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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门咸鱼的苦逼日常全文阅读

作者:缘非不可     佛门咸鱼的苦逼日常txt下载     佛门咸鱼的苦逼日常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六十章 喷子

    第二日,依照往日的作息习惯,缘行清晨练武回到季大娘的小院后,打了井水进屋冲了个凉,接着打坐做早课。

    等到时候差不多了,吃了药膳,打扮一番后精神饱满地出门,顺便将昨天的垃圾倒了。行到巷口时他扫了眼站在旁边鬼鬼祟祟地两个人,并未理会,直接走了。

    他知道对方是什么人,又是谁派来的。那个总想要药方的谷老板嘛。

    对方心心念念的那份药膳的配方根本就毫无出奇,至少在蓝星网络上随便一搜,类似的药方不要太多。而这份烂大街的补药之所以在他身上效果显著,是因修习的佛门顶级功法能将药效最大程度发挥出来而已。偏偏他跟人解释,人家不信,背后竟使用这些小动作。

    这些年为了改善药膳那单一的口感,他时常实验性地往里面添加一些东西,萝卜莲藕土豆红薯之类的没少放,最近更是突发奇想,又加了时鲜水果之类在里面。偷药渣看成分?那就偷去呗!还真能从那堆东西里研究个花出来吗?他已劝过,可惜被自己的欲望迷了眼的人依旧执着。

    “大师早上好……”沿途很多早起的人纷纷对缘行问好,他则双手合十还礼,态度和善谦恭。这些年一有假期,他就会到横山上去,既为清净也为求学,倒是弥补上不少当年没有认真学习的科目。

    下山后与周围邻居相处融洽,渐渐的,这里的居民都知道有他这么一个和尚。谁家有了困难只要找到他都会帮助一二,便是请他上门念经也不受钱财,顶多收些蔬菜水果之类的东西。一来二去,自然获得了人们的好感。

    而等进入的学校,遇到老师或学生打招呼,他便不再使用佛礼,而是拱手或是点头示意。因为还记得与项校长的承诺,不在学校内传播信仰,所以在外面他是和尚,一进校门,他就只是名教员了。

    到了办公室,时间尚早,将房间清扫一遍后,坐在自己的座位上书写教案,脑子里转的飞快,想着怎么讲课才能让那些学生们更好的听进去,虽然只是一名临时工,但对待这份工作,他格外认真,比之以往做任何事要倾注了更多的心思。

    缘行曾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做过自我总结,他评价自己是:活的单纯过得糊涂。

    说来好笑,历经几个世界,活了这么久,让他最怀念的地方居然是在天禅寺的十六年。出家的生活只是清净,并不轻松,除了练武和劳作,每日诵经学习暮鼓晨钟,时间安排的紧巴巴的。但就是这样一成不变的日子,他竟然觉得很好,半点不枯燥。

    寺院中按部就班的生活似乎格外适合他。在三师兄还俗后,他那时候武功已经可以自保了,金蝉更没有出现,不是没有机会下山去做个潇洒的侠客,偏偏他老老实实地呆在山中,连寺门都不出,唯一的愿望是未来当个高僧。

    金蝉出现后,他提了一句还俗,原因是家中单传,回家不好向父母交待而已。到后来生了魔障,也只是一点一点的情绪激发,觉得命运不公,对不起父母,但即便是那种状态,竟然也没产生过还俗的念头。

    在内心深处,除了那点不甘心以外,他未尝没有真正做个宅男从此避世清修的念头。

    所以,尽管他整天乐呵呵的,心也很大。可是在对待自己生活的时候,其实是消极的。

    但到了这个世界后则不同,面对一帮懵懂的孩子,他的心前所未有的活泛起来,此刻对待教育问题,他是真用心了。

    在一帮坐姿端正的小萝卜的注视下,缘行踩着上课钟声进入了教室,站到讲台上,他看着底下一般学生,昨天那场男女生之间的群架,这班里的人几乎都参与了。

    学生们面上的情形各不相同,有的面带惶恐,显然在为即将到来的惩罚担忧;有的一脸无所谓,这都是班里的刺头,挨训被打都习以为常了;有的面目青紫,这个昨天还没这样吧?应该是回家被家长实施爱的教育了,下手还不轻。

    他板着脸久久不发一言,就这么盯着这帮熊孩子,学生们哪里受得住这种逼视,纷纷低下了头。

    “下午放学不准回家,每人抄校训十遍。”扔下这句话后,他便开始正式上课。

    很快,一节课结束,学生们见他收拾教案以为要走了,谁知他从文件袋中抽出一叠照片出来,按着名字分发下去。

    小孩子忘性也大,接了照片开心不已,很快便三五个人聚在一起,兴奋地讨论着彼此照片上缘行给的寄语,是的,根据学生的不同,每张照片上留下的文字都是不一样的。

    今年刚开学时,缘行特意请了报社的记者拍了一张班级合照,只有五寸,里面的人物包括缘行自己,拍摄出来各个面目僵硬。听说国外已经有彩色照片的技术了,可惜没有传入夏国,所以只能用黑白照片了。原本只是为了留个念想,没想到这个时代洗印照片这么贵,花去他不少的稿费。

    可看着底下高兴的学生们,缘行脸上的笑容也绽开了,只是在他的双眸中,有团阴晦始终藏着……

    下午放学很早,缘行并未监督学生抄校训,只交待说明早上交,便与刘子瑜离开了学校。

    隔个三五天到茶楼喝茶闲聊,是他们的保留项目。买上份报纸,叫上两杯毛尖,便足以打发时光了。

    最近日报上的内容相当的火爆,主要是两位国学大拿因治学理念的不同有了争执,文人嘛,自然要用笔杆子说话,在报纸上写了文章进行了一场文辩,但两人谁也说服不了谁,于是更多文人加入其中,两大派在各大报刊上纷纷发表文章,逐渐成一发不可收拾之势,一场文化辩论发展成了笔战,恩,用骂战形容也许更贴切些。

    “你说这些人,都什么时候了,在学校好好专研学问,认真教导学生不好吗?”刘子瑜虽然一向佩服上面的作者,可一想到眼下的局势,做为一个教育工作者,心中自是少不了抱怨。

    “那你尽可以写文章骂他们没事找事啊。”缘行抿了口茶,笑着说道。

    “我?我算哪根葱,人家能听我的?”刘子瑜撇嘴接着看下去:“是你还差不多,毕竟你那个化名在文坛还是很有……”说到这里确实猛地瞪大了眼睛,他翻过报纸,指着上面那熟悉的署名,诧异地问:“你还真参与了?”

    缘行只是笑着,并未作答。

    刘子瑜摇头:“你虽然有些名气,可到底比不了那些大师,不怕被人骂死?”说着拿起茶杯喝了一口,眼睛继续盯着报纸上的文字,但很快,那刚入口的茶水便被喷了出来。

    无比诧异地看了对面的朋友一眼,又确认般再次盯着面前的文字,上面一篇署名秦空的文章历历在目,字数不多,却是将笔战的两个大拿以及拥趸们骂了个遍,意思是国难当头了,还有闲心在这里进行什么辩论,语言相当的犀利精辟,最后更是用上一句大白话结尾:“两个起头老混蛋,闲得蛋疼不如回家抱孩子去,最好约个地方打一架,世界就清净了……这是你佛家中人该说的话吗?”

    “阿弥陀佛,贫僧犯戒了。”缘行垂下眼眸,事实上,这几日他正因为任务的事情烦着呢,在报上看到这场骂战,一时冲动给自己的编辑递过去这篇纯粹骂人的文章,事后醒悟要追回来,那不怕事儿大的编辑早就将文章交上去了。

    “不过,你这句看了挺解气的。”刘子瑜却好似刚认识般将他从头到脚打量个遍:“往日见你吃斋守戒待人谦恭,几乎没发过脾气,没想到写起文章来这般暴烈,丝毫不怕得罪人。”

    缘行神情始终淡淡的:“我这种人有种称呼,叫‘喷子’,不要脸起来那还管惹事不惹事呀。”

    “喷子?”刘子瑜抚掌大笑:“倒也贴切,这些人就是该骂。”

    那你是没见过后世的论坛,如果你被喷过,就不会这么开心了。缘行心内暗自吐槽了句,眼睛不经意地扫向窗外,却是微微一愣。

    只见对面的酒楼门口,一个身着白色西装的矮胖身影立在台阶上,似乎在等候什么人。

    “是谷老板啊!这是又宴请谁呢?”刘子瑜顺着他的目光望去,挑了挑眉。

    就在这时,两辆黑色轿车停下,出来几个西装革履的男人,与那个谷老板亲切交谈后便进了酒馆。

    “你也熟?”缘行收回目光,淡淡地问。他知道刘子瑜的父亲是政府高官,在本地关系不少,认识这人也不奇怪。

    “只是认识而已,谷老板为人阔气,是个不错的人。”刘子瑜笑了笑:“别看他长得不怎么样,这几年着实做了不少的事,在本地很吃得开。”

    “哦?”缘行却是皱眉,难道自己的直觉是错的?收买人偷自己药渣的是另外的人?

第六十一章 被捕

    “有一个算一个,都到操场去罚站,不到放学不准离开。”缘行一手扶着教台,一手指着教室门外,话语中含着压抑不住的怒气。

    饶是他一向平和,这时也在暴怒的边缘。刚刚被项校长叫过去挨了好一顿训斥,因为他的班级里又出事儿了。

    几天,这才消停几天?又打起来了,虽然没有上次那么严重,可上次男女生打群架的风波还没过去呢。

    这帮熊孩子,就不能让他省点心吗?这气的,念阿弥陀佛都没用。

    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的这种谈几句就动手的风气,是因为教授过拳脚功夫吗?可他客串体育老师的时候,全校学生都教了啊,其他班的孩子怎么没有这么暴躁的?难道是受我的影响?可贫僧一向待人和气,不是个脾气火爆的人呀。

    缘行一边纠结着,一边走回办公室,经过走廊的时候,他突然站在大镜子面前,对着一顿挤眉弄眼的,来往的教员都奇怪地看着他,不知道这个和尚老师今天又发什么神经。

    “我是不是老啦?”缘行自言自语,感觉教了两年学生,生的气比过去几十年都多,弄不好要未老先衰了。

    “你可一点没老。”路过的项校长恰巧听到这句话,瞥了他一眼,要不是对方填的资料上写着年纪,他都一直以为这是个小和尚呢,长得太年轻了,说20都勉强,接着他狐疑地问:“你资料上是不是作假了,真三十多了?”

    “可能是心态好,长得年轻。”缘行抹了把脸,转身望向校长,笑着说道。心里却在嘀咕,这大忙人今天怎么到小学部来了,是不是刚刚觉得骂的不过瘾,这会儿追到这里再骂咱一顿?哎呦,想想肝都痛。

    项和有些无语,刚被自己指着鼻子一阵骂,这会儿就能笑出来,似乎挨一顿训斥没给对方带来什么情绪上的影响,这就是佛家的忍辱功夫吗?心态未免太好了点。他指着缘行,刚要说什么,门口处却传来一阵嘈杂声,循声望去,只见一帮巡捕气势汹汹地闯了进来。

    “什么事情?”项和皱眉。

    那领头的巡捕似乎认得他,客气地点了点头,接着却转向缘行,面色冷了下去:“释缘行,有人举报你在三年前谋财害命,请跟我们回去接受调查。”说着,他掏出了手铐……

    巡捕房的审讯室可不是什么好地方,室内光线昏暗,墙上挂满了各种各样刑具,有些上面那黑色的痕迹给人感觉无比阴森。地面上血迹点点,看着便让人不寒而栗。

    缘行的双手双脚都被铐在椅子上,脑袋耷拉着,一副无精打采地模样。

    他被锁在这里已经三天了,滴水未进不说,还无时无刻不眠不休地接受盘问,刚要眯一会便会被冷水浇醒,虽然没有被用刑,这种折磨也是一般人无法承受的,也就是他功夫在身又心性坚定,才能坚持下来。

    这时,对面的桌上又换了两个人坐下来,缘行抬头扫了一眼,其中一个竟然是将他铐回这里的人,似乎是个姓马的探长。

    “缘行,你见色起意,与柳秀曼合谋杀了王志远对不对?老实交代,你是怎么杀人的?”马探长大力地拍打着桌子,口中高声说道。

    “贫僧鸡都没杀过,怎会杀人?”这个问题三天来被问了无数次,缘行的回答永远不变。

    “我知道你会些功夫,但那又如何?进了这里,是个人就要老实交代问题,别以为你在文坛上有些名声,在市府里有点关系,我们就不敢对你动刑。”马探长加重了语气。

    缘行轻蔑地瞥嘴,却是不再回答。对方敢动刑他就敢打出去,就眼前这些破铜烂铁根本就对他构不成什么困扰。

    在这里三天,他脑中思绪也一刻没有停过。仔细回想着当初的种种细节。

    据柳小姐描述,那把杀人的刀是新郎自己的,当时明显是吸毒产生了幻觉,要将新娘杀掉,只是体力不济被反杀了。他主张报官,这件事就应该定性为正当防卫。但柳老爷只说王家家族势大,无论官府如何判定,他女儿都逃不了被沉塘的命运。

    缘行忍不住在心里骂着该死的封建家族制度,在柳老爷的苦苦哀求下一时心软,也不忍心看着一个大好年华的小姑娘被人沉了塘,就帮忙隐瞒了这件事情。说起来,也是因为在古代待久了,又沾染了些江湖习气,法制观念难免淡薄了。若说有错,就错在自己隐瞒不报。为此受些罪也没什么,可要将杀人的名头安在自己脑门上,他是绝对不能认的。

    “你不承认也没关系,柳秀曼那边已经全部交待了,我们得不到你的口供一样能治你的罪。”

    缘行猛地抬头,眼中厉色一闪而逝,他有着刘子瑜的关系,又在南方文坛有着一定的名声,在证据不足的情况下,巡捕也许不敢做什么出格的,但柳秀曼那边就不同了,听这马探长的意思,对方是一定要将杀人的罪名安在自己的头上了,这是要把人往死里逼啊。

    “是谁这般针对我这个和尚?”打死缘行也不信背后没人操纵这件事,是谁呢?蓦地,脑中闪过酒馆门前几个官员与谷老板亲切交谈的画面:“他要在贫僧身上得到什么?”

    那马探长起初被缘行的眼神所摄,呆愣了半晌,才惊疑不定地看了看他,然后挥手将同伴打发出去。

    “他说你明白该怎么做。”马探长走到缘行身边,探身在他耳边轻声说道:“只要给他想要的东西,一切麻烦都不存在了。”

    缘行冷笑了声,想了想,才道:“贫僧需要考虑考虑。”

    “可以,我这就让人带你去休息。”

    “还要见一个人。”缘行又加了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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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子瑜急匆匆地赶到警局拘押室的时候,里面熬了三天的缘行并未休息,而是在对着墙壁发呆,手中还比比划划的。

    他仔细看了缘行的面色,除了显得疲惫些,倒是一切正常,并不如刚才所想的那样被巡捕审讯得精神不正常了。便忍不住问道:“你比划什么呢?”

    “贫僧在想,该弄个多大的口子才能出去。”铁链声中缘行转过身,笑了起来。

    “哎呦,兄弟我在外面帮你跑保释的事情,正焦头烂额呢,您倒好,还有心情研究这个?”刘子瑜没好气瞪眼,若不是隔着铁栅栏,非上去给上一拳不可。他自然以为对方在开玩笑。这么厚的墙,没有工具谁能出去?

    “你能安排记者采访吧?”缘行问道,他知道刘子瑜家族势力很大,否则这帮巡捕也不会对自己这般顾忌,早刑讯逼供了。

    “采访你呀?”刘子瑜有些奇怪,这个案件毕竟涉及人命,饶是他四处奔走,也没能将人捞出来。但他了解缘行的为人,自然不相信这个平日连蝼蚁都不伤的和尚会做出杀人这种事情,难道里面还有什么内情?

