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君凤郡主
心,隐隐作痛着。
“爷爷,对不起。”
眼泪,就这么静静地滑落。
灼热得她几乎睁不开眼睛。
想起慕容杞与自己的点点滴滴。
越想越是愧疚。
为何她要出现在他面前?
他知晓当年之事吗?
刚刚愈合的情伤,是否因为她的到来,而再度受到伤害?
“对不起……”慕容一可又是一声道歉,同时掌力一化,将信纸撕碎。
信上内容,绝不可能是事实!
“叩请二小姐福安。”
身后突然响起一阵熟悉的声音。
慕容一可拭去眼泪,回头一看。
只见周瑾言携一队宫人,不知何时,已经立于她身后,齐齐给她行礼。
宫人手中各自托着礼物,高高举于头顶,十分恭敬的样子。
“平身。”慕容一可毫无表情地回道。
“奴才周瑾言贺二小姐大喜!”周瑾言谄媚一笑,依言平身。
慕容一可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丝不悦:“何喜之有?”
周瑾言依旧是谄媚,以手示意身后宫人手中的礼物,说明道:“这些都是皇上的赏赐,丰厚之数高于任何世族千金。
除此之外,皇上还赐了双字封号,册二小姐为君凤郡主。双字封号已是恩典,君凤二字更是前所未有的圣宠啊!”
君凤。
君为君主。
凤为国母。
寻常人哪能用这两个字做封号?
果然是前所未有的大恩典。
“奴才斗胆,还请二小姐跪接圣旨。”周瑾言向她堆笑,亮出了手中的圣旨。
慕容一可却没有下跪,直言拒绝道:“皇上美意,臣女心领,烦请公公收回。”
“圣旨已下,岂有收回之理?”周瑾言无奈一笑,“皇上已然昭告天下,圣旨也下达至慕容府了。奴才只是奉旨而来,亲自读给二小姐听,皇上思虑周全,深以为如此才是名正言顺。请二小姐跪下接旨吧。”
慕容一可应声,一脸不情愿地跪了下来。
周瑾言宣读罢,将圣旨交由宫人,与礼物放在一起,又取出一件衣裳,示于她前:“这是皇帝亲手设计的华服,乃君凤郡主独有的正服,请郡主过目。”
慕容一可依言看去。
这是一件正紫色的衣裳。
衣裳之上,金线苏绣着凤舞龙蟠的图案,凤凰飞舞、金龙盘曲,甚是栩栩如生。
同是正紫色的衣裳,婉倾贵妃的华服却远不及此。
五爪金龙,是皇帝才有的规制。
凤,是皇后的规制。
因为位同副后,所以阎良淳的衣裳上也绣着凤凰,却尽然不如这件华服雍容大气。
更有一件正红色的中衣。
正红色,也是皇后的规制。
这样的殊荣,连阎良淳都没能享受。
她穿的正服,竟可以尊贵至此?
呵呵。
真是可笑的身世!
她只想要爷爷。
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于她而言,有何意义呢?
正想着,只听殿外响起一阵尖细的通报声。
“皇上驾到!”
洛徽祯随之而来,一身明黄色的龙袍,岁的年纪依旧神采奕奕。
宫人们随声跪了一地。
慕容一可也跟着跪了下来,却在跪到一半时,被洛徽祯亲手扶了起来:“可丫头不必多礼。”
可丫头……
连称呼都与阎仙一模一样。
他们果然是天生一对!
第122章 闺蜜失踪
慕容一可秀眉微颦,只觉这个称呼听起来尤为刺耳:“皇上厚爱,臣女实不敢当。”
若非皇帝的亲孙女,他怎会如此厚赏?
君凤二字、凤舞龙蟠皆在提醒她,她是洛徽祯与阎仙的孙女。
一遍一遍,愈发抓狂。
这究竟是大恩典,还是大讽刺?
“你当得起。”洛徽祯轻轻一个拂袖,拂退了所有宫人,携着她的手,与她一同落座,“朕愧对于你祖母,也愧对于你,愧疚之心,绝非这些赏赐可以轻易弥补。”
如果真的愧疚,就不要再伤害慕容杞了,交出解药,留他一命吧?
慕容一可这么想着。
情敌之间,又怎会轻易停战?
“从今以后,你便是朕的君凤郡主了。”洛徽祯说道。
“锦瑟年华,正是适婚年纪,你日后的夫婿,朕会尽心为你择选。”洛徽祯认真了龙眸,信誓旦旦地说道,“可丫头,你放心,朕为你挑选的夫婿必是人中龙凤,不逊于任何世族男子。”
“多谢皇上。”她说不出其他话。
奉承他,她找不到词汇。
辱骂他,她没这个权利。
想着他对慕容杞的所作所为,她依旧满心愤怒。
但想着他们之间的血缘关系,她又有些纠结。
“可丫头是否有中意的男子?”洛徽祯说了好一会子的话,才这般问道。
慕容一可微微一怔,摇了摇头:“国事繁忙,臣女不敢惹皇上分心。”
“国事哪及你重要?”洛徽祯宠溺之言,极尽温柔。
他越是宠溺,慕容一可便越是不自在,渐渐没了耐心,起身道:“时候不早了,臣女告退。”
“朕送你。”洛徽祯不放弃地继续讨好,跟着她而起身。
正想离开太子宫,便听一位宫人急急而来:“回皇上的话,曦郡主失踪了!”
“什么?”慕容一可止步惊愕。
怎么突然来报:阎语檬失踪了呢?
“怎么回事?”洛徽祯紧接着问道。
宫人低着脑袋,恭敬地回道:“回禀皇上,奴才奉皇上之命,召曦郡主入宫,庆贺君凤郡主册封之喜,怎料曦郡主更衣之际,突然不见了踪影……”
原来洛徽祯派人去召见阎语檬了。
估计是顺应慕容一可的喜好,所以请了阎语檬吧。
只是奇怪,怎么更衣的工夫,阎语檬就不见了呢?
慕容一可想了想,立即笃定地说道:“一定是阮瑟琅!”
这个人渣,刚出了宫,便往阎府去了!
“欺人太甚!”慕容一可气急,撂下这句话,便想去阮府找阮瑟琅算账。
刚走了几步,便被洛徽祯拦住了:“可丫头莫急。”
阎语檬落入贼手,叫她怎能不急?
