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云翎哥，我把命给你，你别恨了
下坠的一瞬间，白苒被一群保镖抓住，将她从栽下去的桥下拉了回来。
可惜。
白苒挣扎了一下，脱不开就不挣扎了。
她没哭没闹。
站在桥上回头去看。
霍云翎正朝着她大步走来，很像是为爱奔赴。
白苒静静的看着他走来。
以前她常常偷看他，她的余光全是他。
觉得他就是她漆黑的世界泄下了一丝光。
十几年前在贫民窟里，那些夹杂着酸涩的青葱岁月，有他，有雨，有花，有爱。
她喜欢嗅栀子花的气息，如此清新又令人着迷，那全是他给的。
让她喜欢上了那个季节。
后来看她偷看的小动作被他发现了，可他看她的眼里翻涌出的情绪，何尝不是在说我爱你。
本来就是一场双向奔赴。
怎么……就变了？
霍云翎朝着她走过来，而他每进一步，她就退一步。
直到退无可退，身后保镖成了一堵人墙。
霍云翎在离他五米的距离停住脚，头顶花白的雪，和栀子花的颜色一样，恍惚二人一起走到了白头。
两个人隔着漫天大雪，遥遥相望。
冷风吹起白苒的裙子，裙子里的她瘦小的可怜。
他墨沉的眼看着她，目光深沉：“白苒，你好本事，不是说爱我么，刚才还像个野猫在我怀里扭来扭去，现在弄出这个可怜兮兮的样子来，想让我可怜你？”
白苒对他笑了笑，没有回答。
她看见他走的太匆忙，衬衣凌乱，露出里面的纱布，她捅他那一刀，挺深，却在游泳池水里泡着发炎了。
如果当初，她那把刀在捅的更深一点，或者那把刀扎在她的胸口里。
也许这一切就能都结束了。
霍云翎声音很冷：“白苒，过来。”
白苒吐了一口气，声音很轻：“其实方才……我那样你，是把你当成了替身，当成云翎哥的替身。”
霍云翎气的额上青筋暴涨：“他妈的！我和他是一个人，白苒，你上/隔断/我，你他妈也配？”
白苒垂下眼睫，在抬起时，眼里什么情绪都没有，如同看待一个陌生人，她说：“霍云翎，我不爱你是真的，我的爱从五年前，不，从你离开贫民窟就没有了。”
“也许，我对你可能还有侥幸，可现在一点都没有了。”
她深吸一口气，这段日子仿佛是做了一场梦，一场噩梦，她该醒了。
霍云翎冷情冷眼：“爱不爱不是你说了算，跟我回去！”
白苒定定的看着他，像失了魂一样看他，不再哭，不再闹，不再有生命的一点生机。
然后，好像有什么东西从身体流出去了，撕扯着她的小腹。
她眩晕起来。
一瞬间天旋地转，视线里一阵恍惚，白苒似乎看到眼前大雪骤停，远远的，有一扇门开了。
十四岁的少年霍云翎从门里走过来，笑着冲她伸出手，身周飞舞着美丽的栀子花，他道：“苒苒，过来。”
白苒恍惚的笑着把手伸出去，轻轻道：“云翎哥，你回来了……”
霍云翎猛地睁大眼睛，浑身颤抖的看着她。
路灯明亮的光在头顶落下。
霍云翎经历他一生最惨烈的景象，白苒头发凌乱的贴在脸颊上，十指因为挣扎开始渗出血，而她裙子下流出大片大片的血，染的她两条腿都是血红的。
她的双脚踏在鲜血中，那血一直流，一直流，好像要把她身体的血都流尽似的。
她望着他的眼神像是清醒的，又想是恍惚的，眼里那仅剩的生命力在做最后的燃烧。
她说：“云翎哥，我把命还给你了，你……别恨了。”
霍云翎的心脏停跳了几拍。
“苒苒！”
他大步的抱着她跑去，伸长了手臂试图想要抱住她。
第107章 就算死也得死在他的身下
霍云翎的声音颤抖着。
那么几米的距离他似乎跑了很久。
他想抱住她。
可白苒对他笑了笑，就无力的垂下了手，身子一软缓缓倒在血泊里。
闭上眼前，她看见霍云翎奔她而来，感觉他抱她入怀，也感觉他急促的呼吸喷在她的脸上。
最后记起的是他错愕的目光里，似乎有悔恨，也有心疼。
合上眼时，雪下的很大，染白二人的头发。
哎。
她闻到栀子花香了。
她终于要自由了。
……
医院里。
盛川穿戴好进到手术室看了霍云翎一眼，冷淡道：“霍云翎，你对你老婆真下的了狠心。”
霍云翎握紧拳头，心脏剧烈地跳动着，这一刻，他诧异自己竟然有流泪的冲动，薄情的唇微抿：“救活她。”
盛川此刻都不想救她了，她活着太遭罪了，这人世，有霍云翎的恨意在。
就是一个牢笼。
叹了一口气，他还是进了手术室。
阮恋听闻消息也跟着来了，她依偎霍云翎怀里哭的梨花带雨：“云翎，白小姐也太过分了，她想杀你却不觉得错，连个歉都不道，让你在那么多人面前丢面子，身体不舒服就说嘛，她弄成这样，若是真有个死活，不是成心让你一辈子都自责。”
霍云翎只觉得聒噪，一颗心紧紧的揪着，他推开她，双手插进头发里吼了一声：“闭嘴！”
阮恋识相的闭上嘴。
霍云翎头倚在座椅上，闭着眼，满脑子都是她昏倒在血泊里的样子，那一声云翎哥，他的心撕扯的疼。
有那么一瞬，他后悔驯服她了。
很快，阮恋的话让他反映过来，他现在的确很自责。
难道白苒消耗身体，放任自己流那么多血，就是这个目的？
她想驯服他？
她知道和肖常睿那个合约了？
还是她想要抹杀掉她杀死怜怜的罪过，要宽恕她想要杀他的恶心？
笑话！
笑话！
白苒好大的心机，假意驯服，用自己半条命就想饶恕她所有的罪？
她竟然还敢把他当成替身，当着众人的面上了他！
她好大的胆子！
蒋归慕，肖常睿也一起都来了医院，围在手术外脸上都是一片焦急之色。
霍云翎冷眼看着他们，看着他们脸上的焦急，真是刺眼极了。
就连肖常睿那样的花花公子都在意她。
真是个骚贱的婊子，她还真有本事，把她关起来都能勾搭上男人。
怎么，他们是想排着队的想要上她？
做梦！
她就算死，也得死在他的身/下。