    “去采访柳小姐。”缘行翘起嘴角:“作为一个向往婚姻自主的知识女青年,敢于反抗封建家长的安排,理应成为现代女性的表率。再者,这个案件属于正当防卫,死者是发狂的瘾君子,只因对方家族势力庞大,不得不隐瞒下来,这件事情也要重点提一下。”

    刘子瑜呆愣半晌后抚掌赞叹:“妙啊。我这就去办……”说着便要离开。

    “等等。”缘行急忙跑到栅栏边喊住他,放低声音有说了一句:“帮我找到黄侃黄大哥,让他盯住谷老板。”

    “什么?这事儿与他有关系?”刘子瑜大惊。

第六十二章 脱困

    缘行在昏暗的拘押室里一待就是将近半个月,外面舆论汹汹,柳氏杀夫案被报纸曝光后,彻底闹大了。据说不少女权主义者在报上发文力挺,甚至惊动了省府,省里派下专员处理此事。谷老板的算盘是打错了。那个姓马的探长感觉风头不对,便不敢过分参与这件事,倒让缘行得了个清净,半月间只有几次提审,也只是草草问了便了事。

    其余时间,缘行无聊之下只能打坐了,功力涨没涨不知道,反正是胖了些。

    专员一来,最先见的就是缘行,等他将事件始末陈述一遍,并让缘行展示一下自己的功夫,见他轻松地将一条铁链拉断后倒抽口凉气,却并未表态,又去审问了柳秀曼,最后马不停蹄地勘验了尸体,看着白骨上刀砍的痕迹,已然有了判断。

    第二天,缘行便被保释了,照着这个时代官府的办事效率,想要事情彻底结束可能还要些日子。虽然他被证明没有杀人,毕竟还有个包庇的罪名压着,所以仍属待罪之身,期间不能离开横城。

    不过能得到自由也不错了,等缘行迈出大楼时,面对刺眼的眼光忍不住眯起了眼睛。

    “走,快离开这晦气的地方。”前来迎接的黄侃不等他适应过来就拽上他的胳膊,拉着便走,身后刘子瑜笑着跟上。

    三人心情大好,一路上谈笑,行到药铺时只见大门紧闭。

    “这是关门了?”缘行诧异,他还想看看谷老板见到自己平安无事时会做出什么反应呢。

    “其实,早在你被巡捕带走之前这家店就关门了,店伙计说老板去探望什么亲戚去了。”黄侃说道。

    “哦?”缘行皱眉,他有十成把握幕后的一切由这个谷老板操控,但人家竟然早就走了,做了这么多的事情,他就不看看成果?难道不想得到药方了么?

    “哼”刘子瑜轻哼了一声,似是明白缘行所想,解释道:“这个姓谷的在横城结交无数,只要你交出药方,他拿到手当然容易至极。你会功夫的事情这附近的人可都知道,他留在这里不怕你寻仇吗?”

    缘行依旧皱眉,并不认为对方是在躲避自己,毕竟自己在这个世界很低调,顶多表现出会些拳脚而已,再怎么说人家也是结交无数的大老板,不至于真怕了自己这个和尚。

    正沉思间,一队士兵列着队喊着口号在他们面前走了过去。

    “这是?”横城属于战略要地,自然是有军队驻扎的,缘行也没少见,但这次这帮当兵的肩上抗的不是枪,而是铁锹搞头。

    “最近横城在到处挖防空洞。”刘子瑜叹气说道:“据说前方战事不利,倭军都快打到沙城了。”

    缘行眼中闪过一层晦涩,沙城离横城可不远,一场大战恐怕近在眼前了。

    “唉,先别说这些扫兴的了,赶紧回家洗洗晦气吧。”黄侃见气氛沉闷,便开口吹促。

    “也是。”缘行抿了抿嘴,战争形势如何也不是他能管的,还是先回家洗个澡吧,身上都臭了。

    可刚迈了两步又停了下来,突然转向刘子瑜:“如果有一种药物,能让体弱或者受伤的人很快恢复体力与气血,谁最需要这个?”

    “既然是药,最需要的除了病患,那就只有……”

    “军队。”缘行缓慢地说了两个字,眼睛看向那紧闭的店铺,眉头又皱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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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住处,房间里自然是被翻的乱七八糟的,缘行的东西反正不多,很快便收拾利索,却没有忙着打水洗澡,而是一个纵身跳到房梁上,见藏在那里的手机和钱财都在,便放下了心。

    好好的洗了个澡,换了身僧袍芒鞋便走出房间

    因为基本都在学校接触,正在与周围街坊闲聊的刘子瑜见惯了缘行皮鞋大褂的装扮,猛地见他换了衣服竟有些愣神,半晌后才说道:“就你那大光头,穿这身才顺眼些。”

    缘行微微一笑,对院中来看他的街坊施礼问候一番。

    这里都是受过帮助的,听说他平安无事回来了,各家不管困难不困难,都送了些蔬菜瓜果类的东西过来,倒叫缘行心中生暖。

    他托季大娘准备了一桌子好菜,宴请来客,自己则拽着刘子瑜和黄侃进了房间。他一关就就半个月,在里面自然信息匮乏,要说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还是这两个人最清楚。

    要说这件事情,起因还是在柳家小姐柳秀曼的身上。当日与缘行分别后,原本按照柳老爷的安排,她办好停学就要赶到山城投奔自家大哥,没想到这姑娘也是个主意正的,似乎在横城谈了个男朋友,死活不愿离开。期间柳老爷各种恐吓威胁都不管用,最后咬牙派人将她强行带到了山城。

    可这姑娘毕竟是个大活人,在山城消停了两个月竟偷偷跑回来了。中间来回折腾了几次,最后柳老爷实在无法,只能嘱咐她小心些不要让人抓到把柄,便听之任之了。

    柳秀曼在学校继续学习,一开始倒还老实,放假就乖乖到山城去。也许是因为一直平安无事,过了一年多便忍受不住了,整日跟着参加什么抗倭集会,在街上发传单,这些倒还好,偏偏她还与男朋友光明正大的在横城出现,偶尔还玩把花前月下的浪漫。不巧就被王家镇的人看到了。

    在旁人眼里,柳秀曼已经是王家的媳妇了,尽管丈夫是入赘的,也不能这般明目张胆地找奸夫吧?在拉扯间,这姑娘不小心说漏了嘴,王家人这才知道那个大烟鬼早死了。

    “于是,经过一番审问,就将贫僧牵扯进来了?”缘行喝了口茶,对这姑娘也是无话可说,这是被爱情冲昏了头,还是根本没长脑子啊?

    “这个女学生被人家巡捕那么一吓,可什么话都敢说。你自然是跑不掉的,至于诬陷你杀人,应该不是她的本意,而是被姓谷的顺水推舟利用了而已。”刘子瑜也是一阵无语,砸吧砸吧嘴,接着说道:“这个案子,如果女学生和他父亲一口咬定人是你杀的,人证一全,你就真倒霉了。倒是那个柳老爷看得明白,人也硬气,不论怎么审咬死了你是无辜的,巡捕们一直没办法,这案子才有了转机。”柳老爷当然看的明白,认了自家姑娘和缘行都要死,他咬着牙不认,才会有转圜的余地。

    缘行沉默了很长时间,才开口问道:“柳老爷人呢?放出来了?”

    “也保释了,不过他与你不一样,有帮姓王的闹腾,够他喝一壶的了。”刘子瑜摇头叹息:“地方豪绅势力太大,市府都不敢触动,就算那女学生最后被判无罪,王家不认,柳老头也没办法,看吧,弄不好一生积蓄都得赔进去。据说现在有家回不得,跟着老妻挤在破庙里,只能硬挨到事情结束才能去山城投奔儿子。”

    “这么一个明白人,怎么生了个不省心的姑娘,真是……”一旁的黄侃也跟着摇头。却不知用什么词来形容。

    “坑爹。”缘行冷冷地为他补上。

    “就是坑爹。”刘子瑜一拍大腿:“还是你们这帮喷子有水准,这词真贴切。”自从知道喷子这个词,他就拿来称呼经常在报纸上发表文章的人,太形象了有没有?

    缘行埋怨地瞥他一眼,心中更感郁闷了。想了想,突然站起来走到里屋,取了几十个银元出来交给黄侃,道:“黄大哥,明天还要劳烦您跑一趟了,替我送些钱给柳老爷,”现如今夏元贬值的厉害,很多人又重新开始使用银元了。这些银元比之当日柳老爷赠送的钱,价值上只多不少。

    黄侃却是不接,抱怨道:“他们父女都坑你成这样了,你还给钱?”

    缘行将钱塞到他手中,然后合十道:“假使经百劫,所作业不失,因缘会遇时,果报还自受。此前虽出于好心替人隐瞒,但到底是收了钱财。知情不报且替人遮掩又损了世间法度,此一劫是果报,贫僧当受得。而无论出于何种心思,正因为柳老爷的坚持,贫僧才得脱困。有了这些钱当能助他暂脱困苦,熬过这段时日。”

    黄侃虽然觉得他说得罗里吧嗦听不明白,却也只能收下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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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场“洗尘宴”到了下午快天黑的时候才结束,缘行微笑着将来的客人一一送出了门。

    刘子瑜是最后一个走的,他临行前犹豫半响,才说道:“虽然你出来了,可到底事情没有完结,现在还顶着个罪名,这下连老项都顶不住了。”

    “明白。”缘行笑容未变,点头应道。等刘子瑜的身影消失后很久,面上笑容才渐渐散了去。

    惆怅地长叹口气,正要回去,耳边却传来轻微的呼唤声。

    “先生,先生……”

    这声音很熟悉,缘行左右四顾,才看到巷子口伸进来一张扎着羊角辫的小脑袋,他一愣,连忙快步走过去,等看到外间情形,心头一暖,嗓子也似乎哽住了。

    三十几个孩子原本乖巧地站着,见他出来连忙亲热地簇拥上来。

    真是好孩子,缘行挨个摸了他们的脑袋。

    “先生,原来您真的是和尚呀?”

    “先生,您脑袋上怎么没有那些圆点点呢?”

    “先生,和尚真的不能吃肉吗?”

    “先生,您的头发是不是没了,永远长不出来了?”

    “先生……”

    面对一大堆乱七八糟的问题,缘行一时焦头烂额,冷汗都冒出来了。

    果然,刚刚都是幻觉吗?熊孩子什么的真是太讨厌了。

第六十三章 神通

    一晃过去了五天,官府那边没有任何动静,不用再去学校点卯,缘行的生活便彻底闲适了。这番折腾倒好似将他的懒病勾了出来,只三天前去城外寺院借了几本经书,这些日子连大门都不迈出去。报纸上的专栏文章也以心力憔悴无心写作的名义停了。

    除了正常的早晚课不能省,其余时间他要么在房里读经书,要么坐在院中靠着黄侃买来的报纸书籍打发时光。外界对这个案子的舆论与民间的议论纷纷似乎都被隔绝在这个小院之外,与他再无半点关系。

    这日下午,他再次将自己放在躺椅上,翻起了昨天没看完的小说。虽然他之前也发表过白话小说,但多以搞笑的小故事为主,长篇还真没写过。现在看的这本书题材新颖故事也曲折,可作者明显心理不正常,似乎在一心报复社会,把主角虐得死去活来,偏偏文笔不错,看得人心里发堵。索性合上书,决定等心情好了在报纸上写个长评将这本书宣传宣传,好让更多的人看看。

    这写得都是什么玩意儿。暗自吐槽了句,他瞄了眼天上的太阳,感觉时间差不多了,忙起身回屋拎了几瓶汽水出来放到院中石桌上。

    果然,没过多久,一阵喧闹声便从门口传了进来。

    “今天没惹你们刘先生生气吧?”他笑着问道。

    “没挨骂。”孟招弟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没挨打。”他身后的李宏义跟着点头。

    “表现不错。”缘行点头,突然又问:“那他是怎么罚你们的?”

    “要我们抄校训。”孟招弟没来得及细想,随口做了回答,身后李宏义想拦也晚了。

    缘行好笑的看着俩傻孩子,两家是邻居,可以说从小玩在一起的,拌嘴打架是经常事,偏偏打过之后马上和好,然后又会因为一点小事动手,恩,这是不是青梅竹马的烦恼呢?

    当日,他们亲眼看到缘行被一帮凶神恶煞的巡捕带走,很长时间才回来,也不再担任他们的导师了。两个孩子似乎也听到大人们说了什么,不知怎么想的,放学后便会到缘行这里来待一阵子,期间打打闹闹的也挺热闹。

    缘行怎不知他们是在用自己的方式安慰自己呢。心中温暖之余每日备好汽水零食等着,看他们打打闹闹的耍宝,也能遣散些许郁闷。

    “先生,你还能回来教我们吗?”正在写作业的孟招弟突然停下笔,仰着小脑袋弱弱地问道。

    “谁知道呢?”缘行翘了翘嘴角。

    “那些坏人还会抓你吗?”小姑娘追问。

    缘行微微一愣,浅笑摇头:“应该不会,还有,那些可不是坏人。”

    “就是坏蛋。”小姑娘低下头继续写作业,口中却轻声地嘟囔了句,在小孩子单纯的心里,释先生就是好人,那般凶狠对待他的当然只能是坏蛋了。

    “先生你快回来吧,刘先生讲得故事真不好听。”李宏义突然抱怨了句。

    “哈,这话若让你们刘先生听了,会伤心的。”

    “已经伤心过了。”刘子瑜施施然走进院子,对着惊慌而起的二小点点头,然后才转向缘行:“也不知你怎么教的,这些皮猴子一个比一个不让人省心,非得让我讲故事,讲便讲吧,还被嫌弃,你说我冤不冤?”

    “哈哈……”缘行大笑。

    等两个小家伙写完作业回家去了,刘子瑜才说出前来的目的。

    “三天后聚餐?”缘行奇怪,这不年不节的,学校聚餐做什么?要知道项校长这人什么都好,就是比较扣,初小高小再加上中学那么多教员,聚一次得花多少钱,他舍得?

    “这不是要迁校了,老师们有走有留,好歹聚一聚嘛。”刘子瑜叹气。

    “迁校?”缘行紧皱眉头:“学校才修缮好没几年,怎么就要搬迁了?搬到哪里?”突然又想到之前见到的挖防空洞的士兵,追问道:“倭军真要打来了?”

    “横城早不是大后方了,前些时日就有倭军飞机零星的到了这里,眼下形势危机,项校长已决定将学校整个迁移到西南安全的地方。”刘子瑜神色复杂,曼声道:“你不是本地人,可能不知,五年前倭军空袭横城,全城浓烟弥漫,房屋烧成焦土,居民死亡近万。这一次恐怕要比上次还要危险。因为倭军大举侵犯,已迫在眉睫了。”

    “这样啊。”缘行摸着下巴:“小学呢?孩子会跟着家长的?一起走吗?”

    “已下了通知,毕竟眼下时局不好,多数家长会同学校一起行动,也能帮着带些东西。少部分已自己有了出路。”刘子瑜点头,又补充了句:“不过你那些学生的家长倒是全部答应,据说已经开始收拾行李了。”

    缘行突然神色一动:“开始迁移的时候通知一声,也许贫僧会同你们走一程呢。”

    “你同我们一起走?”

    “恩,横城也待够了,正好随你们到别处看看,我是练武的,兴许能帮上些忙呢。”缘行轻叹口气,缓缓说道:“至于聚餐贫僧就不去了,毕竟案子还未完结,身份敏感。”

    “我看你是舍不得那些皮猴子吧?”刘子瑜摇头轻笑:“也好,这里毕竟不安全了。”

    缘行没有否认,只轻笑一下,却似乎想到什么,突然道:“明日能请假么?”

    “啊?”

    “陪贫僧去爬山。”缘行神秘地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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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难道约我出来爬山,就是为了找个人帮你扫地?”刘子瑜杵着扫把,语气抱怨,先是爬山,没等喘口气歇歇,便被缘行揪着清扫这座寺庙,微胖的他此时已气喘吁吁,没有力气,此时已近夏天,更是热出了满身的汗,心里怎能不埋怨?

    “你不干活也成,多捐点香火钱。”缘行慢条斯理地将垃圾与灰尘集中到一起,口中说道:“今天的素斋可不错,你不想尝尝?”

    “我只喜欢吃肉。”刘子瑜撇嘴。

    “素鸡、素鱼,比真的还好吃。”工作做完,缘行放下工具拍了拍手上的灰尘。

    “真的?”刘子瑜怀疑地看他:“你吃过鸡和鱼吗?敢这般肯定?”

    缘行:“……”爱信不信,算我闲的,哼哼,鱼肉啊什么的有什么好吃的?贫僧又不是没吃过,早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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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燕来峰上的一座偏僻寺庙,没有山门,更无名字,一座大殿,几间寮房仅此而已。

    寺内人也不多,连方丈在内只有四人。却似乎与缘行颇为熟悉,待他很热情。

    中午方丈更是亲自下厨,为二人做了一顿丰盛的斋饭,与缘行描述的一致,非常美味。

    吃饱喝足,吃货刘子瑜心情大好下,真的又添了一笔不菲的香火钱,然后跟着缘行在庙里闲逛,其实也没有什么可看的,总共就那么几间屋子,不过四周景色极好,倒也不无聊。

    “听那几个小和尚都称你为师兄,你不会是这里出去的吧?”

