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吵架
原来在屋顶。
靠耳朵听,在屋顶上根本听不见任何对话,
估计莫寒用了内力……
真是辛苦他了,为了尽职保护她,甚至不惜耗费自己的内力!
慕容一可彻底无奈了,捂着脑袋,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果然做人不能像我这样,怀揣着侥幸心理,结果还是被老天爷玩得死死的。”
阎晟没有回应她的话,只是自嘲一笑,然后落回冷漠:“我原以为去世之人不足为惧,谁曾想,十八年深情竟会惨败于他!”
他的话里带着几分失望。
慕容一可听得出来,于是立即解释道:“我的话经莫寒转述,一定无法完全传达我的意思。阎晟,你听我说,这次跟上次一样都是误会,祖母她……”
阎晟似乎没有在听,冷冷一句,截断了她的话:“难为你与他心意相通,可惜,他已经死了!”
他的话里有浓浓的醋意。
她听得出来,但还是忍不住哭了。
他瞧着她哭,竟开始发笑:“他死了,死了多年,早就死透了!”
只觉心底一处脆弱,被他三言两语随意地拨弄了一番,拨弄得痛苦不堪。
慕容一可擦干了眼泪,神情一转严肃,带着几分怒意警告道:“骂我,多难听的词都没事,但请你尊重逝者!”
阎晟哂笑几声:“与他心意相通,却深夜给我送饭,不知羞耻地与我大行男女之事,请问一句,你尊重逝者了么?”
“问得好。”慕容一可由心评价道。
眼泪再次不争气地落了下来。
她哭得根本停不下来。
如他所言,与他相较,她的行为更加不尊重逝者。
她没有资格教训他。
一个红杏出墙的女人,在古代应该被拉去浸猪笼吧?
还有很多很多专门为女子设计的刑罚。
一点一点折磨女子至死,让她知晓红杏出墙的严重后果。
她本该懊悔。
却不知为何心里一分懊悔也无。
她……是不是真心爱上阎晟了?
“你走吧,日后入夜还请二小姐避嫌。”阎晟的语气恢复了平静,下逐客令道。
“我不走。”慕容一可带着几分嗔怒,真心说道。
“为何不走?”阎晟问道。
“因为我对你是真心的。”慕容一可如实说道。
阎晟笑了笑:“二小姐的真心,本侯实在不敢恭维!”
他的冷笑比起深夜犹寒未暖的春风,还要冷冽几分。
他的话,更是说得不负责任。
她都主动表白了,他怎么还能这样呢?
难道刚刚亲密接触,他一分心动也无吗?
难道他不是因为吃醋,才突然想要把她变成他的女人吗?
慕容一可只觉委屈至极:“他对我特别好,除了他,我从未爱过其他男子。若非你的出现,我一辈子都不会背叛他,前世今生,皆是如此。
你不敢恭维我的真心,我又何尝庆幸过与你相遇?我只盼从未认识过你,从未为了你而心乱,从未因你出事而担忧!”
说罢,她再次转身,只想马上逃离这里。
只要逃离了这里,她便可以当作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了吧?
第107章 前世之事
“丫头!”阎晟唤了一声,一把将她拽入怀中。
“你不是不敢恭维吗?你放开我!”慕容一可拼了命地挣扎着。
不知是阎晟的力气太大,还是她的心压根不想离开。
一切挣扎都显得那般无力。
“丫头,对不起!”阎晟突如其来的道歉,令她猝不及防。
渐渐地,她停下了挣扎的动作。
“除了你,我从未爱过其他女子……”阎晟表明心意道。
心跳随之再次纷乱。
慕容一可嘴角一扬,浅浅一笑。
记忆深处,只觉他们十分相爱。
不论发生什么事,都无法令他们分离。
十指紧扣,深情不悔,唯羡鸳鸯不羡仙。
阎晟简单吃了一点饭,便与她一起,散步于庭院之中。
“他,待你很好吗?”阎晟默了一会儿,才问道。
“嗯。”慕容一可点了点头,心中再次浮现严熙的点点滴滴。
行至一处双人秋千,慕容一可先坐了上去,然后拍了拍旁边的空位,示意阎晟道:“坐吧。”
阎晟应了一声,坐于一侧,平静说道:“我想知道你与他之事。”
可以说吗?
慕容一可自问了一句,瞧着他满是爱意、毫不掩饰的赤眸,这才说道:“你相信人有前世吗?”
“刚刚你也提过前世。”阎晟做出思考之状,似是相信,又似是怀疑,“原以为只是比喻,没想到竟是真的。”
他没有回答,估计是不太敢相信吧?
慕容一可也没有多问,直接叙述道:“前世的我,是一个郎中,在一个名叫医院的地方工作,医院中有许多郎中同僚。他就是医院的院长,郎中之首。”
她无父无母,刚出世没多久便被他家收养。
虽然身在富有之家,但他的父母生意忙碌,根本无暇陪他。
“他年长四岁,总是比我懂事许多。他陪着我长大,用他的零花钱供我读书,无论精神上还是物质上,皆是无私奉献。”慕容一可继续说道。
大学毕业之后,他给她介绍了医院的工作,还一步一步成就了她的医学梦想。
她才二十四岁,就成了全国最著名的医学专家,甚至超越了他的地位,登上了世界名人榜,是当代最年轻的主任医师。
“我知道,那都是他的功劳,他却说这些都是我自己的努力。”慕容一可无奈一笑。
有他在身边,她每天都过得很安心。
“直到有一天,我给一个病患动手术,因我一个失误,病患抢救失败、死于非命……”话至此处,慕容一可鼻尖一酸,心里跟着一痛,“病患家属怒不可遏,状告我医德败坏、故意杀人。
他调查得知,是一位嫉妒我的郎中同僚,在手术之前做了一点手脚,才造成了这样的悲剧。他提交了证据,郎中同僚因此被判罪,我才得以平反昭雪。”
即便有了证据,家属还是不信,一口咬定她才是杀人凶手。
甚至有几位家属理智全无,趁着她例行查房时,突然向她捅刀,想要替亲人报仇。
之后,又是许多诸如此类的事件,幸而有严熙保护,她才幸免于难。
第108章 感同身受
“我忍无可忍,想要状告家属,却被他阻止了。”慕容一可只觉眼眶之中充盈着眼泪,一时间模糊了视线,“他说家属众多、怨念太深,告来告去,此事永远结束不了,他不想看见我每天担惊受怕的样子。”
她原是不明白他的用意,直到看见他约了家属们,在医院的楼顶。
“他骗家属说,其实动手术的人不是我,而是他……”慕容一可双拳紧握,忍不住痛哭起来,“我赶到楼顶时,便听到他说了这句话,然后家属们就对他拳打脚踢,最后一刀接着一刀,活生生地捅死了他!”