蒋归慕转头看他，问道：“霍云翎，白苒她怎么样了？”
霍云翎脸色阴沉，目光冷如冰霜：“托你的福，死不了。”
不知过了多久，有护士从手术室里走出来，蒋归慕立刻上前，急声问道：“护士，她怎么样了？”
护士见他如此心急，以为他是白苒的家属便问道：“你爱人还活着，我现在要问你几个问题，病人的姓名，年龄，疾病史？”
蒋归慕怔了怔，转头看向坐在墙下座椅的霍云翎，他双腿交叠，微歪着头，似乎不屑哼笑：“她是我老婆，小姑娘可要看准了。”
第108章 她竟然怀孕了？
小护士脸色一红，面对霍云翎那么有魅力的人，她觉得患者倒是有福气，她理了理头发，问道：“病人姓名，年龄，疾病史？”
霍云翎答道：“白苒，二十七岁，病史不知道。”
护士又问：“那你知道她对医学药物有没有过敏？”
霍云翎在座椅上换了一个姿势：“不知道。”
“她流血状态以前也出现过么？”
“不知道。”
护士深看他一眼，脸色由羡慕渐渐开始厌恶，声音变冷：“你们最后一次房事是什么时候？”
“二十分之前。”
“她最后一次月经是什么时候？”
霍云翎已经不耐：“不知道。”
“她子宫以前受过伤害么？”
“不知道。”
“她是第一次怀孕么？”
霍云翎顿了顿，脸色一变，猛地站起身问道：“你什么意思？”
护士脸色也不好，态度极差，口气不善：“她流产了，你是她丈夫，她怀孕你不知道么？”
强大的怒火充斥在霍云翎心里，那点自责和心疼瞬间被消磨殆尽。
白苒竟然怀孕了？
她为什么不告诉他？
明知道他那么想要和怜怜有关的孩子，她怀孕了为什么不告诉他！
她是想借了他的手，害了自己的孩子？
就为了报复他？
阮恋眼睛一转，立刻火上浇油：“白小姐怎么这么任性，她怀孕了怎么不说，故意想要和我同归于尽来惹怒云翎，难道她是成心让云翎折磨她，就为了不要自己的孩子！”
蒋归慕冷声呵斥：“你闭嘴，白苒为什么要那样对你，你心里没数么？”
阮恋抿紧嘴唇握紧拳头，偷瞄了霍云翎一眼，冷冷哼了一声。
霍云翎全身的血液仿佛都已沸腾，刹那间他只想毁灭她，如同毁灭她给他最难堪的耻辱！
他看着手术室的红灯灭掉，起身就向手术室里进去。
护士立刻拦住他：“对不起先生，病人还没脱离危险，你不能进去。”
霍云翎冷冷地笑了：“一个流/隔断/产而已，也不是什么大手术，死不了人，我看谁敢拦我！”
他推开护士，一脚踢开手术室的大门，砰的一声，里面的盛川吓了一跳。
因为是流产，所以由女大夫为白苒做手术。
他刚才也替她检查过，白苒身上的伤虽然重，却不致命，可她却一直陷入深度昏迷，无法醒来。
是她自己不愿醒来。
盛川看了一眼暴怒冲来的霍云翎，挡在他身前把他往外推，斥道：“你进来做什么，霍云翎你放过她吧，她现在还在深度昏迷里，醒不过来，也许她再也醒不过来了！”
……醒不过来？
霍云翎顿了顿，用手按了按心口。
疼。
真是特么的没出息，他霍云翎不会心疼一个杀害他孩子的女人！
永远不会。
她是不愿意醒，还是不敢醒！
他一把推开盛川，走上前去看她。
她的脸很白，头上包着纱布，身上有抽痕，脖子纤细，他的手只要箍在上面轻轻用力，就会了结她。
那么弱不禁风像是要破碎了，真让人心疼。
这是她的手段不是么？
用这副我见犹怜的脸勾引了一个又一个男人。
蒋归慕如此，肖常睿如此。
他真想掐死她。
可脑子里不停的闪现的却是桥上她那双绝望的眼，和怎么也流不尽的血……
第109章 像他那般狠绝的男人，有谁能征服他？
霍云翎的眼里像冲了血一样猩红一片，被仇恨和心疼两种极端的情绪纠结的整个人都不好了，英俊的面容有些扭曲。
他一手撑在手术床上，连连喘息。
低头看着安静的女人，霍云翎俯身贴近她的唇，感受她微弱的呼吸，然后手缓缓掐住她的脖子，手指紧了又紧，最后没有用力。
霍云翎额头抵在她的唇边，吸了一口气：“瞧瞧，你是有多狠的心啊，敢这么算计我，白苒，我霍云翎自诩心肠冷硬，和你一比，还真是自愧不如。”
闭了闭眼，他骤然起身，一脚踢在手术床上，手术床下的滑轮砰的一下滑走，狠狠地撞向一旁的机器。
白苒戴着呼吸机，身子被震得颤了颤，然后毫无反应。
霍云翎大步走过去，又踢了一脚，白苒身子又颤了一下，还是毫无反应。
“霍云翎你疯了！”
盛川上前去拦他，被霍云翎用力推开，蒋归慕也冲了进来死死的拦住他，怒道：“她现在昏迷不醒，已经危在旦夕，霍云翎你就这么狠心，真想要她的命！”
“她是我老婆，怎么对她用的着你来教？”
霍云翎一只手压住蒋归慕的手肘将他甩了出去，恶狠狠的看着床上的女人，终究还是滔天的杀意占了上风。
这股愤怒冲的他不得不闭眼，顿了顿才再次睁开：“白苒，不想醒是么，很好，你知道只要有个/隔断/肚/子，也能给我生孩子，你可以不用醒。”
盛川惊恐的想到他要做什么，咬牙道：“云翎，我不会帮你的，她会死的……”
“这世上只有你一个大夫么？”
霍云翎冷冷打断他，嘲笑了一声。
盛川见他满面阴骘，一双眼眸冷冷望着床上的白苒，像毒蛇一样，知道他并非恐吓，忽然觉的不寒而栗。
这个男人真的是太狠，太绝。
听见他又道：“每天给她电击除颤，做心脏复苏，打强心剂吊着她，最不济让她成为植物人。”
霍云翎甩下这一句话，转身就走，步子迈的很大，近乎逃离，似乎不敢去看她，也不敢再去回忆桥上那一幕。
蒋归慕握紧拳头，看了白苒一眼，对盛川说了一句拜托，也走了出去。
肖常睿倚在手术室外，冲他挑眉，道：“看见了吧，这就是霍云翎，心狠着呢。”
蒋归慕闭了闭眼道：“我答应你……霍云翎该有点教训。”
肖常睿耸了耸肩：“那也得她醒过来才行。”
蒋归慕看着手术室里，忽然不想让她醒过来。
