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嗜杀成性
“老贼成立仙门,诛杀无数无辜百姓,皇上为了大炎天下而铲除老贼,凛然正义,可谓万民称颂。”周瑾言一本正经地讨好道。
讨好罢,他继续说道:“慕容杞毒发攻心,虽八日未有进展,但是奴才查出了另一件事,或许会对此事有助益。”
“哦?”洛徽祯疑惑一声。
“听说,仙门除了仙主之外,还有一位小主子。”周瑾言说道。
听此,房外的慕容一可猛地一惊,紫眸与阎晟相视一眼。
他亦是微有惊诧。
“小主子?”洛徽祯默念出声,若有一分思索,才道,“朕倒从未听说。”
“是,奴才也是刚刚得知。对外,慕容杞不曾公示,这位小主子的名讳亦从未出现在江湖中。”周瑾言解释道。
“如此保密,看来他十分珍视这位小贼人。”洛徽祯分析着,笑出一分奸诈。
“皇上圣明。”周瑾言依旧先是讨好,才顺着主子的称呼,回话道,“小贼人不知何时拜入仙门,多年来,未曾见她离开过仙林。仙门出战,亦是不见她踪影。直到今日,才传出风声,仙门小主子失踪,已经离开仙门。”
洛徽祯依言一笑:“主子毒发攻心,那小贼人必定是为了寻求解药,才离开仙门的。”
“皇上圣明,小贼人的歹心昭然,岂能逃过您的法眼?”周瑾言继续谄媚道。
洛徽祯满意一笑,似是满意他的谄媚,又似是满意他的情报,笑罢,转而一严肃吩咐道:“传朕御令,再加五队人马,严加看守太医院的密室,绝不能给小贼人一丝可乘之机!”
听这意思,太医院的密室里藏了皇族之毒的解药?
慕容一可心想着。
果然如她所料,第五种毒便是皇族之毒!
见她蠢蠢欲动,意欲夺取解药,阎晟抓着她的手更紧了一分,赤眸示意她,切莫轻举妄动。
周瑾言先应了一声,继而提议道:“以奴才愚见,不如撤了密室的侍卫,给小贼人一个机会?”
不必听完,洛徽祯便明白了他的意思,假怒道:“绑架威胁,朕岂是这般小人?”
周瑾言马上解释道:“小贼人跟着老贼,必定嗜杀成性,皇上此举是为了天下百姓,应受万民敬仰。且对付此等阴险小人,何需光明磊落?对付小人,自然用小人之法,奴才深觉这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洛徽祯似乎很满意他的说辞,笑了笑,改口道:“吩咐下去,撤了侍卫,引小贼人来盗取解药!”
主仆一言一语,听似为了天下百姓,却字字阴险!
慕容一可于墙外听着,愤怒不已。
天底下怎会有这般厚脸皮的主仆?
紫苑绫似是感受到了她的怒意,轻颤着绫身,微弱而低调的紫光若隐若现。
阎晟见状,带着她轻功一跃,离开了帝青宫。
“你放开我!”落地之际,慕容一可用力甩开了他,紫眸之间又急又气,“他凭什么说我们祖孙嗜杀成性,又凭什么随意定义我们的生死?
我慕容族世代忠君、充盈国库;仙门与世隔绝,从不曾害人,他怎能狠心赶尽杀绝,我们做错了什么?”
第62章 气愤不已
“早知你会放声嘶吼,我特意找了一个无人之处。”阎晟说道。
慕容一可这才注意到四周并无宫人,确实十分清静。
“皇权定义生死,有何质疑?”阎晟回应道,运气稳住内力,才渐渐恢复了常色。
“为什么呀?”慕容一可只觉有些崩溃,“就算皇权可以定义生死,但定罪臣民,总该有个理由吧?”
该死的古代制度,该死的皇权至上!
“理由,自然会有。”阎晟赤眸落寞,亦是含着怒意,“假理由,随口编造即可。真理由,若不深查,又有谁会知晓?”
假理由……
随意一个假理由,就可以杀人吗?
究竟谁才是嗜杀成性的魔头?
“查!”慕容一可满腔怒火,难以压制,“我一定查清此事!”
“三年前,你许是查清了的。”阎晟猜测道。
慕容一可一惊,眼前闪过一丝希望,连忙问道:“那我告诉你了吗?”
说起此事,阎晟便是满脸的无可奈何:“你闭口不言,不曾告诉任何人。”
她早有猜想。
三年前的她或许是因为知晓了什么秘密,才被人清除了记忆。
果然阎晟也觉得她查清了此事。
“这么说,只要我恢复记忆,此事便可水落石出了?”慕容一可问道。
阎晟点头回道:“对,既能查清此事,也能为晋老王爷驱毒。”
若真如此,那她的失忆或许是皇帝或者皇帝一党所为。
这是慕容一可的猜测,并没有宣之于口,心想着驱毒,转而说道:“你内力大损,回府歇着吧。”
阎晟一眼看穿,赤眸肃然凝视于她问道:“你想独身去盗取解药?”
怎么又被他看出来了?
她就这么不擅长撒谎吗?
“没有啊。”慕容一可立即否定道,却掩不去一分心虚。
“吃了这个,好好睡一觉,内力会稳定许多。”慕容一可自怀中取出一个小药瓶,递了过去。
瞧着药瓶,阎晟更严肃几分,眉间一紧,不由分说,拉着她离开了皇宫。
“你干嘛?你放手,我要去密室……我要解药……我爷爷快不行了……”
她一边挣扎,一边无助地请求着。
如今的他内力大损,只要她轻轻一道掌力,便可将他推开。
但她怕伤了他,令他伤势更重,因此没有这么做,只能苦口婆心地劝说。
“自投罗网!”阎晟评价一句,不再多言。
就这样,二人离开了皇宫。
“我要解药!”
硬生生地被拽回湘竹苑,慕容一可自然一脸不悦,攥紧了拳头,不知忍住了多少次向他推掌,越忍越是怒目切齿。
“等我伤势痊愈,便替你去盗取解药。”阎晟安抚道。
“我现在就要解药!”慕容一可嘟囔着嘴,气鼓鼓地强调道。
阎晟内力散乱,大有压不住伤势的样子,加上三年前大损内力的旧伤,一时难以支撑,坐于椅子之上,这才服下她给的药丸。
“你伤势严重,这药丸只能稳住一时,若不静修,只怕性命堪忧。”慕容一可一边提醒,一边下了逐客令。
“你才刚遭受这般打击,叫我如何安心静修?”阎晟满怀关心地说罢,继而苦心劝道,“你此时去盗取解药,无疑是自投罗网。”
第63章 没了理智
“你小瞧我?”慕容一可表示不屑。
她虽只跟着慕容杞,修习了三年慕容族心法。
但以这具身体的天赋,她的功法早就大成了。
比起失去慕容杞,宫中侍卫又何惧?
