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禁锢湘竹苑
这话说得很假。
慕容一可自然能听出她话语中的心虚,于是直接揭穿:“祖母拿我当小孩骗呢?”
阎仙欲言又止,深眸之中似有说不出的悲伤之意,只一瞬,便全然隐去:“我是你的祖母,无论做什么,都是为了你好,你只需明白这一点。”
“祖母心事尽显,为何还要隐瞒?”慕容一可继续揭穿道。
阎仙眉心一动,似有一丝不悦:“你失踪三年,我愧疚于心,久久不能释怀。想着禁锢你十五年,着实委屈你了,这才解了你的禁锢。如今看来,禁锢是万万不能解了!”
慕容一可闻言一惊:“祖母这是何意,你还要禁锢我?”
“可丫头,我都是为了你好。”阎仙神情严肃,语重心长道。
说来说去,都是为了她好。
却限制她的人身自由。
她知不知道在现代,限制公民的人身自由是犯法的?
慕容一可不由气恼:“祖母如此心虚,难道我真的是皇上的孙女?”
她原不想多说,怕旧事重提,又伤了祖母的心。
且慕容杞已经说清此事,她不可能是皇帝的孙女。
因此她闭口不言,想给祖母留一分面子。
没想到得来的结果竟是继续禁锢。
世族千金,高高在上,却要被禁锢。
偌大湘竹苑,岂非成了牢房?
“什么?”阎仙疑问一声。
似是初次听说一件新鲜事,阎仙的脸上既有疑惑,也有震惊,更有一分难以理解。
她低眸摆弄着手指,琢磨了半天,才抬眸看她,问道:“你怎会是皇族之后?你母妃为了生下你,难产而死,生前与你父王极为恩爱,断然不会做出这样的事,你何出此言啊?”
慕容一可听得无奈,马上纠正道:“不是我母妃红杏出墙、对不起父王,是祖母您!”
“什么意思?”阎仙问道。
既然她问了,慕容一可也没再瞒着,将太子宫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她。
她想借此试探祖母的反应。
如果她的反应跟慕容杞一样轻松自然,那么此事便是子虚乌有。
倘若有一分心虚,那此事,还真说不准了。
果然阎仙听完,反应不似慕容杞那般轻松,反而愈发严肃:“你信了?”
“我早说了不信,祖母却说要禁锢我!”慕容一可嘟囔着嘴,没好气地回道。
在仙门时,她便似被禁锢一般。
只要是慕容杞视线范围之内的时间,皆不许她外出。
慕容杞倒是有一个说得通的理由,怕她再被庶母、庶妹迫害,并非禁锢而是保护。
阎仙倒好,搪塞一个随随便便的理由,突然就说要禁锢她。
真是莫名其妙!
好不容易离开仙门,想要享受一下自由的空气。
这下好了,到哪儿都是禁锢,还不如不回来!
“不信就好,皇帝说的任何一个字,你都不必信。”阎仙冷冷说道,每每提起洛徽祯,她都是这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表情。
她越是清冷,慕容一可越是觉得她心里发虚,于是试探问道:“祖母真的跟皇上有一段过往?”
她神色认真,却顾左右而言他,答非所问道:“我忠贞一生,待你祖父竭心尽力,并无他心。”
“那成婚之前呢,您待祖父亦是忠贞无比吗?”慕容一可不死心地追问道。
第137章 被欺辱
阎仙并没有回答,只静静凝视于她,神情之中有着说不出的愤怒。
凝视了一会儿,她才冷冷说道:“皇帝这个人心思太重,且阴晴不定,从今以后,你禁锢湘竹苑,不要再与外人见面了。”
说来说去,还是要禁锢。
慕容一可更是恼怒:“祖母心虚了吗?成婚之前,您确实对不起过祖父,对不对?!”
阎仙并无多言,设起一道屏障,将湘竹苑禁锢其中。
慕容一可惊呆了,抬高了语调,高声冲她喊道:“您倒是把话说清楚呀,你我祖孙,有什么不能说的?只要您说出来,我一定相信您!喂,祖母……阎仙……阎梨儿,你给我回来!”
她喊了许久,却不见祖母回来。
于是开始尝试打破屏障。
奈何阎仙内力高深。
即便用紫苑绫攻击,屏障依旧坚固不破。
一夜斗争,毫无进展。
慕容一可累坏了,倒在大床上,沉沉地睡了过去。
——曦幽小筑——
阎语檬刚刚结束了四年的爱恋,如释重负。
新的一日,她阴霾一扫,换了一身茶绿色的裙子,想着去各个书坊瞧一瞧自己写的新书成果如何。
行至门口,却被突然而至的阮瑟琅步步逼退回了房间。
“你怎么来了?”
“谁让你进来的?”
阎语檬难以掩饰的一脸惊惧,他近一步,她便下意识退一步,几步之内,便被逼到死角。
一连问了两个问题,他却没有回应。
大门正敞开着,便毫无顾忌地解了她腰间的系带!
“你做什么?”阎语檬更是惊恐,提起真气,便是一道掌力。
她的功力不及他,轻轻松松便被他挡下。
母妃从小便不让她习武,只教了一点基本的招式,花拳绣腿尚且称不上,更何况是与阮瑟琅对抗了。
母妃想让她做一个小女人、贤妻良母,所以她精于琴棋书画、刺绣女红。
文学方面,母妃倒是没有阻止,因为她以此为生。
只是不许她习武。
就这样,输了阮瑟琅四年!
“本世子要做什么,你心知肚明,何必佯装清纯玉女?”阮瑟琅歪着嘴,坏坏一笑,一把扯断了她的腰带。
“但是你……”阎语檬欲言又止,视线不自觉地向下看去。
他不是被慕容一可废了吗?
还如何行不轨之事?
这么快就伤愈了?
可可极度愤怒之下所致的重伤,怎么可能这么快伤愈呢?
“但是我什么?”阮瑟琅眸色狠厉地追问道。
阎语檬刻意避开他的视线,不敢直视于他,心里害怕到了极点:“没什么……”
想离开,却被他一双手臂死死锁住。
“你放开我……”阎语檬哀求道。
阮瑟琅闻言一笑:“怎么?不敢喊人么?你不是最喜欢暴露于人前,同本世子一起行欢作乐吗?”