楼顶的门是透明的。
所以她能看见门外的画面。
那些家属早已得到法律的制裁。
尽管如此,也不可能换回他的命。
她,永远失去了他!
阎晟的神色跟着她一转惊恐:“你没有阻止吗?”
慕容一可哭得更加厉害,一声一声,撕心裂肺:“他锁了楼顶的门,我想阻止,但是过不去。我报了警、找了人,也找了工具,好不容易才破开了门!”
开门的那一刹那,他虚弱无力地倒在地上,一身白衣被鲜血尽染,从头到脚,没有一处完好无伤。
她冲过去紧紧抱住他,想要第一时间把他送去抢救。
“他一句遗言都来不及留下,便直接死在了我的怀里!”慕容一可紧攥的双拳开始发颤,至今,她还接受不了这个现实。
秋千,缓缓而动。
阎晟轻轻将她揽入怀中,柔声道:“丫头,对不住……”
正沉浸于前世悲痛,忽而听他一声“对不住”,慕容一可抽泣几声,不解地问道:“对不住?”
阎晟赤眸之间闪烁着几分心痛,抱着她的手更紧了几分,像是在寻求一种安全感:“这样的他,我不该介怀,更不该言语不敬,是我错了。”
“我以为你只离开了三年,竟不知原来有人二十四年对你无私付出,这般伟大。今日闻听此事,我才恍然懂得,你何以心生愧疚、何以拒我于千里之外、何以不想背叛他。
你我十八年,最后你被抹去记忆,我亦离你而去,自然比不得你与他二十四年,他为你付出一切,最后为你而死。说到底,我才是后来者。”
他说得真心。
也说得很卑微。
慕容一可连连摇头,纠正道:“我没有拒你于千里之外,反而拒绝了他一辈子。你不是后来者,自从遇见你,我的心就乱了,与你在一起,我时常想不起他。
我只是想着他无私以待、因我而死,我怎能做出背叛之举?或许他于我而言,并不是爱情,只是责任吧!”
“嗯,我知晓了。”阎晟应了一声,一手抚在自己的胸膛,继续说道,“逝者已去,不知为何,我同你一样伤心。方才你说到拳打脚踢时,我甚至能感觉到身上几处穴道隐隐作痛,好似也受过这般伤害。”
“许是征战旧伤吧。”阎晟这么猜测着。
他是将军,征战沙场,难免受伤吧?
慕容一可点点头,表示同意。
但转念一想,又觉不对。
阎晟为何会对严熙感同身受?
还有,她刚刚太过投入,似乎用了许多现代词汇。
阎晟一分疑惑也无,似乎都能听懂。
为什么呢?
第109章 严熙之一
我,严熙。
世界百强企业严氏集团唯一的继承人。
“唯一”二字不知惹了多少羡慕的目光。
于我而言却是无穷无尽的孤独。
白天黑夜重复交替,四年来皆是如此一成不变。
直到那天,在福利院看见了她……
听说她母亲怀孕九个月的时候,与她的父亲一起出门,不幸出了车祸。
夫妻双亡,医生拼尽全力,在她母亲的肚子里救下了已经足月的她。
亲戚们都借口生活困难,不愿意抚养她。
初生的她,被迫成了孤儿。
这件事我是通过当时的电视新闻得知的。
所以我去了福利院,点名要看她。
她姓黎,单名一个瑶字。
母亲临死之际,将早已想好的名字告诉医生,于是她便有了这个名字。
初见,她才半个月大。
刚刚消了黄疸的她,展现出果冻般娇嫩的肌肤。
粉嘟嘟的脸上,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尤其可爱。
她出生时就有七斤半的体重,比一般女婴重了许多。
婴儿的衣裳穿在她的身上,似乎紧了一些,勒得几乎能看见她一身的肉。
这便是婴儿时期的她,肥嘟嘟的,可爱极了。
就好像月老给我们牵了线,只一眼,我就觉得与她志同道合,她就是陪伴我一生的人。
于是我求了爸妈,领养了她。
接她回家的那一天,是四年来我笑得最开心的一天。
有了她,从此以后我再也不是孤孤单单的一个人了。
自记事起,我就知道爸妈不爱我。
但我不知道原因。
我只知道每个星期,我都要去一趟医院。
看着细小的针孔,在我的身上扎出一阵刺痛,然后吸走我很多很多鲜血。
小时候,爸妈告诉我,这是在给我做体检。
但我隐隐约约能感觉到他们并不关心我。
不关心,又怎么会关注我的健康?
每次抽血之前,我都能得到许多玩具。
他们还会给我很多钱。
但是抽血结束之后,他们就人间蒸发一般消失了。
直到下一次抽血,他们才会出现。
我独自住在一栋别墅里,他们根本不会来陪我,也不会关心我的生活。
所以我一直过得很孤独。
如今有了瑶瑶,空虚的心才终于得到了一分宽慰。
四岁的我,为了她,开始学习如何照顾婴儿。
就这样日子一天天地过去。
我看着瑶瑶在我的怀里渐渐长大。
不知为何,我觉得一点也不辛苦,反而很幸福。
她三岁那年,我上小学一年级。
上学期间难免疏于照顾她,于是我用攒下的钱,给她雇了几个保姆。
上学时,把她交由保姆照顾,放学的铃声一响,我便迫不及待地跑回家,亲自照顾她。
照顾她,一刻也觉不出疲累。
一日,我带着三岁的瑶瑶出门晒太阳,因不慎迷了路,所以回家得晚了些。
那天刚好是我抽血的日子。
我知道爸妈肯定到了。
第一次让他们等这么久。
我不由得焦急,在院子里把瑶瑶交给保姆,便脚步不停地走向客厅。
爸妈不在客厅,保姆说他们累了,所以去客房休息了。
于是我上了三楼,找到了他们所在的客房。
客房的门紧闭着,我听到了里头的谈论声。
声音属于爸妈两个人。
语调平稳之间略略带着几分担忧。
我听着他们谈话的内容,原本焦急的面色一转震惊,而后渐渐凝重。
第110章 严熙之二
原来我不是他们的亲生儿子。
我只是一个孤儿。
甚至不知道亲生父母是谁。
他们之所以收养我,是因为我的特殊血型,与他们重病的儿子血型相同。
自然了,他们是父母,血型也是一样的。
只是付出鲜血,有可能危及他们的性命,所以收养了我。
用我的血,养着他们危在旦夕的儿子!