她一定要进宫盗取解药!
阎晟尤为严肃:“不说宫中侍卫众多、高手如云,只论皇上的洛族心法,你连三招都挡不住。”
她正在气头上,自然口不择言:“那我倒要试试,是他的洛族心法厉害,还是我慕容族的心法更胜一筹!”
“恢复记忆亦能为晋老王爷驱毒,你又何必急于一时?”阎晟继续劝道。
慕容一可冷冷一笑:“呵,恢复记忆?你早知仙主就是我祖父,为何不告知于我?先前你说祖父身上有家族仇恨,仇人就是洛族那个老不死的皇帝吗?你既知晓,还辅佐于他,为他浴血奋战,你是何居心?”
她渐渐没了理智。
既是崩溃,又是愤怒。
“我征战于外,并非为了他。”阎晟没有计较,只是认真解释道,“老王爷既对你隐瞒身份,我身为小辈,又岂能僭越揭穿?”
“我不管,我现在就要解药,你若再拦着我,便视为皇帝一党,一同死无葬身之地!”慕容一可抛下这句话,便又要离开。
阎晟立即起身,展开双臂拦下了她,含着几分怒意质问道:“我与何人一党,你心中无数么?”
不等她回答,便听一阵急切的脚步声,阎仙的声音随之而来:“晟小子,可丫头出什么事了?”
慕容一可闻之一惊。
她怎么来了?
听这意思,应是阎晟找她来的。
定是阎晟知晓自己劝不了多久,所以提前吩咐下人,去梨花苑把阎仙找来。
以阎仙爱护孙女之心,只要听说孙女出事了,便会抛下一切手边的事,立即过来找她。
慕容一可暗暗一哼,算他厉害!
祖母内力高深,有她拦着,慕容一可必定是跑不掉了。
“这是怎么了?”许是正巧听见阎晟的质问,以为他们打起来了,阎仙便施了一道掌风,迅速将他们分开。
阎仙控制了力道,慕容一可不曾受伤。
但阎晟内伤严重,哪里受得住阎族心法的霸蛮?
幸而他及时躲了一分,才不至于伤及性命。
见他捂住心口旧伤,慕容一可不自觉地露出担忧之色,并没有理会祖母,而是疾步上前,扶稳了他:“阎晟,你没事吧?”
方才在帝青宫,他不让她运用阎族心法,这会儿没了洛徽祯,自然无需顾忌。
见他脸色苍白,慕容一可提起一分真气,一掌推入他体内。
阎仙见状,立即拦下孙女:“晟小子有伤,怎么不早说?我的掌风,你如何抵抗,退后,我来。”
慕容一可依言点头,将阎晟交给祖母,退后一步:“他伤势严重,经不住祖母一掌,不知有没有伤了肺腑,祖母快看看!”
“嗯。”阎仙应了一声,秀眉轻颦,运起体内的阎族内力,轻轻推掌而去,轻而易举地将他体内的霸蛮掌力消除了。
“放心,没有伤及肺腑。”阎仙安抚孙女道。
听罢,慕容一可松了一口气,伸手入怀,取出一粒药丸,喂于他服下:“你需要静养休息,别折腾了。”
第64章 逃不掉了
“我这就给你安排客房。”阎仙紧接着说道。
见她起身要走,阎晟立即拉住了她的衣角,撑着一分力,虚弱道:“太妃留步,二小姐贪玩,在外头惹了不该惹的贼人。唯恐贼人报复,还请太妃亲自陪护,切莫让她陷入危险。”
“是何贼人?”阎仙一头雾水,“可丫头刚刚回府,怎么就惹了不该惹的贼人了?”
“此事,容后再向太妃说明,我实在身子欠佳,还请太妃见谅。”阎晟言罢,便放开阎仙的衣角,一步一步向外走去。
他言辞恳切,赤眸之中尽是恳求。
阎仙自然看得出事态严重。
“鸳鸯,立即给荣胤侯安排客房,务必照顾好他。”阎仙吩咐道。
鸳鸯立于门外,听了吩咐,立即入内,扶稳了阎晟,带着他一步步离开。
阎仙眸中尽是担忧,凝视于他的背影,一路目送他离开。
瞧着阎仙分神,慕容一可找准了时机,轻功一跃,试图离开。
阎仙不必细看,便能感知到她的气息远了一分,随意运起一分阎族内力,屏障凭空而起,瞬间挡住了慕容一可的去路。
“去哪儿?”随后,便响起阎仙的质问。
阎仙的屏障虽只有一分,却也比阎晟的内力强了许多。
慕容一可下意识轻功一落,以最快的速度远离,只觉那屏障碰上便是个死。
武功内力不及,她只能撒娇:“祖母,我去去就回,那贼人太过分了,我一定要教训他!”
“你这花拳绣腿,如何教训贼人?”阎仙宠溺一笑。
“我保证去去就回嘛,祖母,求你了。”慕容一可躲进祖母怀里,继续撒娇道。
“贼人是谁?祖母替你出这口恶气。”阎仙主动提议道。
“贼人是……”慕容一可欲言又止,想着仙门的事,慕容杞肯定不希望阎仙知晓,于是转言道,“祖母打不过,就不劳祖母费心了。”
阎仙闻言一笑:“我敌不过,你又如何以卵击石?”
“我……”慕容一可只觉有口难言,她好歹也是仙门小主子,怎么又被瞧不起了?
好不容易走了阎晟,又来个更难对付的阎仙。
慕容一可用了各种方法,想摆脱阎仙,皆以失败告终。
她彻底崩溃。
终于放弃了。
反正恢复记忆也能救祖父。
且她日日都能记起以前的事。
想必很快就能恢复记忆。
既如此,解药就先放一边吧。
专心恢复记忆。
想罢,便听阎仙瞳仁一震,像是想起了什么事:“对了。”
“你随我来。”阎仙携起慕容一可的手,一步步往湘栖居大门而去。
“去哪儿?”慕容一可一边跟着走,一边疑惑问道。
“皓韶阁传来消息,说你兄长病危、奄奄一息,不知是何原因。我正要着手处理此事,谁知下人来报,说你出事了。我只好先把这件事搁置一旁,急急忙忙赶来湘竹苑,这一搁置倒好,差点忘记了。”阎仙回答道。
瞧她步伐轻松,一丝急切也无,慕容一可原以为不是什么大事,谁知竟是慕容奕病危,不由急了:“什么?哥哥病危,祖母怎么这般沉得住气,也不早说,万一哥哥出事怎么办?”
