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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门咸鱼的苦逼日常全文阅读

作者:缘非不可     佛门咸鱼的苦逼日常txt下载     佛门咸鱼的苦逼日常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四七章 逃亡(中)

    猛谷很暴躁,一觉醒来,才有人发现押送的犯人逃跑了。

    他一脚踢开禀报的士兵,黑着脸到了原本安置囚犯的空地,甩着头顶那根小辫子,绕着栅栏走上一圈,没有丝毫的破损痕迹。按道理讲,可称得上高手的都服用了化功散,其余小角色也带着镣铐,完全没有无声无息跑掉的可能。

    那么,这些人是怎么跑掉的?他紧锁眉头,看向昏倒在里面的卫兵。

    这时,几个出去寻找痕迹的高手也返回了。

    “怎样?可看出他们往哪里跑了?”猛谷趁着脸,追问道。

    其中一位身着皮甲的光头大汉只是摇头,半晌后才回答:“属下搜查了方圆十里,并无发现。”

    “葛老有什么看法?”猛谷又转向另一个干瘦的老者。

    那老者微眯着眼睛,沉思片刻,道:“单单他们如何出的军营便令老夫百思不得其解,只在南面坡地上发现一些痕迹,之后他们应是朝西去了,可惜这茫茫大草原,咱们又没有猎鹰,怕是寻不到了。”

    既然手下两位追踪高手都没有线索,猛谷也是无奈,看了看天下,咬了咬牙,下令拔营。

    二百多个士兵忙碌一阵后,队伍继续北上。

    坐在马背上,猛谷的眉头一直拧在一起,仔细回想这一路的所见所闻,希望能从中找出一点线索出来,突然,一道身影自脑中浮现出来。

    “会不会是他?”他低喃着说道。

    与他并行的葛老见状,连忙询问:“大人可是有什么发现?”

    猛谷不确定地道:“我一直在想,他们为什么要挑这个地方才逃,如果有这种神不知鬼不觉出逃的本事,为什么不在城镇里行动?”

    “也许他们怕暴露踪迹,与草原比起来,城镇里毕竟人多眼杂。”

    “不。”猛谷只是摇头:“守卫被打昏,外面竟然没有听到丝毫响动,可说他们行事缜密。但寒铁锁链被砸断便不是低阶武者能做到了,而高手都服用过化功散,你说他们的解药是哪来的?”

    “有人接应或者……”葛老挑眉,恍然大悟:“是那个瞎和尚?”

    “哼!”猛谷冷哼:“不管是不是他,这人的面貌我记得清楚,若再遇见非叫他好看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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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欠~”缘行打了个大大的喷嚏,然后揉着鼻子暗自嘀咕了句,也没心思多想,继续奔行在大部队中间,并小心警戒着,以防追兵的到来。

    自从寻真观那些道士走了后,几个闲散被牵累的人也各自离开了,原地只剩下五个和尚以及窦子昂一家三口了。

    缘行是彻底的外地客,东南西北都分不清楚。那五个和尚寺庙已经被毁,眼下更是将会施展神通的他当成了主心骨,死活要跟在身边。而窦子昂与桑梦玉本本就没了去处。

    最后一商议,云州肯定不能回去了,只得继续朝西行进。等出了草原再转向南去凉州落脚。

    原本还有些提心吊胆,怕痕迹清理的不干净被人追上,可是紧赶慢赶了一上午,身后丝毫没有追兵的影子,众人提着的心才彻底落下。

    已到了正午,该吃饭了。

    这下子为了难,昨日为了追上军队,缘行与桑梦玉虽然带了些干粮与肉干,可这点东西肯定不够这么多人吃的。

    而且为了怕人看见,也不敢升起篝火烧烤野味。最后无法,桑梦玉一家三口分吃肉干,剩下六个苦哈哈的和尚只能就着些野菜吃四个馒头,缘行将自己珍藏的辣椒酱贡献出来,众人吃得倒也香甜,恩,量不足,可味道与盐份绝对不缺。

    之前着急赶路,众人少有沟通。这时闲下来,缘行自然要问问这五个和尚的底细。

    原来他们都出自云州一个叫圆觉寺的小寺庙,算不得江湖门派,所以五个僧人中最厉害的可非也才堪堪到了三阶。剩下的可有、可无、可想、可念四人只能勉强算是会些拳脚,之所以落难完全是被连累的。也怪不得他们一定要跟着缘行了。实在是就算他们五人绑在一起,也未必是草原强盗的对手。而可以使用神足通的缘行,在他们眼中简直成了绝顶大高手。

    贫僧绝顶没错,可不敢称什么高手。听了他们的讲述,缘行默默吐槽,真正的高手正在装小女人呢。

    他看向彻底倒在窦子昂怀中的桑梦玉,不由暗自撇嘴。邪派就是邪派,丝毫不顾世俗礼法,好歹有孩子和一帮和尚在呐。还有窦子昂,你在现代也就算了,在古代竟然也不注意点吗?这情话说得酸死啦,也不怕旁人听去吗?

    饭没吃饱,狗粮倒被塞了一肚子,找谁说理去啊。

    他转回头,不愿理会那对腻腻歪歪的两口子,谁知他们这功夫估计恩爱秀够了,开始谈论起彼此的遭遇,竟也没打算瞒着旁人。

    都不用刻意去听,他们的交谈一点不落地传入耳中。

    “梦玉,对不起,你让我保管的黑色卷轴被师父搜去了。”

    “没关系,要不是那张卷轴,我也不会得到你的消息,怕是还要多谢你那个师父呢。”

    “可毕竟是你费劲辛苦得来的,我心里真过意不去。”窦子昂却是连声感叹。

    “好冤家,人家跟了你,已经不能再回逆相阁,要那个卷轴已然无用。反正只是一副乌漆麻黑谁也看不懂的画,弥陀寺那许多年也没人能参悟,没了也就没了。”桑梦玉柔声安慰:“你还不如快想想咱们丫头的名字,都快三岁了,连个大名都没,多叫人笑话?”

    “好,我这就想……”

    缘行却没心思再听下去。卷轴?还黑色的画?这东西怎么这么熟悉?

    “会不会又是传承卷轴?”金蝉出现了。

    “是又如何?顾及那卷轴已经到了官府手中,多想无益。”缘行在心里叹气,时也命也,当日在地球虽然听桑梦玉说拿了弥陀寺的什么东西,可他并未在意。而眼下卷轴已然不在,官府他又得罪不起,可见与自己无缘,多想只会凭添烦恼,还不如当没有这件事呢。

    金蝉可能也觉得有道理,便不再多说了。

    众人虽然觉得追兵不可能杀到了,却也不敢掉以轻心,稍作休息后,便继续赶路,又是半天的时间,他们深入草原并不远,又处于云州边界,所以到日暮时分,已然看到了前方的山脉,据桑梦玉说,只要翻过山便是凉州地界了。

    而就在缘行等人借着月光寻找过夜地点的时候,猛谷等人在安营扎寨了。

    深夜,草原上刮起了南风,烈风把青草吹得东倒西歪,乌云布满天空,将月亮整个遮住了。

    营寨原本一切寂静,突地有尖叫声在夜空中传出老远,一群宿鸟也被惊的扑的飞起,寨中的那些士兵全都拎着武器冲了出来。还没找到惨叫发生的地点,便又有惨嚎声传至。

    “点起火把!大家都聚到空地来!”猛谷披着衣服冲出来,显然已经意识到了什么,面色凝重地命令道。

    士兵们到底是训练有素,没过片刻,整个营寨便亮如白昼。

    猛谷清点了一下人数,见手下士兵基本都在,可营外的守卫并未回返,恐怕是凶多吉少了。

    他刚要说什么,没想到队伍中便接连有士兵口吐白沫地栽倒,挣扎几下便不动了。

    “有人下毒。”猛谷面色一变,连忙取出自己的斩马刀,凝神戒备。

    可惜,他与一干先天高手因为功力深厚,暂时未受药物影响,可周围的士兵却惨了,一个接着一个倒地,没一会儿竟有一半士兵倒地身亡。

    “卑鄙。”他骂了一声,接着大声喝道:“何方宵小胆敢暗算朝廷军队?”

    一声浅笑声响起,火光映照下,终于缓缓出现了两男一女。那女子面容极美,一袭紧身白衣衬托下尽显身态的妖娆,行走间媚态横生。

    而他身后的两个男人亦步亦趋地跟随者,俱都穿着黑色劲装,手中长剑还在滴血,显然,之前的两声惨叫乃是这二人做下的。

    猛谷看向那女子腰中挂着的一个金色三角形坠饰,冷笑出声:“逆相阁?真是好大的胆子,不怕朝廷将你们山门扫平吗?”

    “今夜谁能走出去?朝廷?朝廷还能找死人问话不成?”那女子媚眼横扫,将场中诸人看了个仔细,然后轻笑:“而且,谁说我们只有三人了?”说着,皓腕轻抬。

    她身后一名男子连忙取出哨子放入口中,一道尖利的哨响过后,四面八方竟都有哨声回应,此起彼伏,也不知周边到底埋伏了多少人。

    “看来你们早有准备……”猛谷眸子微缩,可他话音还未落下,手中斩马刀却猛地向身后斩去。

    “砰”一声兵器的碰撞脆响后,他的斩马刀与一支判官笔击打在了一起。

    “葛天高,原来真是你下的毒。”猛谷恶狠狠地骂道:“朝廷对你不薄,枉我对你信任有加,专令你检查水源,没想到你竟然做了叛徒。”

    “不薄?”手执判官笔的正是白日里被猛谷称为葛老的干瘦老者,他满是皱纹的老脸上浮现一抹嘲讽:“老夫本就是逆相阁的人,可不是你们这帮野蛮人的狗奴才。”

    “好了,如今这位侍卫统领中毒已深,葛老何必与一个将死之人多费口舌?”白衣女子发话了。

    那葛老似乎非常尊敬她,闻言不再与猛谷纠缠,一个虚招后飞身后退至女子身侧,抱拳施礼:“葛天高见过左护法。”

    女子也回了礼,然后直起身子看向猛谷,见他面色在火光照耀下越发的苍白,脸上的冷汗如雨般留下,再次轻笑出声:“咱们便等着他们毒发便好,也省得脏了手。”顿了顿,突然问道:“葛老既然有了那卷轴的下落,可见到桑梦玉了?”

    “不曾。”葛老摇头,沉吟道:“倒是见了她传说中的小情人,可惜昨夜被人救了出去。”

    “哦?难道是桑梦玉下的手?”

    “也不知有没有她的参与。这一帮人朝西去了,不是到了凉州,便是去了塞外。”

    “哼,我还真想看看是什么人竟将本派的圣女勾了过去,迷得她竟敢做出背叛师门之事。”女子轻哼,然后看向营寨中残存的人,似乎一时间没了耐性,朝后挥了挥手。

    立时,四面八方便有几十道影子向营地靠近,渐渐步入火光的映照范围。

    “你们会后悔的。”猛谷突然大喊了一句,接着却做了个匪夷所思的动作,他左手握拳,突然敲响胸口穴道。

    白衣女子面色大变:“不好。”一个纵身便窜了过来,可惜她反应再及时也晚了。

    猛谷不知使用了什么秘法,原本苍白的脸色一下子变得红润,满含狠厉的眸子扫了那女子和葛老一眼,却并未多说半句,身子猛地高高向后方跃去,几个起落便出了人群的包围,这番动作太快,周边众人根本做不出反应。

    “追。”女子咬牙喝道,白色身影紧随其后冲了出去。

    葛老不敢犹豫,也运用轻功跟上。

    只留下方才女子身后的两名黑衣男人,他们对视片刻,一步一步走向剩余的士兵。

    “动手,一个不留。”

    此言一处,四外的逆相阁高手纷纷举起武器围拢过来,包围圈越来越小。

    这里面,一直跟随猛谷的还有近十位先天武者,但他们已经中了毒,更没有猛谷保命的手段,虽然能勉强抵抗一阵子。可他们越是运功,毒素流便全身的速度越快。

    “扑通”一声,一件事物骨碌碌地滚到了地上,腹痛难忍、心中满是绝望的士兵们只觉得面上一湿,已有一位高手倒地变成了一具无头尸体,横飞到半空中,脖颈断处喷出腥臭的血水。形成一股血雨,淋了他们一身。

    空气仿佛僵凝了一般,四外只有中毒垂死之人的哀嚎和松脂火把“噼啪”的燃烧声音。夜风中,摇曳不定的火焰把各式兵器的影子投射到了人群前的地面上,那奇形异状的刀剑倒影在晃动的火光之下诡异地扭曲着,映在每个人的脸上,幻化成了怪异的表情,有绝望、恐惧、甚至一丝解脱……

第一四八章 逃亡(下)

    连夜翻过一座山,到将近午时,缘行一众人终于到了凉州地界。这时正是黎明时分,远远便看见数十缕炊烟冉冉而升。

    众人无不振奋,有炊烟便有人家,有家人必定有村镇。奔波近两日,总算能吃上一口饱饭了。

    但他们仍不敢大意,毕竟这里属于边界,万一后方真有追兵,还是很容易追索到他们踪迹的。

    没有进村,众人商量一番,由身为女子的桑梦玉出面,买来了一些干粮,其余人则在树林里静静等候。

    五个和尚各自找地方坐了,他们累得不行,连说话的力气都没了。

    窦子昂有桑梦玉帮衬,反倒是里面唯二轻松的,最轻松的是被抱在怀里的孩子。他盘坐在树下,有一搭没一搭地逗弄着女儿。也许因为血脉相连,尽管孩子从未见过自己的父亲,可这才相处不到两日的功夫,父女俩的关系便好的不得了,女娃也很黏他。

    缘行没感觉到累,只是他躲在一棵大树后,双手不住地揉着太阳穴,他头疼,是真的疼。

    难道是病了?他大惑不解,要知自从练武之后,他便极少生病,近年来随着功力的提升,连感冒发烧都没有过。可今日不知怎么了,打从翻过山,他的脑袋就一阵一阵地抽痛,耳朵里也嗡嗡作响,就感觉有人在他耳边敲鼓似的,难受极了。要不是他忍耐力强,恐怕早就痛呼出声了。

    正寻思着,桑梦玉带着干粮回来了,他忍着痛,与众人一同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昨天就没吃饱,他是真饿了。

    不敢多呆,一路上注意隐藏行迹,又走了两天才到了凉州的繁华地界,这里河流官道交错,村镇密集,想来再厉害的追踪高手也没办法在找到他们南下的痕迹。

    而且这里临近云州,有不少僧道乃至百姓逃到这里,缘行一行人连改头换面都不用,这回算彻底安全了。

    于是,众人找了间客栈住下,打算修整两日再做打算。

    缘行洗了个热水澡,然后忍着头痛躺在床上,许是因为疲惫,忍着忍着竟也睡着了。

    第二天起来,精神头好了不少。

    而他刚洗漱完毕,那边金蝉的信息就传来了。

    “任务判定已完成,看来你们这些人算真正安全了。”

    缘行扫了扫自己的状态,那任务果然没了。

    “今天可以回去?”他心中问道,这几天的头痛都是一阵一阵的,而且一次比一次强烈。询问过金蝉,对方也不知是怎么个情况。他想着是不是该回到蓝星去医院看看。

    这种状态,也实不愿在这个古代多呆了。

    “不成,门还开不了。你暂时忍忍吧。”

    “不忍又能如何?贫僧自己又回不去。”缘行唉声叹气地打开行囊,挑了件干净的外袍套在身上,这里不是云州,自然不必再去戴假发掩饰身份。而之前穿的僧袍因为赶路变得更加破烂不堪,只能丢弃了。

    强打着精神做了早课,正寻思着是不是倒在床上再休息一小会儿,房门却被敲响了。

    打开门,窦子昂正站在门外。

    “大师,我们要先走了。”窦子昂一看到他直接说道。这两日他总是笑眯眯的,度过一场死劫,谁能不高兴呢?

    “这么急吗?”缘行将人让到屋子里,闻言不由挑眉,原本说好的要休息一两日再做打算,看来昨晚这两口子已经有了决定:“你们要去哪里?”

