了。五皇子告诉他,这次是晋国夫人出了大忙,抓住了左相与李六,方晓那封信是假的,是李六杜撰,就连那印章也是李六造出来的。

    对于伪造通敌文书,李六供认不讳。

    司马雷感激冯昭出手救了他的父亲与全家,有了以身相许的念头。

    “他几时回来的?”

    “昨儿夜里,他本想来寻你,可你身边的师侄个个武功高强,不好硬闯。他与我年少时,都曾在西郊大营磨砺过,这是各武将世家的惯例,在那时我们便相熟,也算是过命的朋友。”

    “你叫他夜里来,我与师侄们说一声,不会拦他。”

    司马雷盯着冯昭的脸颊,原来女子的皮肤可以这么美,好想摸一摸,但他不敢。

    这样美的她,配已经毁容的他。

    司马雷凝了又凝,快速将脸转向一边,他们的事,他不能掺合,是走到一处,还是最终天涯咫尺,全在她一念之间。

    “那我与他传话。”他看着她的脸,总不由自己地一次次沉陷。

    冯晚看到此处,司马雷爱上长姐,长姐似乎亦待他不同。

    高家有事便热情得很,没事便不予理她。

    她退出宁心堂,见千斤在,知这丫头性子最憨,又不藏奸,笑道:“千斤,听说你小师叔调制出了仙膏。”

    “嗯,极好的呢,玲珑姐姐身上的疤深入骨头,是自小的暗伤,这次听说都好全了。”

    “那还有吗?”

    千斤连连摇头,“原是剩了小半瓶,我师祖出现了,一眼就认出那是好东西,给抢走了。”

    冯晚笑了一下,“一点也没了。”

    千斤继续摇头。

    这丫头说没,那肯定是没了。

    任务完成,她亦难得来打扰姐姐与他人恩爱,且回高府去。

    冯晚挺着大肚走了。

    陆妈妈将冯晚回来的事告诉了冯昭。

    一听冯晚打听的事,冯昭就明白她回来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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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3章 娶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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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已深。

    冯昭坐在案前继续绘《花神图》,花神能造出各种传说出的植物,绘的是花神种莲图,在她脚步所极处,莲花盛开,而她是赤着脚的,脚趾绘得极是漂亮,为了把花神绘得完美,她几乎是将她身边的玲珑、素雪、巧芬三个人组合起来,第一世印象的国际混血大美女,玲珑的身材,素雪的手,巧芬的脚。

    似落叶着地的声音,轻柔得不易被人察觉。

    冯昭回头,他快速转身,“阿烨,你来了?”

    “司马雷说你愿意见我。”

    他用手捂着脸,左颊有一道疤,那是与北辽交战时,一柄大刀掠过脸颊,他当时疼得撕心裂肺,伤愈之后,留下了一道极深的疤。

    “阿烨,我的病,师父替我治好了,你还想娶我吗?”

    他已经知道,当年拒绝他,其实是因为她有头疼症,她不知道自己能活多久,怕他担下克妻的骂名。

    “阿烨!”

    “司马雷与你之间清白的,四皇子也是,你做这么多,就是想让皇帝放手,不再打你的主意。我都明白。”

    她这样的好,可他丑成这样,会不会吓着她,她是他心里的女神。

    “阿烨,你怎么背对着我?”

    冯昭起身,走到他的背后,用力将他扳过来,他的抚着左颊,她将他的手移开,“留疤了?”她笑着,就像在说,哦,你摔了一跤。这样的不介意,又这般轻浅。

    “不丑吗?”

    冯昭连连摇头,伸出手来,轻柔地抚着他脸上的疤,“你坐着。”

    她转身从紫檀衣橱的暗抽里拿出一只瓷瓶,“这是我调制的药膏,原多调了一些,我师父以为只得一瓶,将那剩下的半瓶拿走了,用来祛你身上的疤正是好用,你脸上的疤深,得用三次才能瞧不见。往后,你夜里就过来,我们说说话,这几年我很想你。”

    他听四皇子说了,就在四皇子想强占她时,听她唤了声“阿烨”,亦是这一声,四皇子才知道,她心里的男子一直是他。

    她嫁给汪翰,并没有夫妻之实。

    就此事,四皇子也一并告诉她了。

    她的手很轻柔,微凉,抹着药膏的感觉很舒服。

    抹完药膏,她与他对奕说话,他讲战场上的事,说得眉飞色舞,而她听得津津有味。

    她许是近来没睡好,竟是打了瞌睡,他将她抱到榻上,盖好被子,像小时候乳母哄他一般,看她睡熟,他悄然离去。

    冯昭蓦地睁开双眸,自秘道进入石室,在石室里盘腿打座,照着功法秘笈进行吐纳,她似看到了星星点点的光芒,是蓝色的,照功法吸入再运转于全身,从生涩到熟络,从一点点,再扩大一倍,再大一倍……

    当全身传来一阵撕裂般的痛楚,她知道,这是成功了!

    她真的成为炼气一层了,她翻看着薄子,后头写着两行小字:“男女合和,若以此法修练,将事半功倍。”

    这一页有夹层,从里头掏出一页纸,名为阴阳雪玉诀。最上面写有一句:修练此诀,非身心干净者不可,一生一世一双人,男不叛女,女不叛男,除对方一人,与他人云雨如堕地狱痛不欲生。

    世间居然有这般奇怪的功法。

    冯昭觉得这诀倒可以给凌烨一试,在不知他没有灵根前,另一部功法就不给他了。

    待冯昭从里头出来,外头天色已暗,书案上放了一页纸,是素雪的笔迹:小师叔,凌烨昨晚来过,近天明,你未归,离去。留言:今晚再来。

    素雪留书一向简单俐落。

    冯昭坐到书案前,拿了笔,细细描绘起来。

    不多时,又闻到熟悉的气息,她回眸时,他已出现,她取了瓷瓶,细细地与他抹了药膏,“你对我的事了晓多少?”

    “除了你师门神秘,其他的都知道。”

    “你当然查不到师门,那里是世外之地,是凡人不能前往之处。今日我要与你说的便是这个,师父回世外前,与我留了修练功法,名为阴阳雪玉诀。修练此诀,女得完璧身,男子未泄元阳,成亲之时,两人同修,方可成。且这一生,唯只能对方一人,若是背叛与他人和好,将痛不欲生。你可想修练?若想修练,我将功法传你,若你修至小成,定有奇效。”

    凌烨笑道:“是你想来哄我,还是真有这般奇怪的功法?”

    “你怎能不信,难不成师父还会哄我不成,你不想修,便当我不曾提过。”

    “修,我修还不成。”

    冯昭已经背熟这功法,掏了一页薄绢出来,“你在我屋里将其背熟。”

    凌烨一目十行,不多时便背得滚瓜烂熟,还真不是哄他,那上头写有警句。

    “阿烨,我们俩,是我娶还是你娶?”

    “你娶。”

    冯昭面露讶色。

    凌烨无奈地道:“这些年,陛下将我盯得很紧,以前一直不明白,后来才知道,我……其实是姑姑与魏王之子。”

    冯昭起身,走到他身边,两个人并排坐在榻前。

    原来,凌烨不是平远候凌家的孙儿,而是外孙,众人皆知凌家有三个儿子战死沙场,却不知道凌家还有一个嫡女。因自幼生在北疆、长在北疆,英姿飒爽,曾发愿非当世英雄不嫁,在她十二岁时,魏王奉高祖旨意镇守北疆。

    一来二去,凌姑娘便对英雄了得,智勇双全且有贵公子风范的魏王芳心暗许,再后来,两个人便有了婚约,可不待魏王回皇城,高祖驾崩,当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登基,与此同时,冯崇德、魏王等北疆名将,在沙场一人接一个地战亡,他们都是被当今的追随者威远候府二公子所害。

    魏王逝后,十五岁的凌姑娘发现自己有了身孕,未婚有孕,再加上受此重创,身体极虚,郎中亦说不可要胎儿,可她坚持要生。

    孩子终于出生,可凌姑娘却因产后大出血撒手而去。

    平远候府老候爷为了保住这个孩子,就说是幼子夫妇所出。

    这,亦是后来凌三爷战死,其妻毫不留恋地改嫁。

    这个秘密,原本知晓的人并不多,不连老候爷临终前也未告诉凌烨真相,只是将一枚皇家特有的螭龙玉佩留给了他。

    凌烨后来见过凌三爷的原配,是她告诉凌烨,说她在凌家并没有生孩子,还说凌烨是凌三爷的外室所出。可凌烨知道凌三爷在北疆、皇城都没有处室,苦查多年,后来才从通政卫一个同为开国功勋之后的暗卫嘴里得晓真相。

    此人告诫他,这个秘密皇帝、太子都知,因他是魏王之子,对他很是防备,那个还暗中投诚,将一份高祖遗旨给了他,遗旨要魏王登基为帝。

    冯昭很是心疼。

    凌烨道:“陛下是不会让我有后人的,我们得借司马雷……”

    不是她嫁,而是他嫁。

    冯昭颔道:“他是你朋友,以他的性子,你若相求,他不会不帮,你顶着盖头,扮成他的体形,旁人不会心疑,只是这般……”

    “我不委屈,委屈的是你,司马雷的父亲就要出天牢了,你打了主意放他离开……”

    “我就说,我不要男人,我只要孩子。”

    她要的是他,除他以外的男人,她都可以不要。

    “阿烨,但我有孕后,我就与司马雷和离,反正我不是和离一两次,我不在乎。”

    她说不在乎,他反而更难受。

    是为了他,她本可以正大光明地招夫,却要与他偷偷摸摸地。

    “回头,我就让人看期,就近选一个日子。”

    “腊月二十九,是百年难遇的良缘日,我们在这一天成亲,我从明心居嫁到宁心堂,在宁心堂拜堂,宾客只你府里的人。惊动太多人,反而不安全。”

    “好。”

    *

    明心居。

    凌烨将这事与司马雷说了。

    司马雷一口茶喷了出来,“你……嫁?”

    他在北疆亦是赫赫有名的战将、杀神,竟然要入赘晋国府,他的身份亦不低,平远候世子。

    “不,是你嫁,我以你的身份嫁给昭儿,就像民间女人一样顶着盖头嫁人,不同的是,穿的是依然是新郎袍服。”

    司马雷明白了,这是李代桃僵,“你为什么不挑明?”

    “有些不得已的原因,比如,我杀了北辽两位皇族,他们想报复我;再比如,我得罪过通政卫,挖了人家的祖坟,他们想断我良缘、子嗣……”

    司马雷听着这藉口,个个都像真的,但都不是真的,可又说不上哪里不对。

    凌烨将手一伸,轻拍他的肩,“应还是不应?还有,我的事千万不能说,说出去必会累及昭儿,弄个不好,她就没命了,谁让我的仇家太多。”

    “我能不应吗?你们两夫妻将我夹在中央,她算计过来,你再算计过去,为了逃过皇帝,她也能自污,你说她到底是不是女人?”

    女人不得爱惜名声,到了她这儿,根本不是那么回事。

    “她不这么做,皇帝就不会撒手,她是逼不得已。”

    司马雷也懒得说了,亏他信了她,结果人家也耍着他,什么嘛,她好好儿的,尽演了一场大戏给人看。

    *

    宁心堂,前院花厅。

    陶嬷嬷与陆妈妈交换着眼睛:夫人说了什么?

    素雪惊呼道:“我还以为是杨师姐最早成亲,原来是小师叔,你要娶夫?”

    冯昭道:“正是,娶夫司马雷,此举太过惊世骇俗,我不请外人,就我们府里的管家、管事、嬷嬷、姑姑、大丫头们参加。我们也摆上酒宴,关合大小门,热闹上三天,我不收任何礼,只收你们真心的祝福,祝福我和我夫君白头携老,恩爱不疑,早生贵子。”

    这说法还第一次听到。

    冯昭发了话,只半日工夫,全府上下都知道晋国夫人要娶夫,这夫君是司马雷,要在腊月二十九正式完婚,因太过惊世骇俗,不宴请所有府外人,只本府上下一起欢庆大宴三天。

    之后,冯昭定了一个简单的婚礼仪程,拜堂等仪式在湖心馆后面的祠堂完成,其他礼仪尽量一切从简。

    腊月二十九,现在已经腊月二十六,上下得了令,立时动了起来,采买的、准备喜堂的,布置祠堂的,因着年节又扎上了红绸。

    快年下了,各家都忙,府里人也被下令不得外传,到了日子,只晋国府上下热闹一番。

    冯昭则令素雪、巧芬备了两套一模一样的男子新袍,又悄悄令他们拿到明心居给二人试了,还让素雪将凌烨的体形扮得与司马雷一般无二。

    素雪低声道:“小师叔说了,拜堂是你、入新房是你、抱美人的还是你。什么喝酒、应酬就让司马公子顶着。”

    司马雷嘴里嘀咕道:“我遇到你们这对夫妻,真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没这等算计人的。”

    这点子是谁想的?

    两个人都是人精,一个比一个会算计,偏生还凑到了一块儿。

    “兄弟,算我欠你一个人情,他日定当回报。”

    “得了吧,估计回头你要露真面,我就是被下堂的那个。下堂夫,亘古未有。”

    这一闹出来,他就莫名其妙多了一个结发原配,待得他日凌烨归来,没他的事,他被和离。

    这可真是太坑了!

    凌烨笑得合不上嘴,“若不是昭儿,你全家也不会这么快放出来,不就是委屈一下,委屈委屈也就习惯了。”

    “你还想怎样?这都不算小事?你不会要我当你儿子的爹?”

    “我儿子的爹只我一个,你最多当义父。”

    两人打趣了一阵。

    素雪给在凌烨身上这里扯下,那里掐一下,“两件喜袍一般尺寸,凌世子不如司马公子壮,回头得套袄子垫起来。这两日,凌世子得学司马公子的动作、神态,莫被人识破了。虽说府里暂时没有别人的眼线,小心无大错。李家为了算计,不是把李五姑娘都舍给小厮,哄着小厮背叛晋国府……”

    凌烨与司马雷一惊,打听起来,素雪就像讲故事一般将这事给说了。

    那么一宣扬世人可不管那个丫头到底是不是李姑娘,是他们自己说小厮碰的是李家姑娘,唬得人家背叛晋国府。

    李家被尽数打入天牢,全家被贬为罪民,流放岭南。因赶上年节,待入二月再上路。而李五姑娘与两个年轻美貌的姑娘已被太子偷偷带出了天牢,养在太子宫后宅,亦未给任何名分,只以太子宫宫娥身份,每日服侍太子。

    能离天牢,对她们来说便是莫大的恩赐。

    素雪取了袄子,给凌烨套在中衫里头,又让他模护司马雷走路,她在旁看了一会儿,纠正了几处不妥处,练习了一个时辰,总算是一样了。

    两个男人都松了一口气。

    待素雪、巧芬离去,凌烨低声道:“昭儿的几个师侄都甚不错,他日成了下堂夫,名声许是坏了,不防娶昭儿身边的师侄?”

    “你可真会出主意?”司马雷不快地摆手,可想到刚才的素雪,这姑娘亦是个有才华的,琴棋书画都晓,还会武功,听说医术亦很不错,若是司马府有一个会医术、会调养的人,也好比娶大家闺秀也不差。

    “司马雷,你还瞧不见人家,我实话告诉你。曹素雪,是长平候曹家的嫡女,要不是全家遭了难,还轮得上你娶。”

    司马雷想着曹素雪,那杨玲珑是杨家嫡长房的嫡女,曹素雪是长平候曹家嫡女,“罗巧芬、罗千斤……”

    “陈国公罗家后人,一个是嫡长房、一个是嫡二房的。”

    “你怎么知道?”

    “还用问?我小时候见过他们家长辈,一看就明白。”

    “冯家嫡长房的胆儿真不小,敢收留……”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不过是几个姑娘,还不给人活路?”

    司马雷琢磨凌烨所说的事,对他而言,下堂夫也不是事,他没想过娶亲,早前订过一个,一听说他家出事,人家就退了。他若天雷后,亦是太子说司马家嫡长子生得好,太后便留意上,将他与另四个赐给晋国府。

    对于前一句,司马雷最有感慨,以他父亲的性子,怎么可能通敌卖国,竟是左相、太子等人给陷害了,现下看来,这太子的疑心更在当今之上。

    当今还忌讳一个晋国夫人,她大闹两回,还肯听上两句。

    *

    经过忙碌而紧张地筹备。

    德弘八年腊月二十九,晋国府各门紧闭,各门有轮流值守的护院、仆妇,其他人都去宁宁心堂外头吃喜酒。

    入夜时分,凌烨扮成司马雷的样子,而真正的司马雷已经藏到宁心堂内院的小书房里,在鞭炮声声,喜乐阵阵之中,司马雷被喜婆牵到祠堂。

    冯昭一袭华丽的喜服,头顶凤冠、珠钗,在司仪的高唱声中:“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送入洞房!”

    在二人的起伏之中,对着祠堂中的灵牌跪拜,缺的陶氏、余氏灵牌已放了进来,冯昭朗声道:“祖母,娘,我今天成亲了,这一次是我自己挑的人,你们一定要保佑我们幸福!”她拉了一下凌烨,“夫君,拜我祖母、娘亲!”

    两个人又三拜。

    起身后,冯昭牵着他的手,时不时地提醒:“小心脚下!过桥了!”“有五步石阶!”

    一路回到宁心堂,再进入内室。

    冯昭取了他头上的盖头,给自己顶上,乖顺温婉地坐在榻前。

    凌烨觉得有趣,“娘子,别闹了!”

    “你拿秤杆给我挑!”

    凌烨道:“我顶那么久,要不你多顶一会儿。”

    “你怎这么坏,我心疼你,你不心疼我。”

    凌烨到底是给挑了。

    小书房里,素雪将司马雷给带出去了。

    司马雷看到外院,人还真不少,宁心堂的外院院子不小,足摆了十二张桌子,桌子上已经挤满了人。

    “祝老爷与夫人白头携老,早生贵子!”

    一个接一个的祝福声,一人又一人或揖手,或福身。

    司马雷还以为府里都是下人,可今儿一看,还有四桌文士,打扮文雅,有人张罗着上菜,倒酒声、恭贺声不绝于耳。

    大管家指着几张桌子:“你们几桌的,赶紧用喜宴,第二拨的人还在值守呢,别拖太久了啊,一个时辰后过去换他们。这可是要摆三天的大喜宴,各自把握着时间。”

    第一天,喜宴在宁心堂;第二天,喜宴摆在御花园;第三天,喜宴则摆在前院。

    府里吃剩的菜,就由专人送到城北贫民区,分派给各家,除了剩菜还会送些米面肉等物,而第二天、第三天的剩菜则会送往慈幼局。

    住在平阳巷的人听到晋国府里热闹不已,喜乐阵阵,还有鞭炮声传出,有好事的跑去打探,偏大门紧闭、后门上锁,什么也瞧不见,只听得里头似有恭贺、道喜、杯盏碰撞之音,百姓与近邻们打探消息。

    通政卫、明镜司却是一早就知道。

    晋国夫人与司马雷完婚了,说她娶夫太过惊世骇俗,不想被人说嘴,只请晋国府上下众人参加,不收礼金、不收贺礼,只收祝福。

    这说话新鲜,女子娶夫,这不是招夫,人家直接说的是娶夫,其间意味已明。

    皇帝听到的时候,亦不知是气的还是酸的,连连哼了好几声,送了五个,唯相中司马雷,那四个人家都没碰,还借这事将皇城翻了个天。

    李相府抄灭、镇国府丑闻满天飞……

    沾上晋国夫人就没甚好事。

    要说好事,似乎只有司马家一个,司马耀无罪释放了,全家老少尽数走出了天牢,司马府还在,只是被抄没的东西还不回来。

    若不是司马雷提前令人送了五千两银子回来,这个年一家老小还不知道怎么过。

    司马耀一听说他的嫡长子做了晋国夫人的男妾,险些一口气没上来,直骂:“奸臣误我,欺人太甚!”

    司马夫人还没来得及昏一昏,就听人说,他儿子本事了得,得了晋国夫人欢心,不仅伸出援手救了司马家,如今晋国夫人身边只他儿子一个,那四个男妾,晋国夫人压根没碰一指头,立时又乐了。

    司马耀还没回过味,又被人告知:“恭喜恭喜,贵府长公子如愿以偿,嫁给晋国夫人当嫡夫了!”

    这一波三折的,司马耀到底被刺激得昏过去。

    来贺喜之人见不对,立马开溜。

    司马夫人原以为是好事,这会子,好好的嫡长子入赘被娶了,啊哟,他们又不是吃不起饭,这都叫什么事,当即大哭了一场。

    可日子还得过,还有一个嫡次子、一个女儿呢,庶子、庶女、姨娘一干被她忽视了。

    安排了管家拿了银子去外头买米买面,各处各房该添的添,该买的买,对不能改变的事,只能接受。

    司马耀想得开:“别哭了,就当他是闺女,不是还有云儿、霜儿在跟前儿,为了他们你也得振作。”

    司马霜忙道:“大哥是为了救全家,他不进晋国府,晋国夫人又不识得我们,哪里会帮忙,好歹活下来。将来大哥的儿子还是晋国公,虽不姓司马,还是我亲侄儿,这可是我们家给不了的。”

    司马夫人听女儿一说,很有道理,他们家没爵位,人家一个算计,全家都被关入天牢,要不是有人打点,司马家的女眷能不能保清白还不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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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4章 真籍案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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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月初二。

    晋国府的大门终于开了。

    一抬又一抬的箱子,最后有三十六抬箱子摆在大门外,一字排开,好事的百姓站在那儿远远地看着。

    “老爷回门喽!”

    一声高呼,司马雷想骂娘,晋国府也不知何时,主子出入都要喊一嗓子。

    他立在大门口,一个仆妇讨好地道:“老爷,这是夫人预备的礼物,说我们府里什么都缺就是不缺银子,这三十六抬就当是聘礼兼回门礼、年礼。老爷,马车备好了,请上车。”

    一个个小厮、护院出得大门,一个接一个地抬起箱子,颤微微地跟在马车后头。

    穿过几条街,就到了司马府。

    大门上的人看大公子回来,飞野似地去禀大人、夫人。

    一抬接一抬的礼物从大门抬入,不多时就将议事厅外头摆得满满当当。

    领首的仆妇道:“司马大人、司马夫人,贵府大公子嫁入晋国府做老爷了,这是我们夫人预备的聘礼兼回门礼、年礼。你们懂的,这年轻夫妻嘛,是恩爱了些,夫人今儿下不了床,还请见谅!”

    司马雷怒火乱窜,凌烨那厮太坑人,这等不要脸的理由都能想得出来,偏晋国夫人还由得了他去,想到这三天,酒让他喝、寒让他受,那小子躲在屋里不知道多快活,他就想提刀将人给砍了。

    仆妇一说完,又道:“这是礼簿,还劳大人、夫人过目。夫人说了,大公子需得好好补养,这次回门住过十天半月都使得,大公子谨守夫德便好。”

    这些话绝不是晋国夫人说的,肯定是凌烨那厮不知道指使了谁传的话。

    司马雷狠狠地磨牙。

    司马耀夫妇哭笑不得。

    仆妇见好就收,携了众人浩浩荡荡地离开司马府。

    待他们一走,司马夫人看着司马雷,唤了一声:“雷儿……”眼泪扑簌簌地翻滚下来。

    司马雷忙道:“母亲,我并未受苦。”

    司马云笑呵呵地道:“大哥能受什么苦?我们蹲天牢,你在晋国府可吃好、身边还有美人陪,我可都听人说了,那晋国夫人可是一等一的大美人,偏生又是个最识规矩的,即便着了安康长公主的道,始终不忘初心,是一心只想过正经日子。要不是她被四皇子……哪里轮得上大哥捡到良缘。”

    原是不知道的,正月初一夜他溜了出去,听全城的人都在议论晋国夫人的事,委实这晋国夫人不是寻常人,什么一等一的大美人、旷世大才女,最是识矩的等等,因为皇帝爱慕上她,宫里有人怕她入宫,这才指使了四皇子污辱她。

    不曾想,这晋国夫人早前虽嫁过一回人,竟是完璧之人,皇帝早前痴迷,也是因为这事,引以为奇。老子哪能要儿子碰过的女人,皇帝这才放了手。

    更有人说,四皇子在晋国府偏门跪了三天三夜请求原谅,愿意补过,可晋国夫人却不愿原谅,这才有了后来太后的下旨赐美人。

    司马雷想分辩几句。

    司马霜已恼道:“二哥,你说什么呢,大哥已经够难受了,你当入赘好?那可是晋国夫人,再好能有自己家里自在。”

    她训斥了司马云两句,捧起案上的簿子,看到上头的东西,“福仙瓶、禄仙瓶、寿仙瓶,娘,这不是我们司马家祖上传下的那几只瓷瓶儿么?”

    司马夫人收住悲伤,看着簿子,一页页翻过,看到一件件熟悉的东西,“老爷,这晋国夫人倒真是妥帖,要件便不说,竟是将我们家那些祖传的东西,一件不少全给送回来了。”

    司马耀看了簿子,一半都是他们家原有的,紫檀木的老床、老桌等。

    司马夫人不由感慨道:“没想这晋国夫人还真是一个有心人,当日因受陷获罪,家里的好东西都被抄没走了,现下却一件不少都回来了。阿弥陀佛,早前人说,是她搭救我们全家,我还不信,这一回到是真信了。”

    司马雷先前怒火熊熊,人家送了这么一份大礼,他还有什么火的,何况名声这玩意,你当它在,它就在,像晋国夫人那样的女子,为了保全自己不是还逼得自污清白,与她相比,自己受的算什么。

    这般一想,他立时开朗了。

    “父亲、母亲,晋国夫人待我是极好的,甚是尊重我,从不逼我做不愿意的事,给我分的院子也是离偏门最近的,说方便我出入。每月的银钱也未短过。”

    司马夫人道:“这个年节,多亏你送了五千两银子回来,否则,这一大家子人连过年的吃食都没有。”

    “我……我送钱回来了?”司马雷是想送,可那几天正忙着,而且他不知道家里人几时回来,他们不出来,他为了避嫌,也不敢撕了封条。

    司马云道:“不是你送的,这么说又是晋国夫人令人送的。大哥,别再得了便宜还卖乖。”

    他捡了个大美人做妻子,人家事事为他设想,他还一副吃苦受罪的模样,瞧得司马云想要揍人。

    司马耀微微颔首,“就凭晋国夫人这几次出手,雷儿入赘也不算辱没他。既然成了亲,往后你就好好过日子。家里有我和你娘,待冯家添了子嗣,袭了爵位,你的日子就更好过,有晋国夫人打点,你出仕不难。”

    这女人骨子里还是很安分的,到时候孩子一生,看到儿女面上,也不想丈夫脸面上太难看。只要她出手,就没有谋不来的事。

    司马夫人忙道:“这话是正理。回头,我再与夫人说说,我们司马家替你娶一房平妻,她生的孩子就姓司马,你两边不落下……”

    司马云觉得不能看,他娘这是什么主意,那晋国夫人是温婉贤淑,可前提是不要触及她的底线,招惹了她,那就是抄家灭族,人家把左相府、杨家、章家都坑了个遍,再有那崔十一现下还在秦楼里当小倌呢。

    近来因着他是晋国夫人所弃之人,找他麻烦的可不少,听说被折磨得死去活来,什么男儿尊严、骄傲,只怕是后悔没讨好晋国夫人。

    司马夫人指挥下人拆了礼物,以前摆哪里的东西还摆哪儿,对于送来的布帛、燕窝、人参等便存入库房,再有首饰珠钗等物,亦各自分派下去,有了这些能撑门面,不至于太过寒酸。

    司马家乃是前朝的武将世家,虽以武传承,但代代亦讲智勇双全,家里的男丁一律要读书,而女儿也会要求学些自保拳腿工夫。

    司马雷在家里住下,还住回原来的院子。

    这日司马辉去看他,他正在练字。

    一看儿子的字,竟与以往有了天壤之别,“你的字几时写得这么好?看似还如以前,可这神韵、风骨全有了。”

    司马雷道:“夫人是书法大家,丹青一绝,得暇时指点过我。”

    “原来如此,难怪进益这么大。”

    司马辉在旁静立,看儿子写字。

    良久,他方问道:“夫人待你真的很好?”

    “自是真的。”

    “她性子如何?”

    “温婉大方,进退进宜,行事磊落,说一不二。”

    司马辉若有所思,外头对晋国夫人这人有褒有贬,但赞美之人更多些,尤其是在西北一带,好些人家都为晋国夫人立有长生牌位。

    “我们全家离开天牢时,左相大人还在天牢,听说他是着了晋国夫人的道,被打入大牢的?”

    “难不成,他家伪造名家典籍,偷盗珍本、孤本,还是夫人指使?”

    自家做错了事,倒怪上别人发现了事情真相。

    若不是夫人眼力过人,发现那些典籍被人换了,哪里能抓到李六。”

    司马耀就听说晋国夫人不能招惹,谁沾上谁倒霉。

    镇国府的爵位没了,便是晋国夫人的报复,安康长公主养面具、镇国公杨牧养外室生儿子,安康长公主在嫁杨牧前还与侍卫生过一个女儿,一桩桩、一件件很为皇城百姓们所说道。

    再有左相府的事,更是离奇,左相的庶孙李六竟精通伪造之法,硬生生地盗空了皇家藏书阁的所有珍品、孤本,五皇子带人一抄,平白得了几百本珍品、孤本。

    司马耀还听家里有底蕴的文臣在跳脚大骂李相,说他就是个偷儿、贼儿,各家以前借过书的,都发现自家的东西从真迹变成了假品。

    偏偏一打听,这李家聪明呀,竟每每是家主不在令人送书回来。发现是假的,只能咽下这口气,不敢得罪李相;有的没发现,后来见事闹出,这才知道变假品了。

    “爹,诬陷我家的证据,可是晋国夫人帮忙的,那证据便是李六伪造,你现在是想为左相说情?”

    司马耀不知道这事,也没往这上面想,如果不是儿子告诉他,他亦不可能知道。

    “左相与太子是一伙的?”

    “父亲以为呢?”

    “可李相不是五皇子的舅家么?”