怪不得他们根本不关心我。
怪不得每个星期我都要去“体检”。
怪不得我的体检要抽那么多血。
怪不得……
震惊之余,我又听到一个令我更加震撼的消息。
他们之所以同意领养瑶瑶,也是因为她的血型。
“如果严熙死了,就拿黎瑶的血顶上。”
这句话,他们说得轻描淡写,好似一句再平常不过的话,却在我的耳边回荡了许久。
我盼着父母的爱、盼着父母的陪伴,一直盼了七年。
最后竟是这样一个结局!
我凝重的神情之下,唯有满心的愧疚。
原以为有了瑶瑶的陪伴,是一件喜事。
万万没想到,我竟是那个把瑶瑶推进火坑的人。
是我害了瑶瑶。
原就自身难保的人,本就不该收养她。
爸妈若是恶人,我便是更加十恶不赦的人。
瑶瑶若是留在福利院,或许还可以找到一个温馨的家,而现在却被我拉进了黑暗的深渊。
深渊之内不仅仅是无尽的孤独,还有随时随地可能失去的生命!
抽血完,我回到家,突然变得失魂落魄。
瑶瑶看出我的异样,小碎步跑了过来,用她说得还不完整的话,尽力逗我开心。
她越是这样,我便越是满心愧疚。
我借口说,带她出去玩。
她欣然,毫无疑心地跟随我出门。
路过一个无人的胡同,我骗她说:我们开始玩躲猫猫,她数到十,再来找我。
于是她开始数数。
我最后望了她一眼,便转身而去。
我以最快的速度离开,头也不回。
走到半路,我突然后悔了。
我开始担心她的安危。
万一遇到危险,她该如何是好?
转念一想,我又打消了这个念头。
难道还有比回家更危险的事吗?
还不如放她流浪,说不定就能遇上一个好家庭了。
远远地我就听到了她的哭声。
“哥哥!哥哥!”她一遍遍地喊着,喊得撕心裂肺,好像知道我抛弃了她。
那一刻,我感受到了最深的心碎。
我再也没有多想,空白了一切,转身向她跑去。
奔跑一路,我满心担忧,她可千万不要有事。
不要摔着、不要碰着,不要遇见坏人……
幸好我的担心都是多余的。
她很安全。
只是因为找不到我,急坏了,坐在路边嚎哭着。
她也如我一样,这么没有安全感吗?
“哥哥在这!”我冲她喊了一句,远远地向她挥手,努力想让她第一时间看见我。
她转而看了我一眼,破涕为笑,起身迅速向我而来。
她踉踉跄跄的步伐,至今我都无法忘却。
从那以后,我下定了决心:护她一生,哪怕付出自己的生命。
我的悲剧已经无可挽回,她的悲剧尚未开始,我绝不会让爸妈伤她一丝一毫。
为了她,我努力学习。
考上的初中、高中都是重点学校。
我想着努力学习,将来有个好工作,就可以带她离开这个家。
世事难料,高考那年,学校组织的体检,我查出了一身的病。
第111章 严熙之三
我不敢相信,于是去了省里最好的医院,做了一个最详细的体检。
医生说,我必须马上住院。
我全身上下所有的器官,几乎都出了问题。
如果不及时救治,很可能有性命之忧。
我没有选择住院,因为怕瑶瑶为我担心。
我依旧不敢相信。
我才十八岁。
降生于这个世上才活了十八年,我就要死了吗?
医生的话不可尽信吧?
检查结果也未必如他们所说。
正值最青春年华的我一定十分健康。
我一定可以长命百岁。
我还要照顾我最爱的瑶瑶。
还要护她一生。
还要带她离开这个黑暗的家。
我绝不就死!
我原本要考电影学院。
我想出名,想曝光父母的恶行,以此保护瑶瑶,也能为自己出一口恶气。
做明星,赚钱也多。
到时候我就可以带着瑶瑶远走高飞了。
没想到高考这个节骨眼上,出了这样的意外。
时日不多的我,或许等不到出名的那一天了。
于是我临时改了志愿,全部填上了医科大学。
暑假结束之前,我收到了录取通知书,通知我考上了全国最好的医科大学。
只要我自己学了医,就可以判断检查结果的真假,也可以保住自己的性命。
开学之前,我就开始看书。
开学之后,我学得比任何人都努力。
五年的课,我只用了一年就全部学完了。
还没毕业的我,以聪颖的天资和后天的刻苦,得到了一份梦寐以求的工作。
刚参加工作的我,迫不及待地去做检查。
很遗憾,检查结果与当年医生所说一模一样。
甚至多年病变之后,我更严重了。
我,仅十九岁,就患上了几十种大大小小的病。
存活至今,已属幸运,治愈早已是天方夜谭的事了。
我不信命。
努力考上研究生。
最后进修到博士。
我涉猎各种医学,甚至开展自己的研究。
我一定要找到治愈疾病的办法。
最后,以无果收场。
我的病越发严重,早就不可能治愈了。
生命虽然岌岌可危,但在研究医学的过程中,我获得了不小的成就。
我研究出了多项根治疑难杂症的药。
我得到了全国性、世界性数不清的医学大奖。
全国最好的医院高薪聘请我做专家门诊。
治愈他人并非意愿,我却在冥冥之中救治了无数生命。
可笑的是……我唯独没能治愈自己。
有限的生命里,我顾不得其他,只想尽力对瑶瑶好。
既是因为爱她,也是因为愧对于她。
工作之后,我就带她离开了那个家。
我们跟父母解除了收养关系。
瑶瑶在我的保护之下,并没有接受抽血的“体检”,所以性命完全无忧。
于她而言,医生是救命恩人,所以她高考时也报了医科大学的志愿。
既是为了报恩,也是为了与我共事。
她总是喜欢缠着我。
我也喜欢腻着她。
她十八岁生日那天,高考刚结束没多久,我终于鼓起勇气向她吐露心声。
果然她拒绝了我。
她说:我只是亲人。
我也不愿给她压力,更不会强迫她做任何不愿意的事。
她拒绝我是对的,我快死了,她跟我在一起,不会有好结果。
将死之人怎么能耽误她的一生呢?