不等她回话,慕容一可便拉着她,轻功一跃,径直往皓韶阁而去。
第65章 兄长中毒
至皓韶阁。
只见慕容奕一身寝衣、脸色惨白,躺于一张华丽无比的大床上,额上冒了许多虚汗,不知何时,已湿了一大片枕巾。
寝衣珍贵,卧床更是奢华,却掩不去他本有的落寞。
病危的他,看起来更是楚楚可怜了。
“哥哥!”慕容一可心头一紧,冲着兄长唤了一声,语气之中尽是担忧。
正想疾步而去,以最快的速度来到慕容奕面前,右手手腕却被阎仙紧紧抓住,一下阻止了她前进的脚步。
“祖母你干嘛?”慕容一可转眸一眼,只见阎仙一脸的事不关己。
孙子都病了,她怎么还能这么冷静?
阎仙面色一沉,含着一分怒意,冲着慕容奕的下人呵斥道:“寝衣如何示人,你们就是这么伺候主子的?”
下人们闻言,吓得跪了一地:“太妃恕罪!”
慕容一可听得惊讶。
孙子病了,她的关注点居然是寝衣?
慕容一可给了她一个难以理解的神色,问道:“哥哥卧于床上,不穿寝衣,那应该穿什么?”
“自然是常服示人,最合礼数。”阎仙理所当然地回道,依旧是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
什么狗屁礼数?
人都病危了,礼数算个什么东西?
简直有病。
慕容一可在心里抱怨了几句,提起一分真气,挣开阎仙的手:“祖母又发什么神经呢?救哥哥要紧!”
话落,她三步并作两步地上前,来到慕容奕身边,双手伸进棉被,开始摸索兄长的手。
“可丫头……”阎仙这才急了,“你这是做什么呢?姑娘家家的怎能如此,你快住手!”
慕容一可给了她一个白眼,没有回话。
心里有些生气。
祖母对哥哥怎能一点关心也无?
这是亲祖母吗?
见孙女没回话,阎仙又补充道:“我已经差人去请陶迩了,你且等等,让陶迩为奕儿诊治吧。”
慕容一可依旧没有理会。
她与陶迩皆为医者,怎么她就不能给兄长医治了?
正想着,终于寻摸到了慕容奕的手。
慕容一可小心翼翼地掀开一小角棉被,露出慕容奕的手,继而开始把脉。
阎仙一瞧,又开始念叨:“把脉至少应该以丝巾相隔,即便是兄妹,也要注意男女之别呀……”
说着,她已经伸手入怀取出一条帕子,递给慕容一可。
从进门开始一直念叨到现在,还不消停……
瞧着她递来的帕子,慕容一可压制已久的怒意终于忍不住爆发,一个斜眸狠狠瞪了她一眼:“祖母怎么回事?哥哥身中剧毒、危及性命,又非寻常小病,祖母非但不担心,还要念叨个不停,这个注意礼数、那个男女之别的,你当哥哥的性命是儿戏吗!”
忽遭训斥,阎仙立即学乖:“可丫头言之有理、言之有理……”
她连连点头,说完顿了顿,又补充道:“奕儿中毒了?我实在太担心了!”
这话说的,分毫听不出她的担忧之情。
敷衍至极。
慕容一可懒得评价她的话,转而慕容奕,继续给他检查身子。
训斥长辈,确实于理不合。
她心里明白,所以没有多言。
慕容奕情况危急,她也来不及多言。
探到他的脉象有一丝奇怪,慕容一可眉心微颦,面色跟着严肃了一分。
第66章 亲自去取
慕容一可一边在心里猜测,一边解开兄长的上衣,露出他的肩膀。
做到一半,阎仙的声音又从耳边传了过来:“不行啊,可丫头,你怎能脱他的衣裳?这这这……这实在是……”
又怎么了?!
慕容一可彻底没了耐心,好不容易强忍下的怒意,又一次被她的话激得爆发:“祖母你……”
话未说完,阎仙立时赔笑,安抚似地语调降了几分,连忙应道:“好、好……你别生气,当心气坏了自己的身子,我这就闭嘴,绝不再打扰你医治奕儿。”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慕容一可也不好再训她,于是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转而慕容奕的伤势,只见他右肩上有一处伤口,似是箭伤,虽然敷上了药水,却没能压制箭上的剧毒。
慕容一可靠近几分,细细查看。
“迎鹊?”慕容一可瞧出了剧毒所属,甚是惊讶,“哥哥怎会身中迎鹊之毒?”
听罢此话,阎仙亦是惊诧:“薛族之毒——迎鹊?”
府上姓薛的唯有薛琳一人。
薛琳也确实有对付慕容奕的动机。
因为慕容奕也是掌家的候选人。
只是奇怪。
薛琳竟愚蠢至此,用自家的剧毒明目张胆地毒害慕容族世子?
这若是被查出来,罪名可不轻啊。
不仅她自己的性命保不住,还会祸及薛氏一族。
就算薛琳愚蠢至此,慕容倩也不会允许她做得这么明显吧?
即便要用迎鹊实施此计,也应该选在慕容府外,一击致命,并及时烧焦尸体。
这样一来,迎鹊之毒便会被烈火掩盖,薛琳的罪名也会因此摆脱。
她没理由留着慕容奕一条命呀,这不是纯粹找死吗?
三年不见,她们都变傻了?
慕容一可只觉怎么想也想不明白,伸手过去,想要处理慕容奕的伤口,却一个不注意,差点触及伤口上的剧毒。
迎鹊之毒是能致人性命的。
阎仙猛地一惊,连忙抓住她的手:“可丫头,当心啊!要不还是交由陶迩医治吧?”
正好陶迩已经到了。
慕容一可没有回应,轻轻挣开阎仙的手,伸手入怀取出随身的银针包,开始为慕容奕施针。
“可丫头……”阎仙满是担忧地唤了一声。
“祖母去一趟湘竹苑,替我把药箱拿来,要壁柜最下方第三个药箱,红木制的,快。”慕容一可说道。
“好。”阎仙无奈地应了一声,随即吩咐一旁的侍女,“快去取来。”
都什么时候了,她还记得阎晟的嘱咐,要亲自看着孙女?