该死的阮瑟琅,欺负不了她,便欺负她的朋友。
专挑软柿子捏。
简直可恶!
“传朕的口谕,召集太仆寺、卫尉寺所有卫兵,搜寻炎京内外每一处角落,尤其是阮府,务必以最快的速度把檬儿找回来!”洛徽祯吩咐道。
“是。”周瑾言应了一声,匆匆而去。
慕容一可暗暗惊讶。
为了找寻阎语檬,他竟动用太仆寺、卫尉寺全部兵力?
是因为知道她很担心阎语檬,所以为了她,动用这些兵力吗?
这大动干戈的习惯,跟祖母挺像的。
他应该跟祖母一样,十分疼爱她吧?
第123章 回敬
慕容一可没有深想。
她始终忘记不了帝青宫外的偷听。
忘却不了慕容杞那极其阴险的笑声。
阴险之人也会有爱吗?
他若知晓她仙门的身份,会不会改变想法,像对付慕容杞一样地对付她?
等了一会儿,慕容一可便又急了。
怎么还没消息呢?
“可丫头,你莫急。”洛徽祯宽慰道,“若找不回檬儿,朕便尽数发落了他们。”
话音刚落,便见几位宫人抬着轿子疾步走了进来。
宫人们身后跟着一位官员打扮的男子。
轿子上坐着的人,正是阎语檬。
只见她满脸绯红,像是服用了动情的药,神智迷糊地软在轿子之上,半晕半醒的样子。
慕容一可被眼前的一幕吓住,连忙上前问道:“怎么回事?怎么会这样?”
“臣太仆寺卿文近,敬叩皇上圣安!”文近双膝而跪,行了一个君臣之礼。
礼未罢,便被洛徽祯阻止:“文爱卿不必拘于礼数,快说,怎么回事?”
“是。”文近应了一声,恭敬回道,“回禀皇上、回禀君凤郡主,曦郡主身中奇毒。跟随臣一同前去的林太医已为曦郡主细细诊治,却无法驱除她体内的剧毒,以臣愚见,想必只有太医令月大人才能救曦郡主了!”
洛徽祯听罢,也不多问,直接吩咐道:“传月祁善!”
“是。”周瑾言应了一声,却被慕容一可叫住,“不必了。”
“这是为何?”洛徽祯疑惑地问道。
慕容一可来不及回答,一边伸手入怀取出银针,一边开始为阎语檬把脉。
洛徽祯细心,吩咐宫人支起纱帐,将慕容一可与阎语檬围在其中,阻隔了其他人的目光。
正把脉着,慕容一可便听纱帐之外文近细细禀报道:“回禀皇上,太仆寺于炎京郊外的一处破庙寻到了曦郡主,十名歹徒也已经捕获,不知是否送去大理寺受审?”
“自然是送去大理寺。”洛徽祯回应道。
十名歹徒?
慕容一可暗暗不解。
阮瑟琅这是何意?
她准备了十位证人,他便以十位歹徒回敬?
歹徒对阎语檬做了什么?
慕容一可细细把脉,不由一惊。
他们居然……
慕容一可这才掀开盖在阎语檬身上的薄布。
果然,薄布之下阎语檬已然衣不蔽体……
“太过分了!”慕容一可一边施针,一边问道,“请问文大人,十名歹徒包括阮瑟琅吗?”
“阮世子?”文近表示疑惑,“回禀郡主,十名歹徒皆是强盗山贼,并无阮世子。”
强盗山贼……
若非阮瑟琅暗中相助,强盗山贼如何进得了阎府?
如此一来,他必定已经消除了自己的罪行吧?
估计交给大理寺,也查不到他头上。
“请皇上派人去一趟太医院,按着臣女所写药方,将这几味药制成药丸。”慕容一可取了太子宫的纸笔,写下药方,交于洛徽祯手中。
洛徽祯很快吩咐下去。
没多久,药丸便送来了。
慕容一可细细检查了药丸,确认无事,才喂于阎语檬服下。
这时,文近等人已经退下。
正殿之内只剩下洛徽祯、慕容一可、阎语檬和周瑾言。
“今日之事若换作是你,朕会更加心疼。”洛徽祯突然说道。
第124章 睿贤之毒
洛徽祯伸手入怀,取出两个玉瓶,递给了慕容一可:“此毒名为睿贤之毒,乃皇族洛氏嫡系独有,红玉瓶为毒,绿玉瓶为解药,你随身配着,做防身之用吧。”
睿贤之毒?
这就是皇族之毒吗?
慕容一可原还担忧的紫眸,一瞬转为震惊。
深怕皇帝察觉,她第一时间掩色:“臣女惶恐,并非皇族之人,怎能以睿贤之毒防身?”
洛徽祯闻言一笑,执起她的手,不由她拒绝,便将两个玉瓶放入她的手中:“你虽未入皇族族谱,但在朕的心里,你早已是皇族之人,这睿贤之毒也早该传于你。”
“多谢皇上。”慕容一可不客气地收下了睿贤之毒和解药。
没想到不费吹灰之力就得到了解药!
她原还想着,解药就藏在太医院的密室里。
正巧被皇上留在宫里,不如便搏一搏,去偷一回解药。
没想到洛徽祯竟主动送出了解药。
慕容一可暗暗一笑,他若知晓仙门的小主子就是她,必定会气得火冒三丈吧?
“慕容族心法专克各种毒,境界高深者,可用内力化尽一身毒性。”洛徽祯补充分析道,“诸如慕容族心法,其他族也有类似的心法,为了避免族人中毒而创。
睿贤之毒便是专克这种心法而生。它原就是剧毒,若以毒咒配合,会形成一种蛊毒,即便是精通解毒心法之人,也难以驱除此毒。”
“毒咒?”慕容一可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疑惑地问了一句。
洛徽祯似乎毫无疑心,应了一声,便向她示范了毒咒的心法要诀:“这毒咒的设计极为巧妙,正着施展便是毒咒,反着施展便是解咒。”
说罢,取出一本洛族心法书:“若不配合洛族心法,则无法施咒解咒,你且好好修习,有任何不懂之处,尽可进宫来问朕。”
连洛族心法都传给她了?
