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我的女人
返回西山之后,明溯连夜召来俞生,与其一番深谈。那俞生突然从一个编外的临时工入了体制,自是喜出望外,对于明溯的推荐更是感恩戴德,连声地表态一切皆惟其马首是瞻。明溯微微一笑,也不再多言,毕竟这么多的人口、乡勇掌握在自己手中,也不怕那俞生起了异心,翻上天去。
本来俞生是建议先生任了邑西里长的,然而此时身为二十四庄之主的明溯眼界早就高了,哪里还看得上这个小小的里长职务,便随口点了那监门的王大叔顶上,自己则安排了曹仁带了左营人马,将先生的一应家私搬去了一起去谷中居住下来。现在铁矿已经成了一个半公开的秘密,为免不张眼的贼人窥觊,明溯索性先将二千兵马派了进去,将那前山后山先行圈禁了起来。
至于右营兵马,明溯则安排去了那青龙山中,与葛权并作一军。
独立纵队中的长戟、长枪兵被明溯留了下来,由曹纯率着屯扎西山保护乡老。
茶水兵,也就是即将成立的医护兵,则被明溯当成了宝贝疙瘩似的专程送去了谷中,集中居住在那小溪边上,保护了起来。
那帮半大小子组成的羽林军则随着夏侯淳一并去了青龙山,交与葛权调教。其实,明溯的真实想法是,这些娃儿中间有好些在流浪之中自身清洁不够,已用那尖锐的石块刮去了毛发,送去那青龙山中,危急时刻,还能冒充一番慈云山的僧人,也算是一举两得。
伙头兵作为全军唯一的后勤部队,已扩编加强为三个曲,三地之中,一地一曲,自己不在之时,统归葛权协调指挥。
当然,那葛权也不是权势熏天无人制约,考虑到谷中已有五兄典韦坐镇,明溯便将九弟乐进的亲卫弩曲派去了青龙山,一方面是为了加强前后山,尤其是那两峰峭壁间的防御,避免重蹈了贼人的覆辙,另一方面也能够就近肘擎住老奸巨猾的葛权,牢牢将这一新拓展出来的根据地掌握在自己手中。
二十四庄,不可一日无主。本来明溯是计划将那序列之外的游骑女兵由胡敏率了驻扎在西山庄中,代替自己主持庄中事务,不曾想,胡敏却是死活不肯,苦苦哀求明溯将其送入谷中,以便贴身照顾二老起居。媳妇儿如此知晓孝道,明溯自是十分欣慰,也就爽快地答应了其要求。这段时间,明溯也是实在太忙,都快忘了自己在那谷中还有两位私藏的妇人,这一疏忽,待那胡敏领了已经扩至六百余名士卒的女骑士们进了谷中,又生了诸多事项出来,这倒是明溯始料不到的事情。
既然胡敏去了谷中,明溯也没有甚么好的办法,只得紧急召了张三、杜永二位兄弟出山,代自己暂时执掌西山诸庄。反正那二人本是孤儿出生,此时县中大权主要由自家兄弟把持住了,也不怕有人会去告那私脱军籍之罪。
那张三、杜永本是邓元的下属,与邓、胡诸人素有交情,若有甚么变故,求援起来也是方便。何况,除了几位兄弟,其他西山军中将领跟随自己的时日尚短,此次前去京都,旷时日久,难保不会有人心生想法,西山是自己最大的根基,掌住了这里,也便掌住了西山全军,明溯自然不放心随意便交与了旁人。
不把鸡蛋放在同一个篮子里,这是明溯此次全歼青龙山贼人后得出的最大经验教训。不仅此次,日后若是地盘扩大,军队补充,明溯也准备分地驻扎,以避免一个不慎,被对手一网打尽,最后连那翻本的机会也完全丧失掉了。其实,这倒是他多虑了,此时的西山,兵强马壮,操练有素,便是那张邈倾尽全郡人马来攻,也是有着一战之力的,何况整个已吾从上到下,基本已经全部控制在自家兄弟手中,让县卒跟在后面造反的可能性不大,然而这通风报信、拖延时间还是完全能够做到的。
转眼之间,便过了中秋。安排好了一应事项之后,明溯与郭贵坐了一辆双驱马车,晃晃悠悠上了路往那京都方向行去,随行的除了无名之外,还有小郭庄那孪生的侍女二人,以及七八名从暗军挑选出来的机灵士卒。
郭贵也是觉得长路漫漫,才带了那两名侍女路上兄弟俩解个乏的。一路上,那年幼的侍女爬上爬下,剥果捏腿,殷勤不已,明溯却是萎靡不振地依在车厢边上,丝毫提不起精神来,惹得那个侍女以为隔了时日久了,大人已经对自己失去了兴致,于是便费尽心思,使出了浑身解数,欲要挑起那明溯的情火。
无名骑在明溯那匹青花大骢上紧紧贴着车子,一边警惕地打量四周的动静,一边不屑地嘀咕了一声“色狼”,却被耳尖的郭贵听了过去。
上下打量了一番面红耳赤的无名,郭贵促狭地笑道:“对酒当歌,美人坐怀,此人生两大快事也。小兄弟莫非毛还未长全,不解这男人的风情?”
“无聊,下流。”无名怒骂了一声,恨恨地紧夹了一下鞍垫,驱马往前走了几步,与车子拉开了一段距离,再也不愿靠近,惹得车中两名女子吃吃低笑不已。前面的无名听了车中传来的笑声,心中烦躁,将手中一根不知什么时候拔来的茅草拼命地在马鬃上拨来拨去,恼羞地连声嘀咕着“打你个大色狼”,那马被挠得背上搔痒难耐,又不能反转那蹄子去抓,只得把精神转移到了腿上,一会儿,便冲在前面不见了踪影。
其时,明溯正在想着昨日夜间在那谷中的一番遭遇。
明溯还没走到那溪边木屋,便觉得谷中气氛格外的诡异,匆匆迎出门外的母亲大人想说点什么,却被后面先生狠狠地瞪了一眼,张了张嘴最后只是尴尬地笑了笑。不知二老搞什么鬼,明溯心中正有心思,也没有多问便先进了屋。
“你倒是蛮潇洒的啊。”一进门,胡敏背对着明溯劈头劈脑来了一句。
“你听我解释……”此行没有考虑带上胡敏,明溯心里也是有点愧疚,毕竟新婚伊始,就把妇人一个人丢在陈留,自己却跑了那遥远的京都去了,都不知道过年能不能返回。
“还有什么好解释的?”
“此去京都,路途迢远,旷时日久,吉凶莫辨……”
“所以你就背了我?”