    “若不是揭发出来,谁能相信李相不帮自家人,反而要帮太子?这里头的事深着呢?唯一的解释要不是太子捏了李相的把柄,要么就是太子许了李相什么好处。”

    李相府明明是五皇子的舅家,不帮自己的外甥,反合着外人对付五皇子一派的武将。

    皇帝让五皇子抄没李相家,也有看五皇子态度的意思。

    可这一抄之下,如果不是晋国夫人点破关键,五皇子根本想不到他的舅家会背叛他,还合着外人设计他。

    司马雷似知父亲心思,“爹,你别乱猜了,她与我摊牌了,说是为了孩子才招我为夫,待她生下三两个孩子,就与我和离,我可回司马家娶妻生子。从此,男婚女嫁再不相干。”

    司马耀道:“这怎么行?她什么意思?”

    “孩子与我们司马家无干,只是冯家的孩子,是她一个人的。她只要孩子,不需要男人。”

    “这个女人的想法总是很奇怪,以为她本分的时候,她却有这等离谱的念头。”

    那孩子又不是司马家的,凌烨那家伙白天黑夜都缠着她,哪里要他顶父亲的身份,要不是晋国夫人对司马家有大恩,他与凌烨是过命的朋友,他是心瞎眼瞎才干这种不得好的事。偏他应了凌烨,这里头的内情不能说,待凌烨与妻儿相识之时,他自会澄清误会。

    司马耀道:“李相是五皇子外家,却背弃五皇子投了太子陷害我们,五皇子知道这事?”

    “原是不知道,是晋国夫人点醒他。”

    李相府若未背叛五皇子,李家获罪,五皇子亦会设法营救,可现下却一片宁静,五皇子是打算放弃李相。

    *

    新婚一月,蜜里调油。

    冯昭与凌烨新婚还不到半月呢。

    最初几天,是日夜缠着她,不应都不成,他似来了兴致,一日便要水好几回,甚至于白日亦有过。那样深的纠缠,沉醉、深陷。

    这几日,凌烨总会在她累了、乏了时出去一趟。

    冯昭睡得迷糊,“你又出去了?可得小心些?”

    凌烨坐在榻前,一面宽衣,一面道:“今儿出去瞧了一场好戏。”

    冯昭低低地应了一声“嗯”,正困乏得紧呢。

    “静嫔听了太子的挑唆,要给皇帝下毒,被皇帝发现不对劲,严逼之下,得晓静嫔受太子指使。”

    冯昭倏地睁开了眼睛,立时坐了起来。

    第二世也发现了此事。

    凌烨讥讽笑道:“你猜皇帝捉到太子时,他在做什么?”

    “什么……”

    冯昭其实知道,但还是想听凌烨说。

    “李相府的李五姑娘美貌无双,被太子献给了皇帝,皇帝近来宠得紧。可今儿晚上,因静嫔的事败露,皇帝便要抓太子,结果太子宫无人,他却在李美人宫里颠龙倒凤,还被皇帝给抓了个正着,皇帝气得当场吐血昏迷。”

    是了,第二世时,也有这些事,皇帝吐血后伤了根基,身子大不如前。

    冯昭想笑,历史的轨迹并没有什么不同。

    “这是五皇子的反扑,太子与李相府勾结,诬陷五皇子手下的武官司马耀、司马雷父子,五皇子知道,他再不动手,许就谋算到李贵妃、六公主头上。”

    李相府曾是五皇子最大的依仗,如果不是太子使了什么阴招,李相府怎么可能背叛五皇子,这才是五皇子最气怒的。

    既然太子要玩,五皇子就陪他玩笔大的。

    第二世时,太子先废,其次司马耀一家无罪出狱。

    这一世,司马耀一家先出狱,后太子被废。

    不过是事情的早晚罢了。

    冯昭道:“阿烨,你说这次太子会不会被废?”

    “仅是女人,很难说。太子与皇帝在女人的事上,可是两个极端,皇帝绝不会碰被其他男人沾手的女人,可太子却喜欢节妇、他人之妇的美人,觉得这样才有趣。”

    冯昭笑道:“我说这次,太子会被废,五皇子的后招会一个接一个的蹦出来。”

    “你怎么知道?”

    “女人的直觉。李相府里,李五姑娘生得最美,可李七姑娘对五皇子痴心一片,太子从天牢带走了三位李家姑娘,她便是其一。你说五皇子只要与她递过话,李七姑娘会不会为五皇子赴汤蹈火。”

    第二世时,这位李七姑娘就进了太子府,那时候李相还在,也不知道她是怎么做到的,竟令太子对她另眼相看,其看重程度不输太子妃。

    就是这个李七姑娘,将龙袍藏进太子府。

    当御林军进入太子府追刺客,却意外发现了龙袍。

    皇帝大怒,当即着旨废太子。

    碰他的女人,他可以忍;但想抢他的帝位、江山,他不能忍。

    凌烨勾起她的下颌,“这些事你是从哪儿得来的?”

    “既然你问我,我便告诉你,听过拜月教么?”

    凌烨微微低头,深情地看着她的脸颊。

    冯昭道:“我……就是拜月教的人。拜月教掌握江湖消息,与通政卫、明镜司都有合作,我们互通有无。”

    “那夫人告诉我,你在拜月教是什么身份。”

    “拜月教教主,此教是我祖母四十的前所建,因为玉虚子的批命,祖母建立此教只为护我平安。拜月,拜的是明月命术之人,我祖母以为,我就是那轮明月。”

    凌烨笑,他知道她说的是真的,他一直在等她说出来。

    “你说皇子们知道,被我捡到的夫人是个宝,他们会不会气得跺脚?”

    “他们生气什么,与我何干?我不想抢江山,只是祖母一片慈心,我总不能辜负回拒。”

    凌烨是什么人,听了这些,心里更是有数,心下微痒,他明白为甚祖父临终再三叮嘱他娶冯昭,因为祖父知道,他命运的转折在冯昭身上,冯家明月。“若我说,我想做皇帝,你帮我吗?”

    “你是我夫君,我不帮你还帮谁?”冯昭反问着。

    现下,他是她最信任的人,也是她最大的依仗,即便她已经能保护好自己。

    他在脸颊香了一口,“夫人如此,我怎能不报,以身相许如何?”

    帐沙摇晃,被浪翻滚,一室春色。

    (省去两万字)

    他脸上的疤已消,就连身上落有暗疾的疤痕不仅消了,暗疾也没了,每每云调雨和,他们各自运转功法,竟有一种美妙的和谐与畅快。

    她枕在他的臂弯,低声问道:“你当真要那位置?”

    “是。”

    “在几位皇子里,最有可能成功,亦最得人心的是五皇子,你得提防他。”

    “我先不会动他,我还年轻,熬得过那老皇帝。”

    五皇子还在大用,得用他来除掉太子、三皇子、四皇子等人。

    沈皇后的两个嫡子加起来都没一个五皇子厉害,太子疑心重,所使手段上不得台面,而四皇子更扶不上台面,一次又一次地被人利用,还相信太子不会害他,真是憨笨得可以。

    四皇子利用好了,也可以拖他们的后腿。

    待太子没了,四皇子、三皇子、五皇子就能开始一场乱斗。

    “你心里有数就好。”

    夜,更静了。

    冯昭迷糊之中睡熟了。

    “昭儿,我们是夫妻,却要这般偷偷摸摸,甚至上元佳节也不能像别人一样陪你看灯。总有一日,我们会正大光明地站在阳光下。我会告诉所有人,你是我萧烨的妻子!”

    凌烨要回北疆了,最后两日无论白天、晚上,他亦不出门。

    冯大管家、陶嬷嬷、陆妈妈都知道与冯昭成亲的人是凌烨,而非司马雷,他们不明白冯昭为何这么做?但亦都选择了沉默,夫人这么做许有她的深意。

    这些日子,冯昭亦指点凌烨书法,甚至还讲了工笔画法的技巧。

    正月十七日天未亮,凌烨离开了,就如他的归来,除了冯昭几人,没人知道他回北疆。

    冯昭问素雪,“你知道师姑父的身份?”

    严格说来,应该唤她师姑。

    素雪答道:“魏王与凌氏之子。”

    果然,素雪也知道。

    “你是听我们说话知晓,还是玲珑的职责由你接替了?”

    “小师叔,是后者。我代表的是拜月教联络人,通政卫、明镜司有时候也需要我们的消息。杨师姐先是拜月教的人,后才是明镜司的人,我现在也是如此。”

    还明白谁先谁后,令她很是放心。

    “知道他身份的还有几人?我说的是皇帝这一脉?”

    “皇家之中,皇帝、太子、南安郡王。”

    “太子会不会告诉四皇子?”

    “很难说。四皇子性子敦仁老实,很好利用。”

    “不大像皇家人。”

    就是这样的四皇子,在她前世的记忆里,五皇子登基前亦除掉了他。

    “明儿上午,派马车将司马雷接回来,让他住在明心居,隔三岔五,夜里请过来坐一回,值夜的小榻移到我内室,小厅里添一张小榻给他睡。”

    “是,小师叔。”

    冯昭又过回了以前的日子,不是练字便是绘画。

    这期间,安康长公主递过两回拜帖,都被她给拒了。

    二月来临的时候,冯昭的癸信之期晚了十来日。

    陆妈妈的喜欢一天比一天更甚。

    她与陶嬷嬷嘀嘀咕咕地盼着冯昭能怀上。

    老爷是很疼夫人的,新婚之后,白天晚上都陪着,也许他也想让夫人怀上,夫人二十岁了,那位爷的年纪亦不小,到了这般年纪都想有个孩子。

    二月初十天刚亮,高家的仆妇来报,说冯晚要生了,希望晋国夫人能过去。

    冯昭默了一会儿,只遣了陆妈妈过去。

    陆妈妈知道冯晚不是冯家的种。

    高家人希望冯昭来,可看陆妈妈到了,不由得一阵失望。

    陆妈妈笑呵呵地道:“我们夫人近来有些干呕,老爷不许她出门,夫人就遣我来了。”

    陆妈妈说的是实话,都六十多日没来癸信,素雪已经确诊了,冯昭怀上了。

    高二夫人亦听出了弦外之音:“晋国夫人怀了,真是可喜可贺。”

    “还不一定呢,再过些日子就能确定了。”

    都已经开始害喜了,还说没确定,高家人可不信。

    高二夫人立在产房外头,屋里传来冯晚的声音:“长姐,长姐……我要长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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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5章 被亲爹勒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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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妈妈恍作未见,又不是正经的冯家姑娘,给了你不俗的嫁妆就够了,还真当自己是冯家血脉呢。

    高二夫人面露忧色:“陆妈妈,你看……”

    “我家夫人肚子里的,可比你家的珍贵得多,没了因你家的,就轻视了冯家的,那可是冯家真正的嫡亲血脉呢!”陆妈妈故意提高了嗓门,不仅是说给冯晚听,更是说给高二夫人听,“我家夫人不是女医,不是稳婆,来了也帮不上忙。县主啊,你且自己用力生出来。”

    陆妈妈原就不乐意过来,她就当是做做样子,夫人好不容易怀上了,她还想回去侍候着呢,哪怕多做几样吃食给夫人,她也是高兴的。

    高二夫人碰了个软钉子。

    原想着冯昭来了,开口求个观音图什么,又或是问问那祛疤仙膏的事,听说杨家姑娘身上那个治了多少年的疤去不掉,而今也没了。太后都问了两嘴,太后又不敢去招惹晋国夫人,她不知道冯昭手里有多少把柄,万一有她的,这不是送刀子给她。

    晋国夫人有些邪门,冬天做的那些事,李相府都倒了,安康长公主连名声都坏了,太后觉得自己也没脸见人了,她想训安康长公主,反而安康反呛了几句,呛得直说不出话。

    屋子里,传出冯晚的痛楚挣扎声。

    陆妈妈大声道:“县主,你可得母子平安,你若没了,你孩子就是任由后娘磋磨的,我家夫人再好,她有了自己的孩子,哪有心思去疼别人家、管别人家的孩子。哪怕你是她妹妹,说到底,你的孩子可与冯家没关系。”

    你的孩子与冯家没关系,你与冯家也没关系,自家的事自家清楚,就别太矫情了。你自己不请亲娘来坐镇,怨怪得了谁?

    陆妈妈道:“县主,你若真承不住,可要老婆子派人将碧蔓嫂子给请来,她是个怪会说话的,也许你听着能舒服些。”

    “别,别请她……”

    请了碧蔓来,高家就知道她的身份不堪。

    冯晚再不想见碧蔓,以为长姐待她不同,可现在听陆妈妈说来,只怕长姐已经放弃她,她谁也指望不上,只能靠自己。待她出了月子,再去亲自问问长姐。

    她心下一着急,运足了力气,只听“哇啦哇啦”两声,冯晚立时缓了一口气。

    高二夫人喜道:“生了,生了,稳婆,生了个甚?”

    “恭喜夫人,贺喜夫人,是个漂亮白胖的姑娘。”

    冯晚一听姑娘:“不可能,怎会是姑娘,一定弄错了,一定弄错了……”

    可稳婆手里抱的,确实是个姑娘。

    是姑娘,不是她盼望的儿子。

    怎么就不是儿子呢。

    若一举得男,她的嫡妻之位才稳。

    为了保住这孩子,她千分万分的小心,连赖三都不敢去见,这些日子受到威胁,她前前后后送给赖三的银子都不下一千两。

    再这般下去,若是走漏了消息可怎么办?

    原想着冯昭来了,便借着自己痛楚的事,请冯昭处理,可她因为害喜不来了。

    冯晚很是悲伤,千盼万盼却是个闺女。

    陆妈妈笑道:“姑娘是个贴心小棉袄。县主养着,我回府禀告夫人,鸡鸭吃食,回头就送上府来,县主只管吃着,养好了身体,明年再给高七爷添一个孩子。”

    陆妈妈说得对,这才一个呢,说不定下一个就是儿子。

    冯晚这般想着,别人不能安慰她,亦只能自己宽慰了。

    陆妈妈回府与冯昭通报了一声。

    冯昭道:“你令仆妇预备一车二百两银子的吃食送过去,鸡鸭鱼、米面再一些适合小孩子用的衣料、被褥、鞋袜,全一并送去罢,免得回头再送。也不必急一时,五六日备齐送去就成,这是月礼。”

    一旁的司马雷觉得有几分奇怪。

    冯昭很大方,为何妹妹生了孩子,只吩咐送二百两银子的东西。

    “司马,你想问什么,问罢?”

    “二百两银子若在普通官宦人家却是合理。”

    “在我这儿,就出手得少了?”冯昭补充完后面的话,因知怀孕,现在是站着练字、绘画,很少坐了,但亦不能站得太久,差不多就会走上一会儿,她扫过四周,虽是花园凉亭,但亭子里服侍的是素雪。

    “冯晚不是冯家血脉,她的亲爹是我父亲的亲兵,此人与威远候勾结,两军作战时,他从背后杀害我父亲。当年我母亲、父亲发生了点口角,父亲一怒,就迁到了明心居住下,我母亲领身边的丫头过去送被褥,被吃醉的赖三给玷污。丫头回到我娘身边,我娘误以为是我父亲做的事,就将她抬了姨娘……”

    这是冯家嫡长房的丑事,既然司马雷又诚心帮了他们夫妇,她亦不能将人推于千里,自是有心结交。

    名门世家总有一些意想不到的故事。

    冯昭继续道:“这件事,冯家族长、宗妇、我祖母、我娘都是知道的,只是我祖母和娘不知道赖三是害我父亲的真凶,我也是查了多年才知真相。”

    冯昭没有否认冯晚的身份,已经是莫大的恩典,又怎么可能对一个仇人的女儿多好。

    司马雷以前听到的,都是冯昭如何看重那个妹妹,可见听见的、看到的都未必是真。

    “换成是旁人,却未必会做到如你这般,还替她预备几万两银子的嫁妆,并为她保守秘密。”

    “她若自己不作死,可以平安的活下去。她若自己作死,我帮不得她。有些秘密,总有人曝露的时候,比如近来三个月,她的亲生父亲在失去威远候这个大靠山后,出现了、寻上她,还以她的身世为要胁,她先后三次送了一千两银子过去。”

    司马雷道:“夫人不出手?”

    “要对付赖三,我有的是法子,可我为什么要出手?我就想看看冯晚会做到什么地步,她借自己生产,想要我过门,然后告诉我赖三的下落,借我之手替她除去大麻烦。我既知她谋划,凭什么过去?人就不能太宠,只能疏远,一旦近了,她就是刺猬,能伤人。”

    冯晚的谋划还真被冯昭给说中了。

    若是三年前的冯晚,冯昭许会过去,但现在的冯晚到底不是以前,变得心思复杂而贪婪,即便因为身世真相而订清了形势,可一宠就得意,她及笄礼时,冯昭可是瞧得真真的。

    冯晚自己不处理麻烦,还想别人帮忙,她又不欠冯晚的。

    往后都照着礼数走,冯晚有礼,她亦回礼,若对方失礼,她只不需再客气。

    高家人想从她这儿拿一幅观音图,甚至还替太后打上药膏的主意,冯昭全都知道,可她不想与高家人往来。高进与冯晚成亲前,她更是直言不讳地说了对高进的不喜,她不喜讨厌一个人,也不会藏着掖着,而是大大方方地说出来。

    看,她说出讨厌后,高进从不在她面前转悠,规矩老实地避而远之。

    红霞一路飞奔:“夫人,我又在外头听到新鲜事了,奴婢讲给你听。”

    “哦,什么事?”

    “启禀夫人,六公主与寿春郡主闹起来了。”

    “她们俩?”

    红霞兴奋地手舞足蹈,“六公主看上海大才子,偏偏昨儿知道他与寿春郡主订了亲,听说五月就要完婚。六公主将寿春郡主与高进的事宣扬得人人皆知,还说寿春郡主为了高进落个胎,说这等不知廉耻的不配喜欢海大才子。”

    素雪连连问道:“后来呢?”

    “寿春郡主自是不认,两个人在明园打起来了。寿春郡主要送自己亲手煲的汤,六公主则是绘了画,想请海大才子点评。海大才子听了六公主的话后,追问寿春郡主,问是不是真的?”

    寿春郡主当即回了一句:“你一个寒门穷小子,我看得上你,是你的福分,是真如何?”

    海琼琚听了之后,面露痛色,“娶妻娶贤,郡主此般,在下不敢娶。”他是穷,但他有骨气,对高进他亦有所耳闻,仗着有几分才貌,最是个风流不羁的,招惹的贵女可不少。

    他说完便转身离去。

    不久后,朱大先生便出面,对久宣称令弟子海琼琚与南安郡王府退亲。

    寿春郡主以为他是寒门学子,不敢退亲,可对方退了,而且还是通过官媒,将庚帖、信物全都送回了郡王府。

    昨儿上午发生的事,昨儿下午就退亲,更离奇的事,今天上午,便有越国公夫人去明园向朱大先生提亲,说的便是六公主。

    朱大先生问了海琼琚,他应了。

    这等事真是好大一盆狗血,且又出奇的顺利。

    寿春郡主出了丑,被南安郡王禁足家中。

    南安郡王原是不晓此事的,被六公主道破后,气得恨不能杀了高进。

    寿春郡主当时可以否认,偏她是个傻的,来了一句“是真如何?”朱大先生的弟子哪个没有骨气?是真,人家就不要你。宣扬开来,往后再要找,要么是找通政卫里头,要么就得做填房、继室。

    几日后,冯昭令陆妈妈给冯晚送了两车吃食,有一大箱子给小孩子的衣物、襁褓、鞋帽、袜子等物,穿的是从专门的成衣铺子里挑了现成的买,吃的是庄子上养的鸡鸭鱼,鸡二十、鸭二十、鱼一百斤,蛋九百枚、燕窝二斤、银耳五斤。

    她前头才令人送了东西过去,南安郡王登门拜访了。

    冯昭正歪在凉亭里小憩。

    南安郡王已听说她怀孕害喜的事,早晚干呕,好在其他时候还算不错。

    “晋国,我想与你商议一件事?”

    他是长兄,偌大的南安郡王府便只他与妹妹寿春两人,当年在母亲的病榻前,他承诺过照顾好寿春郡主。

    他好不容易让妹妹可以放手高进,谁能想到,与六公主一场争执,海琼琚拒娶妹妹为妻。

    寿春郡主的事在南安郡王看来原就算不得大事,可因知晓的人太多,妹妹的名声到底是毁了。

    “说来听听。”

    “将冯晚的身世真相公布出去。”

    冯昭睁开了双眸,很快阖上,“你如何查到的?”

    他原是不想关注,可谁让他妹妹喜欢上了高进,纠葛太深,为了妹妹,他一直想寻冯晚的错处。他南安郡王的胞妹,怎么可能去给人做小,唯有冯晚有错,寿春才能成为嫡妻。

    “福来客栈住着一个叫赖三的,从去年秋冬开始,一直想见冯晚。我的人想了法子,他说你父亲的姨娘碧蔓,在跟你父亲前就被他得手,冯晚是碧蔓与他的种。原是不信,可冯晚与他送了三次银子,第一次二百两,第二次三百两,第三次五百两。”

    冯晚不见赖三,有两个原因:一是她当时有孕;二也是最大的原因,她知道赖三是个亡命徒。杀过人,连冯崇德都敢害,她怕见他,更怕丢命。

    她从当初冯昭病重开口求陛下,陛下破天荒地封了冯昭为女御史。冯昭亦见高进,高进承诺了唯冯晚一妻。

    这两件事让她觉得,若是生死一线时,借着要死为由,求对方一件事,就算天难地难,对方必然会答应。冯晚想借自己临产之机,请冯昭来,届时说出赖三的事,请冯晚处理赖三,毕竟赖三是冯晚的杀父仇人。冯晚想到时,若冯昭应了,她就借机再提几桩要求:求观音图,求去疤药膏,或是直接讨好药膏方子等。

    只是冯晚千算万算,她没有算到,冯昭怀孕了,且极其看重腹中来之不易的孩子,拒绝相见。

    以为能护好自己的孩子,自己不处理,还想冯昭出手,当初在府里的果决、狠辣去哪里了。

    是了,许是念着骨肉亲情了。

    给他送银子,冯晚还真做得出来。

    慈宁宫住了三年,倒多了一份慈悲心肠。

    她自己的麻烦自己解决。

    冯昭是恨赖三,但还不至非得杀他。对父亲她没有任何的印象,甚至因为父亲拆散一对有情人,成亲后还打骂过余氏而不满。

    “你这么做的目的?”

    冯昭快人快语,她本是不想掀开。

    “很简单!我妹妹过门做嫡妻,冯晚为妾,就凭她的身份,丫头与杀人凶犯、北疆永不赦罪的死士之女,真当得妾室?我迟迟未动是给夫人面子。这件事有损誉国公的颜面,我得问过夫人的意思。”

    南安郡王不想与冯昭交恶,一来因为冯昭是“受天眷顾”的人,二则是往后需要互相帮助的地方还很多。必要的时候,她能在通政卫与明镜司之间说项、协调。

    冯昭阖上了眼睛,这家伙一定早就盯着,想看她的态度,若她给冯晚的月礼丰厚,就当她依然护着;若是寻常,就是放弃冯晚。

    她前头送走了价值二百两银子的月礼,南安郡王后脚就上了门,他一直在她的态度,寻找破局的机会。

    “赖三有否提过,我父亲是被他偷袭杀害?”

    南安郡王心下一震。

    竟有他不知道的事,冯昭知道的似也有不少。

    南安郡王只想寿春郡主嫁给高进,唯有这样,丢失的名声才能挽回几分。

    寿春被海琼琚退婚,躲在家里哭得死去活来,他派人劝了也不管用,嘴里叫嚷着高进的名字,将自己灌得酩酊大醉。

    誉国公是赖三所害,电光火石间,他很快就明白了关键,“赖三与威远候有勾结。”

    “岂止勾结,更是狼狈为奸,在北疆杀了不少的武官、武将。”

    南安郡王点头道:“只要夫人不插手冯昭的事,我会给赖三一个生不如死,恨不得早点死的死法。冯晚身世曝光,夫人能借此将嫁妆带回来。”

    冯昭真不在乎那点子嫁妆。

    冯晚是余氏养大的,说起来亦有几分姐妹情分,正因为这几分情义在,她放过冯晚。

    “夫人不忍心,那夫人可知,冯晚对你真有姐妹情分?”

    “你我之间是朋友,不必兜圈子,但讲无妨。”

    南安郡王笑了一下,“世人以为四皇子污夫人是安康长公主使的计。夫人可知,背后亦有冯晚的主意。当时慈宁宫中,太后想绝你入宫的念头,安康长公主、冯晚都在,是冯晚告诉太后,说你与汪翰并无夫妻之实。她参与了阴谋,也知道这计划。”

    冯昭望向南安郡王,“不是你们查出来?”

    “安乐伯未握重权,我们不会盯他,也没盯着汪家。你与汪翰的事,若不是冯晚说出来,没人知道。”

    冯晚将这事告诉了太后,有了安康长公主与太子献计。

    在那时,冯晚没拿她当姐姐。

    参与了害人计划,却因她名声不好,不愿与她交集。

    真是好一个过河拆桥,两面三刀。

    “夫人被污之事,仅是一个八公主根本成不了事,冯晚为了对付我妹妹,和八公主结盟。她明知我妹妹怀孕,还将这消息告诉了八公主,挑唆八公主出手害我妹妹吃了红花点心,方才落胎。八公主在宫中污你名声,她就在宫外用一百两银子买了一群乞丐和一群多舌妇人四下说嘴。”

    冯昭没想冯晚竟在背后做了这么多,第一件事她信,但这第二桩还有待核实。

    “夫人不信,银票你总该认得,你给她压箱底的银票,是大汇通钱庄开出来的,所有银票都是连号,能接上。”

    冯昭还是不语。

    南安郡王为了达到目的,还真是拼了。

    他拿出一页纸,“这是碧烟的供词。”

    冯昭接过,细细地扫过,这字确实是碧烟的笔迹,是被逼还是自愿写的,其表现的情绪很不多,这一份供词显得很轻松,碧烟当时是解脱的。

    “当时,我们告诉她,说这份供词会悄悄送到你手里,她很爽快就写了。”

    原来是这样!

    情绪会骗人,人心会骗人,但字骗不了人,它就像一个人的眼睛。

    冯昭将供词还给了南安郡王,她要彻底地放手了。冯晚,既然你不当我是姐妹,我亦不必视你为姐妹,“她还在月子里,待满月之后,你再动手,别损我父亲颜面。”

    即便再不信誉国公,但那也是她的父亲,还是两世之父,缘分不浅。

    “多谢夫人。”

    南安郡王转身离去。

    要说服她还真不容易,她不信银票,却信了一份供词。

    冯昭继续晒着太阳,自怀孕之后,她整个人有些慵懒。

    三月初,冯昭写信给北疆的凌烨,以朋友间的寒喧语调,多是问候,其间亦说了自己的过况及皇城发生的几桩新鲜事,用暗语传递了“吾已孕。”

    凌烨接信后,请了四皇子去喝酒庆祝,支字不提他与冯昭已然成亲。

    四皇子萧治总觉得凌烨很奇怪,他喜欢多年的女子成亲了,而新婚不是他,他不是伤心难过,又或是发泄一通,可他却难掩神色中的喜气。

    三月十二,皇城再次曝出一则大消息:婉华县主冯晚并非冯家血脉,而是赖三与府中丫头所出。当年誉国公姨娘与丫头乃是同胞姐妹,赖三本是誉国公身边的新兵小卒,姨娘与丫头同时有孕,丫头难产,临终托孤,姨娘一时心软收养了女婴。几日后,姨娘产下一个死婴,她将这女婴抱到身边,慌称是府中庶女。

    赖三在皇城作案被捕,自行招认,誉国公之死乃他与威远候崔伟勾结所为,还详细说了如何害死誉国公的详细过程。

    现,赖三从眉眼里辩出冯晚是自己的亲生女儿,来皇城相认,曾从冯晚手里拿得一千五百两银子。

    红霞、陆妈妈听到外头的传闻后,来寻冯昭问询。

    冯昭没想到南安郡王会安排出这么一个故事情节,狸猫换太子,合情合理。这般一来,父亲未被姨娘背叛,事情圆满解决。

    她不得不佩服南安郡王编故事的能耐,即不伤晋国府名声,又顺利解决了问题。

    冯昭对陆妈妈道:“他们的法子不错。”

    她接受这样的结果。

    陆妈妈笑道:“如此一来,夫人不必再为难。”

    冯昭冷声道:“你们说,她这次是求上门,还要胁我?”

    陆妈妈与红霞交换眼色。

    狗急跳墙,冯晚就是个欺弱怕恶的,因知他亲父是个亡命徒,都不敢见他。可她不知,这般拖着,只会更坏事,若是当真果决的,就当在第一次送信时就处理。

    她居然想到让冯昭处理,就因为赖三是冯昭的杀父仇人。

    冯昭不想脏了自己的手,等着冯晚处决,偏等来等去,倒是把冯晚自己给陷进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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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6章 吃屎也不原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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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冯晚因嫌生的是女儿,不想抱她,怨恨为何是个女孩儿,若是儿子,便是嫡长子,自己嫡妻的位置便做得牢牢的。此刻听陪房仆妇说流言吓了一跳,她最怕的便是身世秘密道破,冯昭即便父亲早亡,可父祖都是对皇朝立下赫赫战功之人,在皇家也有一份香火情在。

    冯晚惊呼一声:“赖……赖三被抓了?”

    他怎么被抓了?且事情还曝露出来。

    她知道真相,并不是什么换女婴,她是碧蔓姨娘所生,但外头这么说肯定是为了维护誉国公的名声。

    她倏地起身,“来人,备车,我要回晋国府。”

    冯昭既然能护誉国公的名声,必然就能护住她,这是她最后的救命稻草。

    不多时,到了晋国府,冯晚跳下马车,径直往御花园而去。

    冯昭躺在凉亭的暖榻上,花园的花香袭人,整个花园如诗如画,真真是一处难得一见的游历胜景,冯昭一脸悠闲,回忆往事,一个人过活不香么,现在的身份、地位、权势都有,即便是女子,活得不输男儿,前世硬生生活得那么憋屈。

    冯晚唤了声“长姐”,“我的身世流言,你听到了吗?”

    “与我有关的,我若不在乎便不能伤我;对与我无关,自己的事都顾不过来,管别人的作甚?”

    她若是聪明人,可不要干混账事。

    慈宁宫生活三年,要真是不知眉眼高低,只晓做刺绣,就真真是个傻子、呆子。

    “长姐说得好轻松,我的名声坏了,父亲被姨娘戴了绿帽,这名声就好?”

