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六章 苒苒别怕,我在这儿
霍云翎顺着声音找过去,身上的衣服都被燎的焦黑,他一点疼也感觉不到,他跳过掉落的房梁,一眼就看见被包围在火里的白苒。
霍云翎的眼睛被刺得生疼,眼皮发烫。
那一瞬,他什么都没想,朝着她大步奔过去,义无反顾,将她死死的按在怀里。
“苒苒别怕,我在这儿。”
白苒意识昏沉,已经在无力说出一句话,熟悉的烟草味道钻进鼻腔。
她知道。
抱着她的是霍云翎。
霍云翎双手托举起她的腰,直接将她抱起来,白苒双腿却有记忆的,习惯性的跨在他的腰上。
如此熟悉的动作,让霍云翎愣了愣,随后他心狠狠的一动,侧头用力在她脸上亲了一下。
白苒却忽然道:“归慕……”
只一句话,他眼里的热度一下子被浇灭,艰涩的心尖都在滴血。
他没有搭理,冷着脸向外跑。
白苒昏昏沉沉的动了动,气息拂在他脸庞,哀哀的说了一句:“救救……我丈夫。”
一句话像尖刀直挺挺的戳到了霍云翎的心里,心像是一根被人绞得死紧的毛巾一样痛得回不过气来。
他的丈夫!
她真会往他心口上插刀子!
杀人都不见血!
霍云翎抿紧嘴唇,一手紧紧的抱着白苒,还是转身顺着火舌跑,大步跑到窗口,他伸手抓起已经昏迷的蒋归慕。
然后扛在肩上。
两个人的重量全部都压在他的身上。
霍云翎觉得胸口传来沉闷的痛楚,从喉间涌上来一股腥甜的味道,又被他生生压了回去,大步往外跑。
白苒的心有一瞬的揪紧,她想说话。
“我没事。”
霍云翎干哑着嗓子说了一句,大步向外跑。
没走两步,火就阻断了生路,头顶房梁倒塌一半,木头撑在墙上,火顺势着在木头上。
三个人都被困在这个的空间里,不过那房梁也阻碍了火舌继续朝着他们蔓延。
三人贴着窗户边的空间里,有了通风至少能睁开眼睛,霍云翎放下他们两个,拿出手枪对着铁栏一枪一枪打。
三枪过后,两根铁栏都被打弯。
霍云翎一把扔了手枪,握住铁栏向四周拉扯。
铁栏被火烧的滚烫,他的掌心被炙烤,肉被烧出味道来。
他仰头嘶吼,双眼血红,手臂上的肌肉暴涨,衬衫都裂开,他用尽全身力气去拉扯。
白苒骤然怔住,含泪的眼眸定在他身上。
霍云翎……
霍云翎……
头顶房梁被烧的彻底坍塌,摄影屋内有许多装饰的柱子,是水泥浇灌,被炸药炸裂,又被房梁震动,只听嘎吱一声,骤然倾斜,竟直直的冲着白苒砸来。
她躲不开了。
她没有惊呼。
没有害怕,也没有绝望。
可下一秒,她被一股力量带倒在一旁。
她眼睁睁的看着霍云翎奔她而来,矮下身来,整个人跪在她跟前扑向她。
她的耳蜗被砸掉,整个世界骤然安静了。
水泥柱整个砸在霍云翎身上,将他身子砸的弯曲,双手撑在地上。
或许没有声音。
但是她结结实实的听见咚的一声,那是骨头被砸断的声音。
鼻尖传来的是他身上独有的烟草味,还有血腥……
第三百五十七章 我他妈是你男人
一只带着血的手颤抖的捡起耳蜗,温柔的,小心翼翼的戴在白苒的耳朵上。
然后她听见他说:“别怕……”
砰的一声,又有几根柱子被烧的歪倒,霍云翎身上的重量猛的加重,他闷哼一声,身子又低了下去。
白苒一瞬间好像与这个世界隔绝了,整个人呆的像一截木头。
她瘫躺在他身旁,手指抵在霍云翎的胸口,她感觉到一股一股鲜血从他胸前涌出来,浸透了他的衬衫,也彻底染红了她的手。
“霍云翎!!”
白苒猛然醒过来,尖叫着爬起身去推他身上的柱子,被火烧灼的水泥柱子热烫她的掌心。
她根本顾不上疼,发疯似的去推。
太沉了,她推不动。
霍云翎咬牙用力嘶吼,试图想将身体挺直,他用身体扛起砸在身上的水泥柱。
衬衣被烧焦,皮肉被炙烤。
他同样感觉不到疼。
他双手撑地,用着所有力气弓起背,胸口与地面撑出距离,用自己的血肉身躯为她撑起一条路,他朝着她喊:“走啊!苒苒,快走!从我怀里钻出去!往门口跑!”
白苒眼睁睁的看着他用身体给她开了一条生路,胸口下血已经流了一大滩。
她没有动,决然的跪在他身旁,然后,攒足了力气用自己的肩头去扛那沉重的水泥柱。
霍云翎咬紧牙关,浑身肌肉绷紧,甚至骨骼都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咯吱声,他卯足力气用一条手臂撑在地上,手臂上筋脉血管全部暴涨出来,他腾出另一手去推她:“走啊,你走啊!苒苒,从我怀里爬过去,赶紧走!”
“我不走!”
白苒尖叫的甩开他的手,哭着去扛他身上的水泥柱:“你又不是我的谁!凭什么替我做决定!”
“我他妈是你男人!”
霍云翎咬着腮旁的肉嘶吼着,一开口一股血腥:“刚才还在浴室里,做,过,你说我们没关系!白苒,你他妈,上,完,我,就不认帐!”
这层遮羞布终于被揭开……
白苒痛苦的闭上眼。
她的男人……
呵!
他凭什么这么说!
他凭什么这么说!!
霍云翎力气在消散,他拼命的抓着她的手往自己怀里带,尽量弓起身子让她从胸口下爬过去:“我是你男人,从十九岁就是了,你初吻是我的,初,夜,是我的,那颗心是我的,白苒,你爱我!你别不承认!我告诉你,你他妈这辈子都是我的!”
一辈子是他的!
凭什么!
他凭什么这么霸道!
一瞬间,白苒的心就好像被撑开一道巨大的口子似的,将她整个人生生的撕碎!
她用力甩开他,忽然沙哑的哭出来,像一只被逼疯的小兽,咆哮着朝着他嘶吼:“霍云翎!你抱着别的女人一次又一次遗弃我的时候,你怎么不想着你是我的男人!你因为白怜怜一回又一回的虐打我,侮辱我时候,你怎么不说你是我的男人!我恨死你了!我恨死你了!霍云翎我恨死你了!!你死了我不会为你掉一滴眼泪!我恨你!!我恨你!!”