“不是我背了你一个人去。却是世事无常,纷乱纠争,我这还不是怕你一个妇人家不方便。”
“哦,我一个人不方便,你便帮我找了俩姐妹?”胡敏忿怒地转过身来,拽过旁边的小婢女,委屈地言道:“你给我说说,我哪里对不住你了,嫁一送一。你倒是好,放着家里的黄花大闺女不弄,非要去找那别人家妇人拐了回来。”
自己还没出门,就有别人家的妇人杀上门了,这哪里跟哪里啊。明溯一头的雾水。
胡敏见明溯一声不吭,以为他心虚,气焰更盛,踏了一步上前,叉腰对着外面吼道:“你们俩还不给老娘进来。”
大小妇人怯怯生生地低头行了进来。明溯抬头一看,心中这才反应过来,原来胡敏是见了自家这两个妇人醋火中烧。
“你听我解释……”
“你还要解释什么?人都站在面前了,还有什么好解释的。”胡敏依然不依不饶。
也是明溯疏忽,本来胡敏嫁过来之后,明溯一直想寻个机会将谷中二位妇人的事情与她说了。然而清明之后不是收纳流民,便是建庄整编,好不容易停歇了下来,结果攻个青龙山都死了这么士卒,明溯心情一直不好,也便没有回过一次谷内,二位妇人的事情一下子被忘到了脑后。此时胡敏一闹,明溯心中也是愧疚万分,倒不是对那胡敏,而是二位妇人自打被自己拐到了谷中,常常数年都看不到自己人影,委实是有点对不住人家。
不就是两个女人嘛。明溯一脸的淡定,拉过忐忑不安的大小妇人,不顾胡敏欲要噬人的目光,爱怜地揉了揉二人脑袋,言道:“其实,这个事情倒是有点阴差阳错……”
明溯讲得是口沫横飞,旁边四人听得也是傻愣当场。原来故事可以这么编,大妇人心中暗暗为明溯能够将死人说活了的口才折服。
小半个时辰时候,明溯终于讲述结束。这时候,旁边的小侍女早就稀里哗啦哭成了一只小花猫,胡敏也是双目泛红,拉过两位妇人的手,一边慢慢抚揉,一边内疚地言道:“是妹妹错怪二位姐姐了。还好那冰天雪地没有冻坏姐姐的身子,要不然这个没良心的汉子可要愧疚一辈子了。”
适才明溯胡诌神侃的时候,二位妇人甚么也没说,只是在那静静地等待着命运的裁决。不用说是胡敏与那小侍女,便是大小妇人听到自己在冰天雪地里揭开衣襟用胸脯体温救醒练功走火入魔昏了过去的明溯时,也是暗暗垂泪不休,那小妇人却是天真,中间听得双眼直冒小星星,忍不住出声追问了一句:“好感人啊,你快往下讲撒。”
大妇人却是反应快,紧忙伸手捂住了小妇人惊讶的檀口。幸好此时胡敏已然听得入神,压根没有注意到这个细节,让明溯白白惊得一头的冷汗。
第92章 神龙摆尾
“对了,刚才说到两位姐姐一起把你捂在胸前衣襟之中,能不能再给我示范一下?”胡敏还没从兴奋劲中退了出来,一会儿就忘了适才的不快,拉着三人连声催促要重演那日情景。
明溯汗了一个,转过去便要甩自己一个大嘴巴。都怪刚才说得太溜儿了,一不小心编得有点过火了,这一个人同时钻俩人衣襟里,还不得生生地将他先劈成两半?没办法,只得继续胡诌:“你也看到了,我这块头太大了,她们一个胸脯装不下,只好俩人一起上了。”
“那她们是帮你横抱在怀里,还是一个捂上面,一个捂下面?”胡敏打破沙锅问到底。
“上下捂的吧。”明溯低头看了看自己,就这靠两百斤的块头,压了上去,还不得把小妇人压垮在地上,于是想了个实际点的姿势。
“就你这块头,横抱确实有点勉强二位姐姐了。”胡敏点了点头,上下打量了一番,转头问了一句:“那谁在下面?”
“我!”二位妇人听得入神,闻言不假思索,异口同声地答了一句,话一出口便感觉不对,又齐刷刷地手指对方,改口言道:“她!”
“到底谁在下面?”胡敏这时也回过味来了,咬牙切齿地揪住明溯的耳朵责问道。
“算是我吧。”明溯挠了挠发髻,不确定地言道。
“你确定?”
“要不我在上面吧。”实在没法编了,明溯只能揣测着回答了,只能听天由命,看看哪个答案比较符合胡敏心中的想法了。
“你在上面,她们俩在下面?”那小婢女到现在还没反应过来,很入戏地插言道:“这个姿势比较有难度呀,小姐……”话说了一半,发现胡敏的面色一片铁青,赶紧住了口。
“到底谁在上面?”胡敏蹭地一下跳了起来,声色俱厉地喊道。
“生气对容貌不好,要控制,要控制情绪。”此时外面已经围了一堆听墙角的了,明溯忙回身将门关上,小声地抚慰了一通暴跳的胡敏,冷静地分析了一下当时的危急:“本来我躺在地上,她们俯下身子用体温救醒了我,可是,你知道我练的那是纯阳内功,孤阳不长,那时性命交加,五内俱焚,你说我会做什么?”
“哼。”胡敏冷冷地言道:“你一个快死之人,又能做什么。”
“对呀!当时我快死了,所以只有阴阳调和,才能真正救了过来啊……”
“等等,之前你不是昏了过去么,她们又怎么会知道要这么做?”胡敏狐疑地左右看着三人。
见其情绪开始平复下来,明溯擦了把冷汗,很诚挚地分析道:“她们自然是不知道的,可是我心中清楚啊。所以最后就变成了我在上面——对的,应该是这样。当时就是这样!”
“可是你五内俱焚,她们还用胸脯去暖你?不会被你烫死了?”胡敏疑惑未解。
“不会的,我那是内热外冷。”左右这个细节无法解释得通,明溯开始耍赖了。
“小姐,我知道了,姑爷那时虽然冻得人快死了,可是心中依然贼心不死,起了冲动。”那婢女自幼和同伴在一起,说笑惯了,此时突然听到明溯这个形容与自己听过的闺房私语有些类似,便童言无忌地当场说了出来。
能不能不要这么懂事早啊?现在的丫头太早熟了,明溯欲哭无泪,却甚么也说不出来,只得尴尬地站在那里,点头不是,摇头更不是。
“算了,你的那些肮脏事情我也不想知道了。反正现在我们仨都在这里,要我还是要她们,你看着办吧。”明溯那是瞎话张口便来,胡敏也想通了,索性直奔主题。
“这个,她们是我的女人,你是我的媳妇儿。手心手背都是肉,你让我怎么选择?”明溯左右为难。
“得了,你也别为难了。既然舍不得她们,那我便回娘家去吧。”胡敏等了好久,才得到这个答案,心中大失所望,招呼了那小婢女一声,便欲往外行去。
“嗯,你说得对,要走也应该是你走。”左右无法善了,今天明溯也是豁出去了,手往外一指:“你不过是我的妾室,她们早就跟了我,论资排辈,你也没资格对她们指手画脚。”
“你……你混蛋!”明溯这么绝情让胡敏很是震惊,气急交加之下白眼一翻,就这么晕倒在地上。
“小姐,小姐……”那小婢女忙上前,又是摇晃,又是掐着人中,整得个手忙脚乱,神乱魂丧。大小妇人紧忙上前帮忙将胡敏扶了进去。
路上,胡敏偷偷地将眼睛睁了一道缝,婢女激动地喊道:“小姐,你醒了!”