    果然不是求人,而是要胁人。

    冯晚此举,还真是走了一招臭棋。

    她是想求冯昭出手,将她身世之秘给给抹掉,最后变得名正言顺,婆家是清白书香门第,绝不会娶一个痞子、市井混子的女儿为妻,便是为妾都是抬举。

    冯昭道:“姨娘不过是玩意儿罢了,我娘不在乎,我亦不在乎。”

    求人得有求人的样子,可现在的冯晚在宫中几年,倒是将贵女的傲气学了个十足。

    冯晚厉声道:“你怎能不在乎,那是你嫡亲父亲,你是他唯一的女儿,他的名声毁了……”

    冯昭不想听,“陆妈妈,与她说说罢。”

    陆妈妈顿首:“夫人被四皇子所污前,晚娘子是否在慈宁宫遇到安康长公主,太后忧心陛下会纳夫人入宫。是你将夫人与汪翰并无夫妻之实的事禀了太后与长公主,以此讨他们欢心。安康长公主出主意,算计夫人,你一直都在?”

    冯晚眼珠转动,想寻法子,“长姐是完璧之身,宫中经年的老嬷嬷一瞧就知,又……”

    陆妈妈打断她的话:“第二桩,你为了防备寿春郡主嫁给高七公子,与八公主联手,你们算计寿春郡主落胎便罢。八公主在宫里放出不利夫人的流言,你在宫外用一百两银子买人抵毁夫人名声。”

    冯昭都知道了,所以才任由身世流言的曝出。

    “长姐,不是这样的,你的名声是八公主所毁,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我,我怎么会……”

    “赖氏!”冯昭唤了一声,有点动怒了,她捧着肚子,肚里还有小生命,不生气,不生气,“你是我杀父仇人之女,我能放你一次,却不能养虎为患。本夫人不怒,你当我是病猫。来人,将她赶出去!”

    冯晚向着冯昭扑过来,只是未近,便被千斤给挡住了。

    “就因为我没有冯家血脉,你就这么在乎吗?我们可是一起长大的,你帮我那么多,不能再帮我一次。只要你站出来,说我就是你妹妹,我是碧蔓姨娘所出,旁人会信;又或是你说一句,你在乎姐妹情义胜过是否血脉……”

    冯昭居然是这样的性子。

    余氏在世时,那个单纯而活泼的,难道是另一个人。

    冯昭笑了,笑得释然,笑得漠然,是什么助长了冯晚的贪婪、狂妄。

    “赖氏,我恨你……”冯昭道出了这几个字,既然你要恨我,那就让我先恨你。

    冯晚不再挣扎,讷讷地道:“从知道我是赖三之女,你……就恨我了。”

    “不,是从我调查知道,我父亲确实是赖三暗害而亡,我就恨你。我觉得你和你亲爹一样虚伪,一面讨好我,一面算计我,狼的孩子成不了温顺的小白兔,长大了依旧是狼。

    三百两银子是当时威远候府许给你爹的报酬。为了这钱,他故意装成救我父亲一命,以救命之恩成为我父的亲兵。做了亲兵后,利用我父毫无防备,背后下毒手害他性命。

    赖氏,你与你亲爹现下又有何不同?”

    赖氏、赖氏,她不再是冯晚,而是赖氏。

    冯昭恨她,因为她是仇人之女。

    “我们自小一起长大,有十几年的姐妹情分,这些说抹去就能抹去吗?”

    “是不能,如果这情分曾有一百分,在我知晓你身世时便只有五十分,再后来,你在慈宁宫所为再扣三十分,你在皇城散播流言,再扣二十分。今日你明明上门求人,却拿我父之名行要胁之实,那已经是负分。所有的情分不再,剩下的就是我对你的恨!”

    冯晚摇头,再摇头,她竟然把所有的情分都耗完了。

    “求你了,我现在求你,你帮我,就这一次……”

    “人心不足,而我还不至帮一个算计我的人,更不会帮自己厌恨的人。恭喜你,终于恢复真实身分;恭喜你,用你所为,斩断了我对你最后的疼惜;更恭喜你,成功让我厌恨你。”

    冯晚在地上不停地叩头,再叩头。

    她害怕了,冯昭恨她。

    就算是恨,她也想求对方伸出援手。

    看着这样用硬不成,又开始求人,可偏偏求人都不会。

    冯晚这一生,怎的这般失败。

    冯昭在陆妈妈搀扶下坐好,“陆妈妈,拿着嫁妆簿子将嫁妆拿回来罢?冯家的钱可以给慈幼局的纯真孩子,亦可以救助善良的百姓,绝不给仇人、恶人!”

    冯晚大叫:“不可以,你怎么可以这么做?”

    “留给你,用我们冯家的钱来害冯家的我?你当我傻呀!”她眸光视线冰寒如刀,冯晚抬眸,视线相接,冯晚吓得一个抖索。

    只要比她狠,她就更怕了。

    冯昭高声道:“陆妈妈,带人过高府,拉回冯家东西。另外,去瞧瞧碧烟姨娘,她可是冯家的家生子,给为留一个庄子的陪房,划出二百亩的田庄给她做嫁妆。”

    冯晚的心直直地落下,“你要碧烟踩到我头上?”

    “那是自然,若你不算计我,祭祀母亲时,我都不知道如何告诉她,说我厌恨你。有了你的算计,我高兴得很。这样一来,我不用假装与你是姐妹。有人愿意为了寿春郡主,将你的身世掀开来,我乐意顺水推舟。

    你不是拿我之事与八公主结盟,我自然也可以拿你之事与人结盟。你既不是我父亲的血脉,更不是我母亲所出,一个外人!

    赖氏,嫁入高家是你自己的选择,你做出那么恶毒的事更是你自己的决断。既然是这样,你的人生,就算沉沦地狱,跪着、爬着,你也得自己走完!”

    冯晚似明白了什么,“这么久以来,你一直在等着我犯错?”

    “终于聪明了一回,你知道我等这一日足等了一年,因为我要厌弃你,抛开你这个白眼狼,就必须得等你给我一个名正言顺的藉口。”

    原来是这样,从她知道自己的身世开始,她就已经在等这一天。

    冯昭抬了抬手,“拉下去,把我们的东西带回来!所有东西都核仔细了。”

    凉亭外,一个婆子神色慌乱地拿着扫帚与菀箕正清扫着一团猫屎,“夫人恕罪,老奴这便将东西打扫了。”

    冯晚趴在地上,“请夫人宽恕,请夫人手下留情……”

    冯昭道:“看到那团东西了吗?你去将它给吃了。”

    冯晚看着那仆妇手里的菀箕,那是一团猫屎,“夫人所言当真,只要我吃了,我就是冯家女。”

    “一团猫屎吃下便是冯家女,你想什么好事?”冯昭不厌烦地锁眉,“本夫人不想陪你玩了。”

    冯昭在千斤与红霞的搀扶下离去。

    身后传来冯晚果决的声音:“我吃!”她一个急奔,用手抓起仆妇菀箕里的猫屎,一把塞入嘴里,一边吃,一边鼓着嘴,不敢嚼,委实太臭太难吃,可为了保住身份,为了往后,她只能拼了。

    冯晚为了翻身,连尊严和脸面都能不顾,这样的女子是可怕的。一旦她不死,翻身起来,一朝得势,更会伤人。

    冯昭的心沉了又沉,“陆妈妈,取回嫁妆时,给她留六十亩良田做嫁妆,庄头下人一概不留。”

    冯晚的手停了下来,她不帮忙,只需要站出来说一句话,她就能保住妻位,就能继续做高进的妻子,还可以拿捏那几个姨娘,可现在她就要成为被折磨的姨娘之一。

    你不让我好过,我也要你痛苦。

    冯晚想到此处,猛地冲着冯昭冲了过去,然而,就快接近时,一个男子出现,一掌击出,冯晚被击落在地,肚腹火辣辣地痛着。

    “你好歹毒的心肠!”司马雷骂着,扫过冯晚,他答应了凌烨,会护冯昭母子均安,在这段时间里,他扮演的便冯昭丈夫、孩子父亲的角色,“夫人未免太过仁慈了。她刚才想从背后袭击夫人。”

    冯昭冷声道:“所有嫁妆,一点不留,若是差了、缺了就折成银两,拿她补,拿她的女儿补,母女卖光了还不够,就让高家补。”她一扭头,“告诉盟友,赖氏不识抬举,请赖氏去看看赖三在牢里的日子,再不安分,赖三的今日就是她的明天。”

    冯晚这会子怕了,连呼:“长姐!长姐……”

    陆妈妈一抬手,立时过来孔武有力的婆子,冯晚被二人拖住,拖出了晋国府,抛回了高家的马车。

    陆妈妈拿着嫁妆簿子,带着护院、仆妇浩浩荡荡地赶往高家。

    冯昭回了宁心堂,往事历历,脑海里还有她在安乐伯府醒来,冯晚跟余氏到汪家探望她的情形。

    而今,怎么就走到了如今的地步。

    姐妹之情怎么能说断就断,她还是不忍心。

    素雪似看出冯昭的不忍,“小师叔还顾念情分?”

    冯昭道:“一点不给她留,她就是贱妾了,高进原就对她有怨言,她的日子就会越来越不好过。我本想放她一马,可她不识进退,慈宁宫三年,她什么都没学到。”

    “我与巧芬谈过她以前的事,巧芬说,在宫里别的没学到,当面说好话,背后捅刀子却是常干的。有时候还私下将消息卖给嫔妃,以为自己做得好,太后心里跟明镜似的。这也是后来,太后不许她在身边服侍,只让她没日没夜地缝制衣袍鞋袜的原因。”

    冯昭笑了一声,“我道她入宫是伴太后,又不是给太后当奴婢,原来还有这么一出。”

    “想老夫人的八面玲珑,却学了个靠卖消息与嫔妃们亲厚,人家需要消息才找到,不需要谁理她。别说太后瞧不上,便是嫔妃也不喜,只不过以前是瞧在冯家的面子上大家没说。

    巧芬早不想在她身边,最早半年还时不时劝告,可人家根本不听,还觉得她那是八面讨喜,是她的本事。”

    这不是太后教导错了,只能说明是冯晚幼稚得可笑。

    从太后打听消息,再卖给嫔妃,她是怎么想出来的。

    冯昭低声道:“将宫中太后、嫔妃们赏她的嫁妆单独装箱,交给碧烟保管。别人的东西,我冯家不屑,冯家只拿自己的东西回来。

    另外,再拨一处二百亩良田,最好与碧烟的二百亩在一处,待地契分割好,一并交给碧烟,再将陪嫁店铺里那处杂货铺子留下,亦交给碧烟。告诉碧烟,一处二百亩田庄、一家铺子是赖氏及其长女的。

    赖氏一日不改好,一日不说破真相。

    待她长女长大还不改好,直接给她长女做嫁妆。

    碧烟是个老实人,她会去做。田庄、店铺的出息,碧烟可自用一半,再存一半留给赖氏或其女儿。

    告诉碧烟,晋国府是她娘家,她的爹娘老子、兄弟还在晋国府,可回来多看看他们。”

    冯昭安排了素雪去处理这事。

    素雪一直知道冯昭心软、善良,就算闹成这样,也给赖氏母女留了一线,只等她改好,便会给她留一份最后的尊严。

    赖晚的嫁妆直至黄昏入夜时分,才由陆妈妈带人拉了回来,有几幅字画没了,高家提议用赖晚从宫里得来的嫁妆添补缺口。

    陆妈妈原是不应的,最后只得应了。

    这般一应,赖晚的东西会填进来。

    素雪过去帮忙,寻了碧烟,说了良久的话。

    宫里赏赐之物,到底是还是随陆妈妈拉回了晋国府。

    丢失的几幅字画,冯昭亲笔所绘的《观音图》献给了太后,其他的几幅,不是被高进拿了去,就是被高二老爷挂在书房,在这一点上,高家与汪家没什么不同。

    冯昭颇为不屑的,可当初这条路是赖晚自己选的。

    这一日,赖晚被通政卫的人请去大牢。

    在那里,赖晚看到了用刑的男子,看到了正在受刑的赖三,有人从他身上剜割下一块又一块的肉,浑身上下,除了脸上还能清晰可辩,其余已血肉模糊。

    赖三痛苦地哀求:“杀了老子!杀了老子!是老子杀了冯崇德,哈哈,老子杀的人多了,不在乎!”

    赖晚近天明才被送回去,她已经吓傻了,直到孩子的哭声才将她唤了过来。

    嫡妻之位没了,嫁妆没了,陪嫁丫头没了,而今这小院里,只有她们母女,甚至于孩子的乳母亦走了。

    她怎么就走到了今日,若她拦着寿春郡主进门,赖三的今日就是她的明天。

    赖晚被降为侍妾了,碧烟是三姨娘,而她是高进的五姨娘。

    几日后,高家派了一个仆妇、两个丫头来服侍。

    “听说碧烟苑那边现在好过了?”

    “晋国府从手指缝里漏一点,三姨娘就成了贵妾,两个田庄、一个铺子,还有一家陪房。”

    “没想到同样是丫头出身,人家还能有这般丰厚的嫁妆。”

    “可不是呢,哪像我们侍候的这位,亲娘是丫头,亲爹是朝廷钦犯,真是倒霉透了。”

    “早前二夫人还想把大姑娘接身边去,是七爷给拦了。七爷说:一个卑贱的庶女,不值得大夫人费这个心神。还说若是寿春郡主的孩子没掉,就是个嫡长子呢。”

    高进待她如此无情,她身世真相一露,就像变了一个人,冷漠、讥讽,仿似她有多不堪,配不上他。

    他却忘了,动她的嫁妆字画疏通关系,要不是往后母女俩要在高府生活,她一定撕破他们的脸面。

    这样无情无义的男子怎会是一生的依靠,是她错了,她错信了高进。

    当年长姐也曾劝过她,是她不听,定要嫁他为妇。

    往事历历,她脑海里最多的还是在冯家的日子,从小到头,从读书识字到后来嫁人……

    可她并非冯家骨血,现在的一切本该是她的生活。

    爱与恨,怒与怨,赖晚就在这样的情绪中挣扎,亦不出门,她觉得整个府里都在看她的笑话。

    而今晨,冯昭呕了一回,待那会儿过了,方才吃用了东西。

    陆妈妈禀了拉回嫁妆的事,回来的人已经安排下去了。

    素雪道:“小师叔,我问过碧烟,她说那些东西留在她手里也保不住。高七爷看似温和君子,那样拿不出的陪嫁字画都是被他拿走,不是巴结了上锋,就是送了太后,府里仅有的一幅亦给了高二老爷。亏得他说得出来,用宫中贵人的赏赐来抵字画钱。

    若宫中赏赐的首饰交给碧烟,她是保不住。就连手里的田庄、铺子也不敢说成是代管的,只能说是夫人赏她的嫁妆,虽有出息,却不会太多,但将来有了儿女,供母子二三人却是够的。”

    碧烟是很老实,但看事情却比赖晚聪明且透彻得多。

    难怪碧烟在高进的后宅,能过得踏实本分,她原是丫头出身,也不在乎嫡母立规矩。

    高进要娶寿春郡主过门了,吉日定在五月初二,许的是嫡妻位分。

    冯昭的肚子像一个偌大的皮球,越来越大。

    陶嬷嬷一脸疑惑。

    陆妈妈亦道:“是腊月怀上的,到现在五个月,我怎么觉得这肚子像鲁先生长子媳妇七个月的还大。”

    千斤傻乎乎地学冯昭,用双手环着自己的肚腹,“很大吗?我为什么不觉得?”

    陆妈妈道:“你一个姑娘,你懂什么?”

    她们是过来人啊,夫人现在站着看不到脚尖,肚子上像扣了一个大球,才五个月不应该这么大的。

    她们议论时,便见门婆子领着两个太医。

    领首的是千金科的医正,抱拳道:“启禀晋国夫人,下官二人是奉陛下之命前来为夫人诊脉。”

    “有劳了!”

    两个太医看着冯昭的大肚,你看我,我看你,不止五个月啊。

    他们快速地脑补。

    会不会是四皇子的?

    二人没点破。

    冯昭伸出手腕,医正听着脉像,眉头挑了又挑。

    陆妈妈道:“夫人的脉像如何?少主还好吗?”

    医正道:“夫人,请换另一只手。”

    他再听,这般强有力的心跳,看似一样,却又不同,这是有两个,一举孕了双胎。

    医正坐到一边,另一太医又诊,他惊道:“师父,这是双胎脉像。”

    陶嬷嬷当即兴奋,难掩喜色,“两个吗?我们夫人怀了两个?”

    年轻的太医道:“是双胎,两个很健康的孩子,从脉像来看应该是两个公子。”

    医正很不快,这么多嘴作甚?

    陛下说了,让他们来请平安脉,旁的什么都不要说。

    冯昭一早就知道肚子里两个,但素雪瞧不出是男是女,她是不在乎的,这是她的孩子,是男是女都是她的宝贝。

    “来人,厚赏二位太医!”

    陆妈妈风风火火地回去,再出来时捧了一只托盘,上头是一排二十枚偌大听银元宝,再大也只有十两一个。

    两名太医谢过冯昭。

    太医未走,晋国府上下都轰动了,夫人肚子里怀了双胎,这下更宝贝了,而且太医说是两个公子。

    一举就有了两个少主,如何不让他们欢喜。

    不到三日,整个皇城都知道冯家嫡长房很快就要迎来两个小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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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7章 孩子亲父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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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司马府。

    司马夫人听说是两个,当即激动了:“两个,是双胎。霜儿,快!快准备吃食,我要去瞧瞧大儿媳妇。”

    司马霜对自己的母亲很是无奈,三月时司马雷送了五千两银子回来贴补家用。

    司马家的日子现下不错,田庄、店铺还在,下人们也都未发卖,一切都和以前一般,只是府里少了一个司马雷。

    司马夫人滔滔不绝地道:“两个孩子,一个给冯家,另一个总能给我们司马家吧?司马家与冯家嫡长女的孩子,一定很聪明,这可是司马家的嫡长孙,总能分一个给我们家……”

    司马霜不失时机地泼冷水,“娘,大哥是入赘,懂不懂入赘,这可是陛下、太后都同意的,是大哥嫁过去,那是顶了盖头像女人成亲那样……”

    那是冯家的孩子,别说两个,就是三个、五个,冯昭也不会给,全都得姓冯。

    司马夫人拿定了主意,吩咐陪房婆子备了吃食礼物,满心欢喜地去晋国府,还将司马霜强行给带上。

    到晋国府时,冯昭正在后花园里散步。

    素雪在一旁弹琴,司马雷在舞枪,千斤扶着冯昭,巧芬正在绘画。

    今儿的天气极好,正适合赏花。

    司马夫人跟着仆妇进来时,看到冯昭那大肚子,整个人更加激动了:她的孙儿啊,里头是两个!就差奔过去摸一摸了,她就要做祖母,一想到小孩子软软糯糯地唤祖母,她的心又甜又软。

    司马霜凝了又凝,她听二哥、三哥说大嫂是美人,即便是大肚子了,依然很美,是那种脱俗清丽而灵气逼人的美。

    只是,她怎么感觉不对劲,大哥舞枪,美人弹琴,为什么大哥与美人竟有眉眼机锋,那弹琴的美人还对大哥笑了一下,大哥居然回了一笑。

    司马霜觉得这事麻烦了。

    她能发现的事,晋国夫人会不知道,会不会有一天,晋国夫人直接将大哥给卡察了。

    完了,完了,她大哥的小命难保。

    司马雷见到母亲、妹妹,收住了长枪,抱拳一拜:“拜见母亲。”

    冯昭微微一笑,“司马夫人。”

    司马夫人笑眯成缝的眼睛,盯着那大肚移不开眼,“雷儿和夫人的孩子,一定又强壮又漂亮,哟哟,我听人说了,夫人肚子里有两个呢……”

    她伸手要去摸,被司马雷一把给拦住,“母亲,你是来瞧我的?我带你去我的院子说话,我令人备午宴,你和妹妹用罢宴再回去。”

    “走开!走开!你一个糙汉子,有什么好瞧的,我是来瞧我孙子的。”

    孙子……

    问题是这孩子与他没关系啊。

    司马雷拉着司马夫人,偏这位夫人年轻是亦习过武,司马夫人一挥手挣脱开去,“大儿媳妇啊,我今天过府就是来瞧你和孩子的,你最近吃得好?睡得好不?有没有哪儿不舒服。你婆母我生了三个,个顶个的壮,我可以和你传授经验……”

    司马雷与司马霜站在一处,低声道:“你怎么不拦着娘?”

    “她一听说夫人怀了双胞,就欢喜得找不着南北,我劝不了,也拦不住。”

    司马夫人叭啦叭啦地讲过不停。

    冯昭一直带着微笑,因要做母亲,脸上更显慈祥。

    司马夫人见冯昭心情好,唤了一声:“大儿媳妇,你看这肚子里两个,待他出生了,一个随你姓冯,那另一个是不是得姓司马,这可是我们司马家的嫡长孙儿呢,你不能两个都留在冯家,是不是?”

    别人是儿媳讨好婆母,到了这儿,司马夫人想到漂亮又可爱的孙儿,就先巴结讨好一下,她要做祖母了啊。

    “司马!”冯昭唤了一声。

    司马雷立时应了一声“在”,快速立在冯昭的身边。

    司马夫人现在乐不起来,为什么儿子这么怕夫人,这感觉不像怕妻子,而是怕岳母,闪出这个念头,司马夫人觉得自己要疯了。

    冯昭道:“你这小子,当初我们是怎么说的?”

    “夫人生的孩子是夫人的,与在下无干,在下不能打夫人和孩子的主意,在下嫁到晋国府,就是帮夫人生孩子。”

    是真的帮忙,他只是顶名,有另一个人出力,这都叫什么事儿?要不是最近看素雪对自己生了情意,这地方他真待不下去。

    曹素雪是好的,极好极好,人家琴棋书画都会,更精通医术、武功,这样优秀的娘子打着灯笼难寻。

    他前几日才知道,素雪几个的婚事,都听晋国夫人的,因为晋国夫人是小师叔,且是颜道长座下唯一的女弟子。自然晚辈女弟子的婚事就由她做主了。

    司马夫人看儿子这个样子,当即怒道:“你是不是男人?你现在怎么变这个德性了,她是你女人,什么叫不能打她和孩子的主意。女人是你的,孩子是你的……”

    她伸出手,又打又拧耳朵,真是恨铁不成钢啊,司马家男儿顶天立地,怎么出了这么个没种的。

    “娘,孩子是夫人的,我又生不出来,是她生,当然是她的。”

    “她的孩子不就是你的,凭什么都由她说了算?”

    “她的孩子就是她的,这是一早就说好的……”

    母子俩争辩不休。

    司马霜一头黑线,搞不懂啊,绕得头昏了。

    冯昭笑微微地道:“司马夫人不必着急,你想要孙儿,以后会有的,想要多少个,就让司马给你生多少个?”她的眼睛还瞟了瞟坐在琴台前的素雪。

    她这一望,巧芬、千斤几个都望了过去。

    司马霜觉得看不懂啊。

    晋国夫人知道大哥与那弹琴美人的事?

    司马夫人看司马雷望向的地方是那弹琴美人,她顺着视线看了一眼,当即火更大了,“臭小子!你真混账!你又干了什么事?是不是做了混账事?啊啊啊……”

    冯昭道:“司马夫人问了,我便说了罢。司马嫁入我府,就是为了帮我生儿子,若这一举得两位公子,待我满月。我二话不说,立马给他一份和离书,不仅如此,我还会与他一份青春赔偿费、报酬费,若是可以,还能帮他娶一位知书达理、文武兼备的美人做妻子。”

    司马夫人反应不过来。

    司马霜在旁低声地嘀咕了一阵,还暗示司马夫人,那位弹琴美人就是大哥相中的美人,她未来真正的嫂子。

    “你是说,我的孙子与我们司马没一点关系了?”

    冯昭肯定地点头,“没关系,这孩子就是我冯昭之子,与你司马家、司马雷一点关系都没有。男人嘛,对本夫人来说,就是用来传宗接代、繁衍子孙的,既然他的任务完成了,就得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夫人,你说是不是?”

    司马夫人只觉天雷滚滚,她说什么啊?

    传宗接代的不是女人,为什么变男人了。

    还有,有了儿子不要爹,让人家回家,这又是什么事儿。

    “可这明明是我儿子的种,为什么就不是我司马家的孩子?”

    冯昭见说不通,唤了声“司马”,“你和你娘解释罢!”

    她一抬手,随着千斤往湖心馆方向行去。

    司马雷拉了司马夫人,飞野似地往明心居去。

    司马霜追在后头,一进明心居:“大哥,你和那个弹琴美人是怎么回事?你可是入赘的,你想找死啊,敢在晋国夫人眼皮底下给夫人戴绿帽子……”

    她很担心自家大哥的小命不保。

    司马夫人则担心想分一个孙子的事落空。

    “孩子为什么是她一个人的,没有你,她能有孩子吗……”

    司马雷道:“没有我,人家还真能有孩子。”

    司马夫人说不出来了。

    好半晌,才听司马霜问道:“大哥,那孩子不是你的?”

    还真不是他的,与他一文钱的关系都没有,这不是被损友给坑了,坑他入赘,坑他像女人一样顶盖头嫁人,最后还坑他照顾人家母子。

    好吧,坑到最后,坑得丢了心,居然被凌烨那厮挑唆着勾曹素雪。

    司马夫人的心快跳出来了,晋国夫人肚子里的孩子不是他儿子,既然不是司马雷的,那孩子就是……

    她兴致勃勃地问道:“那孩子是不是四皇子的种?”

    四皇子?

    人家就没碰冯昭,那是冯昭为了脱身,上演的一出戏,为了摆脱陛下的纠缠,都能自污名节了,她也是拼了。

    司马雷道:“母亲就别问了,你记住与我无关就行。夫人已经打算将曹素雪姑娘许给我了,我……我是极喜欢的,只等她点头……”

    司马夫人被这一个接一个的消息砸得回不过神,孩子不是他儿子的,儿子想娶晋国夫人身边的师侄。

    司马霜兴奋地道:“我早就听说,晋国夫人的四个师侄能文能武,才华不俗,大哥这眼光真绝!”

    司马雷不好意思地笑。

    司马夫人想到儿子能回家,还能娶儿媳,到时候她能抱白胖孙子,可一想到晋国夫人的肚子,“陛下知不知道孩子是皇家的种。”

    “娘,那是晋国夫人的孩子,与皇家无关,姓冯……”

    司马夫人一脸轻蔑,明明便是皇家的种。

    司马雷知晓的事远比家人要多,司马家遇难,若非晋国夫人,他们家不会洗刷冤屈。

    司马霜用胳膊推了一下自家大哥,“晋国夫人是不是没碰你?”

    司马雷当即脸一红,大叫道:“这种话是你姑娘家问的。别问!别问……”

    司马夫人微眯着眼,母女俩交换了一下眼神。

    “臭小子,你不说,就当我们不知道,你从小到大是什么德性,你那眼睛、脸红就能给出答案,啧啧啧,我说你到底是入赘的,还是入府勾姑娘的?”

    “当……当然是后者。”

    “这么大的事,你就骗着我们,为了入府勾姑娘,连入赘都能想出来……”

    司马雷忙道:“这事千万不能说出去,要是她的孩子被人抢了,她能发疯,你们不能说。”

    司马夫人想到冯昭,为了孩子也是拼了。

    她为什么不嫁给四皇子?嫁了多好,这是皇家的孩子,将来多尊贵。

    冯家也很清贵,她不在乎自己儿子是否有皇家的身份。

    孩子不是司马雷的,而晋国夫人亦与其他人无干,亦不是那四个被送走的男妾的,到底是谁的?还剩一个人,便是当今四皇子、吴王殿下。

    司马雷逼着母亲、妹妹发了誓,坚决不将这事说出去,否则他这辈子不成亲,他就认定曹素雪了。司马夫人想说什么,又想那弹琴的姑娘生得好,才华好,且还有医术、武功,没什么可挑的。

    当初杨玲珑成亲,晋国夫人便添了几十抬嫁妆、田庄、店铺都有,算起来与娶四五品官员的嫡女一般,且有晋国府这个大靠山,亦是相配的。

    司马夫人回去后,在司马耀面前支字不提孩子的事。

    司马霜因是武将之后,亦是守诺之人,也只作不知道,只说是去看司马雷的。

    夜里,冯昭预感到要晋级,一直停留在炼气一层,便再未动静,如今怀到五月,突然就要晋阶了,她与素雪叮嘱了几句,说要闭关修练,素雪未问,她便进了秘道地室。

    地室里,她开始运转功法,刚运至一个大周天,就感觉到松动,大释吸入灵力,浑身排出一股汗液,她顺利晋为炼气二层,刚停下来,就觉腹部还有源源不断的灵气在输出。

    她又试着运转功法,这一运转便再停不下来,仿若不消息胎儿的灵气,肚子便承受不住,一转再转,过了亦不知多久,再次传来了晋级的松动,她晋为炼气三层。

    冯昭回到内室,令陆妈妈带人备了香汤。

    因肚子大了,她自己不敢冒险,每次用汤,都有素雪或巧芬服侍着。

    接下来,每过十天半月,她就会有晋级的松动,而这松动的力量来自于她腹中未出生的孩子。

    冯昭觉得很奇怪,难不成她揣的不是孩子,而是两个宝贝蛋。

    修士怀孕,通常会影响晋级,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她怀孕之后,便再不修练,就等着师父从世外回来,将丹药给她修复身体的创伤与根基。

    待到六月上浣时,冯晚已经炼气五层的修为。

    七月底,她是炼气七层。

    八月底,她成了炼气九层的修士。

    而这期间,胎儿按理当是动得少了,可她却感觉到奇大的肚子动得更频繁。

    九月初,冯昭的修为晋入炼气十层。

    炼气期拢共十层,再往上便是筑基。

    北疆边城,凌烨凝远着南方。

    她就快要生了,可是他回不去。

    她肚子里怀的是双胎,一个都是九死一生,他有些害怕。

    四皇子从夜色中过来,以往凌烨不说话时,就会吹磒,可今儿却安静地望着南方,“你想家了?”