    “一年前偶尔寻到这里,此后经常借经书回去看,一来二去就熟悉了。”缘行笑着摇头。

    刘子瑜感觉事情没有这么简单,但人家不说他也不好再问,却见缘行带着路,左拐右拐的直往寺院后面行去。

    “这是去哪?”

    “后面还有小殿,供的是因缘宗的祖师怀真和尚,说起来,这个寺庙恐怕是夏国因缘宗最后的道场了。”缘行不知想到了什么,一面走一面叹气,语气唏嘘。

    刘子瑜没听过因缘宗,猜测可能是佛门的某个宗派,看样子混得惨了些,不过怀真和尚他可真知道:“因缘宗的祖师竟然是那个神话传说中的圣僧怀真吗?”

    “如果没有第二个怀真,那便是了。”

    “传说千年之前妖魔祸乱,人族已到水深火热的地步,正是怀真圣僧联合佛道两派各个宗门的大能,利用佛祖赠送给他的一件佛宝,将妖魔界与人界的通道彻底封死,才保了人间太平。”刘子瑜用回忆地语气说道:“小时候每每将自己幻想成一个飞天遁地长生久视的修士。”接着却又摇头苦叹:“长大了才知一切不过是神话传说而已,可面对这样一个乱世,我多希望传说是真的,如果夏国真有修士该多好,那轮得到倭国在我国土上嚣张?”

    “此方世界灵气薄弱,修士是别想了。”缘行停下脚步,安慰般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人间事人间自了其实也不错,不需劳烦神仙,倭国也蹦哒不了几天了。”

    “只是希望这个时间能更快一些。”刘子瑜喜好读书看报,更能得到些国外的消息,知道敌国在别处的战事已陷入不利的局面,心中也多少轻松了些。

    两人中间沉默了片刻,他好奇道:“不过我真没听说怀真圣僧是因缘宗的祖师,既然是这位大能的道场,怎么会这么荒僻?”

    “教团内部从来就不是铁板一块,只要还是人,就一定会有分歧争议。根据修习方法的差异和对经典的不同理解,各种宗派的出现自是无法避免,经过多年演变,分分合合的岂不正常,这因缘宗落到这般境地,也只是因为后来人不争气罢了。”缘行冷哼了声。

    听他这么说,刘子瑜才彻底相信对方不是出自这座寺院。想了想,决定换个话题:“唉?都说你们佛门有神通,你会吗?”

    “会啊!勉强算是会两种呢。”缘行很正经地回答。

    刘子瑜:“……”好累,就不该与一个狂热的佛门弟子谈这些,看这牛吹的,都快上天了。

    缘行看出对方不信,只笑笑也不解释。

    这时两人已经走到了一处石头殿宇之前,缘行小心地朝查探四周,确认没有旁人才走了进去。

    刘子瑜无语,原以为对方是带他来祭拜人家祖师的,可这做派怎么就感觉是在做贼呢?心中正嘀咕,便见缘行几个纵步,三两下就站到了大殿中石像的肩膀上,并蹲身在石像脑后摸索着什么。

    我说,你还好歹是个和尚,对人家祖师恭敬些不成吗?

    缘行却不知好友心中所想,找到东西后便跃回地面,然后拉着一脸蒙逼的刘子瑜便往外走。

    等到了一处山坡,刘子瑜方才反应过来,指着缘行手中的一团包裹惊问道:“你个不正经的和尚,真是来偷东西的?”

    “偷什么偷?”缘行瞪他一眼:“这是贫僧前几日存放的。”说着便打来了包袱,口中继续说着:“怕巡捕再搜查弄坏了东西,贫僧好不容易找了安全的地方藏了起,没想到你们要离开横城,早知这样还费什么劲?”

    您专往人家祖师的脑袋上藏东西,当然安全了。刘子瑜内心吐槽,但他的目光马上便被包袱里的东西吸引了。

    “这是?”他疑惑问道。

    “你别管这是什么,贫僧了解你是个守信爱国的人,才将这么重要的东西给你保管。”缘行的神情变得无比郑重,将东西递了过去:“等夏国不再打仗,一定将它交给国家,如果研究透这东西,会让国家少走很多弯路。”

    刘子瑜接过仔细打量,越看越是吃惊,但听得对方说得郑重,便不敢再看,小心地揣进怀里,才疑惑道:“为什么你自己不去上交?你到底什么来历?”

    缘行却只是笑着,并不言语。

    做了几年的朋友,刘子瑜见他这般,便知再也问不出什么,心中惴惴,摸着胸口,那里面长方形的东西非常的沉重,压得他有些喘不过气了。

    有些沉闷,缘行刚要聊些别的缓和下气氛,耳朵却是一动,惊疑不定地朝北方横城的方向望去。

    刘子瑜也听到了异常的动静,面色不禁一变:“防空警报!空袭?!”

    “糟糕,学生们在上课吧?”缘行脸色也变得铁青一片。

    “在上课,不过既然有了警报,应该会安排进入防空洞躲避,学校的老师有应对的经验。”刘子瑜脸色也不好看,说话的功夫,已经有大批的敌机飞临横城上空了,这般景象,引发了他那噩梦般的记忆。

    “防空洞都挖好了?”缘行死死盯着正往下扔着炸弹的机群,城里这时已经有浓烟升起。

    “距离学校最近的只挖了一半,但足够学生们躲避了。”刘子瑜快声回答。

    “不行,我得回去看看。”缘行摸着胸口,心跳得厉害,总感觉要发生什么。

    “现在?”

    “你找地方躲好……”话音未落,缘行已经消失在原地。

    刘子瑜张大了嘴,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一向给人感觉是个慢性子的和尚好友一个纵身竟然窜到了一颗大树上,在上面停了片刻,然后就如陆地行走一般迈步出去,他以为对方会掉下来,惊叫声还未出口,却惊见缘行随着迈步的动作,身子瞬移一般出现在十几米以外的树顶,再一抬腿,又是十几米,如是几次,一眨眼的功夫便彻底不见了踪影。

    “神、神通?”

第六十四章 歌声

    作者郑重声明:本故事纯属虚构,世界,时间,地点,人物绝无雷同,不存在巧合。

    作者没事儿发意症,文青下,练练笔,本章可看可不看。

    这原本是个平凡的日子,电车如往常一样响着铃经过,工人如往常一样辛苦劳作,学校如往常一样按时上课,老师如往常一样严肃古板,孩子如往常一样活泼跳脱,小贩如往常一样挑担叫卖,街头那条老狗如往常一样趴在角落。

    如果时间在此定格,那便是一张黑白色彩的民国生活画面,但是今天,终是被添了不祥的一笔。

    空袭警报响彻整个横城,原本井然有序的节奏被彻底打乱了。

    项和听到这个声音不禁打了哆嗦,手上的工作再也顾不得,疯了一般奔到操场上,现在正是下课的时间,有很多的学生都在空地上玩耍,听到这个声音也都慌了。生在乱世的孩子,谁不熟悉防空警报呢?

    这时,教员们也从办公室或教室冲了出来,自觉地开始收拢学生,准备往防空洞跑。

    但敌人的飞机来得实在太快了,这边还没聚拢好学生,天际的嗡嗡声已经越来越大。

    “快走。”项和厉声大喝。

    好在防空洞就在不远处的山坡上,等众人进了洞里,刚好躲避过第一波的空袭。

    “这是燃烧弹啊。”项和叹着气,看着自己辛苦建立起来的学校在尖利的呼啸声中几乎化做一片火海。顾不得心疼了,他吩咐教员们赶紧清点人数,确保学生们全部平安到达。

    尽管身处坚实的防空洞中,外界的爆炸声还是不停地传来,地面也跟着不断振动,头顶电灯摇摇晃晃地投射下昏黄的光,使得这帮师生惨白脸色上阴影晃动,皆染上了名为惊悸的颜色。

    “校长。”过了不长的一段时间,负责统计全部学生数量的老师冲到项和面前:“少了十几个学生。”

    “什么?他们今天都来上学了?”项和大惊失色、

    那位老师沉重地点头:“大多是初小学生,空袭前都在的。”

    “我得去找找。”项和说着便转身,但被几个老师死死拉住了。

    “您这么大年纪,能救出几个?还是我们年轻人去吧。”有几个男老师已经挽起袖子,准备出洞了。

    “怎么?学生少了?”这时,清朗的声音自洞口传来,随着振动,一道高瘦的身影出现在众人面前。

    “释老师?”“释先生……”在灯光下,那颗大光头实在太过显眼,以至于众人忽略了他怀中抱着的一个孩子。

    “这不是带回了一个?”缘行将那个吓得不清的小男孩放到地上,有些虚弱地笑道。

    “先生……”这时候,人群中跑出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女孩,一把将他抱住,哭道:“李小胖不见了。”正是班长孟招弟。

    缘行微微一愣,伸手将她脸上的泪拭去,安慰道:“先生会将他带回来的。”说完也不待众人做出反应,转身便跑了。

    “放心,他功夫好得很,会平安的。“项和呆了半晌,才对一旁的教员说道。

    缘行出了防空洞,没有马上去救人,而是先开了眼,霎时,面前的世界拥有了更多的色彩。

    但他的身子却微微摇晃了下,从燕来峰一路飞奔回来,因为心中急切,用上了根本只摸到层皮毛的神足通,心力消耗甚大,如今再开天眼,脑袋里跟针扎似的疼。

    但眼下事态紧急,还有很多孩子危在旦夕,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他望向燃烧中的校园,很快锁定了最近的一个目标,一个纵身跃了出去。而这时,第二波空袭已然来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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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先生,我怕……”防空洞中,随着爆炸声不断的传来,一开始还勉强能够保持镇定的学生终于有受不住的了。虽然生在这个战乱的年代,但有不少的中学生,对五年前横城大空袭的记忆都已经模糊了,更不要提刚刚晓些事的小孩子了,大多数第一次经历过这么恐怖的事情。

    “轰”一声巨响,有颗炸弹似乎在洞顶上方爆炸了,随着地面墙壁剧烈的晃动,电灯“啪”地碎裂,跟着碎石头从头顶上落下来,洞内瞬间变得一片漆黑。

    恐慌情绪在蔓延,哭声,喊叫声和劝慰声响成了一片。

    而就在这时,有微弱的歌声响了起来,刚开始声音哆哆嗦嗦,带着掩藏不住的惧怕情绪,还漏风听不真切。

    但渐渐的,更多的声音传来,有的清脆含着童稚,有的沙哑不在调子。老师打开了随身的手电筒,在微弱的光亮中,只见初小二年一班的三十几个小萝卜头紧紧地靠在一起,小手拉着小手,站得笔直。

    一个孩子唱完一句,身旁的人紧接着跟上,明明他们脸上也有泪痕,却大睁着眼睛,神情中带着那么一股子倔强。

    “轻轻敲醒沉睡的心灵,慢慢张开你的眼睛……”

    洞中的所有嘈杂声音都停息了,众人倾听这平和而热切的调子,心情竟慢慢趋于平静。孩子们唱了一遍,停了一会儿又继续第二遍,旁边的学生不自觉地跟着调子唱了起来,接着,加入的越来越多,直到最后,所有师生都参与了。

    敌机的轰炸仍在继续,尖啸轰鸣声响个不停,但在这小小的防空洞中,这些似乎都不存在了。他们反复地唱着这首之前从未听过的歌,有人面色怅然又渐露刚毅,有人眼带哀思沉浸在过去,有人热泪盈眶不能自已。

    “轻轻敲醒沉睡的心灵,慢慢张开你的眼睛。看看忙碌的世界,是否依然孤独的转个不停。”敌机呼啸地经过头顶,街道上一片混乱,人们四处奔逃。但在最主要的街道上,有巡捕用平生最大力气吹响口哨,引着慌乱的人们去最近的防空洞躲避。

    缘行一脚踹开燃烧的房门,将躲在里面已经吓傻的两个学生连拉带拽地拖到空地上,然后一手一个拎着就往回跑,到了洞口将人放下,让他们自己进去,转身再次投入火海之中。

    “春风不解风情,吹动少年的心。让昨日脸上的泪痕,随记忆风干了。”外界嘈杂一片,一位卧床无法行动的老人挣扎地坐了起来,看着头上燃烧着熊熊烈焰的屋顶,喟然长叹,闭上了眼睛。

    火越烧越大,在开眼状态下,缘行能分辨出哪里有活人,但只是往返了一趟,就有记忆中的光影在火中暗淡隐没了,这让他不禁急躁起来。

    “抬头寻找天空的翅膀,候鸟出现它的影迹,带来远处的饥荒,无情的战火依然存在的消息。”城市南北方向的军营中,高射机枪的声音从未停歇。“我来。”一名营长将帽子取下狠狠砸到脚边,然后一把将机枪手拽到旁边,自己亲自上阵,瞄着敌机一番一阵射击,口中骂骂咧咧不停。

    一颗航空炸弹在缘行身旁爆炸了,虽然他灵活地躲避了飞溅的弹片,可耳膜似乎被伤到,瞬间大脑嗡嗡的,其余声音都不能听见。

    “谁能不顾自己的家园,抛开记忆中的童年,谁能忍心看他昨日的忧愁。带走我们的笑容。”高空炸弹像下饺子般落下,根本无处躲避,一位母亲眼见着头顶巨大的黑影袭来,只能闭上眼睛,却本能地将孩子护在怀里。

    缘行又救出好多名学生,但李宏义仍旧不见踪影,心里更急了。

    “群山白雪飘零,燃烧少年的心。使真情溶化成音符,倾诉遥远的祝福。”横城挖了不少的防空洞,有男人背着包袱,一手拽着媳妇,一手拉着孩子,眼看生机就在眼前,孩子竟挣脱了他的手,他刚要喝骂,却见小男孩脚步蹒跚地走到一旁,搂起了一只不住哀嚎的小奶狗,然后摇摇晃晃地回到父亲身边,男子叹了口气,一把将孩子连同小狗抱在怀里,快步走进洞里。

    火焰继续蔓延,缘行只能脱了衣袍,撕碎了包在双手上,根本顾不得烈焰在身上燎出的泡,双眼睁的大大的,在浓烟中找寻着自己学生的身影。

    “唱出你的热情,伸出你双手,让我拥抱着你的梦,让我拥有你真心的面孔。让我们的笑容,充满着青春的骄傲,为明天献出虔诚的祈祷。”缘行终于发现了躲在一间教室中的李宏义,可等冲进门才发现,这孩子躺在地上昏迷不行,一大片燃烧着的瓦片横梁砸在他的双腿上。

    看到这一幕,他连忙上前用缠着布条的双手将横梁退到一旁,看着那一片血肉模糊,眼眶红了。

    “青春不解红尘,胭脂沾染了灰。让久违不见的泪水,滋润了你的面容……日出唤醒清晨,大地光彩重生,让和风拂出的音响,谱成生命的乐章。”将李小胖抱回防空洞,他还要再去救人,却被拽住了。项和对他说着什么,可惜这时他什么也听不见,最后对方连比划带写的,才让他明白,孩子们基本都回来了,还有几个,但大火已经蔓延到整片校区,那几个学生恐怕凶多吉少了。项校长的意思是犯不着再搭上缘行的命,缘行想到之前隐没在火里的光影,心下黯然。

    这时不用去拼命,气却卸了,身子立时站不稳当,一屁股坐到地上。一旁的众人这才看清他身上的累累灼伤,忙取了药物绷带帮他包扎,缘行任凭他们摆弄着,不一会儿竟然昏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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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空袭过后,一片狼藉,横城的几条街道几乎成了废墟,到处都是残垣断壁与凄惨的尸体。

    刘子瑜早从山上赶了下来,帮着学校处理后续事宜,这次是专门来找缘行的。

    “这次幸亏有你,学生们出事的很少,可还是有三名失踪了。”

    浑身扎着绷带的缘行披着件大褂,念珠在手中攥着,每有担架经过,便会垂首合十避过。他已能听到声音,听了刘子瑜的话不禁沉默。

    “那首歌是你教的?”刘子瑜又问道。

    缘行点头,他也知道了防空洞中发生的事情,心中却滋味复杂,这首歌是他教的,里面充满了对生命的热爱和对未来的憧憬,但现实却太残酷了……

    “老项说这首歌很好,要向教育界推广呢,你没意见吧?”

    “那首歌也是以前听过,并不是贫僧写的,怎会有意见?”缘行摇了摇头,接着又问道:“李宏义怎么样了?”