“嘘。”胡敏忙止住了小婢女,偷偷往后望了一眼,见明溯没有跟了上来,便站直了身子,诚挚地对着大小妇人言道:“二位姐姐,其实我也不是针对你们。只是,他明日便要前往那京都花花世界,不薄惩一下,保不准回来的时候会帮我们带回来一堆姐妹。”
二妇人心领神会,互相望了一看,加紧了脚步,与那胡敏一并入了内屋,四个女人好一阵地嘀嘀咕咕。
晚饭之后,明溯正坐在堂上发愣,突然感觉门外一阵悉索,便大声喝道:“是谁在外面鬼鬼祟祟,还不赶紧给我进来。”
一阵香风扑了进来,那小妇人慌慌张张地禀道:“胡家妹子到现在还没醒来,而且……”
“而且什么?”明溯闻言大惊,嗖地站了起来,追问道。
“她,不停地流着眼泪……还说着胡话,可能是急病了。”小妇人支支吾吾地回道。
闻言,明溯心急火燎地便往内屋行去。此前,让胡敏走,那也是急了胡乱说的气话,不曾想却刺伤了她的心。想想人家一个大小姐,跟自己来到西山,自己整天忙着扩军整编剿贼,没一天顾得上她的感受,现在又出了这等事情,若是有个三长两短,自己这下半辈子,估计也能在内疚中度过了。
屋子里没有点灯,依稀可以看到一道人影正横在床上,明溯心中着急,紧忙冲了过去,不曾想,方到床前,脚下被什么硬物拌了一下,一个不稳,顿时往那床上扑去。这一扑上去,明溯顿时心中拔凉拔凉的,原来那床上的人儿此时触摸起来凉丝丝,硬邦邦的。明溯忙拿手捏了两下,却感觉有点不对,抓了一把凑到眼前一瞅,这哪里是什么胡敏,原来被子里面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用大白菜堆了个人形出来。明溯心中诧异,还没反应过来,突然上面一道鱼网扣了下来,蹬了几脚那网却是越缠越紧,无论怎么挣扎,始终未能摆脱束缚。
这时候,灯倏然点亮了起来。胡敏得意地端着红烛走到渔网前面,抬脚踢了一脚里面还在挣扎着的明溯,努嘴一指:“绑起来。”
大小妇人与那小婢女畏畏缩缩地上前用麻绳将明溯捆成了一个大粽子。不知她们在玩什么花样,反正都是自己的女人,也不虞会暗害了自己,明溯也就懒得挣扎,随她们任意动作,将自己扎了个结结实实。
“叫你个没良心的要抛弃我。”胡敏蹲下身子,拿灯照了照明溯,回身一召,那婢女便送上了一把锋利的牛角短刀上来。
见胡敏持刀不怀好意地在自己上下比划个不停,明溯暗自后悔适才没有抵抗,有点胆战心惊地问道:“你想做什么?”
“我想做什么?”胡敏妩媚拿舌头一舔那刀刃:“你问问它吧。”
“有话好好说,别乱来啊。”见胡敏慢慢地将短刀伸向了自己下身,明溯不由大急,连忙喊旁边大小妇人救命,不曾想,一向对自己百般依偎的妇人此时却是不肯吭气,只是上前与那小婢女一起按住了不让自己乱动。
正挣扎间,明溯突然感觉下身嗖地一凉,探头看时,却发现裆部被挑开了一个碗大的破洞,刀刃蛇一般贴着两颗鸡蛋滑了过去,心中一急,顿时气晕了过去。
“怎么就这么不经玩呢。”胡敏恨恨地将短刀扔了出去,叮咚一声正扎在了房梁之上,转身拿灯仔细地去照了照明溯的裆部,招呼那小婢女:“你先来。”
那小婢女一张素面此时已涨得通红,拨浪鼓似的拼命地摇着。还是那大妇人大方,见旁边小妇人也是羞怯,便行了上前,一把揪住明溯家老二,搓弄了起来,不一会,那话儿还没见多大动静,大妇人已是意乱情迷,气喘吁吁,心中火起之后也不待那话儿完全硬起,便起身掀开裙边,慢慢地坐了下去。
此时,明溯已有几个月未来谷中,那妇人这一坐下,口中顿时长长地吁了一口粗气,紧忙上下动作了起来。见有人示范,胡敏与那小妇人皆放开了身心,几柱香后,那妇人全身痉挛之时,那小妇人忙抢先一步,接了过来。这大小妇人本是久旷之身,此前已多次效仿那娥皇女英,共同侍候明溯,此时故技重演,熟门熟道,直把个旁边观战的主仆二人忘到了九霄云外去了。
第93章 油锅洗澡
主意本是胡敏出的,见二妇人主动,她自然不肯示弱了过去,于是有样学样,不待那小妇人完全瘫软下来,便替了过去。三人此起彼伏,不一会已经是夜深人静,猫嘶连连,直把个旁边屋子里的先生二人惹得是雄风重振,把那十数年前的激情也重新拾回了一把。
三人满足之后,也没有忘却带旁边的小婢女也雨露均沾一回,天明的时候,明溯悠悠醒来,发现三人左右搀着那小婢女,正在自己身上尝试着那新鲜花式。此时,那小婢女已是瘫软如泥,神情恍惚,正痛痒难耐之间,突然发现身下的明溯悄悄张开了眼睛,一脸满足地看着她上下抖动的素鸡头,羞急之下,紧忙挣脱了那根棒子。明溯却是火头正旺,那一柱擎天,猛然腰身向上一耸,直入花心,钻动不已,小丫头方才感觉一阵空虚的失落,突然那股充实的感觉又返了回来,充盈着自己全身,兴奋之下,随着一阵紧张的收缩,一股股滚烫的浆汁激涌而出,奔流之下,淋了个明溯半身。
明溯转头瞄了一圈,立马傻了眼。四具身体一丝不挂,白花花凝脂般的肌肤上渗出一滴滴汗珠,晨起的光线斜斜地透过窗棂映了进来,在面前的妇人身上闪烁着七彩的光芒。有那么一瞬间,明溯差点以为身处一个艺术品的展厅,晶莹剔透的羊脂白玉雕刻成的四尊仕女,或玲珑别致,或丰腴饱满,一段段蜀缎上面滚动着一颗颗黄豆大的珍珠,格外的引人入胜。这些身体,有的早经人事,有的峨眉微窘,却是同样的前后凸起,不对,是该凸的都挺翘得很,该凹的似乎也是不浅。这才是真正的艺术品,明溯心中暗叹一声,敦煌飞天那算什么,此时面前可是四个活生生的仕女,而且,是熟透了的仕女。
明溯正看得过瘾的时候,胡敏甜甜腻腻地喊了声“老公”,旁边三人惊诧不已,胡敏忙解释一堆明溯发明的称呼。众人花了好一阵子才消化了这些新的“**方式”,那大妇人感慨地言道:“老公这个称呼好,每次叫的时候都会有一种禁忌的兴奋劲儿,就像我那毛手毛脚的公公每次……”话未说完,小妇人发现姨姐不小心说漏了嘴,暗道声不好,姐妹情深,忙出来打了个岔,言道:“老婆也很好啊,总感觉像姐弟恋,很刺激。”
明溯心中暗暗鄙视,这些都是什么人,思想这么肮脏,好好的一堆称呼,被想象成了乱七八糟的东西。思想一开小差,那下面的话儿不知不觉就慢慢地软了下去,却被眼尖的胡敏一下子发现了。胡敏也是存心不让明溯歇息,见状指尖一撩,轻轻地抚过胸前凝脂般的一片山丘,停留在那樱桃顶上,妩媚地问道:“老公,你快乐吗?”
“快了,快了。”明溯忙不迭地点头。
“老公,你幸福吗?”
“不,我姓明。”明溯猪哥般地随意答了一声,眼神随着那指尖翩翩,不停地在那山丘上面梭巡着。
“老公,你满足吗?”