他每说一句话,便离得她更近一分。
一言一语,虽未任何描述,却令阎语檬羞耻不已。
回忆不由得浮现。
她不欲去想,痛苦地摇起头来。
却怎么也忘不掉那些屈辱的事情。
突然一阵掌击墙壁之声,于阎语檬耳边传来,着实吓了她一跳!
第138章 学着享受
阮瑟琅的眸色附着几分杀意,用力扼住她的脖子,阴着嗓子说道:“你竟敢唆使那个贱人连废本世子两次,害得本世子一身伤痛、难以痊愈,还断了阮族嫡系一脉的香火。你狠毒至此,叫本世子如何咽得下这口气?”
可可不是只废了他一次吗?
何时又废了他一次?
是昨晚上发生的事吗?
阎语檬来不及多想,便感觉到了自脖子处传来的痛意,被迫停止了所有想法。
“我没有……我没……”阎语檬努力回应着,却只感觉到他扼住脖子的手越来越紧,紧得她难以说话。
小脸一瞬被他憋得通红。
呼吸更是愈发困难。
这大概就是死亡临近的感觉吧?
阎语檬渐渐弱了意识,身子下意识地求饶着。
“你这个样子贱得恰到好处,甚合我的口味。”阮瑟琅邪了一分语调,附在她的耳边,悄然说道。
他要做什么?
他又要做以前那些事了吗?
“不要……”阎语檬摇头的速度无意识地加快,惊惧的双眼之中尽是恳求之色。
“贱人!”
一记耳光响亮地落在她的左脸之上,一瞬清醒了她的意识。
清脆的声音之后,留下的唯有灼烧的热烈感。
“一面故作可怜,一面又唆使慕容一可来折磨本世子,你真是贱得一身好本事!”阮瑟琅一双怒眼,烧得火热,“本世子身上所受之苦,今日便让你全部还回来!”
言罢,又是一阵清脆的巴掌声。
阎语檬脑袋一偏,身子一个不稳,直接摔在地上。
她依旧不敢喊叫。
深怕喊来了人,看见她屈辱不堪的样子。
她只想逃跑,逃到一个没有他的地方。
可是为什么总是逃不掉?
就连决绝,也无法让他彻底离开她的生活吗?
“进来。”阮瑟琅一声令下,便有一名男子走了进来。
阎语檬惊眸一瞧,全身一震。
进来的男子正是阮瑟琅的随从——少聪。
不必他细说,她便明白了他的用意。
心头屈辱之感更甚,阎语檬连忙整理衣裳,不想被别人瞧见她衣衫不整的样子。
“惦记多久了?”阮瑟琅斜睨了一眼,挑了一边的嘴角轻轻一笑。
“四年了。”少聪摩擦着手掌,如实回道。
“试一试?”阮瑟琅冲他一个挑眉,意味十分明显。
阎语檬自然听得懂他的意思,忍不住哭了起来。
他怎能羞辱至此?
他怎能如此薄情?
“多谢主子。”少聪谢恩一声,会意上前,灵活的十指如愿抚上了阎语檬的身子。
他是阮瑟琅的奴才。
主仆喜好自然一致。
她越是一副不愿意的样子,他便越是兴奋不已。
阎语檬明白这个心理,却做不出任何配合之举。
“你做什么?你住手……”阎语檬想要逃跑,双手却被阮瑟琅死死扼住。
为什么他要这般对待她?
她究竟做错了什么?
如此羞辱,还不如直接杀了她。
这般耻辱地活着,与行尸走肉何异?
她不知被折磨了多久,只觉得她的世界越来越暗,近乎昏厥过去……
第139章 母妃忠告
主仆二人行完了好事,便拍拍土离开,只留阎语檬一人,狼狈不堪地趴在地上。
目光所及之处,已然没了他们的身影。
阎语檬长舒了一口气,努力平和着心头的屈辱之感,撑着地面而起身,缓缓走向衣柜。
许是心里过于阴沉的缘故,她选了一件墨绿色的裙子穿在身上。
拖着难以正常行走的步伐,向母妃洛姝敏的院子走去。
“母妃……”阎语檬虚着一分力唤了一声,一个崴脚,差点又摔了一跤。
“累坏了吧,怎么不好好休息?”洛姝敏上前几步,扶稳了女儿,携着她坐于一旁的软椅之上。
一句“累坏了”,犹如一根尖刺,屈辱地扎在阎语檬的心上。
她难以置信地转眸,凝视于母妃:“果真是母妃放他进来的?”
怪不得他能随意进入曦幽小筑。
怪不得没人来救她。
原来是母妃……
想至此处,阎语檬只觉胸膛左处一阵剧痛。
为何她要这么做?
洛姝敏也不否认,冲她点了点头,一脸和蔼:“相处几十年的夫妇,也总有吵架拌嘴之时,更何况是你们这些年轻人了,小事琐事气过了便过去了,何必要写决绝书呢?”
真的是她!
竟真的是她……
阎语檬忍不住落泪,依旧难以置信地说道:“请早安时,您不是这么说的,您说您支持我与他决绝,您尊重我的任何决定!”
难道她早安时说的话,只为了稳住女儿?
只为了女儿能更顺利地遭人羞辱吗?
经她提醒,洛姝敏脸上浮现一丝不悦:“那又如何?”
“你既答应了,又怎能放他入府,怎能允准他进入曦幽小筑?”阎语檬粉唇微颤,连带着话语也轻轻发颤。
一连两问,问得洛姝敏更加不悦,脸上的和蔼之色同时一散:“女子何来决绝之权?既要决绝,当初又为何定情?你与他之事几乎传得人尽皆知,你可知决绝之后会有什么后果?”
定情自然是因为相爱。
决绝则是因为变心。
她也不希望结果是这样。
她做了所有努力。
但他还是变心了。
她又有什么办法呢?
不等她回答,洛姝敏便自问自答道:“一旦决绝,你名节尽毁,以后谁还愿意娶你?夫妻就是这样,即便痛,也要忍气吞声地过下去!”
原来她是这么想的。
阎语檬越听越是心惊胆战。
她从小便十分疑惑。
为何其他人的母亲都会保护女儿,唯有洛姝敏不会?
是她不值得被母妃保护吗?
她太没用,所以不值得吧?
就像母妃所言,她琴棋书画并非一等一的好,写书挣的钱也不是天底下最多的……
她已经努力做个有用之人了,但母妃还是不满意。
究竟要怎么做,母妃才能满意?