    “已经醒来,父母在陪着,可惜双腿是保不住了。”刘子瑜叹气。

    尽管早有心理准备,缘行听了消息却还是忍不住痛惜,一个开朗活波的孩子没了双腿,以后可怎么办。

    “对了,过几日就要迁校了,你准备一下。”刘子瑜提醒。

    “迁校?”缘行垂下眸子,却只摇头:“不走了。”

    “不是说好的吗?”刘子瑜诧异望他:“怎么又改主意了”

    想了想,才又小声地追问:“抛去交我保管的东西不谈,你到底是什么身份?之前使用的是不是你们佛家的神通?难道世间真有修士?”

    面对这一连串的问题,缘行却只微笑不答。

    刘子瑜见他不说,也不再询问了。

    两人又向前走了一程,眼看着快到了缘行的住所,这里侥幸没有被轰炸,仍旧保持着原貌。

    总算还有个住的地方,季大娘和黄大哥也都平安。缘行想着,突然停住了,转身看向刘子瑜,道:“希望你将来能够多多照顾我那班学生,另外,找机会给李宏义传句话,老师只是凡人,没能耐为他接上双腿。但还能替他出口恶气。”

    “你……”刘子瑜大惊:“你疯了?这里马上要打仗了,你一个和尚留在这里做什么?念经超度吗?”听对方那交待后事的语气,哪还不清楚缘行在想什么。

    “放心,我不会轻易面见佛祖的。”缘行慢慢地开口:“只是这般走了实在不甘心,心有郁结,怎能顺利修行?”

    “你要做什么?”刘子瑜皱眉。

    缘行闻言却是挺值了身体,脸上绽开了浓浓的笑意,此刻他正站在巷子中央,傍晚的斜阳倾洒在身上,为他蒙上了层晶莹绚烂的光影。

    他一字一顿地道:“贫僧要布施……”

第六十五章 无畏(上)

    在项校长等人将学校迁走后,横城街上开始宣传捐钱捐物支援抗倭,市府组建了抗倭后援会,组织人力破坏城市四周的公共设施,桥梁被炸断,公路铁路被破坏拆毁。同时利用河道、坡地、城墙和房屋等条件开始构筑防御设施,并在城内各处开挖战壕和散兵坑,而随着敌军的临近,整个横城的气氛也变得紧张炽烈起来。

    没几日,开始全城大疏散,季大娘与黄侃顶着炎炎烈日跟着大批人群离开了城市。缘行没有加入拥挤混乱凄惶悲惨的逃难队伍,而是留在住处慢条斯礼地整理物品。

    这几年做教员写文章得到的钱不少,他自己除了购买药材外花销不大,即便接济出一些,算一算身家竟然非常丰厚,他索性全拎着买了一大包袱干粮后,将所有钱一分没留全捐了。

    至此,他在这方世界也算了无牵挂了,在平民都疏散完毕后,缘行又在城里躲了两天,之后趁着夜里天黑,独自一人上了山。

    这场会战夏国坚清壁野准备誓死抵抗,倭军则调集了十万军队,放出三日破城的话出来。

    6月18日,随着倭军的猛烈攻势,沙城、湘城等地相继失守,横城彻底成为了一座孤城。

    6月22日,倭军飞机再次轰炸横城,地面部队大部抵达外围,惨烈的阵地争夺战开始打响。

    因为守军的顽强抵抗,倭军经过了七天,在付出的惨重代价后,堪堪抵达横城城下。

    战斗开始第八天,也就是6月28日上午,倭军在飞机大炮的配合下开始第一轮总攻,此后横城城郊爆炸声不绝,倭军的进攻如潮水般一波接着一波,均被打退,此后五天,战斗始终焦灼,场面惨烈至极。

    第十三天,一方推进缓慢,一方屹立不倒,双方进入临时修整。

    第十五天的夜里,倭军军部的守备队按照往日的习惯开始巡逻,却有一道身影紧紧跟在他们后面,就好像幽灵,别说脚步声,连呼吸的动静都没。每每探照灯灯光投射,这影子便倏然消失不见,灯光过去才又再次跟上,直到靠近大本营,才一个悄无声息地腾身飞跃过高耸的围墙,在这期间,同行的守备队中竟无一人察觉。

    第二天一早,抵达的倭军才发现在军部值夜班的几个内勤人员被人敲晕,作战室内很多的资料文件不翼而飞。

    也就在他们开始纠结队伍严查奸细的时候,横城守军参谋部的参谋们兴奋地打开了一个外面写着“快递”两字的老大老大,几乎赶上一人高的大包袱,里面各种资料,作战图,甚至连密码本都有。

    “竟然将倭军的作战部署以及他们内阁的命令文本都搞来了?是情报部门的手笔?”

    “咦?连倭军司令写给小情人的家书都有,情报部的手艺不会这么糙,兴许是民间义士所为。”

    “这也太猛了。”有参谋官摇头感叹,接着皱眉:“这快递是几个意思?难道是英雄的名字?”

    众人愕然,有姓快的吗?难道是代号?

    这世界当然没有一个叫快递的人,这两个字只是我们英勇无畏的民间义士,缘行法师的随手而为,是的,这件事是他做的。

    其实缘行早就可以回去了。可是在这个世界的这几年,他心中始终有股气徘徊者,做什么都无法真正安心。等经历过空袭,见到了惨绝人寰的一幕幕后,才突然有了明悟。地球的华国与此事的夏国何其相似,相似的文化,相似的历史背景,相似的苦难遭遇,他对乱世,对战争有了更深切的体会,可明悟归明悟,却终是意难平,意难平则心不静,心不静还如何修行?

    于是他决定留下来做点什么,也自以为是的做了一番准备,可真当战斗打响后才明白,自己将事情想简单了。

    这场大战虽然是守城之战,但双方交锋的地点绝不止横城这区区弹丸之地,附近至少有十几股双方的部队在活动,夏国军队要冲进包围圈实施救援,倭军则死守各方要道以保证围城的优势。双方每日里战斗不断,炮声不绝。

    他藏身的地点这些天换了七八次还要多。不是有巡逻队经过,就是被炮弹光顾,有一次甚至正好将他藏身的树洞轰个稀碎,要不是他反应快早早避过,恐怕不转世也不成了。

    他忍耐着,终于等到夜黑风高的时候潜入倭军大本营,因为不认识倭国文字,来来回回跑了三次,才将自己感觉有用的资料文件偷齐全,打包给了夏国军队。

    倭军那边有了防备,暂时更没什么重要资料可偷了。自己能起的作用已经不大,难道就这么离开吗?

    心里正琢磨着,外边突然传来脚步声,他准备避让,可这时才懊恼的发现,自己选的是个没有窗户的厢房,竟避无可避。

    外面来的是一队军人,推门而入是没想到这里还有旁人,看到他的瞬间下意识地举起了枪。

    “缘、缘行大师。”队伍中一名士兵连忙摁住了同伴的枪口,竟然认识缘行。

    缘行定睛看去,不由也是一呆,想了想才疑惑开口:“赵二狗?”

    那出声的连忙点头,正是码头混混头子赵二狗,但此刻他完全换了一个形象,油腻的分头被剃短了,也不再是墨镜风衣的打扮,而是穿上了一身军装,虽然脏了些,但感觉上与之前的颓废截然不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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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被揍了两次,但赵二狗似乎并没有记恨上缘行,反而主动为他做了担保。向领队的连长说明了缘行的身份。

    毕竟不是强制疏散,城内还是会有不愿离家的老百姓躲藏的。通常这类人被发现后会被归入辎重队,负责挖掘战壕及修筑工事等工作。

    但是在得知眼前这个和尚不但做过学校的教员,身手也非常不错之后,那个连长眼睛不由一亮。挥了挥手,立时有两名士兵走到缘行近前开始搜身。

    “你就在城里藏了十多天?”连长瞥见搜出来的半块馒头和一把小刀,眼里闪过一丝笑意,嘴上却说道:“你说你一个和尚,不好好在庙里念经,跑战场来凑什么热闹?”

    缘行尴尬地咧了咧嘴,这问题实不好回答。

    “二狗子说你身手不错?”连长将他上上下下打量了个遍,

    “会些拳脚。”缘行扫了眼赵二狗后,点头。

    见他在这么多人围观下依旧镇定自若,方才被枪口指着也没有表现出慌张的情绪,连长眼中笑意更浓:“现在横城被围,出是出不去了,你就跟着我们吧。”

    “可我是僧人啊!”缘行一呆。

    “僧人参军的例子光我听过的就不少,这又不是让你参军,只是平时帮忙运送些弹药补给。”连长摆手,毫不在意地说:“反正你也无处可去,不如留下来帮忙,还能有口饭吃。”

    缘行想了想便做下决定,笑着吐出一个字:“好。”

第六十六章 无畏(中)

    今天是7月6日,战斗第十五天。缘行不再独自一人行动,而是加入了这个即将抵达防御一线的连队,番号是暂编11师3团1连。

    倭军虽然推进缓慢又被打退了回去,但守卫力量毕竟薄弱,外围急需人手补充,这个有着一半新兵,此前一直负责维持后方治安,指挥百姓民夫运送物资等工作的后备力量,便派上了用场。

    今日刚接到的命令,全连进入刘家山,替代全军覆没的部队驻守此地。

    经过一个小时的修整准备后,缘行等人到了驻地,此前这座小丘陵已经经过了近20轮的攻防,先头驻守的第10师30团6连、8连情况只能用凄惨来形容了,排长以上全部阵亡,只剩下一个班长和六名士兵以及四个伤员。

    连长马上开始安排防守事宜,缘行被分配到1排3班,负责正面御敌,与他的“连部”距离很近。

    连长叫马德山,有个外号:马面狐狸。都说只有起错的名字,没有叫错的外号。马连长别看长得五大三粗,其实绝对是个聪明人,他非要留下缘行,一是真缺人手,打仗需要用人,这种时候肯定是人越多越好啊。

    第二,是相中了缘行的功夫,赵二狗这个新兵很得他的意,在码头那样苦力集中的地方打出名号的混混,身手还用说?可这样一个人都被缘行揍的没了脾气,可见这个和尚的功夫有多高了。不管怎样,如果战事不利需要肉搏,有这么一个高手在,也许能多杀几个敌人,少死几名兄弟。

    什么?这人是和尚?马德山看着不远处战壕中正卖力搬运弹药箱的缘行,呵呵一笑,然后悠悠然地点了根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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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班长叫老狼,皮肤黝黑矮小干瘦,看面相最少有四十岁了,这时候正与一班手下士兵唠闲嗑,扭头瞥见闷不做声搬东西的缘行,主动开口问道:“和尚,你法号是什么?”

    “缘行。”缘行回答了句,手中工作不停。

    “这法号不错,哎呦,力气够大的了。”老狼见他将两个人才能抬动的弹药箱轻松码放整齐,不禁有些吃惊。

    “那是,我们缘行师父当年在码头可是很有名的,做苦力都能一个顶三四个。当初我们私下起了个外号叫‘大力金刚’。”

    缘行闻言一个挒歪,怀中的箱子险些掉下去砸到脚面。直起身子看向插嘴的赵二狗,心里寻思着是不是找机会再揍他一顿。

    也许他眼神中的“杀气”太过凌厉,赵二狗被盯得打了个激灵,连忙低头继续着按人头分配手榴弹的工作。

    老狼却是哈哈大笑起来,也许是因为倭军真的在修整,这一日,除了远方传来零星的几声枪炮声,一切还算平静。

    第十六天,7月7日。敌人在白天试探性地进攻,刘家山脚下的山坡在之前都被民夫铲平了,形状似垂直的城墙,敌人想要攻上来必须要借助梯子等工具,形势对守军十分有利,所以地上很快多出了几具倭军的尸体,敌人进攻无果,缩了回去。

    第十七天,7月8日。可能知道这里多了驻守的连队,大波敌人开始在远处集结,攻势开始猛烈起来,缘行探头望去,足有几百人。

    “你不要命了?”老狼咒骂着一把将他扯回战壕,扭头大喊:“都躲到战壕里,小心……”他话音未落,一声尖啸声便传来,紧接着“轰”的一声,不远处炸开了,震得战壕内的众人耳朵翁鸣。

    这还没完,这边明显被点名了,一声又一声的尖啸不断传来,“轰轰轰”连续不断的爆炸声响起,便是连缘行也觉得天旋地转,耳膜剧痛了。

    浑浑噩噩间听到老狼喊了什么,众人开始朝山坡下扔手榴弹,缘行定睛望去,原来敌人已经在炮击的帮助下,顺着梯子爬上来了。

    这场小规模的战斗持续了一个多小时,这种时候手榴弹明显比子弹更有效果,一炸一个准,敌人在损失近半人手后停止了进攻。缘行全程没有插上手,这是他第一次直面血淋淋的战场,内心的震撼无法言述。

    “怎么,没见过这么多死人吧?”老狼一巴掌拍在他的肩头,话里满是轻松,丝毫不像刚刚经历一场惨烈厮杀的战士。

    “别是吓尿了吧?”旁边传来嘲弄的笑声。

    老狼扭过头瞪了一眼,才又面向缘行,竟用安慰的语气说道:“没事儿,老子第一次上战场的时候那是真尿了,多经历几次也就习惯了。”

    缘行一语未发,扔下一把被攥得湿漉漉的石子,转身开始帮助其他人清理战场,这一战虽然有着地利的优势,可连里还是多了二十几具尸体。

    连长沉默,连吸了几根烟,最后下令就地掩埋。

    第十八天,7月9日,缘行突然找到老狼。老狼正吸溜着面条,见这个和尚蹲到跟前,只一句话不说的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看,有些毛了:“你做啥子?有话直说。”

    “那个……”缘行似乎有些纠结,过了好一会儿才搓着手说道:“班长你看,我出家挺多年了,自觉一向做得还算不错,可现在这种情况明显难以维持了,这个杀戒能不能先不守了。”

    “啥玩意儿?”老狼只听他说了一长串,却根本没听明白,以为对方在那他开涮,正待发火,后背就被狠狠地拍了一巴掌,回头,原来正是巡查到此的马连长。

    “憨货,人家在舍戒。”马连长瞪着老狼,口中吩咐道:“待会儿分他条枪。”说完又对着缘行笑了笑,才背着手走了。

    老狼过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几口将饭盒里的面条下肚,这才瞥着缘行道:“你不守戒就不守呗,不就是杀人吗?这里一帮丘八谁能说你啥?”接着开始骂骂咧咧:“非要拐着弯说给老子这个大老粗听,跟你们这样的人相处真心累,一个个肠子拉出来都能长出朵花……”

    缘行未做解释,只是低下头,任他骂。

    第十九天,7月10日,这两天敌人的进攻就没有断过,只是规模比之前小很多。

    “下面是当官的吧?”赵二狗盯着坡下两个军官模样的倭军,冷笑了一声,挥手将一颗手榴弹扔了过去。手榴弹正扔到倭军军官脚边,导线还在冒着烟。谁知对方并不躲避,反而快速地弯腰捡起手榴弹,又丢了回来。

    “轰”,手榴弹在头顶爆炸,若不是缘行见机得快拉他一把,赵二狗非得被自己扔出的手榴弹炸死不可。

    “哈哈哈。”一帮倭国小兵显然对自家长官的英勇赞叹不已,坡下传来阵阵的笑声,很是嚣张。

    “我……”老狼见状火冒三丈,骂了一声,拉了手榴弹的拉环,等时机成熟了才丢了下去。

    这下换倭军悲剧了,缘行眼神好,看着那刚刚还不可一世的军官当场被炸的飞了出去,显是活不成了。

    “哈哈哈。”这边自然气势高昂,之前的嘲笑也还了回去。

    缘行拉着赵二狗闲聊,得知横城遭到轰炸那天,他的老父亲被活活烧死在家中,这才投了军。

    “反正是烂命一条,多杀几个鬼子,也算给我爹报仇了。”赵二狗狠狠地吐了口涂抹。

    缘行默然,想到了自己学生失去的双腿,这乱世,谁的命值钱呢?

    金蝉的文字浮现:“你的武力无法抗衡军队的武器,留在这里太危险,回去吧!”