“我娘平足,爹汉族,我这是兽族!”此时已经被撩拨得又上了火气,明溯紧忙将腰向上挺了又挺,四女吃吃低笑,却无人搭理那话儿。
显摆了一会儿,见无人理睬,那话儿急得愈发地激昂,涨得发紫,就那么狰狞地直刺屋顶。
四女经过一夜的摸索,此时已经积累大量丰富的经验和良好的控制能力,兼之互相之间已经形成了一定的默契,自是不肯就这么轻易让明溯完全得了便宜去的。
半响之后,明溯“妈呀”一声,气急交加,欲火焚心,气息乱窜,索性自己把自己弄晕了过去。不晕还真是不行,眼巴巴地看着四个如花似玉的妇人在自己上面轮番表演着穿越剧,可每次都是才穿了个小头便又缩了回去,好不容易遇到个新瓜初破的小婢女经验不足,死咬着下唇来了场连续剧,可才演到那精彩之处却又被旁边的导演——胡敏给咔嚓叫停了。油锅里煎熬的滋味可不是任何汉子都能坚持过那关的,大半个时辰之后,除了晕倒,明溯也实在想不出什么更好的法子让自己摆脱这种折磨了。
日近正午的时候,明溯终于又醒了过来,刚一睁眼,发现四人正乐此不疲地继续扮演着剧中的各类角色,顿时又喊了一声“妈呀”,便欲再将自己弄晕了过去。此时,轮在上面正是那大妇人,见状,心有不忍,便暗暗地将臀部往下多压了三四分,顿时,一种快要飞了感觉袭了上来,妇人兴奋地哼了一声,加剧了动作。
好汉一身毛,好女一身膘,还是自己的眼光好啊!明溯心中暗暗感慨。此时手上的绳子已被松开,明溯紧忙双手托住,非常夸张地配合起妇人的动作。
“你们这是表演给谁看呢?”其实,刚才那小半天的闹腾,胡敏自己也被撩拨得一身的火焰不知从哪里泻出,见状,不甘示弱地扑了上去,一把掀下那妇人,自己赶紧坐了上去,紧动了几下。那小婢女初尝滋味,早就抛去了原先的羞涩与矜持,见胡敏如此主动插队上去,便小声地在旁边哀求道:“小姐,下面本该轮到我了啊。”
午饭之后,浑身镀满粉红色淤斑的明溯走过那瀑布下的木桥时,脚下还是踉踉跄跄,全似着了棉花似的,深一脚浅一脚地往那山外行去,一向寸步不离的无名此时却是不愿上前搀扶。见明溯的狼狈劲儿,不知道想到些什么,无名面上突然飞起一抹红晕,站在原地凝了凝神,赶紧儿提枪跟了上去,不过,此时要是明溯回头去看,定会发现那个半大小子紧紧并着膝盖,竭力抑制着全身微微的颤抖,只用那一双小腿慢慢地往前挪去。
西山庄中,郭贵早已将一切准备妥当,本当清晨便出发往那京都,不想,等过了晌午,才远远地望见明溯摇摇晃晃的身影。甫一靠近,郭贵便指着明溯,笑得前俯后仰,那个闹腾劲儿,惹得邻近的庄民一个个跑过来看热闹。明溯黑着脸,瞪了一眼郭贵,一声不吭地上了车。路上歇息时,有那不懂事的暗军偷偷问了一下无名大人这是怎么了,无名冷着脸,没好气地回了一句:“没见过油锅里洗澡么。”
“这比方好,这比方妙,这比方呱呱叫。”郭贵耳朵一直很尖,闻听此言,顿时又是一阵大笑。儿女见到明溯一张黑脸上朵朵暗色的红云飞腾,哪里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此时也是窃窃私语,低笑不已。
一路闹腾中,众人穿县过乡,来到了陈留郡中。这已是中秋过了五日。
此行郭贵代明溯准备得极为丰盛,除了近千两黄金、两小箱精心挑选出的珠宝首饰外,其他虎鞭熊掌、豹皮鹿角、珍稀药材足足准备了一大车。按照明溯本来的想法,携带点金子,快马加鞭,轻装上路,过去拜帖一递,礼一送便完了事,然而郭贵却是帮他上了一堂扫盲课。原来这送礼也是极有讲究的,他大伯郭胜与张让等人,早有来往,自然无须矫情,直接定了数目叩门而入便是,其他朝廷要员,若是有幸结识,却是不能唐突,应先赠些稀罕土特产,投其所好,关系熟捻之后方可徐徐图之。
世道不安生,带了这么财物,自然路上不能过于显山露水,因而明溯一行便扮作了那贩运商人,鸡鸣方起,黄昏即歇,一路入城投店,小心谨慎得很。明溯的身体本是硬朗,这几日歇息下来,自然又是生龙活路,也幸亏郭贵安排得妥当,那孪生姊妹更是调教得服贴,日日新郞、夜夜笙歌的小日子比那西山没个尽头的操练自是惬意万分。只是苦了无名与那扮作小厮的暗军士卒,每晚不扯上几片棉花塞紧了耳洞次日马上就是神情疲倦,四肢乏力,骑个马都觉得硌腿,倒是明溯、郭贵这两个罪魁祸首似乎不用休息一般,鸡鸣三遍,立马神高气爽地爬了起来,招呼诸人整理上路。
这一路上,明溯不知吃了无名多少白眼,渐渐地也就熟悉了这个不懂得尊上的小子品性,此时,见陈留便在眼前,也不客气,手中刀鞘一指,示意那无名上前带路。
进城的时候,众人遇到了一点小麻烦,不知道甚么缘故,那守门的士卒检查得比往日都严,入城的行人排成了长长的一溜儿,好不容易排到明溯一行,那士卒把长戟一横,吆声喝气地让众人下车牵马,至于那后面的一车货物,则直接被扣了起来。明溯也是手掌重兵惯了,哪里受得了这等鸟气,言语之间才稍许流露几丝不满,顿时那后面懒洋洋咬着根草枝依着城门的什长眉头便竖了起来。只听那什长冷冷地哼了一声,顿时四五个腰粗臂圆的士卒便抡了长戟赶了过来,将明溯驱至墙角,欲要好生搜查一番。
第94章 坑爹的弩
此去京都,随行的除了那郭贵、无名之外,暗军之中挑选出来的皆是些机灵悍勇之辈,平素便是在那五千人中,也是精锐中的精锐,平素都不大瞧得起普通士卒。此时见大人被逼到了墙角,自是怒火中烧,慢慢地从后面簇拥了上来,反将那几名守门的士卒给挤了个人仰马翻。
见明溯等人桀骜不驯,那什长嘴角轻蔑地一笑,扬起手中的号角,轻轻一吹,顿时城楼上冲下来百余名士卒,各持刀剑戟棒,虎视眈眈地围住了众人。
“不识相是吧?老子当差这么多年,还第一次看到想横着进来的。”那什长悠悠地走了过来,将嘴边的草枝噗地一下吐在明溯的身上,不屑地拿刀鞘拍打了几下明溯的肩膀,转身便喝了一声:“给我先绑了。”
旁边郭贵见势头不对,忙上前拉住那什长的衣襟,悄悄地塞过去一锭碎银,口中连声打着招呼:“都是乡下来的,不识大人虎威。大人你就高抬贵手吧。”这时候银子可不是市面上流通的货币,也是珍贵得很,那什长掂了掂手中的碎银,足足有大半两重,面色稍霁,挥手止住了后面的士卒,言道:“既然知道规矩,早去哪儿了。”
四周的士卒哄然大笑,一个个收起了手中的兵器,那什长拿刀鞘指了一下后面的两辆车子,言道:“收了钱,事情便好说了。且搜查一番有无违禁便放行吧。”
旁边有士卒起哄,喊道:“什长,那两个小妇人搜不搜身?”
