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1章 闪婚
“我结婚了。”
啪嗒——
红色小本本撂在吧台上，原本闹腾的包间一瞬死寂。
歌声止了，音乐断了，仿佛被按下暂停键，画面就此定格。
然后——
“我勒个去！真的假的？”
“叶灵，你开玩笑也得有个度，别过火了啊。”
叶灵秀眉一挑，优哉游哉啜了口香槟，“不信自己看。”
话音未落，已经有个小姐们儿迫不及待抓起来，翻开，下一秒——
“妈呀！真结了？唐献北？谁啊？有这么一号小开富二代吗？”
叶灵伸手夺回来，翻了个白眼儿：“你这脑子里除了傍大款和钓金龟还能想点别的吗？”
“抱歉，不能。”小姐妹两手一摊，理直气壮。
叶灵：“……”
“唐献北……这名字好像在哪儿听过……”
“三个月前，这小妮子新交的男朋友。”知情人撞了撞叶灵肩膀，提醒对方。
“我擦——就那个金融民工？”
“喂喂喂——语气放尊重点，”叶灵不满，“什么民工不民工，那叫企业高管，白领精英。”
“还不就是个打工的……”那人小声嘀咕。
叶灵面色微沉：“你有本事就说大点声？”
“说就说，我——”
气氛不对，另外几个赶紧跳出来打圆场：“行了行了，都吵吵什么啊？不管怎么说，结婚都是件大喜事，阿灵可是我们中间第一个嫁出去的，来来来，走一个，祝他们早生贵子，白头偕老！”
叶灵仰头，一口闷，放下杯子站起来，超短裙下两条白皙笔直的长腿格外晃眼，“婚礼时间，下个星期二，记得来啊，不来绝交。”
“放心，肯定给你包个大红包。”
“谢了！你们继续，我先走，这顿我请。”
“哦嚯嚯——灵妹儿还是恁个豪爽。”
叶灵挥挥手：“小意思。”
说完，拎上外套和包包，转身走人。
等她离开之后——
“真敢嫁啊？”
“有什么不敢的？”
“他俩认识不到半年，交往不过三个月吧？”
“你说唐献北一破打工的，买房要贷款，买车嫌保养费高，看照片倒是人模人样，可架不住他穷啊！叶灵图他什么？”
“嘿嘿……说不定人家深藏不露？”有人坏笑。
“去你丫的，少开车！”
“等着看吧，这年头闪婚闪离的还少？对了，婚礼当天，你们几个打算随多少礼金？”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神都有不同程度的飘忽。
……
婚礼当日，晴。
叶灵一大早爬起来化妆。
袁静看她昏昏欲睡的样子，忍不住嘴角狂抽，拍桌子：“姑奶奶拜托你上点儿心，OK？再怎么说也是你大喜的日子！”
“啊？”叶灵坐直，努力睁大眼睛，打起精神，“……哦。”
又萎了。
袁静往化妆台边上一靠，好整以暇：“说说，昨晚去哪儿做贼了？衰成这副鬼样子？”
“夏装上新，我在电脑前坐到凌晨三点，睡了不到半个钟头又被挖起来化妆……换成是你困不困？”
叶灵是个小网红，有家淘宝店，不说日进斗金，但养活自己不成问题。
“你也太拼了。”袁静咋舌。
“欸——你帮我把电脑拿一下，我好像听见客服号在响。”
袁静递过去，看她熟练敲击键盘，一口一个“亲亲”，一打一个“好的呢”，不由感慨：“还以为网红可以坐着收钱，开淘宝店的都是土豪……”
叶灵微笑：“并没有，谢谢。”
突然，袁静手机振动两下，“来了来了！”
叶灵茫然。
“傻妞！你老公接你来了，赶紧的啊！鞋子藏好了没？口红要不要再补点儿？”
一通手忙脚乱。
很快，酒店房间门被一群伴郎撞开，唐献北走到她面前的时候，叶灵还抱着笔记本电脑没放，场面有点儿滑稽。
男人叹了口气，蹲到她面前，一张好看的脸映入眼帘，叶灵扯了扯嘴角，尬笑：“嗨~”
“准备好了吗？”
“好、好了。”心跳怦然。
“那就走喽——”说完，将叶灵连人带电脑打横一抱。
顿时，一片起哄声。
男人有力的双臂将她稳稳托住，叶灵完全没办法反应，只能痴痴地把他望着。
唐献北：“打算抱到什么时候？”
“啊？”
他努努嘴：“电脑。”
“哦！”叶灵递给袁静，不知想到什么，突然顿住，飞快在键盘上敲了几下，“搞定！”
袁静接过来，看着一对新人在簇拥之下离开，老怀欣慰。
余光扫过电脑屏幕，下一秒表情鬼畜。
只见旺旺聊天界面开着——
买家X7892：能不能现在就发货啊？我急着穿。
客服110：好的呢，我这边催一下仓库小哥哥[鲜花]
买家X7892：大概要多久？
……
买家X7892：人呢？怎么不说话？
客服110：妹子抱歉，我先结个婚哈，结完立马帮你催！[捧心]
所以，你永远不知道跟你聊天的客服究竟在做什么。
袁静合上电脑，突然想起还藏在床底下的婚鞋，一边追，一边喊——
“回来！唐献北还没找鞋，怎么就把新娘拐跑了？！”
这都叫什么事儿啊？
……
婚礼现场就在酒店大厅，背景板原配的白纱粉幔在叶灵的强烈要求下换成了水晶珠帘，投影幕布正滚动播放两人的合照。
该有的鲜花、气球自然也少不了。
总而言之，算不上奢华，但也绝对不磕碜。
要知道办这场婚礼，唐献北老底儿都掏出来了，叶灵也没少往里添。
在这件事上，两人想法出奇一致：一辈子一次的大事，再怎么缺钱，也不能马虎。
叶灵穿上袁静送来的高跟鞋，在缓慢悠扬的婚礼进行曲中，一步步走向前方挺拔沉稳的男人，最终将自己交到他手上。
“唐先生，未来请多指教喽！”隔着头纱，朝着他眨眼。
男人浅浅一笑：“好。”
“错了，你应该说——唐太太，余生请多关照。”
唐献北一愣：“哪儿学的台词？”
“霸总小言啊，男女主角经常用，嘿嘿！”
唐献北嘴角一抽：“……少看那些不实际的东西。”
叶灵吐舌头：“略略略……”
仪式结束，唐献北留下来招呼客人，叶灵在袁静陪同下回房间换中式礼服。
刚脱掉婚纱，手机响了。
是个陌生号码，叶灵怕错过一些批发的大单，不敢不接。
“您好，我是……”
“叶灵？”女人声音清脆，拔高的调子透出一股刁蛮，莫名优越。
她的客户里，很少有女人，知道她真名的就更少了。
叶灵不动声色：“请问你是？”
“出来见个面吧，唐献北的领带夹落我这儿了，唐太太应该不介意帮自己老公拿回去吧？”
第002章 盘她
“时间，地点。”
那头一顿，似乎没想到叶灵这么冷静：“我就在酒店对面的旋转咖啡。”
维持着最后一丝冷静结束通话，叶灵浑身颤抖，咬牙切齿：“好你个唐献北！”
袁静刚把礼服拿过来，冷不防听到这么一句，再看叶灵那水当当的小脸已经泛青。
“怎么了？气成这样？”
叶灵死咬着腮帮，不开口，泪水却在眼眶里越积越多。
“我的小姑奶奶，你倒是说句话啊！”袁静急得跳脚。
突然，叶灵伸手把住她肩头：“是不是好姐妹？”
“啊？”
“是不是？”
“当、当然。”这个眼神让人发毛。
“行，那就换衣服跟我走。”
……
咖啡厅内，靠窗的位置。
一个年轻女人单手扶额，优哉游哉地靠在椅子上，另一只手把玩着电话，唇畔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仿佛酝酿着大戏。
突然，手机响了。
女人轻瞥一眼，下一秒陡然坐直，原本慵懒的模样一收，霎时被凛然所取代。
“叶小姐？你人来了吗？千万别怂……”