    缘行闭上眼睛,只当没看见,不做回答。

第六十七章 无畏(下)

    第二十天,7月11日。今日敌人老实起来,没有进攻。

    但作为久经沙场的老油条,马连长和老狼等一干老兵却没有半分轻松的感觉,反而绷得紧紧的,一遍又一遍检查弹药量,并不断打电话催要补给。

    在这样的氛围下,一众新兵也跟着紧张起来。

    第二十二天,7月13日,天刚亮,就有大批飞机飞临上空,投下燃烧弹和爆破弹,敌军的大炮连发,横城防区爆炸烈火终日不停。

    倭军开始攻山,竟持续了整整一天一夜。依缘行的身体素质都吃不消了,手臂扔手榴弹扔的发酸,他枪法不好,但这时候根本不用考虑什么准头了,因为敌人离得太近。这一战,全连损员五成。

    第二十三天,7月14日,也许因为久攻不下,倭军动用了毒气弹,连长早有准备,仍避免不了损失,二十几个兄弟倒在阵地上。

    上峰规定的驻守日期到了,马连长咬着牙传达了电话里的命令,继续坚守。

    敌人的进攻又持续了整整七天,众人也苦熬了七天。连同缘行在内,全连只剩下23个活人。

    又一轮炮击袭来,23这个数字变成了19。3班也只剩下老狼,赵二狗,缘行以及一个叫丁满的新兵了。

    马连长用望远镜盯着远方的山头,面色铁青。当晚挨过了敌人最后一波进攻,众人都累得不行。除了值守的几个,都蜷在战壕里沉沉睡去,谁也没发现少了一个人。

    就在这一晚,倭军几个炮兵阵地遭到袭击破坏,损失惨重。偏偏找不到袭击的队伍,一时以为有鬼怪作祟,搞得人心惶惶。

    夏国这边却是士气大振,马连长哈哈大笑看着仍在冒着浓烟的山头,总算将心中的恶气散了。回头却见缘行脸色惨败神情萎靡地缩在地上,左腿和肩膀上还有鲜血渗出,忙惊问:“你这伤是怎么搞的?”

    “昨天挨了两枪,不打紧。”缘行闷声回答。

    马连长看了看敌方营地,见似乎没什么动静,因连队的军医早阵亡了,他便让赵二狗扶着缘行去后方找军医包扎。

    到了伤兵营,一个军医扫了眼缘行的伤口,见已经被布条包扎了,打开看了看,撇着嘴冷冷说道:“只是贯穿伤,既然不流血就回去吧。”说着又将布条系紧。

    “总该给点绷带和药吧?”赵二狗发急道。

    “哪来的药?”军医瞪着死鱼眼睛,面色木然。

    赵二狗还要说什么,却被缘行止了。缘行深深地看了眼军医那一直在发抖的手,又望向伤兵营内正在痛苦哀嚎的伤员,从怀中摸出几个药瓶递了过去。

    “消炎药?”军医脸上神情终于有了变化,将药品死死攥住了。

    “我用过药了,只是没有绷带,能给些么?”这些药品是昨晚顺手摸来的,原是打算给自己用的,应该也足够,现在却后悔拿少了。

    “哪还有什么绷带,空投补给早断了。”军医突然蹲到了地上,痛苦地揪住了头发。

    缘行深深叹了口气,抬手拍了拍对方的肩膀,然后强拽着赵二狗走了。

    金蝉:“你急需治疗,这里的条件实在太差,还是回去吧。”

    缘行在心内答道:“我气更不顺了,怎么能轻易的回去?等等看吧!”

    沉寂了很长时间,金蝉的文字才再次浮现:“这个世界,我会一直在。”

    缘行笑了。

    第三十一天,7月22日,连续两日无事,敌人算是给了喘息的时间。

    “三营前天下午连换了五个营长,上一个死一个,现在是个排长担着,他要再死了,三营就真没了。”马德山犹豫了半天,才将口中的烟卷点上,然后将干瘪的烟盒扔远远的。

    “嘿,临死了弄个营长当当也算没白活了。”老狼咧开大嘴,笑着说道:“我就不行,你死了老子顶多混到连长,死了都觉着亏得慌。”

    “你这是盯老子这个位置多久了?”马德山没好气地瞪他,状似气哼哼地说道:“就算咱连现在没排长了,老子这位置也轮不到你。”接着一指缘行:“让和尚当,人家会武功,恐怕是最能活的,只要他在,咱连的番号就算保住了。”

    “那老子没什么意见。”老狼看向脸色发白靠在弹药箱上的缘行,嘿嘿一笑:“老子年纪大了,死了就死了,让和尚当个连座也不错,等打完仗领饷回家,也够娶一房媳妇了。”

    缘行有些无语,不知这样的话题干嘛非要往自己身上扯。

    “我说和尚,既然杀戒都破了,不如将色戒也舍了。”赵二狗此时已经不再惧怕缘行了,也敢对他说些荤话:“你还是个雏吧?”

    缘行没好气地瞪了过去,吐出两个字:“滚。”咦?好像是一个字,是吧?

    “哈哈……”

    第三十二天,7月23日,终于接到命令,全员后退至第二防线。缘行蹲在坑中不住挠着脖子,这么多天没洗澡,身上似乎生了虱子,痒得厉害。能洗个澡就好了,不用热水,冷水就行啊,这天也太热了。

    第三十三天,7月24日,也许缘行的嘴被他无意中开了光,天还没亮就开始下大雨,凉快是凉快了。可战壕里全是积水,没多久便没腰了。偏偏敌人也喜欢凑热闹,趁着大雨开始了又一轮的进攻。等到倭军退去,缘行站在水中泡足一日,伤口似乎发炎了,疼得厉害。

    第三十四天,7月25日,缘行开始发烧了,但他顶着昏沉沉地脑袋,又战斗了半日。这次马连长没挺住,被一颗流弹击中了脑袋,当场就挂掉了。

    就知道他说的话不能信,连长没轮到缘行,由老狼接任。连里再次少了些兄弟,只剩11个了。

    第三十八天,7月29日。缘行的烧自己退了,这就是内功的好处了,苦挨也比别人持久。

    断粮了,老狼老奸巨猾,提前存了些吃的,一天一顿的话自己这些人应该能多挺几天,这对缘行没什么影响,他都饿惯了。而且这城里现在臭死了,到处都是尸体,他觉得不吃饭也没什么。

    第四十天,7月31日,缘行在炮击中一个没顾得上,赵二狗被迫击炮弹砸个正着,整个人都没了。

    第四十二天,8月2日,连老狼都没吃的了,连里还有8个人,只能饿肚子,看看能挨多久,如果援军到了就会有吃的。

    第四十四天,日子忘了,饿的实在受不了,老狼开始想办法,从尸体上抽出皮带煮着吃,缘行没敢吃。

    今天,倭军第三次攻势开始了,连坦克都开了进来,阵地是守不住了,开始巷战。

    缘行拖着条伤腿也比别人灵活,为了节省子弹,他一路捡拾不少石头,在巷战中实在太好用了,无声无息不说,威力也不差。自然得到了包括老狼在内的几个人的大力夸奖。然后他们看着倒在地上的倭国士兵,疯了似的跑了过去,一阵翻索,找到吃的就猛往嘴里塞。这一天,也算混过去了。

    可能是第四十六天,老狼也没能挺过去,等缘行发现的时候,半边脑袋都没了。剩下的人没有时间伤心,将他的身上搜刮了一番,翻出一些子弹带上,匆匆跑远了。天黑的时候,缘行凭着记忆回到这里,在老狼尸体旁念了地藏经,感觉这老小子也应该瞑目了。便随便找了个坑,草草埋了。可惜,到了也不知老狼到底是外号还是真姓郎。

    一路小心翼翼回到了其他兄弟的身旁,金蝉再次出现:“你现在的状态很不好,留在这里已无意义,不如回去吧。”

    这时连里算上缘行也只剩下5个人了,因为会武功的关系,他竟是这些人中最有发言权的,也就是说,其他四个人都听他的。

    他想了想,再次摇头:“还是再等等看吧。”

    第二天,缘行等人找到了夏军的大部队,有几百人呢,各个面黄肌瘦,但武器仍是端的稳稳的。不过也因为规模大,遭受的攻击更猛烈了,这边连弹药都供应不上,只能被动挨打,死了将近一半人,防线缩到了横城唯一还在的建筑外,这里便是守军的军部了,伤员和当官的都在这里。

    出奇的,到了这里,敌人的进攻竟然停止了。他们终于又有了喘息的机会。缘行的同伴只剩两个了。

    如果来几发炮弹,这支军队就彻底全军覆没了。缘行回头看了头顶飘扬的夏国国旗,自己的情报算是白送了,否则连倭军的军事部署都已清楚,援军怎么还打不到这里?只能说要么敌人狡猾改变了部署,要么就是这些友军太坑了。

    到了天亮,没有吃的,缘行连说话都没力气了。远方又有敌人缓缓地过来,他强打起精神,瞪着眼睛恶狠狠地拉动了枪栓,已经做下了决定,等将枪里最后三颗子弹打完,就联系金蝉回家。

    但这些子弹注定要留在枪里,弹尽粮绝,全员伤损严重,援兵久候不至,后方传来军长的命令,放下武器,投降……

第六十八章 发泄

    已经成为一片废墟的横城上空,硝烟似乎正在散去。

    缘行跟着大队人马在荷枪实弹的倭军士兵控制下,踩着尸体与砂石砖粒,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城外行去。

    倭兵让往哪个方向走就往那个方向走,整个队伍死一样的沉寂,也格外的老实。缘行看了看周围那一张张面黄肌瘦的面孔,有隐藏着不甘的,有麻木疲惫的,也有如获解脱的,各个表情复杂。

    缘行也在其中,不过他将自己的情绪完全掩盖了。寻思着有合适的机会就离开,这世界的破事再也不管了。

    “连长,咱们就这么投降了?”身后传来丁满的声音,说来讽刺,老狼,连长那样的战场老鸟各个死的干脆,整个连队最后只剩下两个新兵蛋子和缘行这个编外人士。当然,能在这场鏖战中活下来,他们今后也是合格的沙场老兵了。

    “我不是连长。”缘行低声强调了句,你见过只有三个人的连队吗?有只能指挥两个人战斗的连长吗?

    “可现在你是咱连最厉害的了,只要有你在,咱1连的番号就在。”说话的是另一个幸存者,他叫刘秀,虽然也是新兵出身,但显然他对连队极有归属感。

    缘行有些幽怨地瞟了对方一眼,如果你能拥有地球上与你同名那人的命格,这场仗兴许就赢了。

    “缘行大师。”

    几个人正在低声交流,没想到不远处传来一声的招呼,让缘行忍不住一惊。要知道他现在的形象可好不到哪里去,身上早不是当初穿的僧袍,而是套着一身破破烂烂的军装,拖着条伤腿不说,脸上也是乌漆嘛黑好久没洗,这样还能被人认出来,难道是他的光头太过显眼了?他疑惑抬头,只见一个身材矮小的倭国军官正快步走了过来。

    “许久不见,缘行大师可还好?”那军官一到跟前便点头示意,看起来非常客气。

    缘行眯起了眼睛:“谷老板竟然是倭国人?”来人正是坑了他一把的药铺谷老板。

    “敝姓古田,单名一个勇字。”谷老板脸上带着亲切的笑,对身旁几个士兵耳语了几句,便有士兵用枪指着缘行示意他出来,刘秀和丁满见状准备上前阻拦,均被粗暴的推开了。

    缘行朝二人打了个眼色,便一瘸一拐地出了队伍。

    “想不到再次相见会是这样一种情形。”古田勇扫了眼他的伤腿,语气唏嘘地摇头:“与世无争的佛弟子竟也参战了吗?”

    缘行面色始终淡淡的:“这世上有低眉的菩萨,自然也有怒目的金刚。”

    古田勇沉默片刻,叹气道:“大师能否将真正的药方交出来,我定能保得大师平安。”

    缘行冷笑:“出家人不打诳语,药方不是早就给你了?”

    “这种时候,大师还要诓骗于我吗?”古田勇抬高下巴,指了指四周端枪警戒的士兵:“你现在只是名阶下囚而已,还有讨价还价的资格吗?”

    缘行见他还是不信,也是无语,突然神色一动,慢慢说道:“你还不知贫僧的来历吧?我现在是一个跨位面超大型的集团公司的员工,大老板与一帮高层领导神通广大,就算小班长也各个是手眼通天之辈,手底下临时工不计其数,无不是战战兢兢苦苦求索,希望尽快转正。”

    也许是因为几天没有吃饭,他的声音显得有气无力:“我们公司福利一般,待遇尚可,提供上升的渠道很多,只要坚持,总会有些奖励。我比较侥幸,出生就有转正名额,从小就得到了系统的培训,更有很多进修的机会,所以业务能力提升得比别人快。”

    古田勇快被这一番胡说八道忽悠蒙了,想了半天才明白缘行说了什么,笑道:“大师这时候还开玩笑,难道已经下了决定了吗?”

    “你听我说完。”缘行摆了摆手,满不在乎地扫了眼正对着自己的枪口,继续说道:“在我来的地方,武者依照能力高低都定下了品阶。一阶到四阶没什么好说的,按古武的划分,只是不入流而已,根本打不过同阶的异能者。五阶往上则是另一种阶段,已相当于古代的三流高手,体内真气运行自如,飞檐走壁,力灌千钧不在话下。”

    “哦?”古田勇倒听出了些意思,抄手于前,饶有意味地问道:“不知道大师算几阶?异能者又是什么人?”

    “贫僧之前侥幸打败了一名发疯的六阶高手,”缘行眼角瞥了已经远去的战俘队伍一眼,接着转头望向横城中那唯一伫立着的建筑,曼声道:“不知谷老板是否听过‘近在咫尺,人尽敌国’这句话。”

    说到这里,他神色郑重地正面面对古田勇,见对方摇头,才又说:“到了贫僧这个阶段,这句话其实已经不实用了,因为不必近在咫尺,贫僧也能做到人尽敌国。还有……”他突然笑了:“我舍戒了。”

    “不好。”古田勇一见到他的笑容,心中警铃大作,刚要做出反应,缘行一个闪身到了他的身后,对对着自己的枪口竟不管不顾,一拳头将古田勇打倒在地,

    “早就想揍你了,你个装……”缘行一拳又一拳地锤在古田勇的身上,可谓拳拳到肉。

    一旁的士兵才反应过来,叽哩哇啦地纷纷上前,有人伸手去拉古田勇,有人拿枪托砸缘行。

    但缘行这时候似乎不管不顾了,枪托打在身上很疼,对他来说却不算什么,他的拳头只管照着身下那人招呼。等听到脑后拉动枪栓的声音,他才放下拳头。

    倭国士兵以为他软了,一人拿枪指着他的脑袋,一人开始往外拽他。

    缘行却是冷笑了声,这么近的距离若是还让枪打到,功夫就算白练了。他快速避过来拉的人,一脚将身后举枪的人踹飞,接着已完好的右腿为支点又一个旋身,挥拳击到身旁士兵的腰上。瞬间做完这些,身体已又恢复到了站立的姿势。再次出拳,将其余两个正愣神的敌人砸晕,然后扫了眼远处看到动静正赶来的士兵,发力朝东蹿去,虽然瘸了一条腿,速度竟然不慢。

    “不,不好,他要去军部。”已经被揍成猪头的古田勇竟挣扎着坐了起来,一看缘行前进的方向,不由大惊,忙吹响了哨子。霎时,一旁在打扫战场的倭国士兵纷纷放下的手头的工作,拿起武器开始警戒起来。

    奔行的缘行自然听到了身后的哨声,其实他已经是强弩之末了,身上的力气实在有限,否则古田勇早被锤死了。也不是真要去袭击倭军军部,毕竟敌我力量太过悬殊,人家还有小十万人呢,反观夏国这里只有几千的老弱病残,可战之力只有一千上下,就算自己拼死杀了敌国大将,对眼前的局面也作用不大了。

    他只是想临走时出口恶气。

    一串子弹打在他的身边,一个纵跃躲在一堵断墙后。“砰砰”枪声不断,墙面上的砂石飞溅,他偷眼瞧去,已经有不少人一边射击一边向自己接近了。

    他冷笑一声,甩出一把石子击倒几人,然后运足轻功,贴着地面向另一面墙壁穿去。

    这样几次之后,越来越多的倭国士兵被石子打晕,动静也越来越大,四周枪声大做,他在这片废墟中翻转腾挪,迅若闪电,敌人的子弹竟打不到他,只能追在他的后面。

    但他毕竟身单力孤,又有伤在身,没过多久,在大批部队赶到后,他还是被困在一座已经坍塌的建筑内。

    可能因为之前表现出的战力太过非人,一时竟然没有倭国士兵再敢上前。

    有精通夏国语的军官向内喊着什么,无外乎让他放下武器,抱头跪下投降之类的话。

    缘行吐出口血沫子,刚刚一番剧烈运动,他腿上和肩膀上的伤势似乎加重了,又开始疼了,而且五脏六腑都不舒服,可能还受了些内伤。他喘息片刻,内心对金蝉说:“金蝉,再不让我走,你恐怕要换个宿主了。”

    “我还真想换一个。( ̄ー ̄〃)”

    而就在光门出现的同一时间,不远处突然传来剧烈的枪声,在横城外面,更有大炮的声音传来。

    缘行正看着金蝉最后那个眯眯眼颜表情发呆呢,听到声音马上一个激灵,立马反应过来,这枪声难道是战俘们找到机会反攻了,至于远处的炮声,会是援军吗?