白苒……死了也好，解脱了。
手术室里的盛川看着霍云翎走的绝情，一屋子大夫被他吓得够呛，他叹了一口气，转头将被踢斜的手术床拉了回来。
看着病床上毫无生机的女人，他忽然想，像霍云翎那般狠厉的人会不会也有一天能为一个女人动情？
他竟十分好奇，像他那般偏执阴郁的男人，有谁能征服他？
若是他热烈的爱一个人会是什么样子？
那个人会是白苒么？
倘若霍云翎真的对白苒动情了，回想起现在这一幕，会不会后悔？
会不会痛不欲生？
随后，他又摇了摇头，他那么狠那么绝的人，怎么会动情呢？
第110章 算不得接吻的接吻
白苒想死在那年夏天，霍云翎十九岁离开的那年。
如果她能选择死亡，她会选择在最好的时候结束这一切，带着美好的记忆去死。
至少，不会那么疼。
白苒睁开眼时四周白茫茫一片，她有些恍惚，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想揉揉眼睛，指尖血肉模糊。
她看了一眼就放下，差点忘了，指甲已经没有了。
“妈妈。”
有个小女孩忽然出现在白苒身旁，肉乎乎的像个奶团子，朝着她伸出手。
白苒的耳朵一下子就听见了。
她低头看着粉粉嫩嫩的小女孩，心里一软，蹲下身，用手心揉了揉她的脸颊，笑道：“你是谁？”
奶团子不说话，只是牵着她的手向前走。
温热的夏风中飘舞着白色的栀子花，淡淡的香，淡淡的伤。
然后，白苒不合时宜的想起了云翎哥。
她怔了怔。
眼前景象是城西的那片栀子林。
“妈妈，看那儿！”
奶团子朝着一处指了指，白苒顺着看过去，有一对少年少女正在栀子花下。
男孩躺在栀子下枕着一只手臂闭着眼睡觉，女孩坐在他旁边一边喝着酸奶一边画画，可目光总忍不住向男孩身上瞄去。
白苒看着这一幕，眼眶微红，她记得，那盒酸奶，是云翎哥献血赠送的，他没舍得喝，留给她。
那年他十九，她十八。
栀子花下的小白苒吸了一口酸奶，偷偷瞄着身旁睡熟的少年霍云翎。
他微薄又红润的唇，仿佛是这世间最大的诱惑，让人忍不住去触摸，去亲吻。
她像着迷了一般，不由自主的靠近。
青春期的暗恋就是这样，甜甜酸酸，像是偷吃禁果，又忍不住怦然心动。
小白苒盯着他的唇，情不自禁地，鬼使神差地，她俯下身一点一点向他的嘴唇凑近……
直到只剩一寸距离的时候，他的呼吸喷在她的嘴唇上，她才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脸猛地红起来。
刚想离开，霍云翎忽然睁开眼，二人的目光近距离的撞在一起，四目相对，彼此眼里都是彼此。
小白苒怔住，反应过来脸红的要逃跑，霍云翎忽然抬手将她抱住，然后一个翻身将她压在身下。
“云，云翎哥，我，我就是……就是……”小白苒脸色通红，目光闪烁着不知怎么解释。
十九岁的霍云翎轻笑出声，墨沉的眼眸桀骜野性同成年后一模一样，他盯着她的唇，忽然低头碰了一下她的唇角。
看见她惊愕的睁大眼睛，浑身紧绷，霍云翎低笑道：“苒苒，这酸奶都喝到嘴唇外了。”
小白苒后知后觉的啊了一声，正打算擦掉，霍云翎忽然按住她的手，声音暗哑：“这可是那个护士给我补身体的，我还没喝，苒苒，让我尝尝什么味道。”
小白苒正想把酸奶盒子给他，霍云翎忽然低头含住嘴唇下沾染的酸奶，吸允了一下，酸酸甜甜的滋味在舌尖泛开。
小白苒的脸一下就烧着了：“云，云翎哥……”
这是二人第一次算不得接吻的接吻。
第111章 苒苒，等我
“苒苒……”
少年霍云翎不舍嘴唇下的温软，摩挲了两下，小白苒大着胆子闭上眼配合他。
那时二人还不会接吻，没有技巧，只是嘴唇碰触，感受彼此的情意。
许久，霍云翎微微抬起头，看着她脸上染了红晕，分外可爱。
大手揉了揉她的发，他的眼里墨沉如星，却纠结着浓烈情意和不舍，他道：“苒苒，我要回霍家了……”
小白苒眼眶一下子就红了，又强咽下哭意：“嗯，云翎哥，回家是好事，你应该回去的，只是，只是你回去会不会就忘了我？”
霍云翎抱她入怀，像抱着一件至宝，叹息道：“苒苒，你等我，等我有能力了，我会好好护你，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
小白苒在他怀里，想要伸手回抱他，手动了动，却懦弱的没敢抱住他的腰，她忍着哭意，微笑道：“好，云翎哥，我等你。”
霍云翎叹了一口气，冰凉的嘴唇印上她的额头，眼睛，脸颊，温柔地吻去眼泪，在舌尖又苦又涩，像酸奶的味道：“苒苒，我们都要快点成长。”
小白苒眼眶通红，咬唇道：“云翎哥，我想就这样陪着你，做你一辈子的拐杖。”
霍云翎拍了拍她的脑门：“小哭包，小傻瓜。”
“苒苒，云翎，时间差不多了，爸和霍伯伯在巷口等着呢。”
白怜怜一身明媚的裙子出现在栀子林尽头，看着在地上拥抱的两个少年，她脸带笑意。
小白苒在霍云翎怀里红了脸，却还是依依不舍的揪着霍云翎的衣服。
霍云翎也是不舍。
不舍放开她，抱紧她，一遍又一遍说道：“苒苒，霍词如果派人来接你，你不要和他走，躲得远远的，等我有能力来保护你，苒苒，等我……”
苒苒，等我。
是誓言，也是承诺。
那个时候，白苒是当了真的。
小白苒点头，将画架上的画给了他。
霍云翎低头看去，画上画着是一对少年，在栀子花下相互依偎，远远看去像情侣似的。
他深吸一口气，将画小心的收好，放在口袋里，狠心走了出去。
少年的腿落了疾，一瘸一拐的走出栀子林。
脚步几番顿住，回头张望，看着他心上的小姑娘。
小白苒在栀子花下对他摆手。