第三百五十八章 看看彼此残破的真心
霍云翎怔住,她已经很久没有对他如此发泄情绪了。
他看着她眼角的泪,看见她的下颌骨因为脱臼已经肿了,说话口齿有些不清。
他想起以前为了给白怜怜解气,他硬生生,掰下她的下巴。
他将白怜怜放在手心里像宝贝一样护着,爱着,偏心着,然后又当着她的面肆意欺辱着他的苒苒。
她疼的直哭,她哭着说她疼,他心硬的像铁,没有丝毫心软。
那时候,她该有多难过!
霍云翎想起这一切他恨不得杀了自己!
霍云翎,你怎么那么狠啊!
你怎么能对你的苒苒那么狠啊!
“恨我,苒苒,恨我也好!我那枪里还有一颗子弹,你捡起来,我教你怎么开枪,你用它打在我心口,让我死在你手里,云翎哥用这条命给你解恨,然后趁着我还有口气,你爬出去,好不好?”
“谁稀罕你的命!!”
白苒一想起以前,心痛的要死掉了,她用力托举着他身上的水泥柱,朝着他泄恨似的哭着喊道:“不要提那三个字!我从来没有云翎哥!我没有云翎哥!你知不知道这十年,我找不出你一点好!挑挑拣拣的都挑不出一件!”
她撑着残腿残手拼尽全力替他分担柱子的重量,哭的满脸都是眼泪:“你给我的全是痛苦!全是痛苦啊!!你的枪打过很多人,可我告诉你,在硬的子弹刺骨揉心,都没有你锋利!霍云翎!你让我疼了十二年!”
霍云翎一下子就忍不住了,滚烫的泪水夺眶而出,模糊了双眼。
那么骄傲的一个人,跪在地上弓着腰,像一块烂泥一样撑在地,脊梁骨在硬他妈的有什么用,她一哭,他就不堪一击。
“苒苒,云翎哥曾经对不起你,给了你很多伤害,我给你解恨,好不好!我给你解恨!”
白苒根本就不搭理他,她哭着拖着残腿在这狭小空间里找着可以支撑的东西。
可什么都没有!
什么都没有!
怎么什么都没有!
耳畔响起响亮的巴掌声,白苒回头看去,看见霍云翎一手艰难的撑着地,一手正狠狠的扇打自己的脸。
他没有任何手软,胳膊抡圆了,似乎是他用了自己最后的力量,狠狠的抽在自己脸上,几下嘴角就流了血。
“你干什么!!!”
白苒捂着心口,她崩溃一般,嘶吼的哭着喊道:“你以为这样我就会原谅你么!不可能!霍云翎你在强求什么!你又不爱我!你这么做,你到底在强求什么!”
“别激动,求你,别激动,我求求你,苒苒,别激动。”
霍云翎卑微的祈求着,他吐了一口血沫,抬起头对她笑,又在哭:“你男人也要面子的,这巴掌算是……算是让你安心,你听着这巴掌声,就知道我还活着。”
霍云翎卑微的跪在地上,他甚至故意面朝着她,背微弓着,那么高的人,这会儿蜷缩看起来很可怜,像个被人丢弃的小狗。
可他眼底坚定,抬起手一巴掌一巴掌的打。
二人身后是漫天的大火,两个人都哭着,撕扯着自己所有伪装,将自己已经残破不堪的真心露出来给彼此看。
白苒在火中崩溃的大哭,不断的后退,捂着头尖叫:“不要打了!不打了!啊!!霍云翎!!别打了!!”
第三百五十九章我把心挖出来给你,你看看里面有什么
白苒嚎啕大哭,她哭的撕心裂肺,哭的没有力气,跌坐在地,看见脚下踩着一把匕首,是蒋归慕的那把,她哭着握起来,拖着残腿爬到对着霍云翎身上的水泥柱砍去,想把它砍断。
“霍云翎,我告诉你,无论你做什么,我都不会原谅你,今生今世,我不会回头!死都不会!!”
“你以为我是你养的阿猫阿狗么!高兴就摸摸头!不高兴就踢到一旁,就算是条狗,它被你打的半死,它也不会要你!你以为你现在弄出这个样子,我就会乖乖趴在你脚旁任由你随意的玩弄么!”
她把憋在心里所有的恨一股脑全部都的吼出去,她像疯了一样不管不顾的哭喊着:“霍云翎!我告诉你!我不爱你!不爱你!我不爱你!”
不忍了!不忍了!
什么她放下了!
什么没有爱就没有恨!
统统都是她在自欺欺人!
她爱他!
她恨他!
老天爷啊!
她怎么那么贱!
她爱他爱的要命!
可看看她这一身伤痕啊!
满身痛苦!这颗被伤的千疮百孔要烂掉的心!
她怎么能原谅他!
她怎么能!
白苒卯足了全力,手上一刀一刀砍去,可水泥做的如何能被砍断。
她一边砍一边哭,对他的恨意像是彻底爆发,一个字一个字像是牙齿里咬出来:“我没有那么贱!霍云翎!我不会回头!今生我们就这样吧!就这样吧!我们别纠缠了!霍云翎,你放过我吧!我们别纠缠了!”
刀被崩断,整个匕首被绷开,白苒不放弃,跪爬的去捡起,在去砍。
霍云翎跪在她旁边,扇打了自己五十多个巴掌,每一下都用了全力。
他像疯了一样。
他要把自己打死。
霍云翎,你活该!
她明明都在你怀里了,你都已经那样幸福的拥有她了!
可你就是不懂的爱她!不知道疼她!
你伤害她!
你那么狠的折磨她!
那么残忍的用刀子扎她的心,把她的真心踩在泥土里。
打死你活该!
活该!
霍云翎额头触地,那只手去拉扯她,哭的泪流满面:“苒苒,别砸了,苒苒……我心好疼,我求你了!别砸了!你走!你走啊!”
白苒再次挣脱他!
明知道是徒劳,水泥柱根本砍不断,白苒还是在砍,刀全部都崩断了,她就用手。
一下一下的去砸,直到整个手掌血肉模糊。
她还在砸!
霍云翎心疼的都要疯了:“苒苒!你走啊!”
那一声像云翎哥的呼唤,让白苒的心要裂开,俯身吐了一口血,那颗芯片似乎要爆炸了一下,烫的她整个人都痉挛。
“苒苒!”
霍云翎控制不住的哭出声来,都怪他!为什么要提以前!
明知道她恨曾经,他为什么还要提起来!
“不说了,苒苒,不说了,我们不提以前了,苒苒,都是我的错,我是混蛋,是畜生,我求你,你走,苒苒听话!我快撑不住了!”
眼泪顺着眼角往下流,他不知道一个男人怎么会整天的流眼泪,可他就是忍不住哭,这辈子所有的眼泪这两年都流尽了,他很多次都想说苒苒我爱你,我一直都爱你,我只是忘了,我是被人种入了恨,才那样对你。
我爱你,我爱你啊,我爱你爱到骨头都在疼。
可话在嘴边。
就算生死关头,他也不敢说。
霍云翎扯住她已经血肉模糊的手,放在唇边吻着,他将额头抵在她手心说:“苒苒,我把这颗心挖出来给你,你把它翻过来看看,看看里面有什么。”
白苒整个人顿住,她在火中看向他,视线都开始变得不清明。
她甩掉眼泪,甩开他的手继续去砍,去推,去扛,去喊:“不要!我不要你的心!我要报复你!我要你一个人好好活着!霍云翎,我要你活到一百岁!没有我!这辈子没有人真心爱你!”