    “还在期待什么,这种情况你还能做什么吗?”金蝉冒出了这么一句。

    缘行一愣,偷偷扫了眼外面,果然,外面围困自己的那群士兵初时有些慌乱,接着分出一半离开了,剩下的人则满满地朝自己这里靠近,他甚至看到有几个人支起了迫击炮的架子。

    “赶紧走赶紧走。”他知道不能在这里久留了,迫击炮弹可不是好对付的。拖着腿,他一步一步迈入光门。心中期望着,如果援军真的赶到了,这场会战的局面就可以改观了。

    在传送走的瞬间,他回头看了眼,神色无比复杂……

第六十九章 伤

    今天是抗倭胜利80周年,8月份,夏国各地都举行了纪念活动。尤其是横城,作为抗倭纪念城,更组织了数场盛大的纪念活动。

    “这里就是抗倭纪念碑了。”有导游向身后的游客介绍道:“80年前,就是在横城,夏国守军经过47天艰苦的战斗,弹尽粮绝,兵力折损达到九成,当时的军长都已下令投降了,但成了战俘的战士们奋起反抗,终于成功又拖住了敌人一日,也就在这一日城外援军抵达,战事瞬间扭转,横城之战后,倭军再无力在夏国国境展开大范围的行动,可以说,横城之战就是整个抗倭战争的转折点……”

    一辆低调的商务车缓慢地停在一旁,车窗开着,露出一张满是皱纹的脸,竟是个九十多岁的老人。

    “爷爷,我就搞不明白,为什么您非要回到这里,在京都不好吗?”驾驶坐上,一个年轻男子将车子停稳,回过头对老人说着,语气中带着劝解的意思:“我们这些晚辈都在京都工作,也好照顾你们呀”

    老人呵呵笑着:“横城,对我们来说意义重大。”

    “是因为那个零号机的提供者吗?”年轻人问道:“国内科学界公认的,零号机根本不应该出现在那个年代,早先推断那个释先生很可能来自未来,也许就是现在穿越回去的,但找了那么多年,根本就没有法号叫缘行的僧人。所以,现在普遍认为是那个释先生无意中得到的零号机,才有后来发生的事?”

    “不论怎样,那是我与你奶奶的老师,当年若不是他,我早就死在大火中了,哪有你这个不孝子孙。”老人哼了一声,才又说道:“这里毕竟是我和你奶奶的老家,总要落叶归根的。再者,当年老师参加了横城守卫战,最后若不是他以自己的牺牲激发了剩余士兵的反抗勇气,横城能不能保住还两说呢,这样一个在战场上牺牲的先烈,无论他来自哪里,理应受到咱们的尊敬。”

    “所以,您回来是要……”

    “当年因为零号机的存在,国家只能隐没了这个英雄的痕迹,但如今零号机的作用已不大,是时候将他的事迹公布于众了,否则,对一个为国捐躯的英雄来说,太不公平。”老人叹了口气,还要说什么,突然吃惊地长大了嘴巴,过了半响才急慌慌地道:“快,快推我出去。”

    年轻人疑惑,却也没有多问,下车将老人的轮椅推了出来,原来那个老人竟然是个没了双腿的残疾人。

    他在老人的指挥下,很快到了一个站在纪念碑下打电话的青年面前。

    “小、小伙子,你是外地人吧?你叫什么名字呀?”老人紧紧盯着那个青年,眼神热烈。

    年轻小伙刚好结束通话,闻声才发现有个老头看着自己,心中有些发毛,但毕竟面对的是一个这么大年纪的老人,便忍住脾气,客气地道:“我是岛城人,叫秦空。”

    “秦空?”老人皱眉念了两遍:“你的俗家名字竟然是这个么?”说着一把拉住他的左手,看向他的手腕,过了半晌才失望地放下,口中喃喃道:“没有,怎么会没有?”

    “老爷爷,您有什么事吗?”小青年被老人拽着,立时有些无措起来。

    老人这时候面色不太好看,但似乎已恢复了正常,对叫秦空的小年轻客气地道:“小伙子是来旅游的吗?”

    “是啊。正好放假来同学家玩,听说这里鱼粉挺好吃的。”秦空有些不好意思地笑道。

    “哈哈,这里好吃的可多着呢。”老人笑了笑,便挥手让对方走了。

    “爷爷,您怎么会对他感兴趣?”

    老人从怀中小心地掏出一张照片,那照片一看就有年头了,只有五寸大小,黑白颜色,里面的人都好小。老人指着中央那个留着光头的人:“看看,像不像刚才那个小伙子?”

    年轻人一惊,忙定睛看去,过了好一会儿才摇头,照片太小了,根本看不清上面人物的面貌,不过他口中还是问道:“难道您认为刚才的秦空就是释先生?他不是和尚吗?”

    “对呀。”老人突然萎靡下去,眼望着刚刚秦空离开的方向,口中喃喃自语:“怎么就不是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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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一次恍如隔世的感觉,缘行回到了自己的家。

    外面天色微明,应该是早上,他快步走到书桌前开启了电脑。

    “所以说,时间差真的是根据灵气浓度强弱而产生变化的吗?”这一次,他足足呆了三年,现实世界却只过了不到三天。

    这个类似民国的世界,不知道与之前得到因缘宗传承卷轴的大黎朝是不是一个世界,因为都有因缘宗,都有大黎朝,同样的,也有怀真圣僧金身伏魔的传说。只不过一个刚过去不到一百年,另一个世界已经变成了神话传说。而且灵气浓度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也许和地球与蓝星的关系一样,是平行空间?他以为之前的冷战已经过去了,谁知连问了几句都没得到回答,金蝉这家伙竟然又隐了。发现一到现代社会,金蝉便极少出现,远没有穿越其他世界时那般活跃,是真的因为在现代社会消耗过大还是有什么顾忌呢?

    正思索间,“喵~”一声凄厉地嚎叫让他猛然清醒过来,低头却见小豆子正弓着身子对自己呲牙,身上黑毛根根树立,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这就不认识了?”缘行翻了翻眼睛,现在自己的样子是凄惨了点,可也不至于这么大反应吧?

    难道是因为在战场上刚回来,身上还残留着杀气?他低头打量自己一番,鼻尖却是一痒,一股酸腐的气味险些让他呕出来。打仗的时候只想保命觉不出什么,回了家可就真忍受不得了。

    来到浴室,砰的将浴室门关上并锁死,不关门不行,小豆子就是个偷窥狂,已经被他逮住不止一次了。他可没有在别人面前赤身裸体的习惯,恩,就算一只猫也不成。

    脱掉身上肮脏不堪的外衣,又将左腿上已经变成黑色,与伤口粘连在一起的布条撕去,冷冷地看了眼发黑腐烂甚至有蛆虫爬动的小腿,他伸手打开了花洒。

    温热的清水冲刷在身上,一切疲累都被洗去了。

    似乎站立不稳,他一手扶住了墙面,将身子撑了起来,就维持这这个姿势好长时间,另一只手突然握拳打在的墙面上,没用什么力气,一下又一下,脸上有温热的液体和着花洒的水滴撒到地面上。

    似乎拳头还不够,后来脑袋也往墙上磕去,口中开始喃喃念叨着一个又一个名字,每念一句便撞一下,这些日子以来,他始终紧绷着,强让自己冷漠甚至冷血,但现在那根弦断了。

    “老马……赵二狗……老狼……”一个又一个名字,一张又一张面孔,全连100多号人都似在眼前浮现,曾经那般鲜活生命最终只留在记忆里。渐渐名字再念不成,嗓子沙哑,后来泣不成声,多日来的压抑,恐惧,悲伤以及绝望在这时候彻底爆发了出来,哪顾得上什么男人的颜面,眼泪汹涌而出,他哭得竟像个无助的孩子……

    -------

    这个澡一洗就是一个多小时,等缘行换了干爽的短裤,外面已经天色大亮了。

    小豆子还在屋内徘徊着,这回见了缘行却没有之前那般炸毛了,恢复了往日高冷风范,甩个尾巴便不见了。

    缘行又忍不住翻了眼皮,抬起的左腿,单腿跳着去寻医药箱了,没办法,可能因为再次沾水,又开始疼了。

    正准备拿些纱布出来,院子外面传来汽车的鸣笛声,他连忙跳到客厅,正见一个眼镜男推开了大门。

    “我……你这什么姿势?”眼镜男看着扶着房门,蜷着一条腿的缘行先是一喜,然后一惊:“怎么受伤了?”

    “快,快,老何,马上载兄弟我去医院。”缘行如同见了救星,嘴上忙不迭地道。

    “你怎么伤的啊?”

    “哎呦,你就先别问了。没看我都快残了吗?”

    老何连忙上前帮忙,将他搀到自己轿车的后座。

    “你这扔下一句有事就又消失三天,督卫府都查不到你在哪里,我们都以为你又出走了呢。”老何进了驾驶座启动了汽车,口中说道:“微微不回,电话不接,唉我发现你出家后更有个性了啊?”

    “我确实有事,手机又没了,当然没法联系你们了。”

    “您这个又字用的非常好,看这回怎么跟家里交待吧。”老何撇嘴:“我这从京都刚下飞机还没喘口气呢,老林非得让我上你家看看。这是又和谁打架了?”他是知道缘行功夫很高的,所以对他受伤这件事并不意外,瓦罐难免井边破么。

    “这次是一群人。”缘行小声回了句,接着便不言语了。

    “反正我知道谁也管不着你,你自己悠着点吧!”老何听他语气就知道再问不出什么了。之后的一段路程,车内陷入沉默,谁也没有说话。老何总感觉对方今天怪怪的,用后视镜看了看,却见缘行斜倚在后座上,面容和煦,嘴角含笑,只眼神淡淡的,似乎比以往要深沉了些。

    在即将抵达医院的时候,却听缘行突然说了句:“老何,贫僧觉得现在挺好的。”

    “说,你受什么刺激了?”

    缘行:“没有战争,没有那么多人死去,真挺好的。”

    “你真受刺激了?没听说哪里打仗啊?”

    缘行叹气挠头,贫僧随便感慨一下还不行吗?

    第四卷完

第七十章 麻烦

    “轰”

    “连长,怕是挺不住啦……”

    “怕啥,我也在呢,要死大家一起死……”

    “和尚,去抗箱手榴弹……”

    “小心……”

    “轰……”

    “呼……”缘行猛地坐起,大口喘息,微弱的月光从轻薄的窗帘里透进来,照在满是冷汗的脸上。

    他摸索着将床头柜上的矿泉水取来,灌了一大口,才将脑中那血肉横飞的场景挥散。

    病房内还算安静,只偶尔能听到病友轻微的鼾声和门外走廊传来的脚步声。

    已然没了睡意,他索性将念珠握在手中,开始闭目默诵经文。因伤住院的第一晚,就这样过去了。

    第二天一早,护士刚给挂上点滴瓶,督卫府一干人就来了,夏晓楠身后依旧跟着向灵,只是今天穿的是一身黑色的制服,两女都显得飒爽英姿,

    “要不要给你换个单人病房?”夏晓楠向着隔壁床直勾勾盯着自己的少年患者笑了下,转头朝缘行问道。

    “只住几日,不必麻烦了。”缘行笑着摇头,暗自却感到头疼,小腿昨天下午做了切除腐肉的手术,第二天督卫府就来了,还穿的这么正式,肯定不是单纯看望病人那么简单。

    果然,只见向灵掏出证件将那名病友及陪护的父亲请了出去。

    等病房再无其他人,夏晓楠才将手中的果篮放到床边,又拉了椅子坐下,慢悠悠地问:“说吧,身上那几处枪伤是怎么回事?”见缘行沉默不答,她叹气道:“医生说这伤口绝不是最近产生的,你可真能忍,之前送你回家我们这么多人愣是没察觉出来,不是化脓发炎恐怕你都不会到医院来吧?”依照伤口时间判断,她自然以为对方是在那场行悟中受的伤。

    缘行尴尬地笑了笑,虽然对方有误会,但他昨天还真没打算到医院来,谁知道那伤口看着太吓人,怕一个不好真留下残疾,便顾不得许多了。他特别想回天禅寺找方丈师伯问问,目前已经证实,菩提玉身琉璃功的小成状态防不住枪,不知练到大成会怎是什么样子,如果这么难练还不能挡住子弹,他真想改练金钟罩去。

    “只要不牵扯平民,我们督卫府才没闲工夫管你们门派那些狗屁倒灶的事情。”夏晓楠见他笑更觉得生气了,冷哼了一声,半晌才道:“以后受伤了尽管通知向灵。像你这种不涉及性命的枪伤,医生敢给你做手术吗?若不是我们压着,你这会儿已经在警局喝茶了。”

    “是,是……”缘行听她话里的意思是不愿意在枪伤的事情上追根究底,忙不迭地点头,心中着实松了口气,因为真不知道怎么解释,总不好说自己穿越去打仗了吧?

    夏晓楠没好气地翻了白眼:“第二件事,华山真龙观掌门大弟子出山,因为没有你的联系方式,便托督卫府传话,希望与你交流一下。”

    缘行意外:“他找贫僧做什么?能不应吗?”真龙观他听说过,据说是大雍极有名的隐世宗门,灵气复苏后门下弟子有不少人在世间行走,名声很大。这样一个大派的掌门弟子找他这个小和尚交流个什么劲儿?

    夏晓楠古怪地盯着他,半天才幽幽道:“你真不知之前自己做了什么?”

    缘行闻言一愣,他在其他世界呆了三年,竟一时想不起行悟中发生的意外。

    见了他这般反应,夏晓楠有些哭笑不得地摇头:“那段录像根本瞒不住有心人,眼下大雍佛道两家的势力都被惊动了,甚至很多武者将你视为佛门新生代第一人。真龙观大弟子出关的第一战不找你找谁?不答应,你想过外界会是什么反应吗?”嘴里这么说着,心里却连连叹气,这人怕是真念经念傻了。

    缘行皱眉,历来这个什么第一人啊,代表啊之类的名头,往往就意味着麻烦,而他最讨厌麻烦。但正如夏晓楠说的,若他退缩了,呵呵。

    他想了想才点头:“那就等贫僧伤好之后吧,先见一面再说切磋的事情。”

    “就这么说定了。”夏晓楠见他点头便马上取出手机开始发起讯息,一边打字口中还说着:“据说这什么掌门弟子三十年从未下过山,倒时你可别将人打伤了。”倒是对缘行信心十足的样子。

    缘行忍不住咧嘴,他当时能轻易打败六阶高手完全凭借的是怀真的力量,可真不敢说能力压人家一头。

    很快,夏晓楠收回手机,扫了眼缘行腿上的绷带,才又笑眯眯地道:“听说你手机又丢了。”特意在“又”字上加深了语气。

    缘行不好意思地笑笑,其实不是丢了,如果不出意外,应该给一个国家当黑科技研究用了。

    “没关系,我这里还有一个。”夏晓楠说着从手包里取出个精致的盒子,竟还是上次那款,见缘行苦笑,似知道他要说什么,忙又道:“放心,你怎么也算半个督卫府的人,我特意为你领了伤残补贴,这钱就从里面扣了。”

    缘行这时真缺手机用,不然呆在医院也差不多与世隔绝了,之前也在考虑要老何捎带一个过来,这样到省事了。而且这款手机用着真挺舒服的,缺点就是太贵,他交完了住院押金,手中可真没什么钱了。要说官府就是大方,这种情况竟然也算“工伤”?不过……

    “伤、伤残?”缘行瞪大眼睛。

    “你不知道你腿伤有多严重吗?再延误下去就等着截肢吧。”夏晓楠脸上笑容瞬间收敛,冷冷的瞪他一眼。

    缘行苦笑,当时在战场上炮火连天的哪里还会想那么多。

    “怕你再丢了,我特意买了手机壳。跟店员说是给记性不好的孤寡老人准备的,他推荐了这款,还挺漂亮。”要不说女人的脸说变就变呢,刚刚还冷若寒霜,这会儿又笑魇如花:“你看上面的挂绳,怕丢了可以挂在脖子上,就算想不起来也不要紧,后面可以写下名字和住址,这样即便丢了,遇到好心人也会给你送回来的,方便不方便?”