听见霍词的车按了喇叭，这声响似乎是有意在提醒他什么，像一把刀子插在他胸口里，霍云翎狠了狠心，转头离去。
白怜怜对白苒礼貌性的微笑，也转身跟上霍云翎的脚步。
小白苒忽然叫住她：“姐。”
白怜怜回头，问道：“怎么了，苒苒？”
小白苒从衣服口袋里小心翼翼的拿出一张卡，递给她道：“姐，这是我攒的钱，包括我卖画和偷偷打工的钱一共三万，你也知道霍词他并不喜欢云翎哥，只怕他回到霍家也不会好过，他的腿不好，做事肯定会有阻碍，这钱你帮我给云翎哥治腿，我问过大夫，脚筋修复的手术费是三万。”
白怜怜接过那张卡，诧异问：“你为什么不直接给他？”
第112章 吊着她，只有一口气没咽下，给我吊着她！
小白苒看着林子尽头的少年已经瞧不见了，她抿了抿唇：“他不会要这笔钱的，一定会偷偷留给我，可我……可我希望他更好。”
白怜怜眸光微动，接过卡点了点头：“我知道怎么做，苒苒，有时间回来看看爸，这段时间他总念叨你，他也后悔把你遗弃在贫民窟，不管怎么样，你总是他的女儿。”
小白苒点头，白怜怜转身追上霍云翎的脚步，很快就消失在栀子花里。
一阵风吹过，开的正盛的栀子花晃了晃枝头，破碎的花瓣随风而逝。
一旁的白苒看的泪流满面，隔着近十年的岁月，一切早已经物是人非，而命运如此滑稽，又如此的残忍。
长大了又能怎么样，人心最易变，所有誓言随着他回到霍家，烟消云散，所有爱恋都随着他的离去，灰飞烟灭。
她甚至有时候再想，如果当初他没走，一切会是什么光景？
白苒忽然发疯似的追上去，一边跑一边哭喊：“云翎哥，不要走，不要走！不要走！！”
她跑的那么快，跌倒了立刻又爬起来，但是霍云翎离得太远了，像一条永远也没有尽头的路，又像是隔着深渊的对岸。
她踉跄的跌倒在地，徒劳的向前抓了一把，血肉模糊的指尖挽了一股风，掌心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就像无法改变的命运，就像栀子花终会凋零，就像霍云翎变了，她怎么样都改变不了。
似乎只过了一瞬，又似乎过了很久，白苒终于痛不欲生的喊出来：“云翎哥！云翎哥！云翎哥！”
“苒苒。”
有人轻声叫了叫她的名字。
她愣了愣，僵硬的转过头，隔着迷离的水雾她看见霍云翎向她走来。
是成年后的霍云翎，脸上却是云翎哥的深情。
白苒不可置信的睁大了眼睛。
霍云翎怀里还抱着刚才的小女孩，走到她身旁，俯下身将她也抱在怀里，在她额头上落下一吻，心疼道：“苒苒，不走了，我不走了，我是你的丈夫，我留下陪着你，我们一家三口永远也不分开。”
“一家……三口？”白苒不敢相信。
霍云翎俯身亲了亲她的唇，满眼柔情：“对，一家三口。”
小女孩也附和道：“妈妈，不走了，我和爸爸一起陪着你。”
白苒昏迷了一天一夜，盛川一直给她除颤做心脏复苏，强心剂也打了两针，可是心脏显示仪已经开始出现骤停。
这个可怜的女人，她是盛川第一次职业生涯里不想救的女人。
他看着心电监视仪上断断续续的长线，犹豫片刻，还是给霍云翎打了电话。
霍云翎正在开会，这两天他有意躲避，不去看她，不去想那大片血腥。
这会儿他指尖把玩着钢笔，接到电话他眉头皱起，有些不耐。
盛川只说了一句：“她快不行了……”
只这几个字，霍云翎的手一顿。
各大股东还在等着他继续分析芯片起搏器的言论，而他脸上冷硬的表情一点一点的冻结，然后龟裂。
他的心猛地疼起来，像是被什么撕扯着。
他用手按了按，怎么那么疼？
嘴唇动了动，他半天也没说出一句话，盛川等不到回应，叹了一口气：“算了……”
“吊着她，只要一口气没咽下，你就给我吊着她！”
第113章 我不信，她敢咽下这口气！
霍云翎忽然大声开口，会议室里的人却安静了。
连他自己也没察觉声音有多慌乱，手上用力，几万元的帕克钢笔被折成两截。
挂了电话，他的心疼的他直不起腰，只觉得心脏被一只无形地手给死死掐住了，那只手还在不断地收紧，收紧。
封池看出不对，立刻从一旁座位起身问道：“霍先生，您怎么了？”
霍云翎半天才抬起头，眼眸深处像有把火焰在燃烧，灼的眼珠生疼：“会议取消，你拿着我办公桌里的东西跟上来。”
他起身就走，连座位上的外套都没来得及拿起。
封池想起他昨天准备好的东西，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拿起霍云翎的外套又去办公室拿上东西快速追上他。
一路上霍云翎的手在抖，封池车子开的极快，很快就到了医院。
霍云翎几乎一路跑进重症监护室，他推开门，只见白苒极度苍白憔悴的躺在病床上，紧闭双眼，脸上还套着呼吸罩，鸦青色的头发散在雪白的枕头上，黑与白显得格外鲜明。
霍云翎自始自终都觉得，她的生死不重要，他不在乎，他早就想让她死。
可现在心里空荡荡的，并没有欢喜。
这一刻，他好像中了蛊一样被人支配，不受控制的走过去，坐在床边俯下身，亲吻她的额头。
不满足额头，他摘下她的氧气罩，低头亲吻她的唇，用嘴唇描绘她的唇形。
“你想解脱是么？”
他一下一下的亲吻她，很温柔。
“怜怜因你而死，我儿子因为你化成一滩血，你身上血债累累，哪儿那么容易就解脱呢？”
“我说过，让你死都不敢死，我霍云翎说到做到。”
霍云翎安静的看着她，修长的手指摩挲着她的脸颊，没什么表情：“我给你准备了好东西，猜猜是什么，嗯？”
封池犹豫的将手里的东西递给他，霍云翎伸手打开盒子，是耳蜗。
白苒的耳膜被刺穿，穿孔很大，听不见声音，其实盛川早就已经替她修复好了，只是不借助耳蜗，她依旧听不见。