第三百六十章 让我在宠你一回
霍云翎的心被狠狠一撞。
这辈子,他在十九岁那年做了一个错误的决定。
一步错,步步错。
她想报复他。
应该的。
以前少年时候,他总想快点成长好好宠她,可这半辈子过去了,他除了伤痛,没给过她什么。
不过也好。
至少他在她身上留下过很深的痕迹,不一定是稳痕,牙印,淤青。
恨也算。
这辈子,她都忘不了他。
霍云翎这一瞬很想吻她,又不忍强迫她……
他伸出手指抚在她唇角,轻轻的摩挲着,闭着眼,似乎在感受亲吻她是什么感觉。
只敢贪恋了一瞬,他便道:“苒苒,别撑着了,走吧,这辈子我没宠过你,最后……让我宠你一回,好么?”
白苒不想听!
她不想听他说这么低劣煽情的话!
虚伪!骗子!!
她不想听!
她甩掉眼里的泪,仰头嘶喊了一声,蹲在地上,双腿用力,左腿完全变形了,那条残腿因为疼痛颤抖着,她全都顾不上,脑子只有一个念头。
救他!
他得活着!
活着,她才能报复他!
忽然,她感觉到有水滴从火中掉落,落在她的眼睫上,她仰头睁了睁眼睛,耳畔传来一阵警笛声,她激动的哭起来,心里燃起生的希望。
“霍云翎!你给我好好活着!活到一百岁!”
霍云翎双眼有些涣散,眼前渐渐失去清晰的轮廓,他垂着头,心里一口气提着不敢松。
她活着。
他怎么敢死?
陈孑从水池里划船而来,他拿着铁钳将铁栏弄断:“霍先生!霍先生您在坚持一下!”
救护人员从窗户钻进去,一群人合力将霍云翎身上的水泥柱抬起来,把霍云翎拖出来。
“先救她……”
他说了一句,一口气卸下,浑身松软,身子便朝着地上瘫软下去。
白苒呼吸一滞,身体到底比脑子快了一步,一把抱住他,血染了满手,声音沙哑仿佛刀割:“霍云翎!霍云翎!你醒醒!你不准睡!你不准睡!你给我好好活着!”
霍云翎眼睛半晗,目光紧紧的锁在她焦急的脸庞,火中散落的话模糊不清,恍惚间这几个字直入他心,坚定得就好像……他们都从来就没有变过。
他轻轻笑了笑,手拉住她向下一扯,她猝不及防的伏在他胸口上。
白苒听见他胸膛里那颗心在砰砰的跳着,他身上的温度灼着她。
不知怎么,她就很想恨,很想嘶吼,很想哭。
霍云翎嗯了一声,低哑的声音从胸腔里传过来:“你不走……我就不睡……你男人……伤的太重了,没有你……我撑不下去……”
白苒含着泪水的和恐惧的眼抬起,霍云翎正痴痴的看着她,四目交缠,不由自主地望着对方的眼睛。
霍云翎微微抬头想去亲吻她的唇。
在距离只有一寸的时候,白苒忽然别过头避开。
他这话太过扎心,太过可笑,更滑稽。
她只说了一句:“没有我,你活的会更好。”
医护人员将他们从窗口救出去,霍云翎一直没有撒开手,蒋归慕是率先被救出去,医护人员给他打了血清,通了风。
水池是影视基地为拍摄时候做的人工池,下了一夜雨,水深了些,众人合力将他们抬出来,霍云翎一直紧紧的抱着她不撒手。
霍云翎被医护人员抬上担架推进救护车,他立刻就吐了口血。
护士试图将他搂着白苒的手臂拉开,可他手臂肌肉一直紧绷,死死的扣着她的腰肢。
白苒喉咙一直哽着,挣扎的想要扯开他的手。
她一动,他的胸口的血就汩汩的流。
他们只好从中间剪开他的衬衫,胸口三处枪伤已经溃烂了,还有肋骨上的伤口,本来就没有愈合,长长的伤痕足有一根手掌长。
这会儿全都开始迸裂。
那猩红的血流的白苒的心脏都受不了,呼吸在一瞬间停滞,她不可置信的看着他的胸口,他,他身上怎么会这么多伤?
“家属请下车。”
护士给霍云翎打了针,他渐渐昏睡,手上力气微弱,便催促白苒下车,她身上除了腿,还有手的烧伤,会有另外救护车给她治伤。
白苒看了一眼霍云翎,转身下了车。
“不准走……”
霍云翎感觉手心一空,眼皮猛的撑开,撑着一口气推开救护人员,从担架上爬下来,一把将白苒抱在怀里。
他半跪在车上,紧紧抱着站在救护车外的白苒,整个人虚弱的伏在她胸口。
他用力按着胸口上的伤,钻心的疼痛迫使自己清醒。
他唇正巧落在她耳畔,他张开嘴,将她小巧的耳珠轻轻吻住,他沙哑的说:“苒苒,你说我过的好,你抬头看看,看看我过得好不好?”
第三百六十一章 我的扳指呢
白苒红着眼睛看着他,心也绞起来,她的心脏脆的像一块冰似的,砸在地上破碎的连个渣滓都不剩。
她决绝的说:“霍云翎,我不管你现在是后悔也好,占有欲也罢,我们以后别见面了。”
她不想和他纠缠。
既然得救了,他们也不要再缠在一起,生死都不要在见。
她想推开他,霍云翎双臂死死的抱紧她,死都不撒手。
“霍云翎,你松手。”
霍云翎难过地看她,眼眶发热:“不放!我死都不放!”
救护人员在一旁道:“霍先生,您现在需要手术,请家属下车。”
家属这两个字,真是说到他心坎里了。
“她和我一起去,病危通知书上,她来签字。”
霍云翎抓着她的腰,往救护车上带,死活不撒手,豁出去流血。
白苒想去推他,一摸一手的血,她绝望又痛楚的闭着眼,心又开始疼了。
他总是这样逼她,以前用别人的命,现在用他的命,他以为她舍不得么?
白苒手抵在他胸口,终于用了力气将他推开,霍云翎受了伤,这口气硬撑着,很容易被她推开,跌坐在车上。
白苒微仰头,手用力抓着胸口,似乎想把它抓碎了,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霍云翎,你认清楚,我们没有关系了!”
“有!”