哥哥都身中剧毒了,难道她还能放心舍他而去吗?
慕容一可不由得生气,厉声强调道:“祖母亲自去取!”
湘竹苑既有薛琳的卧底,保不齐皓韶阁也有。
所以她不放心让侍女去取。
迎鹊剧毒断不能轻视,任何一个步骤都不能出错。
慕容府中她能信得过的人,也就只有阎仙和慕容奕了。
阎仙被吓得身子一颤,立时应道:“好好好,我这就去取。”
说罢,她轻功一跃,径直往湘竹苑而去。
很快便取来了药箱。
正好慕容一可施针结束。
她取出药箱中的几个瓷瓶,混合了其中的药物,制成药丸,喂入慕容奕口中。
终于,慕容奕有了一点意识。
第67章 断不轻饶
“可儿……可儿……毒箭……当心……”慕容奕意识半醒半睡,迷迷糊糊地说着话。
当心毒箭?
他让她当心毒箭?
毒箭?!
慕容奕一声一声,落入慕容一可耳中。
慕容一可骤然一惊,难道昨夜暗中保护她的人是慕容奕?
慕容奕学过东方族心法?
他为何要学东方族心法?
他不是说过“慕容族人,岂能学习他族心法”,既如此,他自己怎么学了他族心法?
怪不得今天凌晨,她问他“是否学过他族心法”,他目光不定,若有一分心虚。
东方族心法是谁教给他的?
难不成他大清早出门要见的人,就是东方族人?
如此说来……哥哥的约会对象就是东方族的某个姑娘了?
只是奇怪,哥哥既要保护她,何必偷偷摸摸的呢?
“哥哥别担心,我这不是好好的嘛?”慕容一可一边处理他的伤口,一边安抚着。
医生安抚病人情绪,早已是她的习惯了。
瞧着兄长痛苦无比的神情,慕容一可只觉得心疼不已。
想着慕容杞毒发攻心,还被皇帝诸多算计,她更是痛心疾首。
她遭遇暗杀一事,是否与皇帝有关?
薛族与皇族是否暗中勾结?
说不定薛族本就是皇帝的狗腿子,不然盈贵妃怎么进献了机密,便轻轻松松地登上了贵妃的宝座?
进献机密不过一个假理由罢了。
实际是薛族全心投靠了皇族!
洛徽祯……她一定不会放过他!
至于薛琳……也休想置身事外!
慕容一可含着一分怒意、一分恨意说道:“原以为二十种重刑足以令薛氏收心,怎料她变本加厉、毒害哥哥,这一次我绝不会善罢甘休!”
欺负她,小惩大诫也就罢了。
欺负她的家人,她断不轻饶!
现代二十八年的孤身,她好不容易才等来的家人,绝不容许任何人破坏!
“我早说要杀了她,你一直不许,说什么人命并非草芥的傻话。”阎仙埋怨道。
“我这就下令,薛琳母女意图毒害太妃、世子,罪不可恕,赐自尽。”阎仙随口说道,像是处置薛氏母女本就是一件极其轻松的事。
慕容一可却拒绝掉:“不必祖母下令,我自己来!”
——
琉芯苑,正是薛琳与慕容倩的居处。
一大早,母女俩就接到了消息。
杀手行动失败。
九名死于荣胤侯之手,一名被他带回去审问了。
“废物!”
这是薛琳对杀手们的评价。
这会儿正是中午。
深怕阎仙来问罪,薛琳早已派人入宫去请盈贵妃了。
只是不知出了何事,迟迟未见盈贵妃驾临。
只见母亲焦躁难安地在房间里来回踱步,时不时地望向门外,看看盈贵妃来了没有。
慕容倩暗暗无奈,在心里嫌弃了几分,不曾宣之于口。
“怎么办?此次刺杀之罪非同小可,太妃若是怪罪下来,只怕没有二十种重刑那般简单了,她非得杀了我们母女不可!”薛琳害怕得浑身发颤。
“贵妃姐姐这是怎么了,怎么还不来,平时总是来得很及时呀。”薛琳不停地念叨着类似的话。
薛琳这个样子,慕容倩看了十几年,早已不剩多少耐心了。
她这么聪明的姑娘,怎么会有如此愚蠢的生母?
真是把她的脸都丢尽了!
第68章 母女反目
慕容倩眸底含了一分气恼,回应道:“皇上早早有言,慕容一可必须活着。薛氏既听命于皇族,母亲就应该铭记于心。
女儿先前便多次说过,若无十成的把握,您绝不可轻举妄动。一旦杀不了,此事传到皇上耳中,你我皆难逃一死。母亲下次再有行动,能否与女儿商量一下?”
她实在生气,每次薛琳行动之前,都不与她商量。
自作聪明地干出这么多蠢事,然后让她擦屁股!
这次更好了。
直接用迎鹊刺杀慕容一可。
更可笑的是,居然失败了!
这不是纯粹找死吗?
她还不如直接准备一条白绫,找一个安静的地方,自己吊死算了!
慕容倩越想越是头疼。
她还想着有朝一日,自己能嫁入荣胤侯府,成为阎族的嫡媳妇呢。
如今被这二十种重刑害得容貌尽毁,也不知荣胤侯会不会因此生出嫌弃之心?
薛琳的语气含着几分愤恨:“二十种重刑,一日不停地折磨了你我整整八日,你挺身而出,替我挡下了不少刑罚,因此容貌尽毁。我是你的生母,如何咽得下这口气?”
不提则已,她这一提,慕容倩更是不满。
想要轻抚自己的脸,玉手却在半路又收了回去。
她以面纱遮掩,确能遮住伤处,却如何遮住她心中之痛?
她满心自卑。
就连面纱都比现在的她要清美许多。
“容貌总有办法恢复的,母亲不该为此鲁莽。”慕容倩心里已经有了计策,只是还不急于实施。
她不像薛琳心急。
既然做了皇帝的狗,自然要以皇族为先。
薛琳愚蠢,自然不明白女儿的筹谋,只觉她在训斥自己,于是莫名其妙地发火了:“你是我的亲生女儿,怎能直言瞧不起生母,这成何体统?”
慕容倩无奈了,她何时直言瞧不起生母了?