我一如既往地对她好,陪着她,一步步成就梦想。
为庆祝她考上医科大学,我用存款开了几家医院,供她实习、工作所用。
第112章 严熙之四
她比我学得更努力。
医学界,她无疑是最优秀的医生。
“医者父母心”这句话就是在形容她。
她心里装着所有病人,治愈了大大小小许多病患。
她不用病例本,就可以记得每一个找她看过病的病人,对症下药、不为盈利、不为提成,只为病人的健康。
手术室内,她每挽救一条生命,都会发自内心的自豪、喜悦。
她享受医治的过程,也期盼着所有人都能健康,再也不需要医生。
我与她不同,我心里只有她。
至于其他病人的安危,我不在乎。
死亡并不可怕,疾病更是无所畏惧,我深受其害,那些病人何曾有过一丝担忧?
既如此,我又何必担忧他们?
盈利的情况下,我可以治愈他们的病,也可以延期治愈,更加可以令病情恶化,迫使他们住院,收取更高额的费用。
院里其他医生亦是如此。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就是这个道理。
医生也是人,人岂有不自私之理?
那天,她突然知晓了这件事。
她气坏了,亲自跑到我的办公室,怒斥那些自私自利的医生。
我却告诉她:大部分医生皆是如此。
她万分震惊,质问我是不是也这般行为。
我没有否认。
她更生气了。
骂了我整整一年。
一年之内,只要想起这件事,她都能怒斥三个小时,一个字都不带重样的。
她说:为医者,必须心怀天下,心里必须装着病人。
哪怕是一个十恶不赦的罪犯,到了病床上,也要尽全力救治,因为惩治罪犯的理应是法律,而不是医术。
我明白这个道理,却无法像她一样,做得那么无私奉献。
但是我在心里默默记下了这些。
想着若有来世,我必定心怀天下、忧国忧民。
我想完成她所有的心愿。
只要她开心就好。
与瑶瑶共事的美好,一直进行到我二十八岁那年。
那年,瑶瑶二十四岁。
一台手术,一名患者死于非命,瑶瑶因此背负上了杀人的罪名。
我不敢相信,她医术高明犹如在世华佗,且对待病患极其认真,怎么可能误杀病人?
经过一番调查,我帮她洗清了罪名。
病患家属却揪着不放,非说主刀医生是她,她就是杀人凶手。
我拼命保护了二十四年的瑶瑶,差点死在他们手中。
瑶瑶还想接着打官司。
我却害怕打官司期间,一个疏忽,她就先我而去了。
正好我的病也不能再拖了。
就让一切都结束在我可笑的一生中吧!
我约见了病人家属。
我告诉他们,其实主刀医生是我,瑶瑶只是替我签了字。
以患者当时的病情,我来不及亲自签字,所以让瑶瑶代笔。
没想到她签了自己的名字。
闹出这么大的乌龙。
我瞒了这么久,心里愧疚得很,所以选择在这里说出实情。
家属们听了这些,更是怒不可遏。
愤怒之下,他们对我拳打脚踢。
我感受到了身体难以承受的剧痛,延绵持续,愈发痛苦。
我紧紧地攥着那只蓝牙耳机。
那是瑶瑶送给我的礼物。
紧握手中,仿佛她还陪在我的身边。
天空很蓝。
空气很好。
我就这么绝望地望着天空。
没有一丝反抗。
他们打累了,就拿出一把把刀,一人一刀捅在我的身上。
我耳鸣了,听不见任何声音。
瑶瑶看见了,报了警,赶走了病人家属。
她的嘴里念念有词,不知在说什么。
我冲她微微一笑,然后失去了所有意识……
第113章 先做朋友
原主也是穿越者,所以这些词阎晟以前便学过?
还是说……
慕容一可不敢往下想,因为那个猜想太大胆了。
大胆得她觉得自己在天方夜谭。
“阎晟,你……”慕容一可想了想,鼓足勇气问道,“你有前世吗?”
阎晟闻言一怔一笑,冲她摇了摇头:“我何来前世?”
没有吗?
慕容一可不由失望。
她果然想多了。
阎晟不会是严熙。
不然她说了严熙的故事,他怎会不与她相认?
“是我操之过急了,等你哪一日想通了,真正放下了他、接受了我,我再八抬大轿迎娶你过门。如今,我们便先做朋友,可好?”阎晟主动说道。
一字一句,情真意切。
听了他的话,她原就泪湿的脸,又滑落两滴新泪。
他的爱像极了严熙。
即便得不到她,也不会改变一分心意。
哪怕自己心痛,也愿意后退一步,任她自由。
听着他的一言一语,她总有说不出的感动。
好似失去严熙,便是失去了阎晟。
好似他就是他。
七年分离,终得相见。
或许是她太过思念严熙导致的幻觉吧?
“谢谢你,阎晟。”慕容一可凝视于他,会心一笑。
现代四年、古代三年,若非遇见他,她的人生还是一片阴霾。
他应该是她的天使吧?
“还有一事,你也该谢我。”阎晟回之一笑,转了话题。
慕容一可不解:“何事?”
“阮世子之事。”阎晟回答道。
对了,阮瑟琅。
莫寒既暗中保护于她,必定也知晓了她羞辱阮瑟琅之事。
提起那个渣男,慕容一可便是一脸不屑:“你不知道,那个渣渣太可气了,不仅耍弄檬檬四年,还馋我的身子。我再不废了他,就太对不起他的厚颜无耻了!”
话罢,她呵呵一笑:“我不怕他告到宗正寺去,宗正寺卿宁爻旭是我仙门之人,肯定不会如他所愿,他莫打错了如意算盘。”
宗正寺掌管皇族、宗室与世族的各种事务。
大理寺负责普通官员、百姓的案件审判。
因此阮瑟琅有冤,不是告到大理寺,而是告到宗正寺。
阎晟却不以为然:“宗正寺若是走不通,他便会告到宫里去。”
宫里?