    “没有。”

    凌烨吐出两字,四皇子性情淳厚,说不好听就是有些老实,否则就不会被太子三番两次的利用。他的事,自是四皇子知道得越少越好,凌烨担心他知道太多,会告诉给太子。

    四皇子道:“你后悔吗?如果不是你未尽早回皇城,她是会嫁给你的,可她嫁给了司马雷。”他悠悠地望着天边,那两个孩子其实是他的。

    她不记得那晚的事,颜道长怕她伤心,抹掉了那晚的记忆。

    是他的,一定是。

    只是凌烨如此高兴,以为那孩子是他的。

    如果凌烨当了真,往后的路便好走了。

    他佯装老实,从一开始,凌烨便在他的棋局之中。

    “那不是嫁,是她娶了司马雷。这等事,我焉能接受,真没想到,司马雷这小子,为了报恩连男人的尊严、面子都可以不要。”

    四皇子惊道:“不是因为喜欢才与晋国夫人成亲?”她不是得太后赏了几个美男,名正言顺地拥有几个夫侍,天下都不能说道。

    “喜欢的人多了,有几个嫁给晋国夫人的?分明是司马雷为了报恩。听说如果不是晋国夫人出手,司马家就背负上通敌叛国的罪名,司马雷就是为了这个,才嫁入晋国府当入赘女婿的。

    晋国这个女人比较特别,不按常理出牌,成亲没多久就怀上了,之后再不让司马雷碰。你知道她接下来又做了什么?”

    “什么?”四皇子是为了太子才打听的,太子亦得了消息,说凌烨与冯昭是多年的好友,几乎无话不谈。

    凌烨笑了又笑,“不说还好,一说我就想笑,她还是女人吗?我觉得她像男人。”

    他兀自笑了起来,越笑越大声,看似觉得乐,其实心下一阵悲凉。

    他和冯昭,都是深处棋局中央的人,挣不脱、解不开。

    “到底什么?快说来听听。”

    “晋国说,她只想要孩子,不想要男人。等孩子出生满月,让司马雷参加完满月宴,就要将他给休了,还要……赔偿,对,她说的就是赔偿司马雷的青春损失费,会给一笔钱给司马雷。结果,你猜,司马雷说什么?”

    凌烨大笑,将后头的话说出:“他说他看上晋国的师侄曹素雪了,哈哈……他要娶曹素雪,气得晋国半月不想理他。”

    四皇子被这等离奇的八卦吸引了。

    入赘的男子被女方和离,女方还付青春损失费,闻所未闻。

    凌烨很是庆幸地道:“幸好不是我娶她,若我娶了,不知道她会干出什么惊世骇俗的事来。哈哈……笑死我了,她以为自己魅力无双,结果司马雷看上她师侄,如果曹素雪不是她师侄,她能把人给杀了……”

    能为她减少多少压力,他就做多少。

    在他们闲聊的时候,冯昭正护着肚子,对着外头大喊:“来人,快来人,我要生了!”

    怎么是这个时候生孩子,这不对啊,这么强的灵力散发,她快承不住了。

    老天,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这一对带着灵力。

    肚子在坠坠地疼,一阵又一阵。

    素雪翻身起来,将冯昭扶到西屋里,这是早前一早拾掇出来做产房用的。

    千斤风风火火地大喊:“夫人要生了,快请稳婆!”

    冯昭一把抓住素雪与巧芬的手,“你们三个会武功的,至少保证两个人守在产房,我担心有人抢我孩子!”

    “小师叔,有我们盯着,不会有人动手。”

    冯昭总是不放心,司马夫人就想抢一个回司马家。

    只得两个,个个都是她的宝贝,绝不给任何人抢走。

    巧芬道:“小师叔,你安心进产房。”

    冯昭躺在产房的床上,可她觉得整个人似要爆炸了,不行,必须得修练,她大抵是第一个在生孩子修练的女人。

    一遍又一遍,她亦不说话,素雪害怕得一次次地诊脉。

    一天,未生。

    两天,还是未生。

    她似睡着了,孩子也没动静。

    稳婆说:“不像要生呢,早着呢。”

    厢房里,三个稳婆继续吃喝,困了就去旁边备好的榻上的睡觉,醒来不是闲聊就是吃喝。

    冯昭似陷入沉睡之中。

    素雪又诊了一回。

    巧芬道:“如何?”

    “小师叔没事,就是睡着了,孩子的脉像亦正常,不像要生,我令人熬参汤。”

    三天,未生。

    冯昭还在睡着,虽是睡着亦能吞下参汤。

    四天了,依旧没动静。

    陶嬷嬷、陆妈妈气得不行,催了稳婆进去查看,结果是:“夫人不像要生啊。”

    “有劳三位在厢房住下,若夫人发动,还得你们看着。”

    第五天子夜,天下起了雨。

    宫里已经得了消息,说是晋国夫人要生了,通政卫那边有人盯着,却不敢离宁心堂太近,委实那三个会武功的丫头太厉害,一旦交手曝露不说,想脱身亦不易。

    杨玲珑听闻冯昭要生了,将程府安顿好,带着丫头住入晋国府。

    还差一点,差一点……

    冯昭如此告诉自己,她贪婪地吸食着灵力,越聚越多,她似听到一声震天的轰鸣,这是雷声,亦是身体晋级筑基的松动之音。

    快成了!

    她一鼓作响,即吸天地灵力,亦将肚腹处散发的巨大灵力运转在体内,筑基成功了!

    筑基一层、二层、三层……

    轰隆隆——

    又是一声巨大的雷声。

    冯昭长长地松了一口气,她睁开眼睛,感觉到肚子里的坠痛,运内力一使。

    哇啦!哇啦——

    厢房里吃饭的三个稳婆立时跳了起来。

    杨玲珑已率先冲进去,这么快就生了?

    一点动静都没有。

    陆妈妈看到孩子两腿间的东西,忙道:“是少主!是大公子!”

    三个稳婆手忙脚乱,冯昭还在运转,怎么灵力还没消耗掉,她以为晋级消耗了,再转再转,加快了速度,筑基后,果是不同,运转的速度快了,似乎威力亦更大了。

    一个稳婆与陆妈妈包刚出生的孩子,另两个在那儿检查。

    瘦稳婆道:“还有一个呢。”

    “可为什么看着不像会立马生?”

    陆妈妈道:“这生孩子,说生就生啊。”

    她心情很不快,请三个稳婆可是许了重金,可她们拿钱不干活,竟在厢房里吃喝,过一阵过来看一下,之后又回去吃。

    等,再等。

    一个时辰,两个时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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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8章 产子遇祥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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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都等了六个时辰,还没有动静呢。

    稳婆熬不住了,再检查了一遍,不想要生的样子。

    但这事说不准,陆妈妈不许她们都走了,必须得在旁盯着。

    三个人走两个,一个在这儿守着。

    啵——

    一声碰障之音,她再晋阶。

    筑基四层、筑基五层!

    停下来了。

    肚腹的刺痛传来,她再一运力。

    哇啦,哇啦——

    相隔十三个时辰后,随着婴孩的啼哭,冯昭亦睁开了眼睛。

    原来,还有这种操作,生的时间很久,可痛的不是很久,只有生时那十几分钟。

    晨曦之中,有人大叫:“快看,看晋国府上空!”

    天色,还未大亮,正是五更时分。

    前两日刚下了一场大雨,而今晨上空彩霞漫天,出现了一道彩虹,出现了一只偌大无比的冰蓝色玉盘,如月非月,皎皎夺目,独傲地撒下冰蓝色的光芒。

    冯昭正在迷糊,就听到一个老者呼道:“丫头,你生子竟能成功筑基,快出去,天将降甘霖,能修复体内所有创伤。”

    这声音,她从未听过。

    得了此人的提点,冯昭从床上跳起,几下冲出,张开双臂,整个人缓缓升空,在那冰蓝色玉盘的天相之中,彩虹处出现甘霖,落在身上,舒服的,曾经的疲惫亦在顷刻间一扫而光。

    冯昭正享受着甘霖,一旁飘散过一抹陌生的气息,一个老道出现在身侧,亦是张开双臂,陶醉而投入地分享着甘霖,这老道为什么像极了师父装扮的玉虚子。

    冯昭合上双眸,一边运转吸收甘霖,一面巩固修为。

    “夫人是仙人!”

    “夫人飞起来了!”

    “快拜神仙,空中出现了神仙。”

    各种声音飘过,晋国府上下对着空中齐齐下拜。

    杨玲珑抱了二公子。

    陆妈妈像护小鸡的母鸡一般,轻柔又宠溺地抱着大公子。

    十五分钟后,甘霖结束。

    而这十五分钟直引得通政卫、明镜司的人寡目,这等异样,晋国夫人还能飞起来,果真不是寻常人。明月当空,彩虹祥瑞,更有彩霞满天,这哪一样不是大吉。

    冯昭问道:“请问道长法号?”

    “我是你师父颜道长的朋友,你唤我一声黄老道即可。”

    冯昭抱拳道:“见过黄前辈。”

    “当不得,当不得,我们以修为论辈份,你现下比我还高二层,你唤我一声黄道友即可。”

    黄老道打量着冯昭,“早前也没瞧出你有仙根,今日一瞧,仙根的品质甚是纯净。”他挥了一下怀中的拂尘,“相逢既是缘,容老道看看你的两个儿子如何。”

    “道友请——”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宁心堂内院。

    杨玲珑与陆妈妈当即将两个孩子抱给冯昭看。

    “小师叔,这是二公子。你看,一点也不像刚出生的孩子。”

    三个稳婆接生大半辈子,从来没遇到这等奇事,大人不哼不吭地生了,明明双胎,却隔了十三个时辰。

    大的出生,听到哭声才晓其出生,电闪雷鸣,天降大雨。

    小的出生,天空更有彩虹、彩霞与明月。

    他们自是不知道,彩虹乃是筑基引来的天地异相,而明月则是根据修士资质、命数不同,会出现不同的天相。有的是龙,有的是虎,还有的是凤、是麒麟,因人而异,各不相同。

    严格说来,唯有这彩霞才是小公子的天相。

    黄老道分辩得出,这也是他想看看两个孩子的原因。

    黄老道眯了眯眼,两个孩子生得一般无二,白里透红,大的闭眸入睡,小的睁着一双明眸,眼睛黑亮得像是黑宝石。

    “夫人好福气,一个财势亨通,一个富贵至极。”

    可孩子太小,还瞧不出有没有仙根。

    冯昭觉得许是有的,在肚子里时,就时常散发出灵力,若不是他们,她哪能在短短一年里就筑基成功。

    但,这事儿黄老道不知道。

    他瞧了孩子,颇是心喜,“相见便是缘,老道送你们俩一人一块平安玉佩,定能保你们一生平安顺遂。”

    冯昭道:“多谢道长!”

    黄老道拂尘一挥,掏出一只漂亮的玉瓶,“此乃补元丹,赠予夫人。”

    “多谢道长!”冯昭行了一礼。

    黄老道缓缓升起,“冯昭,后会有期!”他御风而去。

    晋国府里,南安郡王对着空中,连连磕拜:“仙人!仙人,小王愿寻仙问道,还望仙人指点迷津?”

    黄老道扫了一眼,不过一介凡人尔,身无灵根如何修仙问道。

    冯昭从杨玲珑手里接过儿子,粲然一笑,“你是次子,乳名就唤面团,面团儿。”她又看向另一个,修练一场,儿子出生,“你乳名唤作铁蛋,冯铁蛋,哈哈……”

    未出生时,乳名就想好了,现在取出来,却有不一样的意味。

    冯昭捧着面团,怎么也看不够。

    陆妈妈道:“夫人还在坐月子,且回屋养着。”

    杨玲珑好奇地问道:“小师叔先前飞到空中,与明月同辉,这是什么法术。”

    冯昭笑了一下,“是黄道长将我召出,他是师父好友。师父闭关前,托他照应我。他借天地赐福的祥瑞为我修复生产后的弱症与元气。”

    “黄道人是真正的仙人?”

    冯昭点了一下头。

    陆妈妈等人神色更喜,夫人认得仙人,而颜道长与仙人为友,真真是来历不凡。

    红霞进了小厅,隔着珠帘禀道:“夫人,南安郡王求见。”

    真是没规矩!

    陆妈妈斥道:“哪家做月子的人会见外男,简直胡闹。”

    做月子的人连丈夫都不见的,他外头的想见便能见。

    冯昭道:“巧芬,你去见见。素雪,你再替我把把脉。”

    她现在是有子万事足,抱着面团,回到榻上坐好。

    陆妈妈抱着铁蛋,脸上的喜色按捺不住。

    “夫人,大公子比二公子长十三个时辰,这其间寻了几个乳娘,都是陶嬷嬷带着几个老道的管事婆子挑选的,偏试了三个,大公子都吃人家的奶。我和素雪便与他喂了蜂蜜水,小孩子原是不敢吃这东西,好些孩子喝了要闹肚子,可他倒好,像个没事人。”

    冯昭想到自己怀到五个月上头,两人孩子就释放灵力,助她晋级,就连生产时也莫名地筑基,也不知是孩子的原因,还是当初吃蓝明珠的灵力未释放完。

    “他们实在不吃旁人的**便罢,我喂他们。”

    陆妈妈唤一声:“夫人,万万使不得。”

    便是略殷实的人家,都是请奶娘喂,何况晋国府并不差养奶娘的银钱。

    “为甚使不得,这是我儿子,他们不愿吃别人的奶,难不成我还要饿着他们,我心疼着呢。陆妈妈也莫劝我,我喂他们。”

    她说着解了衣衫,却闻嗅到一股恶臭,“陆妈妈,给我拧块热帕子来。”

    陆妈妈应了,亦看着冯昭对自己身上恶臭的不快,“你可在做月子呢,不敢沐浴吹风,可得记好了。”

    冯昭答道:“陆妈妈,我心里有数。”她接了热帕子,在胸口擦拭,干净之后,方抱了略大的铁蛋在怀里,铁蛋一含住亲娘,睁了眼睛打量,待看到冯昭,大口的吞咽起来。

    陆妈妈暗暗称奇,“前头三个奶娘,怎么哄也不张嘴,夫人一喂就吃了,听,听,吞咽得很欢实呢。夫人这奶水好,这才几个时辰这便有了,公子们不用怕饿肚子了。”

    冯昭道:“素雪懂医术,让她定菜谱,不要太油腥,太油腥的浊物重,照着素雪的菜谱让厨房预备。”

    陆妈妈默了片刻:“让红梅过来服侍,她带过孩子有经验。银花也行,银花是禄国夫人身边服侍过的大丫头。十五年前嫁了人,现在四个儿女都大了,家里也能得开。”

    像银花这种,若是一家人里头没有在晋国府上当差的,很难谋到好差事,何况是这关键时候,冯昭要给晋国府上下众人恩典,在改造明园冯祠之后,冯祠正殿只余她这一脉,而东西还有偏殿,要设副支、属支,所谓副支便是姓冯的下人,而属支则为其他姓氏,冯家属从的意思。

    那里一改造完,每年四月初一或是年节、中元节,各家的人就能在那儿拜祭先祖,也能举办仪式。

    “就银花。红梅的孩子还小,都是做娘的,不能为了让她照顾我儿子,就让他们母子分开,这不大地道。”

    陆妈妈也是考虑到这点,红梅是她儿媳妇,她又在冯昭身边当差,若是夫人定要红梅过来,家里亦只能请仆妇照应,外人照顾哪有自家人放心。

    铁蛋吃饱了,瞪着乌黑的眼睛看冯昭。

    冯昭又抱了面团,他亦畅快地吞咽上,小嘴巴一啜一动很是可爱,瞧得冯昭忍俊不住,吃吃地笑了。

    曹素雪会医术,住在了小厅榻上。

    陆妈妈则搬到冯昭内室的小榻上,一来方便夜里照顾小公子,二来亦是教冯昭如何带孩子。

    冯昭一天六顿的养猪日子正式开始,所有的菜谱都严格照着既营养,又不会长膘,要供得起母子三人来做。

    冯昭有了奶水后,越发能吃,就连夜里亦睡得很沉。

    第二日,银花就来宁心堂领差事了。

    是帮冯昭照顾两位小公子。

    陆妈妈、曹素雪得暇亦会打下手。

    司马耀听说晋国夫人产子,天显祥瑞,连钦天监亦是连连称赞,回家时就道:“大儿媳妇生了,你备上几车吃食送过去罢,早前怀着你还念叨要抱孙子,这回怎不动了。”

    司马夫人心里暗道:又不是我孙子,我动个甚?

    闹了半天,司马雷那臭小子就是冲夫人身边的师侄女去的,为了娶人家师侄女,这种黑锅都背了。

    可她还不能告诉司马耀,那小子为了逼她发毒誓,居然说什么“若娘说与第三人,便不能抱到孙子。”这么毒的誓也能想出来,为了她的孙子,她不能说。

    司马耀见她不动,“不是让你备东西?”

    “看什么看,看了那也是姓冯的。晋国夫人说了,她只要儿子不要男人,待她出了月子就与雷儿和离,不看也罢,看了反而难受。”

    司马耀想看啊,看一眼也行,这不是那三个接生的稳婆,有两个是外头请的,是皇城鼎鼎大名的出名稳婆,近来夸得很厉害,说是那两个公子就是神仙下凡,生得好,一看就是灵透聪慧,虽说晋国夫人生了六七日,但孩子其实没怎么折腾人。

    哪家妇人生六七日不折腾人,妇人是不信的,偏有那些好事的男子信以为真。

    稳婆们便说生得多么利索,她们听到孩子哭,进去人家都生了,两个都是如此云云。

    司马耀恼喝:“不要雷儿,那也是雷儿的种,是我司马家的后。”

    问题是:不是司马雷的种啊。

    司马夫人不敢说,只能在肚子里嘀咕几句,反正她是不去的,司马雷上次都说那份上了,她去了多没面子。

    司马耀见她不动,气道:“你不去,我去!”

    司马夫人想拉,但司马耀气冲冲地出去了。

    大孙子出生了,外头流言满天,他瞧一眼怎了,不能有了儿子不认儿子他爹,还不认儿子他爷爷,这是过河拆桥。晋国夫人不让他瞧,他就要好好地说道说道了。

    司马耀想着这样空手去不成,还得备礼物,把司马霜唤了过来。

    司马霜像听了最有趣的事,“爹,你让我给晋国夫人备礼物,我……我还没说亲呢?”

    “你就当是练手?”

    “为什么不让娘准备,我哪知道,给做月子的妇人和出生的小孩备什么东西?爹,你找旁人去,我答应给娘做一件冬衫呢,你是知道的,我做针线的手脚忙。”

    司马霜找了个原由立马开溜,她才不要去自讨没趣,大哥都摊牌了,她和娘都知道真相,真是作孽哦,因为晋国夫人厌恨了四皇子,就瞒着这事儿,只说她一个人的。

    自家大哥也就顶了名头,以免将来两个孩子被人笑话。

    司马耀见家里的夫人、闺女都不领差,只自己出门去了,去了兵部尚书大人家,向尚书夫人讨了个给生孩子的妇人备礼的礼单。

    吃食上有燕窝、人参、鸡鱼鸭、牛羊肉等,还要备小孩子的衣服鞋帽,而且小孩子的东西更有讲究,最好是长辈亲手缝制,什么线头线老都得在外头,也免伤到小孩的肌肤。

    看到那礼单,眼边听尚书夫人的指点,他的脸越来越阴沉,家里那婆娘是翻天了,这么大的事,她到底是不知道呢,还是故意和冯家呕气,就算再有矛盾,孙子是自家的吧,你这么做,孩子长大了,还能对祖父、祖母没意见。

    没见司马夫人动线,也没见司马霜缝什么东西。

    他火了,他很生气,觉得司马夫人太不给面子,更不讲礼数。

    司马耀拿了一份礼单,回了司马府,一见到司马夫人与司马云、司马霜欢快的用暮食,气不打一处涌上来。

    “吃!吃,你就知道吃!大儿媳生孙子了,你不知道备礼,人家生孩子,你也不晓得去镇着、守着。我司马家的老脸都被你丢尽了,就当雷儿是姑娘嫁出去,也没你这样像个没事人的……”

    司马云仿佛不嫌事大,“爹,你可不能怪我。那天,我听朋友那儿听到晋国夫人要生了,立马回来告诉娘,可她不去,我一个小叔子,总不能跑到晋国府去,然后告诉所有人,我大嫂要生了,我来看着……”

    司马耀听到这儿,火更大了,扑到桌案,站起身,双臂一挥,桌案磅啷啪啦摔了一地,饭菜、碎瓷、银盆,好不热闹。

    “你不去,你让别人怎么看?老子怎么娶了你这么个不知礼的,知道尚书夫人说什么吗?女儿出嫁生孩子,备礼也是有讲究的,得给外孙备百家被、百家衣,你备了吗?”

    又不是我孙儿,我为什么要备。何况司马雷说了,叫我不必插手。

    司马耀见司马夫人不吱声,当她是心虚了,“不将礼给老子备好,全家都别吃,吃个屁!全城人都盯着呢,还能像没事人一样吃饭,我呸——老子都被你给气饱了。”

    他骂骂咧咧一声,扭头回了习武场,拿着长枪耍了一个时辰,心里的郁气、怒火方才消散了大半。

    司马夫人怕司马耀再发火,只得照他吩咐,令仆妇、婆子去备礼,不能太厚,也不能太薄,面子还得拿过去。

    他们还没送礼,冯昭便已经收到了消息。

    冯昭抱着面包,陆妈妈抱着铁蛋。

    银花、红霞正坐在外头窗下做针线,挑了素白细缎给两个公子做小衫,巧芬的针线活一绝,现下亦在一旁帮忙。

    素雪与冯昭禀完。

    陆妈妈道:“夫人,这可怎么办?事情处理不好,往后可有许多麻烦。”

    冯昭道:“素雪,将我匣子里的三份和离书取出来,你送过去,请司马把字签了,这是你情我愿的事。陆妈妈,你去找陶嬷嬷,就照以前商议的,给司马送二万两白银,就说这是我给他的补偿。”

    她看了看素雪,“素雪,我的事你也是知晓的,你姑父这事儿不能让人知晓。你就问你一句,你对司马有意否?若有意,在他离开前,我就做主为你们二人保媒,再请官媒和清风观道长入府合八字,一旦合上便立下婚书。”

    她是个干脆爽利的人,她不想为难素雪。

    素雪垂着脑袋,“小师叔刚生了两个小师弟,我……不想这么快嫁人,怎么也要等小师弟再大些。”

    陆妈妈笑道:“夫人,素雪姑娘愿意。”

    “去办差罢。”冯昭笑着,他日待素雪出阁,她将嫁妆预备得体面些。司马雷的事上,到底是他们夫妻做得不大地道。

    素雪出去了,巧芬便进了内室。

    千斤因为属相原因,被陆妈妈责令,不许看到两个小公子,抱就更不行了,因着这儿,千斤都搬到宁心堂前院去住了。

    晋国夫人肚子争气,一举得了两个儿子,满朝文武,先是诸葛大人派人送了两车子贺礼;再是谢相府送了贺礼;越国公府送了一车贺礼。有人领头,文武百官们亦都纷纷送礼上门,冯祥带着儿子、小厮们收礼收得快要手软,光是账房那儿就要登记入库,食材库房亦是忙得团团转。

    冯家二房、三房虽是分支,也不能不送礼过来,他们有事,过往都只收礼,没送什么到晋国府。孟氏气恼冯昭收了那空份子的红利,往后再没了,那一年可得近七千两银子呢,说没就没了,比她名下的三家铺子都强。

    当天,司马雷与冯昭便和离了。

    二万两白银亦预备好了,和着一箱子的衣裳、再一大箱子的布料备好。

    陶嬷嬷领了官媒过府,只说了夫人保媒,让素雪与司马雷结成一对,清风观请来的道长当场合了八字,两人新了婚书,交换订情信物,一人拿了一份婚书就完成了。

    官媒反应不过来,委实前头和离,后头又订情,就找到下家,还早就心意相通的下家从未见过。

    官媒转着眼珠,觉得自己知道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司马雷公子不守赘夫规矩,与晋国夫人的师侄两情相悦,晋国夫人生子之后,为成全这对有情人,忍痛与司马雷公子和离。

    我的个天,这可真是!

    早知道是这样,她不想来当这媒人。

    只是,晋国夫人可真大度,大度到自己打碎了牙,和血吞咽。

    陶嬷嬷谢了道长,给官媒包了一个大红包。

    皇城再度哗然:晋国夫人在生下一对孪生公子后第十五天,她与赘夫司马雷和离啦!

    不仅和离了,经过官媒的宣传,据她观察是司马雷喜欢上晋国夫人身边的素雪,晋国夫人为了成全这对有情人,忍痛和离。

    正准备出门的司马耀,听管禀报此事,“你打哪听来的?”

    “老爷,今上午的事,现在已是满城风雨。”

    司马耀跳了起来,“司马雷那畜生呢?他在哪儿?”

    无人应声。

    他急吼吼地回到主院,却见司马夫人正与司马霜眉飞色舞地说着什么。

    “司马雷呢?上午和离了,都大半日了,他不回家,准备去哪儿?”

    司马夫人道:“哦,上午你不在家,他带着银子回来,一放下银子,交代几句,去西郊大营了。”

    司马雷不想收银子,是素雪劝了他,说这就是一个名头,实际是冯昭给预备的聘礼,晋国府有钱,不差这一点。

    司马雷听了素雪的建议,爽快带回家,交给司马夫人保管。

    “他去西郊大营做什么?”

    “这不是到年底了,要参加武官、武将家子嗣考校。今年若过关,许能在朝廷谋上一官半职。他现在订亲了,老爷,听说曹姑娘是长平候嫡姑娘,雷儿很喜欢的。晋国夫人应了,还做了保媒人,大抵明年冬天就能娶过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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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9章 子是皇家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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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司马耀气得大急,最近因这事,他都发了多少次火,“你懂个屁!”

    现在好了,两人和离,他想见见孙子都不成。

    司马耀猜到,估计这母女俩是为儿子另订了一门不错的亲事高兴,他是想不明白的,这都是哪跟哪,怎么就成这样了。

    好吧,娶妇过门是比入赘强许多,何况晋国夫人许的是她师侄,他听人说过,晋国夫人身边的四位师门侄女,个个不俗,各有一身本事。

    杨玲珑是杨家嫡长房嫡女,出身尊贵,如今嫁给明镜司南使程训为妻,听说成亲后,夫妻恩爱,感情极不错。

    现在是曹素雪与他儿子,晋国夫人若不是真心成全,绝不会是这样。

    只是,想到两个孙子认不了,往后都是冯家的,他心里还是不舒服。

    司马耀依旧带了儿子司马云,押了两车月礼去晋国府。

    他难得的讨好一笑,“不知本官能不能见见贵府的小公子?”

    “见一眼就成,就一眼。”

    冯祥管家做不了主。

    他不知道那两个孩子与司马雷无干。

    “司马大人先等着,我使人进去请示夫人。”

    冯昭听到禀报。

    陆妈妈一脸紧张,“夫人,给他见么?”

    “大公子生得壮实,抱出去的时候,记得遮遮风,记住了,什么多余也别说。”

    陆妈妈应了,抱了铁蛋在怀,将襁褓弄成一定的高度,再用丝帕遮了脸,方领了两个丫头出去。

    司马耀与司马云一脸兴奋,近了跟前,陆妈妈小心地揭开丝帕,露出孩子玉雪的脸蛋。

    陆妈妈道:“因是孪生子,兄弟长得很像。这是大公子,更为壮实,夫人说抱大公子给瞧瞧。”

    司马云看得不错眼,这是他侄儿啊,长得真好看。

    司马耀盯着孩子的脸,不知为何,这样的额头,这样的下颌,还有这五官,没一处像司马家的人,可组合到一起,越瞧越眼熟,他立时像被烧了屁股,电光火石间,他忆起这孩子像谁——高祖皇帝。

    他见过高祖皇帝啊,老天,这孩子该不会是四皇子的种。

    啊哟,作孽哦!

    他连连抱拳揖手,“请妈妈回去侍候晋国夫人,我们父子这便离开。”

    陆妈妈继续用丝帕给孩子遮住,不让他吹了风,福了福身,回了宁心堂。

    司马耀想孩子的小脸蛋,再想高祖皇帝,越看越像,闹了半天,这是皇家的种,他哪里敢给皇嗣们当祖父,这不是折寿哦。

    他马不停蹄地往家赶,也不理任何人,任司马云在后头追着:“爹,侄儿长得可真好看,长大了一定是个英俊公子。”

    司马耀回了自己的院子,坐在屋子里,一句话也不说。

    晋国夫人的特色,不近男色,太后送了五个男妾,就自家儿子爬上了嫡夫位置,还是唯一与晋国夫人……

    四皇子要是回来,会不会杀了司马雷出气。

    不行,他得保儿子的命。

    现在入宫向皇帝求情行不行?

    司马耀急得团团转,他觉得司马夫人的举止很可疑。

    会不会司马夫人一早就知道。

    他当即进了主院,冷冷地扫过司马夫人。

    司马夫人正在灯下做鞋,纳的是千层底儿,他轻咳了一声:“你们都退下。”

    司马夫人道:“将礼送过去了?念着她是未来大儿媳妇的师叔,那也是长辈,这礼是得送。”

    司马耀低声问道:“你是不是一是就知道,那两孩子不是雷儿的种?”

    司马夫人一针凿到指头,疼得连连地甩手,甩完了手,将生疼的手指放在嘴里啜。

    “你果然一早就知道,就瞒我一个。”

    “不是我不说,是雷儿那孩子他一早相中了素雪,硬要进晋国府去,这……这是素雪看她师叔苦,求了雷儿帮忙。我问过雷儿了,他和那几个一样,都……都和晋国夫人没……一星半点儿的沾惹,连片衣角都没碰过。”

    司马耀轻哼一声,“他倒是痴情种,为了讨好女人,这种事也能应,把老子耍得团团转,还真是好本事。”

    现在和离了,真相可以告诉司马耀了。

    司马夫人忙道:“你可千万别说出去,素雪那孩子孝顺她师叔,又可怜两个弟弟,才……才……”

    “可怜?那也是皇家的种,简直是胡闹不知高低。”

    司马耀太郁闷了。

    好大一盆狗血大戏,现在才知道真相。

    他不能拖,必须主动向皇帝请罪。

    司马耀当即换上官袍,入宫请罪去了。

    *

    皇帝正与李贵妃在一处用羹汤。

    六公主今儿亲自下厨做了燕窝羹,一人盛了一盅。

    高总管飞野似地奔进来,“禀陛下,司马耀有要事禀奏。”

    “宣。”

    司马耀进了大殿,扫视一下周遭,这可是皇家秘闻。

    皇帝抬了抬手,“都退下罢!”就他那样子,定是要禀什么大事,且不方便外人知晓。

    司马耀又看了看李贵妃。

    “贵妃是自己人,说罢。”

    李贵妃的娘家都没了,她能闹出哪样麻烦。

    司马耀重重一跪:“臣请陛下恕罪!臣子和晋国夫人是清白的,他连晋国夫人的衣角都没碰过一片,臣子入赘,那……那也是被曹素雪姑娘给求的啊……”

    皇帝正吃着,又来一个没碰的,似笑非笑,“司马雷没碰晋国夫人孩子哪来的?”