她不想接受。
但若不接受,又无法救治爷爷。
于是只能勉为其难地收下,表面上露出一个欣喜的笑容:“多谢皇上。”
洛徽祯跟着一笑,龙眸之内尽是宠溺之色,摸了摸她的头,说道:“你祖母重视名节,朕还不能将你的身份昭告天下,但是心里已经认可了你。私下无人时,你便可唤皇祖父了。”
就他?
也配!
慕容一可在心里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白眼,表面上依旧是乖巧的样子:“臣女敬称皇上,正是为了祖母名节,难免隔墙有耳,还请皇上体谅。”
洛徽祯满是期待的龙眸,在听到这句话之后,落回宠溺,也不勉强,笑着点了点头:“可丫头放心,总有一天,朕会为你正名的。”
“嗯。”慕容一可应了一声。
她终于可以救慕容杞了!
离开皇宫之后,慕容一可没有把阎语檬送回阎府。
而是悄悄从后门进入慕容府,把阎语檬托给宁裳保护之后,又低调地离开了慕容府,直奔仙门而去。
没多久,便到了仙林。
她以慕容族心法轻松抵御梨毒,以最快的速度穿过仙林,来到仙门。
自毒发以来,慕容杞皆闭关于仙门密室,不曾外出。
慕容一可先前听宁裳说过,因此径直走向密室,触动机关,进入室内。
第125章 救治爷爷
密室之中只有慕容杞一人。
一见她便是勃然大怒:“谁让你离开仙门的?既已回府,何故还来扰我?”
刚进门,便遭了一顿训斥。
慕容一可满心无奈,嘴上却是耐心宽慰:“气恼无益于压制毒性,干爷爷先消消气,解毒要紧。”
说话间,伸手入怀取出解药,递了过去。
慕容杞一身衣袍尽是墨黑,配以棕黑色的薄帛披风,原就可怕的气场,更显出几分阴冷。
观其外貌,完全看不出他已经五十八岁。
白皙光洁的脸庞,毫无岁月沧桑的痕迹,只在眼眸深邃之处,展现几分年长的稳重。
身高将近八尺,即便打坐在地,亦能瞧出他的身姿挺拔,不经雕琢便足以令天下女子沉沦。
慕容杞不悦地一哼,恼怒二字明明白白地写在脸上,倔强了几分,没有接过解药:“寻求解药何需依靠于你,本座还不至于没用至此!”
慕容一可听得无奈,硬是把解药塞给他,哄小孩似地说道:“干爷爷心法高深,能解世间所有毒,是我自作多情、非要去找解药,行了吧?既已找来了,您就快吃了吧,毒性游走五脏六腑的滋味可不好受。”
经她一哄,不悦之色去了几分,慕容杞墨眉微蹙,带着几分醋意问道:“慕容族富可敌国,你终日泡在钱罐子里,肯定舍不得回来了吧?”
“没有,我心里只有干爷爷,只认您一个家人。”慕容一可撒娇地哄道,冲着他,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
慕容杞不自觉地跟着孙女一笑,意识到自己的表露,立即收了笑容,回归严肃:“既如此,就安心待在仙门,不要乱跑了。”
“好好好。”慕容一可敷衍地应下,示意他手中的解药,催促道,“毒性太猛,您赶紧把它吃了吧。”
“嗯。”慕容杞应了一声,听话地打开玉瓶的塞子,服下了解药。
慕容一可提前检查过这解药,并无问题。
果然服了解药,他的脸色红润了许多。
慕容一可欣然一笑,立即施展解咒。
一套功法下来,终于驱尽了他体内的余毒。
接下来,便是四派的镇门之毒了。
慕容一可取出一早准备好的解药,配合一些普通的药材,只一刻钟的工夫,便治好了慕容杞。
“干爷爷觉得好些了吧?”慕容一可关心道。
“甚好甚好。”慕容杞连连点头,表示满意。
“我再给你准备一些清心的药,免得还有余毒未消。”慕容一可一边说着,一边拿起笔,开始写药方。
一撇一捺写得十分端正,端正得有些不像平时的她。
或许是因为心有所想,慕容一可写到一半,突然慢了下来,神情跟着微微一愁:“干爷爷,我不想瞒你,其实我知晓你的身份了。”
慕容杞刚刚合上休息的双目,在听到这句话时,瞳仁一颤,缓缓地睁了开来,凝视于孙女:“我是什么身份?”
“爷爷何必明知故问呢。”她没有正面回答,只是改了称呼,形同于回答了这个问题,继而神色越来越愁苦,“明明是祖孙,却让我唤您干爷爷,爷爷就这般不想认我吗?”
第126章 小棉袄
慕容杞先是一惊,而后落回平静,深眸之中渐渐表露几分哀伤:“我怎会不想认你?”
“那你为什么隐瞒身份,三年都未与我相认呢?”慕容一可追问道。
他沉默了,并没有回答。
眉宇之间能瞧出他的悲痛,她暗暗心疼,却没有放弃追问:“是不敢面对以前的事,不敢面对慕容族这个身份吗?”
他依旧沉默,重新合上双眼,就好像没有听到她的话。
为何不说话?
他还在逃避吗?
还是她说的不对?
慕容一可心里一痛,泪水不由地夺眶而出:“还是因为您知道,我不是您的亲孙女?”
此话落定,慕容杞睁大了双目,无比震惊地瞧着她!
“简直一派胡言!”慕容杞立觉坐不住,猛地站起身子,冲着她大发雷霆。
只见他深眸一赤,从未见过他如此生气。
慕容一可原就伤心,被他一骂,更是止不住眼泪:“我都知道了,我也不想承认这个事实,但是血缘如此,我又有什么办法呢?”
“什么血缘如此,你怎可胡言乱语!”慕容杞气得不行,又不能冲孙女撒气,于是大手一拂,将面前桌子上的茶杯尽数拂落在地。
慕容一可手中的笔差点被他吓落,紫眸一抬,只见他极其痛苦的样子,连忙放下笔,上前去扶:“毒发攻心,您肯定有内伤,不能如此动怒的,快坐好。”
慕容杞倔强的大手一把将她拂开:“既非祖孙,你自不必照顾本座!”