霍云翎重新半跪在她身前,心肺都要被生生掏出来的疼,他已经接近涣散的眼里全是她。
我会娶你的。
剩下的话,他没说出口。
只要芯片的事解决了,所有的一切都可以解释。
云翎哥一直都是爱你的。
白苒深吸一口气,以为他说浴室里的事,她将微微颤抖的手放在身后,竭力平复起伏的胸膛,冷漠道:“浴室里的事,忘了吧,大家都是成年人。”
霍云翎怔了怔,热血涌上喉头,呛得他喘息困难。
他的心,何尝不痛啊。
可他真的要撑不住了,眼皮渐渐沉重,他的背弯了下去,许多人看惯他在商场叱咤风云的样子,可在她面前,他一直都是这种卑微的姿势。
他抬手从破烂的衬衫胸口口袋里拿出半截纱布,握在手心,然后抬眼看她,眼底又有哀哀的痛楚:“果然,你,上,完我,就不认帐了。”
白苒心一揪,张了张口没说话,他们之间没什么可说的。
护士架起霍云翎往担架上抬,他忽然想起一件事,他抓着白苒的手,哑着嗓子开口道:“我的扳指呢?”
扳指……
提起那个东西,白苒就没了动静,脸色瞬间白的像纸一样,眼里带了浓重的悲怆,她道:“被我丢了……”
霍云翎眼睛蓦然睁大,死死的盯着她,他抬手推开挣缠过来的护士,双手掐着她的双肩,垂下头深吸一口气,问道:“乖,告诉我丢哪儿了?”
“被我摔碎了。”
蒋归慕的声音忽然插进来,他把白苒从他身旁拉过来,护在身后:“那么屈辱的东西,你还一次又一次拿出来刺激着她,霍云翎,你成心不想让苒苒好过。”
第三百六十二章 我不能原谅他
白苒整个人狼狈不堪,她努力的缩小自己,不要在这么多人面前提起!为什么都要说出来!他们为什么每个一人都要逼她!
她自卑又惊恐的看着身周的人,好像所有人都在看她!
都知道那个扳指做什么用的!
“你说什么!”
霍云翎嗓子一干,心头都似有血滴迸落,疼痛得如有火焰在烧灼,他双眼充血,一字一句咬牙道:“蒋归慕,你竟然敢摔碎它,你怎么敢!”
蒋归慕轻轻握住白苒的手,无声安慰她:“我有什么不敢的,那个东西早就该碎了,霍云翎,你留着它不就是为了时时刻刻提醒着她曾经的屈辱么,你没有心,你就是个魔鬼!”
“你知道什么!”
霍云翎猛的从救护车上下来,医护人员拉都拉不住,他高大的身躯晃了晃,提拳便打在蒋归慕脸上:“那个东西对于我来说……”是整条命。
剩下的话他没说,因为他看见白苒眼里的屈辱和泪光,他咽了下去。
蒋归慕舔了舔唇角,说了一句疯子,拉着白苒的手就往外走。
陈孑过来扶住霍云翎。
霍云翎看着二人交握的手,看着白苒拖着残腿,她紧紧的跟着蒋归慕,没有停下的脚步。
他硬撑着一口气,全身每根神经都虚弱得再也无法支持,他说了一句:“蒋归慕,没有苒苒,你在我手里早死几个来回了。”
蒋归慕脚顿了顿,没有说话,带着白苒离开的脚步也没停。
霍云翎动了动嘴,眼底哀恸,低低的说了一句,声音低的似乎只想自己听见:“是你的丈夫不够好,给你痛,可苒苒,那扳指,何尝不是你给我留下的唯一东西。”
白苒脚步生生的一顿,她痛苦的闭上眼,然后依旧往前走着,一步,又一步,不曾停下,就像人生,终究不能回头。
可很快,她听见陈孑惊恐的呼喊:“霍先生!您不要命了!”
她心下一揪,到底忍不住回了头,看见霍云翎朝着那个烟火滚滚的房子大步跑过去,陈孑想去拉他,被他一脚踢开,他吊着一口气,像疯了一样淌过水池。
“霍云翎!”
白苒的声音在身后带着哭腔传过来:“你要干什么!”
霍云翎顿了顿,在齐胸的水中回头看她,好像他要做的是不过是件平常的事,又是他必须要做的事:“破镜都能重圆,它也可以,这对我来说很重要,放心,我会活着回来。”
他几步淌过水池,重新跳进窗口里,火还未扑灭,黎明的天空上一片橘红,他的身体就这样被火苗疯狂地吞噬。
陈孑和保镖也跟着一起淌过去。
白苒崩溃痛苦的捂着头,尖叫的嘶吼起来,撕心裂肺的喊!
他到底在执着些什么!
她看不明白!
为什么啊!
他为什么要来折磨她!
为什么不让她安稳的活过最后几个月!
她就这颗残破的心了!
他还想要怎么样!
白苒痛苦的尖叫,忽然挣脱开蒋归慕,拖着残腿要向他跑去!
蒋归慕惊恐的看着她的脚步。
那是奔赴的脚步。
他两步上前一步拉着她的手腕,问道:“苒苒,你要原谅他么?
白苒悲哀的顿住。
她紧紧盯着那个浓烟滚滚的房子,爱与恨,痛苦,绝望都在她心里纠结,一瞬间整颗心都要破裂开来!
“啊!!!啊!!!!啊!!!”
她发了疯似的喊!癫狂一样的吼!
救援人员也一股脑的冲进去,水枪喷射着大片的水,好像下雨了。
又好像是泪水。
白苒身体忽然一抖,瘫软的跌坐在地,她绝望的看着那个房子,说了一句:“我不能原谅他。”
不是不要原谅他。
不是不会原谅。
是不能。
第三百六十三章 遗憾的不应该是你
白苒坐在地上一直等着。
无声的掉着眼泪。
无力的,孱弱的就像一个软下去的枯草,随风一吹就会折断。
好久,久到天已经大亮,她才看见陈孑从窗口钻出来,后面几个人拖着霍云翎也从窗口出来。
白苒无声地出了口气,一直绷紧的身体终于放松了下来,然后,她再也支撑不住,闭上眼软软的向后倒下去。
“苒苒!”
蒋归慕一把将她抱在怀里,看了一眼水池方向,抱着她大步离开。
霍云翎被架出去时候,已经气若游丝,奄奄一息,他的右手紧紧握着拳头。
他一口气吊着,涣散的眼睛在水池后扫视一圈。
没有苒苒。
她走了么?
不想看见他么?
她就……那么不想看见他么?
霍云翎酸涩的吞咽一口血腥气,闭上眼,放任自己瘫软下去。
这回到下去,他就再也没起来。
“霍先生!”
“霍先生!”