“你还是处子之身么?”洛姝敏语气一沉,极其严厉,“三年前你就不是处子之身了!你以为你还有选择的权利吗?你以为没了他,还会有人愿意娶你吗?
我并不反对你与男子定情,也早就教过你了,可以与男子执手、相拥、交吻,哪怕你们共处一室、睡在一起,只要不**子之身就行,你把我的话都当成耳旁风了!”
她说得悲愤交加,像是丢失了一件最珍贵的宝贝,痛心地捂着心口,再多的言语也难以抒怀。
第140章 再寻常不过
这不是母妃第一次训斥她。
却是她最严厉的一次。
夹杂着四年来所受的凌辱,阎语檬亦是悲愤不已:“我没有把您的话当作耳旁风,我一切照做了!我也不想失去处子之身,是他强要了我,我拼了命地反抗,最后还是奈何不过!”
本以为洛姝敏听了这些话,会为之一惊,会心疼不已。
阎语檬仔细观察着她的神情,却没有瞧出一分惊意和心痛。
她的眸子尤为平静,好似早已猜到了这些事,怒意也在这时消散而去:“所以我才说,你只能非他不嫁了。”
阎语檬委屈地摇摇头:“但是母妃,他对我并无真情,我若嫁了他,岂非断送了一生幸福?”
“你又非他肚中蛔虫,怎知他对你无情?”洛姝敏反驳道。
“他与其他女子亲密,且不止一名女子。”阎语檬回驳道,“可可告诉我,情爱之间,唯有背叛是不可原谅的。”
“君凤郡主?”洛姝敏不屑一笑,“她与你同岁,说白了都还是小孩子,懂什么情爱之事?”
“男子就是这样,三妻四妾、花天酒地,再寻常不过。”洛姝敏说得理所当然,“世上女子皆要学会忍受这些,不然如何称得上贤妻良母?”
阎语檬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言论。
自母妃口中说出。
好似很有说服力。
但是为何她的心里那般难受?
难受却无言以对。
“婚事,我已经替你谈好了。”洛姝敏恢复了一脸的和蔼,执起女儿的手,不轻不重地拍了几下,“今晚,阮世子会留宿曦幽小筑,你定要好好陪伴他!”
留宿……
今晚她还要再经历一遍那些事情吗?
阎语檬恐惧于心,却不敢张扬。
抬眸只见母妃和颜悦色的笑容,其中却有难以言说的危险。
不,她再也不要做那种事情了!
阎语檬学着母妃,假意应下此事,然后自然地离开她的院子,慌忙逃离了阎府,径直向慕容府轻功而去。
她原想求助于慕容一可,却奈何湘竹苑设有屏障,她根本进不去。
在门口呼唤了许久,也不见慕容一可回应。
阎语檬没了办法,只好去了隔壁的梨花苑,找到了阎仙。
“太妃!”阎语檬疯跑似地上前,来不及止步便先一步下跪,膝盖在地上滑了一下,跪倒在阎仙面前,不知何时,已经满脸是泪,“檬儿给太妃请安了!”
阎仙见状一惊,连忙扶起她,坐于侧座之上:“这是谁又欺负檬儿了?告诉本妃,本妃一定给你做主!”
阎语檬苦于无人诉说,于是用诉说的方式,将方才发生的事尽数告知于阎仙。
“太过分了,芩公主怎能任由阮族小儿欺负于你?”阎仙重重一声拍案,为她抱不平道。
阎语檬心中欣喜。
果然太妃还是疼爱她的吧。
幸好还有人愿意保护她。
不至于令她走投无路。
正想着,便见阎仙收起怒意,转而平和:“芩公主是你的母妃,豫侯府上的事,本妃不便参与太多。”
什么?
第141章 洛姝敏之一
我,洛姝敏。
一出生便是公主之尊。
周岁那日,父皇赐号芩。
我的母妃是慧淑媛。
即便为父皇生了五位公主、一位皇子,她依旧逃不了年老色衰、深宫失宠的命运。
爱情便是如此。
女子付出再多,男子也终有一天会腻烦。
小时候,我便深深体会到了“相敬如宾”的含义,明白了和睦融洽的背后有多少冷落、多少绝情。
十七岁那年,我遇到了他。
翩翩公子,样貌俊朗。
他说,会娶我。
也说了许多甜言蜜语。
我信以为真,许以真心。
没过多久,我们便真正地“在一起”了。
尚未成婚,我便交出了处子之身。
我爱他,义无反顾。
不料一个意外,他身故了!
绝望伤心之时,我看到了许多妙龄女子,来到他的坟前痛哭不已。
三言两语,女子们便道出身份。
原来他有这么多未过门的妻子……
真心果然就是这样。
世间何来真心?
只有欺骗和算计!
母妃说,我失了身子,不好嫁人了。
但是堂堂公主也不能嫁得太寒碜。
正好阎族旁系有一位嫡子阎鬃翰,想在阎府有一处立足之地,正在寻求出路。
母妃为我求了赐婚的圣旨。
父皇恩赐他,于大婚当日一同册为豫侯。
如此,既给了他立足之地,也给了他一个机会,得以修习阎族最精深的心法。
他自然乐见其成,高高兴兴地接了圣旨,开始忙活迎娶我的事。
大婚前的一日,我怀着几分好奇偷偷溜出宫去,想瞧一瞧未来夫君的样貌。
那是我与他第一次见面。
他的样貌不如我之前的男人,但也算是中规中矩、老实可靠。
我经历过样貌俊朗的男子,已然知晓俊朗外貌之下的伪装。
或许只有这种老实可靠的男子才能托付终身吧。
他待我极好。
甚至比母妃还好。
渐渐地,我迷失了。
大婚那一夜,他说,他不介意我并非处子之身。
我更是感动。
原来世间还存有好男子。
他知我喜爱出游,大婚之后,给我安排了多次出游。
我们待在一起的每时每刻皆是无尽的幸福。
直到那一日,他向我坦白,其实他有一个女儿。
女儿已满周岁,生母是一位民间女子。
我一时难以置信,没想到这么老实的男子竟会做出这种事。
我满腔怒火,质问他为何背叛于我。
他说并无背叛,因为他与那位民间女子的过往,发生在娶我之前。
圣旨赐婚的那日,民间女子发现自己有了两个月的身孕。
我依旧气愤不已。
他向我解释,以往都是他一时糊涂,若早些遇到我,便不会发生民间女子之事。
这件事,我恼了整整三个月才缓过神来。
原来他对我好,不是因为爱我,而是为了让我接受他的女儿。
接受了又当如何,我还要接受他纳妾吗?