“别生气了,好好说话行不行?”慕容一可扶着他坐好,不耐烦地说道。
“是你先胡言乱语!”慕容杞语气之中满是责怪。
深怕他再动肝火,慕容一可只能忍着脾气,一脸无奈:“好好好,是我胡言乱语。”
见她服软,慕容杞才消气几分,语气一转平静:“你从何处听到的这些无稽之言?”
“我从……”
慕容一可也没瞒着,尽数全说与他听。
“哈哈哈……”
慕容杞原是满脸恼怒,却在听到她的故事之后开怀大笑。
“爷爷笑什么,我说的都是实话。”慕容一可努了努嘴,表示不高兴。
慕容杞心情大好的样子,瞧着孙女,一如既往的满眼宠溺:“原就是虚言,你又如何以实相告?傻孙女,皇帝都是骗你的。”
“骗我的?”慕容一可重复道,一边心里高兴,一边又奇怪,“可是他有证据,我细细检查了,那证据做不了假。”
证据便是太子宫的那三幅画。
还有太子妃的紫眸。
慕容杞无谓一笑:“本座没见过那证据,不知他从何而来。但是你我祖孙关系,血缘使然,绝不会有假。”
慕容一可质疑几分:“您就这般确定?”
“百分之百确定。”慕容杞学着孙女说过的话,回答道,“你这小棉袄,一辈子都是本座的孙女,逃也不逃掉。”
小棉袄。
三年来,慕容杞都是这么唤她的。
称呼由来便是她的一句话:她是他的小棉袄。
他觉得这个形容甚好,便以此为小名。
听了这话,慕容一可才放心几许,终于展颜,一如平常地开玩笑道:“哎,真可惜,做不了皇帝的孙女了。”
慕容杞被她逗得眉开眼笑,开心得不得了:“累了吧?本座这就去给你收拾房间,晚膳吃什么,年糕可好?”
第127章 阖家团圆
三年来,慕容一可总是拒绝下人的伺候。
慕容杞以为她防备下人,便总是亲自给她收拾房间、亲自下厨。
在外人面前,他是洒脱不羁、漠视一切的仙主。
唯有在她面前,他抛弃面子、放下身段,真实相待。
真实的他,就像一个老小孩。
时而天真,时而调皮。
对感情总是全心全意地付出。
这样的爷爷,叫她怎么舍得不认?
慕容一可在心里幸福一笑。
幸好,她还是他的孙女。
幸好,她不是他的嘲讽。
“不必了,爷爷好生休息,我天黑之前还要回慕容府呢。”慕容一可想也不想便脱口而出。
话一出,便见慕容杞的笑容一瞬消失,迅速被怒色取代:“才答应了安心待在仙门、不要乱跑,你便忘记了吗?”
慕容一可动了动嘴角,一时语塞。
她确实刚刚答应了。
但那是敷衍之语,岂能作数?
她若这么说,他必定更生气了。
于是到嘴边的话又吞了回去,她找了好久的借口,才说道:“宁裳和芷蓉还在慕容府呢,我去带上他们,再一起回来。”
“宁裳是你的灵兽,与你有血契之约,你直接呼唤即可,让他带着芷蓉一起回来!”慕容杞没好气地提醒道。
“爷爷内力高深,自然是直接呼唤即可,我哪有这般高深的修为?远程呼唤要损耗不少内力呢,我可舍不得。”慕容一可立即回驳。
慕容杞更严肃了几分,眉宇之间尽是怒色:“你损耗的内力,我自会帮你补上。”
慕容一可讨好似地笑笑:“爷爷内伤未愈,怎能损耗自身?况且您的内力太过高深,与我也不匹配呀,还是不麻烦您了。”
慕容杞气恼地一哼,背过身去,做出一副极其生气、不想理会的样子:“说来说去,还是要回慕容府!”
“我去去就回嘛。”慕容一可哄道。
“你休要骗我!”慕容杞压根不信。
“你回慕容府,不就是为了寻求解药吗?如今我身上蛊毒已解,你为何还要回去?”慕容杞恼怒之间更带了几分急切,几分吃醋。
三年前,仙林偶遇孙女。
得知孙女被逐出慕容府。
他既是心疼,又是欣喜,以为终于有了孙女相伴、老有所养了。
哪料想短短三年,便要再度失去孙女。
这些,慕容一可心里都明白,更理解他的恼怒,于是耐心解释道:“我既已知晓了您的身份,自然不能放任不管,我觉得陪在您身边固然重要,但还有一件事比陪伴更加重要,便是阖家团圆!”
“什么?”慕容杞难以置信地质疑了一声。
阖家团圆。
这四个字,于其他人而言多么简单。
于他们祖孙而言,却是比登天还难。
“不要在我面前提起这四个字!”慕容杞依旧背对着身子,语气之间尽是排斥与逃避。
瞧着他哀伤而落寞的背影,慕容一可不由心疼:“说实在的,我觉得祖母并不像您说的那样恶毒,她其实特别爱您,你们之间一定有什么误会……”
话至此处,她戛然而止。
并非突然不知该说什么了,而是生生挨了慕容杞一个巴掌!
第128章 相信我
三年来,这是慕容杞第一次打她。
甚至带着几分掌力,直接将她掴倒在地,拂退了好几步。
一道鲜血自她嘴角渗了出来,分外鲜艳夺目。
“小棉袄!”慕容杞大惊失色,急急上前,查看她的伤势。
见她被打得通红的左脸,他愧疚万分,提起一分真气,向自己推掌而去。
这一掌着实不轻,只一下便可震碎他的肋骨。
肋骨受伤,剧痛可想而知,慕容一可第一时间注意到他的动作,连忙出手阻止:“爷爷住手,你的内伤还未愈!”
推掌一半,突然被孙女制止,慕容杞深眸一落,终于忍不住落了一滴泪:“你被那老婆子给骗了,她天生便是说谎精,骗了我又骗了你。也就咱们祖孙痴傻,才会被她轻易蒙骗!”
说话间,他小心翼翼地替孙女拭去嘴角的鲜血,眼神之中尽是心疼。
慕容一可知道,他心里是非常疼爱她的。
每每提起阎仙,他都是反应过激、完全不能自控的样子。
今天比以前更加失控。
是因为听到她相信阎仙的话,所以更加失控了吗?
失控得甚至不顾自己的性命……
但是他们夫妻之间显然是有误会的。
与其被情伤折磨一辈子,连自己的名字都不敢面对,还不如解开误会,重归于好,不是吗?