“我鲁莽,你便不鲁莽了?三年前,是何人筹谋、意图杀害慕容一可,最后呢?那贱人还不是完好无损地回府了,太妃还因此更疼惜她了,这便是你的好谋算?”薛琳继续骂道。
她每次都是这样。
自己生气,无处宣泄,便全部宣泄在女儿身上。
慕容倩眸色一黯,静静地反驳道:“当年若非母亲匆匆行事,不肯等待付大人为我们制药,我怎会因此受制,不敢让人细查箐霜之毒的成分。此案最后因证据不足而不了了之,母亲确有推脱不了的责任。”
“好啊,都怪我愚蠢是吧?”薛琳恼羞成怒,“既如此,你还认我这个母亲做什么,你这狂妄自大的模样,还有个女儿的样子吗?”
这些话,一字一句无不刺痛慕容倩的心。
母女情分十八年,打从记事起,她就开始替母亲承担罪责,做各种善后之事。
母亲受罚,她便挺身而出,即便容貌尽毁,也尽力保母亲周全。
多年来,她从未有过一句怨言。
今日却遭受这般辱骂!
“母亲息怒。”慕容倩收了怒意,微微颔首,做出恭敬恭顺的样子,眸底却生出几分难以掩藏的杀意,“女儿失言,一切皆是女儿的错。”
薛琳愚蠢,对女儿的话并无疑心。
加之十八年来,慕容倩每次都是顺她心意,薛琳更是疑心全无,满意一笑,大方说道:“那我就暂且原谅你了。”
第69章 包庇之罪
“薛琳!”
慕容一可怒呼了一声,不经通传,便直接冲了进来。
薛琳似乎丝毫不惧于她,扬首几分,盛气凌人地回道:“直呼长辈名讳,这便是二姑娘的礼数教养吗?”
她需要跟杀人凶手保持礼貌吗?
慕容一可冷冷一笑,并无多言,行至她前,扬手便是一个巴掌:“你可知毒害慕容族世子,是何罪名?”
她提了一分真气,直接将她打倒在地。
“啊!”薛琳吃痛地喊了一声。
这时,慕容一可注意到慕容倩的眸色有一分惊讶。
转眸薛琳,她亦是有些吃惊:“毒害世子……我何时毒害世子了?”
她的嘀咕之言,正应了慕容一可的猜想。
果然昨晚的毒箭并非瞄准慕容奕。
她们原本的计划,便是在慕容府外毒杀慕容一可,然后把她的尸体烧焦,以此毁灭证据。
只是没料到慕容奕会正好出现,以东方族心法暗中保护于她。
而后鹤问湖旁,杀手又被阎晟解决。
因此行动失败了。
血魄之刑、迎鹊之毒,她们还真是铁了心要取她的性命啊!
想至此处,慕容一可更是愤怒,提起一分内力,直接剜入薛琳的心脏:“说,昨晚刺杀本小姐的杀手是不是你找来的?”
“啊!”剜心之痛,痛苦之至,薛琳一时不堪,便直接趴在地上,抓狂地打滚起来。
她痛得近乎昏厥,根本顾不上回应慕容一可的审问,只弱弱地求助于女儿:“倩儿救我……”
经她提醒,慕容一可这才瞧了慕容倩一眼,轻睨一笑,故意嘲讽道:“原来三妹妹在这,怎么以面纱遮掩?我差点没认出来,还以为只是个低贱的婢女呢!”
她知道此时此刻,不管她以何种辱骂之词嘲笑于慕容倩,慕容倩都只能一笑而过,不敢与她计较。
其实她也挺可怜的。
贪上一个愚蠢至极的生母,还被二十种重刑折磨得面目全非。
估计这辈子是嫁不出去了。
慕容倩是个聪明人,没有解释自己的容貌,只是谦恭地双膝而跪,三叩首道:“妹妹自知犯了包庇之罪,愿领任何责罚,还请二姐姐息怒!”
她这是要舍母保自己呀?
慕容一可暗暗一笑,自然听得懂她的意思,于是顺着她的话,明知故问道:“包庇之罪?”
“是。”慕容倩点头之际,已经落下几滴悔恨的眼泪,楚楚可怜的样子不演自成,“三年前,薛姨娘仿造迎鹊制出箐霜之毒,悄悄下在盈贵妃的饭菜中,以此陷害二姐姐,害得二姐姐被拘禁于柴房中。
柴房杖刑亦是薛姨娘的主意,意欲直接将二姐姐毒打而死。不料,二姐姐突然祖母被逐出慕……不,二姐姐突然来了兴致、出府游玩。
薛姨娘拦下了祖母与世子长兄的书信,将二姐姐引至破庙,用尽血魄之刑,而后又将姐姐弃之仙林。趁着姐姐失忆,薛姨娘还挑拨祖母与姐姐的关系,害得姐姐失踪三年,才得以平安回府。
这些事妹妹都知晓,却苦于母女之情,只能隐忍包庇。妹妹每次苦心劝说,薛姨娘皆执迷不悟,无奈至极,只好向姐姐道出实情,还请姐姐法外开恩!”
第70章 背叛生母
慕容倩说了好长的一段话。
将三年前之事半真半假地说了个干净。
罪责全部推给薛琳。
把自己包装成一个看重亲情的女儿,只苦于母亲恶毒。
没想到她们也有反目成仇的时候。
慕容一可听得津津有味:“刺杀本小姐之事也是薛氏一人的主意?”
慕容倩低垂的眸子左右一转,十分机灵:“薛姨娘觊觎掌家之位已久,见姐姐回府,便故伎重演,意欲再次陷害姐姐,奈何姐姐筹谋更深,此事迎刃而解。
二十种重刑却消不掉薛姨娘一心贪念,为了掌家之位,她不惜找了杀手,以迎鹊毒箭刺杀姐姐,想着在慕容府之外动手,便可及时焚烧姐姐的尸体,以此毁灭证据。
幸而姐姐福泽庇佑、逃过一劫。此事乃薛姨娘一人所为,妹妹也是今日才知晓的,请姐姐明察!”
一声声薛姨娘,叫得多么生疏。
仿佛薛琳从未生过她。
话落,便是一记重重的巴掌,直接将她的脸打偏过去。
薛琳忍着剜心之痛,红着眼怒目而视:“连你也背叛我?贱人,慕容族皆是贱种!”
一记巴掌如何能平息她的怒火?