霍云翎给她戴上耳蜗，从口袋拿出手机放在她的左耳，放了白宴说话的声音：“苒苒！救救我！好疼！他们要停我的药！救救爸爸！爸爸要死了！救救爸爸！”
拿出另一部手机放在右耳，是夏樱桃的声音：“苒苒，救救我！霍先生要碎我的肋骨！好疼！好疼！救救我！”
还有蒋归慕的，也是求饶声。
她在意的人不多，可她放在心里的，都是她发自内心在意的。
这些都是人工合成的声音。
一时间，求饶救命的悲惨声，尖锐嘶哑的充斥整个病房。
盛川觉得他就是个疯子！
他后悔自己为什么要给他打这个电话，霍云翎竟然在白苒垂死之际，都不肯放过她。
这声音似乎格外有穿透力，透过耳膜，穿进梦里，仿佛能打碎了一场美梦。
霍云翎看着心电监视仪的曲线有了幅度，他满意的站起身，冷声道：“在给她除颤做心脏复苏，打上强心针。”
盛川他上前揪着他的领口，双眼暴涨怒道：“霍云翎！你他妈是个变态！你放过她吧，让她走吧！她死了，你不是解恨了？”
“我和她的事，还轮不到你管。”
霍云翎一把推开他，让另外的大夫接手做这一切。
他看着白苒的身子因为心脏复苏一下一下的向上震颤，他的拳头在背后握紧了，表面上却很平静。
没人知道他心里的感受。
面上多平静，心里就有多难熬。
白苒，我不信你敢咽下这口气！
第114章 我爱你，苒苒，我爱你，很爱，很爱
白苒坠在梦魇里，他们一家三口很幸福。
霍云翎给他们的女儿起了小名叫软软，白苒不知道为什么就很抵触那两个字，摇了摇头。
霍云翎很宠她，捏了捏她的鼻子，道：“听苒苒的，你觉得我们的女儿叫什么？”
白苒顺势投进他的怀里，从他胸口抬头看他，认真的想了想：“云翎哥，不如就叫女儿甜甜，人的一生很苦，我希望她不要像我一样吃苦了，要像糖果一样甜。”
“好，我听苒苒的。”
霍云翎宠溺的低头与她的鼻尖摩挲，他亲手做了她愿意吃的栀子花饼，他拿起一枚宠溺的喂她吃。
白苒定定的看着他，眼眶微红，问他：“云翎哥，你为什么对我那么好？”
霍云翎笑了，怜惜的看着她的眼睛，墨沉的眼底一如少年时期温情脉脉：“因为我爱你，苒苒，我爱你，我爱你，我一直都爱，很爱，很爱，你比我的命还重要。”
“我是你的丈夫，你的爱人，我要把你捧在掌心里呵护，让你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我恨不得将这世间最好的一切都给你。”
白苒听着他深情的告白，心中狠狠一动，眼中越来越热，泪水夺眶而出。
对啊，云翎哥是爱她的。
她一直都知道，她的云翎哥很爱她。
他们是两情相悦的。
耳边忽然传来爸和樱桃的声音，还有蒋归慕的，好像在求救。
白苒脸色瞬间苍白，她疯狂尖叫的蹲下身，痛苦的捂住她的耳朵，身体剧烈颤抖着，身子不由自主地蜷缩起来。
“怎么了？”
霍云翎扔下花饼，蹲下身抱住她的身子，急道：“苒苒，怎么了！”
甜甜哭着也抱住她：“妈妈，妈妈，你怎么了？”
白苒哭着看着他们，紧紧的抱着霍云翎：“云翎哥，甜甜，我不走，我不走，我不要离开你们……云翎哥，你抱紧我，求你抱紧我……”
病房中的霍云翎看着仪器上的心跳正在恢复正常，他一直吊着的心也一点一点回归。
然后是愤怒。
果然，连蒋归慕，夏樱桃她都在意，他每天在床/上让她快乐，还不如一个佣人。
白苒眼前的栀子花在破碎，抱着她的云翎哥和甜甜也在一点一点模糊，她跪在地上亲吻他，拼命哭喊：“云翎哥！抱紧我！亲亲我！抱紧我！”
病房里的霍云翎走上前，俯身凑近她眼前，手缓缓掐在她的咽喉，脸色阴沉得可怕，墨沉的眼骇人的戾气涌显：“白苒，早知你那么难驯服，我当初就把你做/到/隔断/死，然后，把你摆在福尔马林里，生气的时候，我就用鞭/子/隔断/抽你一顿，当然，你现在也可以死，我依旧这么做，反正也是解恨，你以为死就是解脱么……”
白苒忽然睁开眼睛，与他的视线相撞，二人毫无防备的撞进彼此的眼里。
霍云翎的话像一根刺一样噎在喉口再也吐不出。
一行泪从白苒的眼角簌簌滑落，摔碎在他手指上，烫的他一抖，他想骂她两句，白苒忽然大声哭道：“云翎哥，我不走，我不走，你抱紧我，亲亲我，求你，我不要离开你们……”
第115章 第一百一十五 云翎哥……我在……
霍云翎怔住。
这个歹毒的女人又想做什么戏？
白苒胳膊上插满了管子，手指被纱布包扎，可她用力还是抬起来去抱他。
“云翎哥……抱紧我，亲亲我……”
霍云翎心里涨满的戾气和怒火好像那一刻……
散了。
“这可是你求我的。”
他呼吸越发急促，发狂的低头去吻她，手从她的喉咙滑下，紧紧抱着她腰。
白苒的手也搂着他的脖子，张开唇，努力的回应他。
她第一回如此主动，让霍云翎浑身一震。
然后更是用了数倍的力气来拥紧她和吻她。
唇/隔断/舌霸道，属于他的气息一路攻城略地，和着她的唇，辗转吸/隔断/吮。
他们接吻很多次，从来没有这个吻那么深情，那么能够挑动心弦。
让两个人一起沉溺。
病房里的人见到这一幕都识相的出去了。
盛川知道白苒此刻意识尚且处在迷蒙的状态，并非清醒，他想叫醒白苒，却被封池捂住口鼻，强硬的拉走。
霍云翎伏在白苒身上，压根不想放开她，有那么一刻，他竟然想，她既然那么乖，那么热情，又主动服软……
孩子的事……稍微惩罚她一下，让她长长记性，也就罢了。
毕竟只要她调养好肚子，肯乖乖配合。
以后他们还会有孩子的。
一吻温柔缠绵结束。
霍云翎微微抬起头，看见她被他亲的微红的唇，眼尾托起的红晕，他满目鄙夷，果然是个下贱胚子。
可他的呼吸还是乱了，低头再次亲了上去。
许久，二人才分开。