……
白苒在医院包扎好了手上的伤,缠了几层厚厚的纱布,右脚上打着雪白的石膏,她的身上穿着医院里的病服。
头朝里而卧,侧影十分安静。
护士为她换了滴流瓶,看了一眼她手上的伤,说道:“小姐,您这手心被火烫伤是要留疤的,您若是想要植皮,我们医院……”
“不用了,谢谢。”
白苒想都没想就拒绝了,留不留疤的,对于她来说都没有意义了。
莫赤的手再次受伤,是需要二次手术,只不过,就算手术好了以后,这只手以后不能再拿画笔了。
白苒听闻噩耗,一瞬间就觉得这个世界崩塌了,仿佛她一直被命运之神罩上黑暗,永远没有一丝光明。
莫赤倒是很平静,反而来劝白苒:“姐,说到底是我与它无缘,这没什么,梦想不那么重要,只要我们都活着就好。”
活着……
“姐,不用担心我,你和姐夫好好过日子,你接受他吧,他会给你幸福的。”
白苒怔了怔,喉头像是被堵住了,她没有说话。
莫赤轻轻握着她的手,经过这一事,他好像又长大了:“姐,你已经很勇敢了,遗憾的不应该是你,这一次,为你自己活着。”
为自己活着……
白苒再也控制不住,趴在莫赤床边彻彻底底的哭出来。
她太累了。
真的太累了。
莫赤也忍不住泪流满面,姐这一生何其悲哀,幸运之神似乎从未眷顾过她。
白苒趴在莫赤身边睡着了,整个人蜷缩着,非常缺乏安全感的姿态。
这世上,只有莫赤最让她安心。
时值下午两点,正是太阳最烈的时候,火辣辣的阳光让空气仿佛都燃烧了起来,从窗户看出去绿色的草叶在热辣辣的空气中搭着脑袋一动不动。
夏樱桃把娅娅交给了邻居照看,她留在医院照顾莫赤。
她正打算推开门,隔着窗口看见白苒蜷缩在莫赤床角,就像一只无处取暖的猫。
她心里很难受。
身旁响起脚步声,她回头看去,见蒋归慕站在病床门口,双眼通红的看着病床上的女人,身上还带着烟草味。
原来蒋先生也是吸烟的。
“蒋先生,您打算怎么办,今天的婚礼……”
第三百六十四章归慕,我们还是算了吧
“继续。”
阳光透过走廊的窗户洒进来,照在蒋归慕的身上,整个人看起来温暖极了,他用目光仔细地描绘着白苒,每一个眼神都透着满满的温柔。
“其实,我在m国买了一座小岛,是我刚刚成立公司后,挣的第一笔收入,我想着,那里四周都是海,景色很美,没有人打扰,很安静,适合苒苒生活。”
在他没有找到她的时候,家就已经准备好了。
夏樱桃愣了愣,随后是一阵动容。
苒苒一个人孤零零的颠簸了半辈子,最后到了了,终于有人肯给她一个家。
“我订了机票,明天中午的,我们会离开这个伤心地。”
蒋归慕说了一句,轻轻推开门,回头对夏樱桃笑道:“今晚的婚礼,别忘了参加。”
夏樱桃点头说了一声:“好。”
蒋归慕将白苒打横抱起,对莫赤嘱咐了几句,便走了出去。
夏樱桃看着蒋归慕怀里的白苒即使睡着了,脸上都带着泪痕,眉头痛楚的皱在一起,她很心疼,她道:“祝你们幸福。”
蒋归慕顿了顿,低头看着怀里的女人,笑了笑:“会的。”
……
白苒睡醒了,发现自己没有在医院,而且回到市里的中式庭院里,手上还打着滴流,床旁还落着轮椅和拐。
她愣了愣,很快就接受了。
这时电话响起来,白苒伸手接下,是夏樱桃打来的。
“苒苒,醒了?”
白苒嗯了一声。
“莫赤这儿不用担心,我会替你照顾好他。”
“谢谢你,樱桃。”
白苒真心的说了一句。
“谢什么,苒苒,蒋先生为你付出很多,你不要负了他,我希望你们能幸福。”
白苒握着手机的手不自觉的紧了紧,掌心锥心的疼痛传来,她垂下头,没有回答。
挂了电话后,她怔怔的看着一处,脑子里纷纷乱乱的,什么都想,却又什么也想不出结果来。
蒋归慕做好了甜汤推开门进来,他将门大敞,阳光洒进来,照在白苒的眼睛上,她微侧头,眯了眯眼睛。
蒋归慕笑着将甜汤递给她,又为她调节了一下滴流管,道:“喝点东西吧,佣人已经在准备晚饭,等会儿送来。”
白苒很平静,抬头对他笑了笑:“好。”
她端着甜汤喝了几口,甜腻的味道让她嘴里发苦,她强忍着喝着,却有些反胃。
蒋归慕见状立刻将甜汤接了回去,拍了拍她的背为她顺气,道:“苒苒,下午好好休息,今晚我们婚礼还有的忙,我已经订好机票,明天我们就离开这里。”
白苒垂下眼睫,长睫毛在眼下投下了半圏阴影,她缓缓抬手捂着自己那颗冷的没有温度的心。
二人离的很近。
一个望着她,一个低着头,这一刻,好像有什么变了,经过一晚上的烈火焚烧,一切都不一样了。
她很累,很累。
是真的很累。
她想找一个安静的地方藏起来。
哪怕她只能蜷缩着,也好。
沉默了半响,她开口道:“归慕,我们还是算了吧,我真的没什么可以回抱给你。”
第三百六十五章 她会被逼疯的
蒋归慕顿了顿,身侧的手紧紧的握着拳头,他眼底闪过悲伤,这话其实在他意料之中,又在意料之外。
随后,他轻轻笑了笑道:“苒苒,我们已经结婚了,这场婚礼不过是给你圆一场梦。”
圆她一场梦……
白苒抬眼看他,看见他眼里的柔情,他义无反顾的付出,几次都差点为她舍了命。
他是真的好,她的确欠了他很多很多。
莫赤的话,夏樱桃的话都在耳畔回响。
她心里腾起浓烈的愧疚:“对不起……归慕……我……真的好累……我……”
蒋归慕心疼的抱紧她,轻声道:“苒苒,我这颗心已经给你了,你要不要它都在你手心里,我不要求你回应我,我只求你让我陪你走完剩下的日子,我只是想护你,爱你。”
白苒睁着灰色的大眼看着他,眼泪大颗大颗的流。
他怎么那么好啊,她不能拒绝他啊。
夏樱桃说的对,她不能负他。
莫赤说的对,要和他好好过日子。
蒋归慕伸手擦掉她的眼泪:“苒苒,这场婚礼也是给霍云翎看的,只要我们结婚,有了夫妻之实,成了我的女人,他才不能把你怎么样。”
白苒猛的捂着心口。
霍云翎。
这三个字,她听不得。
顿了顿,她又望向他,夫妻之实……
他的女人……
蒋归慕拍了拍她的背:“苒苒,一切都由着你,你想结婚,就穿上凤冠霞帔,我八抬大轿娶你,给你一场难忘的婚礼,你不想,也没关系,明天一早,我们带着莫赤回m国,永远离开这儿。”
他温柔的替她擦去脸上的泪珠,在她额头落下一吻:“在我这儿,选择权一直都在你手里,我等你最后的答案。”
白苒哽咽着。
选择权一直在她手里么?