话没说完，只听一声巨响——
哐当！
女人托着手机，愣愣看着一只运动鞋从天而降，砸翻面前的咖啡杯，溅了她一身。
不远处，叶灵光着一只脚，但丝毫不影响她往前冲。
袁静被她公共场合掷鞋的骚操作惊到，迟迟没能反应过来。
直到手臂被拽住，身体被叶灵带着风一样往前。
“等、等等！你要干嘛？”
叶灵指着咖啡桌旁目瞪口呆的女人，“盘她！”
一场大战，鸡飞狗跳。
二十分钟后，警车呼啸而来，在咖啡店门口停了五分钟，又呼啸而去。
唯一的不同是，里面多了三个女人。
……
辖区派出所。
年轻警察握着笔，抬眼扫过面前仨女人。
最瘦最高挑的那个带着妆，T恤配牛仔，脚上一双白色运动鞋，其中一只鞋面沾了大片咖啡渍。
据说，还是同事帮她捡回来的，啧……
第二个女人没第一个时髦，但同样年轻，只是表情略显局促，泄露了她此刻的不安。
第三个可就不得了了，刚进门就一屁股坐到椅子上，跟回自己家一样，脸上挂了彩，脖颈有几处指甲留下的抓痕，在钻石项链的映衬下，格外显眼。
年轻警察：“咳咳……姓名？”
叶灵只顾恶狠狠瞅着“小三儿”，不开腔。
那女人更狂，冷冷一哼，下巴微抬，留给人民警察一对鼻孔。
只有袁静回答了，又小心翼翼询问：“警察同志，我们这事儿不严重吧？”
“公共场合寻衅滋事，还差点砸了人家咖啡厅，影响之恶劣，你说严不严重？”
“啊？”袁静脸色一白，扯了扯叶灵的手。
后者收回斗鸡一样的目光，安慰她：“乖，别怕，姐妹儿罩你。”
“嗤——”年轻警察冷笑，“姑娘，你责任最大还想罩谁？”
“我怎么了我？”叶灵突然激动起来，抻着脖颈，音调陡然拔高，“小三儿在我结婚的时候明目张胆找上门，我还不能还给她点颜色瞧瞧？”
“所以你就当众砸人？”
“我砸她人了吗？我砸的是桌子！”
“那后面谁先动的手？”
“她——”
“她——”
两人同时开口，指向对方。
叶灵：“你扯我头发，还抓我脸，想让我毁容，你这个女人怎么那么恶毒呢？”
女人：“明明是你先扯我衣服，还想把我撂到地板上！”
叶灵：“那也是你先打电话来挑衅！”
女人：“你根本配不上唐献北。”
叶灵：“我不配，你配啊？哪儿配？你胸比我大，还是腰比我细？臀比我翘，还是腿比我长？脸就不说了，根本不在一个档次！珠玉在前，唐献北瞎了狗眼才看得上你！”
“你你你你——”浑身颤抖，脸色涨红。
“我怎么？我哪句说得不对？”叶灵把胸一挺。
女人瞬间像只斗败的母鸡。
袁静默默竖起大拇指：“墙都不扶，就服你。”
年轻警察猛地回神，哐哐拍了两下桌面：“吵什么吵？还想不想出去了？开口之前先看看这是什么地方，都闭嘴！”
叶灵乖乖不说话了，朝女人投去轻蔑的一眼。
女人冷哼，双手攥拳，显然气得不轻。
“你，”警察指了指，“姓名。”
“叶灵。”
“你呢？”
女人：“……于青青。”
“年龄？”
“22。”
不仅年轻警察觉得惊讶，叶灵也忍不住挑眉。
袁静嘟囔：“这么小就出来给人当情妇？”
“你说谁是情妇？！”
“啊？”袁静目露茫然，“难道你不是？”
于青青跳起来，“你才是情妇！你全家都是情妇！”
“安静——你们几个有完没完？”警察头疼，都说三个女人一台戏，这尼玛比唱京剧还热闹。
袁静抿唇，不再开口。
于青青也安静下来。
“行了，都把身份证给我。”
……
由于三人嚷嚷得实在太厉害，主要还是叶灵和于青青，这俩斗鸡一样，嘴皮子动起来比打印机还利索。
最终决定分开看守。
叶灵额头抵在墙上，扭来扭去：“欸，我今天是不是搞砸了？”
袁静：“什么？”
“婚礼啊。”她小声嘟哝，“唐献北还等我换了衣服下去跟他一起敬酒呢，结果我却跑来派出所半日游……”
“你还知道今天是你结婚呢？”袁静嘴角一抽，“鞋子扔得爽不爽？”
“……还挺爽。”
“你！”
“我实话实说嘛。”挠墙。
“啧，你让我说你什么好？那唐献北跟那个女人……”袁静停顿一瞬，似在斟酌用词，“你怎么想的？”
“什么怎么想的？”
“不膈应？”
别看叶灵心大，但袁静知道，她眼里揉不得一点沙子。
“本来是有点膈应，但见了小三儿长什么样子，突然就不难受了。”
“怎么说？”
“我们家老唐虽然毛病一大堆，典型的钢铁直男，不解风情，但心不花啊，这是第一。再者，就算他花，可还不至于瞎，搁我这样儿的百灵鸟不要，去啃小麻雀？”
“等等……为什么是百灵鸟？”
叶灵转头抛了个媚眼儿过去：“因为，叫起来好听~”
“我去，这个时候你还有心情开车？”
“最后一点，也是最重要的一点——”
“嗯？”
“唐献北穷，养我都够呛，哪有钱包二奶？”
“咳咳！”门口传来咳嗽声，一个女警不知什么时候站在那里，而她身后，唐献北足足高出一个头，脸色黑得能滴出墨。
第003章 道歉
入夜，派出所门口。
唐献北走在前面，两条大长腿迈得虎虎生风。
叶灵低着头，小跑才能跟上。
突然，男人脚下一顿，转身。
叶灵措不及防，直挺挺撞进男人胸膛。
“嘶……你怎么说停就停啊？鼻子撞歪了怎么办？”
“正好，我的鼻子也歪了。”
“嗯？”叶灵抬眼，左看右看，还是那么挺啊，“哪儿歪了？”
唐献北：“气歪了。”
“……”
“今天咱们结婚。”
“所以？”
“你上了警车，还进了派出所。”
“……哦。”叶灵眼神一飘，余光扫到前面某处，一改弱势，宛若一阵罡风掠过。
冲上去直接扣住对方肩头，把人掀过来。
“站住！”她本来就高，即便穿着平底鞋，也比于青青冒了半个头，眼神一睨，颇有气场。
女人脸色泛白，目光不自觉往叶灵身后飘，带着几分心虚。
“你、干嘛？松手，我要走了。”
“走？不把事情掰扯清楚就想溜，当我是死的？”
“掰、掰扯什么啊？”分贝不自觉降低，眼珠一通乱转。
“当然是你跟我老公，”叶灵回头，爪子一招，“唐献北，你过来！”
于青青慌了：“你松开！信不信我告你限制人身自由？”
唐献北一上来，叶灵就放了，退后半步，大方把空间留给两人，自己站到旁边抱臂环胸，下颌高抬，大有当面问罪的架势。
“唐、老师……”嗫嚅着唇瓣，小小声。
如果前一秒面对叶灵时的于青青是只雄赳赳气昂昂的斗鸡，那么这一刻到了唐献北面前，斗鸡化身小白兔，单纯无害，清白无辜。
唐献北显然已经知道事情原委，见到她不怎么意外，只是眉头拧得有点紧，形成的皱褶能夹死蚊子。
“于经理知道吗？”
“别……求求你千万别告诉我爸，不然他又该扣我零花钱了。”
“所以你今天……”
于青青连忙接过话头，“我就想跟你开个玩笑，没有恶意的，对不起啊。”
“玩笑？”唐献北脸色不好。
“我知道我错了，大错特错，但真没想到会这么严重，对不起……”
直到这会儿，叶灵才从这妹子身上瞅出几分学生气。
刚才警察问的时候，她说她多少岁来着？
22吧？
叶灵记得唐献北顶头上司就姓于，有个正在念大学的独生女，结合两人的谈话，多多少少猜到了是怎么回事儿，但她没说话，等着看唐献北的反应。
“今天是我办婚礼的日子。”他说。
于青青鹌鹑一样，小弧度点头：“我知道……”
“可你的‘玩笑’搅黄了本该正常进行的婚宴，导致后半段新娘缺席。”