白苒仍旧紧紧的抱着他的脖子，脸颊贴在他侧脸，不肯让他离开分毫，似乎她一松手他就不见了。
霍云翎推了一次没有推开，真是黏人的紧。
他冷眼看她，嘲讽般勾了勾唇，索性抱着她，看看她到底要干什么。
二人在狭小的病床里紧紧相拥。
这一刻仿佛时间静止。
白苒耳朵能听见了，让她感觉不那么真实，的确是在做梦。
她轻轻的贴在他胸膛，听着他的心跳，一下，一下的。
真好。
白苒缓缓开口：“云翎哥。”
霍云翎不喜欢这个称呼，他们之间过去的那几年记忆，对于他来说并没有任何感情在。
不过是几年的邻居罢了。
白苒从他怀里抬起头，眼睛笑的弯弯的，像月牙儿似的，凑过去亲吻他的鼻尖。
霍云翎脸色微变，喉结滚动，哑着声音斥了一句：“野猫。”
白苒笑了，像少女时候那般带着撒娇的语气：“云翎哥，我叫你的时候，你应该说我在。”
霍云翎想都没想就拒绝她。
白苒在他怀里撒娇，撒着娇拖着尾音，像只猫儿似的磨蹭：“好不好嘛，好不好嘛，云翎哥最好了，答应我吧。”
霍云翎一下子，就有了感觉。
他浑身不自在，胸口涌上莫名的情绪，黑沉着脸嗯了一声。
白苒看着他这个反应偷偷的笑，抱紧他的腰，轻轻的唤了他一声：“云翎哥……”
霍云翎握紧手掌，手背青筋暴涨，而后又无力松开，几番抗拒，还是僵硬的应道：“……我在。”
第116章 啊！你是霍云翎！！
白苒噗嗤的笑起来，身子都一抖一抖的，又唤了一声道：“云翎哥。”
霍云翎抱着怀里的小野猫，也不知自己是中了什么魔，也许是心里一直衍生的那股异样感觉控制着他，竟然也勾起一个笑，语气破天荒的柔顺下来：“……我在。”
“云翎哥。”
“……我在。”
“云翎哥。”
“我在。”
“云翎哥！”
“我在！”
白苒抬头看着他，眼里有一丝灵动和狡黠，拉长的音道：“云翎哥，你想……要/隔断/我么？”
霍云翎被她那双眼睛迷花了眼，他吞咽口水道：“想要。”
白苒眸光微动。
她对感情一直很懦弱。
那时云翎哥离开她的时候，她很想很想抱抱他，像现在这样搂紧他的腰，贴在他胸口。
可她胆小的都没勇气去抱他一下，那一个迟来的拥抱却在夜色那样不堪的地方，虚假的拥有一次。
既然在梦里，她为什么还要懦弱？
她爱他。
真的很爱。
霍云翎顾忌她的病情，忍得声音都嘶哑了：“你身上有伤，我可以忍，等你好了……”
白苒乖巧的为二人盖好被子，对他扬起笑脸，眼中满满的都是快装不下的情，霍云翎看着她的笑容，心脏不听话的乱跳，话再次卡在嗓子里。
白苒滑了下去。
霍云翎几乎要承受不住。
微仰起头，额上起了一层汗，该死的。
他的手情不自禁的去抚她的头发，一下一下顺着，很温柔。
小野猫。
这个小野猫……啧。
白苒哭了。
她知道这一切不是真实的，可她还是愿意沉浸其中。
她在被子里紧紧的抱着他，一手大胆的去安慰着他，脸颊伏在他胸膛里磨蹭，软声道：“云翎哥……我真的真的好想你。”
霍云翎倒吸一口气，把她不安分的手拿了下来，看着她指尖的纱布，果然，锋利的小爪子都被斩断，她就听话了。
他到底是驯服了她。
他把她的手放在唇边咬了一口，又亲了亲。
“指甲会长出来的，记住以后别惹怒我，否则下次……”
霍云翎剩下的话没说出口，不给她点疼这个倔女人就记不住教训，量她下次也不敢。
白苒侧脸在他怀里磨蹭了一下道：“云翎哥，你，我，甜甜，我们一家三口，永远不分开好不好？”
霍云翎顿住。
一家三口？
他的心因为这四个字砰砰的跳跃，那种感觉真他妈的不一样。
随后他又皱眉，掀开被子，将小野猫提起来，虎口微微用力掐着她的脸，问道：“甜甜是谁？”
白苒脸上的笑容慢慢垮了下去，她差异云翎哥为什么不知道甜甜是谁？
明明就是他们两个共同起的名字，她揪着他的衣角急声道：“甜甜是我们的女儿……”
她话还没说完就看见霍云翎面色猛地阴沉，墨沉的眸瞥着她，闪烁着凶光，掐着她脸的手也用了力，他冷然嗤笑一声。
那神色，只有霍云翎才有的。
“女儿？白苒你果然是在演戏。”
白苒的心也一瞬间坠入冰窟，她慌乱的瞧着四周环境，眼前的景象让她感到浑身的神经绷紧了，像一张弓被满满的撑起，她张开嘴，无法呼吸。
病房。
医院。
霍云翎。
没有栀子花。
没有云翎哥。
没有甜甜。
梦醒了。
白苒像是被毒蛇咬了手，猛地往后一退，狼狈地撞在墙上，颤抖着惊声尖叫：“啊！你是霍云翎！！”
第117章 你不过就是个替身！
霍云翎缓缓从病床上坐起身，看着她变了脸，那双大眼里没了刚才的情意，他的眼神变得阴森。
“你都那么贱了，瞧你刚才多热烈，还不知道你抱着的男人是谁？”
“啊！霍云翎！！你走开！你走开！！”
白苒疯了一样挥舞着手臂，像赶苍蝇一样挥舞，手上针管掉落，血管里的鲜血涌了出来。
霍云翎脸色沉的可怕，大手用力掐着她的肩膀，声音冷的的好像一块冰：“白苒，你刚才像个贱人似的躲在被子里，又是啃又是吃，这会儿弄出这个样子，装什么烈女，瞧瞧你的技术，上手多快，啧。”
他的话像是一耳光抽在白苒的脸上，她几乎无地自容。
她会这个都是被他逼的，方才那么大胆，她，她，把是他当成了云翎哥。
她想对云翎哥好。
难道……难道她真的那么下贱？
霍云翎邪气的笑了：“白苒，别否认自己是个婊子的事实，你是为了怕我因为你害了我儿子惩罚你，所以故意骚贱的讨好我，果然是好心机，可是你以为这样我就会放过你么！”
他的话像刀子，扎的人很痛。
这种侮辱伤害的话，她真的听太多了，已经麻木。
这就是爱与不爱的区别。
这所有罪恶的源头是阮恋那块羊肉，可他却把责任都推到她身上。
她虚弱看着眼前暴怒的男人，忽然扯了扯唇角笑了，迎上他的视线，一字一句道：“霍云翎，我是婊子，可我从来没想过给你生孩子！你于我来说，就是个替身！！”