他还真是长本事了。
慕容一可冷冷一哼:“让他告,大不了我连着老皇帝一起废了,反正都是无恶不作的阴险小人!”
阎晟一笑而过,没有评论她的话,只说正事道:“总要拿出一些证据,证明你无罪的。”
“他活该,我这是替天行道,本就无罪。”慕容一可耍赖道。
“我想了一个主意,或许可行……”阎晟细细说与她听,连带着前因后果全部分析了一遍。
他的主意很不错。
明日,她应该能发挥好吧?
如是一夜,就这么过去。
一大早,慕容一可便接到了传召,要她辰时三刻准时入宫。
还没睡够,便要起床了。
慕容一可大大地伸了一个懒腰,被迫撑着困意而起床。
想着昨日宁裳和芷蓉已经学好了规矩,成功入住湘竹苑了,于是吩咐道:“芷蓉,给我沏一壶浓茶。”
“是。”门外的芷蓉应了一声,便脚步声渐远了。
第114章 为君而妆
来古代三年,慕容一可已经对古代的发型、首饰很熟悉了。
于是对镜开始自行梳妆。
正梳着头,便听房门被打开的声音,慕容一可微微惊奇:“这么快?”
“知晓主子今日要早起,奴婢一起床,便把浓茶沏好了,您尝尝味道如何。”芷蓉端着一个托盘,行至慕容一可身旁,将茶壶和茶杯摆在她的面前。
慕容一可放下手中的梳子,正要被自己倒茶,却被芷蓉抢先一步。
“你干嘛?”慕容一可不解道。
她没有被人伺候的习惯。
只要是自己能做的事情,基本不会麻烦宁裳和芷蓉。
“太妃教了很多规矩,以后不能让主子自己倒茶了。”芷蓉笑着解释道。
“我没那么多毛病。”慕容一可表示无奈,自她手中抢过茶壶,“祖母在的时候,你们装个样子就行,私底下该什么样还是什么样。”
“是。”芷蓉应了一声,转而说道,“主子自己梳的发式太过简单了,实在配不上您世族千金的身份,奴婢给您梳一个大气一些的发式吧。”
“大气?”慕容一可重复了一遍。
想着昨晚上与阎晟的对话,她双颊染上一层粉红,点了点头回应道:“梳吧,梳得漂亮一点。”
女为悦己者容。
为君而妆。
没想到她也会有少女心的时候。
瞧着一头乌发被芷蓉梳得雍容端庄,慕容一可心里一甜。
不知阎晟见了她的打扮,会不会为之心动?
梳妆罢,芷蓉拿着一件淡紫色的衣裳,示于她前:“主子最爱紫色,奴婢觉得这件裙子最适合您了。”
这衣裳是阎晟赠送的谢礼之一。
一件淡紫色的上衣,配以一条藕荷色的裙子,外衣不长不短,刚好及到脚跟的位置,浅紫微微泛白的颜色,显得神秘而浪漫。
紫气东来,与她的头饰甚是搭配。
刺绣更是一等一的精美。
慕容一可投以满意的目光,接过她手中的衣裳,评价道:“还是你的眼光最合我意。”
穿衣罢,芷蓉打开房门,扶着慕容一可走了出去。
宁裳立于门外,保护主子的安全。
开门的一瞬,正好瞧见他转过头来的表情。
“主子……”宁裳欲言又止,凝眸于慕容一可,久久难以侧目。
他怎么了?
怎么愣住了?
慕容一可被瞧得有些难为情,不由得避开几分目光,尴尬地问道:“我这打扮很奇怪吗?”
“没……”宁裳微微一怔,连忙低头垂眸,恢复了平时的恭敬,“主子言重了,属下不敢。”
他总是这样拘着礼,慕容一可早已经习惯了。
于是靠近几分,羞然一笑,问道:“宁裳,你以男人的眼光看一看,我这打扮是否能令男子怦然心动?”
宁裳脸一红,头垂得更低了几分:“属下惶恐,不敢随意评说主子相貌。”
“那好吧。”慕容一可无奈应了一声。
宁裳这个大直男,估计他的审美观代表不了广大男性吧。
不问也罢。
她若想知道,下次直接问阎晟好了。
“主子,别误了时辰。”芷蓉在一旁提醒道。
“对了,马车备好了吗?”慕容一可应声而问。
“备好了,主子请。”宁裳做出请的手势,示意不远处已经停放好的香楠木马车。
第115章 贵妃表姑
马车一路往皇宫而去。
自天璇门而入,便有了引路的宫人。
宫人引路的方向并非帝青宫,而是凰翊宫。
慕容一可并不惊奇,因为召见她的人,正是凰翊宫东殿贵妃。
凰翊宫是专属于贵妃的寝宫。
分为东殿和西殿。
西殿便是盈贵妃的寝殿。
东殿贵妃,位分高于西殿。
正是阎仙兄长的幼女,阎族旁系嫡女阎良淳。
洛徽祯登基三十六年,一直没有册立皇后,只将后宫大权交由阎良淳手中。
盈贵妃只有协理之权。
慕容一可坐着马车,经过了几处宫苑,便到了目的地。
只见一座金碧辉煌的宫殿,红墙黄瓦,金丝楠木的匾额上写着三个烫金大字:凰翊宫。
院中栽了许多参天大树,春风轻拂,绿叶与绿叶碰触发出簌簌之声。
古香古色之间,不乏尊贵庄重之感。
池水环绕东殿,轻雾飘兮,衬得偌大的东殿犹如一处仙境。
东殿之内,金漆的凤座之上,婉倾贵妃阎良淳一身正紫色的华服,华服之上绣着七只大小不一的凤凰,金线苏绣、栩栩如生,象征着她掌权后宫的高贵身份。
“臣女敬叩婉倾贵妃金安!”慕容一可微微提起长裙,不急不缓地双膝而跪,给阎良淳行了一个大礼。
为表尊敬,她并没有称呼阎良淳为表姑,还是称之为贵妃娘娘。
“平身。”阎良淳凤眸肃然,沉声回道。
“谢娘娘。”慕容一可依礼谢道,起身之际,紫眸一睨,瞧了阮瑟琅一眼。
只见他面色惨白,姿势奇怪地坐于软椅之上,撑着一分虚力,恶狠狠地瞪着她。
紫眸微垂,不经意间,慕容一可回了一个挑衅的目光。
阮瑟琅眸色一黯,怒意尽现于色。
慕容一可嘴角一勾,像是在说:嘲笑的就是你这个废物。
她意味明显,即便虚弱,他肯定还是看出来了,于是咬牙切齿地说道:“请贵妃娘娘为小臣做主!”