“对不起嘛……”妹子垂下眼睑，咬住唇，声带哽咽。
“你的道歉我收下了，但我希望以后你做任何事情之前，先想想后果。”
于青青想过的，找上门前还曾不止一次在脑海中预演，包括先说什么，后说什么，怎样给对方造成心理压力，如何给予对方沉重打击。
可她千算万算，算漏了叶灵的反应——二话不说，直接开打。
这简直就是个泼妇好嘛？
怎么配得上成熟稳重、风度翩翩的唐献北？
不过，这些都只能在心里吐槽，嘴上乖巧道：“我知道，一定吸取教训，以后绝不再犯。”
“嗤——”叶灵忍不住笑出声。
大家都是女人，这姑娘心里想的什么，她一眼就能从那双滴溜溜的眼珠子里看出端倪。
“你笑什么笑？！”这态度，跟面对唐献北的时候根本没法比。
“我笑你除了跟他说对不起之外，难道不该向我道歉？毕竟，我才是最大的受害者。”
“我警告你啊，别太过分——”
叶灵挑眉，不理她，只朝男人扬了扬下巴，“唐献北，你说该不该？”
唐献北点头：“是该道歉。”
于青青立马萎了：“唐老师，我不想嘛……”
叶灵冷笑，听听这语气，这调调，在她面前都敢对唐献北撒娇，私底下还得了？
就在她准备爆发的时候，唐献北冷冷开口：“你对我的妻子缺乏应有的尊重，所以我收回刚才那句话，不接受你的道歉。”
然后主动牵起叶灵的手：“回家吧。”
这一刻，叶灵忽然觉得“钢铁直男”也没什么不好。
虽然不解她的“风情”，但也同样不解其他女人的“风情”啊。
“唐老师——你等等！”于青青追上来，“我又没说不道歉……”委屈巴巴。
然后对着叶灵飞快说了声“对不起”，转身跑开。
那厢，刘琨也领着袁静从里面出来：“老唐，还没走呢？”
“嗯。”
两人是同事，职级相当，私下关系不错。
“坐我的车吧？”
“不用了，这里打车狠方便。”
“行，那我跟静静先走了啊。”
袁静朝叶灵挥手：“拜拜~”
“拜拜，姐们儿！”
坐上车，刘琨发动引擎，一边打方向，一边瞅袁静。
呵笑一声，“人都看不见了，还挥什么挥？”
袁静撇嘴，懒洋洋把手放下来，对着遮光板上镶嵌的小镜子检查伤口。
“嘶……那个女人猫变的吧？下手真狠！刘琨，你看看，我是不是毁容了？”
说着，把脸凑过去。
男人抽空看了一眼，“还行，没见血，应该不会留疤。”
“你说我要不要找她赔医药费啊？”
“赔什么赔？你跟叶灵先动的手行吗？还恶人先告状了……”
袁静两眼一瞪：“你说什么呢？谁是恶人？”
刘琨瞬间软下来，讨好一笑：“我，我是恶人，成吗？”
“哼！算你识相。”
“话说静静啊……”男人轻咳两声，欲言又止。
“嗯？怎么了？”
“咱们商量个事儿，你以后能少跟叶灵一块儿瞎起哄吗？”
袁静一愣，转头看他：“为什么？”
“你跟她就不是一路人。”
“是，我承认，她腿比我长，胸比我大，腰比我细，可我也不差啊！不带你这么埋汰人的……”说着，还挺了挺。
“我说真的，没开玩笑。”
袁静笑意渐收，正色：“那你说说，我们怎么就不是一路人了？”
第004章 争吵
这话有点凉飕飕。
刘琨透过反光镜，飞快瞄了她一眼：“就叶灵那样，一看就不是良家妇女，你小心被她带歪。”
袁静皱眉：“我认识她多久？你又认识她多久？凭什么这么说？”
“反正我就看着像！”
“你吼什么吼？还蹬鼻子上脸了？你这是偏见。”
“她整天穿得花枝招展，宁愿吃五块钱的素菜煎饼果子，也要背上万块的名牌包，这些我们都不说了。就说她那冲动的容易惹事的暴脾气，自己作死就算了，还把你拉下水。这哪里像过日子的女人？”
刘琨越说越起劲，有些话他憋很久了。
“真不知道老唐娶她图什么？今天办酒都闹出这么大事儿，以后的日子还不得把天翻过去？”
袁静冷哼：“人家唐献北愿意，犯得着你在这儿替他抱不平？”
“说正经的，”刘琨把着方向盘，目光平视前方，“我们都认为唐献北未来的另一半要么是同行，要么就是医生、老师、公务员这类工作体面，又方便照顾家庭的女人。”
“呵，”袁静冷笑，“你们男人眼中合适的结婚对象是不是又要体面会挣钱，还能生儿育女操持家务？”
呃……
刘琨咂摸一瞬，点点头：“差不多吧。”
毫无求生欲。
袁静两眼一瞪：“这是娶老婆，还是娶高级保姆？一个女人如果能面面俱到，那还要男人干什么？文能理家，武能赚钱，自个儿就顶半边天，找个老公吃软饭啊？她犯得着吗？”
“嘶……你说你这人怎么这么极端呢？完全就是强词夺理嘛！”
“行啊刘琨，胆儿肥了？”
男人脖颈一缩，小声：“哪儿能……”
“既然你这么看好医生、老师、公务员，那你就去找啊？反正我又不是。”
“你看你这……”刘琨头疼，“我们不是在聊天唐献北和叶灵吗？怎么扯到自己身上了？”
袁静扭头看窗外，留给男人一个气哼哼的后脑勺。
“好了好了，我错了，我道歉还不行吗？”根据多年经验，这个时候甭管谁对谁错，先道歉肯定没毛病。
“……以后不准说叶灵坏话。”
“你怎么还护上了？至于吗？咋没见你这么维护过我？”酸溜溜。
袁静转回头，认真道：“叶灵是我朋友兼老同学。”
刘琨小声嘀咕：“高中同学而已，大学期间一点联系都没有，如果不是你在中间帮她跟唐献北牵线搭桥，你以为她会把你放在眼里？”
袁静气得双颊涨红：“你有完没完？哔哔上瘾了是吧？自己是屎，看谁都是屎。”
“这年头，真话还不让人说……等着瞧吧，他俩这婚终究得离……”
“闭上你的乌鸦嘴！”
“哼，我不信你没这么想过……”
袁静垂眸，抿了抿唇。
当初，叶灵和唐献北是经她介绍认识的，只是没想到两人动作这么快，不到半年就结婚了，啧……
叶灵和唐献北到家的时候，已经晚上九点。
这个“家”是指两人的新房，一套小三室，不久前才装修完。
可用面积八十平，总价两百万，首付三成六十万，全部由唐献北出，至于装修用的二十八万，则是叶灵的积蓄。
当然，房产证上写的是两个人的名字。
叶灵蹬掉脚上的运动鞋，嫌弃地看了眼上面的咖啡渍，换好凉拖，往客厅走。
唐献北准备去厨房，走到一半被叶灵叫住——
“老公。”
“？”
“过来。”
“做什么？”
“今天发生的事，不打算聊聊？”她拍了拍沙发，脸上没有笑。
唐献北定定看了两秒，“好，我先去烧水，一会儿开了好喝。”
两分钟后，唐献北坐到叶灵对面，顺手松了领扣。
他沉吟一瞬，似在组织语言，继而开口：“于青青，于经理的女儿。我记得跟你讲过，于经理是我的顶头上司。”
叶灵：“你跟她怎么认识的？”
“去年暑假，她来公司实习，我带的她。”
“……就这样？”
“不然你以为还能怎样？”
叶灵撇嘴，狐疑的目光将他从头到脚扫视一通，“你要是跟她没点什么，她会做出这种事？”
男人眉头一紧：“叶灵，说话之前，先过脑子。”
叶灵怒上心头，语气也跟着变冲：“我有这样的怀疑难道不是合情合理？如果你们之间没有暧昧，或者你没给过她暗示，她一个大学没毕业的小姑娘能没皮没脸地自称小三儿？电话里还说让我去拿什么领带夹？！如果我真的信了，你觉得后果会怎样？”
唐献北噌的一下站起来，眉眼之间似有愤怒，又隐约流露出疲惫，喉结轻滚：“……我不想跟你吵。”
叶灵眼眶瞬间就红了，轻轻地：“难道我就想跟你吵吗？”
男人没说话。