那什长本来注意力全放在为首的明溯身上,闻言往后面一瞧,正好看到一对姊妹花,眉目相似,凝脂尖巧,腰若手挽,玲珑纤细,顿时神秘意乱,猪哥般地喃喃言道:“竟然有如此标致的人儿。你等手上没轻没重的,如此美人儿还是我来亲自搜查吧。”一边说着一边就大步迈了上前,直接将手摸了出去。
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那无名本不欲生事,反正一路上有着郭贵这个灵窍之人足以应付,便守在货车旁一直没有上前,不曾想,那守门的什长却是胆大妄为,说做就做,无名方才缓过神来,那只咸猪手便已经摸到了年纪稍小的那侍女胸前,顿时怒从心头生、恶向胆边来,身形一动,口中已是清冷地一声怒叱。
众人眼花缭乱之间,无名已是端着一架腰弩,冰冷的弩尖直指那什长。却是适才形势变化太快,无名来不及将那长枪刺了过去,急中生智,便探手从货物下面抽出了那弩遥遥定住了什长。才缓和了不到几个眨眼工夫的气氛顿时凝固了起来,一时之间,城门内外,剑拔弩张。
“这位小哥儿,为何阻我行使公务?”那什长本是吓得差点屁滚尿流,回身望见己方人多势众,隐隐之间压住了这行不知哪里来的商贩,便冷静了下来,索性也不着急,施施然一顶大帽子便扣了上去。
“我……”那什长不再乱摸,无名一时倒也失去了主张,无奈地将手中腰弩慢慢地垂到地上。不想此时,突然那什长一声断喝,旁边突然冲上来四五个士卒将自己按了下来,冷冰冰的戟尖顶住了脖子。
“好你个贼人,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偏要闯。”那什长接过手下捡起来的腰弩,仔细辨认一番后,嚣张地笑了一声,冷冷地喝道:“律法有言,私藏军械者,腰斩。”这个时代,弩本是军中严格控制的兵器,寻常豪强人家,即便弄到一两具,也只是摆在院中吓吓贼人,像这样大摇大摆地带在路上的,倒是罕见。那什长认定了这些人有违法行为,便毫不客气地让人下了明溯等人的兵器,押着众人往内行去。
明溯也是脾气上来了,你要拘捕我是吧,请神容易送神难,我便随你走上一遭,看看最后你是怎么把我礼送出门。于是也不说话,只是哼了一声,摆脱了那看押的士卒,自顾自地带头往那城内行去。
郭贵本来得了明溯吩咐,此行一定要低调行事,此时见事情已经无法善了,便索性亮了身份:“我是那中常侍郭胜的侄儿,此次是押送家中特产入京,我看你们谁敢动我!”
“郭胜的侄儿?”那什长狐疑地围着郭贵转了几圈,看郭贵虽然锦服绸束,却是一副乡下土财主的样子,便猛地将手中刀鞘砸在了郭贵的头上,顿时鲜血淋漓,转眼便迷住了眼睛。“我叫你装,叫你装。你娘的是郭胜的侄儿,老子还是郭胜他爹呢……”那什长话未骂人,后面转过一个军侯,闻言二话不说,劈面就是一个干脆刮辣的耳光抡了上去,顿时打肿了一边脸。
“怎么说话呢?那郭胜乃是宫中大人,你何时成了他爹了。”什长没听过郭胜的名头,那后来的军侯可是知道,那主儿权势熏天,连个名字在京里都能让小儿止啼,若是适才这番话传入他耳中,自己这帮人恐怕连死都是一种奢望。
捱了上司的耳光,那什长不敢生气,捂着半边脸讪讪地陪着不是:“是我错了,惹得曲长你打了我,自己还要手疼。”那军侯又狠狠瞪了一眼,什长连忙退到后面,口中却犹自嘀咕着:“难不成曲长才是那郭胜的爹,我不小心抢了他的儿子?”
那军侯闻听此言,脚下不禁一个踉跄。自己这都是带的什么样的兵,若是此话传了入京,估计连九族也都不能赦免了。心中念头一起,那军侯望向郭贵的眼神便有点不善了起来:“你果真是郭胜大人的侄儿?”
“如假包换!”郭贵什么时候吃过这等苦头,正愁无处发泄,见终于来了个管事儿的,心里舒了一口气,口气也变得硬邦邦的。
“我那手下不识尊荣,得罪了贵人。”那军侯阴恻恻地言道:“不知贵人欲要如何处置?”
“自然是禀上我伯父,将其相关人等抄家灭族。”郭贵没有感觉到异常,依然口气强硬地言道。
“如此……”那军侯碜然冷笑一声,回顾一下近处已无闲人,陡地大吼道:“来人,与我将这假冒官眷的贼人砍了。”却是那军侯见事情已经没有回旋的余地,索性装作不知,欲要先下手为强,灭了郭贵等人的口。
正所谓宰相门前七品官,那官家随从、杂役、守门之人亦时常倚势弄权,贪婪营私,或索要门包、刁难来客,或上下勾通,伺机舞弊,或于内外之间作梗,延滞往来行文,有的还蒙骗长官,无所不为。其时,郡县守门士卒也大多是些飞扬跋扈、欺下媚上之辈,对此,郭贵早有所知,出门之前,老爷子也再三嘱托见了这些小人不必小气,该花的钱银还是要撒出去的。前面见了守门的士卒刁难,郭贵也遵了规矩,大方地递了贿银,本以为应该顺利放行,却是不曾想到,后面又整出了如此多的事情。
不仅如此,更有令郭贵更气愤的事情,这个军侯明知道自己的身份竟然还胆大包天地欲要杀人灭口。郭贵前面被砸得头破血流已是愤愤不平,此时见形势不对,一个箭步窜了出去,一把捏住了那军侯的喉咙,顺手夺过腰刀,便架在其脖子前面,厉声喝道:“我看你们谁还敢动!”
那些暗军众人也皆是些骄横之辈,此时见郭贵发作,顿时萎靡之姿一扫而尽,纷纷挣脱了开来,火速夺下身边士卒的兵器,一个个凶相毕露。
那方才缴下明溯腰间屠龙的士卒却是灵活,见机不妙,提了那长刀便往前面砍去,刀才落到一半,后面一道冷冰冰的声音响起:“我倒要看看你的刀快还是我的弩快。”却是那无名抢过了腰弩,此时见明溯危急,忙出言相阻。那士卒心中一惊,手中刀悬在半空,砍也不敢,收又不是。
明溯不慌不忙地转过了身,嗔怪地望了无名一眼,缓缓地言道:“你倒是救了他一命。”那士卒正觉奇怪,突然感觉腹前的衣襟动了一下,紧忙往下一看,顿时吓得魂飞魄散,背上冷汗直流。原来不知什么时候,一柄短刀已经从明溯肋下反刺了出来,此时正停留在自己小腹之上,锋利的刀刃散发出蓝莹莹的寒光,显然是喂过了剧毒。
“以后记得搜身一定要仔细点。”明溯悠悠地收回了短刀,在那士卒面前比划了几下,手腕一转,变戏法地又藏了起来。见形势已被完全控制住了,郭贵也不客气,揪住面前那军侯的衣领,劈头劈脑便是十余记耳光抽了下去:“我叫你冒充我爷爷!我叫你杀官!我叫你狗胆包天刺杀官眷!”