薛琳恼怒不已,接连甩了女儿十几个巴掌,将她的面纱甩落在地。
面纱落地的一刻,露出慕容倩惨不忍睹的面容。
下半边脸刀伤、剑伤、烧伤等无所不有,汇成一处,形成一道道极其恐怖的伤痕。
伤势未愈,慕容一可还能瞧见她的血肉,即便已经涂上治伤的药膏,其惨状还是那么不忍入目。
身为医者,慕容一可见过许多内伤、外伤,自然不以为惧。
下人们哪里见过这么重的伤、这般恐怖的脸?
面纱落地的同时,响起下人们的惊呼。
一声一声,在慕容倩听来,必须十分刺耳。
想必她此时已经屈辱到了极点了吧?
慕容倩反应过来,立即捡起地上的面纱,以最快的速度重新戴上。
绝世美人就这么毁容了。
心里的苦,可以想见。
一滴眼泪于慕容倩的眸中徘徊,却怎么也没有落下来。
慕容一可尽收眼底。
这会儿的三妹妹,眼泪倒是有了几分真挚。
果然这种人只会为自己而哭。
“都退下。”慕容一可沉声吩咐道。
“是。”下人应声,齐齐退了出去。
“妹妹失仪,请姐姐恕罪。”慕容倩说话的同时,一个转眸,瞧了薛琳一眼,眸底的杀意尽显。
她的企图,慕容一可已经看明白了,于是问道:“妹妹确定所有坏事皆是薛琳一人所为?”
不等慕容倩回话,便听薛琳忍着剜心的痛,威胁道:“慕容一可,你若敢杀我,贵妃娘娘绝不会轻饶!”
慕容一可给了她一个有恃无恐的笑容。
慕容倩并没有理会,自顾自地回话道:“贵妃娘娘与薛姨娘是亲姐妹,且次次出面相助,自然参与了筹谋。”
慕容一可闻言,得逞一笑。
薛琳虽然蠢笨,但也听明白了她们的意思,猛地一惊,怒意更甚:“贱人,你对付我便罢,休想打贵妃的主意!你有几分能耐,敢与贵妃一争高低?”
第71章 薛琳惨死
慕容一可呵呵一笑。
她们都做到这个份上,她若还不反击,岂非与薛琳一般愚不可及?
身为慕容族嫡女,又是仙门的小主子,她连皇权都敢对抗,小小贵妃又有何惧?
慕容倩冷冷一对,回驳道:“莫非排除异己是薛姨娘的专属,二姐姐做不得?”
“呸,叛徒!”薛琳依旧怒目而视,内力一乱,鲜血自口中喷出,直接吐在女儿身上。
慕容倩落眸,睨了一眼衣裳上的鲜血,眸色一落冰冷:“姨娘既作恶多端,自然早该想到会有如此报应!”
“报应?”薛琳不屑一哼,“即便再料事如神,我也料不到竟会被亲生女儿背叛,贱人,背叛生母,你要遭天谴的!”
无心听她们母女对吵,慕容一可只自顾自地继续暗示道:“妹妹所言极是,排除异己、除其羽翼,方无后顾之忧!”
她的话说一半藏一半。
薛琳似乎没有听懂,低眸做出深思之状。
慕容倩一瞬会意,冷眸之中生出几分惊愕,只一瞬便化为乌有,狠心回道:“薛姨娘此举,正因背后有薛族撑腰……”
话音未落,又生生地挨了薛琳一记耳光:“贱人,你身上也流着薛族的血,岂能污蔑同族?”
说罢,她扬眸一眼,狠厉地瞪向慕容一可:“你若敢毁我族人,我必定让你死无全尸!”
她倒不算很傻,居然听懂了。
慕容一可收了内力,同时一掌而推,将薛琳推出三丈之外。
“啊!”薛琳再次吃痛一喊,肺腑震动又是一口鲜血,吐在了地上。
心脏、肺腑尽是内伤,她一边疼得嗷嗷叫,一边还不忘驳话:“贵妃便罢,薛氏其他族人何曾加害过你,你何必赶尽杀绝?”
薛琳的话带着几分服软的意思。
估计是真的害怕薛氏一族遭受牵连。
其实慕容一可无心对付薛氏一族,只是说出来吓吓她罢了。
如她所言,薛氏一族并没有加害过她。
她若赶尽杀绝,与洛徽祯这种小人何异?
想至此处,慕容一可一个转眸,以眼神示意慕容倩。
她原想亲手杀了薛琳,为慕容奕解恨。
怎料慕容倩起了杀心。
这也正好,省得脏了她的手。
慕容倩会意点头,袖中暗器早已蓄势待发:“薛琳,永别!”
“你做什么?你大胆!”薛琳惊恐万分,吓得连连后退。
慕容倩没有给她逃跑的机会,暗器精准,一下瞄准了她的死穴。
像是提前练习了许多次,她的精准程度不带一分偏差。
暗器刺入薛琳死穴,只眨眼的工夫,她便断了气,再无生还的可能!
慕容一可看在眼里,不由感慨道:“三妹妹果然是做大事的人!”
眼见母亲断气,慕容倩没有丝毫不忍,缓缓起身,浅浅一笑说道:“为人臣女,忠心于皇族,替主子铲除无用之人,原就是妹妹的分内之事。”
似是想要保命,她明里暗里地告诉慕容一可,她背后有皇上撑腰。
语气依旧恭敬,不敢有一分逾越。
她不似薛琳那般好对付,慕容一可明白。
估计收到杀手行动失败的消息之后,她便将自己的罪行都抹除干净了。
再以恭敬姿态一对慕容一可,便足以保住她一条小命。
第72章 决裂了
慕容倩行事谨慎,不好抓住她的把柄,慕容一可也不心急,只警告道:“妹妹忠心难得,只是不要用错了地方,否则……”
她紫眸一落,看了薛琳一眼,以此示意。
慕容倩笑着点头:“是,妹妹遵命。”
慕容一可起身离开,走出房门时,正好与姗姗来迟的盈贵妃擦肩而过。
她脚步匆匆,根本没有注意到慕容一可。
“贵妃娘娘福安。”慕容一可敷衍地行了一礼,径直离开了琉芯苑。
离开之际,她听见了盈贵妃的惊呼:“琳儿!琳儿!何人如此狠毒,何人杀了本宫的妹妹?”