叶灵越想越觉得委屈，她能够猜到发生了什么，也愿意相信唐献北，可她还是想要一个完整的、具体的解释，再听他说几句保证的话而已。
哄哄她，服个软，很难吗？
谈恋爱的三个月，两人之间没有出现过什么大矛盾，也从未发生今天这样的争吵，叶灵眼中的唐献北，稳重踏实，成熟周到，很会尊重女性，也没什么坏习惯。
当真哪哪儿都让她满意。
可直到现在才发现，原来成熟的人根本不会或者说不屑小情侣之间甜言蜜语、讨好认错那套。
她见过刘琨对袁静的样子，一口一个“我错了”，左一声“小姑奶奶”，右一声“小祖宗”。
当时她只觉得肉麻，如今却觉得一个男人能够为一个女人做到这种地步，何尝不是“爱意”的体现？
可惜，唐献北就没有。
叶灵的记忆里，他很少当面说甜言蜜语，只偶尔在两人聊微信的时候会发点“我爱你”这类的表情包。
所以，他是不会，还是对着她不会？
“你以前交过女朋友吗？”鬼使神差地叶灵把这句话问了出口。
男人先是一愕，然后眉头皱得更紧，看她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不讲道理的孩子。
第005章 讲理
说来可笑，两人既是已婚夫妻，叶灵却连唐献北有没有交过女朋友都不清楚。
也是她心大，交往的时候根本没想过这个问题。
只觉得，交过也好，没交过也罢，反正他现在的女朋友是她。
谁没有过去？
只要把握住现在就好。
如今看来，她好像乐观得有点过头，也自信得有些盲目。
或许他有一段刻骨铭心的过去，也许他遇到过比自己更优秀的女人……
“这个问题跟我们现在说的事情有关系吗？”唐献北不解。
“没有，但我就是想问。”
他摇头，“没交过。”
“真的？”叶灵眼前一亮。
唐献北能够明显察觉她心情变好，却不明白为什么：“交过又如何？有什么影响吗？”
叶灵：“……”钢铁直男本直了。
当然，她不可能告诉他：你没交过女朋友说明我是初恋，也不可能说这证明了你还是小处男。
清了清嗓：“没什么影响。现在回到于青青这个话题上……”
“叶灵，”唐献北打断她，“你要学会相信我。”
“如果我不相信你，在派出所的时候，就能冲上来挠花你的脸，然后再大骂一声渣男，你信不信？”
“我信。”他一本正经，“既然如此，那刚才为什么怀疑我跟于青青？”
“我怀疑你，你不知道辩解吗？”
“做法有歧义，才需要辩解。”
看他一副样坦坦荡荡的样子，叶灵竟无从开口。
唐献北索性坐到她身旁，“现在是不是该轮到我说几句？”
“你想说什么？”诧异又警戒。
其实叶灵很怕看到他这副语重心长的样子，因为两人交往期间她就见识过了，每次都会被他那些道理说得服服帖帖，再多的伶牙俐齿也不管用。
“首先，你在接到那样的电话之后，应该第一时间向我求证。”
叶灵：“那万一是真的，你不就有所防备了吗？”
“防备什么？”
“当然是防备我和小三儿见面，拿到你出轨的证据。”
男人脸色一黑：“这样做，是为了让我们有沟通的机会，而不至于掉进别有用心的人布置好的陷阱。”
“哦，原来你也承认于青青别有用心。”叶灵反应很快，冷笑爬上嘴角。
“我不知道她是不是别有用心，也没兴趣知道，我只知道今天这件事，如果你能先问一问我，而不是直接跑到咖啡店大打出手，那就不用去派出所走一趟，婚礼也不会被搅黄。”
叶灵一默，睫毛轻颤。
半晌，“我承认，我是有点冲动，但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小三儿上门，骑在我头上拉屎吧？”
唐献北扶额，有点头疼。
“我说了，她不是小三儿，我也没有小三儿。”
叶灵撇嘴，算是勉强接受了这点：“还有吗？没有我去洗漱了。”
“等等。”
“……”
“你就算真的去见她，也没必要直接动手。阿灵，你记住，这个社会能讲道理就别吵架，能吵架就不要动手。一旦先动手，有理也变得没理。”
叶灵抿唇：“可她那么嚣张，还说什么领带夹……”
“你要相信，这个社会的价值取向是正确的。小三儿应该被戳脊梁骨，这是不争的事实；可原配打小三儿就变成了争议性话题。本来可以大获全胜的一盘棋，你却因为一时冲动没忍住而让它有了变数，划算吗？”
“……不划算。”
第006章 郁闷
叶灵承认，唐献北说的都对，可她心里就是不大痛快。
可能是因为……被教训了？
毕竟，从来只有她教训别人的份儿，哪有别人从她嘴上讨便宜的时候？
偏偏唐献北说的，她一个字也反驳不了，因为——都是事实，驳无可驳；若是强驳，就成了不讲道理。
这种郁闷一直持续到叶灵洗漱完，躺在床上。
正所谓，春宵一刻值千金，两人婚前规规矩矩，眼下名正言顺难免有所期待。
可是左等右等，唐献北却始终不见人影。
叶灵实在忍不住了，把手机一丢，翻身下床。
“唐献北？你在哪儿啊？这么晚了到底睡不睡？”一边走，一边叫。
发现书房亮着灯，叶灵眼珠一转，猫着腰轻手轻脚推开门，往前跳了一大步，“哇——”的一声。
原本是准备吓一吓他，事实上，也真的把他惊愣住。
四目相对，男人举着手机，叶灵还保持起跳落地的动作，脸上挂了笑。
“你……”
唐献北摆了摆手，唇形轻动：我在打电话。
叶灵顿时兴致全无，仿佛被他的平静感染，原本高涨的情绪瞬间跌回正常水平，甚至还有隐隐走低的趋势。
“哦，你慢慢打吧，我先睡了。”
“嗯。”
“……”嗯你个大头鬼！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叶灵气哼哼睡过去的时候，唐献北还没进卧室。
她想，第二天早上一定要给这个臭男人一点脸色瞧瞧，不然以后家庭地位堪忧。
可惜，等她再次睁眼，已经上午九点，而唐献北已经上班去了。
枕边略微的凌乱说明昨晚他还是跟她躺在一起的，只不过几点回屋就不知道了。
叶灵有赖床的习惯，睁着眼睛滚了半个钟头才爬起来。
反正她的工作允许，不用早起，不用出门，更不用打卡上班，迟到早退更是不存在。
可以说相当自由。
洗漱完，敷了张面膜，摘掉之后各种保养品按步骤往脸上抹，格外认真。
这可是吃饭的本钱，马虎不得。
想当初叶灵入行，就是因为这张脸被和身材被一个淘宝店家看上，邀请她当模特。
因为价格不错，加上暑期比较闲，就当玩票一样答应了。
整整一个星期，换了七个取景地，平均每天150套衣服，吃饭就跟打仗一样，最后她拿到七万块钱的报酬。
结束之后，淘宝店家看她条件好、悟性高，完全不像第一次拍，提出长期合作意向。
叶灵把价格再往上抬了点，其实也就抱着试一试的态度，没想到地方一口答应下来。
就这样，他们合作了半年，叶灵学校、工作室两头跑，熬过无数的夜，甚至站着都能睡着，头发大把大把掉，皮肤也因为长期带妆出现过敏、红肿、蜕皮。
期间还两次住院，一次阑尾炎，一次胃溃疡。
最终，在攒下一百万启动资金，并且完全熟悉了淘宝店铺的经营模式后，果断另起炉灶。
同时，还学那些网红大V开了微博，ID：妖妖灵。
虽然经营到现在只有两万关注，但都是一点一点自然积累起来，从不花钱买粉绷面子。