    “启禀陛下,臣今儿去晋国府瞧了孩子,那孩子的五官眉眼……与……与高祖皇帝有七分相似,臣当时就吓了一跳。回家严问夫人,才知道实情……”

    晋国夫人生的儿子和高祖皇帝像?

    皇帝脑子里一片空白。

    他到底干了什么?

    太后给自己的皇曾孙亲娘赐了男妾,给自己的孙子戴了几顶绿帽。

    皇帝给自己的儿媳赐男妾,这是亘古未见的奇闻。

    皇帝回不过味儿,哪里不知这事要传出去,就成了天下最大的笑话,当日出了那种事,最好的法子便是让冯昭做四皇子妃,或是为了那个批命预言,让四皇子入赘冯家。

    现在这样算怎么回事?

    李贵妃问道:“司马大人,你当真瞧清楚了?”

    “娘娘,臣见到那小公子的模样,实实吓了一大跳啊,真真与高祖皇帝、当今陛下还有四皇子都相似,尤其是你们的下颌和额头,是一模一样……”

    皇帝的身子摇了摇,晋国夫人生了他的孙子。

    这可怎么办?

    他现在很窝心,与太后干了一件很荒唐的事,以后这孙儿长大,如何看他们两个老东西,简直太可乐了。见过给自己后辈媳妇塞男人,给自己后辈子孙亲手塞绿帽的没有?从不曾见过!

    司马耀可不想知道皇帝的心思,他只想保住儿子,不要被皇帝给误杀了,“启禀陛下,臣可以用性命作保,臣子绝没有碰过晋国夫人。他是心慕曹素雪姑娘,而曹素雪姑娘见她小师叔心里苦,才苦求臣子入赘晋国府,好给两个小公子一个名分……”

    皇帝现在明白关键了,“所以,他入赘之时,冯昭已怀身孕?”

    这中间可差了几个月的时间。

    李贵妃道:“从孩子出生上算,这日子对不上,不像四皇子的孩子。”

    皇帝轻哼一声,“颜道长是世外高人,他给晋国夫人弄上一二味药,延后出生亦不是不可能。来人,把给晋国夫人请平安脉的太医请来!”他摆了摆手,“司马耀,退下罢。”

    “陛下,臣子绝没有碰晋国夫人一片衣角,他喜欢之人乃是曹姑娘。”

    “退下!”皇帝不奈烦。

    他相信司马耀的说辞,是太相信了,如果冯昭是在发现自己有孕后,才做出这些事,不,那五个男妾可是太后赏赐的,也是过了他的眼,过了他的耳的。

    一个时辰后,千金科医正、太医迈入大殿。

    皇帝问道:“这世上有没有一种药,服下之后,能延缓胎儿生长,也至延后出生的?”

    千金科医正抱拳道:“禀陛下,臣未闻此药。”

    年轻太医唤了声“师父”,“你不记得前朝圣医医典上的记载了。”

    李贵妃道:“说来听听。”

    “前朝圣医医典上记录了一个案子,说的是一个三代单传的商人,新婚三月后离家经商,因在路上耽搁十一月方返家,巧遇其妻临盆,气得手提大刀冲进去要杀妻儿,被他母亲生生拦住,说她妻子最是知耻守礼。可商人不信,待其妻产下儿子,执意要休妻。

    为示清白,婆媳二人请了圣医上门诊断,经圣医再三查看,发现他家种了一株不知名的果树,这树每十二年才开花结果一次,更离奇的是,只有牛年结果,又被称为青牛果。

    家里正好有一枚未服的果子,圣医便给城中一名孕妇服之,这孕妇之下,胎儿就停止了生长,直至三月药效一过,复再生长。”

    年轻太医说完,抱拳揖行一礼。

    医正点了点头,“你这么一说,确实有这么一件奇事,孕妇服其果,必孕十二月,而牛母孕小牛正好十二月,故而此果名青牛果。”

    皇帝问道:“以你们之见,晋国夫人会不会亦服了此果?”

    二人齐齐沉默。

    那果子只存在传说中,他们没见过,若是有人弄了给晋国夫人亦不是没有可能。

    他们的沉默,皇帝就当成了认同,他仰头轻叹:“太后做了一件令天下人遗笑大方的荒唐事。朕还有什么面目去见朕的一双孙儿……”

    他抬了抬手,示意两位太医退下。

    李贵妃移着莲步,“陛下,这件事不错亦错了,但陛下不能有错。让四皇子入赘冯家不可能,而让冯昭再嫁入皇家也同样不可能。不如陛下给一对小儿赐名,长子姓冯,次子开恩赐下皇家姓氏。长子是晋国公,再赏次子一个爵位便是。面上,陛下不认他们孙儿,可私下多些关照。”

    皇帝摆手,“我若给次子赐皇族姓氏,那孩子的模样儿在那儿,你当这天下的人看不出来?司马耀今儿见一面就猜到了真相……”

    好为难啊!

    怎么就出了这件事。

    早先,晋国夫人亦想说的吧,只是她没法说。

    她被四皇子所污,又不愿嫁四皇子,偏太后赐男妾,只能顺水推舟。

    皇帝叹了一声,“朕去找太后商议商议,看她有没有好主意。”

    *

    慈宁宫。

    太后只余了一个心腹嬷嬷在。

    她听罢皇帝的话,“你已经确认了?”

    “母后,这件事如何结果?那孩子的相貌在那儿,只要一出现,满朝文武,各家的贵夫人,一眼就能认出是皇家的种。司马耀说,那孩子的五官眉眼像足了先帝,那额头、下颌与朕像,与四皇子也像……”

    太后想到这事儿,她一片好心,这是干了一件混账事。先帝要知道,许能从墓坟里气得跳起来骂人吧?

    嬷嬷心下发怵,赐男妾这事,她也是出了建议。

    太后会不会回头骂她,说这事是她惹出来的。

    “母后,要不……让吴王入赘?”

    “你不要脸面了,有皇子入赘的?亏你说得出来,那是你的嫡次子。”

    沈皇后所出的太子、四皇子,因身有沈氏血脉,最得太后疼爱和高中,就跟她嫡亲的孙儿一般,是不同于其他皇子公主的。

    她哪里会同意入赘?

    “那……让晋国夫人为吴王妃?”

    “她都有过五个男妾了,皇家的脸面在哪儿搁,你不怕天下人笑话?”

    那五个男妾还是她硬塞给晋国夫人的,太窝心了,事情怎就成这样了。她给自己的嫡亲曾孙的亲娘塞男人……

    太后想骂娘,可这混账事的事主是她。

    皇帝道:“母后,这也不成,那也不成,总不能杀了那两个小子?”

    “杀?你倒说得出口,那是天降祥瑞出生的孩子,你要杀了,还不得引来上天震怒。”

    “母后,那……这可怎么办,朕为这事头发都要愁白了,朕是没主意了,朕一听司马耀说两个孩子长得极好,恨不得过去瞧瞧,天降祥瑞的孩子呢,朕可稀罕得很。”

    太后若有所思地打量着皇帝:“不会是你的种吧?”

    “母后,朕就没碰过晋国夫人。四皇子是碰过的,还……还是她的第一个男人,当时可是有落红为证……”

    太后觉得也是,若真是皇帝碰过,四皇子也不会去动。

    太后的心比皇帝的还乱,太后想抽自己几耳光,皇帝如何离开,几时离开,她全然不知,全在回忆里,这事怎么做都是错,索性什么也不做。

    太后睡不着,满脑子都是自己干的荒唐事。

    皇帝回到太极殿。

    高总管道:“陛下,你要给晋国公赐名讳的事,就定为冯旦、冯白了?”

    “不成,让钦天监再多几个名字供朕挑选。”

    这是他亲孙子,不能随便取,得合了命数、运数,取一个最合宜的名字。

    高总管应了一声“是”。

    冯家嫡长房这可真是要一飞冲天,就凭这两个公子是皇家的种儿,无论将来谁做皇帝都不能薄了他们。

    翌日,皇帝看着钦天监送来的一组组名字,划掉再划掉,“就不能取个好的?那可天降祥瑞的孩子。”

    高总管四下看看,“禀陛下,这里还有一组,是钦天监李春风大人给定的。”

    只得两个字:旦、白。

    “冯旦、冯白,嗯,旦为初始,白为纯粹,朕的孙儿承得住这两个字,拟旨赐名,封晋国夫人长子冯旦为晋国公,封冯白为……”

    封个什么呢?

    一定要特别。

    冯旦、冯白原就是他替两个孩子想的名字,今儿倒与李春风取的不谋而合,可见他取的名字还是极好。

    只听高总管道:“陛下,富贵候如何?”

    “富贵候,人间富贵孙,当为富贵候,可世袭罔替八代。”

    皇帝似想到什么,“朕记得,数位国公、候爷里头,当属长兴候的宅子建得最好,那宅子……”

    “那宅子在明园以北,只一墙之隔,当初六公主讨了两回,陛下并未应允,还空着呢。”

    “好,将宅子赐给朕之亲孙儿。朕给不了他们皇家的身份,便不能委屈了他们。明日着人拟旨罢。”

    “是,陛下。”

    六公主一直眼馋那宅子,但皇帝舍不得,一来那里的方位好,二来里头的风景更好,乃是一座难得的风水宝地。

    现在,皇帝大笔一挥,赏给他的亲孙儿。

    若不是太后干的事,这两孩子是能认祖归宗的,可现在出了太后赏赐五男妾,四皇子不能入赘,晋国夫人不能嫁入皇家,只能这样处理。

    *

    德弘九年十月初一,皇帝下旨,封赐晋国夫人双子爵位,再赐其名。

    长子冯旦袭晋国公爵位,可这次子冯白不见寸功,为什么得了富贵候的爵位,不仅有了爵,人家还是世袭罔替八代的一等候爵。

    赐了爵位、名字不说,还将明园北边的秀水园赏赐给富贵候。

    园子与明园相邻,山水好,风水更好,听说六公主追着皇帝讨了好几回,皇帝都没给,现在却给了一个出生还未满月的小娃娃。

    太子在府里哈哈大笑,没想到,两个小子是四皇子的种,他那弟弟还真厉害,就污了一回,让晋国夫人怀上了。想想太后干的事,晋国夫人不会嫁入皇家,别说跟皇帝不能,跟四皇子也不能。

    即便说晋国夫人与那五人没干系,但太后担不起这骂名,只能打落牙和血吞下去。

    父皇是有愧的吧?知道两个小子是皇家子嗣,却不能认回皇家,只能以这种方式给点弥补。

    四皇子的儿子,那也是他的侄儿,待他们长大……

    可是,他已经不是太子了,而是被废了!早在四月时就因私藏龙袍,污辱宫妃,成了一名庶人。

    他想重振其鼓,再复往日荣光。

    沈皇后在宫里听说晋国夫人的一对孪生子其实是四皇子的。

    她当即兴致勃勃地道:“梅儿,你听谁说的,这是真的?”

    “回娘娘,此事千真万确,是吴王殿下的儿子,听说有人去瞧过,与先帝生得一般无二。陛下的几位皇子里头,唯四皇子长得最像先祖,这是太后自来最偏疼他的缘故。”

    沈皇后笑:“我有孙儿了,我有孙儿……”

    “娘娘,太子的三个儿子也是你的孙儿。”

    “不是。”沈皇后大声喝斥,“他们不是我孙儿,他也不是我儿子。只有治儿才是我儿子,只有治儿的孩子才是我孙子。”

    太子不是她儿子,她永远都不会承认。

    他终于被废了,等了这么多年,她装了这么久的病,太子终于废了。

    别以为她不知道,太子哄骗她儿子一错再错,往后太子是庶民,再不能哄她儿子干傻事。

    沈皇后哈哈大笑,“我有孙儿了,我有孙儿了。”

    可是太后都干了什么,居然让她的儿媳不能嫁给萧治,那可是冯家明月,就因为赐过五个男妾,他们一家不能团聚。

    沈皇后好怨,好恨!

    “双子,双子……”她着魔般地诵着这个词,“双子……”

    沈太后当年生了一双儿子,而沈家历来出现双子的可能极高,沈皇后没有任何怀疑,她坚信晋国夫人所出的孩子就是她的儿子。

    *

    晋国府。

    自皇帝赐名、封爵、赏秀水园后,没送礼的人家抢着送礼,冯家名下的商铺,有生意往来的商贾,从大周各地纷纷送来贺礼。

    陶嬷嬷和陆妈妈要冯昭坐双月子,既是做满五十天,她生的是双子,最伤元气。

    冯昭精神好得很,生产时筑基,元气满满,精力充沛。每日夜里被银花、陆妈妈唤醒,给两个儿子喂奶,总有一种睡不饱,谁说做了修士可以不吃不睡,为嘛她总是吃得香,睡得香,且胃口奇好。每日里总有睡不够之感,偶尔白日还是补觉,反而是书法丹青被她搁下,只围着两个儿子转。

    因是双子,一个哭另一人必得大哭,一哭起来能吵得人脑袋发昏,如魔音贯耳,他们一哭,冯昭急得团团转,陆妈妈颇有代两位小公子哭上一场的心疼。

    冯昭产子满一月后,洗了一次澡,用后院的牛奶香汤,再撒了养颜香丸,更抹了一回蓝明珠香膏于肚腹之上,妊娠纹奇怪迹般地消失了,她在浑身上下再抹了一遍香膏,皮肤亦更好了。

    江南百花庄那边的贺礼亦到了,是一些顶级的胭脂水粉和香露。冯昭用了香露,很是喜欢,这东西有点像现代的精油,她传授了素雪一套现代的精油按摩手法,用在身上,既解乏又活筋络。

    孩子一满月几乎是见风长,一天一个样儿。满月后,冯昭的奶水不足,她令人采买了奶羊、奶骆驼,搜罗入府,同专人照看,每日采了羊乳、骆驼乳喂孩子。

    她绘了奶瓶,令庄子的能工巧匠照着做,出月子就送来了,银嵌琉璃的,外头能看到里头还余多少奶。奶嘴是用动物皮制成,虽制作得很,到底不如现代的,也能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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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0章 婚嫁忙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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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个孩子出生五十一这日,冯昭在晋国府摆宴席,宴请各请夫人太太入府,亦抱了两个孩子出来。

    越国公秦夫人看到两个孩子的五官,心下直打颤。

    皇帝怕是早知道孩子是皇家的种,难怪呢,赏赐如此大方,她甚至怀疑两孩子就是皇帝的。但又觉得不应该是,以晋国夫人的眼光,没道理看得上皇帝那老头子。

    高二老人瞄了一下,再不看第二眼,只作高深状。

    四皇子的儿子是铁定了,怕是皇帝已晓真相,因现下不好认祖归宗,索性赐了冯家的名讳,连爵位也多赐了一个。

    她心下一转,回头皇后更得怨恨太后娘娘,总觉得太后毁了她一生,如今有孙儿了,还不能认回去,更不能名正言顺。

    皇后生气,她就会发疯,又不知道会胡言乱语地说什么了。

    难怪皇帝将秀水园都赐给孩子了。

    两个孩子是皇家的种,到底是陛下的还是四皇子的?有待考证。

    唯有那些年轻的夫人、太太,一个劲儿地夸孩子生得好。

    两个孩子并非一模一样,长子更像皇家人,次子则偏向冯家人的长相多一些,最明显的差别就在于眼睛,额头和下颌都似皇家人的模样,可二公子的眼睛、鼻子、嘴巴与冯昭一样。

    三房的孟氏看到两孩子后,心下立时就慌了,冯家嫡长房竟是冯家嫡长女与萧氏嫡子之后,这下可真是,难怪往后只要大周在,冯家嫡长房就是天下最尊贵的。

    她心下气恨,怎么就分支了,捧了茶盏只往嘴里灌。

    晚秋的风已凉,为何她却觉得像北风呼啸而过,整个人都是冰凉的。

    夫人、太太们好话不要钱一般地往外冒,玉佩、小孩戴的铃铛镯子、金元宝等时不时落在两个小公子身后丫头捧的托盘里,叮叮当当,转了一圈,便得了三只托盘的礼物。皇城又管此叫“赐福新生儿”,到了这一天,但凡出现的客人,都要说吉祥话,以示这孩子一生顺遂。

    众人正说笑,只听外头一声高呼:“皇后驾到!”

    谁?所有的夫人、太太们四下张望。

    她们已经习惯听到李贵妃,而非皇后,这位皇后自皇帝登基以来,虽有后位,一不打理六宫,二不母仪天下,只因着生了两个嫡皇子,宫里又有太后护着,方稳坐后位。

    有传言,这位皇后娘娘有失心疯,发起病时,连太后、皇帝都怕三分。

    这个疯皇后怎么就出宫了?

    越国公夫人抬手拽住孙媳妇,示意她莫动,天塌下来也不干他们家的事。

    贵妇人们齐跪地上,一位华美宫装的美人翩然而至,年岁最多二十七、八岁,瞧上去竟比李贵妃更为年轻,更有气质,张扬的美,火辣的美,举手投足都带着一股恣意。

    “皇后娘娘千岁千千千岁!”

    皇后亦不管满屋的夫人、太太,一双眼睛扫了个遍,当即就被陆妈妈、曹素雪怀里的孩子给吸引了,“本宫的嫡亲孙儿啊……”

    周围的夫人们满面惊骇。

    孟氏已经猜到,而现下哪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皇后伸手想抱孩子,吓得陆妈妈、曹素雪连连后退。

    曹素雪道:“皇后娘娘是不是弄错了?这是我师叔生的师弟,是冯家的孩子,是我师叔的儿子……”

    皇后咬了咬唇,要胁似地大吼:“这是我孙儿,还不给我抱抱!”

    冯昭对这个失心疯皇后略有耳闻,因她有病,才不得六宫打理之权,与陆妈妈点了一下头,从陆妈妈手里接过孩子,小心翼翼、百般爱护地抱给皇后,皇后伸出手来,一边轻抚着大公子的小脸蛋,一边絮叨:“多像他爹治儿呀,和治儿小时候一模一样,都怪那天杀的太后,干出那等遗笑天下人的荒唐事,害得我孙儿有家归不得。”她的话未说话,自己个儿倒先哭了。

    她是疯子,她怕什么,她自是有什么说什么。

    今儿是她孙儿的满月宴,他们不来,她就算是死也要闯宫出来看一看她的孙儿。

    皇后歪着脑袋,一边笑一边道:“本宫的嫡亲孙儿就被他们给流落民间……我看定是阴险废太子出的主意。哼哼,他可真是越来越坏,挑唆我儿作恶,如今更是算计得我一双好好儿的孙儿有家归不得。一家子的恶人!也好,也好,我孙儿不用回那虚伪、肮脏之地,就与你们的娘住在这里。”

    皇后要抱,冯昭知道她误会了,可怜天下父母心,她能从皇后眼里看到疼爱,怜惜,这一份心不比自己的弱,冯昭小心地递到她手里,“娘娘搂着她的后背与腰身,不要抱太紧,这两个孩子的性子也不知像谁,抱紧了,不舒服就会哭闹,一个哭另一个也会哭。”

    皇后接过孩子,“本宫也是带过孩子的呢,最会带孩子,这可是本宫嫡亲的孙儿呢,生得真好,和治儿小时候一模一样。”她的声音很轻柔,唤了声“梅儿”,一个大龄宫娥近了跟前,“把我给二位公子备的礼物带进来。”

    皇后道:“太后那妖婆,想挫磨我孙儿,她想得别想。其他孩子有的,我孙儿也得有。本宫今儿一早将她的库房翻了个底朝天,挑了所有入眼的备成礼物就来了。

    孙儿呀,这下皇家欠本宫、欠你们的可多了,害了本宫一辈子,现在又想害我孙儿,他们真当我祖孙三好欺负。孙儿……”

    皇后抱着大公子不撒手。

    冯昭道:“娘娘要不要看看冯白,他是次子。”

    素雪见皇后倒是真心疼孩子,壮着胆儿走近,皇后只扫了一眼,“这是你们冯家人,我瞧一个外人作甚?”

    高二夫人暗道:果真是疯病又发作了,一胎双子,认一个,另一个就不认了。

    冯昭忙附和道:“娘娘说得甚是,冯白是我们冯家人,嫡嫡真真儿一点不错的冯家公子。”

    皇后一脸鄙夷的神色,“别当我不知道你的盘算,你在心里还恨着我儿子呢。你恨他,我理解,我也恨陛下,恨了二十几年也搁不下,恨得不想见他,但儿子到底是自己的骨血,与他老子干屁事,这些个臭男人,以为得了身子,就能得到心,做梦去吧。”

    一屋的夫人、太太听到皇后这话,怎么听怎么怪。

    冯昭连声道:“娘娘所言甚是。”

    “你不认治儿,我不怪你,可这是我孙子,你不能让我不认,你看我都给送了最好的礼物……”皇后对抬了六口大箱子的御林军护卫道:“把箱子打开,都打开,让大家瞧瞧,我这做祖母的心意。”

    梅儿打了个手势。

    待六口大箱子一开,各种奇珍异宝跃入眼帘,什么鲛纱帐、芙蓉香簟、成年男子拳头大的夜明珠、上等帝王绿的佛珠,一珠一枚皆珍品,一样的色泽、一样的温润、大小,更难得的上每一枚都刻了一尊佛像,极珠珠佛像不相同,足有一百零八尊。

    冯昭的眼睛则看到了掩藏在佛珠之下的一颗鸽子蛋大小的金色珍珠,这珠子虽不是鲛人内丹,似乎与那有异曲同工之妙。她忙对巧芬、千斤道:“快收下皇后娘娘给二位公子的礼物!”

    皇后端容道:“这是给我大孙子,你冯家那个,本宫可不给的……”

    梅儿低声劝慰道:“娘娘,这怕是不成,就算二公子长得不似四殿下,可这也是你孙儿。你不想让他唤你祖母了……”

    皇后很是不快地道:“那好吧,就分一半给冯白,你要告诉他们,他们祖母是给了礼物的。往后每年生辰,本宫都给礼物。太后的私库、皇帝的私库可都多着呢,这次我挑了太后私库的好东西,皇帝还没动。”

    要说这事,梅儿回想就打颤。

    冯昭令千斤与陶嬷嬷将东西抬入宁心堂的库房里放好。

    有人送礼,她乐得世人误会,这样一来,她的两个儿子就更安全了,毕竟别人羡慕是羡慕,可不敢动手。两个儿子的身世就算是过了明面!

    梅儿想着李贵妃的叮嘱,最多只能出来一个时辰,挑礼物,又出来,这可不去了大半个时辰,低声道:“娘娘,我们该回宫了,你不回去,万一被人报复,抢了你的宝贝……”

    皇后立时紧张了,“对,对,不能让太后老妖婆抢我的宝贝,我们得回去守着。”她将孩子递给了冯昭。

    “皇后回宫喽!”内侍一声高呼,众贵妇齐齐唱道:“恭送皇后娘娘!”

    皇后回过头来:“冯昭,不许饿着我孙儿,买上百把八十个的奶娘,轮流给我孙儿喂奶吃,定要挑那年轻漂亮的黄花闺女,出身清白,皮肤得好,性格温顺……”

    众贵妇们一脸愕然,很快就明白,皇后有失心疯,这是又说疯话了。

    黄花闺女能有奶水喂孩子,娘娘这话可真是。

    冯昭福身相送:“恭送皇后!”

    皇后带着人浩浩荡荡地离去。

    冯昭低声对身后的巧芬道:“皇后送的礼物,小心存放,两位公子是冯家人,不需要皇家的赏赐请乳母,回头我派人送还给太后。”

    陆妈妈道:“夫人,这般是不是不好?”

    “冯旦、冯白是我儿子,与皇帝无干,与四皇子更没关系。”

    她不想让人误会,得表明态度。

    高老夫人一脸不快,你说无干就无干了,偏孩子那长相在那里,尤其是那五官,连疯皇后都认出来了,说与四皇子小时候一般无二。

    高老夫人、越国公夫人,在场上了五十的老夫人哪个不见过先帝,就那孩子的眉眼说不是皇家人,打死也不信。

    众位夫人、太太们起身。

    冯昭朗声道:“各位夫人、太太,我再说一次,冯旦、冯白是我儿子,是我一个人的儿子,真与四皇子没关系。”

    高老夫人更不爽了,如果不是太后默认,能让皇后搬空太后的私库。“晋国夫人,孩子是谁的,我们心里有数,无论父亲是谁,你都是他们的母亲。”

    得了便宜还卖乖,说的便是她吧。

    在女人里头,晋国夫人也是个奇葩。

    别人是依仗丈夫、男人,可她倒好,只想要儿子,不要男人。

    越国公夫人道:“陛下不是赐了名讳:冯旦、冯白,晋国夫人照着辈份,我唤你一声侄女也使得,这事就揭过去了,往后再不提。”

    皇帝不认他们,能给他们如此丰厚的封赏。

    但皇帝不能让他们重归皇家。

    你想留着儿子,人家遂你心愿了,别太较真。

    冯昭对素雪、陆妈妈道:“把公子抱回去,我陪众位夫人、太太说说话。巧芬,将你们姐妹与府中侍女的佳作拿出来,在场的夫人太太们待字闺中时那也是才貌双绝的人,请她们替你们点评点评!”

    巧芬应了一声,立时便有丫头们捧着一幅幅卷轴出来,在后花园里置了屏风,将府中侍女(大丫头),玲珑、素雪、巧芬、千斤的墨宝挂在屏风上,对字画略好些的大丫头墨宝也挂了几幅。

    越国公夫人走近冯昭,低声道:“夫人是打算替你的师门侄女相看人家?”

    “婶婶,我这几个侄女的来历不俗,才学是一等一的好,你亦瞧见了,这人也一个个如花似玉。现下年纪亦到了婚配之时,我师兄乃是男子,将她们交给我,我自得替她们谋划。再有这些有才华的侍女,她们可不是寻常的丫头,都是我冯家嫡脉的属支、副支姑娘,正经的良籍,只是在府里服役。”

    有好奇的道:“冯家有属支、副支!”

    冯昭笑道:“冯家嫡长房早在一年前便与太原冯氏分支了,现在冯嫡一脉就我们母女三人,皇城冯家又设属支、副支,这属支则为异姓家臣、附属家族;副支则为冯姓家臣、依附家族。明年四月初一,明园冯祠改造工程完成,将进行一次大祭祀,在场的各位夫人、太太若是想前往观礼,可一定要来瞧瞧热闹。

    往后呀,我冯昭便是皇城冯祠的老祖宗。像我晋国府的冯祥内管家、冯吉外管家、大账房鲁先生,个顶个都是能独挡一面的能人,人家祖上便服侍、效力冯家嫡脉,我总得给人家一个交代。不能因我是主上,就不给他们先祖入祠的机会,婶婶说说,是不是这理儿呀?”越国公夫人笑了又笑,这种事从来不曾有人做过。

    陶嬷嬷则微挺着胸膛,她丈夫便是冯祥,只要冯祥的名字入了明园冯祠,他们一家就不是寻常的奴仆,而是良籍,是晋国府的属臣、依附家族,就主与客,君与臣一般的关系。

    众人看着上头的字画,冯昭精通工笔画法,白泽书院还成立了工笔画社,里头的学子全是学习此种画法的学子,就连朱、杨、苏三位大先生也是工笔画社的成员。

    巧芬的花鸟图是一绝,更得冯昭的真传。

    千斤的梅花小楷亦颇有风骨,虽然其他的字写不好,但这字真真被她练得极好,她能拿得出手的亦只有这梅花小楷。而她抄的,乃是汉代班昭所著的《女诫》,抄写于纸上,倒亦不失工整、清秀。

    有夫人看着这字,颇是欢喜,“这字不错。”

    冯昭道:“这是我四个师门侄女里最不成器的一个,也就一手梅花小楷还像个样子,各位夫人可不要夸她,不然呀,她又该骄傲不用心。”冯千斤看着那些夫人、太太异样的目光,她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有人赞赏她的字好,可她就只这梅花小楷写得好,旁的真不如何,但因这字练好了,其他字体倒也比以前进益颇大,就连师父都说,没想冯千斤还有这本事。

    谢相夫人看着花鸟图,这是一幅《喜鹊登梅图》上头的一对喜鹊绘得栩栩如生,羽毛丝丝可见,梅花亦很鲜艳,“这画绘得好,不输白泽书院工笔画社的才子们。”

    冯昭道:“巧芬的工笔画是四个侄女里习得最好的。”

    她原就有绘画基础,学起来又肯用心,冯昭每每瞧见,其技法、手法不输冯昭,唯在神韵和风骨上差了几分。

    司马夫人与司马霜近距离地看着,司马霜的神色更是骄傲,这可是未来大嫂的作品,没想到大嫂这般厉害,上头的字好,画也好。

    谢相夫人道:“这位罗巧芬罗姑娘,是与司马府大公子司马雷订亲的那位?”

    “正是她,只因我膝下有一双娇儿要养,她不放心两个幼弟,定要待他们俩大些再出阁。最是知书识理,有情有义,除了这字画好,医术也是极好的,颇得我师兄真传。”

    新任的左相大人姓柳,是从江南节度使提拔上来的,柳夫人难掩羡色,“这等好姑娘,倒被司马家给订下了,文武兼备,才貌双全,委实难得。”

    得了冯昭师兄真传的医术,有了这儿,自家有三病两痛,她就能出手,这可是其他女子没有的技艺。

    巧芬不想与夫人、太太们应酬,早早与素雪回了宁心堂待着。倒是千斤因为原就心思单纯,现下跟在冯昭身边,别人劝夸她,她便垂首故作羞涩状,也不谦虚只道一句:“夫人高赞,千斤愧不敢当。”

    柳夫人越瞧越是欢喜,她听外头说,冯昭已经发了话,她的几个师门侄女出阁,一人价值二万两银子的嫁妆、陪奁,堪比娶正五品官员嫡女。她笑了又笑,“晋国夫人,罗巧芬还没许人吧?你看我柳家三公子如何?”