慕容倩暗器所用之毒正是迎鹊。
盈贵妃不可能不认识。
从此以后,盈贵妃必定与慕容倩决裂了。
慕容倩心机颇深,既然敢直接用迎鹊毒死生母,必定想好了自保之法。
盈贵妃与薛琳一样愚不可及,估计不是慕容倩的对手,奈何不了她。
她若敢以身份权位对付慕容倩,下场肯定比薛琳还要惨。
这场姨母与外甥女之间的战争,注定是打不起来的。
盈贵妃若是聪明些许,便要学会隐忍,忍到可以一击致命之时再准确出手,才有可能取胜。
——与此同时,皓韶阁——
慕容奕苏醒时,已不见慕容一可的身影。
他暗道奇怪。
明明听见了可儿的安抚之声,怎么不见其人呢?
“醒了?”阎仙缓缓而来,坐于他面前,右手一拂间,屏退了所有下人。
只见她的神情含着几分怒意,凝视于他,像是抓住了他什么把柄。
慕容奕一惊,连忙下了床,跪地行礼,一如平时私下的恭敬:“孙儿……小人恭拜太妃!”
阎仙扯了扯嘴角,更扯出几分怒意,轻笑几声,阴阳怪气地说道:“本妃如何受得起东方公子的跪拜大礼?”
东方二字犹如地震,震得慕容奕浑身一颤,他面色煞白,心里慌得不行:“太妃何出此言?”
“可丫头遇刺,晟小子审问其中一名杀手,竟得知有人暗中保护可丫头,且用的是东方族的心法。”阎仙悠悠叙述罢,心知肚明地问道,“奕儿以为此人是谁?”
慕容奕越听,颤抖得越加厉害。
她终于还是知晓了!
这可如何是好?
阎仙质问罢,眸色一寒,露出几分狠色:“本妃没有教过你,质子无权打听自己的身世么?”
“太妃教诲,小人深不敢忘。”慕容奕回道。
她的谆谆教诲,自小到大,慕容奕听了无数遍,想忘却都难。
“那东方族的身世,你又从何得知?”阎仙继续问道。
慕容奕微微低眸,并没有隐瞒,如实回答道:“当年二小姐不知怎么得知了质子一事,又见小人郁郁寡欢,便着手调查小人的身世,因此促成了小人与妹妹东方甯的相识。”
朝夕相处二十二年,他知道说谎的后果。
阎仙不会让他死,但会折磨得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那种感觉他只感受过一次,便足以一生不忘。
所以他只能实话实说。
不能让阎仙察觉出一分虚假。
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什么时候的事?”阎仙语气一沉,尤其严肃。
“十四年前。”慕容奕回答道。
“十四年前……”阎仙重复了一句,似是思索着什么,“正是你八岁之时。如此说来,东方族心法便是东方甯传授于你的?”
第73章 质子真相
“是,太妃英明。”慕容奕心里不情愿地讨好道。
八年质子,终于得见亲人。
见到东方甯的那一日,他笑得很开心,仿佛忘却了所有忧愁。
自那一日起他便告诉自己,他有妹妹了,再也不是没有亲人的孤儿了。
他想逃离慕容族,真正陪在妹妹身边。
却奈何阎仙的控制,令他根本无处可逃。
其实,他本心也是不想走的。
因为……舍不得可儿。
可儿是他见过最美好的女子。
可儿也是他的恩人。
于他而言,她比自己的性命还要重要。
若真离开慕容族,他最放心不下的便是可儿。
正想着,忽听阎仙大怒,重重拍案而下:“十四年前可丫头才四岁,如何懂得这些,你竟敢欺骗本妃?”
“小人不敢!”慕容奕叩首更低,身子随之一颤,“二小姐天资聪颖,从小便比同龄人懂事许多。小人句句属实、绝无欺瞒,请太妃明察!”
阎仙怒意一收,难得地表示同意:“可丫头确实异于其他孩童,聪明难得,世间无二。”
说罢,她冷冷吩咐道:“从今以后,本妃不准你再与东方族人见面,还要保密身份,不可告知任何人,不然……你知晓惹怒本妃的后果。”
“是。”慕容奕应了一声。
他自然不会照做。
好不容易与妹妹相认,怎么可能说不见就不见?
他知道阎仙可以用阎族心法,抹除他的记忆。
他也知道阎仙不会这么做。
因为抹除记忆需要耗费内力,于阎仙而言,他根本不值得。
“对了。”阎仙轻啜了一口茶,继续吩咐道,“可丫头失忆了,错把你当作亲生兄长,总是忽略男女之别。你自己注意,不可做出任何有损可丫头名节之事。”
“是。”慕容奕依言应下。
“还有,”阎仙又吩咐道,“本妃对着你,实在演不出祖孙亲厚的模样,若可丫头误会了什么,你记得替本妃解释一二,切莫再让她察觉质子一事!”
“是。”慕容奕应道。
“今日之事本妃只小惩大诫一番,便就此作罢了,希望你能记住这次教训!”阎仙话落,便提起一分真气。
她要做什么?
慕容奕猛地一惊,下意识想要躲,身子却在这时僵住了。
他知道以他的东方族心法,根本无法与阎仙抗衡。
他肯定是躲不过去的。
想至此处,便生生接了阎仙一掌。
她的掌力甚是霸道,重重地击在他的腹部,虽是隔空出掌,却丝毫不减锐利。
一阵剧痛迟了一分,才自腹部迅速涌了上来。
慕容奕吃痛,却不敢喊出声来。
质子就是这样。
再痛也要忍着。
小时候他还不知道质子一事,错把阎仙当作亲祖母,所以会忍着。
而后知晓了质子一事,又因年纪还小、惧怕阎仙,所以继续忍着。
现在是为了东方甯。
记得东方甯说过,他不能出任何问题,不然可能整个东方族都要给他陪葬。
他不在意东方族人的生死,因为他的父母将初生的他拱手送人,所以他只有满腔恨意。
他只是不想失去东方甯,不想失去这唯一的亲情。
质子这么多年,他外表光鲜亮丽、享尽世子荣华,可谁又知晓他私底下受了多少苦楚?
绫罗绸缎之下,他已数不清自己受过多少轻重不一的伤。
他只知道自己并非资质平平,而是阎仙根本没想教授慕容族心法。
连他的文采也要隐藏,不能示于人前。
因为他一旦高调做人,便会影响慕容一可继承掌家之权。
他自然不会跟可儿争夺掌权。
但是阎仙信不过他,所以百般打压。
他时常想着。
为何他一出生就要沦为质子?
阎仙与东方族之间究竟存在着什么样的交易?
第74章 谁欺负哥哥
慕容一可自琉芯苑而归。
刚一进门,只见慕容奕趴在地上,无力动弹的样子,她着实一惊,连忙上前去扶:“哥哥怎么摔倒了?”