    “先回云州一趟。”窦子昂笑着回答。

    “云州?”缘行大惑不解,那里现在可不是什么好地方,就不怕身份暴露遇到麻烦吗?

    “不回去不行啊,当初在地球上带的东西都被我藏在刚穿送过来的地方,这几年了,也不知坏了没有。”窦子昂叹着气。

    “贫僧能问一下,你都携带了什么吗?”

    “也没什么不可说的,太阳能充电器和平板电脑,里面下载了各种各样的书籍。一些金银宝石之类,哦,还有些幼教书籍和儿童玩具。”

    准备的挺充分,或许,这才是有准备穿越者应有的反应,而自己……算了,还是别去想这糟心的事儿了。

    窦子昂有些尴尬:“当时想着能赖在地球就留在地球,如果不行,到这边有这些东西也方便些。”顿了顿,情绪又变得有些复杂:“后来我独自穿越,感觉自己不但无法保护这些东西,更怕因为这些引来巨大的麻烦,就找了地方埋起来了,身上只带了梦玉给的卷轴和一些金银。”

    他摇头感叹:“后来遇到家师,才入的寻真观。”

    缘行点头,想着既然有桑梦玉这么个先天高手在,对方应是没有生命危险,便也不再多说。闲聊两句便送他出了房门。

    “我以为你要将窦子昂送回地球呢。”

    “送回去做什么,让他们一家三口分开么?贫僧可不愿再做这个坏人。”缘行呵呵一笑,谁知他着一笑,竟又似勾动了头部的神经,又开始作痛起来。

    扶着床躺下,闭上眼睛才算稍好一些。

    殊不知,窦子昂在走出房门,当真是长长舒服了口气一直提着的心总算落回了肚子里。

    然后他对着一脸担心望着自己的桑梦玉笑了起来,笑得特别开心。

    其实,他真怕缘行到此是为了将自己带回去,若说之前在道观时还有些怀念快捷富裕的现代生活,在军营中做囚犯时这种怀念就变成了执念,每天做梦都在想过去的生活。放在几天前,缘行和尚一出现,他巴不得赶紧回去。

    可这才过去多久,一见到自己的孩子,种种负面情绪竟都消失了,满心满怀都是可爱小棉袄,其余想法再也不见。只觉得只要有眼前的小人儿在,哪怕吃再多的苦,也都算不得什么了。

    来之前他否决了桑梦玉悄悄离开的提议,但在敲门时,心中难免忐忑。

    真跑?跑是无用的,别看桑梦玉似乎比和尚厉害,可他都跑另一个世界了,人家不还是追了过来。?

    这人实在太神秘,他可不认为这和尚真如表面上那样的慈悲和无害,要不然,他又是怎么到这个世界的?

第一四九章 贫僧与瞎有缘

    窦子昂与等候在旁的桑梦玉相视而笑,接着下楼结好了账,连缘行与五个和尚的房钱都付了,才抱着孩子去码头雇船赶往云州。

    窦子昂不得不快点,前脚把他踢到这个世界,后脚又过来不惜以身犯险去救他,这和尚的脾气,他摸不透。

    当然,他肯定不会知道还有系统任务这回事。

    缘行没心思再管别人的是,他还头疼呢。

    不过闭目凝神真的很有效果,没多久,竟然渐渐进入了梦乡,昏昏沉沉间做起梦来……

    圆觉寺被毁后,可非等师兄弟就成了没着落的野和尚,客栈中,自然是他们五个人挤在一起。

    从店伙计口中打听到附近有座禅宗大庙,香火兴盛,他们商量一番,起了投奔的心思。毕竟他们武力低微,也不愿再奔波了,只想找个安稳的地方栖身修行。

    没等到中午,他们便敲响了缘行的房门。

    “请进。”里面传来缘行的声音,五个和尚相互对视一眼,才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这间房间位于客栈二楼的拐角处,东面和北面各有窗子,阳光透过窗棂照进来,在室内形成倾斜着的生动光影,给整个空间蒙上了一层梦幻的色彩。

    可这道道光芒,却无一例外地忽略了床上的人,使他整个人都被蒙在一层阴影中。

    “缘行师兄。”五个和尚进入房中站定,冲床上的人合十施礼。

    床上的缘行反常地没有下地回礼,而只是将交叠的双腿放下,端正了坐姿才合掌,轻笑道:“诸位师父怎么都来了,到了用午饭的时辰了?”按说,这番举动实在与他平日表现出来的谦和有礼不符。

    但可非等五个和尚与他毕竟不太熟,更没有产生半点被怠慢的想法。毕竟,在他们眼里,比他们大不了几岁却已是半步先天,并且一晚上能连续施展五十多次神足通的缘行,实实在在就是为佛门大佬。能称乎自己一声师父,这姿态已经放得很低了。哪里还敢求其他。

    但这句问话着实突兀,此刻距离正午可还有半个时辰呢,也不知对方为何这般询问。

    当然,这点疑惑只在心头打了个转,身为五人大师兄的可非率先开口了:“缘行师兄,过了一夜,我等也歇息好了,商量着既然已经安全,不如去据此十里的铁佛寺挂单,总好过继续在江湖上奔波。”

    “这挺好的。”缘行点头说了句,顿了顿又道:“先安顿下来,以后云州环境好了,再回去重建圆觉寺。”经过闲聊,他早看出对面这几个和尚对过去栖身的寺院念念不忘,这番话也算安慰了。

    可非看了眼身后的师弟们,轻轻叹了口气,又打起精神,问道:“不知师兄有何打算,是否要与我们一起?”他已知道缘行是外乡人,这时想来也无处可去,这次找来,一是为了打个招呼,二也为了邀请。

    床头的缘行沉默片刻,才缓缓摇头:“贫僧还有些事情要处理,恐怕还要在这里呆上几日,咱们便就此分别吧。”

    可非虽然有些失望,可他们与缘行真属萍水相逢,他也没有立场再多说什么。当下与师弟们再次对视,然后同时俯下身去,大礼叩拜。

    缘行微不可察地叹了一声,终于从床上站了起来,从阴影中走到五人面前,伸出双手,口中连说着不敢,挨个的将他们搀扶起来。

    又寒暄一番后,这五个和尚才正式告辞离开。

    只是在临出门,可非有些疑惑地回头看了一眼。只见缘行和尚依旧站在光带中,点点浮尘跳动中,他的眼睛微微眯着,表情在变幻的光影中显得晦暗看不真切。

    一丝怪异的感觉涌上心头,旋即又被他压了下去,自嘲笑了笑,便跟着师弟们走远了。

    而房中的缘行依旧站在光影中央,状似目送着他们离开,等房门重新关上。眉头才又紧紧的拧在一起,唉声叹气可怜巴巴地伸出双手,摸索着回到床榻,呆坐半晌,他猛地一把将身旁的枕头扔在地上。然后挺尸般地躺在榻上,嘴里吐出两个字:“倒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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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用一句话形容,缘行简直是家里开煤铺--倒霉到家了。

    诸天万界穿越者那么多,做和尚的不少,偏偏他是不能还俗的;

    现代社会出家人那么多,学历高的不少,偏偏他是天天挨骂的;

    修炼天眼通的人那么多,学成功的不少,偏偏他是当了瞎子的;

    报国寺收藏秘籍那么多,有作用的不少,偏偏他是那个被坑的。

    是的,他被坑了,坑得不轻。

    一觉起来,双眼一抹黑。恩,这感觉真的好亲切,好熟悉……

    “该。”大大的金色文字在他眼前跳动着,目前,这恐怕是他能唯一看到的东西了。

    “谁知道会发生这种倒霉事,上面没有丝毫的记载。”缘行心里叫着委屈。

    “或许是因你身具慧眼,所以这部功法在你的身上得到了加成。也或许你光想着诱拐人家小沙弥,三心二意之下把功法记差了。”金蝉毫无同情心地挖苦:“你感觉自己属于哪种情况?”

    缘行沉默很久,才叹气道:“这次需要多长时间?”毕竟有过类似经历,他这一次竟然很快便平静了。

    “要么等你的眼睛自我恢复,大概最长半年时间。要么回到蓝星,挂个眼科看看,也许会快一些。”金色文字慢悠悠地自他眼前晃过:“最好的办法便是我利用功德温养你的眼睛。如果功德足够,最多一个月复明,或许还会因祸得福,使你的慧眼功用更全面一些。”

    还好,不必像之前用两年那般久,大不了复明之前不离开这个世界,反正他一个人独处也已习惯,就当再次闭关了。缘行暗自松了口气。这两次任务也有些功德,想来应该足够了。

    谁知他那里心刚刚放下,金蝉突然又蹦出了一句话:“不过功德之前被我用了一些,剩下的不多,可能你有两个月的时间看不到东西。”

    缘行:“……”真是混熟了吗?这种缺德话金蝉现在竟然能说得理直气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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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缘行考虑片刻,又摸索着下床打开了房门,扶着门框将店伙计叫了来。

    打听一番后,得知这家客栈后院也有独立的院落提供,便使了银子,将自己的住处换了。

    这次穿越准备充足,他携带不少的银子,这时候便没有必要节省。既然要在这里呆上一阵子,隔音效果差不利于修养的客栈二楼就不能住了。

    让伙计找来根木棍当盲杖,他跟着到了客栈后的院子,至此算是在这里安定了下来。

    往后的几日,缘行开始过起了修养的生活,连午饭都是由伙计送来,期间他从未踏出院子半步。

    上次好歹身边有许多熟悉亲近的人在,就算下山云游了,还有个善果陪着呢,倒没觉得单调枯燥。

    但这一次不同,除了偶尔能与金蝉聊上几句,其余的时间,他都是在黑暗中独自度过的。要不是他修行日久,恐怕早就耐不住了。

    可惜因为看不到天色变化,除了那一顿午饭,他几乎都没有了时辰概念。以至于早晚课都无法正常去做。每日除了呆坐诵经便是蒙头睡觉,过得有些浑浑噩噩。

    北方已经正式进入了初夏,天气开始多变起来。

    这日傍晚,天上下起了脸面的小雨,缘行从梦中醒来,本打算继续睡的,可辗转许久仍难以入眠。索性穿衣站起,慢慢踱到了窗边。

    点点雨滴飘打着枝叶瓦面,又顺着屋檐掉落在地上,节奏轻快,窗子开着,不时有雨水溅剑来,落到他的身上,粘糊糊的好不爽利。

    只是,多了这样的感受,总好过一个人面对无尽的黑暗,不知不觉,心情一下子好了不少。

    “最近总是做梦,梦到很多的事情,不过大体还是在天禅寺的生活。”

    “你睡的太多了,不如找些事情做。”金蝉提议道。

    “恩,明日托伙计买来琵琶弹……”缘行扶着窗沿,喃喃道:“再来把二胡也不错,与贫僧更配呢。”

    “两个月,忍忍就过去了。”

    “是啊,一晃这许多天,贫僧似乎又适应了。”缘行撇嘴:“咱与瞎有缘。”

    只是,人一闲下来就不免会胡思乱想,总怀疑自己之所已没了方向感时常迷路,就是目盲那两年落下的破毛病。

    好在这次时间不长,应该不会留下什么后遗症吧。

    他暗自祈祷,不过两个月,这回可千万别再出什么幺蛾子。

    所谓乌鸦嘴,就是在你最不方便的时间段发生你最不想遇到的事。

    缘行则是更进一步,他连说都不用说,只要在心里想想就有效果。

    北方初夏的雨其实还有有些冷的,缘行站够了,正打算关窗回去继续睡觉的时候,院子中突然传来“砰”的一声,似乎有什么重物砸到了地上。

    “那是什么?”缘行抽动下嘴角,在心里询问金蝉,他是看不见,可金蝉可以。

    “一个人,白衣服的女人……”

第一五〇章 累(上)

    总有话本故事里面会这样描述:细雨绵绵的夜晚,一场似乎命中注定的邂逅。

    他救了她,至此她一颗真心交付,因国仇家恨,两人最终相爱相杀,演出一副虐恋情深的苦情剧,这大概率是武侠。

    她救了他,什么国仇家恨,武林道义至此以后都被他抛于脑后,默默守护,看着她爱上另一个他,他只能一边祝福,一边舔舐血淋淋的伤口,这很言情。

    他救了他,于是抛弃世俗礼法……咳,这属于啥来着?

    当然,这些狗血的剧情老套,大多带毒。

    真实情况是什么呢?某个受伤的倒霉蛋一不小心进入了另一个倒霉蛋的“领地”。

    在一方昏迷不醒,一方啥也看不见的前提下,之后所发生的事情就一言难尽了。

    在金蝉的指引下,缘行摸索到了昏迷女子的位置,稍微犹豫一下,便将她抱回屋子里。

    当然,因为缘行看不见,金蝉受先天条件制约,视线也极为有限,缘行怀中的伤者脑袋撞到门框,双腿挨上桌角这类伤上加伤的事情就无可避免了。

    经过了一番的折腾,才将人安放到床塌上,接下来,就要检查对方的身体情况了。

    “这是个高手,只是肩膀中了毒镖,你取出来,撒上药就应该没有大碍了。”金蝉的金色文字一直浮现在缘行面前,一直担当着辅助角色。

    救人要紧,缘行双手在对方身上小心地摸索,终于摸到了一段冰凉的手柄装物体,手上微微用力,便将它拔了出来。

    不过,在他拔出毒镖的时候,面上突感一阵温热,想来是鲜血飞溅到了脸上,也顾不得许多,他将毒镖放到旁边,才转身翻起自己的背包。

    因为有了上次的教训,为防受伤,他可是带了不少的药品。

    一样一样的取出来叫金蝉辨认,终于找到了解毒剂与白药,又翻出了纱布,才重新来到伤者的身旁。

    先给他注射了解毒针剂,然后将白药一股脑撒在伤口上,最后用纱布草草的包扎一番,这就完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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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云溪伴随着一阵头痛清醒过来,入眼便是陌生的帷幔。

    她不由一惊,本能坐起,先检视自身,见衣衫完好才略微舒了口气。此刻才感觉左侧肩膀撕裂般的疼痛,扭头去看,白花花的纱布胡乱地被系在肩上,因她的活动,正有点点殷红渗出来。

    但她这时顾不得其他,目光快速地巡视,然后一眼便看到桌上的长条木箱,上面锁具完好,显然只是被人放到那里,并未打开过。

    见了此物,她才有心情打量四周的环境,这是一间毫无特色的房间,床边只有一套桌椅和简单的几个柜子,余外再无其他。只有一股淡淡的檀香味绕在鼻端,闻着很是舒服。

    夏云溪费劲盘膝而坐,运转功法,却只觉真气在脉络中行进晦涩,开来自己所受内伤也颇重。

    “这是哪里?”她蹙眉片刻,挣扎着下了地,慢慢踱到房门处,她深吸口气,才打开房门,一股清新的气味扑鼻而来,霎时,整个人都似乎变得清爽,连隐隐作痛的头也舒服了许多。

    入眼是一方小院,两侧植满了树木,有鸟儿在枝头欢快地叫着。一条石子铺就的小路自她脚下延伸,一直通往紧闭的院门。因夏雨刚停,整个院落似被水洗过一般,清新干净。

    她往右方望去,一座木质凉亭内的石桌上,摆着成套的茶具,座位上却是空的。

    扶着墙壁,她慢慢走向凉亭,却在路过屋边水缸时,不经意地朝里看了一眼,顿时面色大变。

    水面如镜,正倒映出她的模样,只是此时此刻,她披头散发,面色苍白不说,额头上还好大的一块红肿。这形象,说惨不忍睹都算轻的,好在是白天,若是晚上见了,还以为遇到了女鬼。

    当下哪还有别的心思,将长发盘在头顶扎了个道髻,并扯了几缕发丝下来,勉强遮住了额头的红肿,这才感觉稍微好了些。

    而正当她对着水面整理仪容时,院子的门却被推开了。

    夏云溪听到响动,连忙转身,正见一个身着灰色袍子的光头和尚慢悠悠地晃进院子。这和尚一手拎个食盒,另一只手持着的木棍在身前点小心翼翼地点动探索着。

    这是个瞎的?她先是看了眼那根细木棍,又瞧向对方的眼睛,忍不住轻咦了一声。然后她看了眼肩上潦草包扎的绷带,又再次瞄向和尚的眼睛,突然想明白自己为什么头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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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救人后,缘行整夜未睡,等金蝉告诉他天亮了,才拿着木棍,出门去找店伙计了。

    一是为了打探些消息,一个女人半夜三更受伤昏迷在自己住的院子,怎么想也不寻常。二来,金蝉告诉她女人大概中午就能醒来,他顺便取些午饭过来,免得人家饿肚子。

    他不方便出外,是以一上午都猫在客栈大堂,听了写些有用没用的消息才拎着食盒回来,正巧赶上女人苏醒。

    “施主醒了?”缘行听觉敏锐,刚一进院就听到响动,自然而然地偏头问道。

    不管对方能否看见,夏云溪习惯性抱拳施礼:“多谢大师搭救。”

    “您……用早饭吧。”缘行本想问问她是怎么受伤的,想了想觉得不妥,临时改口。

    然后,夏云溪看着他寻摸到桌边,将食盒放下。

    看他显得费劲的样子,夏云溪连忙上前将饭菜一样样取出来。

    几个馒头,两碟青菜,一碗清粥,几个馒头,仅此而已。

    她微微一愣,略有踌躇。

    缘行似知道她心中所想,笑着解释道:“施主出现突然,此地乃客栈,人多眼杂,贫僧不敢准备太多饭菜。”

    夏云溪了然,这和尚是怕自己被人追杀,惹来麻烦。

    “倒也无妨,这次首尾还算干净,大师不必忧心。”她轻声说了句,如此说,确实只是为了让对方安心:“不过我伤势极为重,恐怕要叨扰大师了。”

    只是,这话让缘行听了却是眼皮直跳,所谓手脚干净,就是昨夜镇外突然出现的几十具死尸?