    缘行的眼神变得幽怨:“……”

    这么说来,贫僧在你们眼中不但成了残障人士,还提前享受孤寡老人的待遇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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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说穿越这回事,对人的影响还是挺大的,单拿季节来说,明明上一刻还是春光明媚,可能下一瞬间就要面对腊月寒冬。当然也有连贯的,比如这一次,挨过一个血腥痛苦的夏季,回归后重新获得机会去享受一下正常的夏天。

    心情好是皎阳似火,不开心就给你浇个透心凉,半点不带含糊,7月份的岛城天气,就这么任性。

    缘行站在小超市门口,有些忧愁地望着外面倾盆的大雨,刚才雨小的时候就不该出门买东西,更不该以为很快回转就不带伞,恩,不过这种雨量,就算带伞也没用。

    正寻思着,一辆越野车自门外呼啸而过。

    他不禁心中大疑,这种时候,夏晓楠怎么会来?要知道他出院已经一个月了,这期间对方可从未来过,难道又有什么事情?

    好在夏天的暴雨去得快,没一会儿雨稍小了一些,他向超市老板借了把伞,跑回家去,果见那辆越野停在门口。

    见他回来,自车上下来三人,除了夏晓楠外,刘一手竟然也在,而最后那个身穿白色道袍,看上去二十上下的年轻道士却是没见过的。

    在雨中众人没有时间客套,快步进了屋子。

    “阿弥陀佛,贫僧见过几位施主。”缘行放下东西和雨伞,合十施礼。但主要注意力却只放在那个年轻道士身上,这人背着一柄长剑,一尘不染的白色道袍上,胸口位置绣着一团盘龙图案。只见他瘦长如刀削的脸庞上眉如墨画,目如星辰,高挺鼻梁下是一弯薄唇,倒和自己一样是个美男子,咳咳。

    “真龙观李修姚,见过大师。”年轻道士拱手为礼,声音清朗而柔和。

    真的是他,没想到传说中三十年不下山的真龙观大弟子,竟然长得这么年轻,道门心法真如传说中的驻颜有术吗?不知比起我修习的如何?心中计较着,面上却不动声色地请几位先入了坐,他才坐在下首,说道:“不知几位施主前来,有什么事情。怎不提前通知一声?”后一句却是对夏晓楠说的。

    谁知对方比他还有道理:“来的路上给你打了电话,你根本不接啊。”

    “呃……”这回轮到缘行尴尬了,出门没带手机,原想着很快回来,谁知被大雨误住了。

    夏晓楠还要说什么,却一眼瞥见门边那一袋子东西上,除了一些蔬菜还有一些牛肉干棒棒糖等一些似乎都是小孩吃的零食,不由一呆,脱口而出:“你能吃肉了?”

    缘行抬抬眼皮:“待会儿我父母要来。”

    “啊?手续办下来了?”夏晓楠恍然大悟,接着似又想到了什么,凑到刘一手和李修姚身前小声嘀咕了几句。

    片刻后,李修姚猛地站了起来,急急忙鞠了躬:“不知大师家里有事,修姚来得冒昧了,告辞。”等直起身子的时候脸上却是通红一片,他看了眼刘一手,便先走了。

    刘一手也是尴尬地笑了下,对着缘行点了点头,撂下句:“打扰了。”便也跟出去了。

    夏晓楠走之前倒没说什么,只是拍了拍缘行的肩膀。

    缘行将他们送出了大门,回来后取出手机看了下时间,竟快到中午了,忙拎了那袋蔬菜到厨房准备饭了。

    今天,是一家人整整齐齐聚餐的日子。

第七十一章 群聊

    之前说什么来着,夏天的雨果然来得快去的更快。等秦父的车停在院外的时候,这里又是艳阳高照了。

    缘行微笑看着父母牵着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孩从车上下来。

    “小朔,叫哥哥。”等进了院子,秦母轻声对小男孩嘱咐。

    缘行俯身摆手先打了招呼,但对方似乎很惧怕,一个劲儿地往秦母身后躲。

    “孩子还是怕生,这几天在家里也很少说话。”秦父见状叹道。

    “我有办法。”缘行似乎想到了什么,连忙冲进屋里将睡懒觉的小豆子抱出来放到男孩面前的地面上。

    果然,小孩子根本抵受不住小动物的诱惑,很快忘记了惧怕,先是盯着看了半天,然后慢慢伸出手,摸在那毛绒绒的身上。出奇的,一向高冷的小豆子对孩子却格外的有耐心,似乎被撸舒服了,整个身子就趴在地上,任他抚摸。

    “没想到你还知道怎么哄小孩呢。”秦母斜瞥他一眼。

    缘行干笑了声,连忙抢过她手中拎着的菜带到了厨房里:“刚在网上学了新菜,这次由我下厨怎样?”

    “快得了,你做的少盐寡淡的能吃吗?”秦母跟在他身后,见案板上那几盘炒好的素菜,摇摇头,将缘行推了出去:“剩下的我来,你老实呆着吧。”

    缘行摸了摸鼻子,也不知为何,感觉今天母亲脾气特别的大,总是在针对自己。

    秦父想要与他聊聊,也被秦母叫进去帮忙。

    一时间,院子中只剩下缘行与那个叫小朔的孩子了。他想了想,走到跟前蹲了下来,也摸上了小豆子的耳朵,柔声笑道:“小豆子是不是很可爱?”

    男孩抬眼望他,说出了到这里的第一句话:“原来它叫小豆子呀。”

    “小朔喜欢吗?”缘行眯着眼睛问:“可以常来跟它玩啊。”

    小朔睁着大眼睛打量着他,突然问道:“你是电视里面的和尚吗?”童稚的声音,唯美纯真。

    缘行微微一愣,接着双手合十,故作严肃地说道:“见过这位小施主,贫僧三藏,自东土大唐而来,要往西天拜佛求……”话未说完,耳朵便被揪住了。

    “你长不大吗?跟一个小孩子似的胡闹,就你还敢自称三藏?”秦母恶狠狠地拽着他的耳朵。

    缘行一阵求饶,才被放过。

    “赶紧摆桌子准备吃饭。”秦母又瞪了他一眼。

    秦父就在旁笑看着揉耳朵的缘行,偷偷翘起大拇指,给了一个赞。

    缘行嘿嘿一笑,他怎么不知母亲就在身后,只是耍宝逗她开心而已。

    饭后,缘行怕小朔吃不惯素餐,取了牛肉干给他吃,这时小孩子对这里已经熟悉,不再拘束,蹦蹦跳跳地去找小豆子分享去了。

    “这孩子父母出车祸的事情闹得挺大,不少好心人准备收养他,我和你妈的条件不算最好的。”秦父喝了口茶,扫了眼一旁陪坐的缘行,淡淡道:“你找督卫府了?”

    缘行笑而不答。

    “有了督卫府的掺和,收养的事情才这么快定下了。”秦父叹了口气:“你妈已经决定退居二线,以后能用更多的时间专心教导这孩子了。”

    “专心、教导?”缘行看向院中玩耍的小朔,目光中不自觉的带上了些同情之色……

    临走的时候,小朔一个劲回头看,最后才鼓足勇气挥手打了招呼:“小豆子再见,和尚哥哥再见。”

    缘行呵呵一笑,举起了怀中小豆子的前爪,做了个摆手的动作。

    看着那一家三口坐车离开了,缘行在烈日下站了许久,才抱着猫朝超市走去,今天小豆子立了功,怎也要买些小鱼干犒劳才成。

    可还没走到目的地,便见到一身雪白道袍的李修姚捧着罐啤酒坐在旅店门前的椅子上,一口酒一口花生豆正吃的高兴。

    两人对视了片刻,目光几乎在同一时间又错开了,不认识一般继续各做各的。

    买好了东西,缘行慢悠悠回了家,将小鱼干撕开给了在一旁眼巴巴等候多时的小豆子,这才掏出电话:“那个李修姚是怎么回事?”

    “他说要在镇上住一段时间,方便随时与你交流武学。”电话那头的夏晓楠解释道:“我们也劝了,毕竟你那里的旅店条件并不好,可人家想要做什么咱也干涉不了不是。”

    “怕不是来探贫僧的底吧?”缘行皱眉。

    “你一个穷和尚,还怕人家查吗?”电话那头呲了声。

    缘行挂断电话,刚刚回来的时候他偷偷用天眼看了对方的气机,与自己在仲伯之间,应该是个好对手,可人家不提切磋的事情,他也不好主动哇?

    话说城里大宾馆住着不舒服吗?非要留在这个什么也没有的小镇子呢?缘行从没正经和武者比试过,不知道比试切磋还要经过哪些流程,难道像小说中描写的那样,人家是在蓄势,等气势攒足了再上门吗?

    他却不知,另一边李修姚见他回了家,一口将酒水灌个干净,连跑带颠地回了自己的房间,一关门便登上了微微群。

    霸气大师兄:“今天终于见到了缘行和尚,可惜时机不对,没说上话就得离开,冒昧上门有些失礼了。”

    小勾:“咦?这还是我认识的大师兄吗?我一定在做梦吗?”

    七七八八:“我竟然也做梦了。这还是半夜踢门找人喝酒的大师兄吗?不是被人假冒了?”

    帅气小师弟:“就是干啊,大师兄你怕啥?”

    万年老三:“附议,师兄神功无敌,还怕那个没来历的和尚吗?”

    霸气大师兄:“话不是这么说的,我感觉和尚不高兴,直觉今天不是比试的好时机。”

    万年老三:“大师兄的直觉再次出现了,和尚真那么厉害?所以,您是怂了?”

    帅气小师弟:“我相信大师兄的直觉,不过,您是真怂。”

    小勾:“真怂+1”

    七七八八:“别忘了大师兄学的是什么,直觉很准的,也许和尚真是大师兄的克星呢?听说当年养道祖师听了一个和尚的建议,才立下掌门弟子三十年不准下山的规矩。否则天地复苏这么好的机会,如果大师兄早两年下山,这时早已名满天下,又何必眼巴巴地找人切磋呢?”

    “所以,大师兄其实早就被一个六百年前的和尚坑过吗?同情……”

    “话说,咱们祖师可是道士,为什么要听一个和尚的?”

    “要不然谁去翻翻,看看能不能找到相关的记载,我突然对那个和尚很好奇呀。不过,大师兄是真怂。”

    霸气大师兄:“我这怎么能算怂?只是等对方心情平静而已,那时比试才公平嘛。”

    帅气小师弟:“那你准备等几天?”

    霸气大师兄:“一个月差不多了。”

    过了一会儿,帅气小师弟突然发来一条语音,李修姚点开,里面却传出一道苍老的声音:“修姚,掌门师兄要你比试过后第一时间回山,你是故意拖着不愿回来是不是?还一个月,怎么不等一年呐?”

    李修姚连忙也发了语音:“师、师叔?”

    “嗯”那边回道:“修哲不老实打坐偷偷玩手机,该罚,才发现你们竟然又建了个群,让贫道看看你们平时是怎么编排我们这帮老家伙的。”

    李修姚吓得打个激灵,手忙脚乱地一顿操作,屏幕上终于出现了一串文字:“该群已解散。”

    “还好……”他抹了把头上冒出的冷汗。

第七十二章 想名字想得掉头发

    “今日京都时间15点36分,东瀛各地纷纷举行悼念活动,以纪念之前在宫手县地震中……”电视中,新闻播报员语气刻板的陈述着邻国前几天发生的灾难。

    还只是上午,天气就热得厉害了。超市天花板上,老旧的风扇卖力转动着,让室内凉快不少。

    这个时间少人光顾,只有一个和尚在挑选东西,超市老板无聊地打了个哈欠,听见新闻里的播报不由吐槽起来:“怪不得每年都有这么多东瀛人来申请大雍绿卡,那小地方三天两头不是地震就是海啸,还真不安稳。”

    “小国寡民又灾难频发,他们自然向往大陆的安定生活,申请移民是一个办法,另一种方法就是发动战争了。”缘行感叹着说了句,又低头继续在日用品和调料的货架上翻找,心里计算着家里还缺的东西,很快就选好了。

    “战争,就凭他们?”老板不屑地撇嘴,突然盯着手机咦了一声:“这帮搞新闻的也太对付了,竟然拿着去年的受灾画面来说今年的灾难,一个国家级电视台怎么能做出这么敷衍观众的事情?”

    缘行这时已经将要买的东西堆到柜台上,闻言不禁疑惑:“您是怎么看出来的?”

    “这个。”老板将手机展示在他面前,屏幕上是一张照片,同样的播报内容,同样的背景图片,只是播音员换了一个,下方显示的时间也是去年。

    老板有些得意地滑动屏幕,群聊的名字显露出来,缘行一看,“大家一起来找茬三群”

    “我们时常在里面分享各个影视剧的穿帮镜头。”老板得意洋洋地挑起眉毛:“去年那款叫《嘴巴里的东山》的美食片非法用了国外纪录片的图像,就是被我发现曝光的。”

    缘行挑起大拇指:“厉害,没想到施主还是一名纠客。”现代人的业余生活真是丰富多彩呀。

    “哪里哪里,随便做做就算打发时间了,倒是还有了一些粉丝。”老板故作谦虚地摆了摆手。两人又聊了几句,他这才请点柜台上的东西,大气地道:“35块3,给35就行了。”说完开始聊起了微微,似乎在研究该怎么曝光刚刚发现的事情。

    缘行用挂在胸前的手机扫码付了账。至于国家级电视台竟然会用错图片这件事情,就不是他能操心的了,他该注意的是身后正进来的人。

    “李道长好。”他先笑道。

    “大师好。”李修姚正背着手,施施然走进了门,一脸的云淡风轻,扫了眼柜台上的袋子:“您这是买好东西了?”

    缘行点头:“听说道长已在镇上住下几日了,有时间不妨到寒舍坐坐。”

    “改日正要叨扰。”李修姚面色郑重地回道。

    “贫僧定然扫榻以待。”缘行也眯起了眼睛。两人目光碰触在一起,皆读出对方眼中掩藏的那一丝丝的战意。

    过了半晌,李修姚侧身拱手:“您请。”

    “再会。”缘行合十一礼,便先出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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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晓楠登门的时间虽然刚过中午,但老天爷给了场雨,倒没有之前那般炎热了。

    “你还挺忙的。”夏晓楠扫了眼缘行赤脚上的泥土:“这都三天了,你还把人家晾在外面?”

    她敲门时缘行正打理自家小菜园呢,没办法,杂草总是比青菜长得快。尽管土地泥泞,可现在凉快啊,适合做些农活。

    缘行呵呵一笑,将她让进院子,自己走到水缸边取了清水冲洗双脚,嘴上回道:“贫僧可从未将人拒之门外,人家不上门,总不好主动将他拽进来吧?”

    “不上门?”夏晓楠大感意外:“不是他主动提出要与你比试的么?”

    “你怎知比试没有开始呢?”缘行笑道。养势嘛,就看谁先沉不住气了。

    “真搞不懂你们武者,比武都搞得这么复杂。”

    缘行淡笑不语。如果单纯比试,哪用这么麻烦?他孤家寡人无所谓,对方毕竟代表一方大派,轻易输了岂不是难看?能不慎重吗?

    不过,这个李修姚真是好修养好气度,这几天在镇上也碰面的数次,算是有了些接触,即便面对的是平凡大妈,这人也是态度平和,涵养极佳,显然是个自律的道门真修。

    他见过许多人,除了老一辈,这个李修姚无论长相气度都可算最出色的一个,不愧出身自大门派,唉,想当年贫僧在山上时也是时常被夸气质出尘的,可现在怎么变得这么糙了,气质呐?想了这里,缘行不免心生感慨。

    殊不知,他心中修养出色的道门真修,此刻只着背心裤衩,正斜靠在旅馆的床上啃鸡爪,不时还用油腻腻的手取了啤酒猛灌,对面的电视里放着一部最近很火的家庭喜剧。而那一身漂亮的白色道袍则孤零零地被甩在角落。

    突然,床头的手机响了起来,李修姚一惊,仰头将啤酒喝干净,手慌脚忙地将电视关了。

    “喂……嗝……”许是灌的猛了,忍不住打气饱嗝。

    “李修姚,你又喝酒了是不是?”电话那头传来道苍老的声音,语气中尽是无奈:“当初就不该让你习练那部功法,可惜你天赋太高,已近大成,想改也晚了。”

    “师父,我这样挺好的。”沉默片刻后,李修姚的饱嗝竟然没了。

    “唉,那个缘行和尚见过了,感觉如何?”