    冯昭扫了一眼,“我的几个侄女只配婆家和睦,品行端方,顶天立地,且对方必须许诺,一生一世一双人,我可不想侄女们嫁入婆家,上侍候完公婆,下还是照应一大群的姨娘、庶出子女,没的平白惹来一身闲气。”

    柳左相姬妾成群,他的几个儿子也是有样学样,偏生江南之地最是富庶,在地方时,就算没娶亲的庶子,屋里也是有人的。

    柳夫人没想冯昭直接给拒了,还说了这番话,当即道:“虽是师门侄女,到底是丫头……”

    “柳夫人,今儿话说到这份上,我就挑明吧。杨玲珑是杨门嫡长女;曹素雪乃是长平候遗脉嫡女;罗巧芬、罗千斤两位乃是鲁国公一脉嫡女。要说出生、门第,现今天下,除了越国公、杨家、晋国府、宁远候,寻常人家还真配不得。”

    高老夫人心下一震。

    高祖皇帝下令杀的人,有了后人。

    冯昭是想与皇帝作对。

    冯昭继续道:“高祖皇帝晚年,甚是怜惜功臣名将后人,也曾留下遗言,若他们尚有后人在世,望后代子孙恩赦其罪。我不过是照高祖遗旨,照拂开国功臣后人。既是照拂,她们的亲事,我便要精挑细选,不能做到一生一世一双人,莫要打我侄女的主意。”

    越国公夫人道:“司马雷应了夫人?”

    “司马雷与司马家应了此事,司马雷一生唯素雪一人。”

    高二夫人轻哼一声,“若她生不出儿子,还不许司马雷纳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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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0章 婚嫁忙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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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司马夫人对这个儿媳妇可是万分满意,人家会医术又有武功,这在沙场是最有大用的,“高二夫人,我儿子儿媳还没成亲呢,你说这话什么意思?”

    什么叫生不出儿子?素雪年轻力壮,哪里就生不出儿子了。

    有人吃吃笑道:“要我说啊,这就是嫉妒。”

    御花园里,众位夫人、太太赏着字画,有的看到《观音图》、《月老图》、《花神图》便好像带回家,这里头没有冯昭的墨宝,但能看出,都是府里姑娘、丫头们绘的。红霞的字画亦挂了两幅出来,其他各院的侍女亦有送来的。

    门婆子进了花园,禀道:“夫人,你两位师兄送了两位师侄、两位师侄女入府了,说是晋国府没个男丁应酬不妥。杨姑娘、曹姑娘要出阁,夫人母子身边亦得有人照顾。”

    千斤四下张望,眼睛灼灼生辉,“是哪位师兄来了?”

    冯昭自来与颜道长一人联系,两位师兄是拜月教的左、右护法,他们在清风观里挂单做道士,倒是听说这二位的男女弟子都有十几人,且个个不俗。

    “请进来!”

    不多时,见四个神仙人物的男女在跑腿丫头引领下进了御花园,每人都背了一个包袱,领首男子约有二十四五的年纪:头上戴着束发嵌宝紫金冠,齐眉勒着二龙抢珠银抹额,穿一件蓝白相嵌的长袍,登着灰缎小靴。面若中秋月,色如春晓花,鬓若刀裁,眉如墨画,面如桃瓣,目若秋波。真真看呆了在场一干夫人、太太的眼睛。肌肤上隐隐有光泽流动,眼睛里闪动着琉璃的光芒。容貌如画,俊美得根本就不似真人。

    在他的身后,有一男子约莫二十一二的年岁,虽容貌不如领先者,可这风仪、气度,真真是气宇不凡,一举一动都美得极致,偏那眼睛生得最是传神,沉时若思,望时似语,令人不敢与之对视。

    在二位男弟子身后,跟着两个半大的少女,一个鹅蛋脸,虽年岁不大,但亦能看出他日的容貌必是少有人及。

    再有一个瓜子脸的,年岁小小便有高山雪岭之花的骄傲、冷漠,其风华与鹅蛋脸的温和甜美更有不同。

    千斤惊呼一声:“大师兄!”急急迎了前去,对着那俊美得不像话的男子道:“这几年,我可想大师兄了,师父都没告诉我,说大师兄要入世历练,大师兄……”

    鹅蛋脸少女道:“千斤师姐不记得我了?”千斤打量着少女,“你是小十九,四年多没见,长这到大了。”

    四个站立一排,对着冯昭齐齐行礼:“宋瑜(周准、尉迟蓉蓉、凌傲雪)拜见小师叔!”

    冯昭道:“免礼,这一路过来,跋山涉水,你们辛苦了。晋国府有许院楼阁无数,素雪、巧芬待嫁,正需人手。来人,带几位公子、姑娘挑选寝院。”

    她是教主,查看着教中名簿,宋瑜是大师兄、左护法座下武功最好、亦最有才华的的首徒,亦是颜道长的大徒孙。周准是二师兄的三弟子,此人精通谋略,在教中有小诸葛之称。

    尉迟蓉蓉年岁不大,但性子古灵精怪,医毒双绝。

    凌傲雪性情冰冷,但武功极高,观察入微。

    尉迟蓉蓉吃吃笑道:“小师叔,我们出门前,师父叮嘱了,说素雪师姐、巧芬师姐待嫁,让我和凌师姐在小师叔身边照应。我顶素雪师姐,凌师姐顶巧芬师姐。”

    冯昭对身后的红霞道:“带两位姑娘去宁心堂安顿,传令下去,令仆妇婆子们将明珠阁、明月阁清扫干净,待蓉蓉与傲雪熟悉了她们的工作,素雪与巧芬就搬入绣阁楼待嫁。”

    “是,夫人。”

    红霞还以为她们一嫁就有自己的位置,没想又来了两个半大的少女。只凭着本心,她觉得这二人可不好对付。天晓得她们又有什么本事。

    冯昭吩咐一个小厮,着他们领着宋瑜、周淮二人挑选寝院。

    周淮抱拳道:“师侄听闻小师叔府中湖心馆有诸多珍藏,早生向往。”

    宋瑜道:“小侄住明心居就好。”

    “领二位公子过去。”

    花园里可数的几位姑娘,此刻盯着宋瑜不眨眼,这人生得太好看了,都说白泽书院的海琼琚是一等一的美男子,怕是也没这宋瑜好看,真真是陌上君子美如玉。司马霜目送着周淮,她的眼睛自与旁的姑娘不同,不是喜欢好看的,而是喜欢最有气概,那周淮看似相貌只是中上之姿,可气宇轩昂,举手投足都带着一股男儿气概,一时间心跳加速。

    这一日,晋国府又出了新的消息:

    第一桩,晋国夫人所出的公子五官眉眼酷似高祖皇帝,更有皇后娘娘凤驾大临,声声唤孙儿。

    第二桩,晋国夫人师门师侄一行四位,男子俊若谪仙,女子美若仙娥。参加满月宴的待嫁姑娘回家,有几个害了相思,还有两个原许了人家,正在家里哭闹退亲,扬言“嫁人当嫁宋家郎”。

    宁心堂添了蓉蓉、傲雪二人,又多了两个看孩子的。蓉蓉与素雪切磋医术,竟逼得素雪几次败下阵来,蓉蓉将素雪问得面红耳赤。

    蓉蓉洋洋得意地道:“师门的规矩,这是论道,既然素雪师姐输了,就搬出去吧,那屋子归我一人住了。”曹素雪连连磨牙。

    罗巧芬道:“我们离开师门几年,这后头的师妹莫不是都这般刁钻,就说接我的凌师妹……”

    素雪问道:“她亦寻你论道了?”

    “说是论道,那根本就是挑战好不好?不到十招,就被她打败……”

    冯昭正在屋里给一双宝贝儿子换尿布:“长江一浪逐一浪,前浪拍在沙滩上。你们且迁出去待嫁,这也是你们师妹的一片苦心。”

    巧芬嗫嚅着,她们明明好好的,也不知道这两个臭丫头怎么就入世了,她们还记得,当年她们入门,还是五六岁不知事的小姑娘,流着眼泪追在她们身后,生怕被人欺了去。这才几年,本事了得,连她们也打得过了。

    千斤呵呵傻笑,她是巧芬的堂妹,自是希望姐姐寻个好婆家,笑声未落,就听凌傲雪道:“千斤师姐,我们得暇比划一场如何,我听说你是上一批师姐里武功最好的。”

    千斤的心不以为然,“打就打,我还怕了你们俩不成。”

    冯昭道:“蓉蓉和傲雪得学学书法丹青,就算不靠此生活,但能修身养性。素雪、巧芬指点她们,他日出去,莫让她们堕了我的名头。”

    蓉蓉道:“小师叔,我带弟弟们出去晒太阳。”

    “日头大了记得回来。”

    “是。”尉迟蓉蓉很喜欢小孩子,尤其喜欢摸他们的小脸,看到冯白那与小师叔很是相似的眉眼就控制不住的手爪子。

    她去了,素雪亦带着陆妈妈、银花跟了去。

    凌傲雪硬是将罗巧芬“赶”出了宁心堂,自己拾掇了宁心堂后院的屋子,对自己独住的屋子颇是满意,难得的是,她竟然也有两个服侍的丫头,只她们住在外头,迈入内院,是没有的。

    红霞站在角门处,“夫人,宋公子、周公子求见。”

    “我马上出来。”冯昭来到宁心堂的前院花厅,宋瑜与周淮见罢了礼,分两侧而坐。

    二等丫头捧着茶盏,用的是冯昭所授的茶道,茶叶也从以往的茶沫换成了更可口的绿茶,她根据形状取名绿珠、雀舌。前几日,她给儿子设满月宴,用的便是这绿茶,又用好看的琉璃盏装了,色若翡翠刹时好看。

    周淮揖手道:“小师叔,我与宋师兄向白泽书院递了应试帖子。我们今儿过来,想请小师叔指点我们文章、诗词。”

    冯昭问:“你们要去白泽书院读书?”

    二人的名头很大,怎会想到去那地方?

    她心下一转,学得文武艺,售与帝王家。他们无论是文才还是武功都是一等一的好,自是有一番自己的抱负。两位师兄让他们入世,也有考取功名之意,他日二人有所成就,更能襄助自己。

    “你们想入白泽书院,不过是我写一封荐帖的事。”

    周淮笑道:“小师叔,我们师兄弟只想以本事入仕。才学是有,可书院和朝廷的规矩,还不甚了晓。”

    冯昭赞赏地点了点头,“你们有心向学,我便在湖心馆与你们传授文章诗词。”这些经验与技巧,她是从颜道长那儿学来的,也是传统的方法,至于白泽书院的法子,端看是哪一位考核先生,无论哪一组的考师,少不得要请一位山长出面。

    进白泽书院每年有两次机会,一是今年的腊月十二,在这之前呈递应试帖子,再得人作保,便可参加入院考核,若是成绩过关,就会按其学识高低不同,分入不同的班级,而最高的莫过于甲班。

    冯昭传授宋瑜、周淮二人制试文章时,三房的冯晓在家正哭闹着不嫁,还说要嫁就嫁给宋瑜,孟氏气得骂了、打了,罚她抄了《女诫》,偏生还是不管用,她现在就瞧上宋瑜,一心只想嫁给他做妻子。

    今儿气得孟氏几乎要昏过去,冯晓从家里逃出门,自己去寻了订亲的许家,告诉许家太太说自己已有意中人,非那人不嫁,让许太太去冯家退亲。这不是真真儿地要气煞她。

    冯晓陷进去了,孟氏听说还有几家的姑娘亦对宋瑜念念不忘,养在深闺,哪里见过那般好看又有风度的男子,这下子真是八头牛都拽不回来。

    冯晓亦不管,只道:“昭姐姐不是族中嫡长姐,那是她师侄,若她保媒,没有不成的。娘怎么就瞧不上,即便宋公子现下清贫,谁又晓得将来呢……”

    孟氏厉喝一声:“你给我闭嘴!你是订亲的人,那是有婆家的,你让我们的老脸往哪儿搁?”

    “反正我不管,要么我嫁他,要么我一辈子也别嫁。”

    冯晓说完,头也不回地去了阁楼。冯家族里的事已经够多,那日满月宴,冯昭放了口风,往后她就是皇城冯家的老祖宗,这口气很大,原以为是受辱怀子,这下子倒成了她最大的依仗。皇家算计她,还不晓得到底是谁算计了谁呢?

    冯昭一面传授制试文章的经验,一面亦与他们分析白泽书院几位考核先生对文章风格的喜好,还拿了画簿,给他们看这些先生的画相。

    隔日又请了鲁先生等几个晋国府依附文士入府,再与他们讲了文章诗词。这次不仅是宋瑜、周淮要考白泽书院,鲁先生的儿子,又有几位文士之子这次亦准备考白泽书院。

    他们只是晋国府的门客、属臣,父辈在晋国府效力,至于下一代则选择了为天下造福,走科举入仕。

    鲁先生请求冯昭,想让他儿子亦来听课。

    冯昭应了,翌日门客、属臣的子弟们便有十几人进了湖心馆,有时是冯昭授课,有时是鲁先生等几个考了举人功名的人授课,互相传授经验,而所有人每日亦写制试文章、诗词等,冯昭瞧过宋瑜、周淮的,确实见解独到,宋瑜的文章更温润,华词美句时出;周准的文章更偏务实,但词句之间不乏尖锐,令人深思,常常能几句直中要害,令人深思。

    冯昭又指点了众人书法丹青上的技巧,说的多是常见之语,这对鲁先生来说无疑是天籁之音,私下里冯昭亦给宋、周二人开小灶,手把手的传授颜道长式秘技,二人的书法几乎是一天一小变,三天一大变。对于工笔画法,她亦不吝惜,同样传给二人,使用的技巧,绘法的经验亦是一说一大套,他们因是男子,在读书天赋颇高,再有她一点拨,二人亦懂得这工笔画法的关键,自是比白泽书院那些观募冯昭丹青揣磨学习的人来得强。

    首先,冯昭用的绘笔是特制的,再次便是她用的颜料也是由拜月教名下的颜料铺子专供。她亦赏了二人一人两套特制工笔画专用笔,再赏了全套的颜料,又再给了二人一人三千两银子花使。还有几日便是应考之时,鲁先生等的子弟再未入府读书,而在家里得长辈指点,准备一考即入选。官媒们近来很忙,或有相中冯昭身边侍女、师侄的,又或是相中宋瑜、周准的。

    而今儿,便是宫里的六公主听八公主说,“宋瑜与海琼琚,二人同为男子,而海琼琚远不及宋瑜。海琼琚是凡尘俊男,宋瑜却是世外谪仙。”

    其实是八公主动了心思,她想嫁一个海琼琚这样的驸马。偏生早前与冯昭结下了私怨,那又是冯昭的师侄,想见不得见,才借了六公主这里说气话。

    十公主连连道:“宋瑜当真如此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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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0章 婚嫁忙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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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八公主故作淡然地道:“听说安康姑母动了心思,可她不敢惹晋国夫人。因着皇祖母给晋国夫人赏男妾的事,皇祖母正恼她。”

    能不恼么,原是解决一件大事,谁能想到晋国夫人肚子里的孩子是皇家的。现在因那一遭事,皇家的骨血还不能认回来,不能嫁,也不能娶,没有人比皇太后更郁闷的。

    偏也不知沈皇后听了谁的挑唆,发了一场疯,拿着刀逼太后拿私库钥匙,自己跑到太后私库里挑了六大箱子的珍宝走了。

    太后的心在滴血啊,要不遂了沈皇后的意,这个疯子真能对她下手。那可是太后几十年的珍藏,还想着他年归西,就随她自己做了陪葬品,被沈皇后拿走大半。可她原就理亏,便想自己干的事,自己多少得做些补偿。

    安康长公主近来是夹着尾巴做人,从皇帝收回爵位,她就感觉到皇帝是真生气了,偏晋国夫人的儿子像极高祖皇帝。皇帝一想这事儿就不快,觉得都是安康长公主与太后闹出来的。他不怪太后,太后是深宫妇人,还不是受他们摆唆。

    皇帝下旨令大皇子一家撤出太子府,着正月十入前往甘州,不得旨意,终身不得回皇城。他这次是真的要弃了大皇子。

    碰他的宠妃,并不算是他放在心尖上的女人,最后更晏将他未出世的孙给给算计了,这一桩事说起来,?帝都能气个半死,眼不见,心不烦,索性远远地赶出皇城。。皇帝刚令人与大皇子传了口谕,五皇子求见。

    五皇滔滔不绝地表达了自己对罗巧芬的一腔思慕之情。

    谁是罗巧芬?皇帝问高总管:“这名儿似曾听过?”

    “陛下,当年赖氏,就是前婉华县主入宫,身边的带着的贴身丫头便唤作罗巧芬,是晋国夫人的师侄,文武兼备。”

    当初冯晚的事曝发击来,皇帝就剥夺她的县主之位,贬为庶民。

    早在五月时,寿春郡主得嫁高进为嫡妻,赖晚成了高进的姨娘,被禁足,束缚于一处小院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时不时还被嫡妻寿春郡主拧过去立规矩,磋磨一番。

    最初赖晚还满腹怨恨,可自身世曝光,大病一场险些性命不保,还是碧烟拿钱疏通关系替她请郎中诊脉抓药,处此后便改了许多。

    她不止一次地回想过往,在冯家当姑娘、住明珠阁衣食无忧的富贵日子仿若一场豪华的梦。

    皇帝微微颔首,对罗巧苍略有些印象,只记得是个生得标致的妙龄姑娘,且性子亦不错,进退得宜,“你喜欢她,要朕为你赐婚?

    五皇子长向一拜,连连磕头,“儿臣谢父皇隆恩!”

    皇帝看着五皇子,“我怎听人,晋国夫人为师侄女选婿,要什么‘一生一世一双人’不得纳姜,司马雷想娶程素雪,司马家应下,她方做主许了过去。”

    “禀父皇,儿臣对罗姑娘早生爱慕,欲求娶为侧妃……”

    皇帝逡了一眼,“此事与你母妃商议过了?嫡妃未娶,就要先立侧妃,她应了?”

    皇家已经干了一桩荒唐事,现下再来个乱点鸳鸯谱,弄不好会再丢人,皇帝发现只要与与晋国夫人沾上的事?一业要谨楎,再谨慎,不敢不谨慎,弄不好得丢人惹笑话。

    若是求娶的是旁人,他就应了。

    别当他老糊涂,看不出五皇子的心思,定是看晋国夫人势力大,偏生晋国夫人的孩子有皇家用血脉,又不用姓萧,是姓冯的,再有那等祥瑞天相,就想着与晋国府扯上关系。

    晋国府只冯昭一个女人支持府邸,可好在清流、文人中的名声不错。

    人家都与太原冯氏分支了,户部卷宗亦改了,千真万确的事,冯家二房变战了太原的长房、三房变二房。

    这父子正说话,柳相大人求见。

    柳相一见皇帝,便是重重一跪,“臣入宫为犬子求赐婚来了。”

    这位倒是爽快要,拜见皇帝后直切主题。皇帝问道:“替你儿子求的?”“是臣的嫡幼子,相中晋国夫人的师侄罗巧芬姑娘。”

    皇帝看了眼五皇子,“一家有女百?家求,这姑娘听说甚是不错。”

    柳相夫人与晋国夫人提了,冯家直言相不中柳家,嫌弃柳家男子太多情。皇帝道:“若你儿子是个好的,晋国夫人没有不应之理?”柳相不说话了。皇帝心里暗忖:果有问题。

    他扫了一眼,“与晋国府相关的赐婚圣旨,朕一律不予赐婚。”

    晋国夫人没应,必是有不应的原由,弄不好他的嫡次子就是个成器的,连个没娘家的丫头都看不上,这得多差劲。

    皆帝脑袋转了又转,柳相的嫡次子不成器,他赐一个适龄的公主还不错,“卿与朕作个儿女亲家,八公主下的年纪亦不?了,我瞧二人正是合宜。”

    “启禀陛下,臣还有要事要处理,臣告退!”柳相连连打揖,飞野似地开溜。

    皇帝道:“八公主这么差么?为什么他吓得跑了?”

    八公主可是得罪了晋国夫人,只要与晋国夫人作对的似乎都没好下场。

    五皇子未求到圣旨,只怏怏不快地退出大殿。

    *晋国府。杨聆珑过府了,直接见了冯昭。

    冯昭捧着茶盏,浅呷了一口,“五皇子向陛下与求赐婚圣旨?”

    “是,要娶罗师妹为侧妃。”

    “他的心倒是不小。我是不屑于任何一个皇子走得太近。”

    她不喜欢,也不屑去巴结皇子。

    以前讨好过,是为了赖晚,现下除了她的一双儿子,她几乎没有软肋。

    玲珑道:“小师叔还是早替巧芬师妹相看人家的好。”

    冯昭道:“我倒问过她两回,想找个什么样的,只她没说出来。”

    杨玲珑想到自己嫁给了义兄程训为妻,如今程训迈不过心里的坎,名为夫妻,都不愿碰他。现在才知道,在祖父派人说亲时,程训一直拿她当妹妹的,她只盼着时间一长,他的心思能转过。“小师叔,我夫君说,近来打巧芬师妹主意的人不少,你还是早早选个合意订下亲事,只怕久则生变,暗箭难防!”

    “除了柳家公子、应皇子,还有谁?”

    “南安郡王啊。”冯昭凝了又凝,“他怎生出这意思?”

    “他知道小师叔身份不俗,便念上结亲的事。”

    杨玲珑揭起茶盖荡去上头的浮叶,不紧不慢地道:“白泽书院那边,几位先生名士想替己的弟子保媒说项,倒是有几位不错的人选,你妨问问巧芬师妹的意见。”

    冯昭道:“可有名册。”

    杨玲珑从衣袖里取出两页纸,冯昭一目十行看罢,抬手递给千斤,“给你姐送去,此事不易久拖,久则生变,男大当婚,女大当嫁。”

    千斤看到名册,先是欢喜,姐姐有这么多人求娶,这是喜事,可又想一旦姐姐订亲姐妹要分开,又觉得不高兴。

    千斤来到明珠阁,将各单递给巧芬。

    巧芬正在做小公子的内衫子,这是照了冯昭给的样图做的新样子,现在她是正经师门姑娘亦不用服侍,院里还有服侍她的人,除了绘画便是做针线。

    千斤伸着手,却不见她接:“你好歹看看上头有没有中意的,若是有,自有人前去说合杨幈姐忙合一场,你好歹给个面子。”

    “你搁那儿吧?”

    千斤跺了一下脚脞,“你还真当咱们是以前,有得挑就不错了,当是瞧上你,还不是瞧着小师叔的面子,你还傲上了?”

    近来求娶巧芬的多,就连红霞都有好几个庶吉士、小户人家求娶,红霞的尾巴都要翘上天了,偏她要做官太太的样子。

    千斤看得直窜火,想着她是姐姐巴巴地送了名单来,人家看都不看,“你就作吧,女儿家光阴就这二年,你可不小了。”

    巧芬只作淡然,待千斤走远这才取了名单看,嘴里沉吟道:“若不相逢,自当放下,偏又再遇,你到底对我有没有这等心思?”

    她握着名单,但见上头豁然写在最前头的是谢相嫡次子,听闻此人才华过人,是谢相五子里最有读书天赋,只待下场高中就能入仕,今岁二十岁,因此子定要求娶一个:才貌双绝、性情温婉,出身清贵者不可。这婚事便搁下了,要说才貌双绝,皇城达到这点的贵女不少,可论出身清贵,却不大好说,要不是富而不贤,要么就是太过娇纵。

    巧芬轻一声,携了两个丫头近了湖心馆。

    “你们在此候着,我与周师兄打听一下名单上的人。”

    她迈入湖心馆,在藏书室外头的凉亭下,周准与宋瑜正在讨论学问。

    “巧芬见过二位师兄。”

    周准与宋瑜交换着眼色,因在府里出入,近来倒养出几分贵气来,初初一瞧,谁不会说这是千娇万宠的官家贵女。

    巧芬道:“宋师兄,我……想与周师兄说几句话。”

    宋瑜道:“我正要找书嬷嬷还书,你们且说话。”他退出凉亭。

    巧芬低声道:“周师兄,你喜欢我么?”

    周淮凝视着巧芬。

    巧芬见他不语,又道:“小师叔问我亲事意见,我想知你喜欢我么?你会不会娶我?”

    周淮微锁眉头,一时间心潮起伏,周家蒙冤二十载,他肩负重责,如何能喜欢她,就算娶妻,也必是对自己大事有所助益之人。“我自来当师妹如妹妹一般……”

    “若妹妹一般……”巧芬耳畔忆起素雪主过的话,“你说杨师姐是何苦呢?巴巴嫁给程训大人,偏人家视她为妹,成亲几个月,也不迈入内室一步,恭敬有之,尊重有加。可杨师姐还帮他说话,说得慢慢来。这都几个月了,两人也没个进展,我都替他发愁。妹妹一般,当成了妹妹便不碰,亦没有非份之想。”

    巧芬心下一阵刺痛,今日问过了,她亦该死心了,问道:“师兄觉得,这名单上何人堪为良配。”

    周准接过名册,上头一半是名门公子,且个个不是嫡击就是有几分才德之分,剩七一半是寒门学子,但亦都是白泽书院颅有名气的,下一届会试大考,说不得就高中进士,从此入朝为官。

    “谢家三公子颇有盛誉,乃苏大先生的入室弟子,这三位当世鸿儒,非德才兼备不会收为弟子,理当可信。”

    巧芬福了福身,“多谢师兄指点,待回禀小师叔,就说我相中谢公子。”巧芬翩然退去,心里落漠不愿为所晓。

    周准虽有不忍,但只想到往后,于他、于巧芬都是好的,他的注定不好走,他需要的是一个有妻族势力的妻子,而不是巧芬这样的孤女,小师叔原就是他的依仗,不需要再与巧芬结为夫妻,他想要的不仅有晋国府,还得有其他的外力。

    宋瑜从一旁过来,“其实你我若非身负太多,巧芬师妹委实是一门好良缘。”

    “她应该找更好的,安安稳稳地过一辈子。”

    罗巧芬出了湖心馆,立在宁心堂外头。待见到冯昭,行罢了礼,“小师叔问过师兄们意见,说谢府谢征可嫁。”冯昭微愣,“不改了?”罗巧芬摇头。

    罗千斤喜上眉头,她亦觉得这谢征不错,名门贵公子,早前可是连八公主都想嫁的人,只是谢征是谢家最有希望的公子,自不想他尚了公主,驸马名头好,不能掌实权,在被选为驸马时,前程就断了。

    “既是如此,那我递话给谢相府,你的庚帖我已备好。”

    “谢小师叔!”罗巧芬退出了宁心堂。

    问过周师兄,他无意于他,往后再不妒忌想,只好好的过日子,像小师叔这肌生上几个孩儿,一生和美顺遂。

    司马家原想再得等上一阵就能娶上嫡子媳妇,知道素雪住进了明月阁,司马夫人先请了官媒登门,再命了一对新人的八字请高僧选佳期吉日,希望能早日迎娶了素雪过门。待司马家来人时,正遇谢相夫人带着嫡子谢征登门,苏西岭先生同在,竟是为罗巧芬与谢征订亲。

    罗巧芬藏在屏风后面,偷偷儿地望了一眼,见这谢征一身气度不输周准,一颗心就更欢喜。罗千斤时不时看自家姐姐,为麻给自己说的不是寒门学子便是小门小房,她罗千斤虽不如巧芬美,也是一个美人吧,这群人全不会看。

    司马夫人带着儿子司马雷坐下。

    就听苏西岭抱拳道:“夫人府中有师侄宋瑜、周准,此次入院考试得前三,一个录到甲一班,一个在甲三班,我听说还有八个过试新生皆为贵府门客、账房的子侄,名次靠前,真是名不虚传。”

    冯昭答道:“这些孩子颇有读书天赋。”

    “晋国府的湖心馆名动天下,在下仰慕此处已久,还请夫人赏赐,让在下带着弟子观瞻观瞻。”

    周准气度不凡,此次入院试更是得了头名,诗词、文章无一不优,丹青更是颇得冯照真传,书法是地道的颜派风格。

    白泽书院乃天下学孒心中圣地,只这一派弟子颇少。

    冯昭唤了一声“红霞”,“你令小斯带几位公子过去,与湖心馆的管事说一声。”红霞应答一声“是”。

    谢相为二人订亲,原有让谢征来晋国府湖心馆读书的意思,现在府里有成年男丁在正好一起读书。

    宋瑜、周准的是冯昭的子侄辈,若有男客来访,就需与人陪同说话。

    司马夫为笑道:“今儿真是赶巧,赶上谢、晋两府结亲呢。呵呵,徐后我们司马府与谢府成了亲戚。”

    罗巧芬只有一个堂妹罗千斤,与曹素雪有师门之谊,因自小一处长大,有几分姐妹情义。

    冯昭见司马雷坐立难安道:“你有些日子没见素雪了?”

    司马雷不说话。

    冯昭道:“着丫头领你去明月阁坐坐罢,素雪念着你呢,前些日子特意调制了一些治暗伤的药膏。”

    司马雷起身,长身一揖:“多谢小师叔。”

    司马夫人一脸期盼的神色。

    待他一走,司马夫人说道:“早前素雪不放心两个小师弟,而今她师门来了两个师妹。夫人,你看是不是让他们早日完?婚。我请了报国寺的高僧相看吉日,你且过过目。”

    冯昭接过,看着红帖上写的日子“明年三月不成,明岁四月初一皇城冯家有大祭祀,祠堂经过改造修缮,副支、旁支的人都要来。五月初的时间太紧,五月二十八可以。”

    司马夫人笑遛:“好?就定在五月二十八。”

    冯昭留了司马夫人、谢相夫人在府里用午宴。

    用宴时,冯昭令人请了唤了素雪、巧芬过来作陪。

    婆母看儿媳,越瞧越满意,这二女更是各有本事,素雪的医术,巧芬的刺绣。待得未时分,两位夫人陆续告辞离去。

    *

    南安郡王听说罗巧芬与谢相府的谢征订亲,直气得想把谢征给弄死。

    寿春郡主腆着肚子,“哥就别恼了,你自己不尽快上门,让人抢了先,怨怪得了谁。”

    “老子一定要娶晋国的侄女。”

    寿春郡主道:“那两个小丫头太小,还不如娶罗千斤,只是她那模样,比男人还厉害,你喜欢的人的美人都是纤柔娇弱的,与你喜欢的不是一类人。”

    南安郡王看着一旁似要瞧他笑话的胞妹,“怎么不成了?”