慕容一可在心里问着自己,同时紫眸凝视于他:“爷爷,您相信我吗?”
“我自然相信你。”慕容杞如实回答,深眸之中尽是不安,“但我不相信她!”
他神色一落,尽力掩去眸中的忧伤,深怕被孙女瞧出来,但还是被慕容一可尽收眼底:“我的儿子、女儿、儿媳妇,还有许许多多的族人皆被她杀害。
她毁了我的家族、夺走了我的一切,甚至慕容杞这个名字。小棉袄,我如今只剩下你了,若连你也要被她夺去……”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
像是忍不住悲伤的情绪,重新背身过去,只给孙女一个孤寂的背影。
瞧着他的背影,慕容一可不由得心痛。
这样的爷爷,她已经看了三年了。
原不知他为何而忧,她无所作为,还说得过去。
如今知晓了,叫她如何忍心?
“您既相信我,我必不会辜负您的信任!”慕容一可收了收哀伤的情绪,正色道,“最多半年,我一定把此事查清、解决矛盾,给您一个阖家团圆!”
她看不见爷爷此时的表情,只听得他长长一声叹息:“你这倔脾气,与我一模一样,查清了又如何,还是一样的结果。矛盾若是能解决,我又怎会沦落至此?”
慕容一可不以为然:“我一定会解决的。”
他们身份不同。
他是当事人,身在其中,或许会有许多事情看不清楚。
但她是局外人,比起当事人,更能解决一些看似复杂的矛盾。
“若你查清了,结果无异,又当如何?”慕容杞问道。
慕容一可想了想,认真回答道:“若是查清了,祖母确实是个毒妇,那我便与爷爷一样,跟她断绝关系,老死不相往来!”
第129章 神机妙算
“唉。”慕容杞又是一叹。
“去吧。”慕容杞语调一降,用了很小的声音,像是在隐藏内心的不舍。
始终都没有回头看孙女一眼。
或许是怕多看一眼,便多不舍一分吧。
慕容一可心里明白,并没有宣之于口,对着他的背影,行了一个跪拜大礼:“爷爷放心,我一定会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绝不会让您失去最心爱的小棉袄。”
慕容杞微微沉吟。
“哪那么些废话?天色暗了,快走吧。”
他故作嫌弃的话语带着几分哭意,硬忍着、撑着一分面子,不想被孙女听出来。
三年相处,她自然听得出来。
“爷爷也要保重身体、养好内伤,不然我会心疼的。”慕容一可又补充了一句。
“啰嗦!”慕容杞冷冷抛了一句评价给她,不经意间一阵抽泣,被孙女尽收耳中。
不必说,她也知晓,他肯定舍不得孙女。
家没了,好不容易孙女失而复得。
三年相依相伴,他珍视得平时连大门都舍不得让她出,更何况是回慕容府了。
“爷爷一定要保重,要乖乖养伤。”慕容一可不舍地留下一句嘱咐。
就这样离开了仙门,回到了慕容府。
“主子回来了?”芷蓉放下手里的活,兴高采烈地跑到主子面前,扶着她走进湘栖居。
慕容一可应了一声,摸了摸咕咕发叫的肚子,说道:“饿死了,做晚饭了吗?”
“没做呢。”芷蓉回答罢,突然捂着嘴开始发笑。
“笑什么?”慕容一可问道。
“荣胤侯心细周到,猜到主子救治仙主,必定顾不上吃饭,便提前准备好了晚饭,亲自给您送来了。”芷蓉笑着回道。
慕容一可微微一怔:“你告诉他,我去救爷爷了?”
“没有啊。”芷蓉无辜地摇了摇头,“荣胤侯一来便说了此事,奴婢还以为是主子告诉他的呢。”
“我没说呀……”慕容一可也否定道。
那他是怎么知道的?
他在皇宫里有眼线?
还是他神机妙算、料事如神?
“他人呢?”慕容一可问道。
他亲自送了饭来,现在应该还在哪个房间等候她吧?
“侯爷已经回府了,还把曦郡主带走了。”芷蓉回答道,“对了,侯爷还留了话,说曦郡主暂时就住在荣胤侯府上,他会替您保护好她的。”
这真是奇了怪了。
阎晟一向不会管阎语檬的事情,怎么突然把她带走了呢?
没等慕容一可提问,芷蓉便解释道:“下午,太妃听说您出宫了,便开始在正门外等您,巴巴等了一个时辰,还不见您回府。
她着实急坏了,调集了慕容族、司农寺、太府寺所有人力,差点满城去寻您。那场面,奴婢和宁裳根本拦不住。幸而侯爷及时来了,说您去了他府上,太妃才放心了。”
听至此处,慕容一可便明白了。
阎晟之所以把阎语檬带走,是怕阎仙得知她在府上,因此心生怀疑。
慕容一可与阎语檬一起离宫,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毕竟皇上那么大张旗鼓地动用了太仆寺和卫尉寺。
一起离宫,慕容一可去了荣胤侯府,阎语檬却身在慕容府,这未免太不合常理了。
所以阎晟必须把阎语檬带走。
想至此处,慕容一可笑了笑,脸颊处浮现几分粉红。
他还真是又聪明又周到呢。
第130章 有这么好心
主仆俩说了一会子的话,慕容一可便开始吃晚饭。
一顿晚饭,吃得肚子撑撑的。
芷蓉收拾好了床铺,慕容一可却没有就寝,行至梳妆台,于镜前坐了下来。
梳了一个简单的发型、换了一件方便施展身手的衣裳,她打开房门,大大地伸了一个懒腰:“该去解决一个人了!”
“谁?”芷蓉疑惑问道。
“我去去就回,你困了就先睡。”慕容一可没有回答,广袖一挥,将宁裳收入其中,轻功一跃而离开。
一路慕容一可都没有停留,只将宁裳放在半路,吩咐了他一件事,便径直往阮府而去。
——阮府——
阮瑟琅的卧房中不时地传出他的嚎啕、叫嚷。
先前被慕容一可损坏的房门,不知何时已经修好。
“废物,尽是一群废物!”
听着屋里传出来的声音,慕容一可扯着嘴角一笑,紫苑绫一出,又破了他的新门!