    这,这还不准备走是吗?

    这是个大麻烦啊!直觉告诉他,应该远离对面这个女人,越远越好。

第一五一章 累(中)

    昨晚救人之时,缘行根本没有太多的想法,遇到就救了。可是今早去找店伙计打听,才知昨晚城外有过一场搏杀,死了几十号人。

    尽管对方说没有后患,缘行可不怎么相信,外面死了那么多人,这世界的官府就算再昏聩无能,也不会坐视不理。

    而他只想在这个小院里平安度过做盲人的时光然后尽快离开这个世界。所以,对面这个女人一定是个大麻烦。

    夏云溪行走江湖多年,察言观色的本事自是有的,当然看出对面和尚面上露出的拒绝和疏远。

    她挑眉要起身告辞,却不知为何犹豫了一下,突然又换了脸色,语气凄婉地说道:“大师,小女子眼下身受重伤,行动不便不说,更是身无分文,大师能否收留几日,容我等到同伴到来?”嘴里说着这些,原本准备用来表达谢意的银票又重新被收回了香囊。

    缘行自是看不到对方的小动作,他叹息了一声,道:“小院还有间客房,施主若不嫌弃条件简陋便住下吧。”撵人的话停在嘴边,到底没有出口。

    先不说人家是不是面临官府或者仇家的追捕,单单身受重伤,这时赶人走未免不近人情了。

    “多谢大师。”夏云溪看他点头答应,连忙道了声谢,然后坐到石桌边,毫不客气地取了筷子,夹了个馒头吃起来,一边吃还一边笑眯眯地盯着对面的和尚看。

    说来也怪,作为未满三十便有先天二阶实力的超级天才,在邪道大派逆相阁中,地位仅在左右护法之下的“云水剑”夏云溪,她的脾气虽说不上多火爆,可绝不会似今日般的做出对一个和尚“死缠烂打”的事情出来。

    偏偏她这般做了。

    也许是因为终于完成了左护法下派的任务,并且亲自手刃了仇家,使她心情大好。或许是额头上突然出现的红肿令她产生了戏弄的心思。

    更可能是看到和尚那白皙俊秀的面容并感受到其出尘的气质,突然觉得直接给他金钱作为答谢似乎玷污了对方的修行。

    最起码,也该问问他的愿望是什么。

    这,是此刻她心内真实的想法。

    而缘行呢,既然已经同意人家住下,便也不再纠结。摸起筷子,就着小菜喝起了清粥。

    反正真有麻烦上门,他也是能够轻松脱身的,恩,他缘行,从来不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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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邻居”是位女士,这让缘行这个大男人不太适应。

    出家人,尤其是佛门中人,对异性的接触有极多的避讳与讲究。

    往日里缘行似乎与常人没什么分别,更有几个女性朋友。但除了特殊情况,他从未逾矩过,与异性朋友相处也格外注意保持距离,别说亲密的接触了,他连人家的手都不碰。

    可现在,一个女人总是在他面前晃,许多事就变得麻烦,例如洗澡,站在院中脱光了直接用井水往头上浇这种事肯定是不能再干了。

    好在有功夫在身,金蝉也能帮衬一二,做些提水端盆之类的事情还不算费事。

    傍晚,缘行躲在房中简单擦拭下身子,终于祛除了一身的臭汗,又重新变得清爽。

    朝金蝉询问了下时间,他想了想,又拄着木棍出门而去。

    有了中午那顿饭打底,夏云溪感觉自己的身体舒服不少,起码行动上不如之前那般累。只是精神上的疲倦抵挡不住,原本只打算午睡一小会儿,没想到一睁眼天竟然都黑了。

    出得房门,一眼便看见凉亭中点着的油灯,跳动的光亮下,一方食盒静静摆放在石桌上。

    上前将食盒打开,一股温热气息铺面而来,这才发现这食盒下竟然盛着一大碗热水,这时还有着余温,显是怕饭菜凉了特意准备的。

    “还真是心细呢。”她看了看里面那碗肉汤,心中感叹了句,也不客气,坐下便吃了起来。

    等她吃完收拾一番,才吹熄油灯再次回房。

    小院再次恢复了往日的宁静,只有虫鸣阵阵,以及主卧中隐隐传来的诵经声。

    夏云溪躺在床上,许是因为白日睡得多了,竟辗转反侧好久才进入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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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日一早,有店伙计送了早餐过来,夏云溪从藏身之处走过来打开,见只有一人分量,先是疑惑,等缘行解释过才知他是不吃早饭的。

    这下是真不好意思了。得人家相救不说,一个瞎子,昨晚竟然还要吃苦受累的给自己取来晚饭,甚至特意花钱买来肉食。

    她想到自己的小心思,只觉得羞赧:“辛苦大师了,其实……”

    “没什么,施主的伤要紧。”缘行淡淡微笑。经过一夜,并没有想象中的收索事件发生,倒是令他轻松不少,起码不用再寻立足之地,还可安生段日子。

    “我乃逆相阁弟子,姓夏名云溪,还不知大师上下怎么称呼?”夏云溪突然想起一个严重问题,说来惭愧,认识一整天了,她竟然还不知对方的名号。

    “贫僧法号缘行。”缘行合十一礼。接着却是一愣,逆相阁?桑梦玉似乎就出自此门派,好像是个邪道大派吧?想到这里,刚刚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自己是高兴太早了,与邪派有了瓜葛,这缘分也不知是善缘还是孽缘,应该尽早撇清关系才好。

    正自寻思着,却又听对方问道:“这次承蒙师父搭救,等我汇合同伴后必有重谢,也不知缘行大师有何心愿?云溪赴汤蹈火也会为大师完成。”

    “贫僧一介出家人,哪有什么心愿。”缘行只是摇头。

    “您不想开宗立庙,广传佛法?”夏云溪疑惑。

    “贫僧佛法浅薄,还没有宣扬佛法的智慧。”缘行垂眸,这句确实是心里话。

    “武功秘籍呢?我逆相阁中神功秘法无数,大师若有想学的,我自会向阁主求来。”夏云溪不死心,继续问道。这世界并没有查探骨龄的法门,所以在夏云溪眼中,缘行看上去也就二十左右岁,却已经有了半步先天的实力,这着实是个天才般的人物。

    既然是练武的,怎会忍受住武功秘籍的诱惑?

    可缘行沉默一下,仍旧摇头。武功秘法虽然令人动心,可这次再次目盲给了他一个教训,更不敢与逆相阁这种邪派再有什么瓜葛。

    夏云溪又继续提了几个建议,可缘行那里死活不肯点头答应。

    最后实在无奈,只得放下不谈,心中气馁,这和尚难道真修到无欲无求了?

    如是又过了大半天,到了下午,店伙计给缘行送来琵琶与二胡,得了赏钱才欣喜万分地走了。

    夏云溪从偏房中走出来:“没想到大师竟还会这个……”她的目光始终放在缘行调音的手上。

    “水平不佳,勉强算会而已。”缘行摇摇头,试了音准,随手弹了一曲小调,音色动听,穿透力极强,显然店伙计并未用次品来糊弄他这个瞎子。

    这小调是当初学弹奏时三师兄教的,适合初学者练习技法,所以音调简单,也算不得什么特别动听。

    可这样却叫夏云溪眼馋坏了,她从小到大只会练武,杀人,对琴棋书画极少接触,连大字识不得几个,或许正是如此,她才特别羡慕会这些东西的人。

    没想到还是一个有才情的。她默默想道。

    只是,这种想法在和尚拿起一旁二胡之后就改变了。

    缘行哪会拉什么二胡?顶多识点谱子和简单技法,可从未上手试过。

    所以在他拉动弓子之后,原本栖息在院中的飞鸟如受惊般“呼啦啦”逃了个干净,而对面的夏云溪只觉喉头一痒,内伤好像更重了。

    划拉几下,似乎缘行也听不下去这弹棉花一般的刺耳动静,讪讪地停下琴弓,装模作样地说了句:“这个生疏了,还得多加练习,恩。”

    “多、多练习?”夏云溪听到这句面色不禁一白,于是当夜,一道鬼鬼祟祟地身影借着月光慢慢地靠近凉亭……

    第二天,缘行在房中做了早课后,想着今日无事,又起了练习的心思。可到院子里刚将二胡拿在手中,琴弓就划到了外面,用手一摸才知道,弦竟然断掉了。

    真可惜,贫僧只用了一回。缘行在心里感叹一番,暗道二胡与自己无缘,便也不再强求,索性放到一边,转而摸上了琵琶。

    而站在屋檐下的夏云溪见他似乎没有找小二去修二胡的意思,着实是长出口气。

    缘行怀抱琵琶,面上感受到一股湿润的风,可能又要下雨了。

    他想了想,手指缓缓拨动起来。

    琴音响起,起初尚不连贯,但没多久,琵琶上弹拨的手指越来越快,也越来越娴熟。

    一遍过后,缘行停顿片刻,再次弹奏起来。这一次,整个曲子终于完整地呈现出来,曲调婉转柔美,琵琶声轻盈纯净,灵韵尽显,别有一番意境。

    夏云溪不自觉的闭上双目,凝神听着,尽管自认是个只会杀人的大老粗,在这美妙的乐声里,心跳似乎与音符同步了,眼前竟好似出现了一片烟雨朦胧的清丽山水。霎时,她整个人都醉了。

    直到乐声停止许久,她才清醒过来,猛然惊觉脸上湿了一片,有清凉的雨水顺着屋檐流淌而下,今日又是一个雨天。

    这时缘行已经退到了凉亭中间,或许是因为固执,即便风将雨水带到他身上,他依然将整首曲子完整地弹奏了出来,以至于,半边身子竟都透了。

    夏云溪瞄了眼房檐下挂着的毛巾,几步上前取了,然后冒雨进到亭子里,伸手递出:“大师,擦一擦吧。”

    缘行微微一愣,然后点头道了声:“多谢。”可是根本没有伸手去接得意思。

    夏云溪走南闯北,也是知道点佛门的规矩,当下将毛巾放在他身旁的石桌上。口中提醒:“我放在桌上了。”

    缘行这才往石桌上摸去,拿起毛巾后开始擦拭头顶与脖子。

    “方才那首曲子好美,不知叫什么名字,我怎的从未听过。”夏云溪暗自嘀咕了句“矫情”,嘴里却说着另外一番话。

    “只是贫僧偶尔听到的,也觉得好听才学了来,叫《雨碎江南》。”缘行笑了笑,这曲子还是上次回地球偶然听到的,印象还挺深刻,是以才记了下来。

    “真是江南啊。”夏云溪长叹一声,之后便久久无言。

第一五二章 累(下)

    过了许久,夏云溪才从迷惘的情绪中清醒过来,她轻声问道:“大师去过江南吗?我从小在江南出生,那里的山水真是极美呢。”可话一出口就后悔了,对一个瞎子说什么山水之美,岂不是在人家伤口上撒盐?

    “江南啊……”缘行轻出口气,其实他也不知道这世界的江南与他记忆中的是不是一个地方,不过大体上应该差不多吧。他放下了手中的毛巾,光头可能就剩下这点好处了,擦着方便干得快捷。

    夏云溪见他叹气,便会错了意,心中更感愧疚。

    正要开口,又听缘行继续说道:“贫僧去过几次,恩,山清水秀,物华天宝,确实漂亮,好吃的也多。”

    江南确实去过很多次,只不过前世多为了美食,而出家后……

    不禁想起被带到京城的自闭小丫头,也不知她怎样了?

    听他这么说,原本到了夏云溪嘴边的安慰话语一下子卡住了,她愣了半天,鬼使神差地说:“你、你这样也会游山玩水……唔”话未说完,连忙用手捂住了嘴巴。

    心中暗自懊恼,不知是因为脑袋被撞傻了还是被那首曲子勾起了心事,身为一名老江湖,方才这般表现实在太不应该了,更何况对方还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呢。

    缘行听到这句,却是笑了,不过并未解释,而是扶着桌子慢慢地坐了,然后伸出手去摸上面的茶壶。弹了很久的琵琶,有些渴了。

    见到他的动作,夏云溪放开了手,抢先提起茶壶,可倾倒时才发现水竟然是凉的,忙道:“水凉了,我重沏一壶。”

    “不必。待会儿伙计会送来热的。”缘行双手继续摸索,给自己倒了一杯,端起就喝,口都干了,可等不急热水下肚。

    夏云溪讪讪一笑,也跟着坐到对面。一时半会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缘行喝了水,想着留在外面也无事可做,便冲对方点了下头,拄着棍子回屋念经去了。

    只留夏云溪独坐,她面向南方发了会儿呆,在隐约传来的诵经声中,奔涌的心绪渐渐趋于平缓,最终恢复了以往的模样。

    看着外面的雨小了些,便回屋拿了专为客人准备的雨伞,又望了眼缘行念经的屋子,才一个纵跃出了院子,几个闪身,她白色的俏丽身影便消失在雨幕中。

    缘行自然听到了动静,懒得管别人的闲事,更没能力去管,轻叹一声后,便将精力全部投入到修行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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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午,缘行的午饭才吃了一半,夏云溪便重新出现在小院里。

    她看着食盒里那动也没动的素面,笑了一下才端出来,又毫不客气地将缘行身前的玻璃罐子拿起,挑了一大筷子到面条里搅匀,才满意地埋头大吃起来,一边吃还一边吸着气。

    她吃面的速度竟然比缘行快多了,两人几乎是在同一时间放下的筷子。

    “好吃。”夏云溪毫无形象地摸了摸肚子,尚在回味着那个叫“辣椒酱”的佐料的美味。

    刚开始她见缘行吃得香才弄了一筷子头稍作品尝,当时对嘴里微微刺痛的感觉还有些不太适应。可没过多久,便彻底爱上了这个叫辣椒酱的东西,这可比茱萸刺激多了。

    “不知缘行大师从哪里弄来的这个辣椒酱,我能否买些。”

    “此地恐怕就剩这一罐了。”缘行想了想,叹气道。从草原南返那几日,他的存货可着实消耗了不少,如今就这些了。

    夏云溪目露失望之色,又问:“别地可有售卖?”看他还是摇头,不免跟着叹了口气。

    不过没多久她又有了精神,从身边的包袱中翻出了一双布鞋,放到桌上,推到和尚面前:“我见大师鞋子有些破旧,便自作主张买了,可惜此地没有芒鞋售卖,你要不要试试大小?”见他面露拒绝之色,又道:“已经买了,实不好推回去,你就收下吧。”

    缘行想了想,笑着谢过,却并未真去试验。

    夏云溪不以为意,又翻出两件袍子,二话不说摞到布鞋上面,对,她就是欺负和尚看不见。

    缘行听风辨位的本事可不是白给的,再说还有金蝉呢,他赧然道:“倒叫施主破费了。”

    “哪里,相比大师的救命之恩,我这点东西实在算不得什么。”夏云溪笑眯眯地回了句,过了半晌,突然问道:“不知大师要在这间客栈住多长时间?”