    寿春郡主一脸鄙夷,“你要成了才怪。”

    “小王现下倒觉得,罗千斤看似比罗巧芬大咧,罗千斤不像那种一肚子坏水的人,心思单纯好对付,不就是许她一生一世一双人,她这么单蠢,我在外头养几个美人,她又不知道。若是罗巧芬,这丫头太精,很难糊弄。”

    “哥,我可听说罗千斤是几个里头武功最好的,你不怕挨揍。”

    “她再武功好,捉不到我的把柄还能如何?就她了,为了后宅安宁,娶一个单蠢的女人为雪,自有她的好处,我不做不了仙师,还不能娶一个仙师的徒孙做娘子。”寿春郡主连连道:“哥,我看还是算了吧,你其实不必娶……”

    南安郡王道:“再不抢人,便是罗千斤也许给旁人了,现在就令仆妇给我备庚帖、聘祀,我要带着官媒亲自登门求娶。生得壮好啊,好和是,说不得明年就能抱一个大胖儿子,我地安郡王府就算有后了。体弱的有甚好,生个孩子都能去半条命,罗千斤好,屁股够大,有力道……”

    南安郡王带着自备的庚帖,拉着越国公当保媒人,又带了几箱子礼物前求娶。

    冯昭听说是为了求娶罗千斤来的。

    罗巧芬与罗千斤道:“那人?能嫁,看着像文人,心眼儿特多?”

    地安郡王的底细,夫人知道?她们几个也知道,就这么一个人实太奸猾厉害,罗千斤根本斗不过。

    现在,她要嫁给一个特务头子,罗巧芬是一百个不愿意。

    罗千斤道:“文人都心眼特多。你许的还是谢相府公子。你能嫁,我就能嫁。”

    罗巧芬急得想跳,“他与谢三郎是不同的人。”

    “啊哟,这都改口叫谢三郎了,这就不同了?不都是读书人,我还说他胆儿小,胆小好欺负,我让他向东他不敢往西,他乖敢娶,我为什么不敢嫁。难不成我还被他的胆小吓了不成。我记得祖母生前叮说过,男人怕妻子,那不是真怕是为疼人,我要错过了,他日指点后悔。”

    罗巧芬想阻了罗千斤,可罗千斤现在哪听得劝,听说要嫁个郡王爷,没乐得跳起来就不错,凭什么给她提亲的都不如旁人,现在就有个好的求娶,她要立即答应下来。

    南安郡带着越国公来求亲,罗千斤风风火火,大着嗓门道:“小师叔,我嫁!”

    越国公看着这过来的微胖姑娘,瞪得眼睛溜圆,这模样,这做派,越瞧越熟悉,颇有他越国公府的风格。

    越国公立时想到自己还有好几个孙子未成亲,当即挑了个最俊的道:“今儿老夫上门,替我家六郎求亲。”

    南安郡王傻眼,临到关口,还有人抢婚的,果然啊,怕是和他打着一样的主意。“越国公不带这样的,你是我与罗千斤斤姑娘的保媒人,不能抢人良缘。”

    “保媒人怎了?老夫甚喜欢她的性子,大方直率,颇有我韦家人之风。”越看越喜欢,再看这长相,胖乎乎,一张脸一看就喜庆,这就是一个有福气的嘛。冯昭眯了眯眼,“千斤,你选哪家?”

    “小师叔,我听说南安郡王最是胆小,我祖母说过,男人的胆小不是真胆小,而是能做大事。所以,我决定了,就嫁给他。”

    末了,她一回头,脸上的肉颤了一下,“南安郡王,你往后得乖乖的,你乖我就不打你,我还会保护你,要是在外头有人欺负,我就提了棍子打上门去,保管再没人敢欺负你!”

    南安郡王这一辈子,第一次被人说保护的话。

    冯昭道:“千斤,决定了就不能再改了,你真想好了?”

    “想好了,小师叔,把我的庚帖与他的换了罢,订了亲,我就能去南安郡王府转转,那府里的好些地方我可不喜,得改改!”

    越国公直乐,这姑娘大方得合他心意,他还当晋国夫人身边的姑娘都是那种扭扭捏捏的,哪里想到,还有这么一个直率简单的姑娘。

    “千斤,嫁到越国公府,我的几个孙儿都甚好,个个都是只娶一妻,当然在逛秦楼的事不算……”

    千斤一脸不屑,“南安郡王,你给我听好了,和我成亲,你敢去那种不正经的地方,我就会收拾你。”还没成亲,先是被保护,现在又被要胁。

    姑娘不知道他的身份,真是邪门了。怎会不知道,这不应该,晋国夫人知道,杨玲珑知道,曹素雪也知道。南安郡王越发觉得这姑娘心大好糊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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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1章 抢夺推荐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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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晋国夫人身边的三位师侄订亲了,一个比一个的亲事好。

    消息传出,全城轰动,羡慕者有之,嫉妒者有之。

    谢家三郎与罗巧芬订亲了,仰慕谢家三郎的,恨不得将罗巧芬祖宗八代的事都挖出来。

    很快,世人就知道晋国夫人身边四位师侄女的真实身份,他们开始猜宋瑜、周淮、尉迟蓉蓉、凌傲雪四人的身份。

    而此刻,碧烟正坐在五姨娘赖晚的院子里,与赖晚说着话儿,前儿赖晚的女儿八姑娘又生病了,碧烟掏了银子疏通关节,派了陪嫁丫头去请的郎中。

    赖晚听着碧烟说素雪、巧芬、千斤的亲事,任何一个拿出来,都比高进要好,而那傻丫头千斤还与南安郡王订亲了。

    她忆起当年冯昭几次说高进不是良人,原来她有本事让自己嫁更高的,可她怎么就认定了高进呢?

    高进,多情却又无情,有利用价值的就好好捧着,一朝无用,连地上的泥都不如。

    寿春郡主有身孕了,现下已有四个月,生怕出了差子,每日小心地护着胎儿。

    赖晚抱着怀里的孩子,弄不好,这就是她此生唯一的孩子了,用手轻拍,看八姑娘阖上了双眸,“我过去是真错了。”

    错嫁了高进,错拒了亲娘。

    如今,被寿春刁难,罚跪,顶水盆,还要服侍在侧看寿春与高进用饭,高进没给她一星半点的怜惜。

    寿春是嫡妻,高进的后院已经有七个侍妾的,这第六位、第七位俱是贵妾,全是官宦嫡女,因为爱他,硬生生哭着、求着嫁过来当侍妾。

    这还是寿春有了三个月身孕添进来的人。

    赖晚为嫡妻时,是万千防着外头出身好的姑娘进门,大姨娘是高老夫人身边的大丫头;二姨娘是高二夫人身边的大丫头;三姨娘是碧烟,是赖晚曾经的陪嫁丫头;四姨娘是商贾人家的庶女;五姨娘便是赖晚。

    碧烟虽是丫头,但也是贵妾,她有嫁妆,有铺子;四姨娘因着碧烟出身,多有奉承巴结,但碧烟最是老实本分,模样在姨娘里是最差的,但只这一点,却最得寿春郡主喜欢。

    寿春郡主过门,所有的姨娘都刁难、立规矩地蹉磨了一个遍儿,唯独碧烟,她没有立规矩,还夸碧烟最知规矩、分寸。

    赖晚得暇时就绣些帕子,做些刺绣,交给碧烟放在杂货铺子上卖。好几次,碧烟都想告诉她,说自己的两处田庄有一处是赖晚的,自己陪嫁杂货铺其实也是赖晚的,可总到跟前她咽下了。

    她一直记得陆妈妈的叮嘱,必须要赖晚真心悔过才能给,在她管着这几年,碧烟可以用出息为自己添些东西,譬如也开一家杂货铺,或者再置一处田庄。

    *

    安乐伯府。

    汪琴、汪棋听府里的人再度议论晋国夫人,是因她的几个师侄许的人家一个比一个好。

    汪棋惊呼一声:“罗千斤,就是那个胖丫头,她要嫁给南安郡王?”

    丫头答道:“是一生一世一双人,南安郡王当着官媒、保媒人的面许诺,一生只有她一个女人呢。”

    汪琴没想晋国夫人身边的师侄都是不同的,就连那般的罗千斤都能嫁给南安郡王,这得多厉害。

    汪棋嘟囔道:“若是当初,大哥没与晋国夫人和离,我和六姐姐的婚事定不会差。”

    汪琴现下定亲了,许的是一个五品员外郎的幼子,这位员外郎家风颇好,三个儿子都是嫡子,虽有一房侍妾,只生了一个庶女。而她嫁的便是家里的小儿子,她在皇城女院上了两年学就辞学了。

    陶如兰说她订亲就得备嫁,不能再去女院。

    她一辞学,便出了安康长公主的事。

    而今,皇城女院关闭了。

    萱若夫人往朝廷递了几次文书,请求重开,可一直没有寻到合适的山长,她建议由晋国夫人为山长,可上头再未回信,这件事便压了下来。

    偏生辞学不到半年,婚期都定了,未来的婆母却病逝了。婆家自有嫡长嫂接掌当家,可她的婚也因此被耽搁了。

    汪棋现在听丫头们说罗千斤如何好运,如今连晋国府那些大丫头亦有不少寒门学子、耕读人家竞相求娶。

    而此刻,一个仆妇正追着一个三四岁的男童,“四爷,小心点,四爷……”

    这是汪琴的胞弟,安乐伯府的八公子汪墨,是陶如兰最心疼的儿子。

    汪墨张开双臂,远远儿就唤着:“姐姐!”

    汪琴将弟弟抱在怀里,在他脸颊上香了一口:“今儿有没有背书?”

    “有,娘亲打我了,说我不好好背。”

    汪墨往姐姐怀里扎了扎,用小胳膊将她的脖子揽上,低声道:“四姐姐回来了。”

    汪诗嫁入兵部右侍郎王家公子为妻,可嫁过去,王公子根本不碰她,早前还以为他是念着前一位未婚妻,直至半年后,汪诗无意间去书房送吃的,撞到他与一个清秀小厮在一起,才得晓真情,原来这王家公子是个断袖。

    那一天,于她就是恶梦,她本想离开,碰倒了外头路边的花盆,被他冲出来,将她拽入屋里给打了一顿,那小厮竟趾高气扬一脸讥讽地笑话她。

    自那以后,早前的平静没有了,而小厮却与她吃醋,将王公子看看紧紧的,王公子为了讨心上人欢喜,时不时打她、骂她。

    后来,王夫人瞧不过去,对王公子用了药,让他们夫妻圆了房,不想事后王公子对汪诗更是深恶痛绝,再不进她的院子,王夫人劝了好几回亦无任何用。

    王夫人便劝汪诗从王家其他兄弟那儿过继一个孩子,也不知王公子是哪里不对,竟让那小厮的妹妹怀了身孕,一举得了个男胎。

    小厮妹妹抬成了大姨娘,母以子为贵,因着其容貌与那小厮有八分相似,前不久竟又怀孕了。

    汪诗想着这事太过憋屈,想要娘家兄弟出手,可对她的事,大哥帮不上忙。二哥汪博原就对当年发生的事意见很大,觉得汪翰是大过,汪诗也有脱不开的关系。汪德兴在次子汪博成亲后,先后递了三次奏疏,请求将汪博立为世子,却次次石沉大海没了音讯。

    汪翰现在已成亲,娶的是晋商女儿吴氏,嫁妆还算丰厚,却再不敢嫌弃她是商贾出生,据说她娘家与晋国府走得近。因着汪翰早前令府里蒙羞,成亲之后就被汪德兴给单独分了出去。

    汪翰至今亦未得中进士,想考白泽书院,屡考不过,想谋一官半职,原走了五皇子的门路,可五皇子对于他的品行颇是看不上。白泽书院里有无数有为才子,名门、寒门皆有,他已收拢了一批人,对于汪翰这样的,可有可无。

    吴氏性情泼辣,据说一年多前,胡秀秀还与汪翰写了一封信,求汪翰救她一命。徽省药材商家里更是乱成了一团,她所嫁的丈夫是个冷情之人,偏她那公公又贪女色,胡秀秀每每请安问好,他就要动手动脚,还拿胡秀秀与汪翰的事说话。

    胡秀秀婆家早传她与老翁有染,丈夫不信任,妯娌更是怀疑不屑,因她生得好,翁爹竟任由这些传言四散。

    反倒是汪词,当年因被胡秀秀与胡氏算计,得嫁江南茶商为妇。茶商虽有两个姬妾,皆是陪他从小到一起长大的侍女,也颇是懂晓规矩。且茶商是浪子回头型,在外头赚钱养家,自汪词连生两女后,才允了两房姬妾生养。

    现两房侍妾姨娘各得一个儿子,若汪词再育儿子,此生便算圆满了。

    大姨娘因着汪词写回的家书,不止一次地感谢胡氏当年对汪词婚事上的破坏。哪能想到茶商是浪子回头,真心与人过日子的,这日子过得倒比汪诗都还顺心。

    汪棋心下好奇,拉了汪琴一下:“六姐姐,我们去瞧瞧四姐姐吧?”

    汪琴淡淡地道:“左院的事,我是不想问的。”

    “她也是姐姐啊。”

    汪琴道:“我要将墨儿送娘那儿去,你去看看罢。”

    汪棋不无遗憾,她就想瞧瞧左院的笑话,以前胡氏没少刁难她姨娘。

    汪琴抱着弟弟,刚进金桂堂,就听里头传来一阵惊天的嚎啕大哭声:“右娘,右娘,你帮帮我罢!呜呜……因姨娘与他相好的小厮长得像,就变着方儿地折磨我。而今,还要将姨娘生的儿子寄在我名下,还怪我不生,是我不生吗?成亲几载,他连屋都不进,他不碰我,我与谁人生孩子?”

    汪琴不想看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可汪诗跑到金桂堂来闹,不由得蹙了蹙眉头。

    汪诗抱住陶如兰的双腿,“你与晋国府是亲戚,早前晋国公、富贵候的满月宴,你受邀去了的。右娘,你与晋国夫人求个情儿……”

    陶如兰这几年过得好,最大的依仗便是晋国府。

    晋国府有了两位公子,就连府里的氛围、气象都比以前更好。

    陶如兰被她摇着双腿,淡淡地道:“晋国夫人忙得好,在后院要照顾两个小公子,在前院还要支撑偌大的家业,便是对府里几位姑娘、公子亦要教导,哪里有心思管你这外人的事。”

    汪琴痛苦地摇头,“右娘,婆母说了,只要我夫君进白泽书院,他就能改好。你与晋国夫人求求,写一张免试推荐帖,我夫君就能进去读书,他是郁郁不得志,才变成这般的。以前不是这样的,右娘,明年是大考年,你帮帮我罢,若我夫君入仕,他就改好了。”

    汪琴心下慌乱,陶如兰与晋国夫人求了推荐帖的事,她是知道的,晋国夫人已经应了,说明年正月就将这份推荐帖给他们。

    这事,陶如兰早早就谋划好了,说端看汪琴的未婚夫,若是此次他考入书院,自是不提,若没考进去,汪琴的未婚夫徐三郎就用晋国夫人的推荐帖入白泽书院。

    陶如兰只与这事说与汪琴知晓,可汪诗却跑来求帖,当即问道:“这事儿,你从哪里听来的?”

    “右娘还要瞒着?徐三郎才多大,他才十八岁,往后有的是机会,右娘把那份推荐帖给我,我一辈子感激你。”

    陶如兰恼道:“胡说八道。”

    汪诗知她不认,“右娘也莫瞒我了,你借着满月宴,私下与晋国夫人求推荐帖的事,好几位夫人都听到了。徐三郎是六妹妹未来的夫婿,可那……还不一定呢?而我夫君却是真正的汪家女婿,我们夫妻好了,自会帮衬府里。右娘帮我这回,诗儿永记大恩。”

    汪琴放下手里的汪墨,“四姐姐这话怎么说的,什么叫徐三公子还不一定是汪家女婿?”

    汪诗只想拿到推荐帖,唯有这个才能翻身,就连王大公子自己也说了,只要有这帖子,就好好与她过日子,让她亦生儿育女,丈夫难得对她温柔,再有婆母的保证,好哪有不应的道理。“六妹妹还不知道么?你的好徐三郎,与城南一个卖胭脂水粉铺子的姑娘好上呢?若不是他在守孝,怕是孩子都揣上了。”

    “你胡说!”汪琴大吼。

    金桂堂里,因为一张推荐帖闹出的风波,汪博、汪赋都知道了,免试入院读书的帖子,即便冯家分支,可太原冯家只拿到一个名额。朝廷与白泽书院依旧给了晋国府每年两个举荐名额,这是旁人都没有的权力。

    今年的两个名额还没用,今年的用到明年,明年再用到后年,端看晋国夫人如何用。

    汪博亦不去求,早早在二门上候着汪德兴,说了这推荐帖的事。

    汪德兴打量着汪博。

    汪博连连揖手,“父亲,能不能进白泽书院甲班,儿子就在此一举了,儿子已经二十二了,不能再耽搁,儿子想进甲班,这可是往进士一冲。上一届大考,甲班六个班学子近二百人,得中的进士一百四十三人,剩下的不是同进士便是未参加大考的。父亲……”

    白泽书院成为大周最出名,师资力量最雄厚的书院,大周各地谁不以考入、进入白泽书院读书为荣。

    只是想直接考入甲班太难了,这最后一年,甲班必是讲究破题、押题的技巧,这些东西是在外头学不到的。没见先帝时的学士、大学士都进去做甲班学子的先生,有他们在,这高中只是早晚的事。

    汪德兴道:“你右娘那儿有推荐帖的消息,你从何听来?”

    “父亲,是右娘求了晋国夫人,她原是要替六妹妹的徐三郎求的,当时求帖时,有好几家夫人都知道。今儿四妹妹因着这事回府来求,自家兄弟都没进甲班,她倒是巴巴地替她夫君求,就王郎那德性,连白泽书院都没考中,就想直入甲班读书,这不是打晋国夫人的脸面。”

    白泽书院甲班更出名,一是因其中进士的人数比例之高而诱人,二是因甲班的先生出名。从乙班晋入甲班需要通过严格的考试,偏甲班拢共六班,每班从二十五至三十五人不等。今年十二月,更有天下各地的名门公子、寒门才子来应试,个个都想在下场赴考前拼一把。

    腊月十二那天,进入白泽书院考试的人就高达一千人,偏只录取前五十人,这竞争何其激烈自不屑说。

    他才是汪家人,他得中,自比王郎高中要有脸面得多。

    再有徐三郎的事,就如四妹妹所说,六妹妹还没过门呢。

    汪德兴与汪博进入金桂堂时,汪诗正与汪琴在拌嘴,汪琴直骂汪诗胡说八道,汪诗却信誓旦旦地说徐三郎不是个人,明明有了未婚妻、有婚约,还在外头勾搭小商户家的姑娘。

    汪德兴厉喝一声:“住嘴!”

    汪诗、汪琴被吓了一跳。

    汪诗很怕汪德兴。

    汪琴含着泪道:“爹,四姐姐说徐三公子坏话,订亲前,你和娘打听得清清楚楚的,徐三公子是端方公子,哪里会做出这等失礼之事。”

    汪德兴沉着脸,只片刻,阴沉不见,暖声笑问:“如兰,你真求到晋国夫人的白泽书院的免试推荐帖了?”

    陶如兰扫了一眼,“那是我给徐三郎求的,原想着他若考进去便罢,倘若考不进甲班,便……便给了他用。他虽在乙班求学,可明年秋天是乡试,翻过来后年春天就是大考年,我希望他在娶琴儿时,能入仕为官。”

    汪博也好,王公子也罢,与她没多大干系,她是为了汪琴谋划,若未过门就在婆家有了好感,将来嫁过去,日子亦能好过些。

    汪博忙唤一声“右娘”,“你怎这般糊涂呢,儿子也在乙班,你问问我先生,是他学问好还是我学问好?恁的给他不给我,我都升不上甲班,他就能成了?”

    汪诗没想到中途,二哥亦跳出来争,“二哥,你年纪尚小,可我是女儿家,就这几年青春美貌,这事关我一辈子……”

    “事关你一辈子的事,你就要牺牲我来成全你那不争气的夫君?”汪博说什么也不会让,他一直觉得,自己的才华就只差一点,若有甲班那些名儒指点,肯定能中进士,“我已经是举人了,再苦读一年,定有机会中进士。”

    汪德兴道:“博儿说得没错。如兰,徐三郎年纪还小,以他的才学,定能靠自己本事学问晋入甲级,推荐帖就给博儿罢。他若入仕,无论是我们府还是你,脸上都有光。”

    汪琴切切地望着陶如兰,说好是给徐三郎的,她都悄悄把这事告诉他了,要是发现没有,这可怎么办?她亦没脸面。

    她灵机一动,忙道:“爹,这事怕是不成,晋国夫人行事谨慎,我们求推荐帖,她定要了晓对方人品,要品行高洁才会推荐,帖子上已写徐三郎名讳。”

    汪博语重心长,这个妹妹和四妹妹一样都是女生外向,“六妹妹,你也是读书人,咱家几位姑娘,有谁上过正经的书院,你可是读过书院的,你……怎……说出这等话。君子端方,你可是女君子,怎能睁眼说瞎话。”

    他待汪琴是不同的,认为这个妹妹是家里唯一能与自己谈学问的才女。

    汪琴被他一堵,不知如何接话。

    汪博却颇有些得意。

    汪家兄弟里头,他得中秀才后考入了白泽书院,如今已经在里头读了两年,学问自是够的,自认为连汪翰都不如他。

    当年汪翰还搏了个皇城四大才子,自打有了白泽书院,他那才子的名头都不知道换过多少回。一个连白泽书院都考不进的人,也配称才子,白泽书院可有一千余求学之人,哪个不是风度翩翩,满腹诗文。

    汪德兴亦不多说,“如兰,明儿上午,我陪你一道去晋国府拜访,一起去求推荐帖。”

    汪诗几乎站立不稳,抱住汪德兴的腿,“爹,我是你女儿,你不能见死不救。爹,不给我推荐帖,王家可真没我活路。”

    汪德兴狠声道:“昔日还有举人老爷,是你自己挑中现下这门亲事。你瞧不中的应天府举人,你看看人家,昔日耕读人家,现下官宦门第。”

    当年冯昭给的名单里,还有一户应天府严举人,安乐伯府瞧不上,陶如兰就推荐给了汪家三房,汪太太派人去应天府打听一番,在严举人家附近的邻里没有夸的,只说虽兄妹好几个,但这家的公子、姑娘全是知书达理的,且都是一母所出,兄弟姐妹的感情极好,家里过得不错。祖上留下了田庄六百亩,还有一家杂货铺、一家文房铺子。

    就算是这样,这位严举人一边照应家里,人家亦轻轻松松地考中了举人老爷,汪家一听这是个好的,没几日就派了媒人上门说合。对于严举人提的什么他是长子,得管底下弟弟妹妹的婚嫁,汪三太太一口应承。

    这不,四年多前,汪家的汪书敏嫁过去了,而今生了一双儿女。严举人的二弟对读书天份差,但也是秀才。严举人与汪书敏一成亲,就带着严二郎指点、教会其打理庶务、家业,学得三个月,严二郎什么都会了。严举人在家潜心苦读,又有汪三老爷走了门道,寻了会读书的姻亲朋友,带他拜访了几个,这般指点了几回,严举人竟在上届时考中了进士,虽然名次不前不后,但这对汪家三房也是意外之喜。

    提到这事儿,胡氏对汪家三房简直是又嫉妒又恨,汪词的夫君是她挑剩不要的,这严举人也是她不要的,结果这两家都比她相中的要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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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2章 渣男无处不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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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汪家三房因为陶如兰给三房姑娘荐了一门好亲事,对陶如兰高看两眼。严举人待汪书敏敬重有加,就连严举人的弟弟妹妹也颇是尊敬这位长嫂。汪书敏在婆家日子过得舒心,每每说到婆家的事,脸上都是笑容,汪三太太便越发觉得给女儿寻的亲事寻得好。

    二姨娘知严家底下有两个弟弟,现下那个严三郎亦要说亲了,正好比汪棋年长三岁,正踮着脚地想将汪棋给许过去,这两年更是巴结着汪三太太与陶如兰。

    汪三太太倒与汪书敏提过两嘴,偏汪书敏亦不说好,也不说不好,只说还得回家与汪举人商议商议。

    汪德兴将推荐帖的事儿给定下来,陶如兰虽有不甘,可说话做主的到底是汪德兴,只能闷闷的不作争辩。

    他只说徐三郎年纪还小,以后有机会,至于以后能不能求到推荐帖,那却是另一回事。

    汪德兴吩咐胡氏与陶如兰一道备了厚礼,还将胡氏敲打了一番,什么博儿是你儿子,得了功名入仕,也是你的脸面云云,现在袭爵的事儿,不上不下,这次拉下脸再一并求求晋国夫人。人家到底是皇家看重的人,只要她开口,也许这爵位就下来了。

    汪德兴在这边敲打胡氏,回头陶如兰便知道朱榴堂那边的事儿。

    她与汪琴道:“你还一心挂着徐三郎的事,瞧瞧你爹,心偏得没影儿了。推荐帖是汪博的,爵位也想给他,墨儿才是你嫡亲弟弟呢。”

    汪琴想着自己失言徐三郎,正恼着这事,哪有心管陶如兰,“娘做事怎的不小心些,偏被几家夫人知道了?凡事被四姐姐一闹,什么也办不成。”

    “那一日讨好晋国夫人的那么多,没看冯家宗妇孟氏也围着她转,我要不说,都没机会提。晋国夫人有两个这般得脸的儿子,再加上她自己的本事,她需要看谁的脸色?”

    太后、陛下还不是照样在她那儿吃了挂落,她没抗旨,做出的事,倒比抗旨更令他们没脸。但凡她想留几分脸面,太后、陛下也不会闹了这么大的笑话。

    各家夫人、太太的总结便是:晋国夫人不好招,也莫去招惹,惹了她,吃不了兜着走的事儿,弄不好抄家灭门,再不是就是丢尽脸面。

    汪琴心情很不好,想着这样不是办法,央求陶如兰道:“娘明儿去晋国府,也带上我罢,我求求你了。”

    陶如兰悠悠轻叹一声,“晋国府里,便是看门的婆子都比旁处高人一等,你可莫行差踏错,免得惹了笑话。”

    汪琴连连应是。

    *

    翌日,一大早,陶如兰与汪德兴便起来了。

    胡氏唤了仆妇往马车上装礼物,为了儿子的前程,这些礼数是必需的。

    待到用罢了晨食,汪、陶夫妇带上汪琴登上马车,前往平阳巷晋国府,人还未进,便见白泽书院的苏西岭、杨凤梧领了三个年轻学子进去,走在最前头的乃是谢相家的三公子谢征。

    谢征唤了门,与门婆子行了个半礼,“劳妈妈通禀一声,我们是来寻宋兄、周兄的,想与他探讨学问。”

    门婆子道:“这两日,二位公子住在湖心馆,你们从西门过去。府里女眷多,莫要冲撞了。”

    她指了一个跑腿小厮领路,一行五人跟着小厮折向西边的木门处。

    汪德兴看到此处,心下泛酸:“昔日章济便一门心思,要他儿子娶晋国夫人,我是立马与汪翰定亲,这原就是抢来的,谁曾想到他竟是个不争气的……”

    陶如兰道:“多少年的事,休得再提。”

    汪家后悔不已,汪翰更是肠子都悔青了,不是你的,就算抢也抢不来。

    陶如兰随汪德兴下了车,先到了大门说明来意,门婆子唤了丫头去报信,将他们迎进了大门,又领进东边月洞门。

    这是汪德兴第一次来晋国府,这院子里的风景极好,亭台楼阁,真真一个雅字了得;小桥流水又颇具灵气。

    兜转之间,到了一处二进的小院,但见院门前立着两个十二三岁的小丫头,正在那儿穿花毽,玩得不易乐乎,举动之间颇是生动有趣。

    引路的丫头福了福身,“二位姐姐,这是安乐伯及其夫人、姑娘,来拜夫人的。”

    正踢穿花毽的小丫头停了下来,其中一个急急进去,不多时便又出来:“且先进去,昨晚夫人没睡好,现下还没起来,怕是你们要多等一会儿了。”

    陶如兰不好意思地道:“是我们来得太早,忘了夫人还要照顾两个小公子。”

    “三位贵客,请——”

    一家三口被迎到花厅,一个大丫头领着一群小丫头鱼贯而入,然后雁翅排开,摆果盘的,摆点心的,再是沏茶的,做得有条不紊,颇有世家大族的风范,一举一动都道不出的流畅。

    汪琴就不明白,当年安乐伯府到底是怎么说晋国夫人粗鄙,就这些小丫头的行事作派,不知道比多少官宦人家都强。

    汪德兴捧了茶盏,看到上头的绿色茶叶,愣了又愣。

    陶如兰低声道:“这是新近皇城时新的绿茶,有绿珠、雀舌、碧螺春等,甚是独特,这是晋国夫人派名下庄子的茶师按秘法制成,比以往的茶都要香,你尝尝看。”

    汪德兴点了点头,原来还有这等茶,他尝了一口,感觉很是不错。

    陶如兰道:“五皇子孝敬了陛下、贵妃与太后一些,颇是喜欢呢。可贡茶皇商都制不出来,还得从晋国府的茶铺里买了最好的送去。”

    汪琴道:“我听外头说了,冯家二房早前想做长房,偏大理寺的冯大人抢先,他一家倒占了长房的名头,二房还是二房,他胞弟冯崇武成了三房。二房的人想要这制茶秘法,没有十万两银子拿不下来。”

    人家辛苦研制出的秘法,凭甚给你一个外人。

    冯家二房为了保住生意,少不得要花高价买秘法,而晋国府卖或不卖还另说。

    红霞只与陆妈妈说了有客来访。

    陆妈妈想着冯昭近来睡不好,夜里还得给孩子喂两回奶,便由着她睡。

    待听到冯昭起来了,又与银花一道一人抱了一个孩子去花园里晒太阳,身后跟了数个小丫头。不想孩子闹了冯昭,想让她安安静静地用晨食。

    冯昭用罢晨食,才听说陶如兰一家三口过来拜访,拾掇了一下,领着蓉蓉、傲雪出来。

    “见过晋国夫人!”

    冯昭微微颔首:“安乐伯、陶宜人近来可安好?听说汪六姑娘订亲了?”

    汪德兴含笑。

    陶如兰答道:“都好着呢,现下府里的日子比以前好过多了,一些田庄、铺子亦都赎回来了。慢慢儿地,总能更好过。”她看了眼身后的汪琴,“是户部员外郎徐朔的嫡三子。”

    冯昭沉吟了一声:“户部员外郎徐朔大人……”只片刻,就忆起旁人给的百官资料,对此人的评价不错,便是此人家宅和睦,三个儿子全是一个母亲所生,纳了一妾,还是嫡妻身子一日不如一日,替他给纳的,这侍妾只生了一个庶女,家风颇正。

    “徐家嫡三子徐仲怀,略有耳闻。”冯昭问道:“陶宜人上回求推荐帖,是为他求的?”