卧房中已不见六名美人,取而代之的是一屋子的郎中。
许是因为破门得突然,郎中们都吓了一跳,齐齐向慕容一可看去。
唯有阮瑟琅没有侧目,想必已经猜到了来者是谁。
“你来做甚?”阮瑟琅撑着一脸痛意,问了一句,语气之中尽是不欢迎。
慕容一可提起一分真气,将紫苑绫收回袖中,左右一瞧,寻了一张看着顺眼的椅子,悠闲地坐了下来:“都退下。”
郎中们闻言,却不敢动弹,只试探似地看向阮瑟琅。
“没有本世子的命令,任何人不得退下!”阮瑟琅自然跟她唱反调。
慕容一可悠然一笑,威胁道:“世子的荣华,想必各位都没有体会过吧?若不退下,本郡主便让你们一个一个都深切体会一番!”
世子的“荣华”。
郎中们转眸阮瑟琅,瞧了一眼他狼狈不堪的样子,具是惊恐万分,不等主子发话,便齐齐退了出去。
她废了世子都能全身而退,更何况是他们?
无非就是手起刀落的事。
他们自然是惹不起的。
“站住!给本世子站住!”阮瑟琅叫嚷了半天,却一个人也叫不回来。
只见慕容一可步步逼近,他顿时慌了:“你……你又要做什么?”
“别怕。”慕容一可假笑着宽慰了一句。
“请了这么多郎中,是为了治好你的伤吧?”慕容一可对着空气,指向他下身的伤处,紫眸之中依旧是笑。
她自以为笑得很温和,却只见他越来越怕。
“他们肯定治不好。”慕容一可给了一个结论,继而伸手入怀,取出随身的银针包,“既然是本郡主伤的,自然由本郡主来治。”
她施针的手法都是经过改良的,与普通的针灸法不太一样。
在现代时,她便是开创这个手法的第一人。
古代更是闻所未闻了。
别说是一屋子的郎中,就算他请来宫里所有的太医,慕容一可也敢说,无人能治好他的伤。
所以刚刚他才会痛骂废物。
只听得一声废物,她便知晓了屋内的情况。
“你要给我治伤?”阮瑟琅表示怀疑。
慕容一可理所当然地点点头:“不可以吗?”
“你有这么好心?”阮瑟琅依旧怀疑。
第131章 尽数还给他
慕容一可眨了眨眼,得意笑笑:“本郡主一向善良。”
阮瑟琅退了退,还是一脸的防备。
“放心吧,本郡主既然能把你废了,也能把你治好。”慕容一可打开银针包,一边消毒,一边说道。
“你健全与否,尽在本郡主股掌之间。”慕容一可温柔地笑着,毫不客气地警告道。
阮瑟琅没有一分好脸色。
但也没有反抗,任由她施针着。
他必定知晓他的伤若再耽搁,就算华佗在世也救不好了。
慕容一可与他并没有一分接触,只以银针入体,借此输入治伤的药物。
没多久,便治好了他的伤。
“试试看,有感觉了吗?”慕容一可询问道。
阮瑟琅感觉了一下,欣然一笑,点了点头:“没想到君凤郡主真的这般好心,愿意治好本世子的伤。”
他终于有了一分好脸色,笑意堆满了脸,可见欣喜的程度。
“本郡主一向如此。”慕容一可回了一个极其和善的笑容,眸底却迎上一分危险,“白天欺负檬檬的那十名歹徒,是你找来的吧。”
他欣然的笑容,在听到这句问话之后,骤然僵住了。
“自然不是……”阮瑟琅下意识想要辩驳,却欲言又止,改口道,“什……什么歹徒?本世子未曾听说过。”
他的心理变化,在脸上反应得真真实实,慕容一可尽收眼底,忍不住哂笑几声:“承认了就好。正所谓礼尚往来,本郡主亦是为世子准备了十名美女,供世子赏玩享用,答报世子盛情!”
“美女?”阮瑟琅一脸质疑。
“对,美女。”慕容一可特意强调了一个“美”字,继而一个响指,示意门外的宁裳。
只见宁裳带着十名丑女,走进卧房。
女子貌丑,简直无法用言语形容。
阮瑟琅只瞧了一眼,便呕吐不止。
其中两位丑女身形肥胖,感觉轻轻一坐,便可坐碎他的腰。
“伤已治愈,还请阮世子安心享用美人芳泽。”慕容一可冲他微微一笑,一本正经地说道,继而起身,准备离开。
“来人!来人!”阮瑟琅迫不及待地求救道。
慕容一可闻言止步,笑着提醒:“世子院儿里的人,本郡主都已经打发走了,保证无人偷听您的欢好之音,尽可放心。”
“好好伺候阮世子,本小姐重重有赏!”慕容一可示意十名丑女,转身之际,便听到阮瑟琅口中发出一阵奇怪之音。
她会心一笑。
看来迷情药物已经开始发挥作用了。
她所用迷情之物,正是阮瑟琅对阎语檬下过的药。
剧毒随着男女之事缓缓进入中毒者体内,能令他体会到最痛苦最极致的欢好之感,犹如经历各种酷刑,既痛苦无比,又无法停下来。
他做的好事,自然要尽数还给他!
“给我弄死他!”慕容一可留下一句话,挥挥衣袖,头也不回地离去。
十名丑女都是宁裳从青楼找来的。
有的男子就好这一口,所以部分青楼会备一些丑女。
她们之中有的是因为年华老去,有的是因为受伤毁容,有的则是天生丑陋,原因各异。
丑女原就生意不多,如今好不容易碰上一个,自然尽心全力地讨买主高兴。
自然了,她们不敢伤及阮瑟琅的性命。
毕竟都是青楼女子,哪敢真的得罪世族子弟?