……
傍晚来临,太阳落在西山后,它的光芒已不耀眼了,山暗淡了,云暗淡了,树暗淡了,整个天色都暗淡了。
夏樱桃请了护工暂时照顾莫赤,回了庭院参加婚礼。
她原以为婚礼会很热闹,可是这里的安静倒是让她很惊诧。
她去了白苒的房间,却看见蒋归慕颓然的站在白苒房门口,手里夹着烟。
“蒋先生,婚礼是推迟了么?”
蒋归慕顿了顿,眼底落寞,抬手吸了一口烟,没有回答她。
他很早就将中式婚礼安排好了,八抬大轿,凤冠霞帔,化妆师,造型师,烟花师,奏乐队。
下午的时候,他们陆陆续续的就都过来了,只不过这会儿都被安排到西厢房,和他一样,等待着白苒的最后选择。
……
白苒蜷缩在窗下,抱着自己的膝盖,看着最后一丝光亮在她手心里溜走,她两手空空,什么都握不住。
四周一片死寂,她没有开灯,屋内晦涩的颜色像是在腐烂的伤口。
她怔怔的看着不远处,凤冠霞帔安静的落在不远处的桌案上,鲜艳的红刺着她的眼睛。
她不喜欢红色,像血一样。
她见过太多了。
她害怕那股红。
她紧紧的将自己缩成一个团。
kalb用牙咬着她的裤腿,在她脚下呜呜咽咽的。
白苒摸了摸它的头,眼中的神彩暗淡,犹如一片死灰。
她道:“kalb,你说我这样活着,到底是为了什么?”
她将目光落在窗外的月亮,手摸着脖子上的项链,里面是她藏好的剧毒,她轻轻的抓了抓,又道:“这世上,好像也我没有什么是我留恋的。”
夜色渐深,蒋归慕站在门外,看着紧闭的房门,他失落的叹了一口气。
夏樱桃在一旁道:“蒋先生,我去劝劝她。”
“算了。”
蒋归慕垂眸道:“不要逼她了,这几天她一直都被逼的太狠,她会疯的。”
第三百六十六章 没有人知道她想要什么
白苒柱着拐拖着受伤的腿,去了浴室,给自己洗了个澡。
脱,下,衣服,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才看见身上有许多,稳,痕。
从脖子一直蔓延。
手臂,腿上也有。
都是属于他的,痕,迹。
白苒站在花洒下,一条条水围成一个圈,罩在身上,她在水流下睁着眼,不敢闭上。
只要她闭上眼,那些和霍云翎一起旖旎的画面都传到她眼前。
她看不起自己。
她拿着浴刷狠狠的搓洗着自己的身体,似乎是想把这身皮剥了,她才能干干净净。
出了浴室,她从柜子里挑了件衣服,黑色牛仔裤和黑色的T恤。
黑色代表孤独,寂寞。
和她一样。
她其实,是想穿那件白裙子的,但是在民宿里没有拿过来。
有些遗憾。
kalb似乎是感觉到什么,跑到白苒脚下,撕咬着她的裤腿,小鼻子往外鼓着,嘴巴张着,“汪汪”地叫,声音又尖又小,像是依依不舍的祈求。
白苒低眉轻轻笑了笑:“还好,最后一段路,有你陪着我。”
kalb呜咽了一声,声音也很悲伤。
白苒俯身揉了揉它的头,主人的手冰凉的,kalb用自己毛茸茸的头拱着她的掌心,试图想温暖她。
可无论它怎么暖,主人的手心都是冰的。
白苒目光死寂,像是自言自语的说了一句:“kalb,我很累,我真的很累,我想歇歇了。”
狗子似乎懂主人心里想要什么,缩在墙角一点声音都没有,让主人一个人安静。
白苒看着它,眼睛渐渐通红,心中是肝肠寸断的凄怆,原来这世上最懂她的,竟是一条狗。
她只想安静的活着,找到一处地方,没有任何人来打扰,然后静静的等待死亡。
可老天不允,所有人都逼她,撕扯她,霍云翎用狠逼她原谅,归慕用爱逼她结婚。
可没有人问她,她愿不愿意,没有人问她,她最想要什么。
白苒站起身,仰头吸一口气,走到梳妆台,拿起梳子梳了梳头发。
又给自己简单化了一个妆。
她转头看向窗外的月,皎洁明亮。
和以前云翎哥背她回家时候的月亮一样。
她拖着残腿走过去,打开窗,黑暗而寂静的夜,灌进来的风里带着细微的凉意。
恍惚间,在她视野的前方亮起了一条明亮的路,凉爽的风裏挟着温润而泽的气息托举着她。
她仿佛生出了一对洁白的羽翼。
她飞得像一只蝴蝶一样自由。
就好像,好像……回到了少年时候的自己。
开心,快乐。
一瞬间,她忽然感觉压在身上所有的痛苦,不堪,难过统统都没有了,她许久没有这么轻松过了。
白苒忽然觉得兴奋起来,甚至想大喊出来:她要这狂野的风,她要这清新的天地,还要冲破命运的自由!
她绽起唇角笑了起来。
白苒啊,记得来生,不要做人了。
她轻轻解下脖子上的项链,将吊坠里包裹的药丸拿了下来。
她看了一眼,在月光下缓缓闭上眼,将药丸放进口中。
第三百六十七章 他也配说爱么
“白小姐。”
身旁忽如其来的声音让白苒皱眉,很快肩膀上落下一只手,她手中的药丸也掉落在地,不知滚到了哪里。
白苒有些失望,甚至悲伤。
回头看去,来人竟然是封池。
“你怎么进来的?”
封池看着桌案上的凤冠霞帔,心里替霍先生感到难过,他道:“我来是想请您去看看霍先生的,他受了很重的伤,现在不太好。”
白苒顿了顿,转过视线落在窗外沉沉的夜,平静的道:“他好不好和我没关系,我不会在去看他。”
封池语气一下子就有些急:“白小姐,霍先生现在只有一口气吊着,他心里想您,您就去看看他……”
“我说了,生死我都不会和他见面。”
白苒看着封池,眼底毫无波澜:“我不想和他有任何关系。”
封池抿紧嘴唇,似乎在隐忍着什么秘密,然后,他像忍不住了一样,脸涨的通红,声音也提高了:“白小姐!霍先生是爱您的!您知不知道,他胸口上的伤是怎么来的,是他抽掉自己的肋骨,就为了给您打磨一个玉如意祈福!他心里是把自己当成您的丈夫,把您当成他的爱人,他是有苦衷……”
“爱我!丈夫!”
白苒忽然将手撑着窗台大笑起来,笑的歇斯底里,笑的连眼泪都流出来。
爱她!
丈夫!
这怎么那么好笑啊!
白苒笑的心口疼,笑的泪水如断线一般流着,很快流到她的嘴里,苦涩渗透喉咙……,渗透了那几乎说不出话的声带。
白苒死死的捂着胸口,想要把它抓碎了,她抬起头,死死的盯着封池,眼眸里竟透出一种决然的光,愤恨的嘶吼道:“他的嘴里也配说出那个爱字!”