“贱人！”
霍云翎手掌握成拳头狠狠地砸了过去，凌厉的拳风甚至带起她的头发，只听砰的一声。
白苒连眼睛都没眨。
他的拳头砸在后面的墙壁上。
霍云翎浑身泛着杀意，他向来骄傲，这个女人就是他用来解恨生子的玩意儿，没想到他竟然被她一而再再而三的愚弄，竟然还被她一次又一次当成替身来羞辱。
真是窝囊！
霍云翎你可真窝囊！
一股仇恨的怒火直冲头顶，霍云翎喘着粗气，双眼染上血腥：“好，好样的，白苒，既然你死不了，就别想好过。”
霍云翎起身离开，走了一步，又顿下：“你爸脱离危险了，手术两天后就进行，白苒，你最好别想死，尽快养好身体给我生孩子，我告诉你，你死了，不仅是你爸，还有夏樱桃，蒋归慕，你们整个白家，包括你妈的坟，所有你在乎的，活的死的，我保证让他们后悔来到这个世上，我霍云翎说到做到。”
他扔下一句绝情的话走了。
病房里安静下来。
舌本无骨，句句诛心。
白苒绝望无助的倚在床头，双眼无神，她颤颤巍巍抬起手落在自己的小腹上。
空荡荡的。
原来……她真的有过一个孩子。
甜甜不只是她的一场梦。
她发疯似的揪着自己的头发，悲声大哭，心好像被刀子凌迟，一刀一刀，剜心割肉！
躲不掉！
逃不脱！
死不了！
她陷进一个生不如死的僵局里，永远也出不来。
生不如死，万箭穿心！
白苒将耳蜗用力扔了下去！
她不要听见声音！
他不是云翎哥！
不是！！！
第118章 能死么？
白苒本来虚弱的身体经过如此强大的情绪波动，胸腹间气血翻涌，一口血喷出，身子一软，再次昏了过去。
盛川赶来的时候她已经陷入昏迷。
而她的身体也出现了问题，她不停地流血，像月经一样，而这种情况连续多天都不停止。
盛川为她打了止血针和强心针，她仍旧不能清醒，他又为她做了一次全身体检。
复检报告出来后，盛川手指紧紧的捏着那纸张，惊愕的瞪大眼睛，整个人怔愣住。
许久，他回过神来，眼里染上什么复杂的神色，微微仰起头，长叹了一口气。
他拿出手机找出霍云翎的号码，看着手机屏幕。
他犹豫了。
盛川从烟盒里拿出一支烟点燃，抽了一口，烟雾弥漫，他看着桌上的报告出神。
盛川以前从不吸烟，总觉得是在消耗生命，可此刻这尼古丁的香味的确能让他冷静，怪不得男人都喜欢抽烟。
他重新拿起手机拨了出去。
电话拨了三十秒才接通，霍云翎明显不耐：“我很忙，有话快说。”
盛川夹着烟吸了很大一口，呛的他咳嗽了两声：“霍云翎，伤害一个人无非是摧毁她的希望，凌虐她的身体，折磨她的精神，够了，真的够了，你还想怎么样，她的身体已经经不起了！”
电话那头顿了顿，寡淡的声音才传了过来：“那是她自找的，盛川，你打电话就是为了说这个么？”
盛川听见他的声音毫无波澜，聚集起来的火气一下子都被点着了，他将烟用力按在烟灰缸里，扯着衣领问道：“她的检查报告出来了，你想知道么？”
电话那头的霍云翎随口一问：“能死么？”
这轻飘飘的三个字他不止一次问过，可字字如刀透着绝情，盛川那个“能”字卡在嗓子里，最后咽了下去。
他在地上来回暴走，忽然用力砸着桌子爆粗：“霍云翎，你他妈的把她搞废了！她不是铁打的，人他妈承受能力是有限！你现在看不清你的心，将来你会后悔……”
他的话还没说完，手机就被闯进来的封池夺下，对着电话恭敬的说了一声：“霍先生，我已经派人守着白小姐，您放心吧。”
“嗯，教训教训他。”
电话那头的男人无甚情绪的说了一句就挂了。
放下电话，一向沉稳的封池扔了手机，也从盛川的烟盒里拿出一支烟点燃。
盛川气的心肝脾肺都要炸了，他暴怒的指着封池的鼻子骂道：“我告诉你，白苒要是不得好死，我和你他妈的都是帮凶！”
说完没等封池动手，他先是一拳打过去。
封池侧身避开，从后按住他的肩，手肘压住他的肩头，按在墙壁上，他也贴了过去，深看了一眼盛川，怒道：“你特么疯了，敢那么说，霍先生的心向来冷硬，没有人能撬动分毫，他不会爱上白苒的，他们之间的仇恨……已经不是一星半点了，就算他日……他日霍先生会动心，白小姐也不会！”
盛川屁股一撅用力怼他腹部，破口大骂：“你他妈给我起来，抵着我做什么！”
第119章 白苒，你逃走吧
宾馆。
包房。
暧昧气氛，缠绵悱恻。
好久才停下。
男人从被子里坐起身，起了一瓶红酒倒在酒杯里的喝了一口，慢悠悠的转了转酒杯，道：“你的滋味真是妙，真不知道霍云翎怎么想的，那么冷落你，是不是他不行？”
阮恋腰肢软软的坐起身，从肖常睿手里夺过酒杯，红唇抿了一口：“少说废话，这回又有什么消息？”
肖常睿痞气的去舔她唇角的酒水，拖着她的下巴亲了一口，道：“拿我当舔狗？咱们可是相互利用，你忘了温柔那件事还是我从中帮了你，我要是不耍耍她，让她欲求不满，事业受挫，她怎么可能那么恨白苒？”
阮恋想起新闻头条报道温柔得了抑郁症跳楼而死，她就觉得害怕。
她知道是怎么回事。
这件事虽然被霍云翎识破了，可终归是这一串连环计下来，他心里对白苒的那点动心也化为乌有。
还没了一个孩子。
也不算白折腾。
她软软的贴在肖常睿胸口，指尖画着圈圈，道：“我告诉你，不管你做什么局，我只要白苒的命，她必须死。”
肖常睿想起那个女人，也想起她的那首女人花，可惜没尝到滋味，他挑了挑眉道将被子掀开，一手枕在脑后，满脸邪气：“想知道，自己来啊。”
阮恋最不喜欢他那个痞样，可一想到利用他整死白苒，他技术也不错，她手脚并用的爬过去，不耐的又道：“你先戴上。”
……
事后，肖常睿抽了一根烟，阮恋有些急，推搡了他一下，道：“快说呀。”