果然甜言蜜语都是假的。
爱,根本不存在!
三个月后,我告诉他,我愿意接受女儿。
他喜出望外,给我行了跪拜大礼,叩谢我的大恩大德。
我当时便提出要求:
一,此事不许张扬,民间女子留不得,一干人等尽数诛灭。
二,女儿必须认我为生母,一生不得知晓真相。
三,教导女儿之事我说了算,没有我的允许,他不得插手。
对于这些要求,他有些吃惊,但还是没有怨言地照做了。
就这样,我有了一个女儿。
我给她取名:阎语檬。
第142章 洛姝敏之二
毕竟是情敌之女,我起初十分厌恶,后来才慢慢改观。
我没有做过母亲,不知做母亲的辛苦。
直到有了她,才明白母亲的艰辛与乐趣。
照顾她,便是一种艰辛。
她向我无邪一笑,便是一种乐趣。
四年相处,我与女儿相依为伴,感情越来越好。
没了爱情的我,十分珍视这段亲情。
并非亲生却胜似骨肉血亲。
我爱她,甚至超越了自己。
日子越长,我越是害怕自己怀了身孕、有了自己的孩子。
我怕她受了冷落,会伤心难过。
于是为了她,我开始服用避孕的汤药。
婆婆等了四年依旧没见动静,才忍无可忍地问我,没有孙子,谁来承袭豫侯之位?
我不愿檬儿失宠,所以拒绝了她。
谁知她竟耍起了阴招,巧言哄骗,把檬儿从我身边夺走。
她说,若我怀不上孩子,豫侯便要纳妾。
为了早点见到檬儿,我只好停了避孕的汤药,努力怀上孩子。
为了檬儿,我愿意伺候豫侯,愿意与一个我根本不爱的男子日日交欢。
为了檬儿,我可以忍受十月怀胎之苦。
只为了我的檬儿能早日回到我的怀抱。
怀胎十月,临盆之期将至。
我已有十个月不曾见到檬儿了。
那一日,我偷偷去了婆婆的院子。
想着哪怕远远看一眼檬儿,也就心满意足了。
谁知卧房之外,我竟听到了这样的话。
“你母妃心肠歹毒,根本不是善人,你切莫与她亲近,不然只会害人害己。这些话祖母教了你数月,你可记牢了?”
我震惊不已。
没想到婆婆会教檬儿这些!
那一刻,心里一座高楼彻底崩塌。
我看着檬儿点了点头。
虽未回话,却已经表明了她的立场。
难道我对她的爱不能跨越血缘之亲吗?
并非亲生的女儿到底还是靠不住吧?
我悲痛欲绝地找母妃倾诉。
“原就是民间贱女所出,骨子里就是坏,你呀,就是太过纯善,才会真心对待四年之久。”
这是母妃说的话。
长姐们也都劝我,再也不要对贱女付出真心。
“豫侯太妃算个什么东西,在外端着善良的面目,实则阴险狠毒,这种人你若看不惯便直接杀了,善后之事本宫自会妥善处理。”母妃提议道,并且给了我一瓶剧毒。
我却拒绝了她,还一心想着努力处好婆媳关系。
我因伤心过度,动了胎气。
太医诊断,必须提前临盆。
我来不及回府,便在母妃宫中产子。
临盆得突然,婆婆、豫侯之处皆无动静,产婆、太医、奶娘都是母妃与长姐们给我找的。
我痛了整整六个时辰,终于在卯时顺利产子,母子平安。
母妃、四位长姐、幺弟以一门之隔陪伴我生产,六个时辰都未合眼。
婆婆和豫侯却是舒舒服服地在府上歇息了一晚,听说我生的是儿子,才更衣进宫,对我嘘寒问暖。
我虚着身子,突然开始心生厌恶。
我厌恶他们伪善的嘴脸。
更厌恶他们毁了我一生的幸福。
他们越是笑得开心,我越是恨之入骨。
我问他们,我临盆之时,他们在哪儿。
他们满嘴谎言,说是写了折子,连夜送到了帝青宫请旨:若我生下儿子便直接封为世子,承袭豫侯之位。
我冷冷一笑,写折子居然写了一整个晚上?
我没有理会,只暗下决心,一定要为自己出一口恶气。
第143章 洛姝敏之三
我被风风光光地接回了府,得到了豫侯府的掌家协理之权。
我的儿子也被封为豫侯世子。
我遣走了奶娘,坚持用自己的母乳来喂养我的儿子。
入夜,檬儿一如既往地向我走来,很自然地躺在我的身边。
“母妃,我想你了。”她言语天真,不似虚言。
此时此刻,我的心里一片复杂。
我记得她的背叛,亦忘不掉我们之间依依相处的四年。
我想嫌弃地推开她,却怎么也做不到,只能找了一个借口,哄骗道:“弟弟还小,母妃要陪着弟弟睡,你去陪父王睡,可好?”
她一向乖巧,点头而笑,便起身下了床。
望着她离去的背影,我心中有说不尽的不舍。
我知道今夜之后,我们母女情分便到此为止了。
四年,终究只是虚浮一梦。
于她,于我,都梦醒了!
我开始了我的计划,偷偷地在婆婆食物中下了毒。
毒并不致死,却能令她咳嗽不止,难以入眠。
短短一个月,我便看见婆婆头上生了白发。
她是最爱美的,一向对自己不老的容颜得意洋洋,这下生了白发,看她还如何得意?
一个月不曾与我同睡,檬儿终于忍耐不住,摇着我的手臂撒着娇,非要与我同睡。
我终于嫌弃地甩开了她。
她才五岁,便被我摔在地上。
她哭得难过,我却视而不见,只顾哄着儿子睡觉。
我还是会心痛的。
只是我努力忘记心痛的感觉。
别人的女儿,我再也不会疼爱了!