    汪德兴忙道:“徐三郎年纪尚幼,学问功底有待加强;且在守母孝,暂不下场应考。”

    大周虽亦守孝,但对孝中的礼节颇有讲究:孝期不举酒宴、茶会,不访亲拜友,不婚娶,若官员守孝,上呈文书,朝廷官员五品以上由皇帝批复是“准孝”与“驳回所请”两种,若是地方官员,则向上司呈递文书,上司再向朝廷请奏。

    自前隋开始,有孝与大忠之说,大忠则为国尽心,为朝廷办差,当职责所需不能守孝时,便视为大忠。故而这孝亦是可轻可重之说,若准孝,官员就得回乡守孝三年,待三年期满,那官职是不是你的就得另说。

    对于官员们来说,呈递文书请求守孝,一面又会私下打点,盼朝廷“驳回守孝之念”。对于学子们守孝,考取功名,光耀门楣更被视为一种孝,与“百善孝为先,无后为大”有几分相似。

    所以守孝一说,无论是守,或是驳回都是值得敬重的,在朝廷也是默认了这两种方式,通常被准孝的人,不是被对头暗算了,就是上头没打点到位。

    在华夏历史上,古代官员、学子对守孝看得很重,直系长辈守三年,祖辈守一年。在大周也有讲究,只是有些东西没有放到明面上,传统中的观念在那儿,并没有与后世的人说明期间的门道。

    冯昭笑道:“原是徐仲怀与书院递了守孝文书,不知是哪位先生给批了不得下场应考?”

    这种坏人前途的事,白泽书院哪个先生会做,最多就是热孝期间令那学子在家读书。过了热孝期,学子还是可以继续回书院潜心苦读。

    汪德兴被她的话问住,忙问陶如兰道:“那位让徐三郎守孝的先生是哪位?是姓王的还姓李的?”

    陶如兰知他是故意坑徐三郎,忙道:“我倒没听说此事,许是伯爷听岔了。”

    汪琴亦道:“爹爹定是听岔了,这事我也没听说呢。徐三公子最是温润有礼,且这种守孝的事,就与考试犯了小忌,考官帮忙遮掩一二也就过去了。”

    守孝停学的文书会递,但通常都会由其先生批示,“学子以学业为重”,有了这些评语,学子多是回书院读书。

    汪德兴见陶宜人与汪琴齐齐说没这事,脸上过不去,“难不成……真是我听岔了,许说的是旁人,听成是说徐三郎。”

    他脸上讪讪,暗恨陶如兰与汪琴不给面子。

    冯昭又问道:“徐仲怀学问、品性确实不错,但是性子太过单纯,容易被人算计。听说他与一胭脂铺子掌柜的女儿走得近?”

    前世时,徐仲怀与这家胭脂铺子的姑娘相好,未婚先有外室妇,再有外室子,孩子都有两个,长子五岁了,次子三岁。汪琴才听说此事,彼时汪琴正怀着身孕,受此打击,小产失了儿子,打这之后便伤了身子。

    那时候,汪琴才明白,难怪她一个安乐候庶女得嫁嫡幼子为妻,竟是胡氏一早就知道徐仲怀外头有人,因好些的嫡女不愿嫁,差些的又不甘心。因着同命相怜的缘故,汪琴每次回娘家,都少不得来看冯昭,还与她说说话。

    偌大的汪家,让冯昭感觉到一份善意的只有汪琴。

    陶如兰此刻神色已变:“夫人都听说了?”

    冯昭似笑非笑,“因着我祖母出自陶家,你我两家是亲戚。陶宜人,我实话告诉你吧,你若真为琴姑娘好,还是退亲才是正经。那……徐仲怀已经有儿子了!”

    汪琴惊呼一声:“不可能!前几日他还与我写信,信誓旦旦,说……说……”

    冯昭眼神肯定,你若坚持掉下去,我又有何办法。前世时,人家都生了儿子,才娶了你这个庶女,而今生,你可是嫡女,还要嫁这么个人。

    汪德兴的心真是一波三折,不知道是苦还是乐,“简直……欺人太甚,欺人太甚!”

    冯昭道:“那孩子是她母亲病重卧榻前就怀上的,正是那胭脂铺的姑娘,最近大半年没有联系,是因为徐仲怀将她送到亲娘陪嫁庄子里生产去。那孩子比我家冯旦还要大一些。”

    当初她给了陶宜人建议,让汪琴去皇城女院读书,就是希望汪琴能改变命运。

    冯昭悠悠轻叹一声,“我将知晓的事告诉你们,女儿是你家的,嫁与不嫁全是你们一念之间。”

    汪琴耳畔雷声隆隆,她全心信他,他有了外室,儿子都生了,当她是什么。

    “这世上,好竹出歹笋,歹竹出好笋的比比皆是。”

    徐朔本人的品性好,他的长子、次子亦都不错,唯这三子以心软且多情,给前世的汪琴在外惹过好几个女人,美貌的屠夫妹子,漂亮的胭脂铺女儿,还有后来的秦楼逃跑美人,每一个都有一段动人的爱情,却唯独与汪琴没有关系。

    冯昭不喜高进,同样也厌恶像徐仲怀这般见一个爱一个,还动不动就是投入爱一场的类型,却唯独忽视了家中的嫡妻。

    陶如兰整个人已经呆住了,这可是她千挑万选的女婿,怎就是这样的,背着他们竟然连儿子都有了,这算什么啊?

    汪德兴抱拳一揖,“多谢夫人相告!推荐帖的事,还请夫人推荐我次子汪博晋入甲班读书。”

    冯昭与身后的红霞点了一下头。

    红霞很快抱了一只盒子出来,汪德兴伸着脖子,我的个天,这不是一份推荐帖,而是好几份。

    冯昭取了一份出来,提了笔将汪博的名讳记录其间。

    前世的时候,汪博是过了三十岁得考中进士,还是二榜进士的倒数第二,险些就落榜了。

    陶如兰如陷梦中,被身后的仆妇推了一下,方才回过神来,“夫人指点之恩,我们母女感激不尽。若是小女再相看人家,定会过府请教夫人。”

    冯昭道:“琴姑娘性子是极好的,你原不该急,女儿家亲事原就如同第二次投胎,万万马虎不得。”

    “夫人说得甚是,回头我另寻摸几家,还劳夫人帮着掌掌眼。”

    冯昭与明镜司、通政卫都说得上话,她的消息来路比旁人广,又因有前世记忆,知晓的事比旁人多。

    陶如兰只当冯昭很厉害,连旁人不晓的事也知道。只是不知道汪诗从哪里听来的,竟还拿此事打趣说笑。

    冯昭将推荐帖递了出去。

    汪德兴双手接过,就差叩头谢恩,看到自家儿子的名讳在推荐帖上,更是感激了。他瞄了瞄那盒子,里头还有几份帖子,“夫人这些推荐帖……”

    “早前几年,我在守孝,就头一年的两份用了,这是最近四年的推荐帖。明日一早,我要带人出去布施善缘。”

    汪德兴将帖子揣好,这个说法好新鲜。

    “布施善缘?”

    冯昭道:“我驾着车,到城中转上一转,遇到有缘的读书人,就将帖子送予他,荐他入白泽书院读书。”

    京城还有一些皇城所辖各县、乡镇的学子留在城里,亦还有皇城当地的学子,虽不得进入白泽书院,亦在为明年的乡试准备。

    红霞抱着盒子又回去了。

    汪德兴到底没好意思提袭爵的事,今儿晋国夫人将徐仲怀的事点破,原就是一桩大人情,要是汪琴嫁过去不得好,那时后悔也没用。

    陶如兰觉得对不住汪琴,是她没把好关,险些就害了这唯一的女儿。

    汪琴一路都在抹泪儿,直到出了晋国府,才信了几分,觉得像晋国夫人那样的人,不屑说徐仲怀的假话。

    汪德兴上了马车,叹了一声:“快过年节了,把这婚事给退了罢,原是他们家行事不妥,不会误了琴儿的名声。你也真是的,怎不打听清楚呢?”

    陶如兰此刻到底是哭了,想到这事就吓得胆颤心惊,“怎就怪我了,这可是你好友保的媒,你早前可再三说这亲事做得,我一个妇道人家哪里知道外头的事?”

    “晋国夫人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人家就能知道的,你却不知道。下次别再鲁莽了,打听清楚再订下。他守孝便罢,还要误琴儿三年,你说要耽搁下去,他儿子都三岁了,我们是应还是不应?现在这样更好,回头我就上去退亲的,岂有此理,哄骗人都哄骗到我头上了……”

    汪博拿到了梦想的推荐帖,却听汪德兴与陶如兰要去徐家退亲,当天下午,夫妇俩就去徐家了。

    徐家原还不认,陶如兰便将冯昭说的话原原本本的说了。

    徐大奶奶心虚,这件事经了她的事,是徐仲怀求到她这儿,说已经怀上了,孩子不要万万不成,她便做主将那姑娘安排到自家的庄子上养胎,这孩子确实出生了,乃是八月初生的,还是个大胖小子。

    汪德兴一看徐家长子媳妇的心虚,就知道是真的,“你们这是骗婚?是骗婚!他与我家琴儿订亲,那时候就与胭脂铺子家的女儿勾上了,如今连儿子都生了,你们徐家的家风可真好啊!退婚!必须退婚!我女儿还没过门,没的就被人唤母亲的道理。”

    这日本是休沐日,徐朔原不晓此事,可看在场的大、奶奶,再徐仲怀不敢接话,汪家去问了晋国夫人,这晋国夫人定是派人查了,不仅徐朔不知,徐朔长子、次子亦不知晓,现在见汪德兴杀气腾腾上门退婚,才知道出了这等大事。

    徐大郎道:“安乐伯,这事我们再想想,看看……”

    “怎么处理,是贱卖那女人,还是卖了那孩子?你们徐家好竹出歹笋,我闺女就一定要跟你家这根歹笋?不商量,必须退婚!”

    晋国夫人是有意提点,这个人情他得领,说不得借了晋国夫人能给琴儿寻门更好的亲事呢。

    在汪德兴强硬的态度下,当天两家的婚事就退了。

    汪琴躲在阁楼里哭得昏天黑地。

    汪棋不敢上去找晦气,心里暗暗庆幸六姐姐还没嫁过去。

    婚是退了,汪德兴心头堵了一团怒火。

    汪博听说后,让妻子到阁楼开解、宽慰汪琴。

    前头退了亲,陶如兰就去了娘家几个族兄族嫂处,从她们那儿打听人家。

    待她夜里回来,汪德兴正坐在金桂堂独酌,道:“你就不能省省事,直接找晋国夫人帮你相看。当年晋国夫人介绍的严举人和江南柴家,这都是顶好人家,你看三房书敏与词儿,过得甚好嘛。”

    陶如兰道:“不会太麻烦人家?”

    “你倒是怕麻烦,你自己能寻摸上知根知底的?徐朔的小儿子人模人样,长得比他两个哥哥都好,谁晓得是那品性?与其两眼一抹黑,不如备了礼再求求晋国夫人,请她帮忙寻摸。”

    陶如兰未接话。

    汪德兴继续道:“平日颇机灵的人,怎么就不晓得呢,晋国夫人是那种主动揽事的?你带着琴儿多过去串几回门,还怕寻不得好亲事,杨大先生、苏大先生与他们的弟子常去晋国府,走得多了,机会自然就有了。

    到时候他们瞧上了,不用你上门求,人家自然就上门提亲。晋国夫人身边那些侍女、师侄,不就是这样被各家夫人、太太看上的。”

    陶如兰夜里被汪德兴教了许多,她越想越觉得这个理儿,不仅为了女儿,就是为了儿子,也得主动抱棵大树当依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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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3章 两个极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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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隔了两日,陶如兰备了自家庄子上出的鸡、鱼,又去晋国府拜访。

    出门前,还教了汪琴几句。

    这一会来得晚些,冯昭已经起来,正在花厅上看各大小铺子送来的帐簿,身边还有几位师侄女哪着学习理账。

    冯昭笑着对汪琴道:“红霞,你们都是同龄人,一起说说话。”

    红霞笑了笑,“汪六姑娘,你会踢毽子么?”

    “上回我来,就见有丫头在穿花。”

    “我们夫人要绘一幅名为《深宅》的画儿,要绘踢毽的仕女,还得绘荡秋千的,玩斗草的、扑蝴蝶的,为了让府里的丫头、仆妇们入画,大家都抢着学呢。”

    能入夫人的画可不容易,到时候踢得最好的人就会被挑出来,照着样子进入夫人的画中。

    冯昭正烦得紧,“陶宜人,你们府里我记得当年还有四姑娘、表姑娘、五姑娘,她们的亲事现下如何?”

    陶如兰正寻不到话题,一听她问,便将当年那几桩亲事的事给讲了。

    严家这门亲是极好的,给了汪家三房的汪书敏,现下汪书敏的日子亦过得很是自在舒畅。

    汪诗过得不好,陶如兰将王公子是断袖的事说了,还这王公子将小厮、人家的妹妹一并给纳了,只不过小厮没有名分。王家上下全知道那虽是男人,也是王公子的妾室。

    “你说,这王家还真够可以的,小厮、姨娘一起服侍他,那姨娘生了一个儿子,前不久又怀上了。逼着汪诗回家闹,想与王公子讨了推荐帖去白泽书院甲班读书。老爷没应,将她给赶回去了。”

    这门亲事,原是汪诗自己挑的。

    前世时,汪家的名声没坏,爵位未降等,汪诗嫁的正是早前的方家公子,只是后来,方家公子对汪诗行事作风很是不满意。汪诗连生了三个都是女儿,方家便替儿子纳了妾,可汪诗还大吵大闹,险些闹得被休,这才老实了,汪诗都有了三十又一才生了一个小儿子,千宠百疼的,偏这孩子生下来就是个病秧子,会吃奶就会吃药。

    汪家几个女儿里,前世,过得最好的是汪词。今生,兜兜转转,汪词还是嫁给了柴姓商人,前世卖她的是胡氏,今生却是她自己挑的,只不过另一个最初以为好的被胡秀秀抢了去。

    陶如兰又说到胡秀秀,“原是不知道胡家表姑娘的事,是大、奶奶吴氏回府向左太太哭闹,我们才知道的。原来胡秀秀在徽省过得不好,因她不是完璧身,她夫君只新婚头天与她一起,后头就宠几个外室、侍妾,这全养在外头,说是应天府有,奉天府也有,江南那边还有一房,哪里有他的铺子生意,哪里就有他安置的外室。

    这一房又一房的外室侍妾,庶子庶女生了好几个。只将胡秀秀给丢在老家服侍老翁,偏她那老翁最是爱色的,见她生得好,决是变着方儿的装病,说这里疼那里痛,哄着她过去侍候,一旦过去了,又要上下齐手的摸。

    本是没得手,硬是被她几个妯娌添油加醋地诬蔑,她和她翁爹有纠葛。她夫君回家听了流言,连她屋里都不去,通常是在外院住上一二日便又离开。

    这几年,只当没她这个人。”

    陶如兰压低嗓门,“吴氏也是商人女,她特意派人去胡秀秀家查了一下,她还真够可以的,胡秀秀指不上丈夫,勾上了二叔子,两个人眉来眼去,也不知道做了什么,三年前,她翁爹瘫在床上。胡秀秀就让二、奶奶去服侍,自己倒与二叔子好上了。借了机会,诬了翁爹与二、奶奶有瓜葛,二叔子倒把妻子给蹉磨死了。

    这事儿还没完呢,前头二、奶奶一死,他们俩更是没脸没皮到了一处。悄悄儿地连儿子都生了,待她夫君回家,她便道:‘我有儿子了,不是你的,是二叔的,我与他才是正经夫妻呢,要不和离,要不你永别回家。’

    那人虽是商人,倒亦有骨气,当即写了一纸休书便离家了。

    偌大的家业,原是嫡长子在执掌,家里有八百亩田庄,再有州城的几个铺子,一并都留给了他们。

    虽说现下是过好了,要整个州城都知道她的破事,名声臭得不能再臭,她竟说是早得了休书,后跟了二叔子,还哭得可怜凄惨地解说一场。

    不曾想,这一哭一卖惨,被知州大人家的二公子瞧入了眼,他半夜翻进院墙见胡秀秀……”

    陶如兰绘声绘色地讲起来,竟似比大戏还精彩,不用说,这胡秀秀见知州大人家的二公子有权有势,人又生得好,没几回两个人就好上了,胡秀秀原就精通琴棋书画,待那二公子得晓胡秀秀原是皇城安乐候府长大,只因家道中落,为解姑母家困境才被迫下嫁给商人为妻。

    二公子就心疼她的不易,竟是非要带回家不可。

    不到半年,胡秀秀丢开第二任丈夫,跟了知州大人的二公子做贵妾,如今连女儿都生了。

    胡秀秀委实了得,明明都与二叔子和离,竟结拜成义兄义妹,偏那第二任丈夫还甚是帮衬,不仅拿了银子贴补她,还一个劲儿地替她说好话,只说她甚是不易。胡秀秀从商人家里拿到一处三百亩的田庄与两家铺子,当成自己的陪嫁,日子过得有滋有味。听说有一家铺子专做香粉,生意极好,在徽省一带小有名气。

    冯昭想到自己的前世,再看看今生,胡秀秀的手段不一般,即便有了那样的过往,人家依然是打不死的小强,成了官宦公子家的姨娘。只不晓得,有了那般几嫁的经历,再过二十年,她能不能谋到妻位。就算谋到,就凭她的婚史,世家名门的贵妇又有几个瞧得上?

    她认真地听陶如兰讲前世熟悉之人的变故与命运。

    冯昭回道:“她现在的夫家姓什么?”

    “姓何,她翁爹的名儿颇有意思,唤作何来福。”

    冯昭似想到什么,问道:“大公子何家宝,二公子何家银,何家太太早逝,何来福只纳了两房侍妾,皆是何太太的陪嫁丫头,育了一庶子、二庶女,但他只看重嫡房太太的两个儿子。”

    陶如兰很是意外,越发觉得冯昭了不得,竟是对那何知州一家的情形亦知晓,“正是呢,夫人也听说过。”

    “何来福虽说是先帝时的同进士,学问不算顶好,却是一位干吏,在治理地方上颇有几分官声。长子何家宝颇肖其父,次子何家银读书上倒有几分天赋,只耳根子极软,见不到美貌的女人哭就没个主意。他母亲生前深晓两子的性情,特意为何家银娶了绝色又知进退的官家庶女为妻,又留了遗言,要次子媳妇时时劝导,若他不听便哭。”

    胡秀秀遇上的次子,若遇何来福与何家宝,你哭得再伤心,那也是对牛弹琴。

    陶如兰越发是佩服了,确实如此,她听吴氏讲,说正经的嫡妻居然与一个侍妾斗法,你哭过去,我再哭过来,终有一日将丈夫哭得厌烦了,怕是不愿回家。

    “昨儿我去寻娘家族嫂、堂嫂,原想请她们帮忙,给琴儿寻摸亲事,还是伯爷点醒我,说我两眼一抹眼,倒不如求了夫人帮忙。”

    陶如兰笑得真诚。

    冯昭问道:“想与琴儿寻什么样的人家?”

    陶如兰小心翼翼地道:“夫人的眼光自是好的,我信得夫人。”

    “女儿是你的,我替你留意留意,有了消息再回你话,只是这会,我寻几家,你挑一家,可不许再另荐人家。”

    她这话是愿意帮忙,只是她寻的,定都是好的,不能再任意从中许与旁家。

    “谢过夫人。”

    冯昭记得清楚,汪家三房的书敏前世嫁的是寒门学子,但绝不是严举人,那寒门学子早前是好的,高中之后一生的坏毛病,后来五皇子登基后,他纳了好几房侍妾,甚至还嫌弃书敏不够贤惠大度。

    冯昭对书敏没甚印象,可数的几次,不是胡氏的大寿,便是汪德兴的寿辰,是她回娘家贺寿的酒宴上。明明过得不好,书敏却故作很幸福的样子,脸上抹的脂粉都能往下落,又最喜用自己的幸来衬汪琴的痛,还笑话汪琴没有儿女傍身,指不定那日就被休。

    汪琴前世过得痛,到冯昭死前,她没有生下自己的一男半女,后来倒是将一个难产而亡的姨娘之子让在自己名下当成嫡子养。

    陶如兰自认哄得冯昭开心,冯昭留她们母女在宁心堂用了午宴,汪琴见冯昭用工笔画法绘人物,那是一幅极长的画卷,这是以前汪琴从未见过的,又新奇又敬佩。

    陶如兰绘的是三个踢毽的仕女,而原形便是府里三人通过比赛挑出的踢毽高手,能将一只毽子在三人之间穿花玩耍。

    陶如兰见女儿瞧得认真,亦陪着汪琴在一旁看着,大约一个时辰后,冯昭画上的三个踢毽少女就完成了。

    三个半大的小丫头看着画上的自己,乐得见眉不见眼。

    “这是我,画得真好看!”

    “原来我在画里的样子是这样的?我姐姐真可恶,我都说不戴紫绢花,画上看上去好傻。”

    “我不觉得呢,你头上那花好看,多喜庆呀。”

    “喜庆什么呀,将我整个人都显傻了。”

    冯昭笑道:“你们都看看自己入画的样子,我觉得这才是真正的女儿家,无忧无虑,快活自在。以后呀,都要高高兴兴地过日子。”

    “谢夫人!”

    冯昭与红霞点了一下头。

    红霞进了内室,不多时抱着一只盒子,“这是夫人赏你们的,一人挑一件首饰。”

    “谢夫人赏!”

    三个丫头有的挑了一对镯子,有的是一对钗子,再一个挑了一只璎珞项圈,每一件都有五六十两银子。

    红霞看着画儿,“明天该绘奕棋仕女。”

    “到了时辰安排好。”

    “是,夫人。”

    陶如兰道:“夫人,我们该回府了,今儿叨扰大半日。”

    “有空来玩。”

    “谢夫人,改日再登门拜访。”

    陶如兰与汪琴一上马车就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你的亲事有夫人把关,待寻摸好了,会传话过府,到时候你一道过来。”

    汪琴垂着脑袋,“娘,我想学工笔画法,我见过白泽书院工笔画社才子们的画,与夫人完全不同,颜料不好不说,就连那笔也不是夫人手里的专用笔。”

    “颜书只是颜派最佳,工笔画亦是晋国夫人的更好,旁人即便再模仿,到底没有其精髓。”

    汪琴低声道:“我今儿问过巧芬姐姐,她说我若喜欢,可以与她学。”

    “你答应了?”

    “答应了。巧芬姐姐说,我有时间就能过来,直接去她的明珠阁,她在那里教我呢。”

    陶如兰大喜过望,“好,好,你跟着她学学,巧芬姑娘的画好,刺绣也是一等一的好。你跟着她用心学,明儿我安排府里的马车,到了时辰便过府去。”

    到时候可以说汪琴哪着晋国府的姑娘们学刺绣、工笔画法,她所掌握的技巧可都是正宗的冯派画法,旁人还不一定能学来呢,将来还能教给汪墨。

    冯昭请玲珑挑选了几个皇城少年,不是有官职的便是官宦子弟,她想得很简单,与其在寒门子弟里挑,不如直接从有更好的人里挑。

    玲珑两日后送了五个人选过来,拟成名单。

    冯昭瞧过,看到上头的:“明镜司东使薛昕,二十三岁。”

    “小师叔,这是我夫君的师弟,人很好,唤我师嫂,一直托我给说媒。”

    冯昭再往后头看下去,越国公府的韦八公子,她听上回越国公念了一嘴,越国公喜欢千斤,偏千斤挑了南安郡王,冯昭也是没得说了。

    “豫省节度使嫡长子房万程。”

    都是很靠谱的,人品端方,行事磊落,个顶个的好男儿。

    杨玲珑坐到一边,道:“小师叔,薛师弟的婚事可指望你了,他想求娶你的师侄女。”

    “你有多少适龄的师姐妹,你自己还不知道?”冯昭反问。

    她又不是保媒拉纤的,这种事焉是说成就能成。

    冯昭默了片刻,“百花庄是有师承,再等等,过了年,江南就该有人过来了。四月初一的大祭祀关系入祠堂立谱之事,她们肯定有人来。到时候里头定有合适的,替他相看一番。”

    杨玲珑原是想薛昕说素雪,偏素雪与司马雷走到一起,没薛昕什么事儿。

    冯昭道:“他若想寻个会武功的,越国公府的姑娘甚是不错。”

    “你与薛师弟提了,可他嫌人家大字不识几个,等他改了主意,连千斤师妹都成了南安郡王府的,他近来可郁闷了。”

    冯昭笑了又笑,“要不问问你师父,舍不舍得另几个师妹,若是舍得,一并许了来。”

    杨玲珑道:“原是有几个师姐妹,与我们同龄的,前两年已出阁;再小些的,像蓉蓉、傲雪,年岁还小。”

    冯昭道:“你与我说了,我帮他留意着,文武兼备又才貌双全,怕是不易寻。单说你们几个那也是百里挑一,看上了就得下手,人家都定了又在那儿……”她突地止住话,电光火石间:“你瞧司马雷的胞妹司马霜如何?”

    司马霜会武功,也会识字,动时有武将之女的风范,静时亦是一个美丽贤淑的贵女。

    杨玲珑低声道:“小师叔没听说?”

    “甚?”

    “司马霜喜欢周师兄,寻素雪帮忙说合,不过素雪说周师兄无心亲事,要等高中进士才会议亲。看她的样子,是想等着。”

    冯昭能瞧出宋、周二人有大抱负,在心里定是早有成算。

    汪琴的婚事她是很关心的,前世的汪琴过得苦,即便一生凄苦,但她心底一直保存着一份良善。记在她名下的那个儿子视她若亲母,可当时徐仲怀的几个良籍妾室,一个比一个还不省心,甚至有胭脂铺之女的大姨娘,一心想将自己的儿子记在汪琴名下,因汪琴所拒,让她的儿子去挑唆汪琴的养子,说那孩子的姨娘是汪琴迫害难产而死。

    那孩子当时只得八岁,曾疏远暗恨汪琴,有一次他讲给自己的乳母听,那乳母倒也是个心善,便分析给他说道“若太太真是狠心人,她自己个儿的儿子会被人给害了?那大姨娘、二姨娘、三姨娘还能入府?公子啊,你是被人给算计了。”

    孩子听了乳母的话,便与汪琴道破一切,汪琴抱着他大哭一场,只说她没儿子,而他没亲娘,全当一对苦命人一处取暖。她当他是亲儿子,他能否视她为亲娘,端看他自己。

    只是后来那孩子如何,冯昭不知,在前世她病逝前,那孩子亦才十六岁,对汪琴敬重有加,也视若亲娘,听说是个品行极好的后生。

    在这世道,男子三妻四妾原就稀松平常,可对女子来说,旁人的孩子到底比不得自己的。就像那孩子,若汪琴真是亲娘,哪里受几个孩子挑唆,就能恨上汪琴,还疑是汪琴。

    冯昭只希望汪琴这一生能过顺遂,她这般尽心,亦只是回报前世,汪琴在汪家给予她仅有一份温暖。

    至少让她明白,在汪家那残酷的后宅争斗之中,还有一份纯粹、简单的问候、关怀,无关乎利用,亦无关乎算计,就像两个熟识的朋友,明明交情淡如水,每一次见面却能真诚地道一声“你好吗?”

    杨玲珑回了程府。

    冯昭使人去请了南安郡王,理由是相看婚期。

    南安郡王亦想早早成亲。

    待他来后,冯昭退去左右,便与他问起薛昕等人的事。

    她一连说了五个人的名讳,南安郡王面带疑色。

    “你倒是说呀?别说你不认得,你没有斤两能耐,陛下能让你身担要职?”

    南安郡王道:“你问他们五个作甚?”

    “安乐伯府的六姑娘,她的嫡姨母与我母亲是手帕之交。前几日,陶家人被徐三郎的事给吓着了,求到我这儿,帮六姑娘说亲,将心比心,我既接了这事,总不能苦人家姑娘。”

    南安郡王叹了口气,“房万程与韦八郎皆不错。”

    冯昭问道:“说详细些罢?”

    南安郡王道:“薛昕是明镜司东使,自十七岁后身边的女人不断,与他手底下潜伏的后宅女子,什么庶女、姨娘、丫头,都有那么些纠葛,便是秦楼红伎也有他不少女人。他人确实生得好,到底是八大国公府齐国公的后人,在明镜司五使里头,生得最好,生性最多情,办差能力颇强,为达目的可以不择手段。

    他与南使程训皆是开国八大国公府的后人,自来走得最近。程训是不近女色,当初在我手底下的时候,我都怀疑程训这家伙就是块木头、和尚。而薛昕与他是完全相反的两个人,可就是他们两个,亲如兄弟,几乎能好得穿一条裤子。”

    冯昭听到此处,她想到的第一个问题:杨玲珑知不知薛昕是这种人。

    南安郡王似看出她的心思,“你说程夫人知道否?怕是程夫人不知道,薛昕曾想将她得手,只是每次都失算了,程夫人到夫人身边后,薛昕更不敢了,他曾不止一次地告诉程训,想让程训将义妹杨玲珑许他为妻。”

    “程训声称视杨玲珑为妹,与他说喜欢玲珑有关?”

    “薛昕是不是真喜欢我不知道,但肯定是因为杨玲珑的家族一直在,他想借杨家的势助自己再耀齐国公府门楣。”

    薛昕的心思太深,因他曾经说过的几句话,程训虽与杨玲珑成亲,却一直未曾圆房,偏生杨玲珑还真以为程训视她为妹。

    南安郡王道:“在那种地方长大,幼年又曾亲自目睹家族覆灭、败落,没有一点想法是不可能。薛昕和程训这二人,一直是我看不透的,程训的自制力太强,而薛昕则用一种游戏人间的心态掩藏自己。一个表现得太好,一个则表现得太过不堪。”

    前世时,这后人一直在通政卫,身份从不曾浮出水面,他们到底是怎样的人,冯昭还真不知,只是五皇子登基后,他们以开国名臣后人的身份步入朝堂,一个进了刑部,一个则在大理寺。

    在这两处的官员,素来名声都不算好。

    “翰林院掌院大学士的幼子李绍安,他亲娘是北平王胞妹平昌郡主,才名是父母给造势出来的,十二岁秀才,那是平昌郡主让他在秦省开封府考的,早早买了试题,又让大学士答题,让他在开封府得了案首之名。

    现年得有二十了吧,在白泽书院亦读了四年多的书,考进去时丙班,至今还在丙班,这白泽书院的先生和山长,可不吃这一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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