“他的爱在哪儿啊!你告诉我他的爱在哪儿!他的爱就是拿他所有的狠来凌迟我么!他的爱就是把我的骄傲一寸一寸砸碎么!他的爱就是一副铁做的心肠来摧毁我全部的爱么!”
白苒充血的眼睛好像染了血一样哀恸,她把自己的双手给他看,把自己的腿给他看,把自己这双耳朵给他看,封池竟被她步步紧逼的向后退了一步。
“你看啊,你看看,你看看!!”
“他凭什么觉得他是我的丈夫!我们连张结婚证都没有!什么都没有!他说的,露水姻缘,就是床上的玩具而已!他把一个玩具当成爱人!哈哈哈!哈哈哈!”
白苒笑着哭了一会儿,忽然就安静了。
她看着外头的夜,说的一句:“封池,这样的笑话不要说了,不好笑。”
封池一时竟哑口无言。
霍先生曾经对白小姐做的,他都看在眼里,揭不下去了。
白苒捂着疼痛的心口倚坐在窗下,每呼吸一下都感觉心上的伤口就被撕扯一寸。
太累了。
她太累了。
这人世最可怕的痛苦她都尝尽了,她没有力气挣扎了。
她从来没有得到过爱情。
没有过,她早就知道。
火场里,他说,她一辈子都属于他。
霍云翎就是个狠厉至死的疯子,他根本就不知道什么爱。
他的爱。
都是坐出来的。
第三百六十八章 恍惚二人真的像夫妻一样
死吧。
死了就好了。
不要活着了,她需要解脱。
对,她需要解脱。
她慌急的跪在地上寻找着那个毒药,吃了它一切痛苦都停止了。
一切就都结束了。
“白小姐,我知道您心里气,您至少给霍先生一个改过的机会,霍先生已经知道错了,您就去看看他吧,霍先生现在只有一口气了,可他嘴里一直念叨着您……”
白苒捂着头,根本就不想听!
可封池还在说,一个字一个字的直击她心里。
“啊!!你们不要在逼我了!!”
白苒像疯了一样,她一把将耳蜗扔了,什么都听不见,什么都不要听见!
她跪在地上一寸一寸的找。
毒药呢!
吃了就好了!
终于,她在墙角看到了,她忽然就很兴奋。
她爬过去,伸出手一把将它捡了起来,急急的就往嘴里塞,可颈上一痛,眼前猛然一黑。
她的眼皮无力的合上,手缓缓滑落,那颗药丸最终还是从手中掉落。
昏迷之前,她感到遗憾。
遗憾她的命,从来由不得自己。
封池将她打横抱起,脚不经意的踩在那颗药丸上,他浑然不知,只是喃喃道:“白小姐,霍先生狠是真,可他一心爱你也是真,给他一个机会吧。”
……
封池抱着白苒来到霍云翎病房,盛川刚从病房出来。
他看见封池抱着昏迷过去的白苒,他脸一沉:“真是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奴才,强取豪夺有意思么?”
封池听见他的冷嘲热讽,也没搭理他,只是道:“正好白小姐也在,明天你就给她做个检查,看看她心口里的芯片现在怎么样了。”
盛川冷哼了一声,一脸讥讽:“早知道他还是死性不改,我就不该从京都屁颠屁颠的来救他,让他死在火场里,省得给别人惹的一堆糟心事。”
“盛川,你又何必如此说,霍先生如何爱白小姐,从前你不知道,可这两年你还不知道么!”
封池真是动了怒了,霍先生是有苦衷的,如果当初没有霍词那一场催眠的话,他们会一直在城西过安稳的日子。
恐怕这时候,孩子应该已经很大了。
霍先生做梦都想和白小姐有个孩子。
盛川动了动嘴,反驳的话却没说出口。
封池叹了一口气,抱着白苒向病房里走去,保镖立刻将病房门推开。
下半夜,病房里熄了主灯,昏暗中只有仪器闪烁着光点。
霍云翎昏迷不醒,身上几乎都被纱布包裹,还插了许多管子,输液瓶中液体一滴滴落下,心跳监护仪有规律的滴答声。
封池将白苒放在霍云翎旁边事先准备好的病床上,两个人挨的很近,几乎紧贴着。
他将被子打开,盖在二人身上,这才起身走了出去。
盛川一直在门口看着,床上两个人的头挨在一处,柔和的光线照在她和他的脸上,犹如一层虚幻的丝绒披罩下来,朦朦胧胧的。
很安静,也很温暖。
盛川一时恍惚着,好像两个人真的像恩爱夫妻一样。
他轻轻的叹息,关了病房门,心里很矛盾。
以前他觉得霍云翎该死,不值得原谅,可现在,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
第三百六十九章苒苒,你试试,能不能打开
白苒醒过来的时候,就看见眼前昏睡的霍云翎。
隔着昏黄的灯,白苒看着他。
这个男人,他瘦了,面色惨白着,毫无血气的模样,比起任何一次见他都没有今天这样的惨,他双眉紧皱着在压着什么样的隐忍的痛苦。
她安静的看了一会儿。
他睡着的时候,没有平时的狠厉,整个眉眼都柔和下来。
和云翎哥很像。
她伸出手,轻轻抚着他的嘴唇,手指在他唇瓣上划过,这一双薄唇说起话来很刻薄,专门往人心口插刀子。
白苒却忍不住回忆起他少年时候,也是这一双唇,他却说,他要永远照顾她。
她将头搭在他的肩头上,感受着他身上熟悉的气息,眼泪毫无预兆的从眼角滑落。
云翎哥……
她偷偷的,将手搂住他的腰,他身上暖融融的,她闭上眼,把他当年十九岁的他,贪恋一会儿。
就贪一会儿。
故事的开始极具温柔,故事的结局却以悲剧收尾。
白苒擦掉眼泪,从床上爬坐起来,用手摸了摸耳朵,又戴上了耳蜗,她微仰头吐了一口气,抱着自己的双腿,很快就接受了这一切。
白苒习惯了,习惯接受命运给她的一切。
病房里很安静,门外有保镖守着,机器发出的滴滴的声音,在安静的房间格外清晰。
门忽然被人推开,白苒听见声音抬头,看见盛川端着一些消炎水走了进来。
她一时有些恍惚,好半天她才道:“……盛大夫?”
盛川将药品放在床头柜子上,对她笑了笑:“苒苒,好久不见。”
白苒再次看见他有一种物是人非的感觉,呆愣愣的看着他。
盛川走过来拿着听诊器仔细的听着她的心率,一低头看她呆愣的样子,对她挑了挑眉,眼里带着笑意:“你是不是以为,上次你捅进霍云翎心窝里那把手术刀的事,他不会放过我?”