那军侯被打得昏头昏脑,心中却是委屈异常,想杀了官眷灭口这事儿自己倒是做了,可这冒充爷爷、杀官的罪名倒不知从何说起,便口齿不清地辩解道:“要当你爷爷的是那什长……”
话未说完,郭贵又是十余记耳光劈了过来:“那杀官总是你干的吧。”
“冤枉啊,我真的没有杀官。”那军侯心中清楚这个罪名一旦坐实,在场诸人尽皆跑不了一个夷灭九族的下场,闻言赶紧小小地抗争了一下。
第95章 传统教育
郭贵正待再打,明溯却是行了过来,将随身携带的假亭长任命文书掏了出来,在那军侯面前缓缓地打了开来,言道:“你可要瞧清楚了,我是郡里直接任命的亭长。”
亭长还有郡里任命的?那军侯犹自不信,努力伸了脖子仔细地去看那文书,前面的一时无法理解,可后面通红的张邈大印却是货真价实,与自己常见的纹丝不差。之前还存了一丝郭贵究竟是否假冒的侥幸,此时看到了公文,那军侯心中顿时万念俱灰,一口污血混着几颗断牙激喷了出去。
事情闹了这么大,城中自然不会没有耳闻。不一会儿,千余士卒便赶了过来,明溯等人望去,只见来人个个戎服禅衣,赤绛分明,中间一骑白马玄甲飞驰而来,尤为醒目,正是那老熟人,刚从已吾县尉擢了上去的司马。那司马姓黄名裕,明溯见了,自然不敢怠慢,不待黄裕下马,紧忙率了郭贵等人上前,口称“司马大人”,恭谨拜见一番。
家乡人见面,格外的亲切。那黄司马见了明溯这个老下属,心中那理儿已是偏了七八分,及至后来听了双方分辨,顿时暴跳如雷,喝令亲卫当场扒了那军侯的曲长军服,与那不张眼的什长一并押往了大牢,待郭贵从京中返回之后视郭胜的态度再作处置。意图杀官,欺辱官眷,这两条罪名扣了下来,不管结果如何,最后这二人重见天日的可能性基本便等于零了。
郭胜在乡中极有面子,但是郭贵毕竟是个白身小辈,此时见黄司马处置极为公道,也不好再说什么,便找来丝巾包扎了伤口,伴着明溯随那黄司马径往郡中驿站官亭投宿。众人是从东门入城的,此去向南偏西一线方向数里,有亭名吹台,却是城中唯一可以投宿的官亭,错过了此亭,便得赶往城外数十里方能找到地方过夜了。
那吹台亭,建于一园中,内有土台,风景幽雅,绿树成荫。相传春秋时,晋国大音乐家师旷曾在此土台上吹奏乐曲,故后人沿称此台为吹台。
不数时,众人前呼后拥来到了那吹台前面,本亭亭长闻报新任司马大人亲自陪同客人前来投宿,自是赶紧着人腾出了后院最宽敞的几间大屋,殷勤招应,好生接待了下来。
黄司马走的时候,明溯着人取了一条豹皮,一根虎鞭奉上。这些豹皮均是典韦闲来无事时入山练拳拿下的,全身上下,无一处刀痕剑孔,十分难得,黄司马见了也着实喜欢,更兼与明溯也算是故交,便也不推辞,爽气地收了下来。临出门,黄司马对着送出亭舍的明溯拍着胸脯言道,但凡西山有什么事情,可着人直接与其沟通,但能帮忙,必不推脱。明溯正担忧自己去了京都,家中无人照应,闻听此言,大喜过望,又好生恭维了一通,双方相谈竞欢,就这么站在门口又聊了大半柱香的时间,惹得路上行人纷纷侧目,不知亭中住了甚么大人物,连那司马大人都能陪站这么久。
明溯回到亭舌,心中回味着适才黄裕悄悄吩咐的一句话:去赵郡丞府上拜见时,其他不论,那虎鞭得多备上一根。赵郡丞,名焉,也就是原先已吾的县长。黄裕说的时候挤眉弄眼,明溯一时惊诧,也没得空问个究竟,此时心中暗道,难不成那赵焉前列腺有问题,不能人道,还是黄裕欲要拿自己送的物什去开涮一下那赵焉。思来想去,也不过是猜测而已,早知如此,行前哪怕多耽搁一二日,也应该向邓元诸人请教一下两位高升的父母官的奇异癖好。
看得出来,吹台亭作为城中唯一的一个官亭,官府是下了极大的心思来布置的。前院的格局大致与西位亭相近,唯一的变化则是土墙草顶换成了青砖小瓦,后院的结构就相去甚远了,连续三进小院曲径通幽,精巧别致,美仑美奂,各擅风格。有的屋前挖了一口小池塘,栽上几株莲花,养了几尾锦鲤;有的院中堆了一座假山,古槐蟠郁,松竹交翠;有的入内但见花木繁茂,层峦叠翠,幽静清雅。整座后院布局精巧,每进二二相对,曲折的小径通往一座座拱门小院,旁边植了松柏槐柳,既延伸了布局的意境,又将那一座座院落隔离了开来。
用晚饭的时候,明溯问了个土鳖的问题,惹得吹台亭中众人哈哈大笑。原来明溯逛遍全亭,却未找到那关押犯人以及饲养马匹的所在,心中念及便问出了口,不想那吹台亭本是接待往来显贵专用,类似于后世的政府接待站、部队招待所之类,哪里还用得着留出地方去做那地牢请室,至于饲养马匹,因为春后秋前,气味熏人,亭中便另避蹊径,在那侧面留了个小门,远远地隔了数百步做了那牲口专用的马厮,安排了专人负责。
地牢请室也就是后世的监狱,汉时关押犯人的所在虽然已经开始统一,但还是名目、种类繁多,因地而异。
据《汉书?刑法志》记载,西汉时期全国共有二千余所监狱,其中仅京城长安就有监狱二十几种:有专门关押高级官员和皇室成员的若卢狱、左右都司空狱、居室狱等;有关押女性囚犯的掖庭狱;以及囚禁官署吏卒的上林狱、都船狱、内官狱等。此外,京城有京兆狱,长安县有长安狱,都属于京城的地方监狱。此外,因为一些地方长官的特殊爱好,各地还有着各种奇思怪想,诸如地牢、水牢、石牢、火牢之类的新创举,如汉代著名的酷吏尹赏任长安县令时,曾在监狱里修造了名为“虎穴”的地牢,挖地数丈深,四面砌墙,用大石板盖在出口。
光武皇帝中兴之后,定都洛阳,逐渐改变了监狱名目种类繁多的状况,实行京城洛阳只设廷尉狱及洛阳狱二所,地方州县各置监狱,乡亭自设岸狱。岸狱也便是唐代之后所称的犴狱或狴犴,为乡亭专设。这种简单易管的监狱体制一直延续继承到后世。
投个宿吃个饭,也能增长这么多见识,明溯心中不由暗暗点头,所谓的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说得大致便是这个道理了。其实,不尽如此,便是那上门拜访、投其所好的贿赂拉拢之道,以前打破了脑袋也不会想到这许多的讲究,此次还未出郡,门道便已摸出来不少,姑且不论是否正能量,也算是进行了一次历史传统教育吧。明溯心中暗暗自嘲了几句,便拥了那小侍女寻得自己的屋子,径直做那爱做的事情去了。