阎良淳沉声一应,凤眸肃然,并未改色:“皇上政务繁忙,便将此事交由本宫处理。可儿,你可知罪?”
她简单说明了原因,像是特意说与侄女听的。
慕容一可心知肚明,这都是阎晟的安排。
此案若由老皇帝审理,不知会有怎样的后果。
若能争取让阎良淳处理,那么风险便会被降到最低。
想着阎晟的计划,慕容一可收起挑衅之色,转而十分无辜,声音也跟着天真了几许:“臣女不知何罪之有,还请娘娘明示。”
“当众侮辱、暴虐世子,致阮世子精神受损、重伤遍体,你可知,罪当如何?”阎良淳语气平静,神色亦是毫无波澜,就好像当众侮辱世子,不仅无错,反而稀松平常。
转眸,便看见阮瑟琅一脸的不满,慕容一可暗自得意:“娘娘明察,若非阮世子有此喜好,臣女怎敢如此对待他?”
“哦?”阎良淳含了一分疑惑,却没有给阮瑟琅辩解的机会,而是问于侄女,“可有什么证据?”
慕容一可应了一声,经阎良淳允许,传了证人入殿。
“民女敬叩贵妃娘娘金安。”
证人一共十名,齐齐给阎良淳行礼。
第116章 强大的逻辑
十名美貌女子皆是被阮瑟琅负心负情之人。
提前被阎晟收买而来,做为证人,指证阮瑟琅确实有此喜好。
十人证词统一,且举止冷静、逻辑缜密,听似十分真实可信。
阮瑟琅闻言一惊,不等阎良淳允许,便沉不住气地开口辩解:“娘娘明察,小臣绝无如此癖好!
慕容二小姐当众侮辱暴虐小臣时,小臣极力反抗,围观百姓皆可为证,小臣遍体伤痕更是铁证如山!阮族世子身份尊贵,岂容这般折辱?”
阎良淳听罢,神色一改,不屑一笑:“世子这是拿阮族权势恐吓于本宫吗?”
“小臣不敢。”阮瑟琅满脸不悦,丝毫没有隐藏。
阎良淳凤眸一睨,示意侄女。
慕容一可会意,紧接着为难道:“阮世子若要自证清白,还请细细解释与这十位证人的关系。”
十位女子只是代表,并非全部。
阮瑟琅毒手之下,又岂止这屈屈十位?
慕容一可此言,无疑是一种威胁。
此事一旦细查,他的清誉必定毁于一旦。
阮族的名声也会因此受损。
慕容一可拿准了他的心思,他自己必定也是深谙这个道理,却还是嘴硬道:“毫无关系。”
慕容一可顺着他的话,分析道:“如世子所言,那这十位姑娘便无需避嫌,皆可做为证人,因为她们的证词不会有任何私心,更无诽谤世子的动机。”
她逻辑之强大,一下惊呆了阮瑟琅:“二小姐此话实在可笑,毫无关系之人自然对本世子的喜好一无所知,如何做为证人?”
慕容一可不假思索地回驳:“阮世子带来的证人皆是围观百姓,亦是毫无关系之人,不是吗?”
“这是什么道理?”慕容一可不冷不淡地笑了笑,问道,“同是毫无关系的人,怎么你的证人便可做为证人,我的证人却不能了?”
话说得虽然很无赖。
但是逻辑还是通顺的。
阮瑟琅若承认自己的证据,便也要一并承认她的证据。
若是否定,那么全盘皆输。
言罢,慕容一可还不忘炫耀一下靠山:“臣女愚钝,请贵妃娘娘明断。”
“言之有理,十人皆可做为证人。”阎良淳“明断”道。
阮瑟琅又是一惊,脸上又气急又无助:“贵妃娘娘岂非忘了,小臣不只是一身伤痕,还有小臣的……即便小臣有此喜好,二小姐也不该断了阮族嫡系一脉的香火吧?”
慕容一可再次露出无辜之色,眨了眨眼,不解道:“臣女不知,断了香火是为何意?”
话音刚落,便接到阮瑟琅一个难以置信的目光:“你废了本世子,竟还佯装不知其意?”
阎良淳假咳了几声,视作提醒:“可儿尚未出嫁,自然不懂此事,阮世子此言,岂非侮辱可儿的名声、污蔑慕容族的清誉?”
这算是用慕容族权势,回敬了阮瑟琅方才的话吧?
慕容一可掩嘴一笑,转眸好奇地看了阮瑟琅一眼。
只见他怒火中烧,却不知该如何辩驳,抓狂的样子实在有趣得很。
“怎么,阮世子觉得本小姐肯定懂得此事?口说无凭,难道世子教过我?”慕容一可绕来绕去,又把问题绕回了花花公子上。
第117章 大公无私
阮瑟琅咬牙切齿,也只能硬着头皮否认:“本世子不曾教过!”
“既如此,你怎知我懂得呢?”慕容一可紫眸无辜,只语气含了一分得意洋洋。
阎良淳沉沉一应,给了此事一个结果:“由此可见,断香火一事不一定是可儿所为,即便是,那也是无意的误伤,应恕她无知之罪。”
“无知?”阮瑟琅更是抓狂不已,原就惨白的脸,被姑侄俩弄得更加黯淡无光:“贵妃娘娘如此断案,该如何向圣上复命?”
先是以阮族威胁,然后拿皇权压制。
阮瑟琅也算是走投无路了吧?
阎良淳凤眸微垂,隐藏了几分嘲笑之意,语气依旧一沉:“阮世子这是质疑本宫的断案能力?”
“小臣不敢!”阮瑟琅一个白眼,气得完全不想掩饰自己的不满,“只是小臣愚钝,不知贵妃娘娘该如何给圣上一个交代!”
阎良淳凤眸一转,睨向一旁候着的宗正寺卿宁爻旭,问道:“宁大人以为如何?”