    缘行这时正端起茶碗要喝,闻言手上的动作不由一顿:“大概一两个月吧。”

    “大师是有事滞留在此么?要不要我帮忙?”在夏云溪看来,平白无故在客栈住那么长时间,要么是等人,要么是有事,可对方一个瞎子,还能办成什么事?

    缘行只是摇头,他总不能说自己在等眼睛复明吧?

    见他拒绝,夏云溪颇为失望,眼前这个和尚,越接触,她越能感觉到对方的神秘。

    据她观察这两日,和尚只一副无所事事的样子呆在院中,鲜少出门,就算出去最远的范围也只到客栈大堂。其余时间要么念经,要么睡觉,哦,从昨天开始还会练习乐器。

    要知在客栈租住这么一间院子的花费可不少,而和尚不仅有钱住,还买得起乐器打发时间,看样子就是不差钱的,而且……

    她瞥了眼桌上那盛放着辣椒酱的透明罐子,尽管已经吃惊了好几次,可现在看到依然会暗自咋舌,用这种昂贵的透明琉璃制品当普通器具用,这已经不是一般的有钱了。

    可有钱为什么不租个宅子,不比客栈中清净?好吧,住在客栈有伙计照应,对一个瞎子来说有些好处,可雇佣一个仆从不是更好吗?

    再者,像缘行这样半步先天的年轻高手,又这般有“特色”,不该没有自己的名号才对,可她回想半天,上午又在城里打听过了,江湖上确实没有这号人物。

    难道是某个隐世寺院的入世弟子?

    种种疑问萦绕心头,却实不好开口询问。

    她要留在这里,原本想尽可能的给对方提供些帮助,可人家貌似什么都不缺。

    论武功,人家恐怕不必自己差多少。

    论势力,能培养出这种弟子的寺庙岂能差了?

    论钱财,她忍不住又瞄了一眼琉璃罐子。

    现在唯一能拿得出手的,只剩下自己的美色。

    可这太难为人了,自己若坏了人家的修行,岂不是成了恩将仇报吗?更何况,缘行不但是守戒的和尚,还真是一个瞎子,无论自己自己做什么,都应了那句“抛媚眼给瞎子看”。

    她成名于江湖多年,实做不出撩拨出家人的羞事,若传出去哪还有活路?

    想到此,她感觉自己整个人都不好了,不过是为了报个救命之恩,怎么就这么累呢?

第一五三章 有完没完?

    夏云溪作为逆相阁的头面人物,平日行走江湖讲究恩必报债必偿,何曾遇到过这种想报恩都无数下手的事情?

    所以她一直被这个问题困扰着,人家摆明了啥也不要,总不能自己把和尚打一顿逼着他收下自己的善意吧?

    想到这里,她瞄向了闭目坐在对面的英俊和尚,拳头握紧又松开了,忙强迫自己别过头去。还是算了,万一控制不住把人打个好歹,可真成忘恩负义了。

    而缘行表面上在闭目沉思,其实是在心里与金蝉计算着日子,看看自己什么时候才能脱离黑暗的苦海。

    原本,他并不太在意眼下这种两眼一抹黑的情况,只当这是一次难得的静心修行机会。

    可不知为何,最近他心里总是莫名地升起了一股紧迫感。之前这种感觉已经应验了多次,让他实不敢掉以轻心。

    恐怕会有麻烦降临,只是不知道这麻烦的来源在哪里?是对面坐着的女人还是其他呢?

    他在心内询问金蝉,可惜金蝉对此也爱莫能助,这家伙说好听点是系统,其实连自己养的小豆子都不如,小豆子除了掉毛那个缺点,平日里还能卖个萌逗他开心。

    金蝉呢?也就会开个门,其余半点作用没有不说,还时常用他那个飘动的文字恶心人。

    唉,有点想小豆子了,也不知它在父母家过得如何了。想来应该不错的,上次自己回家呆了那么多天,人家理都不理,怕是真将他这个旧主人忘得干净了。

    两人各自想着心事,外面的雨却是越下越大了,一直到傍晚仍未停歇。

    雨滴被斜风裹挟着,在小院中尽情挥洒,周遭尽是淅沥沥的声响,凉亭好似被套上了一层层珠帘,外界的一切都模糊了。

    小火炉上的火焰燃烧着,上面的水壶冒着热气,升腾至高处又四散开,在这初夏的冷雨天,凉亭内部好似存在于另一个空间。

    似乎被热气熏了,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的夏云溪率先清醒过来,连忙站起提了水壶,并缓缓将热水倾倒在紫砂壶中。

    等沏好茶,她将茶碗放到缘行面前:“茶好了,大师请用。”

    “多谢。”缘行也回了神,闻言微笑点头,摸到茶碗,端起双手捧着,吹了吹上面的热气,才抿了一口。

    临近夜晚,冷雨热茶,这种氛围自古便是文人雅士的最爱,搞不好会诗兴大发,骚上一句:寒夜客来茶当酒,竹炉汤沸火初红。

    只可惜在座这两位,佳人大字不识且身在邪道,和尚家学渊源却转生佛门,一个最喜打架杀人,一个习惯安守本分。而他们唯一的共同点,可能就是装不来风雅。

    周围再次陷入了安静,只有雨声依旧持续。

    最后,还是夏云溪先受不住这种气氛,她从怀里猛地抽出一叠银票,数也不数“啪”地拍在石桌上。

    这动静极大,连重新陷入沉思的缘行都险些被吓了一跳。

    “大师,救命之恩实在不知该如何回报,我这里有些银票,不妨收下,将来扩建寺庙或赈济流民,想来也是够用段时间的。”

    “施主要走了?”缘行回过了神,突然冒出这么一句。

    “多叨扰两日已是不该,既然伤势恢复了些,我明早便会离开。”夏云溪幽怨地瞥了和尚一眼,然后又猛地咬牙,在心里恶狠狠地对自己说,老娘不伺候了。

    缘行点了点头,却又道:“扶危济困乃出家人之本分,贫僧怎能贪图施主的钱财?您还是收回去吧。”他都要走了,要这个世界的银票干什么?留着做纪念吗?

    “可我实在不知该怎么报答你了。”夏云溪深深苦恼,她也认为对方不差钱,可真不知该怎么回报,难道还要以身相许?

    “若真想报答,也不是没有办法。”缘行自是不知她的纠结,想了想,才又道:“若施主今后手上少沾人命,多做善事,便算报答贫僧了。”

    “这……尽力而为吧!”夏云溪有些犹豫,她行走江湖,更是逆相阁的一把刀,要说不杀人实在不可能,可多做善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见他似乎真的没有收下银票的意思,闷闷地应了声,又重新将银票揣回怀中。

    缘行看不到她面上的表情,只认为她是完全将自己的话听进去了。不由笑了起来,心情瞬间大好,感觉自己又拯救了一个迷途的灵魂,

    “对了……”夏云溪忽然俏脸一红,喏喏问道:“您那个辣椒酱是否可以分润一些给我。”

    缘行愣了愣,才点头:“可以,施主尽可以全部拿走。”他可不是小气的人,何况那辣椒酱做得真不太好吃,这些日子也吃腻了。反正也就剩下半罐,给了也不心疼。

    “我明早就去买个小罐子。”夏云溪之前一直低沉的情绪一下子变得高亢起来。

    缘行起先没反应过来,过了一会儿才明白对方的意思,本打算直接将玻璃瓶一起送了,可想想觉得不妥。

    是以,他的手抬了抬,却并未说什么。

    他以为交谈结束了,正要起身回房时,夏云溪却突然又扭捏了起来:“大师,我还有个不情之请。”

    “哦?”缘行疑惑转头。

    “你能不能再弹一遍那首曲子。”

    “简单。”缘行还以为什么事,结果只是让他弹个曲子,这没什么不好答应的。于是重新坐下,摸过了琵琶,霎时,温柔轻灵的乐曲声再度出现在小院内。

    他这时对整个《雨碎江南》的谱子已然熟悉了,弹奏起来比之上次更加熟练,也因为总算有了摆脱麻烦的可能而变得心情大好,整个曲子弹奏得更加流畅自然。

    夏云溪听着悠扬美妙的乐曲,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怀抱琵琶的和尚,良久,等曲声停歇,她才幽幽一叹,可惜,和尚与她不是一路人。

    ------------

    第二日,夏云溪早早离开了。

    缘行总算恢复了之前的状态,每日除了念经,睡觉,就是弹琴。

    就这样过了几天,他的生活状态却比之前要更好,因为勤于练习,他的弹奏水准有了显著的提升,这客栈人来人往,自然会被听了去,一来二去,便有客人亦或是客栈的伙计来他这里听曲,休憩之时,陪他说上两句闲话,倒也不似以往那样赶到孤独了。

    只是,原本以为麻烦已经远离了,可心中的紧迫感却仍旧存在,一向心大的他烦恼了一阵就不再去想了,胡思乱想只会令自己产生更多的烦恼,还不如淡然应对。

    只希望,麻烦来得晚一些,如果等他能看到才出现,就再好不过了。

    恩,所谓乌鸦嘴,就是缘行这种。

    又是一个雨夜,缘行站在窗前,聆听着雨打树叶的声音,一人独处黑暗的时候,这点响动也变得极为美妙了。

    等他站够准备关窗睡觉的时候,突然被一道“砰”重物落地的生意吓了一跳。

    “这……又是什么?”他脸皮抽了抽,无奈的在心中询问。

    “一个人,白衣服的女人。”金蝉的回答与上次一模一样。

    “你千万不要告诉贫僧,还是那位女施主。”

    “你猜……”金蝉只回了两个字。

    缘行瞬间悟了,然后痛苦地揉了揉眉心。

    这还有完没完?

第一五四章 悬赏?

    缘行快步冲进了雨幕,在金蝉的指引下将倒在院中的女子抱起抗在肩上,带回了房间。

    “这次她外表没有明显的伤口,应该是受了内伤。”对着躺在床上的夏云溪,金蝉如此告诉缘行。

    “内伤……”缘行皱紧眉头,再次去翻找背包,终于摸出来几盒药,经过金蝉辨认,是他准备的跌打丸,口服白药,以及三七伤药。

    只是这些药物都需伤者服用才能生效,这就不方便了,他眼下根本看不见,又该怎么将药物喂下去?

    好在没让他纠结多久,床上的夏云溪竟然咳嗽了起来,

    缘行听到声音精神一震,准备凑上前的脚步却又一顿,反而后退了两步,站得远远的,才轻声唤道:“施主、夏施主……”

    夏云溪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身处月光不显的雨夜,房间中又未点灯火,根本看不清周遭的情况。出于武者的本能,她一个挺身坐直了身子,右手顺势去摸腰间的长剑。

    恰巧缘行的声音传了过来,她才停止了手上动作:“缘行大师?”她问道。

    “是贫僧。”缘行点了点头才想起对方可能看不见自己的动作,便出声应了,然后转身去摸桌上的烛台,没多久,一丝火花在漆黑的房间中闪过,蜡烛被火折子点亮了。

    夏云溪的眼睛适应了屋内的光亮,一眼便看到在烛光中极为显眼的大光头,她轻舒口气,紧接着面色却变得紧张起来,急声道:“快、快……”说着挣扎下了床榻,可刚一站起,脑中立时一阵天旋地转,然后身子一栽,又不省人事了。

    缘行本还想听听她要说什么,可对方的话也戛然而止,然后就听得“噗通”一声响。

    “又昏了。”金蝉的文字抖动了一下,反正谁也不能从这三个字中看出他属于那种态度。

    缘行无奈摇了摇头,又上前重新将昏迷的夏云溪扶到床上,看她方才还有动手的能力,伤势延误一些应该还死不了人,就等她醒过来再服药吧。

    “你怎知她苏醒后第一时间是拔剑?”金蝉问道。

    “若贫僧遇到这种情况,只怕也会警觉一阵子,更何况夏施主了。”缘行在心内回道:“只是怕她暴起伤人,才离远一些。”

    沉默良久,金蝉的文字才再次出现:“缘行,你比过去狡猾多了。”

    “过去大师兄教了好多行走江湖的经验,当初只当耳旁风,听听便忘了。最近无事,倒想起了一些。”缘行垂眸,人总是会成长不是?

    ------------

    夏云溪再次睁眼的时候,天已大亮。

    她晃了晃头,之前的记忆才彻底恢复。

    “该死。”她暗骂了一声,连忙坐了起来,转头查看,和尚果然没在。支撑着身子下了地,她三步并两步走出门外。

    亦如上次醒来时那样的明媚天气,那个英俊和尚正盘膝坐在凉亭石凳上,手中转动着念珠,他面目微垂,嘴唇闭合间,一阵阵诵经声自亭中传出。清早的阳光温柔地照在立柱,又反向铺在他的身上,瞬间为这个僧人蒙上了一层神秘的色彩。

    夏云溪呆了呆才回过神来,也顾不得打搅别人修行了,疾走两步到了近前,呼道:“大师,快,快收拾行李与我离开。”

    功课被打断了,缘行微微皱了下眉,可也听出事态紧急,连忙站起,问道:“施主这般惊慌,到底发生何事?”

    夏云溪语气更急了:“咱们先收拾东西,我再与你分说。”话音刚落便急匆匆返回屋里。

    看来是真有大事发生了。缘行暗叹一声,早先就感觉有麻烦降临,难道今日便应验了吗?

    这念头只在脑中一闪而过,行动上却半点不敢耽搁,拄着棍子也跟了上去。

    客栈内的用具极是简单,房间中的摆设也一目了然,夏云溪很快就分辨出哪个属于个人用品。

    手中动作不停,将东西一件件放到床榻上,口中开始询问起来:“大师半月前是否到过草原?”

    “去过。”缘行进屋子先提起了背包,对方放一件,他便会摸索着收纳一件。

    他行李一直放在床边显眼的位置,因为看不见,用过东西后根本不会乱放,而是小心地收起来,外面除了毛巾肥皂等经常要用的东西,其余物品都在行囊中,这就方便打理了。

    “那就是了,大师可认识我桑师姐?”夏云溪将书桌上的佛教香炉放到床上,环视四周,见再找不出什么,才轻呼口气:“她失踪几年一直未有音讯,可半月之前,我派左护法拦截猛谷一行时似得到了她的消息,眼下大肆派人寻找呢。”

    “桑梦玉桑施主?”缘行眼皮抖了抖。早先听窦子昂两口子闲聊便有了几分猜测。桑梦玉去弥陀寺偷东西应该就是她师门的命令,而如今桑梦玉失踪,东西却出现在窦子昂那里,这两人的关系逆相阁估计早就摸透且一直盯着,就引着桑梦玉上钩呢,偏偏被自己横插了一脚。

    “你果然认识她,这下真糟了,这几日发下悬赏里面不但有他们一家三口的特征,还提到了一个瞎、盲僧……”

    “正是贫僧!”缘行轻叹一声,原来之前的总总不安,是源于这件事情吗?人家寻桑梦玉不着,自然要在自己身上想办法,毕竟,相比其他人,自己的特征实在太明显也太好找了。

    而且,人家逆相阁都直接提到一家三口了,估计窦子昂他们眼下的处境也不妙了,这可真是个大麻烦。

    “施主前来是专为提醒贫僧?又是如何受伤的?”想到这里,他眉头一挑,难道对方与师门因为自己闹翻了?