如今的更博频率保持在一天三到七条，多数情况是po衣服图片，还有模特照，偶尔也晒一晒生活日常。
今天还没问早安，叶灵拿上手机，跑到阳台，切换前置摄像头，找准角度，单眼轻眨的同时咔嚓一声按下自拍键。
然后点开修图软件，熟练地加上滤镜，修饰脸部线条。
她皮肤不错，磨皮反而显得不自然，所以这项跳过。
最后呈现出来的效果是——女人逆着光，笑容灿烂，头上戴着兔耳朵发箍，发丝被风吹得微微凌乱，不施粉黛，宛若清水芙蓉。
点击“发布”，一秒上传成功。
叶灵没有再管，退出微博，顺手打开外卖软件，准备叫早餐。
浏览一圈，为了凑够起送价，索性把午饭也一并点了。
等待送餐的时候，她打开电脑，给手底下几个客服妹子开视频小会。
先总结了上个月的好评情况，好评三百，中评没有，差评为零。
总体来说，成绩相当不错。
她这个小店开了两年，因为衣服质量过硬，价格良心，加上流量不大，还没到招人眼红的地步，所以差评一只手数得过来。
而叶灵也相当看重这点，因为她自己上淘宝买东西通常都是先看店铺评价，绿标带“低于”的，不管东西怎么吹，她都会直接pass。
可能因为她态度好，宝贝质量达标，店铺成交的订单里百分之六十都是回头客。
“……大家表现不错，尤其评论里表扬最多的小优和小美，这个月可以多拿半个点的提成，其他人不变。”
“谢谢灵姐！”
“大家好好干，吃香的喝辣的，走上人生巅峰指日可待！到那时，男的就娶白富美，女的就嫁高富帅。”
顿时引来那头一阵哄笑。
“行了，不跟你们扯，我外卖到了。”
“新婚第一天就吃外卖啊，灵姐？”
叶灵叹了口气：“没办法，生活多艰，这日子忒苦。”
“装吧！我们才不信呢！”
“您这日子都叫苦，那我们叫什么？超级苦？”
“哈哈哈……”
叶灵瞪眼：“就知道臭贫，挂啦！”
说完，就真的掐掉通话，起身离开卧室，“来了来了——”
穿过客厅，拉开门，快递小哥站在原地不动，提着打包袋往她面前一送，“祝您用餐愉快。”
叶灵只留了一个可供伸手的空隙，而不是把门全部打开：“谢谢。”
吃完早餐，叶灵把午餐放进冰箱，重新回到卧室。
她今天还要统计销售，打电话核对库存，处理两个积压下来的退款申诉……
中间眼睛太累，站起来走动的时候，叶灵刷了下微博评论，265条。
点进去，出现在热门的两条是这样的——
“又去补针了，越补越难看。”
“我大灵灵最美，什么时候第二波上新呢？我的钱包已经迫不及待了。”
第一条，黑子；第二条，客服小优。
叶灵嘴角一抽。
第007章 礼金
都说“人红是非多”，叶灵就纳了闷儿，她也不红啊，怎么就有“职黑”了？
这个ID名为“跳跳虎”的网友，总能在她发博的第一时间出现，进行各种讽刺、奚落、挖苦，简直就跟瘟疫一样。
叶灵点开大图，仔细端详一番，照片上的她皮肤光滑，笑容清新，苹果肌更是自然得不能再自然，这人瞎了才会说她打针吧？
虽然很想怼回去，但考虑到“小仙女”的人设不能塌，叶灵咬咬牙，忍了。
下午三点，所有事情处理完，终于可以好好睡个午觉，结果袁静打电话来——
“请问这位美少女，下午茶约不约？”
“困……不约不约。”一边说，一边蹬掉拖鞋，往床上一倒，顿时浑身上下每个毛孔都散发出惬意，每根骨头都叫嚣着舒坦。
“傻妞，你还真以为我是跟你约下午茶啊？”
叶灵一顿：“不然？难道约我吃屎？”
“……滚蛋！你俩昨天收的份子钱不想要了是吧？刘琨把钱和名单都给我了，咱们尽快做个交接，不然这么多钱放我这儿，你不安心，我也不踏实。”
叶灵从床上坐起来，“你有什么不踏实的？我要有这么多钱，做梦都能笑。”
“别了，你可绕过我，这钱只要还在我手里，那我就有责任，万一丢了少了，可担待不起。你赶紧过来把钱点一点，今晚睡觉就能笑醒。”
叶灵穿上拖鞋，走到衣柜前，已经开始挑出门的衣服：“位置发过来，我尽快到。”
半小时后，旋转咖啡店。
叶灵黑着脸坐到袁静对面：“你故意的吧？”
居然约在昨天打架的地方，还是同一个位子。
袁静余光扫过四周，压低嗓子：“看你斜后方的店员，盯咱们跟盯贼似的，好像我俩下一秒就会站起来打人。”
叶灵飞快转头看了一眼，还真是。
“你既然知道，还约在这儿，疯了？”主要是叶灵一看到这个地方，就想起于青青那个“伪小三儿”，不仅害她去了趟警局，还受了唐献北一通教训。
本来昨晚就有点郁闷，现在触景生情，更加烦躁。
袁静老神在在：“谁让这儿离咱们最近，也最方便？人家老板都没发话，你还怕啊？”
“行行行，赶紧的。”
袁静把手提包放到桌子上，拉链拉开，拿出礼金簿，下面是一沓一沓捆好的钱。
“你先核对一下宾客名单，手机拿出来加个总数。”
叶灵照做，翻到中间某一页，突然目光顿住。
袁静：“怎么了？”
她指着其中一栏：“这个‘朋友代表’什么意思？”
“哦，你不提，我还差点忘了，刘琨说这是你那几个网红朋友一起凑的份子，五千块，当天只来了一个代表，也没留下来吃饭，登记完就走了，连烟都没要。欸……你没事吧？脸色怎么突然这么难看？”
叶灵勉强扯出一抹笑，只是那笑容却不达眼底：“没……可能空调温度太低。”
“那我让店员打高一点……”
“别，反正也坐不了多久。”
“……行吧。”袁静坐回去，“别说，你这些朋友还挺大方的。”
“呵呵……”
“一出手就是五千，相当于我半个月工资了。”
叶灵心里却只有冷笑。
第008章 塑料
总共八个人，凑了五千块，平均下来每人不到一千。
可婚礼前夕，叶灵请他们那次，吃的喝的加上包房费用差不多也就这个数。
在袁静看来，五千块已经不是小数目，抵得上她半个月工资。
可叶灵知道，其中好几个人的淘宝店都比她红火，微博粉丝也比她多，从平日的穿戴还有消费习惯，不难看出这一个个都是不缺钱的主儿。
至少，比她能赚。
别说总共凑五千，就是每个人拿五千出来，也不过是一瓶面霜、一管香水的价格，连买个LV老花都难，可以毫不夸张地说，这些人或许眼睛都不会多眨一下。
所以，这“东拼西凑”的五千块，是想恶心谁？
倒也不是叶灵贪图这点份子钱，大多宾客都是五百、八百的送，她也没说什么。
可“人情往来”重点在“往来”二字，讲究的就是一个有来有往。叶灵平时没少请客吃饭，也都是去一些上档次的地方，花费不低，可以说她对自己都没这么大方，可别人是怎么回报她的？
想到这里，心都凉了半截。
后面心情压抑地点完礼金，确定没有问题之后，便从袁静手里正式交接过来。
“哟，刘琨给我打电话了……”说着，袁静接通，一阵嗯嗯啊啊，笑骂了几句才一脸无奈地挂断。
叶灵目露询问。
“刘琨那个笨蛋，文件又落家里了，我得赶紧给他送去公司，先走了啊！”
“行，这次辛苦你俩了，一个给我当伴娘，一个帮忙收钱记账，等改天我和唐献北请你们吃饭。”
“好，那我等着了。你回去的时候注意安全，有事给我打电话。”
叶灵心头一暖，看——她还是有个真朋友的，比那些假惺惺的“网红姐妹”强。
瞬间就被治愈了。
不过这口气她还是咽不下去。
等袁静走后，叶灵拿出手机，拨给八人中和她关系最好的那个小姐妹……
“喂？哪位啊？”听声音，好像还没睡醒。
“我，叶灵。”音调泛凉。