没等她走近,阎仙先一步将慕容奕扶起,冲着他慈祥一笑:“你这孩子怎么总是这般礼数周全,有伤在身,还非要行此大礼,成心叫祖母忧心么?”
“多谢祖母关怀。”慕容奕强撑着惨白的面色,恭敬地回道,“孝顺祖母,本就是孙儿的本分。”
阎仙说完了话,视线便从慕容奕身上,转移到了慕容一可身上。
只见她笑吟吟的,像是在问:祖母的表现可好?
慕容一可回了她一个满是疑心的目光,暗暗想着:她这是何意?
邀功吗?
怎么好像关心孙儿,是为了慕容一可似的。
祖母疼爱孙子,为何要邀功呢?
难道他们祖孙和睦的画面都是演给她看的?
“可丫头,你回来了。”阎仙尴尬一笑,似有一分心虚隐于眸底。
慕容一可一眼看穿,在心里存疑几分,几步上前,扶着慕容奕的同时,搭上了他的脉搏:“哥哥趴在地上,真的只是为了给祖母行礼?”
慕容奕似乎没注意到她偷偷搭上脉搏的手,虚着一分力,点了点头,转而给了她一个肯定的眼神:“原只是平常的请安之礼,谁知身子虚弱无力,一个不注意便趴在了地上。”
刚刚她喂给他的药丸里,包含了好几种滋补的药物。
按说他的体力已然恢复。
怎么可能身子虚弱无力呢?
慕容一可听出了话里的漏洞,不由更是疑心,紫眸有意无意地瞥了阎仙几眼:“哥哥若是受了欺负,尽管告诉我,我一定站在你这边、帮你出气!”
不等慕容奕回话,阎仙便先发制人道:“奕儿有我一直陪伴左右,无人敢欺负他!”
慕容一可紫眸凌厉,直接揭穿道:“依祖母所言,除了祖母,便无人敢欺负哥哥了?”
“你这孩子,怎么如此曲解……”阎仙欲言又止,表现出一脸的无奈,却依旧掩不去她眸底那一分心虚。
只见慕容奕的额头上满是虚汗,一步一步行至床边,双腿渐渐无力,眉宇之间似有无法言说的痛苦。
即便如此,他还不忘替阎仙解释:“可儿,你怎会如此误会祖母?祖母倾尽所有疼爱你我,此事众所周知。”
“是啊。”阎仙学着慕容倩,投以一个无辜的表情,不要脸地点头应道。
话至此处,慕容奕忽而身子一震,同时视线一转,落于自己的右手手腕处。
他一双惊眸,似是难以置信地看了慕容一可一眼。
估计是意识到她在把脉,他猛地将右手抽了出来,神情随之一转心虚:“可儿,你……”
慕容一可没有回他,只以一个试探的目光,凝眸于阎仙,发出一阵灵魂拷问:“是吗?如此说来,游走于哥哥体内的阎族内力,必定不是祖母所为了?”
话落,她自怀中取出一粒伤药、一粒止痛丸,喂于慕容奕服下。
“啊?”阎仙眨眨眼,假装自己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什么阎族内力?”
第75章 残杀亲人
慕容一可紧紧蹙眉,满脸气恼之色。
一双紫眸严肃得恨不得把阎仙瞪死。
慕容奕微微一惊,立即辩解道:“可儿你误会了,我是祖母嫡亲的孙子,她怎会伤我?”
“你闭嘴!”慕容一可更是气恼,忍不住训斥道,“她都把你打成这样了,你还替她说话,你知道这是什么行为吗?这是愚孝!”
说罢,转眸阎仙,又是一阵灵魂拷问:“还请祖母分析分析,这般霸蛮的阎族内力,除了您,还能有谁?!”
阎仙依旧佯装无辜,听了她的问话,便开始细数阎族心法高深者:“还有阎族的安南老侯爷、安南侯,还有……”
她一个一个地罗列,还真的说出了不少人。
慕容一可被气得直想吐血:“祖母记性真好!”
“一般一般。”阎仙谦虚地回之一笑。
一般一般?
这种话她也说得出口?
她以为慕容一可在夸她吗?
慕容一可的紫眸渐渐笼罩一片阴森之色,带着一分质疑,满是恼怒地问道:“依祖母之言,阎族长辈闲来无事,跑过来揍哥哥玩儿是吧?”
“他们吃饱了撑的吗?”慕容一可补充问道。
阎仙一时哑口无言,避开了几分目光,才敢低声嘀咕道:“阎族厨子的厨艺天下闻名,佳肴当前,他们自然吃得很饱。”
什么?
她的意思,阎族长辈确实是吃饱了撑的呗?
即便诋毁族人,也不愿意承认自己的错误。
她怎么这般无赖?
“祖母赶紧收了内力,以后不许再这么折磨哥哥了,不然我带着哥哥一起离家出走,你就独自待在慕容府做留守老人吧!”慕容一可不耐烦地威胁道。
“你看你,怎么又生气了?”阎仙望着孙女,眸中尽是心疼,“好好好,我错了行不行?我这就把内力收了。”
“快点!”慕容一可催促道。
阎仙应了一声,照做地收了内力。
慕容奕的面色终于得到一丝缓解。
“可儿莫错怪了祖母,是我自己不小心伤了腹部。祖母担心我有伤在身,于是为我输送内力,实为好意,所以我体内才有阎族内力的痕迹。”慕容奕一有力气,便立即辩解道。
好意?
慕容一可压根不信:“祖母与哥哥内力悬殊之大,她怎能为你输送内力,这不是故意害你吗?”
“当时情况紧急,祖母一心为我疗伤,如何想得到这些?就算我腹部之伤是祖母所为,也不过错伤罢了。”慕容奕继续胡说道。
错伤?
他内伤之重,只一分之差便会有性命之忧。
如此重伤到了他嘴里,怎么就成了好意和错伤?
他究竟是怎么想的?
怎么这般愚孝?
慕容一可只觉难以置信,一转阎仙问道:“我昏睡八日时,祖母可曾焦急得用内力错伤了我?”
说罢,她又转眸慕容奕:“既是输送内力,怎会不小心伤了腹部?这般神奇之事,我还是第一次听说。”
祖母就是故意打伤哥哥的。
只是她不明白,阎仙为何要这般对待慕容奕?
难道他不是她的亲孙子吗?
这时,又不由得想起慕容杞的话,慕容一可直接问道:“难道祖母真如别人所说,嗜杀成性,连亲人也不放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