第132章 抑郁了
慕容一可没有逗留,只将善后之事留给宁裳,便轻功一跃,去了荣胤侯府。
阎晟说,阎语檬醒了之后,便回了曦幽小筑。
曦幽小筑正是阎语檬的闺房。
慕容一可没有停留,径直去了阎府,来到曦幽小筑。
只见阎语檬的住处环境雅致、格局简单,实在不像一个郡主该有的规制。
她的郡主一向只是个虚名,从来无人重视过。
靠近曦幽小筑,便感觉到了来自阎语檬浓浓的悲意,慕容一可的心跟着一痛,跨过门槛,急急走了进去。
只见她一身淡绿色的寝衣,缩着全身坐在床上,不知是因为寒冷,还是因为害怕,身子不住地颤抖着。
她的面前放着阮瑟琅曾经写给她的情信,一张一张,摆得十分整齐。
房间里点的蜡烛不多,微弱的烛光根本照不亮整个房间。
阴暗得就像她此刻的心。
她静静地哭着,哭了一会儿,看向情信,又换作一脸恐惧。
恐惧之后,又是无声的哭泣。
就这样,无限重复着。
瞧着她陷入悲观、无法自拔的样子,慕容一可更是心痛,小跑上前,一把拂去她面前的情信:“檬檬,你别这样,会抑郁的。若患了抑郁的病症,你会很痛苦的……”
阎语檬的眼泪悄无声息地一滴一滴落下,落于慕容一可的手背,只觉灼热无比:“可可,你来了。”
“我来了,我替你教训了那个渣男,你不要难过了。”慕容一可坐在床上,与她抱在一起,想用自己的体温,温暖她寒冷的心。
都怪她没有保护好阎语檬。
她早该想到阮瑟琅会打击报复。
都怪她……
投入她的怀抱,阎语檬哭得更加厉害:“我是他的女人,他为何要找其他男子来凌辱我,难道我在他心里,就是人尽可夫的女子么?”
慕容一可鼻尖一酸,心里更是愧疚:“我不管他怎么看你,在我心里,你永远是个天真纯洁的小姑娘。”
“天真?纯洁?”阎语檬自问了一声,继而开始苦笑,“自那日,我被他强行占有开始,便不再纯洁了。我答应了他一切的要求,配合他做了那么多肮脏龌龊之事,我这样的女子,何谈天真纯洁?”
话至此处,她愈发崩溃,推开慕容一可,抱头痛哭起来:“可可,我是个肮脏的女子,他不会要我了!再也不会有男子要我了!再也不会有了!”
心剧烈地发痛着,好似能感觉到阎语檬几近绝望的悲伤。
她的发式好像重新梳过了。
跟白天看到的发式并不相同。
头饰依旧很简单,一根玉簪,挽起一半的乌发。
原是清纯动人的发式,却在她一次一次的崩溃之中渐渐凌乱。
凌乱得就好像白天被十名男子羞辱后的她……
慕容一可忍不住落泪,连忙宽慰道:“怎么没有男子要你了?一定会有的,你都是被逼迫的,爱你的男子不会介意这些。”
阎语檬不以为然地摇摇头:“凡是男子,都会介意的。”
“可可,他这般待我,我不想爱他,但我只能嫁给他。我不想嫁给他,我不想一辈子暴露于人前,做那些龌龊之事,我再也不要做那些事了!”阎语檬越说越是语无伦次。
第133章 为何折磨我
阎语檬又一次崩溃了。
抓着被子,用了全身的力气撕扯着,好似在发泄着什么。
慕容一可一边阻止,一边继续宽慰着:“不做了,咱们一辈子不做了,别哭了,乖。”
此时此刻,她恨不得回到三年前,阻止原主的失忆,让原主第一时间过来解救阎语檬。
可是一切都晚了。
时间终是倒不回去了。
阎语檬的阴霾,注定了要深种一辈子……
“他说,他喜欢女子享受的低吟,我便特意学了这种低吟。即便屈辱,我还是一遍一遍地叫给他听,我以为他会因此越来越爱我……”
“他喜欢看衣着单薄的女子,我便为他做了许多单薄的衣裳,穿在自己身上,取悦于他。
他喜欢看我打扮成女官的样子,还有郎中、乞丐、女捕快的样子,甚至打扮成小狗小猫小兔子,我便为他做了许许多多的衣裳……”
阎语檬下了床,打开衣柜,自几个暗格之中取出这些衣裳,愤怒得将它们一把摔在地上:“即便外头天寒地冻,我也要穿着这些衣裳供他赏玩,还要被他嫌弃身段不如其他女子婀娜!
他还喜欢用强。每次我愿意与他交欢时,他反而拒绝;等到何时我不愿意了,他反倒来了兴致。于是我便装模作样地演着我不愿意,穿着单薄的衣裳、躺在床上、佯装自己已经入睡,然后他就……”
她一边说着,一边用动作表演着,好像身子已经有了习惯。
脸上的凄凉,却在告诉慕容一可,她对这种事情只有满心的厌恶。
慕容一可心疼不已,立即上前制止道:“你怎么这么傻?”
听得一声“傻”字,阎语檬动作一停,再次垂泪,泪眸凝视于她,粉唇轻颤着:“我知道这样很傻,但我还能怎么办?不嫁他,我还能嫁谁?为了嫁给他,我只能投其所好!”
“但是可可,为什么他的嗜好会令我如此痛苦?是不是所有男子的嗜好,都会令女子异常痛苦?”她由心问着,越问哭得便越厉害。
傻孩子,被渣男骗了,却还这么天真。
慕容一可轻抚着她的背,柔声回答道:“他就是故意折磨你。”
“折磨?”阎语檬一脸的难以理解,“为什么?我与他远日无怨、近日无仇,他为何要折磨我?”
“那么多女子,就属你好欺负,他又是个专挑软柿子捏的人,不欺负你,欺负谁呢?”慕容一可分析道,“你唯有强大起来,才能不受这种人的欺负,畏畏缩缩、投其所好,不会有好结果的。”
阎语檬却摇头:“不是他的错,是我的错,是我不如其他女子做得好,所以他才被迫与她们亲密往来。如果我足够优秀,他便不会背叛我了。”
她就是这般心善。
遇到任何事,总是先考虑自己的问题,不会随意怪到他人头上。
就是因为这般单纯善良,才被阮瑟琅肆意欺负。
她握着慕容一可的手,哭着询问道:“可可,我该怎么做才能令他满意?他原本很爱我的,你看那些情信,都是他写给我的,曾经的每一日都没有落下。
但是后来他不写了,他突然不那么爱我了,甚至一脸嫌弃地推开我,为什么,我究竟做错了什么?”
第134章 玩具
慕容一可蹙眉:“你没有做错什么。他从一开始就不是真心的,玩腻了,自然开始嫌弃你了!”