那头一顿，再次开口睡意全消，“灵儿啊……”干笑两声，可能到最后自己也觉得尴尬，索性不笑了。
“昨天你们又去哪儿high了？睡到现在还没起？”
“他们约通宵打麻将，就在之前我们常去……”说到一半，戛然而止，这才想起昨天是叶灵办婚礼的的日子，他们借口忙没去，私底下却约着打麻将。
叶灵这么问，原本就是故意诈她，没想到还真被她拱出点料来，当即冷笑出声：“没空来参加我的婚礼，倒有时间约在一块儿打麻将？所以最后谁输谁赢？超过五千块了吗？”
那头一默，死一般沉寂。
其中不乏心虚和窘迫：“……灵、灵儿啊，你先别生气，听我解释啊，我不是故意不去的，可他们非拉着我一起，我又不好意思拒绝……”
叶灵：“是谁信誓旦旦要送我一个大红包？结果却连人都没到场，杨妍我算是看透你了！”
“不是……我怎么了我？都已经解释过，你怎么还揪着不放？”那头也有点恼羞成怒。
第009章 赔偿
叶灵很想笑，她也真的笑了出来：“我今天总算知道什么叫‘恶人先告状’了。”
那头可能比较心虚，嘟哝两句就迫不及待挂断。
叶灵握着手机，浑身颤抖，只觉一片真心喂了狗。
她自以为和杨妍关系最好，相比其他几个来说，两人走得最近，私下交流也越多，然而人家根本没拿她当回事。
“呵……”数不清第几次发出这种冷笑。
以前网上说什么“防火防盗防闺蜜”叶灵只当热闹看，一笑而过，如今想想只是因为没发生在自己身上，才会如此轻描淡写罢了。
她还算好的，几个份子钱而已，那些抢人老公、毁人家庭、骗人钱财的才叫恐怖。
就当花钱买教训，提早看清一个人！
做完心理建设，叶灵好受多了，叫来服务员买单。
谁知，服务员没过来，倒过来一个穿西装、打领带的中年男人。
“叶灵，叶小姐？”
呃……
“你是？”叶灵不由坐直，下意识警惕。
对方离她太近，又端着一副笑眯眯的样子，让她心里发毛。
“我是这家咖啡店的经理。”
经理？
叶灵目露疑惑：“找我有事吗？”
她今天既没砸人，也没闹事，对方这个时候跳出来找她做什么？
“是这样的，原本我们就打算联系您商量一下赔偿的事，这不您自己就过来了？我们正好可以面对面沟通，把该落实的东西再确认一遍。”
“赔偿？”叶灵听完，有点懵。
“是的，赔偿您昨天一系列行为造成的损失。”
“我造成什么损失了？”
经理摸出一张清单，慢条斯理展开，朗读之前还清了清嗓：“咖啡杯七个，咖啡桌三张，新鲜花卉两盆，包括插花用的玻璃瓶……”
“等等，”叶灵打断他，“我弄坏了这么多东西？”
“是的。”经理微笑，“如果您对此有疑问，我们可以提供监控录像，都清清楚楚拍下来了。”
叶灵微窘，小声嘀咕：“我不就扔了只鞋吗？能砸坏这么多东西？又不是一百只……”
“您除了扔鞋之外，还是和另一名女士打架，这个过程中碰倒了其他咖啡桌，咖啡桌一倒下，上面的东西比如咖啡杯，再比如玻璃瓶也跟着一起碎了。”
叶灵咽了咽口水，问：“有这么激烈？”
经理一本正经地点了点头，吐出一句：“您很猛。”
也不知道是夸，还是讽。
叶灵嘴角一抽：“……那我要赔多少钱？”
“这些算下来总共八千七百六十二块。”
“这么贵？”叶灵倒抽一口凉气。
别看她舍得在自己这张脸上下本钱，涂的抹的都是国际大牌，动辄几千上万，但在其他方面，尤其生活中叶灵还是很省的，吃喝不挑，方便面加白开水就能养活。
眼下让她一下子拿出八千块钱，不买衣服不买包，不买面霜不买口红，就这么打水漂，心里就跟钝刀子割肉似的疼。
八千块啊……
够她买10根萝卜丁，或者20根TF，再或者30根mac了……
“那个……清单能不能给我看一眼？”
经理大大方方递过去：“当然可以。”
第010章 心沉
叶灵看得很快，突然，眉心一紧，指着上面某处：“一个咖啡杯五百？”
“我们店里用的全是进口定制杯。如果您不信，我们可以提供发票。”
“那这个一千块的咖啡桌……”
经理：“国货，非进口，用料中等偏下，但是——”话锋一转，“桌面镶嵌的防爆耐高温玻璃造价不低。”
叶灵嘴角一抽，不死心，手指戳得清单啪啪响：“花瓶呢？”
“不贵。”
“那……”
“可里面的新鲜花卉是连夜空运过来的。”
“……”
叶灵深呼吸，再三警告自己，忍住，不要发火。
牵起嘴角笑了笑，“最后一个问题——”
“您问。”
“总计写的是一万三千一百四十三，你让我赔八千……多少来着？哦，八千七百六十二？这怎么算出来的？”
经理不疾不徐：“这些东西是在你们三个人打架过程中被碰坏的，在和派出所沟通之后，明确了责任归属，进而决定对你们三人进行索赔。于小姐已经通过转账的方式支付了她的四千三百八十一块元，那么剩下的八千七百六十二元就该由你和你朋友来承担。您还有疑问吗？”
叶灵摇头。
人家已经把账算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她再装傻，就是耍赖了。
经理：“请问，您是刷卡，还是现金？”
叶灵看了眼一旁装份子钱的帆布袋，稍稍沉吟：“刷卡吧。”
然后，从钱夹里取出银行卡递给他。
“好的，您稍等片刻。”
经理拿着卡走了，回来的时候拿着poss机让她输密码。
叶灵核对了一下金额，发现没有问题之后，按下数字，瞬间将近九千块从账上划掉。
心，有点儿痛。
她猛地起身，往外走，这个地方多待一秒都能让她窒息。
“叶小姐，请留步……”
“还有什么事吗？”转身，一字一顿，笑容僵硬又勉强。
“那个……”经理也有点不好意思，憨憨道：“您还没签字。”
叶灵：“……”
刷刷两下签完，大步离开。
等出了门，叶灵突然脚下一顿，足足定在原地十秒，而后转身返回店内。
经理被她的去而复返搞得一脸懵然，良久才找回声音：“叶、小姐还有事？”
这时的叶灵，表情平静得泛冷，一双漆黑的瞳孔折射出犀利的光，一眨不眨：“我问你……”
经理被她的样子感染，当即正色。
“在向我索赔前，你通知了于青青，那有没有联系过另外一个？”
“另外一个？你指的是昨天跟你一起的那位小姐？”
“对。”
“有啊，都打了电话，只有你没接，没想到今天正好在这儿碰上，也省得我再打。”
叶灵看着他，“你确定都打过电话？”
她把那个“都”字咬得很重。
经理不明所以，但还是慎重地点了点头：“除了你，剩下两位都是接了电话的，于小姐挂断之后就立马转钱过来……”
叶灵一颗心瞬间沉到谷底，她动了动嘴唇，却发现张嘴是那么艰难。
最终，她深呼吸，到底还是问出了口：“那袁静呢？她怎么说？”
第011章 心机
“袁小姐……”经理回想一瞬，“当时，她说她有点忙，赔偿的事等空了再说，还特别强调不会赖账。”
呵……
叶灵不想恶意猜度别人，尤其这个人还被她视作好朋友、好闺蜜，可有些念头还是无法控制地出现在脑海里——
袁静明明接到了电话，却对此事只字不提，为什么？
恰好约在这家咖啡店，究竟是因为方便，还是另有深意？
提前离开是为了给刘琨送文件，还是为遁逃找借口？
袁静是不是早就料到经理会出现向她追讨赔偿？