宁爻旭手中的毛笔一停,暂时放下记录案件始末的本子,起身恭敬回道:“回贵妃娘娘的话,娘娘明察秋毫、铁面无私,断案能力实在叫微臣信服!”
宗正寺卿都发话了,阮瑟琅又怎能再质疑?
只留他笑得无奈,一脸的死灰。
“宁大人都记录了?”阎良淳继续问道。
“是,如实记录,绝无偏私。”宁爻旭回道。
“绝无偏私?”阮瑟琅发出一阵疑问,脸上尽是轻蔑。
“是,绝无偏私。”宁爻旭以肯定的语气回应。
“呵呵……呵呵……”阮瑟琅无语地开始苦笑。
“这便是本宫给圣上最妥当的交代。”阎良淳沉着一句,语气虽然平稳,却尽是寻衅之意。
阮瑟琅鄙薄一笑:“是,娘娘确实大公无私!”
就这样,断案结束。
阎良淳广袖一拂,屏退了诸人,只留了慕容一可。
“他怒意未消,必定还是要告到皇上那边,请求圣裁的。”阎良淳分析罢,还不忘宽慰,“不过你不必担忧,本宫自会压下此事。”
“多谢表姑母。”慕容一可回了一个天真的笑容。
“你这孩子,刚刚解了禁锢,便这般闯祸。”阎良淳宠溺一笑,勾了勾她的鼻子,然后板起脸来,故作嗔怒的样子,“以后不许闯祸了,乖乖听祖母的话,知道了吗?”
“知道了知道了。”慕容一可敷衍地应了两声,继而问道,“表姑母特意留下臣女,不知有什么吩咐?”
“唉。”阎良淳神色一落,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三年前,你无故失踪,实在叫本宫担心,幸而你平安无事。”
正说着话,她忽而含泪,差一点就要哭了的样子:“本宫身在后宫,不能时时回去瞧你,竟没想到一转眼的工夫,你都长这么大了……”
“姑母,您别哭呀,我嘴笨得很,不会安慰人……”慕容一可不由得慌了。
她却努力笑着,摇了摇头:“姑母无需你安慰,姑母只想自己能活得久一些,如此,便可时常安慰你、照顾你了。”
“我长大了,应该换我来照顾姑母了。”慕容一可宽慰道。
第118章 厌恶紫色
“傻孩子,在姑母眼里,你永远都长不大。”阎良淳无奈一笑,凤眸之间尽是宠溺,“虽说禁锢十五年,确实无聊寂寞,但是你祖母对你只有疼爱,你万不可责怪她,知道吗?”
“嗯,知道了。”慕容一可点头,认真地应道。
祖母确实对她特别好。
她也很珍惜她们之间的祖孙之情。
失忆了,她早忘记了禁锢十五年的无聊。
更是不会责怪祖母了。
阎良淳凤眸微沉,似有几分担忧地瞧了瞧她的衣裳,才说道:“紫色衣裳不好看,你以后尽量不要穿了。”
啊?
话题转得太快,令慕容一可猝不及防。
为何姑母与祖母一样,不喜欢她穿紫色的衣裳?
慕容一可满心疑惑:“姑母不是也穿着紫色衣裳,怎么不许臣女穿呢?臣女甚是喜爱紫色。”
阎良淳笑了笑,却没有笑出一分喜悦,清冷之色一时间布满了她的唇角:“本宫身穿正紫,是贵妃该有的规制,也是皇上……皇上的旨意。其实本宫并不喜爱紫色,甚至十分厌恶紫色。”
慕容一可抬眸,仔细瞧着她的神情。
那是一种说不出的落寞感。
阎良淳的眼角带着几分憔悴之色,似是尝尽了世间疾苦,似是看透了人生百态。
紫色,应该是有故事的吧?
于阎族而言,紫色究竟意味着什么?
阎晟必定是不知道的,不然他不会给她准备紫色的衣裳。
以阎良淳的反应猜测,紫色应该是一个悲剧吧?
悲得他们难以启齿,所以才没有向小辈们提起。
“你既喜欢,就穿着吧,只是记着,凡事低调一些,切莫再这般惹人注目了。”阎良淳无奈地叹了叹气,顺着她的心意说道。
“是。”慕容一可应了一声。
阎良淳瞧了瞧窗外的天色,然后认真嘱咐道:“该是你出宫的时辰了,你坐上马车,便立即出宫,切莫在宫中逗留,也不要理会宫中任何人,记住了吗?”
这又是为什么?
慕容一可不由得好奇:“为何臣女不能在宫里逗留,也不能理会宫中之人?”
阎良淳没有正面回答:“你切记便是,本宫自然不会害你。”
猜到她不会说。
慕容一可也没有多问。
只自己想着。
难道宫里有人要害她?
阎良淳亲自送了慕容一可离开东殿、坐上马车。
马车行驶得飞快,按说没一会儿便可以离开皇宫了。
慕容一可悠悠坐着,等了许久,也不见马车停下。
奇怪了。
她掀开马车的帘子,向外瞧了一眼,立即一惊。
这不是出宫的路!
慕容一可迅速打开一侧的马车门,掐住了车夫的脖子,故作狠毒地问道:“你要带我去哪儿?”
车夫吓了一跳,连忙回应道:“奴才奉旨,带二小姐去太子宫!”
奉旨?
“何人的旨意?”慕容一可问道。
“自然是皇上的圣旨。”车夫回道。
“皇上?”慕容一可暗自疑惑,慢慢松开了掐着车夫的手,回到座位上。
案子都审好了,洛徽祯才宣见她?
意欲何为?
难道他知晓了她仙门小主子的身份,想要绑架她、以此威胁慕容杞?
第119章 太子宫
宣见地位为何是太子宫呢?
洛徽祯不是住在帝青宫吗?
带着几分疑惑、几分好奇,慕容一可并没有阻止,任由车夫将她带到了太子宫。
依旧是金碧辉煌的宫殿,奢华程度丝毫不逊于凰翊宫。
慕容一可下了马车,由宫人指引,走进太子宫正殿。
只见正殿之上悬挂着三幅画。
第一幅画是一张美人图。
画上的美人与她年纪相仿,一袭紫衣,身形婀娜、秀美绝伦,一双纤手白皙如玉,几片梨花花瓣落于掌心,画面亦如容貌,唯美得无法言喻。
慕容一可落眸于画,一脸震惊。
画中女子不仅一双紫眸,而且长相与她极为相似。
相似得……就像画中女子就是她。
可是此画陈旧,画就应该已有二十年之久,甚至年头更长。
她才十八岁,怎么可能是画中之人呢?