    “我本已北上,半路遇到同门才得知此事,想来想去,觉得那瞎和尚多半是大师,于是打了个马虎眼便离开了。”夏云溪面上露出一丝尴尬:“没想到半途遭到仇家算计,才……”话到这里,又是一拍额头:“说这些做什么,当务之急,咱们还是尽快离开吧。”

    说着就要上前去拉缘行,谁知对方一个侧身避开,只是摇头:“已经晚了。”

    “什么?”她的疑问才刚要出口,下一刻面色却是大变。

    她乃先天武者,耳力自然也是不凡,院子四周的动静自然逃不出她的耳朵。

    “对不起大师,我……”夏云溪心里被愧疚填满了,没有注意对方竟然比她这个分先天武者更先听到动静这件事。

    她只是懊恼,若行事小心些,便不会遭到敌人的围攻算计,若没有受伤昏迷,恐怕昨晚就带着和尚远走高飞了,何至于要面临如今的险境?

    “与施主无关。”缘行砸吧砸吧嘴,这事儿吧,还真与夏云溪没什么关系,实在是他太倒霉了。

    如果这时没有目盲,恐怕人家也不会轻易找到这里。偏偏自己刚装了一把瞎和尚,就真的看不见了。这事找谁说理去?

    天下和尚有的是,偏偏瞎眼的不多,自己又大摇大摆住在人多眼杂的客栈里,还有跑吗?

    接着又是一叹,他拍手道:“算不得什么大事,贫僧只算与桑施主认识,眼下已然分开,更不知她的去向,解释清楚不就好了?”在他想来,自己只是一个和尚,与逆相阁没有根本上的冲突,为了这么点事,对方不至于杀人吧?

    夏云溪却是面色复杂,嘴巴张了张,终是没有开口。

    眼前的和尚到底还是单纯了些,若能解释清楚,她又何至于带着伤也要找回来?

    师门悬赏上可是特意标明了,除了桑梦玉一家三口,对这个和尚是格杀勿论的。

    她了解左护法,这老女人虽然心机深沉,却很少下这样杀气腾腾的命令,按说如果只是和尚破坏了师门的计划,也不至于要下杀手啊?可惜她那时不在草原,根本不清楚左护法遇到了什么事情使得她如此大发雷霆,竟舍得拿出一套直达先天的功法作为彩头。

    若外面的人是逆相阁的还好,凭着她的地位要左护法收回成命很简单,保下和尚这条命她还是有些面子的。怕就怕外面只是贪图秘籍来凑热闹的江湖散人。自己原本伤势未愈如今又是伤上加伤,和尚还是个瞎的,遇到这帮人,可真要费些周折了。

    想到这里,她一咬银牙,“砰”地一声踹破了房门,然后执剑而立,环视围墙上出现的各色人等。

    来人倒是不多,只十几个,看衣着打扮是一方势力之人,这些人立于墙上,隐隐将这座院子包围,控制住了几乎所有的退路。

    好在,里面先天得只有两个,拼一把,倒不是不能应付,打不过,跑总是没问题的。

    想到这里,她暗自松了口气,然后抬高音量朗声问道:“我乃逆相阁云水剑,敢问诸位因何到此?”

    “逆相阁云水剑?”一道阴测测的声音自墙上传出,说话的是一个发须皆白的老者,他背着双手,冷冷的注视着门口站着的娇俏身影:“夏仙子的大名老夫自然如雷贯耳,只是未能有缘一见,看你这衣着打扮倒有几分相似,可这里乃逆相阁通缉之人的住所,你在这里拦路就未免不合适了吧?”

第一五五章 巧了

    夏云溪斜睨那老者,语气淡淡地说了句:“逆相阁做事,用得着你操心?”她以往行事狠辣,已经是江湖上很有名的年轻高手,背后还有逆相阁这种邪道大派做后盾,而且对方可不知道她还有伤在身,是以单她一个人,便叫围着这院子的十几号人不敢轻举妄动。

    那个面色阴鸷的老人被她盯着,竟感觉呼吸一滞,连他身旁有兀自不服气的弟子准备开口,都被他伸手拦下了。

    “贵派悬赏刚发下,夏仙子便到此阻拦我等,这算什么道理?”他的声音低沉沙哑,隐藏着一丝古怪的情绪。

    “一场误会而已。”夏云溪抬了抬眼皮,微微抬高了下巴:“今日过后,我自会向左护法解释。”长剑抬高到眼前,并指在雪亮的剑身上抹过,口中的语气带着一丝的漫不经心:“留下名号,这次算我欠诸位一个人情,散了如何?”

    等了片刻,众人也许被她的气势所慑,一时间没有应答,便收剑哼了声:“我们走。”说完一把抄起缘行手中木棍的前端,在众人的注视之下,牵着和尚一步一步出了院子,然后直奔客栈大堂,结了房钱后,两人晃悠到了外面。

    漫步于街上,在周遭人流交谈与小贩的售卖声中,缘行斜过脑袋聆听一阵子,然后轻声开口:“身后有人跟踪。”

    “意料中事,江湖人心纷乱,肯定有不甘心的。”夏云溪一直握住剑柄的手紧了紧。她能在一时镇住旁人,可江湖中人贪婪或是脑子一根筋的不在少数,搞不好,还真要交手一番了。

    只是,她虽知道身旁和尚功力不俗,自保应没可题,可这人毕竟是个看不见的,磕磕碰碰怕是少不了。

    “呆会儿打起来,我恐怕难以顾忌,你注意保护自己。”想了想,还是忍不住嘱咐了一句。

    缘行却是轻笑了一声:“何必大动干戈?贫僧有办法甩开他们。”言罢靠近夏云溪,又道:“还请施主指个方位。”

    夏云溪有些疑惑地眨了眨眼睛,不过还是依言朝北抬起了手臂。

    缘行二话不说一把拽住对方的胳膊,然后在一声惊呼中,两人的身影在街市的晨光中渐渐模糊,最终消失不见。

    “这是什么轻功?怎么眨眼就没影了?”有人快步窜到近前,大惑不解地望向同伴。而在议论纷纷的人群中,先前那阴鸷老者的瞳孔却是一阵收缩,面露骇然之色……

    另一方,缘行连续运用两次神足通,离开了之前所处的街道,远远的甩掉了身后的尾巴。

    “这里可安全?”缘行看不见周遭环境,是以停住身子向夏云溪询可。

    后者方才只感觉眼前一花,目中的景色就变了个样子,这时回身望去,只能看见山脚下一点点城镇的影子,这么一眨眼的功夫,竟然到了数里之外?

    她惊疑不定地看着面前的和尚,实在想不到什么手段才能做到如此地步,等缘行又可了一句,她才回神,道:“想来他们追不上了。”

    “那就好。”缘行轻叹一声,松开了抓着对方胳膊的手,后退一步,合十道:“倒是贫僧连累施主了。”

    “啊?”夏云溪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话里的意思,急忙摇头,想着对方看不见,才又道:“哪里算得上连累?大师对我有救命之恩,无论如何,我也不会让你出事的。”

    “如今咱们该怎么走?”缘行苦闷地叹了口气,他知道这回自己有大麻烦了。

    先前在草原救了人,官府没有半点反应,倒是逆相阁先有了动作,这就不能不让他多想了。

    而被一个邪道大派明码标价的悬赏,若是平时他当然不怕,化妆易容也是学过的,何况还有神通在呢。

    可一个瞎子要在世间行走本就困难重重,以后怕不是还要面对无止境的追杀?这哪还是人过得日子。

    “不如先找个安全地方藏身,我去集市上买些东西为大师乔装一番,想来也能应付一阵子。”夏云溪思索片刻,才说道。

    “也只能如此了。”谁知缘行刚要点头,突然,他的耳朵动了下,神色微变:“有人……”

    夏云溪也听到了,她警惕地望向前方传出异常响动的地方。

    悉悉索索声中,一道身影慢悠悠地从树林中晃了出来。

    那人一身长袍上面密布着干涸的黑色痕迹,更是破烂得不成样子,他身材高大健壮,脸色黝黑,眉毛浓粗,眼角刻着深深浅浅的皱纹,那特别大的鹰勾鼻子立在乱糟糟的胡须上面,而更加显眼的是,对方布满发茬的头顶上那条细小的朝天辫子。

    此刻,这人正用一双布满血丝的大眼瞪视着二人。

    “原来是个落单的鞑子。”夏云溪斜起嘴角,冷哼一声,语气中的不屑与鄙夷情绪毫无遮掩。

    那壮汉却似乎没有听到她轻蔑的话,一双布满血丝的大眼只盯着缘行,过了半晌,又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

    “是你这个瞎和尚。”

    “恩?”缘行疑惑转头,难道在这里还能遇到追杀自己的人?

    谁知还没等他说话,又听到对方高声吼了句:“逆相阁的娘们?”

    之后耳边就传来一连串兵器碰撞的声音,显然,那人与夏云溪打起来了。

    缘行瞧不见,夏云溪却将对方的反应看得清清楚楚。

    眼前这鞑子一看到自己挂在剑鞘处的腰牌就挥动弯刀向自己攻来,显然是师门的仇家,打便是了。

    其实从刚才开始,她心里一直压着一股火,依照往日的脾气,方才在客栈中管你有多少人,她早用长剑上去说话了。还不是因为自己有伤在身怕误了旁边“累赘”的性命?

    那伙人多,这过节她暂且记下了,可你这一个落单的鞑子竟然还敢主动攻击自己,还有什么好说的?也算找到一个发泄对象了。

    只是两人以快打快对攻了几招后,她的眉头渐渐皱了起来,对方攻击的力道时强时弱,似乎也有伤在身,不过其招式精妙,单凭现在的她竟然也是久攻不下。

    这人也是个先天高手,而且其全盛时期的功力很可能在自己之上,这么拖着不是个办法。

    她心思如电转,蓦地瞥见一旁“看”热闹的缘行,想了想,虚晃一招后竟然一个闪身到了和尚身边,一把拽住他的袖子,急声道:“大师,咱们走。”

    “哪里跑?”那壮汉见此,手中弯刀横劈而过,竟是连缘行也不想放过。

    话说缘行到不是不想开口劝阻,而是他在旁喊了几声,根本就没人搭理他。而且金蝉也不知是不是又沉睡了,呼叫半天也无动静,他只能凭借过去练的一些听风辨位的本事稍微了解一些场中的局势。

    正考虑要不要上前将两人强行分开的时候,夏云溪已经到了近前,而壮汉的弯刀也已攻到。

    这时哪还容得他多想,一个神足通将自己与夏云溪带到了远处。

    壮汉弯刀劈过面前两人,却没有砍到实物的手感,正自诧异,眼前的人影已经破碎消失,并且出现在了不远处。

    “这是神……”就在他失神的一瞬间,数道破空声已到了近前,三把暗器角度刁钻,他勉力才躲过其中两道,然后感觉胸口一凉,身体依着惯性跌跌撞撞地后退两步,最后“噗通”一声栽倒在地。

    “好、好卑鄙……”他面色青白地斜斜倒着,脸贴着青草,只说了这么几个字后便再无声息。

    夏云溪慢慢走来,只是出于谨慎没有靠近,而是再次脱手射出数把飞刀,其中一把直接插到了壮汉的脑袋,见他仍无反应,这才放心。

    有些心虚地回头瞄了和尚一眼,见他依旧面无表情的站在远处,才悄悄松了口气,接着上前,摸索起壮汉身上的东西。

    果然是邪道,缘行耳力非凡,怎不知发生了什么?

    夏云溪利用自己施展的神通,成功使敌人失神片刻,然后她就在这个间隙投出暗器,这心思实在是……

    一时之间,他竟找不出什么词来形容对方方才的举动。

    正自感叹间,那边夏云溪已经站起了身,快步朝他走来。

    “对不起大师,并非云溪忘了对你的承诺,实在是那人武功很高,即便受伤了也非我能应对的,不得不出此下策。”她还知道身旁有一个吃斋念佛的僧人,更记得之前做出少伤人命的承诺。

    缘行未出声则难,他不是迂腐之人,也知这种时候不是你死便是我亡,夏云溪的所为能够理解,自己也没有立场责怪对方什么。

    沉默半晌后,他叹了口气,道:“人既然已死了,便入土安葬了吧。”既然事情已经如此,再说什么又有什么意义?

    夏云溪闻言,面色缓和了不少,然后她看了眼手上拿着的两样东西,疑惑地说道:“这人不知是谁,身上没有表明身份的物品,不过他穿的是官靴,想来应该是鞑子朝廷得官员。不过,除了一些钱财外,他怀中藏着的两样东西倒还有些意思。”说道这里,她先是拿左手掂量着一块拳头大小、似玉非玉的圆形物品,没看出什么稀奇,撇了撇嘴,塞到自己的百宝囊中,又兴致勃勃地展开了一件卷轴,可看到里面的内容不由却是一个劲地皱眉头。

    “大师,这里有一件卷轴,里面乌漆麻黑的就是一堆混乱的线条,不过边角处有一行小字,我不识得太多,只能辨认出一个佛字,这是否是你佛家的东西?”

    缘行闻言不由一愣,卷轴?还黑色的?听起来为什么这般熟悉,这世上不会有这么巧合的事情吧?

第一五六章 梅花标记

    “大师,不如你将这个卷轴收起来吧。”夏云溪将卷轴放到和尚脚旁。

    缘行站在那里犹豫了片刻,才俯身将卷轴拿在手里,一手执着,另一只手细细抚摸,可惜看不见,里面到底是不是他猜想的东西也不得而知。

    只得先收回背包里,留待以后观看领悟了。

    然后两人合力将那壮汉草草埋了,缘行合十念了一阵经才算作罢。

    夏云溪又指了方向,他们才再次瞬移远离了此地。

    说起来,神足通在赶路和逃命方面确实极其方便快捷,也缘行也不像过去那样用几次就会头痛难忍了,依照他现在的实力,使用几十次还是可以的。

    但这种神通有一个短板,方向与距离很难把握,稍微有点偏差,可能会离目标越来越远。

    现在就是这种情况,还没到中午,夏云溪就发现迷路了,根本不知自己在那里。

    她有些尴尬地将情况向缘行做了说明,然后郁闷道:“对不住了大师,我可能将方向弄错了。”

    后者闻言嘴角忍不住抽动了下,半晌后才露出淡淡微笑,安慰道:“无妨,现下已距离很远,估计没人追得上来了,且先寻路吧。”难道,路痴这毛病还会传染吗?

    两人在野地里转了一会儿,终于寻到了官道。夏云溪判断了方向,牵着缘行的棍子,引着他一路沿着道路前行。

    二人虽然一个受了内伤,一个目盲行动不便,可脚程并没有慢上多少,紧赶慢赶,终于在午前到了一个镇子,这镇子因为靠近官道,人来人往的很是繁华。

    为了少写麻烦,夏云溪嘱咐缘行在树林中等待,自己一个人进了镇子,等她抱着干粮迈出酒楼大门之时,突然瞥见门边停靠的东西,双目不禁一亮……

    话分两头,夏云溪刚刚离开,缘行便放下背包,从里面摸出了那个黑色卷轴。

    他内心呼唤着金蝉,一边小心翼翼地展开了卷轴。

    “你能否看清上面的内容?”他问道。

    “好像是从碑上拓印下来的,时间也过于久远,保存得也不好,很多字迹都模糊了,断断续续读不明白。”金色的文字果然出现。

    “不是人像或是别的图案?”缘行忍不住挑眉。

    “我又没瞎。”金蝉刺了一句。

    缘行看了不禁一滞,撇嘴道:“怀真当年是否留下很多传承之物?你千万别告诉贫僧桑梦玉费尽心思偷的就是这一件毫无用处的东西。”

    “自有神智以来,我从没见他弄过这些。这诸天万界稀奇古怪的事物多着呢,难道各个都与怀真有关?别忘了,你天眼通乃是师门的传承,可不是黑色的。穿越过这般多的世界,不能因为偶尔得到一件,就变得这样疑神疑鬼。”

    缘行见他不承认,只能无奈继续道:“弥陀寺视为珍宝,甚至因此物引起了云州的佛道争端,这怎么会是一件普通的东西?里面怕不是隐藏着惊天的秘密。如今竟然莫名其妙到了贫僧手中,你敢说这一切都只是巧合吗?”