婆婆的咳嗽日渐严重,我便寻了一个借口,提议她搬出豫侯府,住到炎京郊外的宅子里。
“宅子虽然简陋了一些,但是环境清幽,最适宜老人居住。且您日日咳嗽,久治不见好转,嫡系安南侯那边也会担忧您的病症是否会传染他人。以我之见,您还是先搬出去住,等养好了病,我一定八抬大轿把您接回豫侯府。”
这是我哄骗她的话。
她自然不信,却也没有别的办法。
她必定也有所猜想,毒是我下的。
只是可惜,我不会让她抓到任何证据。
她若冒然告状,母妃定不会轻饶了她。
因而她只能哑巴吃黄连,闭口不言。
她以为离开豫侯府、交出掌家之权,我便不会继续下毒。
她实在天真,既已开始,我怎会善罢甘休?
于是她咳得越来越厉害,经常彻夜难眠。
乌发逐渐花白。
岁月留下皱纹的痕迹,提醒她已然老了,过一日便少一日。
我不会让她轻易死去,必要折磨她十几二十年,令她在极度痛苦中慢慢地死去,才能解我心头之恨。
儿子满周岁那日,我为他取名:阎尧昊。
一日,我追着刚刚学会走路的昊儿在花园中嬉戏。
檬儿见了十分羡慕,问我为何不追着她玩。
我没有理会,就好像没有听见她的问话,专心与昊儿玩闹。
她独自感伤,坐于石凳,脑袋枕着手臂靠在石桌之上,轻声抽泣着。
我更加没有理会,只等着她自己爆发:“母妃有了弟弟便不爱我了!”
这句话估计也是她祖母教的。
哼,跟着祖母,净学坏了。
“怎么不爱你了?”我自然不会承认。
“我哭了这么久,母妃都无察觉。”她掉着眼泪控诉着。
我嘲讽一笑,刻薄道:“你在哭啊?我还以为你在睡觉呢,这才没有打扰你。”
她气坏了,没有多言,便起身离开。
我暗暗一笑,这就受不住了?
背叛我的下场,还远不及此!
第144章 洛姝敏之四
我一整颗心都用在昊儿身上。
陪着昊儿,一直到他三岁。
三年,我都没有与豫侯同睡,更没有行夫妻之礼。
我不准他纳妾,更限制他找通房丫头。
终于,他忍耐不住。
我看到时,他的动作已经极为熟练,肯定不是第一次。
我震惊不已。
没想到看似老实的外表之下竟隐藏着一颗兽心!
我满心崩溃。
想着三年前让檬儿陪着他睡,是为了看住他,不让他有机会找其他女人。
怪不得平时他对檬儿嘘寒问暖、宠溺不止。
原来暗地里是这样的关系。
我没有向檬儿泄愤,只狠狠地打了豫侯一顿。
我找了宫里资历深的姑子,替檬儿检查身子。
檬儿没有疑心,只以为我开始关心她了,便乖乖地配合姑子。
检查之后,姑子告诉我,檬儿还是处子之身。
我才放心了。
从那以后,我安排檬儿与昊儿同屋,替我照顾昊儿。
因为我要亲自看着这个不老实的豫侯。
檬儿年纪尚小,把昊儿交给她,我自然不放心。
于是我暗中观察着,瞧瞧她会如何照顾昊儿。
偶尔也会问一问昊儿,长姐照顾得如何。
昊儿十分满意,我也就满意了。
毕竟是亲姐姐,总好过把昊儿交给那些没有血缘之亲的下人。
昊儿有些懒惰,一日,我看见他趴在檬儿的背上,让她背着在花园中走了许久。
檬儿累得双腿发软,昊儿却正在兴头上,于是她便忍着酸痛,陪着弟弟玩耍,直到弟弟睡着。
昊儿比其他孩子略重一些,檬儿倒是个小身板,即便相差六岁,还是背得十分吃力。
诸如此类的事情还有很多。
看得出檬儿对昊儿是真心的疼爱。
她教导昊儿,犯错时,不要与我争论,一定要撒娇。
她说,母妃最喜欢昊儿撒娇了。
昊儿也很听话,每每向我撒娇都把我弄得一点办法也无,只好认输投降。
可是檬儿……却再也不会对我撒娇了!
她恨我。
恨我冷落了她。
恨我总是对她大打出手。
恨我赶走了唯一宠爱她的祖母。
恨我许多许多。
每每与我相对,她总是以礼相待,恪守母女之间的礼数。
越是这样,心就越来越远。
她并非不爱我,因为她教了昊儿,要好好孝顺母妃。
她说,因为母妃不接受,她或许没有机会孝顺母妃了,但是她可以让昊儿代替她去尽孝。
她督促昊儿学习,陪着昊儿习武。
她付出了自己近乎所有的时间,成就了一个完美的昊儿,送给了我。
这样的她,令我心疼,只可惜我们再也回不去了!
我的昊儿,今年才十二岁,便已胜过许多及冠的男子。
不论文采还是武功皆凌驾于同龄人之上,甚至被皇上誉为神童。
我的悲剧是从十七岁失身开始的。
我不愿檬儿重复我的悲剧。
所以我教她,可以与男子执手、相拥、交吻,甚至共处一室一整夜,只要她的处子之身还在,便可一生幸福。
让她学会与男子执手、相拥、交吻、共处一室,是教她如何勾引男子。
至于为何要勾引,自然是为了一生幸福。
只有她勾引了男子,又保住了处子之身,我才能向男方索要天价聘礼。
男方若是真心爱她,必定愿意给;若并非真心,正好不嫁。
如此,不仅可以替檬儿辨别男子真心,还能用聘礼之数,给昊儿娶一个德才兼备的良妻、办一个轰轰烈烈的大喜事。
两全其美!
第145章 懂事就好
阎语檬难以置信地望着她。
许是方才太过欣喜,她一时接受不了这样的改变,两行眼泪随之而落。
从小到大,太妃都是这样。
对她的所有疼爱,尽是嘴上说说而已。
其实她早已习惯了。
不该为之伤心的。
阎语檬暗暗自嘲。
连她的生母都不爱她,更何况是别人了。
她又何苦奢望呢?
太妃愿意为她打抱不平一句,已是尽了同族之情。
至于疼惜她,犹如疼惜亲生孙女一般,不过她的痴心妄想罢了。
或许她就是这么一个不值得被爱的人。
母妃不爱、太妃不爱,阮瑟琅也不爱。
她做得不够好。
不足以令她们满意。
她根本没有本事做好……
“本妃给你安排一个住处,你先去躲一躲。”阎仙说道。
她关心得十分表面,比起她对孙女的疼惜,一分亦是不及。
阎语檬已然知晓,自己不该太过奢望。
应该学会心满意足。
起码……太妃比洛姝敏好多了。
起码……她不用再伺候阮瑟琅了。
这便是对她最大的恩德了!