明溯躺在那里,一边思索黄裕想要传达给自己的信号,一边无聊地用手指随意找了个地方挖了挖。旁边小侍女才经了三番**,正待早早歇息,明早方能打起精神侍候大人洗漱,不曾想,刚要睡着,突然感觉下面传来一阵骚痒的感觉,迷迷糊糊地抬头望了一下,却见那明溯的手指正在自己下面作着怪,便嗔怪地瞪了明溯一眼,稍稍侧了半个身子便欲继续睡觉。
那明溯正想得入神,哪里会注意到旁边侍女的小动作,随着思潮翻涌,那手指时弹时叩,时伸时屈,不知不觉,又深入了半分。那侍女虽是学得诸般花式,却哪里见过男人好这一口的,此刻感觉那指头一会如泥泞中匍匐前行,一会又如花丛中折转寻觅,晃晃悠悠,死活在那方寸角落里折腾,顿时面皮发臊,有心拒绝,又舍不得那又麻又痒的感觉,只得双腿紧并,强自忍了下来。
不到半柱香的时间,那种奇异的感觉越来越强烈,小侍女渐渐地已难以自持,全身肤色潮红,颤抖加剧,渐渐地达到一个高振的频率。那手指却还不肯放过,动作之间,渐行渐深渐无障碍,小侍女双脚不停地蹬动,双手却紧紧地捂在那樱唇之上,抑制住不愿叫出声来。小侍女倒不是担心旁边屋里的人听到,左右已经听了一路了,也不虞有谁会笑话于她,只是这种感觉前所未有,格外的**荡魄,她怕万一叫了出来,窘了明溯,就再也没有机会品尝这种美妙的滋味了。
明溯想了很久,终于想明白了,反正天一亮就要去那赵焉府上,自己又不差了这一根虎鞭,是何缘故,到时候一看神色反应便知。想到这里,明溯也感觉一阵倦意上头,便将那手一抽,侧身便欲睡了过去。
小侍女正享受着那根手指所带来的充盈,突然明溯一下子抽了出去,顿时感觉下面空空的一阵失落,这一变化太快,条件反射之下,竟然双腿并拢,腰身一挺,口中发出一声**般的猫叫,一阵阵热流激涌而出,将垫着的被物淋了个湿透。
明溯听了那声奇怪的叫声,心中奇怪,转头去看那小侍女,只见其双眼紧闭,眼角两颗晶莹的泪珠悄然滑落,心中便有点为适才的走神内疚,索性趁着未睡,便翻身上去肆意征伐了一番。
那小侍女方才其实是满足之后洒了点幸福的泪水,哪里是心中难受,此时正闭目慢慢回味感觉,明溯却是猛地扑了上来,转眼间,早已泥泞不堪的花房又是一片凌乱,酸甜苦辣咸麻痒,什么滋味都有,直似开了个酱菜铺儿,各式货物备了个整齐。
第96章 六步成诗
明溯登门拜访的时候,赵郡丞方才洗漱完毕,正准备用那早饭,闻听门人来报,便兴奋地迎出了桓门。汉代府县治所两旁各筑一桓,二桓之间加木为门,号为桓门。
见老上官如此爱戴,明溯赶紧趋步上前,见礼之后热情地扶着赵郡丞一起往那后院而去。那赵郡丞心中清楚明溯的实力、势力,所以才会这般折节下交,可郡里调拨过来伺候他的那些官差家丁却不清楚,此时众人见郡丞伴着一个娃儿往那府中行去,无不侧目惊奇不已,心中暗暗揣测这又是朝中哪位大官家的哥儿,方能享受到如此殊荣。
进了内堂,赵郡丞邀了明溯一并坐下来用过早饭。此时已是日上三竿,此前明溯在那官亭之中,亭长诸人受黄司马委托,准备了一席丰盛的早饭,早把其小肚子撑得滚滚圆。明溯本想婉拒一二,奈何老上官一再坚持,只得坐了下来,再用了一回。席间,一衣着鲜艳的妇人含羞进来伺候,那赵郡丞便毫不见外地拉着明溯的手给那妇人介绍:“此为吾之故交,抱负很大,能力极强,以后汝且视为叔子吧。”
叔子?难不成这妇人是自己哪位兄长私藏的如夫人。可是自己兄弟诸人平素口风极紧,这赵焉不应该知道自家兄弟的关系撒。明溯正狐疑间,突然闻听那赵郡丞又向自己介绍道:“此为窈姬,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的窈,是吾新纳的妾侍,汝可以嫂呼之。”这却是赵郡丞将明溯视作为自己的弟弟了,也算是一种引为心腹的拉拢方式。
见那赵郡丞如此抬举,明溯自然不会驳了上官美意,便口称“大兄、大嫂”,趁势行了个大礼,心中却是纳闷,“窈姬”这名字怎么听上去那么像窑姐儿的古称,也亏得这妇人的爹娘极有水准,才能想得出如此另类的名字。赵郡丞撸须而笑,端坐不动受了这一礼,那窈姬本来不过一妾侍,被称声嫂子已是高看,此时,明溯完全不懂规矩,上来直接喊了声大嫂,顿时乐得心中开了花儿,一边极尊规矩地侧身让到一旁,回了个半礼,一边娇声娇气地对那赵郡丞言道:“小叔如此英明神武,不知可有职务?”
“这个……”提起这事,赵郡丞心中也是有所愧疚,尴尬悬箸空中,半刻不知该挑了何佐口小菜。
明溯见状,紧忙解围道:“回禀大嫂,此前因为大兄错爱,小弟任了一亭之长。此次大兄高升,小弟觉得孤苦伶仃地在那荒野之地任职,甚是无聊,便辞了职位,现在正欲前往京都游学一番。”
那窈姬跟了赵郡丞也有几日了,见识已自不同,闻说明溯不过一小小的亭长,心中便有了些许轻蔑,及至最后听说又辞了官职,心中不由地想道:“一个白身而已,也能当得自家老爷如此爱戴?”
妇人面上本就藏不住心思,赵郡丞转头一看,心中已是了然,便歉意地向明溯笑了笑,对那妇人言道:“汝且不可小看了溯弟。”赵郡丞也是极擅拉拢嫡系,一声溯弟顿时拉近了二人关系,让心知肚明的明溯也是暗暗叹服不已。
“咦,老爷此话怎讲?”那窈姬依偎在赵郡丞的身旁,嗲嗲地问了一句,不过声音却是懒洋洋的。
“记得那篇《甲子前闻贼有感》吗?”赵郡丞得意地献道。
“乱起杏花落,贼平梧叶飞。顿忘三伏暑,竟解万山围。大将伤流矢,诸军曳血衣。先登不如此,焉得凯歌归。”窈姬得意地吟诵了一遍,问道:“老爷,我念得可对?”
“对对对,吾家小美人吟的太美了。”赵郡丞夸奖了一句,别有深意地干笑了一声,便不再说话。其实,那窈姬倒也正如明溯所料,本是个青楼的红牌,说穿了也便是个窑姐儿的角色,此时,赵郡丞夸奖她吟(淫)得太美了,也算是形容得恰如其分。
这一语双关,听得那窈姬面上一红。那窈姬当日在青楼之中,迎来送往,长袖善招地游移于诸客之间,自然揣摩人心的本事不会懂得少了,此时美目忽闪之间,突然意识到了自家老爷岔出来的话题似乎别有深意,稍一思忖,心中便猜到了答案,惊疑地问道:“难不成?”