    “我若知道的更多一些,当初地球上就让你将东西留下了。哪还用经历这么多的波折?”金蝉的文字依旧显得不紧不慢:“你禅宗的木棉袈裟,也没听说谁披上就获得神通的,还不是引人舍命去抢?说到底,这类物品的象征意义更大罢了。不过……”在这里,文字突然断掉了,过了好久才又继续:“你的疑惑有些道理,这件事太巧了,好像有人安排似的。”

    缘行沉默,小心翼翼地将卷轴收起放好,有没有其他功用,待双眼复明一看便知,现在说再多都是无用的。

    他重新背好背包,靠着大树静静等待了一会儿,外面便传过来夏云溪那熟悉的声音,伴随而来的还有一阵马蹄声。

    “施主竟然还买了马车。”缘行扶着车辕坐进车厢,感叹着对方考虑的周到,这样一来即可以赶路,又少了许多暴露的风险。

    夏云溪笑眯眯地说了句:“这里的人很讲道理,不但肯卖,价钱也不贵。”回头看了看,又提醒道:“干粮还热着呢,大师用些吧。”见他坐稳了才放下了车帘。

    恩,她甩出剑气在地上留下一道沟之后,这里的人真的很讲道理。

    她笑了一阵,手中的鞭子在半空中甩了个鞭花,一声脆响过后,马车缓缓开动起来。

    “那就好。”车中的缘行不疑有他,从旁边的包袱中摸到了馒头,赶了一上午的路,他这时也累了,当下也顾不得许多,埋头大吃了起来。

    伴随着阵阵的蹄声,马车缓缓地沿着官道绕过小镇,一路向东北而去。

    而他们离得远了自然不知,此刻镇子里的酒楼大门口,正有一矮胖的中年人捧着两锭银子跺脚痛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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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许因为发现的早,他们的方向并没有太大的偏离,只比原计划要多上两三日罢了。

    两人自然不会将多出的路程放在眼里,但也有个问题,这条路夏云溪不熟,缘行更是两眼一抹黑,是以在找不到人问路的情况下,他们的马车总比别人慢上几拍,缘行风餐露宿是免不了的。

    什么?马车?晚上总不好同异性挤在一起吧?更何况人家还有伤在身呢。所以,每到夜晚,夏云溪躲在马车上休息,缘行只能坐在篝火旁打坐。

    如此过了几日,倒也平安无事。

    眼看着就要抵达目的地永宁城了,两人的心情都还不错,夏云溪是因为服用了和尚提供的药物,内伤好得差不多了,永宁城里有逆相阁的分舵,只要到达那里就安全了。

    而缘行则是因为计算过日子,自己失明的时间已经过去一个多月了,眼看着再坚持一阵就会重见光明,心里自然轻松。

    这日傍晚,两人又错过了宿头,夏云溪将马车停在河边,她将鞭子一扔,对着远处的群山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竟然出了神,遥远的山顶云雾缭绕,周遭树木茂密苍翠,天边夕阳染红了脚下潺潺的河水,各种颜色的鲜花在岸边充作点缀,唯美绚烂,这一切怎能不令人陶醉?

    “好美啊。”她抓耳挠腮也找不到合适的词句来形容眼前的美景。打算向身旁的缘行求助,谁知一转头,眸子竟是忍不住一亮。

    缘行此刻也下了车,虽看不见,可脸上不自觉地带出了一抹微笑。

    因为刚下过小雨的关系,四周的空气都带着青草的味道,呼吸一口即使人心旷神怡,旅途的疲惫一下子消散了大半。

    晚霞给他的身上渡了一层美幻的奇妙的颜色,伴着他身后秀丽的山峰与面前泛着光的河流,竟然与天上的夕阳浑然一体。

    她呆了一下,才收敛了情绪,默默去捡拾起了柴火。

    收集的树枝有些潮了,点燃时天已经黑下来了。

    篝火的光摇晃着,跳动着,周围的景物变得时明时暗,两人隔着火堆坐着,一人默默打坐,一人则无聊的掰着干粮入口。

    其实两人无论价值观还是生活习惯,都是格格不入的,可这一路上竟然还能相处愉快,甚至成了朋友,这也挺奇怪的。

    夏云溪吃完最后一口干粮,拍了拍手,想着现在休息还早,便借着火焰的光亮照起镜子来。那精致的面庞在镜面的反光中变得朦朦胧胧,似乎和火焰混合到了一起。

    她揭开头上绑着的抹额,对着镜子看了好半天,突然长长地叹了口气,哀怨道:“怎么会这样?”

    “恩?”打坐中的缘行自然没有将自己与外界隔绝开来,此时听出她语气中夹带的一丝无助与惊慌,手中滚动念珠的动作停了,忍不住开口:“施主的伤势可是有了反复,不舒服吗?”他以为对方的伤势有了反复。

    “没什么不妥。”夏云溪闻言摇头,接着却又是一声长叹,嘀咕道:“头上莫名其妙多了些花瓣图案,也不知是怎么弄得,难看死了。”说着,她小心翼翼地瞥了眼对面的和尚,话说这情况还真与缘行多少有些关系。

    第一次清醒过来,额头上红肿了一块,开始时并未在意,可几日后肿块消失,红色的痕迹却留了下来,还好巧不巧的靠近眉心。这次又受伤昏迷,依旧添了红肿,她特别用心留意了,果然,这两日眉心处真的又出现了红痕。

    哪有女人不在意自己脸蛋的?即便并不影响容貌,甚至这两个花瓣的图案为她增添了份美感,可眉心突然出现这种莫名其妙的东西,总是让人忧心。

    连续两次,若非和尚是个瞎子,她还真以为这图案是对方趁着自己昏迷纹上去的。可人家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她总不好出口埋怨。

    “花瓣?”缘行疑惑。

    “是啊。”夏云溪无奈地解释道:“两朵红色的花瓣。”说到这里,她紧紧盯着铜镜,右手抚摸着眉心,语气转为抱怨:“这样可真别扭,还不如再多三片,凑够一朵梅花的图案呢,或许还漂亮些。”说着话,她又重新将抹额系好。

    “红色、梅花……”缘行手一哆嗦,握着的念珠险些掉了。

    只是,他忍着心绪,等夏云溪到车上睡觉,才在内心呼唤金蝉。

    “我看着呢。”金蝉的回复很及时,文字闪现的速度更是快速:“可惜之前的能量都用来给你治眼睛,既然出现这种情况,你再多瞎些一段时间吧,我需要积攒能量开门,咱们尽快回去。”

    缘行皱眉:“真是那个柔锦?”想起梦中那抱膝哭泣的身影。他不由更为疑惑,轻叹道:“怀真都已成了过去,她为何还要这般做?”

    金蝉这次沉默了很久,才给出回答:“虽然我带你转世没有多少年,可几方世界的时间是不同步的,谁知道那女人已经修炼到了何种程度?既然连我都无法察觉,咱们还是小心为妙。对了,这个名字你与我说便罢,今后在嘴上提都不要提。万一她有了感应,咱跑都没地方跑了。那卷轴也趁早扔掉,我就奇怪,事情怎么会那般巧合,看来人家是专门来寻你的。”

    由于金蝉的异常反应,缘行的神情也变得无比慎重,不过还是下意识地问了句:“真到了这种程度,值得吗?”身为两辈子单身狗的他,实在无法理解对方的用意,既然都成为令金蝉无比忌惮的大能了,何必还要纠结过去的恩恩怨怨?

    “那女人心思难测,这次分出神念下界,或许只是为了看上一眼,亦或者专门为了坏你修行。谁知道呢?女人狠起来可真没男人什么事了。怀真建立的因缘宗那般昌盛,传承严谨且制度完善,他又有救世大功,就算内斗得厉害,千年后也没道理名不见经传才是,说这背后没有那女人插手,打死我也不信。总之,在没有自保能力之前,还是离那女人远些。”

    这番长篇大论后,金蝉的文字又渐渐变得缓慢,似乎在安抚缘行:“佛门行走有天道庇佑,按理除了怀真,没人能算出你命格,更不可能知道你会穿越到哪个世界,也不知她是如何做到的。想来应该不容易,否则今日也不会这般轻易暴露,这么看来,事情还不算糟糕。”从始至终,金蝉都以那女人称之,从未提及柔锦的名字。

    缘行久久无言,最后只能无奈叹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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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闭关?这时候?”

    第二天一早,夏云溪听到了缘行的决定,忍不住大呼出声。

    “恩,贫僧这几日有所领悟,打算趁此机会冲击先天了。”缘行点头答道。他说的是真话,经过大黎朝一年多的沉淀与穿越这个世界后一个多月的黑暗清修,他早已突破在即。

    因为提升到先天有着一定的风险,原打算复明后再冲击会安全些,只是经过昨晚与金蝉的一番长谈,他觉得有必要尽早提升自身实力。起码,达到先天后,有不少新奇的功法招式可使用,面对以后的突发状况也能从容应对。

    “这荒山野岭的,万一有野兽或者闲人惊扰了大师,岂不危险?”夏云溪依旧皱眉,口中劝道:“快到永宁城了,我逆相阁分舵中有练功密室,更为安全。大师还是暂且忍耐两日吧。”她是过来人,自然知道此中惊险。

    “无妨,挖个山洞,然后封死出口,贫僧要闭死关。”缘行的表情淡淡。

    夏云溪疑惑地看他一眼,总感觉面前和尚怪怪的,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见他态度坚决,也不再勉强。

    当下,两人到了附近山中,倒是好运气,竟真找到了个勉强能容一人的山洞,不用费劲去挖了。

    抬了些石头将缘行与一些食物封在里面,并用草叶树枝做了番遮掩,夏云溪细心叮嘱了一番才不情不愿地独自下山,连马车都不要了,她运使轻功,一路朝着用永宁城奔去。

    所谓先天,是武者到达后天顶峰后,开始不断用自身内力冲刷经脉,使稳固并壮大,然后将自身内力逐渐转化成先天真气。最终突破人体限制,正式开启超凡之路。

    这是一个痛苦的过程,但只要成功,则意味着武者精气神和,从此可纳天地元气为己用,那就是另一番风景了。

    缘行等夏云溪走远,便静下心来,运转内功,没多久,便到了物我两忘的状态……

    一日之后,永宁城。

    天地间一片晦暗,乌云密布,不时还会掠过几道的闪电,眼看这就要下雨了。

    夏云溪走进了城门,不时还要躲避着匆匆跑过的行人。眼看着分舵的大门就在眼前,突然,她双目暴睁,脸上轻松的笑容开始凝滞。

    杀气!多年刀口舔血的生涯令她产生了非一般的直觉,眸中掠过一丝摄人的光彩,她二话不说变幻了行走的方向,拐进了街旁的一处茶水铺子。

    只是,她的目光却一直紧紧盯着街角,有埋伏,不知要对付的是谁?

    心中正自疑惑,只见拐角处转出了十几个人,均是同样黑衣,手里握着泛着寒光的长刀。竟是向她的方向逼近。

    随着一道撕裂天空的闪电,闷雷声响起,大雨瓢泼浇下。

    而那些黑衣人已经快速冲到近前,白光一闪,刀风带着雨滴扑面攻来。

    夏云溪身形一动,冷笑一声微微后退,而就在这一瞬间,从街旁酒楼窗口又射出几道黑影,数把长剑毒蛇般刺来。

    她一抖手,宝剑出鞘,如灵蛇般闪动,分袭敌人。

    远处的天空不时滚过阵阵惊雷,她手中宝剑的光幻化成闪电,几乎就是一眨眼的功夫,十个刀客的手腕处溅出一阵血雾。

    夏云溪身形未停,纵身而上,但对方显然早有准备,就在她即将跃到对面屋檐时,街道的两端和房檐屋顶上,站起了数队箭手,他们已将弓箭拉开,箭在弦上,显然要等她落下后力道衰弱时动手。

    她早有所料,拼杀的经验更是丰富,见状并不惊慌,而是一提气,身子再度拔起。手中长剑抵上屋檐,借着这股力道又换了个方向。飞纵得同时,数道剑气喷薄而出,直直向那些箭手袭去。

    忽然,近处天空再次划过一道闪电,无将天空撕开了一个大口子。

    几声惨叫过后,前方箭阵中倒下了数人,还没等其他人反应过来,又是数道白光出现,比天上的闪电还要气势惊人,所过之处哀嚎不绝,鲜血飞溅。

    夏云溪身处半空中,眼角瞥见这种情景,心中虽只是冷笑,加快速度向前方的箭阵袭去。她人还没落地,旁边却又黑衣人的刀锋攻至,刀剑相交,溅起火花无数,对方也在瞬息见尽数陨命当场。

    夏云溪重新落到地方,而就在她准备继续攻击的时候,远处突然响起惊骇而又绝望的嘶吼声,她的注意力不由被吸引了过去。

    雨下得更急了。

    伴随着数道敌人发出的哀号声,屋檐上出现一男一女,男人满面皱纹发须皆白,腰身却挺得直,手中一杆判官笔还在滴着鲜血。

    另一个女人身材婀娜,在风雨中却是一副好整以暇的模样,身上雪白长裙一尘不染。

    夏云溪疑惑地看了眼那个老者,然后对着那白衣女子露出一副极为夸张的欣喜表情:“原来是左护法啊。”

第一五七章 不告而别

    夏云溪只招呼了一声,这时街面上的形势已然逆转,左护法带来的人手比袭杀她的人要多,此刻已经控制各处要地,在一阵阵的惨呼声中,黑衣杀手没多久便损失了大半,剩余的见势不妙,一声呼哨想起,他们朝四面八方突围。

    左护法冷哼一声,抬手一挥,围拢在她身旁的手下纷纷电射而出,朝逃跑的人追去。

    “听说你伤了?”左护法并未跟去,而是到了夏云溪近前,一双美目将她上上下下好生打量一番,先是问了一句,见她别过脸也不言语,无奈的摇了摇头,又问:“为何不与门派联系?”

    夏云溪抿了下嘴唇,其实,这段时间只顾着与缘行隐藏痕迹,加之又偏离的路途,根本没法联系师门。

    “东西呢?”左护法又问。

    “恩?”夏云溪疑惑转头,不知对方说的是什么。

    左护法微眯起眼睛,气道:“我们找到了猛谷的尸体,那种样式的飞刀只有你用,难道他不是你杀的?”

    “我何时……”夏云溪准备反驳,可话说了一半就卡住了,她皱眉回想半晌,才做出恍然大悟状,连忙从腰侧取出一块圆溜溜的石头,递了过去。

    左护法先将那石头样的物体拿在手中,也看不出什么特别,疑惑道:“这是何物?”

    “猛谷身上找到的。”夏云溪扬眉,猛谷的名头她自然听说过,想来想去,也就前些天偶然杀掉的那个鞑子最贴近。

    左护法闻言不由皱眉,又将手中东西细细端详了一番,终于确认这只是块比较圆的鹅卵石,哼了一声,将之抛回去:“谁要这个,还有呢?你不会给扔了吧?”

    夏云溪顺手又塞回到百宝囊,嘟囔着:“就只有这玩意儿最特别……”她一边嘀咕着,一边解下了斜缚在后的包袱,从里面抽出一捆黑色的东西,正是那日给了缘行的卷轴。

    左护法伸手去拿,谁知另一头被对方牢牢握着,一时竟拽之不动,她呵斥道:“松手!”