“多谢太妃疼爱。”阎语檬努力扬起一分微笑。
“檬儿叩谢太妃。”阎语檬站起身子,给阎仙行了一个叩拜大礼。
此时此刻,太妃愿意救她,便已经是她的大恩人了。
阎仙回之一笑,再次将她扶起,柔声细语地提醒道:“若你母妃问起……”
她还没说完,阎语檬便明了其意,立马接话道:“太妃从未参与豫侯府之事,住处是檬儿自己找的!”
阎仙满意地点点头,又补充解释道:“清官难断家务事,本妃参与其中,实在无益于你们家庭和睦,你懂事就好。”
懂事……
阎语檬又是一阵心痛。
她真的懂事吗?
为何懂事了,母妃还是不爱她?
为何他们不喜爱懂事之人?
她应该还不够懂事吧。
阎仙转眸,沉声吩咐门外的鸳鸯:“鸳鸯,去库房取一百两银子,赠予曦郡主,再给郡主安排一个住处,最好是炎京郊外的。”
“是。”鸳鸯应了一声,很快就把事情办妥了。
阎语檬第一时间住进了炎京郊外的一处小屋。
小屋格局不大,但是家具一应俱全,且都是名贵家具,比起她平时的规制,不知好了多少。
拿着手中的一百两银子,她颤抖着双手,不停地垂泪。
幸好这个世上还有人会关心她。
幸好太妃没有像母妃一样抛弃她。
她写书赚的银子尽数都交给洛姝敏了,如今荷包空空,正是需要银子的时候。
一百两银子,犹如雪中送炭。
再过三日,便是书坊给她发书费的日子。
等她拿了书费,便将太妃的银子、住处的租金一并还给太妃。
也不枉费太妃对她这般细心。
哭罢,她收好银票,行至书案,提笔写下几个字:已在别处安居。
她想把这封书信送给阮瑟琅,让他莫再纠缠。
于是去了信社,雇了一个信使,给阮瑟琅送了过去。
信社是慕容族产业之一,阎语檬报了自己的名字,伙计们自然用心为她传信,还应了她的要求,并没有写上她的住址。
一有回信,伙计立即通过鸳鸯,联络到了阎语檬,将阮瑟琅的书信原封不动地送到了她的手中。
第146章 月鎏芒
这一来一去,已经过去一日。
阎语檬打开书信,瞧了一眼。
他的信亦是十分简短:好。
这意思便是同意不再纠缠了吧。
阎语檬终于释然一笑。
四年,结束了!
独居的日子,时间过得很慢。
两日,她觉得像是过了两年。
时辰一到,阎语檬便换了一身外出的衣裳,拿着这三日写成的书稿,往书坊而去。
她合作了许多家书坊。
书稿印刷多份,就这么一家一家地送去、一家一家地收取上个月的书费。
送到最后一家时,她见到了一名男子。
男子的穿着十分随意,分不清究竟是寝衣还是外出的衣裳。
身形微胖,身材高大。
一头乌发精神焕发,亦如衣裳,随意而不失风度。
不论身材,还是样貌,皆符合她理想中的男子。
从小到大,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完美的男子。
是她见识短浅,还是他真的优秀?
她暗暗留意。
不知他是哪家的男子。
似乎从未见过他。
应该不是世族子弟吧?
想至此处,她便断了念想。
毕竟刚刚与阮瑟琅决绝,她还未完全走出阴霾,按理说,不该认识其他男子。
“多谢。”她谢过书坊掌柜,收好书费,便转身离去。
余光中,她似乎看见了男子的眼神,在她身上有几时的停留。
她不敢看他,加快了步伐,向外走去。
走到门口,迎面便撞上了少聪。
“曦郡主?”少聪坏笑着摸了摸下巴,周身打量着她。
阎语檬被他瞧得浑身不舒服,绕道而行,想要离开书坊,却被他伸手一拦:“郡主去哪儿了,让奴才好找!”
虽是奴才,却趾高气昂地说话。
阎语檬不欲与他多言,只想快点离开。
他却拦着去路,一脸色相,好似要将她就地正法。
“奴才想你得紧,不知郡主可否赏奴才一乐?”少聪言语嘲弄道。
“大胆奴才。”
身后响起男子平和的声音,微微带了一分怒意。
他不必恼怒嘶吼,只伸手入袖,取出怀中的牌子,示于他前,便吓得少聪一个激灵:“月大公子安!”
月大公子?
阎语檬听得一怔,转眸瞧了男子一眼。
原见他面生,还以为不是世族子弟,没想到竟是月族从未露过面的嫡长子月鎏芒。
“既知郡主身份,你怎敢不敬?”月鎏芒训斥道。
“奴才不敢。”少聪鞠躬行礼,立时没了方才的气焰。
“如此不知礼数,你是哪家的奴才?”月鎏芒问道。
“回公子的话,奴才的主子是阮世子。”少聪恭敬回道,不敢有一分僭越。
“自己去找主子,领二十板子的责罚,日后若再对郡主不敬,本公子定不轻饶!”月鎏芒嫌弃地挥了挥手,示意他离去。
“谢公子!”少聪连连磕头,然后头也不回地逃跑了。
“曦郡主安。”月鎏芒收回视线,微微向阎语檬一礼,算是打了一个招呼。
阎语檬立即回礼,低眸微微一笑:“多谢月公子。”
月鎏芒跟着一笑,主动说道:“我常年在府中写书,不曾与外交涉,若非那奴才提及郡主身份,我还浑然不知,真是失礼。”
一听写书,阎语檬又是一怔:“月公子也在写书?之前来书坊时都未曾见过公子,不知公子所著何书?”
第147章 霜凛冰
月鎏芒拨了拨鬓角的长发,谦虚一笑,回应道:“这是我第一次亲自来书坊,之前皆由贴身随从代劳。至于所著何书,十二年写作依旧碌碌无为,实在惭愧。”
阎语檬闻言,又是一礼:“我写作十年,资历尚浅,应唤公子一声前辈。”
“不敢当不敢当。”月鎏芒摆了摆手,依旧谦虚,“不知郡主笔名?”