白苒睫毛低垂,点了点头。
她当时也想过也许会连累到他,可那时候,为了救樱桃和归慕,她也真顾不得了。
盛川听着她的心率,眉头紧紧的皱着,没一会儿,他收了听诊器,道:“苒苒,你的心脏这两年不太好吧,有时候跳的特别快,有时候又过缓。”
白苒平静的嗯了一声。
盛川顿了顿,知道这和芯片有关系,看起来有必要回京都实验室做个全面检查。
他叹了一口气:“今晚你先好好休息,明天我带你去做心电图。”
白苒神色很淡:“不用了,盛大夫,我活不了多久了,挺挺就过去了。”
盛川手一顿,忽然就心疼起她,她所有的遭遇他都知道,上天对这个女孩子太不公平。
他看了一眼一旁的霍云翎,道:“他……”
白苒忽然想起什么,急着问到:“你告诉他我的病了么?”
盛川凝滞了一瞬,随后摇了摇头,他道:“苒苒,这两年,他其实过的也不太好……”
“盛大夫。”
白苒打断他的话:“我不想听。”
盛川顿住口,拍了拍她的肩头,又转头看着昏迷不醒的霍云翎,他道:“苒苒,霍云翎这个人,一直都有一副铁打的心肠,之前我就好奇他动情起来是个什么样子。”
他将目光重新看向白苒,轻轻道:“以前他是头老虎,凶猛无情,现在他是头纸老虎,一捅就破。”
白苒别过头,根本就不想听,盛川感觉出她的抵抗,叹了一口气道:“他现在的确很虚弱,你陪他一会儿也好,你若是想离开了,我也可以帮你。”
“我现在就想离开。”
白苒抓着他的手腕道:“盛大夫,你能帮我么?”
盛川犹豫了一下,没回答她,反而掀开被子,露出霍云翎的手,道:“你看他的手,一直握着拳头,即便昏迷了,也没有松开,不知道里面抓了什么,我们谁都打不开。”
顿了顿,他看向白苒那双犹如死灰的眼,道:“苒苒,你尝试着看看,能不能打开。”
第三百七十章苒苒啊,我把我的心给你摸一摸
白苒坐在床上,二人的床紧紧的靠着,离的很近。
她定定的看着他的那只手,拳头紧紧的握着,手腕上的青筋一直暴涨,手心里有血流出,指缝都干涸了。
许久,都没有动。
盛川一直在旁边安静的陪着她。
半响,她才尝试着伸出手指,轻轻的落在他的拳头上。
她以为会费些力气。
不知道是不是肌肉记忆,还是他只对她不设防,她的手指刚触摸上去,他手上一松,拳头就打开了。
白苒震了震。
霍云翎的手心紧紧握着的是几枚扳指的碎片,因为太过用力,碎片已经深深的刺入皮肉里。
白苒喉头一阵发涩。
他这是做什么?
一个扳指……
他那么在意做什么?
盛川看见也是一阵沉默,他拍了拍她的肩道:“你的东西我还替你保存着。”
白苒迷茫不解的看向他。
盛川朝着霍云翎的脚努了努嘴,白苒顺着视线看过去,他的脚少了两截脚趾。
她想起来了。
当初她在霍词准备的那场拳台上,她舍命护下来的云翎哥那两截断指。
她从台上下来时,也是这样紧紧的握着,不肯松手。
“你,你到底想说什么?”
盛川有些感叹:“这两年,他每次疼的时候,都含着它……”
白苒浑身一震,脸色猛的煞白,双手紧紧的捂住耳朵,不敢往下听。
他含着它做什么!!
他含着它做什么啊!
盛川在没说什么,站起身将床头的纱布和消毒水推给她,道:“这几枚碎片你就帮忙拿下来,然后帮他处理一下伤口。”
白苒捂着耳朵,水眸诧异的看他。
盛川说完就走了。
关上门,他没有回休息室,而是在电梯口抽了一支烟。
白苒活不久了。
不管他们曾经如何仇恨,将来又如何别离,至少,让霍云翎好好爱她一回。
白苒心如死灰,可他希望她能向前迈出一步,哪怕生命到最后一秒,也是追逐美好而不是接受黑暗。
她也和其他女孩子一样,都有资格去好好感受一下爱情的美好。
而这种美好,只有霍云翎能给她。
至于,霍云翎以后会如何……
他想,白苒的死,才是对他最大的报复。
白苒盯着霍云翎的手掌许久,一直没有动作。
直到天快亮了。
她才缓缓拿起镊子,将他掌心扳指的碎片拔了下来。
一共五片。
她捧着这五片破碎的扳指,在掌心里握了握。
最后,还是扔进了垃圾桶。
替他简单的包扎了一下,可他的手却忽然紧紧的抓着白苒的手。
似乎用了全身的力气,无论她怎么挣脱他都不撒开。
白苒撕扯的累了,坐在床上由着他,目光忍不住落在垃圾桶里。
他为什么要那么在意这个扳指?
为什么?
霍云翎到底为什么要这样?
为什么啊?
霍云翎忽然用力咳嗽起来,好像喉间有甜腥回逆,他忍不住痛楚的低吟出声。
白苒抬头看去,见他眉头紧皱,胸膛不断起伏,似乎呼吸不畅,身子高高抬起,又无力落下,心跳监视仪开始不规则跳跃。
她有些慌了,她用力推着他喊:“霍云翎,霍云翎,你醒醒……”
霍云翎鼻子上带着呼吸器,气息急促,白苒想去叫医生,霍云翎却用力握着她,口中不停的唤着:“苒苒……苒苒……别走……”
“霍云翎,你松开手,我去叫医生。”
白苒想挣脱他,可霍云翎忽然用力,将她整个人扯了过来,紧紧的抱在怀里。
白苒猝不及防的跌在他身上,他的双臂像铁一样锁在她腰间,下巴抵着她的肩膀,灼热的呼吸喷在她脸侧。
白苒挣脱着他,忽然看见他缓缓睁开眼睛,虚弱的眼眸在看见她那一瞬,面色微微一动,然后眸子颤动,眼里带着明显的喜悦。
“苒苒,你来看我了!”
白苒别过视线,不想看他。
视线正巧落在心脏监视仪上,他的心率正在大幅度的上升,他的心脏跳的很快。
“不是,是封池把我弄昏,我根本不想看见你,放开我。”
霍云翎嘴唇轻颤,喉结滚动,嗫嚅道:“苒苒,你……到底怎么样才能原谅我?”
白苒盯着他,此时此刻这张脸上竟然无措,震惊,委屈,难过,就好像她才是那个做错的人……
她眼里决绝,似乎也在解脱一般:“霍云翎,我不想再见到你,今生,我们就这样吧。”
霍云翎紧紧的抱着她,平素的冷静几乎荡然无存,他又慌张又伤心,各种各样的惧郁都结于胸,呼吸凌乱:“不,你不能那么对我……你可以生气,你可以骂我,打我,就是不准说这句话,苒苒,我睁开眼……你就在我怀里,这辈子我不会在撒手!”
白苒挪开视线,只想挣脱他:“放开我,霍云翎,你够了!”
霍云翎死都不撒手,他抓着她的手落在他心口,他很虚弱,声音很轻,那声线就好像少年时候的云翎哥,让人恍惚:“苒苒啊,我把心给你摸一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