    谁知后者竟似失神了一般,好一会儿没有反应。

    她正待继续呵斥,却见夏云溪终于松开了手,本身却是一个纵身,远远地跑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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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季节的雨就是多,这日又是个阴雨绵绵的天气。

    夏云溪执着把纸伞,有一次来到缘行闭关的山洞外,此刻,经过几日的风吹雨打,遮盖洞口的土石与枝叶已经与旁边的山壁没有区别,若不是她时常来此,恐怕也分辨不出了。

    里面依旧毫无动静,若不是不时有天地元气向此处聚集,洞里也有股强大的气息,她都以为对方冲关失败死了。

    旁人包括她自己,冲击关卡一两日便足够了,她可从未听过突破先天需要这般长时间的,可也知道这时候最怕旁人打扰,是以连出声呼唤也不太敢。

    她临风伫立良久,才轻叹一声,然后慢慢地回身朝山下行去。

    此时的山脚下已经变成了一个营地,一顶顶帐篷分散四周,随处可见身着白衣的忙碌身影。

    与熟悉的打过了招呼,夏云溪直接走进最大的帐篷。

    一掀开帘子,热气扑面,只见帐篷中间的火塘上吊着个锅子,香气从里面不断冒出来,很是诱人。

    “你回来再晚些,这鱼可就没法吃了。”左护法一边说,一边从锅里捞出一块鱼来,放进空闲的碗里。

    夏云溪笑了笑,径直盘坐,取碗便吃,她衣衫是干的,却沾染了雨水的湿气,火炉中的热浪烤着,十分舒服。而那滚烫的鱼肉和滑嫩的豆腐进到嗓子里的时候,就更觉享受了。

    “唔,好吃。”她大口的吃着,似乎要将舌头都吞进肚去。

    “要等到什么时候那和尚才能出关?”左护法给她夹着菜,开始每日一问。

    “大概快了。”夏云溪拎起一旁的酒壶,直接对着壶嘴猛灌了一大口。

    左护法见她粗鲁的样子,只能无奈摇头:“等明日那和尚若还不出来,咱们便将山洞刨开吧,这般等着也不是个办法。”

    “那怎行?冲击先天最怕干扰,万一失败会出人命的。”

    “怕干扰为何不找间密室?荒山野岭电闪雷鸣就不会干扰他行功吗?”左护法嗤之以鼻:“人家既然敢在这里闭关,肯定是有把握的,偏你这般上心。”

    夏云溪仍自皱眉,不悦道:“你都已经拿到东西了,还找他做什么?”

    “桑梦玉奸滑似鬼,惯会隐藏痕迹,各地分舵搜索这么长时间依旧毫无线索,便连悬赏也没有得到反馈,只能从你这位‘和尚朋友’身上想办法了。”

    “师姐是圣女,门规是不许嫁人,她孩子都有了,自然要跑。”夏云溪回了一个白眼,撇嘴嗤笑:“我之前问过了,大师与桑师姐只算认识,并没有太深的交情,他又是个瞎的,你能问出什么?”

    “总要问问的。”左护法先是叹了口气,突然又面带笑容:“听说那和尚不但会施展神通,面貌也是英俊,你们朝夕相处,就没发生点什么?”

    “大师乃正经的出家人,我们认识也只几天罢了,你不要胡说污了人家清白。”夏云溪不悦道。

    “那你当日为何那般失神落魄?”左护法面上笑容却是更深了几分:“年轻的先天高手到哪里都吃香,虽然是个瞎的,可若能引入门派也算大功一件。你不是圣女,年纪也到了,找个伴也没什么。。”

    “失神?哪有的事?”夏云溪反驳了一句,那卷轴原本都给了和尚了,偏偏对方在闭关前那一刻还了回来,回想起来,当日那和尚并未多说什么,只言自己目前目盲,这卷轴放在身上也是无用,而且东西是她得到的,自然要交给她保管,之后又说了些保重的话。

    那番话乃江湖人临别时经常会用到的客套话,她着急联络同门,听了便算了。直到再看到卷轴,她心中忽然有了些恍悟,再联系当时和尚的表情,似乎在刻意与她撇清关系。

    她急匆匆回来,只是有些不甘心,想寻正主问个清楚,为何一夜之间,对她的态度会有如此大的转变,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

    她此刻心思翻转,至于左护法后面说的那番话也懒得反驳。

    左护法见她这个样子,调侃的心思更重,还待再说什么,突然她面色一变,与夏云溪同时站了起来:“好强的元气。”两人相视一眼,快步冲出得帐篷,到得外面,风雨依旧,但二人乃是先天高手,自然能感受到四周元气变化,之前也在向山上汇集,但若将之前的元气流动形容为涓涓细流,那此时此刻,天地元气在这方山头就不是流动,而是形成了一股漩涡,浩大,猛烈,最终集中到了一处。

    夏云溪连忙纵跃上山,到了山洞之前,感受更为明显。

    “这是要成功了?怎么会这么……”她找不出什么形容词,但此刻心情是激动的。

    蓦地,一股强烈的气势自洞内喷薄而出。

    但这只是一瞬间,下一刻,所有的变化都消失了,仿若之前发生的一切都是幻觉。

    她不由一惊,因为感受不到之前洞内的气息了,连忙挥手将遮掩全部劈开。

    她冲进山洞,身子不由一顿,垂眸良久,才遗憾地叹息了一声。

    “果然,不告而别了吗?”

    只见整个山洞内空空荡荡,哪里还有缘行的身影?

第一五八章 保护机制

    “他走了?”左护法跟在夏云溪身后进了山洞,见了里面的情景不由皱眉,只是在目光扫到角落处的时候,不禁轻咦的一声,慢慢走上前去,指着地上的东西,问道:“这是否那和尚的行李?”

    “恩?”夏云溪这时也看向那个方向,急忙走上去将一个体量很大、样式奇怪的黑色背包拎了起来。

    “啪”一声轻响,某件东西从包中掉了出来,她放下背包,俯身拾起,借着微弱的光看清手中的物品时,眸子微微一缩,这是一串念珠,在月光的映照下显得晶莹圆润。

    “连这个都丢下了?”夏云溪眸子微缩,她熟悉这串持珠的,每日都能看到和尚握在手中,且时时擦拭,可见对这串珠子的宝贝。如今竟随意的挂在背包外测。

    “会不会发生了意外?”她向心目中一直足智多谋的左护法求助。

    后者眉头也是紧锁着,再次打量起整个山洞,她亲眼看着夏云溪打碎了外面的遮挡,而此地又无暗门,没道理一个大活人就这样不见了。

    “难道他真身负神通?”转向夏云溪,开口问了句,见对方点头,愣了一小会儿才叹道:“这里没有打斗痕迹,方才元气加速聚集,显然那和尚已经冲关成功,或许突然有了急事离开了,这等高人行事随心所欲,实在叫人难以揣测。”

    之前听说过,与夏云溪在一起的瞎和尚会用神通这种传言,她只是嗤之以鼻。因为她从未见过什么所谓的佛家神通,就算遇到号称会的,也多是些江湖骗子用来蒙骗世人的障眼法,是以遇见夏云溪后便没有提起这茬。

    但她起眼见着一个大活人在密闭的空间说消失便消失,这已不是什么轻功或障眼法能解释的了。

    想到这里不免心生遗憾,若早知里面是为修行有成的和尚,她该早些找到两人才对。

    夏云溪却不知左护法心中辗转的念头,兀自皱眉沉思,可想来想去,也无其他线索,只能往好的一面去想了。

    第二天,左护法因有事便带人离开,只有夏云溪又留了些时日,仍是没有再见到熟悉的身影。

    左护法回到逆相阁就通过很多途径在江湖上放出寻人消息,门内弟子也在四处查找,可惜,那个特征明显的瞎眼和尚真似乎人间蒸发了一般,此后许多年,

    至于夏云溪,她带着那串念珠,在离去前又回到了山洞,原想着找个识字的在洞壁留些话,想着对方看不见,只能作罢了。

    这时南方早就烽烟四起,渐渐的这股浪潮推到北方,新朝的国祚没有继续持续,很快便被乾朝代替。

    南方起事最早,也是最先安定,某个窦姓商人快速崛起,渐渐成了南方十六省最有名的一代巨贾,而随之一起闻名于世的,还有其惧内的毛病。

    在乾朝初立后,原本混乱的局面得到治理,江湖上的纷争也渐渐平息。

    有人惊讶的发现,手段狠辣的云水剑突然改了性子,再不轻启杀戮了。

    没过几年,世人对她的印象完全换了一个样子,称她为逆相阁这种邪道门派中少有的任侠之士,江湖传言,她素爱酒,喜白衣,胸襟豁达不拘俗礼,行踪飘忽不定,不是在饮酒,就是在行侠仗义。

    她与人相处不计身份,酒友更是遍布大江南北中原各地。

    熟悉的人都知道,若听说云水剑到了某地,不必苦苦去寻,只需去名楼酒馆,或是街铺酒家,一般总能看到那窈窕的白色身影。

    饮酒时,她会脱下常年戴着的抹额,有人好奇问她眉心那些红色标记有什么含义,她从不回答。

    直到一次雨夜,她喝得实在多了,才悄悄说那是一个好朋友给的,可无论如何周围人如何询问,她只攥紧一串普通的木质珠子,笑而不语。

    对于诺言,有人不甚在意,有人却一生牢记。

    几日相处,在人的一世只占点滴,或成了微不足道的回忆,也可能让人铭刻在心里……

    那么,缘行真的是不告而别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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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缘行好不容易突破到了先天,可还没等高兴,就感觉头脑一阵晕眩,接着周围突然变冷,一阵风刮到衣襟里,他突然意识到,自己这是换了个地方。

    “我这是到了哪里?”因为看不见,他只能在心里向金蝉发问。

    “咱们被传送回蓝星了,这里就是当时离开的树林。”

    金色文字的出现,让缘行多少有些放心,可看到上面的内容,他不由一呆,吃惊道:“不是你开门把我送回来的?”

    “舍利内设置有保护机制,若有超过限度的力量窥探佛门行走,舍利会自动启动该能力,将行走强制传送回来。方才你刚刚突破,就有大能的神识穿透界壁来寻你。”

    “真是她?那我现在不是也很危险?”缘行惊诧道。

    “有夏云溪作为坐标,她当然可以做到这点。如今传送回来,蓝星应是安全的。”金蝉很快回答,不过有安慰道:“未必是恶意,也许只是想看看你,只是她毕竟心思难测,咱们实力低微,眼下还是小心为妙。”

    听到自己暂时安全,缘行才稍微放下了心,随即却又拧眉,问道:“为什么会有这么一条奇怪的设定,怀真也遇到过这种情况吗?”

    金蝉沉默良久才做出回答:“我也是今日才知,别怪我想不起来,怀真哪有你这么废?”

    缘行无语,左手习惯性地探向右手腕,可却摸了一空,发现自己的宝贝手串不见了。想了想,才忆起那串珠子闭关之前被放到了包里。

    他左右一番摸索,可怎么也摸不到自己的背包。

    “不用找了,背包留在那个世界了。”

    “什么?”缘行大吃一惊,相比于可能遭遇某位大能,似乎这件事对他的打击更加巨大,因为背包里不但有持珠、衣物等物品,还有些金银与药物,更重要的是,手机也在里面呢。

    “没了手机,贫僧怎么从这里出去?”

    金蝉:“……想多了好吗?你现在什么都看不见,怎么用手机定位?”

    缘行尴尬地咳了声,惯性思维坑人不浅。

    不过,紧接着又开始发愁了,他记得自己当时可是朝林子里走了很远,那么到底该用什么办法从这里走出去呢?

第一五九章 家暴(求……)

    缘行是会神足通,可这能力保命跑路还成,寻路就不太方便了。因为受困于实力,他传送的距离距离不远,小树林还好说,沿一条直线迈几次腿就出来了。在深山老林里弄不好会越走越偏,因为这能力也需要他欠缺的方向感。

    怕背离目标太远,缘行也只能依靠金蝉了。

    当然,现在还不着急出去,他重新盘腿坐下,伴着阵阵鸟鸣声,开始入定。

    成为先天后,武者的内力转化为真气,但需要巩固修为,体内筋脉也需要慢慢温养,否则会出现根基不稳的情况,万万不可马虎。与之相比,饿几天肚子就算不得什么了。

    他现在所在的位置虽然是帽头山树林的外围,平日极少有人踏足,眼下开春不久,山上野菜还没有生长,就更听不到人声了。

    虽然他经过多年修行,任何环境都可以快速入定,可少了打扰,进展自会更快些。

    不知过去多久,终于行功圆满,体内一片顺畅。

    他长长的出了口气,接下来,该做另一件事了。于是他呼唤金蝉,他们相互合作,慢慢的摸索着往林外走。

    可怜缘行一个新进的先天高手,巩固修为后第一件事居然不是撒花庆祝,而是猫在林子里寻路与撞树……

    其实他想简单了,以为有了“文字转播”怎么也会比自己瞎走强。

    可惜,等他摸到自己寺庙的大门时,尽管有金蝉在旁协助,脑袋仍然肿了老大一块。

    不小心发现了一个真相,不但他自己是路痴,金蝉竟然也是……

    其实想想也不奇怪,一个系统要方向感做什么?

    大门没锁,他摸索着进了屋子,这才稍微松了一口气。

    凭感觉判断了时间,这时应该已经是上午了,虽然困倦的不行,可目前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等他去做,那就是填饱饿了好几天的肚子。

    这座小庙对他来说完全是一个全新的环境,可似乎被之前的事情伤了自尊心,金蝉除了告诉他现在的时间,之后无论他怎么呼唤,人家都不再冒头了。

    缘行无奈,只得自己慢慢摸索,克服了种种困难后,总算找到了住进来前存储的米粮,成功用电饭锅给自己做了顿能吃的午饭,恩,可能时辰早了些,可真顾不得了。

    吃饱后也不顾春寒露重,直接找了个角落呼呼大睡起来,这一睡,竟然又是一整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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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日正是督卫府发放补贴的日子,向灵按照规定联系缘行,却发现这家伙的手机一直处于关机的状态,知道他可能又悄悄出门了,并没有放在心上。

    经过这么些年,对方的这种习惯他们督卫府已经习以为常了,毕竟,谁都会有秘密,也没有可以担心的,这么一个大活人,还是大雍少有的年轻高手,能丢了不成?

    只是,当向灵刚准备下班,手机却突然响了起来,看也没看便接听起来。

    “是我。”话筒中传出一道熟悉的声音。

    向灵微微一愣,这才看了眼来电号码,竟然是缘行新家的座机,要说这个号码还是她给选的,鉴于对方有丢失手机的习惯,觉得还是安装一部固定电话稳妥些,没想到今天就用上了。

    “你手机怎么关机了?今天是发放补贴的日子,还按照老规矩吗?”她以为对方看了自己的短信留言,才联系的自己。

    谁知,那头缘行沉默片刻,却说出了另一番话:“贫僧想请你帮个忙……”

    于是,在这天下午,向灵拽着两名同事急匆匆赶到小庙,见大门紧闭,也没如以前那样先打个招呼,直接推门走了进去。

    “你受伤了?”一眼便看到立于堂中的和尚,见他双目微合,没有那里受伤的样子,身上衣衫虽然脏乱了些,也没有血迹,提着的心终于落下。

    只是,当对方睁开眼睛,她看到那双毫无光彩的眸子时,不由惊呼出声:“你、你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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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之前金蝉就曾告诫过,要想尽快恢复视力,除了用功德温养眼睛这种办法,还可以去眼科挂个号诊治一下。

    目盲虽然可令缘行清净,但新家不比古代的客栈,客栈里只要有钱,食物热水有人供应。而这里,一切都需自己动手。

    缘行是打算将之当成一场修行的,可想到偶尔会来此的父母,觉得还是应该去外面躲一躲,等到双目恢复,一切归于平静,那该多好?

    本不打算惊动督卫府,谁让他联系不到其他人呢?金蝉一隐,就看不到记录本,找不到其他人的联系方式。

    偏偏他只记得寥寥几人的手机号码,想来想去,只有老何最为合适。偏偏人家又去京都开会了。

    想来想去,要想顺利的去医院,除了自己拄着棍子下山去镇里,那就只能求向灵帮忙了。

    向灵果然来得及时,了解到目前情况后,对着身边的两个跟班一挥手,两人二话不说就去搀扶和尚。

    “贫僧自己会走。”缘行摇头拒绝,他又没失去行动力,被人扶着实在别扭。

    “得了,靠你走的多慢,你想不想快点到医院了?”向灵闻言撇嘴,心中却暗自庆幸自己机智。

    在接到对方电话后,她就感觉这不靠谱的和尚八成又出了什么大事,要不然绝对不会联系自己。

    为什么要用“又”呢?实在是眼前这个和尚不太靠谱,打她成了联络人,对方每失踪一段时间后,总会出现各种状况。

    第一次去苦行,惨兮兮的回来不说还受了枪伤,腿都快烂了。

    第二次据说回师门了,倒是全须全尾,可出了比武被曝光的事情,搞得一帮人焦头烂额。

    这次和尚竟然求她开车待他去医院,就早有心里准备了,这是又受伤了。想着自己恐怕搬不动一个大男人,才临时找来两个身强力壮的帮手,这不就用上了?