肖常睿这才道：“赫金。”
阮恋听见这个名字，皱了皱眉：“你想怎么做？”
肖常睿在她脸上摸了一把道：“这次双赢，这事霍词在背后搞，这个老狐狸这阵子韬光养晦，想来是憋着什么大招，怎么做到时候会告诉你的。”
阮恋眼里闪过疯狂的兴奋，穿上衣服离开：“咱们各取所需，告诉霍词，对于霍氏我可不感兴趣，我只要人。”
肖常睿眯着眼看她，忽然一手撑在脑后，痞气一笑：“其实上次你可以直接把白宴弄死，白苒没有软肋，也没求生欲了，兴许这次就醒不过来。现在白宴接受了手术，听说很成功，白苒的软肋还在霍云翎手里掐着，她只能被迫依附他，你要不要我帮你……”
说着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不许你动他！”
阮恋猛地回头，脸色一变，声音都提高了几分，肖常睿挑了挑眉：“你是在意他，还是不想杀人？”
阮恋冷哼一声：“肖常睿，不该管的事别管。”
说完起身就走。
……
……
白苒在医院修养了半个月才算好转，霍云翎没有在出现。
可她的精神状态很不好，每天都浑浑噩噩的，不敢睡觉，只要一睡着就坠入黑暗的梦里，就好像陷入了泥澡，迈不开腿，无法呼吸。
她再也看不见她的丈夫云翎哥，看不见她的女儿甜甜。
她只能在一片黑暗里深陷。
她挣扎着拨开黑暗，她拼命的跑，拼命的跑，好不容易跑到黑暗的尽头，竟然是霍云翎。
不再有属于云翎哥的宠溺。
只有他冷漠狠厉的拿着鞭子，不停的殴打她……
“不要，不要！”
白苒再次从噩梦里清醒的时候，目光涣散，所有东西都影影绰绰只存在一个轮廓，好久才聚焦。
第一眼看见的是盛川。
“醒了。”
白苒清晰的听见他的话，用手一摸，戴上了耳蜗，她挣扎的坐起身，将自己蜷缩成一个团，无助的抱着自己，点头道：“嗯。”
盛川坐在她身旁，看着她没有安全感的样子，一双大眼里是对这个世界充满着恐惧，无助和孤单。
他忽然很心疼这个女人，道：“白苒，你爸手术很成功，没有生命危险了，你逃走吧，我帮你。”
第120章 白苒，你得了癌症，别治了，你解脱吧
白苒怔了怔，心里很高兴，爸终于好了！
太好了！
顿了顿，她又垂下眼睫道：“我能逃到哪儿去呢，我身体里被霍云翎安了追踪器，就算拿下来了，我爸还在他手里，这天下之大，根本没有我容身的地方。”
盛川无言以对。
这几个月对他来说，可以说是白苒的家庭医生，她的身体状况他最清楚，其实当初她第一次带着白宴从霍云翎身边逃走时候，他有能力帮她治疗他爸的血癌。
可他那时候是抱着看戏的心，也或者从心里偏袒霍云翎，没有伸出援助之手。
可当他拿着那份复检报告的时候，他开始自责，后悔，愧疚，恨不得时光倒流。
那时候他若是出手帮她一把，她也不会是现在这个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下场。
他拿出一根烟抽了起来，一根接着一根，烈性尼古丁让他越来越清醒。
忽然，他一把将烟甩在地上用力踩了踩，掐着她的肩膀，语气激的有些颤抖：“白苒，你得了宫颈癌！是前期，手术是可以治疗的，但是你不手术的话，你只能活一年！”
白苒愕然的怔了怔。
好半天她才从盛川的话里反应过来，以至于许久她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只是睁着眼睛不可置信的问道：“我，我得癌了？”
盛川觉得自己疯了。
他一个医生竟然按着病人的肩膀，情绪失控的大声喊道：“对，白苒，你得了癌症！别治了！你别治了！你解脱吧！”
盛川是疯了，他从来没有这样疯狂过，竟然让他的患者放弃治疗。
可她活着太遭罪了，太痛苦了。
霍云翎不爱她，根本没拿她当个人，只要他的恨意在，她就像困兽在绝境中左冲右突，磕的头破流血，生死无门，这辈子都没有出头之日！
白苒怔怔地看着他，泪水在那张苍白的脸蛋上扑落落的滚了下来，她不可置信的看着他，然后她忽然哭出声，表情却是笑着。
她笑着哭。
哭着笑。
她抓着盛川的衣角似乎是不敢相信这是真的，眼角大颗大颗眼泪往下滚落，她噎着哭腔连续问了几遍：“你没有骗我么，我是要解脱了么，我得了癌症了？盛大夫，这是真的么？霍云翎他强留不住我了？我终于能死了？我终于要死了？”
盛川轻轻握着她的肩头，明明那么残忍的话，他却说的很激动：“对，你要死了！一年，你若是消耗身体，可能一年也挺不了，别治了，让血流吧，流吧，你解脱吧！死了就解脱了！”
白苒终于是大哭出声，似乎把这段时间所承受的绝望，不甘，委屈全部都哭出来，一次性痛快的哭出来！
口中不停地重复：“我能死了……我能死了……他强留不住我了，留不住我了！”
不是要死了，是她终于能死了。
她可以解脱了。
从这痛苦的人世里解脱，她可以去找云翎哥和甜甜，他们一家三口终于再也不分开。
盛川轻轻抱住她，给她一个肩膀，任由她哭，发泄。
她到底也只是一个女人，承受了太多太多。
与忍受充满痛苦的人生相比，死对她来说，显然轻松得多。
许久，感觉怀里的女人渐渐安静下来，他才道：“白苒，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白苒红着眼睛看了一眼窗外，冬天的溯风吹得冷冽，天色一片阴沉，隐隐带着几分萧条。
她动了动泛白的唇：“我什么都没有，只有这贱命一条，我拿这条命和他耗，耗到死的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