阎语檬却不赞同:“不可能。若一开始就非真心,我怎会被他感动?我若是个容易被蒙骗的女子,为何只他一人骗得了我,其他男子骗不了?”
“檬檬,你听我说。”慕容一可执起她的手,拉着她,坐于一旁的长椅上,一边暖着她的手,一边认真道,“情爱之间,唯独背叛不能原谅,因为有第一次就会有无数次,他压根就不爱你。”
阎语檬摇摇头不愿相信,反驳道:“若不爱我,他大可抛弃我。”
慕容一可叹了一口气:“你知晓他为何不抛弃你吗?”
她表示不知。
“简单来说,是因为不甘心。”慕容一可分析道,“记得以前有位同僚,跟我说过她的一个故事。她与一位男子定情六年,男子一开始特别爱她,而后便渐渐腻烦了,就像阮世子对你一样。
六年结束,相隔一年他们偶然相遇,她问了男子,既然当初早早便不爱了,为何迟迟没有与她决绝分离,甚至她主动诀别,他还要好言挽留?”
“男子怎么说?”阎语檬停了哭泣,换了一脸好奇。
“男子说,因为不甘心,就算不爱了,也不想其他男子享受他的玩具。”慕容一可回答道。
一字一句,说得极其阴冷。
阴得就像现在的房间一样。
阎语檬瞳仁一震,满脸的震惊之色。
“所以,是真的不爱了?”阎语檬终于把话听进去了。
“对,不爱了。”慕容一可点点头:“就像小时候玩过的玩具,即便自己不爱玩了,也舍不得送给其他孩童。于是,那个玩具就被弃之角落。
任由它脏了、破了,也无人理会。除非主人偶然记起它,一时有了兴致,才会随意把玩几下。把玩之后,又弃之角落。”
“你不觉得自己就像他的一个玩具吗?”慕容一可顿了一会儿,才沉声问道。
“你觉得,他会娶一个玩具吗?”慕容一可继续问道。
阎语檬的神情接连震惊。
一时间,尤为平静。
“玩具……玩具……”阎语檬一遍一遍地念着,像是在努力思索着什么,“我一直问他,是否还爱我。他总是敷衍我,不正面作答,还告诉我,他若改了心意,必定会告知于我。
若他没有说不爱,便是心意未改。我就这么被他欺骗着,一晃,便过去了四年。时至今日我才知晓,原来男子之心,是真的会变的。”
阎语檬自枕头之下取出一条新的手帕,轻轻拭泪:“算了,四年而已,我只求无愧于心就好。”
听罢这话,慕容一可惊喜一笑:“你想通了?”
“想通了。”阎语檬点点头,跟着一笑,“我没有做过任何对不起他的事,四年,已然竭尽全力。可可,你可知跟他在一起,还要维持四年的绝对忠贞,究竟有多难?”
“为了他,我疏远了所有男子,甚至包括父侯和弟弟。为了他,我连宫宴都不参加了,深怕他会吃醋担心。为了他,我曾经甚至疏远了你……”阎语檬继续说道。
第135章 与君诀别
“心中孤寂之时,他有美人作伴,而我,却还在拼了命地写书,傻傻无知,还以为他与我一样,为我们的未来努力着。”阎语檬说着话,像是在与从前诀别。
说罢,她才行至案边,提笔说道:“我这就给他写一封决绝书。”
话落,她提笔写下几个字:与君诀别、永不相见。
落款处,她盖上了曦郡主独有的印章。
慕容一可瞧了一眼,无奈一笑:“何必对他如此客气,直接让他滚。”
说罢,她也提笔,在纸上补了一个字:滚。
阎语檬无奈一笑,自柜中取出一个信封,将信纸叠好,塞入其中。
从小到大她都没有侍人侍女,所以无人送信。
慕容一可亲自去了一趟阮府,为阎语檬送信。
刚好丑女的“礼物”结束了,领了赏银,各自离去。
只留阮瑟琅浑身无力地仰躺在床上,双眼无光、紧盯着床帐,像极了曾经的阎语檬。
这一仇总算是报完了。
慕容一可满意一笑,将书信示于他:“你可看清了?”
阮瑟琅一分虚力也无,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微微点了点头。
“就此结束,两不相欠,日后还望阮世子自重!”慕容一可带着几分威胁,留下一句话,便毁了书信,转身离去。
处理完阮瑟琅的事,慕容一可便回到湘竹苑。
宁裳离开她的衣袖,依着她的吩咐,回了自己的房间。
至湘栖居,才瞧见阎仙坐于正座之上,好似已经等候多时了。
“祖母还没睡?”慕容一可关心道,脱去外衣,挂着一旁的衣架子上。
只见阎仙一身墨衣,与今日的慕容杞一样气场沉稳,不苟言笑。
“睡不着。”阎仙平静地回答道。
“有心事?”慕容一可继续关心道,几步上前,坐于她的身旁。
阎仙伸手入袖,取出一道圣旨,示于她前,一脸苦恼,似是遇到了很大的难事:“这是怎么回事?”
正是君凤郡主的册封圣旨。
慕容一可落眸一眼,无奈笑笑:“皇上非要册封郡主,还给了我这么一个了不得的封号,我也纳闷呢,不知道怎么回事。”
“你见到皇上了?”阎仙紧皱着眉猜测道。
慕容一可点点头,并没有隐瞒。
阎仙骤然一惊,腾地一下站了起来,急急问道:“他与你说了什么?”
没想到她会如此反应。
看起来就像是做贼心虚。
慕容一可暗暗怀疑,并没有宣之于口:“也没什么,就是说了一些瞎话,祖母放心,我一概不信。”
一听她说不信,阎仙松了一口气,缓缓地落回座位,同时轻轻一叹:“禁锢你十五年,你们终于还是相见了!”
禁锢她十五年,是因为皇帝?
什么意思?
难道她真的是皇族之后?
慕容一可瞳仁微微一震,浅浅低眸,隐去眸中的惊色:“祖母这是何意?”
阎仙微有沉吟,才道:“并无他意,只是不希望你们见面。”
“为什么?”慕容一可追问道。
阎仙依旧有一刻的思索,才回道:“帝王家总有一些权谋斗争,唯恐利用你世族千金的身份,行一些伤害你之事。我甚是担忧,所以不希望你们见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