    缘行在两人的搀扶下出了大门,原本以为直接下山的,没想到向灵说了句:“等一下。”

    然后耳听得“啪啦”一声响,自己被扶着坐到一张椅子上,他一摸两边,就知道这是什么东西,折叠轮椅。

    “你竟然还带了这个?”缘行暗赞对方的细心,这准备也太充分了,不过这样一来确实更为省力。

    向灵撇了撇嘴,暗道这算什么,他们三人中,甚至还有一位专属督卫府的外科医师,手术箱都带着呢。

    “三藏,你这眼睛,没什么大问题吧?”路上,向灵实在忍不住了,开口询问,不过她的语气中带着小心翼翼。

    “只是练功出了些岔子,问题不大。”缘行不太在意的摆手。

    向灵见他说得轻描淡写,总算放心了些。

    他们走得很快,没多久就到了山脚。

    缘行耳听得一阵刹车声,应该是督卫府的车迎过来接了,突然想到一件事,忙道:“对了,这件事千万别告诉跑贫僧父母,要不然……”

    谁知话还没说完,耳旁便传来一声呵斥:“缘行,你说什么?”

    这声音他怎分辨不出,连忙闭嘴,对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转过头,满脸的笑容:“妈,你怎么来了?”

    “你还知道有我这个妈,什么叫别告诉父母?这是受伤了?”秦母带着一连串的问话跑到近前,先是上下查看了一番,见没有什么明显的伤痕,稍微放心,可瞥见他的双目时,不由倒抽口气,急问道:“你眼睛怎么了?”

    “练功出了点问题,暂时看不见了。”缘行

    “好你个没良心的,受伤了不告诉我和你爸不说,还想瞒着家里?”秦母见他面上没有什么惶然沮丧的情况,料想应该也不严重,当下心头火起,一把拽住了缘行的耳朵,然后揪紧。

    后者不敢反抗,只能任她揪着,并顺势发出一声声惨叫。

    向灵与两位同事对视一眼,纷纷转过头去。

    向灵还好,与和尚熟了,深知他并不是外界传言般是个拒人千里之外的性子,其余两人因接触的较少,可不了解这些,见了这番情形都咋舌不已,心里忍不住嘀咕,传说中无比高冷,很少见人的三藏和尚就在他们眼前被家暴了,这可真是开眼界了。

第一六〇章 有缘

    “咔嚓”伴随着咀嚼声,缘行侧躺在病床上,一边啃着苹果,一边听着母亲的唠叨。

    “在家就总见你低头看手机,这回好了吧?”秦母斜睨着他,道:“还跟我说练功练的,练功能得青光眼吗?好在不严重,瞎一段时间也好,叫你长长记性。”

    缘行都没得反驳,继续对付着手里的苹果。

    秦母见他这么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突然就气不打一处来,口中喝骂:“吃、吃,成天就知道吃,出家了也没改掉嘴馋的毛病,你现在眼睛看不见了,竟还有心情吃东西吗,不知道该说你心大还是真傻。”

    缘行:“……”不,这不是您给的嘛,您非让我吃的。

    他三两口将苹果啃了个干净,结果身上又挨了一巴掌:“多大个人了,做什么都毛毛躁躁,不能慢些吗?”

    缘行没言语,随手一扔,果核准确的投入到墙角垃圾桶内。

    秦母则拿起针线帮他补着袍子,嘴上继续抱怨:“袍子都破成这样,你还不扔吗?什么时候这么节俭了。”虽然说着埋怨的话,可手中动作却很是小心,针脚细密,没有丝毫的差错。

    顺便,将缘行小时候偷吃零食导致拉肚,七岁尿床装病不愿起被窝,初中早恋结果只知道和小女朋友去网吧玩游戏等等之类糗事从头数到尾。

    缘行知道母亲看到检查结果后先前绷紧的心绪一放松,难免要发泄一下。哎!有些事儿他没有丝毫印象,没想到秦母竟记得这般清楚。

    他正静静听着,突然,神色一变,干咳了一声,提醒道:“妈,有人来了。”

    秦母也止住了话头,这里是单人病房,没有外人在时她自然想怎么说怎么说,可不代表她愿意自家儿子的八卦被旁人听了去。

    缘行一脸的郑重神色,普通人脚步杂乱,他自是分辨不出谁是谁,可医院中来来往往的众多的脚步声中,有一个非常轻盈,且节奏不慌不乱,起落的时间都无丝毫变化,这明显是一个高手。

    等那脚步声到了门前缘行没等对方敲门,直接道了句:“请进。”

    过了半晌,门才被推开。

    秦母站起身,见门口站了一位提着果篮、气度不凡的白衣道士,微微一愣。只觉得面前人有些面熟,却想不起在哪里见过,她担心地回头看缘行一眼,自家儿子是和尚,怎么会有道士找上门来?

    自打缘行表现出武功她整日就在担心。就怕孩子与小说中的人一样,陷入混乱的江湖中。

    正在犹豫要不要撵人,就听那道士开口道:“大师怎的练功把眼睛伤了?这样你我还如何比试。”

    秦母闻言挑眉,刚要说话,那边缘行则笑了起来:“我道是谁,原来是李施主,快请进。”

    那道士却没有马上进屋,而是先给秦母施了礼,才信步走进来。

    秦母一见他们认识,稍稍放心,丢下句我去外面走走的话,抱着袍子与针线出去了。

    “大师眼睛还好吧?”

    “无碍,过些日子就好了。”缘行笑着摆手:“李施主这是又下山行走了?”

    “此次去京都,特意拐过来想着还能与大师切磋一番我,没想到……”李修姚说到这里不禁叹气,他最近虽然忙于事务,却没丢下修行,此次自觉有了较大的提升,原想着找缘行再比一场,谁知对方手机关机,联系督卫府才知他竟伤了眼睛。

    缘行微微一笑,其实就算马上比武,他也不怕,盲斗精通听过没?

    不过李修姚专门赶来显然只是为了探病,二人闲聊了些时事,包括目前各地隐门的八卦以及异能界的种种动态,还提到了东瀛的妖乱。

    “现在哪里闹得那么凶吗?”缘行不禁皱眉,上次回来就看过类似的帖子,但里面的描述可没有李修姚说得那般严重。

    “说来也怪,都是灵气复苏,我大雍与各国只算小打小闹,妖邪之类不多,可偏偏东瀛那地方闹得最凶,还好介入的及时,否则还不知要乱成什么地步。”李修姚轻笑一声:“现在嘛,据说情况已经缓解,起码目前还不必动用国内的顶尖力量。”

    “那就好。”缘行点头,稍稍放下心来。不过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他总觉得东瀛的妖乱很不寻常,但愿情况真如对方所说的那般得到了有效控制。

    之后两人又聊起一些修行的趣事,直到秦母返回送衣服,李修姚才跚跚离去。

    -----------

    李修姚晃出了医院,正要叫辆车返回宾馆,手机提示声就响了起来。

    小勾:“大师兄见到缘行和尚没,我们兄弟几个已经准备好开盘下注了。你们的比试能直播吗?”

    “没,在医院呢。”李修姚随手回了句。

    万年老三:“什么?师兄竟然被打进医院了,和尚竟恐怖如斯?”

    七七八八:“大师兄放心,师弟们一定为你找回场子,这就抄家伙去套和尚麻袋。”

    霸气大师兄:“瘪胡说,这不是半路听说缘行伤了眼睛,过来看看嘛。不过我特意隐藏气息试探,竟然没进门就被发现,和尚恐怕已经触摸到先天的门槛了。”

    七七八八:“所以,师兄这是又怂了?”

    万年老三:“那和尚之前不是与您水平相当吗?怎么会进展这么快?我看您是真怂,不行我来。”

    霸气大师兄:“@万年老三,三师弟,你师兄我正好手痒,咱们晚上练练?”

    万年老三:“我错了,大师兄威武。”

    七七八八:“我错了,大师兄威武。”

    小勾:“大师兄:就算我怂,也能一巴掌拍死你个小三。”

    霸气大师兄:“恩,诸位师弟客气了,晚上我请吃酒。”

    小勾:“对了,大师兄,你问没问他法号的事?”

    霸气大师兄:“我忘了……哭。”

    帅气小师弟:“师兄们说的什么事情啊?我冤啊,为什么你们能一起下山,偏偏我要留在观里听一帮老头子唠叨?”

    小勾:“@帅气小师弟,说起来大师兄与缘行可真是有缘,祖师手札有载,六百多年前与养道祖师交好的那个和尚竟然也叫缘行。”

    七七八八:“缘行:是的,我就是你们真龙观永远的朋友,李修姚道长的克星。”

    李修姚站在路边,盯着手机屏幕看了会儿,突然回头看了眼医院大门,然后哑然失笑。

    没有顾及到周边因他气质绝佳而投射过来的道道目光,连车也不拦了,慢悠悠地步入街边人流之中,很快便消失不见。

第一六一章 重返天禅寺

    一道小路自银山镇的主道旁延伸出来,蜿蜿蜒蜒的在一处小山的山腰处现出又隐没,沿着翻过山头,眼前便会出现一条弯曲的小溪,一座小小的寺庙坐落于溪水旁,四周树林环绕,小溪的源头就藏在林子里,透过山石,从寺旁的石缝钻出,垂成几条细小的飞瀑,倒有几分灵异气象。

    还没到中午,可这片幽静的地域中,竟然已能感受到夏季的炎热。

    一个青衣短褂的僧人手执着扫帚,正在清理被昨夜暴雨带到庙门前的杂草与落叶。

    没多久,杂物便被清理到了一处,僧人才直起了腰,正是缘行。

    此时,他的双目早已复明,从医院回来已经一月有余,一切都步入了正轨,似乎与过去没什么不同。

    不得不说,与镇里的老宅相比,他更喜欢这里,少人打扰,在这种清幽的环境中,学习,打坐,修炼似乎更加容易。

    分出精力去修习《守空掌》,虽然在大黎朝这部功法被人称作烂大街,可一来缘行没有其余选择,二来这毕竟是佛门功夫,他这个僧人习练正合适。

    先天在某些方面确实有很大的优势,与之前不太能理解运用不同,不到半个月,便已将这门掌法入了门,施展起来颇有威势。今后再行走诸天,也算多了一门保命手段。

    他慢慢的将庙门前打扫得干干静静,才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走了回去。

    回到小庙,他上上下下的检查一遍,关了水闸,断了电,并确保没有任何安全隐患,又用新买的手机与父母和向灵打了招呼,这才背起了院中石桌上的暂新背包。

    “走吧……”他轻叹了一声,才在心里对金蝉说道。

    随后他立于庭院中的身影渐渐模糊,最终再不可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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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烈日高照,一丝风都没有,热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依山傍水的李家村也不例外,正值农闲,许多村民们躲在阴凉处,或是交换村中谁家的八卦,或是指着天地期待着今年的收成。

    一个背着奇怪行囊的高瘦僧人顶着骄阳,缓步进了村子,自然引起了人们的注意。

    “小师父可是来化缘的?”有老人高声问道。

    那和尚闻言一笑,摇头回道:“非也,贫僧乃是寻人。”说罢走近,对着老人施礼后,才问:“阿弥陀佛,敢问老施主,此地可有姓温的人家?”

    “这里是李家村,自然都姓李,不过姓温的倒还真有一位。”那老人面容和善,显得极为健谈,他指着村东头的一座宅子:“那家便是。”

    “多谢施主。”和尚再次施礼,才慢慢地靠近老人所指的宅院。

    这座宅院的大门敞开着,院子虽小且破旧,却被收拾的颇为干净。

    和尚拍打着大门,没一会儿便有一个身着短褂的男子走了出来,见到和尚微微一愣,然后又连忙双手合十:“师父可是要化缘?”

    和尚面上依然带着笑容,合十回礼道:“施主可是姓温?不知温柯施主可在?”

    “我正是姓温。”男子又是一呆,上上下下打量了和尚一番:“你找的温柯乃是犬子,只是……”他的话只说了一般就止住了,神情变得极为古怪,低头想了半天,才地回头冲房里喊道:“丫妹,你带孩子出来给师父看看。”

    那和尚闻言不由一呆,可还没等他再问什么,房门的帘子被掀开,一个年轻妇人抱着个襁褓走了出来。

    可她刚到院中,一件到门口站着的和尚,却是急慌慌后退了两步,并将怀中孩子抱得紧紧,口中骂道:“当家的,这可是你家三代单传的唯一男丁,你若敢让他做和尚,老娘跟你拼命。”

    “休得胡说。”男子口中呵斥,然后靠近妻子,小声劝慰道:“这师父看着面生,应从未见过,却直接找来并叫出孩子名号,想必是有些门道,小孩子历来不好养活,得些佛缘也是好的,至于出家,我又怎舍得他去吃斋念佛?”他以为自己压低声音,别人听不见,却没看到身后和尚面上表情的变化。

    将妻子安抚了一番,男子小心地把孩子抱在怀中,重新走到和尚面前:“没想到师父神通广大,竟然知道犬子几日前刚刚取的大号。”男子此时虽然面上挂了笑容,可眼神中却透出一股子惶恐来,不安地问:“不知看出了什么,这孩子是否有什么灾祸?需要准备什么东西您尽管说。”

    “阿弥陀佛。”和尚诵声佛号,却是摇头,歉声道:“对不住施主,贫僧找错了。”言罢竟不待对方反应,转身便走。

    等他走远,听到身后传来“砰”的一声响,回头一看,温家大门紧闭。

    和尚长叹口气,有些沮丧地往村外走,正巧,先前指路的老人仍坐在大树下纳凉,见了他便问:“小师父可是找到人了?”

    和尚回答:“并不是贫僧要找的人。”

    老者捋须微笑,想了想才问:“还不知师父法号。”

    “贫僧缘行。”没错,这个和尚正是缘行。

    老者急忙再问:“哦?不知缘法大师是您的什么人?”

    “那是贫僧师兄。”缘行答道。

    “哎呀,原来是天禅寺的师父,早些年本村还曾受过缘法大师的恩惠呐,没想到您竟然是他的师弟,真是失敬。”老者站了起来,拍了拍双手,几步到了缘行跟前,说着话就要拉他:“您既然到了这里,那一定要到家中坐坐,好叫老夫招待一番。”

    “不必麻烦,贫僧云游多年,此刻正急着回山,倒是抱歉了。”缘行急忙避开,口中解释着。

    最后好说歹说,才顺利脱身离开了村子。

    等到了无人的地方,缘行才停住身子,皱眉地看着眼前的数据,久久无言。

    姓名:缘行

    实力:先天一阶

    功德:829

    佛法:心领神会

    功法:天禅童子功(圆满)、菩提玉身琉璃功(圆满)、罗汉拳(圆满)、罗汉棍法(融会贯通)、提纵术(大成)、暗器(大成)、轻水流波(大成)、守空掌(入门)

    神通:天眼通(慧眼),神足通(初窥门径)

    本次任务:青州府乌头山下李家村温柯,命运坎坷,但他天生慧根,佛缘深厚,请行走将其度化入我佛门。

    任务时限:无限制。

    “原来,这个无限制是这个意思吗?任务目标现在只是个孩子?”缘行在心内默默吐槽。

    “我也不知,你不是一直想回天禅寺看看吗?这不正好?”金蝉回道。

    “也是……”缘行沉默良久,突然又笑了起来。

    他这回得到了任务,可是做足了准备,之前携带的金银假发等物因为丢失了,也懒得再去买,反而托向灵弄来不少的佛经典籍,都是天禅寺中没有的,还特意准备了几副老花镜作为回山的礼物,然后将家里打扫个干净,这才传送过来。

    本打算直接回山的,可毕竟有任务压着,反正也顺路,便先找来看看。可没想到,任务目标竟然还是个孩子,不过这样也好,无论自己去不去做这个任务,他在师门应该能呆上很长时间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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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门咸鱼的苦逼日常介绍:
一颗光头永闪亮,万年单身不怨人,化缘讨饭破袈裟,从此节操再不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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