“浅潜心思。”阎语檬回答道。
月鎏芒为之一惊:“没想到浅潜心思竟是郡主,我虽未读过郡主所著之书,却听过府中姐妹的评价,郡主之书文笔细腻、情感真挚,令人回味无穷。”
“简陋之书,实在不值一提。”阎语檬难为情地一笑,继而问道,“不知公子笔名?”
“霜凛冰。”月鎏芒淡淡回答道。
阎语檬闻之一惊,没想到他竟是如此厉害的作家。
霜凛冰初涉文坛,便名声大噪,被誉为文学界的领袖人物。
虽然出名,却为人神秘,一直不曾对外公布自己的真实身份、姓名等等。
从没想过自己会遇上这么厉害的人物,阎语檬顿生敬意,连连鞠躬行礼:“果然是大前辈,晚辈不才,班门弄斧了。”
“以郡主的名气资历,我才是卖弄了。”月鎏芒浅浅一笑,如春风和煦。
什么叫做“腹有诗书气自华”,她今日也算见识了。
深怕阮瑟琅亲自找来,她不便多留,告辞了一声,便要离开。
他却叫住了她:“郡主没有马车?”
“简朴度日已成习惯,实在舍不得用马车。”阎语檬如实说道,难为情地低下了头。
“郡主贤良,在下钦佩。”他亦是一礼,才邀请道,“阎府正好顺路,若郡主不嫌,不如与我同行吧?”
“不必了,多谢公子。”阎语檬想也不想便拒绝道。
书坊内外、大街上都不少人看着。
她若上了他的车,恐有损名节。
月鎏芒也没有勉强,转身便上了自己的马车。
阎语檬提起一分真气,想要轻功离开,却见阮瑟琅带着人,自不远处而来,一副来势汹汹的样子。
她的轻功亦不如阮瑟琅。
若轻功离去,必会被他跟踪。
若她留在此处,又会任人鱼肉。
怎么办?
她满心无奈,明明已经同意决绝,为何他还要纠缠?
一时没了主意,阎语檬只好跳上月鎏芒的马车。
一个对视,月鎏芒一脸茫然:“郡主这是?”
“有人纠缠于我。”阎语檬慌忙回道,左右为难的小脑袋,一会儿想要探视外面的情况,一会儿又缩回马车,深怕阮瑟琅找来。
“郡主安心。”月鎏芒立即宽慰,继而吩咐车夫,“去阎府。”
不等车夫回应,阎语檬便摇头道:“不去阎府!”
月鎏芒一怔,改口道:“回月府。”
“是。”车夫应了一声,驱使马车,往月府而去。
马车开始行路,阎语檬才稍稍安心。
“何人纠缠于你?”月鎏芒关心道。
“给公子增添麻烦,实在抱歉。”阎语檬先道歉一声,才回答道,“是阮世子。”
“他为何纠缠于你?”月鎏芒表示不解。
第148章 娶
没想到月鎏芒没听说过他们定情之事。
阎语檬暗暗一惊,也没有隐瞒,如实答道:“我与他定情四年,三日前刚刚决绝。”
原以为他会介意此事,而疏远于她,没想到反而替她抱不平:“男子理应果断行事,既已决绝,怎能再纠缠于你?”
话至此处,他轻轻一叹:“实不相瞒,我也有一位定情的女子,三个月前刚刚决绝。我深以为决绝必要果断,不然损了姑娘名节,岂非作孽?”
他没有提那个姑娘的名字、身份,可见十分尊重对方。
即便决绝,亦是给姑娘留足了面子。
“不知是何原因,导致公子与那位姑娘决绝?”阎语檬好奇问道。
“她不愿意嫁给我。”他也不瞒着,如实回道。
“这是为何?”阎语檬继续问道。
犹如闲话家常,他娓娓道来:“我也不知原因,只是求亲多次,皆被拒绝。二十有八的年纪了,只知埋头写书,竟把成家这般重要之事都浑忘了。
去年年初,我与她相识,一见钟情,才有了成亲的念头。我知她看重名节,所以一直以礼相待,见面次数少之又少。
思念之情,难以抒怀,我便求了母妃,带着聘礼去求亲。三次,皆被她拒绝了。我自认为,或许她对我无意,便写了决绝书,果然她同意了。”
没想到他如此真诚。
过往情事竟对她宣之于口,没有一分隐藏。
当今世上,不懂隐藏的男子应是不多了吧。
阎语檬愧疚于心,只觉自己也不能瞒着,于是将过往情事尽数告知于他。
一件一件,说得十分详细。
他听得羞愤,立即抱不平道:“没想到阮世子竟是这般猪狗不如之辈,四年之久,着实苦了郡主!”
说着,他微微颔首,脸红了几分:“请郡主恕我不敬之罪。”
阎语檬听得一头雾水:“你何罪之有?”
他何时对她不敬了?
月鎏芒难为情地笑笑,脸上的绯红久久没能退去:“方才听郡主与阮世子的私隐之事,我没有忍住身子之欲,对郡主甚是动心动情。”
骤然的表明心意,令阎语檬猝不及防。
这样的表达,她还是第一次听。
又是新鲜,又是害羞。
他这般坦诚相待,应该是真心的吧?
难道他是老天爷派来拯救她的人吗?
如若不然,为何会在她最困难的时候出现?
“请郡主莫要误会。即便有了身子之欲,我也一定以礼相待,绝不会行那龌龊不轨之事!”月鎏芒补充解释道。
“多谢公子。”阎语檬低眸害羞,不敢与他对视。
“不知郡主对我是否有意?”月鎏芒直截了当地问道。
有意与否,阎语檬无可否认。
但阮瑟琅那边刚刚结束,她这么快便转而投入月鎏芒的怀抱,会不会显得太不守妇道了?
她应该选择妇道,还是选择月鎏芒?
一番纠结之下,阎语檬才点了点头,害羞得说不出一句话。
“那我回府禀明母妃,立即娶你过门,可好?”月鎏芒又问道。
娶。
四年来,这个字于她而言,简直难于上青天。
没想到今日,他竟脱口而出,说得这般随意、简单。
第149章 我喜欢
阎语檬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只以为听错了,难以置信地问道:“你不介意我的过往?”