有些东西你不注意的时候，零零碎碎，无关紧要，可一旦联系起来，端倪毕现，破绽百出。叶灵原本就没打算让袁静出钱，这事因自己而起，袁静是被她强拉进来。
责任在她，不在袁静，赔偿自然不可能让后者来担。
如果这点道理都不懂，那叶灵枉为人。
可自己主动和被人算计，虽然结果一样，但心态和意义却截然不同。
难道在袁静眼中，她叶灵就这么不懂人情世故、不讲道理？以致于要用算计的方式让她承担两个人的赔偿？
尤其，还是在叶灵被杨妍那种“塑料姐妹”伤了心，再次从袁静这里感受到真朋友、亲闺蜜的温暖之际，现实又毫不留情给了她一个响亮的耳光。
原来什么“友情”、“朋友”都只是她单方面的认知，到头来不过一厢情愿，自作多情。
呵呵……
一抹自嘲爬上嘴角，叶灵整个人仿佛泡进冰水中。
里里外外凉透了。
第一次，她还可以安慰自己识人不清。
但第二次，只能说明她蠢！
“叶小姐？你怎么了？没事吧？”经理的声音将她从请情绪的泥潭中拉出来。
“没事……”说完，失魂落魄地离开。
经理盯着女人走远的背影，目露狐疑：难道是赔了钱，心痛成这样？他又没漫天要价……
话分两头，却说离开咖啡店后的袁静，走出一半又忍不住回头看，眼里闪过纠结、犹豫、挣扎……种种情绪。
可事到如今，骑虎难下，已经不能回头，只能咬着牙往前走。
但心里那种说不出的低落和郁闷，伴随着愧疚汹涌而来，险些将她淹没。
袁静深呼吸，可怎么调整都没用，憋红了眼眶，差点落下眼泪。
她赶紧拿出手机，拨给刘琨。
那头接得很快——
“静静，怎么样？份子钱交给叶灵了吗？赔偿的事……”
“我在同化路名臣商都门口，你来接我。”
那头一顿，“……好，我马上过来。”
坐上车，袁静一改平日话多的习惯，显得有些沉默。
刘琨能够明显感觉到这种沉默和跟他赌气时的“沉默”不一样，因为女人周身都充斥着低气压，好像沉重得让她无法开口。
“静静，怎了么？”刘琨放柔音调，小心翼翼，“刚才出门的时候不还好好的？”
他眼珠一转，突然语气变凶：“是不是叶灵欺负你了？”
这句话不知触到袁静什么地方，她嘴巴一瘪，讷讷：“不是她欺负我，是我欺负她……”
第012章 自辩
“啥？”这下刘琨更糊涂了，“不就交接个份子钱，怎么变成谁欺负谁了？”
袁静抿唇不语，眼神发虚。
刘琨意识到事情不简单，赶紧靠边停下，追问具体情况。
算计好朋友，袁静本就压力大，如今男朋友一露出关切的神情，便再也绷不住，将事情经过原原本本地交代了。
“……要赔四千多，想想就心疼，你知道的，我平时买五百块的连衣裙都要犹豫半天，再说，那些东西基本都是叶灵和于青青碰坏的，我当时很小心……”
“凭什么要我赔钱啊？我哪儿来这么多钱？又不像叶灵有自己的淘宝店，穿的用的都是大牌，这次还收了将近七万的份子钱，单单她一个朋友就送了五千块……”
“反正八千对于她来说也就一瓶精华的价格……我真不是故意的，可我没办法，不然就得自己赔……”
袁静想到什么说什么，毫无逻辑可言。
见刘琨不开口，她突然安静，眼神带着几分小心翼翼，试探道：“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坏？很有心机？”
男人无奈勾唇：“说什么傻话？”
“你们男人不都喜欢温柔乖巧、单纯善良的类型吗？我既不温柔也不乖巧，更和善良不沾边，居然卑劣到坑姐妹……”
说着说着，袁静情绪又变得低落，眼睑垂下，声音也闷闷的。
刘琨叹了口气，“你听我说。首先，冲突是因叶灵而起，你只是被她拉过去，赶鸭子上架才跟人动手……”
袁静忙不迭点头，“我一直劝她不要冲动、不要冲动，但叶灵根本听不进去，还说是姐妹就跟她走，我完全不知道该怎么拒绝，结果……”
刘琨轻嗯一声，接着刚才没说完的话：“其次，这钱本来就不该咱们出。于青青是唐献北招来的，见面开打也是叶灵自己的决定，他们两口子的问题把你掺和进去已经不妥，总不能还让你倒贴钱吧？”
袁静闻言，大大松了口气。
有种自己的为难和苦楚终于被人理解的如释重负，而且这个人还是自己男朋友，这让她十分安慰。
好像心里那点愧疚也慢慢变淡，自己这样做没错！
“只不过——”男人话锋一转，眉心微蹙，“你就算不把叶灵带去咖啡店，她应该也会主动承担赔偿，不会让咱们出钱。”
“啊？”袁静目光微滞，小声呢喃，“她会吗？”
不知道是在问自己，还是问刘琨。
男人沉吟一瞬：“叶灵再不靠谱，这点做人的基本道理应该还是懂的。退一万步讲，就算她不懂，唐献北也有分寸，不会由着她乱来。”
袁静听罢，浑身一僵，“所以，我做的那些都是画蛇添足？其实根本没必要？！”
呃……
刘琨有点头疼，在女人的注视下还是缓缓点了点头。
他虽然不喜欢叶灵，觉得这女人太漂亮、会赚钱，就容易不安分，但对她的大气豪爽却没有任何质疑。
“静静啊，你的心情我能够理解，你省钱也是为了让咱们早点买房，这些我都知道，但是你可能……太急了。”
第013章 试着
在刘琨看来，遇到这种情况，袁静就不该去占主动，得先让叶灵发言。
如果她愿意承担所有赔偿，那皆大欢喜。
如果她不愿意，袁静再找她掰扯不迟。
“现在这样也挺好，反正殊途同归，都一样，不用咱们出钱。”刘琨嘿嘿一笑，想得简单又直接。
“哪里一样？”袁静面如死灰，“如果叶灵知道……她会怎么看我？”
刘琨实在不理解女人的脑回路，既然做都做了，还管别人怎么看？早这么在乎，那就别动手。
但话不能这么说，说了遭殃的是他！
“我觉得吧，”轻咳两声，“就叶灵那没心没肺的样儿，多半不会发现。”
“真的吗？”
男人一本正经点了点头：“比真金还真。”
这下，才总算把人安抚好。
刘琨重新发动引擎，操控方向盘，双眼直视前方。
车身平稳前行，突然，袁静冷不防开口：“你是不是也认为我不道德？”
“也？”刘琨挑眉，“还有谁这么说？”
他决定给那人加鸡腿。
袁静幽幽开口：“我自己。”
“……哦。”
自己说自己不道德——是个狠人。
这厢，袁静怀揣着愧疚与忐忑，找男朋友诉苦；那厢，叶灵则憋了一肚子鸟气回家。
一进门，蹬掉鞋，转身就把自己陷进沙发里，两眼盯着天花板，像条离开水的鱼，不会跳，也不想动，浑身不得劲。
许是父母离异的原因，叶灵从小就比同龄人想得更多，一点风吹草动都能影响她的情绪。只不过随着年龄增长，慢慢成熟，她学会了用“无所谓”充当保护色。
天大的事，到了她面前，内心再怎么慌乱恐惧、仓皇无措，她都能摆出一张处变不惊的脸，端出一副云淡风轻的架势。
唬人还行，可是个中滋味只有自己明白，那种不得宣泄、闷在心里的沉郁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化成一把钝刀，一下接一下割她心口的肉。
或许，她可以试着告诉唐献北？
迷迷糊糊要睡着前，叶灵脑海里忽然闪过这个念头……
是夜，八点半，信华集团项目部。
“好消息！方案在于总哪儿初审通过，大家可以下班了！”
顿时一片感慨，如释重负。
“终于——太不容易了！再加班，我就要秃了。”
“说得好像你现在不秃一样。”
“OK，是更秃，行了吧？”