    “气血很强,与我应当在仲伯之间。”

    “真是个天才,不过是半途出家,才几年竟达到这种程度,也不知是佛家哪一派收入了门下,真是捡着了。”苍老的声音转变为感慨。

    “这和尚身上有杀气,肯定杀过人,而且不止一个。”李修姚犹豫了下,又说道。

    “怎么可能?除了失踪的两年,他的所有行动轨迹都清楚明白,就是一个守戒的和尚,会杀人?”手机中的声音瞬间大了不少。

    “这年头,谁身上没有些秘密呢?不过他气息干净,真是佛门弟子。”李修姚挑眉。

    “你,有把握吗?”

    “总要打过一场才知道呀。”李修姚眼中一丝精芒闪过瞬间又消失,接着呵呵一笑:“就算输了也没什么,真龙观现在风头太大,压一压也好。”

    这次换另一头沉默了。

    突然,手机提示声传来,李修姚一愣,切出对话看了看收到的短信,面色立即变得古怪起来……

    ------

    “东瀛发生的那场大地震你知道吧?”夏晓楠问擦拭双手的缘行。

    “知道,新闻上看过。”后者点头。

    “地震之后,东瀛各地出现了不少诡异,他们正式发文请求大雍支援。本省异能者选派了两人,因为我是水系异能在海边有加成,可能被借调过去一段时间了。”

    “恭喜你,出国镀金啊。”缘行淡淡地点头:“不过施主要注意安全,平时与同事一起行动为好。”

    夏晓楠点头,接着又犹豫了一下,才开口:“东瀛佛教文化极富特色,你就不想去交流一下?”

    “没兴趣。”缘行皱了下眉,可能是上个世界的影响还在,尽管念经静修了多日,现在听到东瀛这两个字仍是不太舒服。

    夏晓楠眼中闪过失望,欲要再劝,却见缘行猛地站了起来,竟什么也不顾地冲到屋子里。

    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连忙跟上,却见对方在柜子里拿出了一个黑色旅行包背在了身上。

    这是改变主意要跟去东瀛了?夏晓楠感到惊喜道:“不用这么着急,调令还没下呢。你要跟出去,也得审批呢。”

    缘行这时正忙着给小豆子续上足够吃好长时间的猫粮和饮水,闻言不禁一愣:“什么调令?审批啥?”

    “你不去东瀛?”夏晓楠瞪大眼睛。

    “不去。”缘行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似乎时间紧迫,他将手机放进抽屉,然后将一把大锁头塞进夏晓楠手里:“帮我锁门。”撂下这几个字就拔腿往外跑,到大门处突然又停下,转头道:“记得通知李修姚,比试延后一个月。”

    “你这是要去哪?”感受到手中冰凉的触感,夏晓楠这才从懵逼的状态中回转。

    “贫僧回师门了……”这句话传过来,缘行已经早跑没影了,只留下小夏美女独自在风中凌乱……

第七十三章 靳元正

    敬亭山下桃柳村,茅屋沿坡而建,在桃花柳林中若隐若现,清透的溪水绕村而下,汇入到了梅溪河,漫山的桃花开了,鲜嫩的粉白妆点了山,晕染了水,为整个世界涂上生动的色彩。

    春日午后,阳光和煦微风柔顺,连鼻腔中吸入的空气都带着一股子香甜味道,真挺适合睡觉的。

    小舟随着河水起起伏伏,若不是有根绳子系着,恐怕早飘远了。

    一个灰袍人侧卧在舟上,也跟着起起伏伏,一旁的线装经书展开着,偶尔春风吹拂书页,发出一些哗啦哗啦的响动。有飞鸟停落在那颗在阳光下闪闪发亮的光头上,不时好奇地叼啄几下,这人可能真睡得沉了,竟无半点反应。

    这时,有脚步声传来惊飞了小鸟,两道身影出现在了岸边,一人身材瘦弱,着一身青衣,他颌下留着山羊胡,须发皆白,是位面目清癯的老者。

    另一人则满脸络腮胡,虬须如针,长得高大威猛,做短衣打扮,腰侧那个大葫芦尤为显眼。

    清癯老者将手中鱼竿甩动起来,“哒”一声轻响,鱼钩带着截芦苇落到水中,他随便找了块岩石坐下就不动了。

    络腮胡大汉显然对钓鱼这项运动兴趣不大,靠在岸边大树上,取了葫芦一阵猛灌,几口之后才满足地打了个饱嗝。接着也盯着远处漂浮的芦苇看,竟也抱着葫芦不动了。

    就这样,两个对着河面猛瞧,一个睡在船上,未有只言片语。

    突然,清癯老者哈哈一笑,也不见怎么用力,那细细的鱼竿凌空一甩,就有条活蹦乱跳的肥鱼被甩到岸上,正是大汉的方向,那大汉也不慌,快速地出手夹住鱼鳃。

    “今日可有口福了。”大汉掂量着手中还在挣扎的鱼:“最少有五斤,蒸了下酒正好。”

    清癯老者已收起鱼竿站起,闻言也是捋须微笑。

    “贫僧觉得还是红烧为好,鱼太大最难掌握火候,蒸不好可浪费了。”这时,一道声音传了过来,却见那躺着的僧人伸着懒腰坐起了身,正对他们笑着:“要品尝鳜鱼的独特风味,非红烧不可,烹饪时若有饴糖和熟猪油为佐料,滋味更佳。”

    “没想到你这个小和尚竟然对烹饪这般了解。”大汉挑眉道:“要不要一起来喝几杯?”

    僧人已经从船上走了下来,闻言忙摆手道:“杨施主说笑了,贫僧出家后可从未食过荤腥,酒戒更不敢犯了。”

    “人活一世本就不易,何必自讨苦吃守那劳什子戒律?”姓杨的大汉撇撇嘴:“吃素有什么好的?哪有酒肉来得痛快?”

    “春有野菜夏有瓜,雨后菌类赛鸡鸭,萝卜白菜有滋味,还有咸菜缸底抓。”僧人笑着回了几句。

    “呦。”大汉也是一乐:“你这诗听起来可比什么‘独爱敬亭山’顺耳多了。”顿了顿,他冷笑道:“说得头头是道,好像是个守戒的,可如你这般懒散的和尚我还是头回见,看到有人钓鱼不劝阻反而大谈烹制方法的也是罕有。”

    僧人闻言一愣,摸了摸鼻子,他能说自己正与系统闹别扭,才故意这番表现的吗?想了想,没有答话。不错,这个僧人正是缘行。

    大汉见状眯起了眼睛,突然问道:“你云游到此已有几日,也不见你游览这山中古迹风景,只在这穷山沟猫着,怕是目的不简单吧?”如果先前那番话只是试探的话,这已是赤、裸裸的逼问了。

    “这敬亭山的景致贫僧早看遍了,眼下只是走累了,歇息一阵而已。”僧人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忍不住嘀咕,你当贫僧愿意留在这里?好不容易穿来,回天禅寺找师父师兄不好吗?

    而他说的也不是假话,在北宋的时空他可是在敬亭山正经待过一段时间,早将这山转个遍不说,最后还是在山上“化虹飞升”的呢,能不熟悉吗?

    “你……”大汉还要再说什么,却被一旁的清癯老者瞪了回去。

    老人转向缘行,淡然道:“明早记得到老夫那里练字。”

    “是。”缘行忙躬身施礼,送二人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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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两人没了踪影,缘行才直起身子,心内一动,一段文字浮现在面前。

    姓名:秦空

    法号:缘行

    年龄:27

    实力:凡人六阶

    筋骨:41

    内力:42

    神念:37

    功德:8658

    佛法:略有小成

    功法:天禅童子功(小成)、菩提玉身琉璃功(小成)、罗汉拳(圆满)、罗汉棍法(融会贯通)、提纵术(大成)、暗器(大成)

    其他:轻水流波(大成)

    神通:天眼通(慧眼),神足通(初学乍练)

    总结:经历过顿悟,你舍去执著,破除心魔,知足少欲,自在解脱,已是合格的比丘了。不出去浪还等什么?

    本次任务:开国功臣、前大雍内阁首辅靳元正因知晓太多隐秘,为皇帝所忌,无奈假死脱身隐居山野。大雍太祖病逝后,官府密探并未停止追查的动作,反而加大了排查力度。更有隐匿在江湖的野心家得知了消息,也在苦心寻找。希望佛门行走能保护靳元正摆脱敌人追踪,时限一个月。

    注意:1、靳元正此人极为重要,如果任务失败会对本时空产生未知影响,希望认真对待。

    2、此次只能停留三个月的时间,请合理安排时间。

    正是因为最后的两段文字,缘行穿越后才没有急着回到天禅寺,而是在敬亭山转了几天,最后在这个小山村里找到任务目标。

    原以为自己的到来当然会引起对方的警惕,还要耗费一些功夫才能取得信任。谁知情况完全出乎预料,靳元正听了他的法号,很轻易地留他在这个小村子里住了下来。

    原来靳元正年轻时与方丈师伯颇有一些交情,天禅寺那位下山的师兄便一直在他的帐下听用,最后为了保护靳元正更是搭上了一条性命。直到他前年假死之前,二人都有书信来往,师伯在信中曾提过缘行这个弟子。所以,听了缘行的自报家门,才并未将他拒之门外,反而如对待子侄那般待他,偶然见缘行抄写佛经,觉得在楷书上还有提升的空间,更是主动教导书法。

    当然,并不是所有人都认可靳元正的这个决定,因缘行身上尚存留一些战场上留下来的杀气,靳元正的师弟,就是那名叫杨乐安的壮汉,处处对缘行试探针对,今日更是将态度摆到明面上了。

    做个任务怎么那么难?他在心里忍不住嘀咕,着实有些头疼了。时间已将近半个月,这个小村子一如既往的平静,偏偏自己不知敌人来自哪里,又会什么时间到来,所以只能每日提防,晚上当然睡不好,持续这么多日子,感觉就是个累。

第七十四章 鱼

    “师兄,这个小和尚身有杀气,又没有度牒等证明身份之物,实在太可疑了。”杨乐安拎着鱼,一边闷闷地说道。

    “怎么?还能杀了他吗?”靳元正慢悠悠地踱着步子,闻言不由一笑:“身无戾气,明显是个敬佛多年的僧人,你不怕杀错了人?”

    “师弟怎是那弑杀之人?只是不安罢了。”杨乐安甩手,道:“要不将他赶走吧,留在这里岂不碍眼?”

    “赶走……”靳元正扭头看他,语气中满满的无力感:“师叔多精明的一个人,怎教出你这么一个直性子?”顿了顿,他摇头叹息道:“虽然老夫相信他真出自天禅寺,但若放他到外面,这里便有暴露的风险了,不如留在身边,控制也好,提防也罢,等查清楚了身份,再做计较也不迟。”

    “呃……”杨乐安哽住了,无比佩服地望着自家师兄。师父说的没错,搞谋略的人,果然都长着花花肠子,恩,听说心也是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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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这字写得规整,却少了分灵性,若能下苦功练上十年,未必不能成为另一个怀仁和尚。”靳元正看着书桌上那写了一半的《出师表》,面露微笑。

    “学僧可没那般大的志向。”缘行对书法的感觉一般,只是此地白日里无聊,才写一些权当打发时间了,实没有成为一代书法大家的兴趣。至于练笔十年,那还不如念经呢。

    靳元正摇头叹息,似在惋惜。过了半响,见他已将整篇文章写完,便开口:“我见你每日诵经到深夜,既然这般虔诚,留在山中潜修岂不更好?又何苦入世呢?”

    缘行放下毛笔,闻言笑答:“六祖言‘佛法在世间,不离世间觉,离世求菩提,犹如觅兔角。’不亲身体悟,如何懂得世间、出世间的不二法门?”

    靳元正又问:“每日枯坐念经,与在山中又有何异?”

    缘行答道:“功课不做,难有精进。”

    “又为何诵经至半夜?白天反而补觉呢?”

    “夜晚清净,贫僧……认床。”缘行这时再听不出人家在透他的底,就真是傻子了。他自然不能说自己为了防备有人突袭侵入,夜间念经的时候,也在分心关注周围的风吹草动。当然,这句回答也不算撒谎,可能因为距离天禅寺太近,他真的失眠了。

    靳元正想了想,突然快速地说了句:“难道不是下山犯了杀戒,心中犹存不安吗?”

    缘行却是苦笑,难以作答了。在战场上走那么一遭,虽然舍了戒,可到底杀的是人,尽管没有半分后悔,可作为一个平日里虫子都不杀的和尚,心境到底受了影响。不念经求平静还能做什么呢?

    这时忍不住想起大师兄那几次回山的异状,有些明悟了。

    靳元正见他不解释,又仔细观察了他面上变换的神情,突然满意地点了点头,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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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山村中的日子平静安逸,这样的生活按道理挺合缘行心意的。可是,眼看着一个月的时间就要过去了啊。

    缘行睁眼结束诵经,站起了身,望着门外如血的残阳,他长长地呼出口气。经过这段时间的静修,心头那点阴晦总算消磨一空,心境竟因此有了些提升,勉强算是因祸得福了。

    任务怎么办呢?

    他在心中呼叫金蝉:“金蝉,你那个任务描述是哪里来的?不会出错吧?”

    “我突然接收到这个世界的讯息,便将你带来了。任务真假,来自何处,谁在掌握,一概不知。”与在现代社会不同,这时的金蝉虽然不会主动出现,可缘行想问什么问题,竟然也能很快做出回应了。

    “靳元正是个智谋无双的厉害人物,这种人走一步看三步,贫僧不信他竟不给自己留条后路。”缘行扬了扬眉毛,虽然仅仅相处了一个月,靳元正就好似一个小老头般,言语极少,和蔼温厚。可他才不信能搞死不知多少敌人的前内阁首辅就是这样一个简单人物,否则大雍皇帝也不会对这个人这般忌惮了。

    “既然劳动你过来,肯定有能帮到的地方。”金蝉的文字缓慢地浮现。

    “来当打手吗?”缘行撇嘴,心中苦笑连连,论计策谋略,他肯定不如靳元正万一,论武力?这里还有个杨乐安呢,这人虽然看着憨直,可对方在天眼观察下,一身气血不知比六阶的自己强横了多少。他在这个村里,与这两个人比起来,简直可以说是文不成武不就,能帮什么忙?打打下手还差不多。

    纠结了片刻,缘行望向天上的几朵云,决定换个话题,他试探性地问:“你功德是不是已攒够,不必整日沉睡了?”上个世界对方竟做出“我一直都在”的承诺,这在以前是绝无可能的。而在这个世界也明显比之前要活跃了许多。

    原本没指望金蝉能够做出回答,却没想到对方这次竟然十分的老实。

    “通过分润你做任务所获的功德,我恢复了一些,沉睡还是要沉睡的,只是如果你发生状况,我这里会很快察觉而已。”

    缘行突然眸光一闪,想到自己状态中功德数字的涨幅,心中有了猜测。当然,随着修行的精进,他眼下已能够将真实想法掩藏起来,使金蝉无法察觉了。他状似漫不经心地问道:“上个世界所获不少吧?”

    金蝉竟沉寂了片刻,才回答:“单靠任务自是没有多少功德,但你决心抗敌,又将手机留下以供夏国研究,最终对该位面产生了正面的影响,所以……”

    “无论是无畏布施,还是正面影响了历史,都是大功德吗?”缘行心中叹道。难怪了,最后一段时间对方会对他那般容忍,任由他胡来,原来是已经体会到了其中的好处:“不过影响历史这类事情牵扯太大,因果复杂,稍有不慎甚至会造下无边的恶业。不能常做是不是?”

    “是的。”

    “那这次的任务又是怎么回事?难道你不怕我在中间又做些改变历史的事情吗?”

    “不会,你本身便在这世界的因果中,无论你现在作何决定,实属必然。”

    “这么说,夏国历史能改变,是因为贫僧在那里算真正的‘外人’?”缘行皱眉,隐约明白了。他就是一条河里的鱼,与同类有区别的是,他这条鱼比较强壮,能够逆流而上,跑到上游玩耍一番,甚至能跳到其他河里搅动些漩涡出来。他的“上任”怀真也是如此,只是他们分属不同河流罢了。

    然后他想到一个问题:“夏国是不是还有另一个秦空,普通的秦空?”

    “是。”

    他又追问:“地球属于另一个位面了对不对?”

    金蝉老实回答:“是。”

    “原来如此。”缘行抚掌,突然笑了起来……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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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门咸鱼的苦逼日常介绍:
一颗光头永闪亮,万年单身不怨人,化缘讨饭破袈裟,从此节操再不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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