“我只心疼你的过去。”月鎏芒深情回道。
一句话,说到了她的心坎里。
原以为被阮瑟琅负心负情之后,她再也嫁不出去了。
没想到还有一位男子愿意娶她。
他果然是老天爷派来的神仙。
特意下凡而来,解救她的苦难。
“你也不介意我的体态吧?”月鎏芒有些自卑地问道。
“为何介意?”阎语檬表示不理解。
“体态肥硕,似乎不招女子喜爱。”月鎏芒依旧十分自卑。
“其实你的体态正是我中意的样子,与我梦中情人的相貌完全吻合。”阎语檬克服一分害羞,直言道。
“甚少有女子喜欢肥硕的男子。”月鎏芒一脸惊喜。
“我喜欢。”阎语檬简单言语,却是万分害羞。
——
慕容一可依旧在与屏障较劲。
斗累了,便回房睡一觉。
睡醒了,便继续较劲。
如是重复。
三日了,屏障依旧未破。
阎晟说情了三日,阎仙这才同意收了屏障,放了孙女出来。
见阎仙不在,慕容一可忍不住抱怨道:“祖母到底生了毛病,怎么动不动就要禁锢我呢?”
阎晟闻言一叹:“此事似与太妃的过往有关,我当年尚未查清,便远赴战场。”
“你说的过往,指的就是皇上与祖母的往事?”慕容一可猜测道。
阎晟点点头:“三年前,只差一点便查清了,奈何生了变故。如今时过境迁,当年所有线索都被人有意抹除,若要调查,只能从头查起了。”
调查之事,事关阖家团圆的大业。
慕容一可自然义不容辞。
“我记得你说过,三年前我或许查清了此事,只是没有告知于你,是吧?”慕容一可回忆着问道。
“对。”阎晟回道。
慕容一可开朗一笑:“那等我恢复全部记忆,也就一并记起来了。”
阎晟表示赞同:“毕竟事关皇族,重新调查实有困难,我还需要一段时间。你一面恢复记忆,我一面暗中调查,双管齐下,才是万全之策。”
“自从遇见你和檬檬,我想起了好多好多事,应该快要恢复全部记忆了。”慕容一可说道。
“可惜祖母绝口不提当年之事,若她肯说一两件事,我说不定就能记起那一部分回忆了。”慕容一可无奈一叹,继而提议道,“要不你带我去有回忆的地方逛一逛吧?当年咱们是如何调查此事的,线索都是什么?”
阎晟表示无奈:“太妃虽然解了屏障,但并不允准你出府。”
听罢这话,慕容一可不由恼怒:“她禁锢上瘾了是吧?我有人身自由,凭什么限制我?”
“都是为了你好!”阎仙的声音自不远处传来。
闻了其声,却不见其人。
慕容一可吓得一个激灵,左右一顾却不见人,才放心几许:“禁锢就算了,还偷听别人说话,真是有内力无处使!”
说着,对着空气劝说道:“祖母省着点内力吧,滥用内力有损身子呀。”
阎仙不再言语,也不知她还有没有在听。
不说话还好,她这一说话,慕容一可总觉得四处都是她的眼睛,怎么也逃不开。
辈分不及她,武功亦不及她,只能乖乖听话,坐于秋千之上,无聊地荡起了秋千。
第150章 求婚
“你也坐。”慕容一可拍拍边上的空位,向阎晟说道。
阎晟会心一笑,坐于她的身旁。
春日的正午,阳光明媚。
秋千似乎也有了一丝阳光的温度。
暖洋洋的,甚是舒适。
“也不知道檬檬怎么样了。”慕容一可被困三天,无从了解外头的事。
阎晟说情三日,亦是没有关心外头的事,同样疑惑。
想着阎语檬,慕容一可猜测道:“估计憋在府里写书呢,最近正是新书大卖的时候,她一定特别忙。”
说完,又是一声叹气:“檬檬也是挺可怜的,八岁开始写书,赚来的钱都给了母妃。那个阮瑟琅更可气,谈恋爱之前请她吃了一顿饭,之后所有约会都要AA制,从没见过如此抠门的男人!”
她用了现代词汇,阎晟却没有一分疑惑,似乎听得懂她的意思。
慕容一可没有太过在意这一点,只评价阮瑟琅道:“这种人渣,早该跟他分了,何必拖拖拉拉四年之久?”
“所言极是。”阎晟给予肯定。
慕容一可继续说道:“我从前是孤儿,形影相吊,一直很羡慕别的孩子有父母相伴。直到遇见檬檬,我才知道世上最可怜的人,不是没有父母的孤儿,而是明明有父母,却不爱她……
慕容一可继续说道:“真心希望檬檬能找到一位良人,弥补她缺失的父爱和母爱,愿意为她付出一切。”
“彩虹总是出现在风雨之后,她一定会觅得如意郎君。”阎晟由心回道。
慕容一可闻言一笑,不经意间脱口而出:“那你便是我的彩虹。”
阎晟赤眸一怔,好似有些猝不及防,欣慰一笑,回应道:“做你的彩虹,是我毕生所愿。”
说起彩虹,便不由想起严熙,慕容一可神色一哀,紫眸一瞬由幸福降为忧伤:“他便是我的风雨吧,爱了我二十四年,却死在了我的怀里!或者说,我是他的风雨……只是可惜,他一生都无缘见到彩虹,都怪我。”
慕容一可突然垂泪:“如果我们成亲了,你也会像他那般付出一切,全心全意地待我好吗?”
阎晟心疼地为她拭泪:“就算一辈子做朋友,我亦会毫无保留地付出,更何况相伴一生呢?”
“可我总觉得会有报应,前世我没有珍惜他,这一世便再也不会收获爱情了。”慕容一可悲观道。
“不会的。”阎晟无比笃定地回道。
慕容一可含着眼泪,扬唇感动一笑:“谢谢你,阎晟。”
“你我之间,不必言谢。”阎晟回之一笑,浅浅扬起的嘴唇,犹如一丝宽慰,一下暖了她的心。
这一刻,不安全感消逝不见。
慕容一可想了想,约定道:“我的老家,有为心爱之人守身九年的习俗,算是对逝者的一种怀缅吧。等我为他守完九年,两年后,咱们就成婚,可好?”
成婚二字,于他们而言多么奢侈。
十五年青梅竹马,最后分道扬镳、一拍两散。
三年思念,终得相见。
又因严熙二十四年的情意,不得不保持距离。
她暗暗欣慰。
欣慰自己终于说出了这句话。
欣慰她终于可以诚实地面对自己的内心。
欣慰两年后,她便可以收获爱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