“你掉几根头发算什么？人家老唐……”说话的人朝旁边努了努嘴，“瞧见没？新婚燕尔，正该你侬我侬的时候跑来陪大伙儿加班，老婆都搁一边儿了，人家说什么了吗？就你们还在这儿瞎嚷嚷。”
唐献北离得不远，加上说话人没有刻意压低嗓音，所以他听得很清楚。
合上手里的文件，起身一笑：“我可是冲着加班工资来的，先赚钱，才好养老婆。”
哦吼吼——
一片起哄声。
“老唐，你这个觉悟可以啊！”
“新时代好男人标杆儿，值得学习，大家赶紧拿个小本本记下来！日诵三遍，保管媳妇儿满意！”
“前提是你得有个媳妇儿。”
单身狗：“……”还能不能愉快聊天儿了。
第014章 职场
办公室内七嘴八舌，闹哄哄，唐献北叫都叫不住，索性由他们去了。
这群人被工作压了太久，有个途径放松放松也是好的。
就在这时，一道含笑的嗓音插进来——
“在聊什么呢？开心成这样？”
空气一滞，笑声逐渐收敛。
“于经理！”
“于经理还没走呢？”
“……”
七嘴八舌，招呼的招呼，问好的问好，无形之中都在捧着。
“大家这段时间辛苦了，今天先回去好好休息，养精蓄锐，明天聚仙楼才浪得起来。”
加班之后会安排一次聚餐，这是惯例。虽然都知道，但并不妨碍大家高兴——
“谢谢于经理！”
男人笑呵呵摆了摆手，示意不客气，转身回办公室。
走出两步，忽然脚下一顿，又转回来：“献北跟我来一趟。”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办公室，于国华坐到办公桌后的皮椅上，唐献北则站定办公桌前。
“愣着干嘛？坐下说话。”
唐献北从善如流：“您找我有什么事吗？”
“别紧张，私事。”
唐献北眉眼轻动，他和于国华能扯上关系的私事，恐怕就只有……
“昨天……我已经都知道了。青青从小被我惯得无法无天，我原本以为她只是骄纵任性，没想到她竟然做出这么荒唐的事情！”
说到这个女儿，于国华脸色不太好。
说要爱，那肯定是爱的，否则也不会宠成现在这个样子，但更多的是恨铁不成钢。自家闺女年轻漂亮，条件又好，却自甘堕落到假扮小三儿，还试图破坏人家的婚礼。
传出去像什么样子？
于国华只觉老脸无光，丢份儿丢到姥姥家！
他老父般长声一叹：“很抱歉给你们小两口造成困扰，还是在婚礼当天这样的喜庆日子……昨天知道原委以后，我已经狠狠教训过她。”
唐献北听着，不动声色。
也不知道是慢了半拍，反应迟钝；还是故意装傻，闷声不吭。总之，于国华没有得到他一言半句的宽解，只能硬着头皮把话说下去。
“青青也跟我保证了，以后绝对不再做这种出格的事，你跟你太太可以放心。”
等他说完，唐献北才缓缓开口：“于小姐年纪轻，难免冲动……”
只一句话便让于国华脸上重拾笑容，是啊，他女儿只是年纪太小，姑娘家家情窦初开，难免冲动了些，谁还没有个年少轻狂的时候？
所以，不是她品行有问题，坏在根子上，这让于国华稍稍安慰了一点。
顿时，对唐献北的上道相当满意。
“是啊，人年轻，就老爱犯错……”于国华状若感慨般附和。
唐献北表情不变，接着之前的话：“好在，我妻子是个大度的人，不爱计较，所以这事过了也就过了。不过以后于小姐再来部门实习的话，我可能没办法再带她。”
“这是肯定的，我会另外安排人。”
“嗯，”唐献北点头，“那就好。如果没别的事，我先出去了？
“等等……”于国华看着他，欲言又止，“你刚才也说了，青青还小，不过她到底是个姑娘家，这种事传出去对她的名声可能……不太好。”
唐献北：“您放心，我一定守口如瓶。”
于国华对他的识趣很是受用：“行，这段时间你带着A组又是做策划，又是赶方案，辛苦了。趁这两天得空，回家好好陪一陪老婆，等你返工还有更大的单子，到时又要忙起来了。”
“谢谢于经理。”
都是聪明人，这话传递出两个关键信息——
1、给唐献北批假。
2、会重用他。
第015章 不爽
所以，唐献北这一步让得不亏。
至于内心是不是真的认为于青青无辜，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待唐献北离开后，于国华往后一靠，长舒口气。
原本他是拉不下面子道歉的，毕竟，职位摆在这儿，他不可能对一个员工低声下气。
好在唐献北不是愣头青，不着痕迹往他跟前儿递了台阶，可以说职场规则和人情世故都被他玩得相当漂亮。
“啧……以前怎么没发现，他还是个人才？”
于国华笑了。
但下一秒，笑容顿住，眼底闪过疑惑。
唐献北刚才说什么？
“好在，我妻子是个大度的人，不爱计较，所以这事过了也就过了……不过以后于小姐再来部门实习的话，我可能没办法再带她……”
“这是肯定的……”
“那就好……”
不对啊！于国华猛然惊醒——他唐献北的妻子大度不计较，不就是在暗指他女儿小气没度量？
安排别人带青青，唐献北立马接话——那就好？
怎么感觉跟丢烫手山芋似的？
把两人的对话翻来覆去斟酌几遍，于国华突然又不那么确定了。如果对方就是字面儿上的意思，那他现在添油加醋，不是过分解读吗？
嘶……头疼！
唐献北回家路上给叶灵打了个电话，他还没吃晚饭，想问问家里有没有剩的，没有他就从外面打包。
可惜，两次叶灵都没接。
唐献北以为她在忙，或者洗澡没听见，没有再拨。想了想，还是从外面打包一点。
到家已经九点半，客厅没有开灯，他随手按下开关，顿时亮堂起来。
率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只侧倒的高跟鞋，一米开外是另一只，不难想象它们的主人是如何随意地从脚上蹬掉，再漫不经心一踢。
男人皱眉，先关门换鞋，顺手将打包盒放在鞋柜上，然后把远处那只高跟鞋捡回来，与近处这只并在一起，最后连同自己的皮鞋双双收进柜子里。
通过玄关，走到客厅，下一秒，唐献北顿住。
只见叶灵躺在沙发上，睡得正香，身上穿着平时出门的衣服，脸上带妆，结合进门处那双被丢开的高跟鞋，不难推断——
她下午出了门，回来之后一觉睡到现在还没醒，自然晚饭也没吃。
唐献北原本微蹙的眉头，眼下皱得更紧。
……
叶灵是被摇醒的，隐隐约约好像听到唐献北的声音。
她睁开眼，几秒模糊之后，世界慢慢变得清晰，灯光下男人英俊的面庞撞进眼底，却明显透出疲惫，眉头还打着结。
“啊？你回来啦！”她坐起来，脸上还留着睡痕。
“嗯。”
叶灵侧头去看墙上的挂钟，快十点了：“怎么这么晚？”
“加班。”
“……哦。”她讷讷点头，第一眼见到丈夫归家的惊喜，在这三两句对话之后，彻底烟消云散。
许是受原生家庭的影响，叶灵小时候不喜欢说话，也不太愿意跟人交流，她更习惯把一切闷在心里，然后自己一点一点去琢磨，大到一件事，小到一句话，有时候琢磨得太过，就成了“想太多”。
这也导致她成年以后心思往往比平常人细，神经也更脆弱，对周围人情绪的变化尤其敏感。
比如现在，她就能感觉到唐献北很不爽。
而这种“不爽”还是冲着她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