慕容一可视线向右平移,看向其他画。
画的依旧是那位美人。
第二幅画,美人对面站着一位男子。
男子背对而立,并没有露脸。
从背后可以看出,男子身穿太子服制,身份正是一国储君。
美人含情脉脉地看着太子,画面甚是甜蜜。
这位女子曾经与太子相恋过?
她是谁呢?
第三幅画,美人怀中抱着一名女婴,一脸的幸福。
怀中女婴与慕容一可一样,天生便是一双紫眸。
三幅画皆是十分陈旧,看似年头都不短了。
慕容一可看得入神,记忆随之渐渐浮现。
刚出生的她,好奇地照了照镜子,瞧见了自己婴儿时的模样。
慕容一可瞳仁一震。
画中的女婴,正是她自己!
奇怪了,她婴儿时期的画像为何会挂在太子宫中?
画下有一方书案,书案之上只放了一个信封。
信封上写着几个小字:慕容一可亲启。
是写给她的信?
慕容一可上前几步,打开了信封。
信的内容很长,一字一句皆写得十分端正,落款处印着专属于皇帝的印章。
这是洛徽祯给她写的信:
失踪三年之久,可丫头终是失而复得,朕心甚慰。
锦瑟年华,你终于褪去一身稚气,出落得亭亭玉立。
你的身世之谜,朕理应如实告知。
太子宫正殿之画,尽数为你而挂,所画之人正是你的父王、母妃和你。
你,正是太子与太子妃的嫡出之女,一出生便是郡主之尊,理应享尽荣华富贵。
你天生一双紫眸,正是来自太子妃,可惜她红颜薄命,一生下你便撒手人寰。
看至此处,慕容一可瞳仁一震。
她竟是太子之女?
这……这怎么可能呢?
她不是晋王之女吗?
她的紫眸来自于太子妃的遗传吗?
怪不得慕容府中,并没有紫眸之人。
她虽不记得晋王和晋王妃的模样,但在府中看过他们的画像。
他们确非紫眸。
阎仙、慕容杞、慕容奕自是不必说了。
只是奇怪,她既是太子之女,为何对外的身份是慕容族二小姐?
慕容一可继续看信:
太子生母的身份,对外一直是个谜。
当年,朕与梨儿青梅竹马,自小定情。
奈何先皇不允准婚事,认为阎族旁系之女配不上皇族,便下旨赐婚,把梨儿嫁于先晋王慕容杞。
梨儿被迫出嫁,悲痛欲绝,本想自尽,却不料太医诊断,她已有了一个多月的身孕。
梨儿,便是太子生母的小字,也就是你的祖母阎仙!
第120章 身世之谜
看至“阎族旁系之女”时,慕容一可便已经想到了梨儿的身份。
只是难以置信。
祖母居然跟皇帝有一段过往。
更难以置信的是,她还为皇帝生下了太子。
怪不得登基三十年,皇帝未曾立后。
原来皇后之位,是给阎仙留的?
后宫大权,如今也是阎仙的侄女阎良淳握着。
梨儿。
真是祖母的小字吗?
应该是吧。
慕容杞创立仙门、仙林。
仙,正是阎仙的名字。
仙林之中,栽满了梨树。
梨树之上,洒满了梨毒。
阎仙的住处亦唤作梨花苑。
梨,正是她的小字。
慕容杞虽嘴上说着恨,行为却在表达爱意。
慕容一可明白,他一向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人。
“虎毒不食子,她却杀了自己的亲生儿女!”
“初嫁慕容老王爷,她便不守妇道,与其他男子亲密无间,实为妇女之耻!”
“你的祖父慕容老王爷,便是她亲手所杀!”
不由得再次想起慕容杞的话。
慕容一可本来不信的。
她觉得祖母不是不守妇道之人。
但如今看了洛徽祯的信……
她怎么也没想到,慕容杞所谓的“其他男子”,指的竟是皇帝。
慕容杞并没有死,却说她亲手杀了他,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
是不是祖母差一点逼死祖父,所以祖父才将计就计,假死而离开了慕容府?
晋王真的是她所杀吗?
慕容一可心中尽是疑惑。
她实在不敢相信祖母是这样的人。
祖母口中,明明与祖父琴瑟和鸣,怎么可能做出这些伤天害理之事?
想至此处,慕容一可继续看信:
十八年前,你初来人世,梨儿便向朕要了你。
她对朕情真意切,以你为念想,表达对朕的思念之情。
你并非男子,将来不必继承大统,朕便以慕容族二小姐的身份,将你送入了慕容府。
三载未见,朕与梨儿满心念你,于是一同为你准备了新的湘竹苑,你住得可还习惯?
信到这里便结束了。
慕容一可冷冷一笑,原来新的湘竹苑是他们一起准备的?
好一对情真意切的青梅竹马!
怪不得她侮辱暴虐世子,不仅不用受罚,还能全身而退。
怪不得他轻易允准了阎良淳处理此事。
怪不得慕容府坐落于皇宫一侧。
怪不得慕容府嫡系一脉,可以享受与皇宫相同的格局。
怪不得阎族、慕容族嫡出子女,不必走侧门,皆从天璇门入宫。
原来,是有他与阎仙这一段缘分在的!
所以他对慕容杞赶尽杀绝,是因为吃醋吗?
“不……不可能……”慕容一可抓着信纸的手,紧了几分。
她在心里不停地告诉自己。
这是原主的身份,不是她的身份。
她是现代的医生,与原主毫无瓜葛。
她不必管原主的亲生祖父是谁。
她认定的祖父唯有慕容杞一人!
慕容杞救了她,三年时光,付出一切去疼爱她。
现代的她没有亲人,慕容杞是她来到这个世界之后第一个亲人。
她若真是皇帝的孙女,那她的存在就是对慕容杞赤裸裸的嘲讽。
遭妻子背叛、救下的孙女又非自己亲生,他全心全意地宠溺于她,却得到这样的结果。
她居然用了三年的时间,神不知鬼不觉地嘲笑了慕容杞。
嘲笑了她最在意的亲人!
叫她如何忍心接受这些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