“还是吾家小美人厉害,”赵郡丞爱怜地刮了一下那窈姬的鼻子,正了正身子,这才得意地言道:“此诗正是溯弟当日沙场点兵时即兴所作。”
自古美人爱才子。那窈姬偶然之间从老爷口中闻听此诗,早就对那英雄气概汉子心仪不已,见正主儿此刻便在眼前,自是兴奋异常,舍了那赵郡丞不顾,一味地追着明溯探讨此诗的一些意境。赵郡丞倒是没有想到一棵红杏犹在院中,那心儿却早已飞出了墙外,见二人熟捻了起来,自是老怀慰籍。
那窈姬也是窑姐儿习性,见明溯言语之间多有闪烁,便有心挑逗一二,撒娇地言道:“小叔高才,妾身见识得晚,不知可否为我作诗一首。”这话却是有点过了,虽然那赵郡丞正沉浸在甜蜜之中,暂时还未回得过味来,明溯倒不能不暗自警醒。难得有机会来拜见一下老上官,气氛也是十分融洽,可千万不能被这个荡荡的妇人坏了交情。
想到这里,明溯便反客为主,也不接那妇人的话,而是微微一笑,恭谨地向那赵郡丞言道:“大兄如此抬爱,我受之惭愧。正好明日便要离开官亭,启程前往那京中一行,便以此情此景作上一首,也算是明辨心扉。但有不妥之处,还望大兄多多指正。”
那赵郡丞本是文人出身,自幼饱读诗书,虽也有着满腹文章,但要求仓促之间便作出一篇,也只能徒唤无奈。所以,先前也只是纵容那窈姬胡搅蛮缠,并未附和为难,此时突见明溯自己允了下来,倒也是好奇心起,言道:“汝但作无妨。”
明溯站起来,慢慢度了五六步,心中思忖了一下,已有了出处,于是便定了步子,仰首向那堂上,压低了嗓子,悲壮地吟道:“望门投宿思张良,忍死须臾待萧何。我自横刀向天笑,去留肝胆两昆仑。”
明溯言罢,堂中顿时沉默一片。那窈姬不知其妙,只觉得气概英雄,其他甚么也想不明白,索性也不去多想,由着感觉叫了声好。赵郡丞却是熟知典故,那张良、萧何与韩信并称为“汉初三杰”。
张良曾劝刘邦在鸿门宴上卑辞言和,保存实力,并疏通项羽叔父项伯,使刘邦得以脱身。后又以出色的智谋,协助高祖刘邦在楚汉战争中最终夺得天下,帮助吕后扶持刘盈登上太子之位,死后被封为留侯。高祖曾在洛阳南宫评价他说:“夫运筹策帷帐之中,决胜于千里之外,吾不如子房。”后世敬其谋略出众,称其为“谋圣”。
萧何月下追韩信的故事世人皆是耳熟能详。韩信从项羽那投到高祖麾下后,起初,只当了一个管理粮草的小官,久而久之,也就心冷意灰,便开了小差。萧何以往与韩信的接触过程中,发现韩信有胆有识,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于是多次向高祖推荐,但并没有引起刘邦的重视。此次萧何得知韩信开了小差,马上放下尚没处理完的紧急公务,亲自策马追赶韩信,一路上不辞辛苦,追到天黑,终于在河边劝回了韩信。回去后,萧何去见高祖,以争天下为由一再劝说高祖,最后高祖才下定决心筑了拜将坛拜韩信为大将军。后来,韩信率汉军渡陈仓,战荥阳,破魏平赵,收燕伐齐,连战连胜,在垓下设十面埋伏,一举将项羽全军歼灭,为高祖平定了天下。很显然,韩信军事才能的充分发挥和运用,乃至高祖能够最终夺取天下,从一定程度上说,同萧何的慧眼识才,倾力荐贤是密不可分的。
明溯这首诗自比张良,窘境之中犹待萧何赏识,真真正正符合他此时所处的境地。见识过西山乡勇的神勇之后,赵郡丞自然不会认为明溯这是在夸夸其谈,而就是这样一个有才能的人,虽经自己屡屡推荐,却一再得不到重用。一时之间,赵郡丞心中突然能够体会出当初萧何屡屡劝说高祖无功而返后的那种无奈了。
就在赵郡丞暗自神伤自己坐享了其成,却对不住明溯之时,堂外一人心中也是波涛汹涌,翻腾不休。汉初三杰是每个汉子心中的榜样和目标,此时,被一个人如此浅白却又极有气势地将心中抱负叙述了出来,但凡有不是麻木到不仁的人,都会忍不住喊上一声好。
“好一句忍死须臾待萧何!好诗啊好诗。”越想越觉得言词虽浅却是深意无限,苦苦思索了一会儿,那人终于抑制不住内心的好奇,击掌高声喊了出来。
堂内三人均是一惊。赵郡丞是识得声音,暗想此人怎么不声不响便来到自家堂前;明溯反正是郡中熟人不多,也懒得多想,索性把目光紧盯着厅门,看那能够随意出入郡丞内堂的究竟是何人物;至于那窈姬,倒也是颇有同感,不由地喃喃自语道:“望门投宿……好诗啊,好湿。”不知不觉,窈姬那流仙裙下已是湿漉漉的一片,粘得让人难受。
第97章 初遇张邈
初至贵境,明溯心中也曾念过以诗书博取名声。仗着腹中博闻强记下的数千篇诗词歌赋散文小说,想要在这个七言尚未兴起的时代大出一番风头,倒是不难。难就难在,诗作得再好,也不过是个文人谋士,哪里比得上亲率万骑驰骋沙场来得淋漓痛快。慈不掌兵,同样,在那乱军之中,文弱之士也不过一介浮萍,刀戈所指,飘零凋落,即便是坐镇后军,也须溜得主公开心,玩转同僚关系,否则一切还是徒徒为他人作了嫁衣。
自己的命运自己把握,即便是做个逍遥自在的小诸侯,也要比那胆战心惊游走于朝堂之上安生得多。“我自横刀向天笑”,这才是明溯内心想法的真实写照。至于张、萧之辈,不过是应应景儿,临时拉来充一下门面,附加点名人效应,总比自个儿打肿了脸去充胖子来得更强不是?
明溯这首诗篡窃了后世伟大的维新志士、“戊戌六君子”之一的谭嗣同。只是,此时《后汉书》尚未出世,张俭、杜根二人事迹尚不能令世人熟知,自然不能随意剽窃,权宜之间,只得将二人临时换作了张良、萧何,这一改,却是比原诗更为适合此时明溯的遭遇境地。至于为什么不自比韩信,这个正是那五六步踌躇间思索出来的结果:那韩王后来成了一大反王,若是将自己比了韩信,传到有心人耳中,岂不会给自己先行扣上一顶意存不轨的大帽子。那日,小妇人的酒肆之中,明溯已经犯了一回错,引发了后来诸多事端,此时自是出口谨慎,不会随意便去触了霉头。话说那谭嗣同在变法失败之后,被封建顽固派囚于狱中,行将就义前夕,慷慨壮怀即书了这一首题壁诗,音调极为激昂,情怀十分壮烈,着实震撼人心。
这不,一诗吟罢,座上俱惊,不尽如此,便连那堂外偷听的一个人物也不禁为诗中寄托的壮志雄心所折服,不知不觉就喊了出来。
三人往外望去,只见一健硕之人,约莫二百余斤的身块,髻束武弁大冠,上加黄金珰附蝉为纹,前面缀了颗猫眼大小的蓝宝石,后面却舍了那双鹖,改饰成赤黑色貂尾,一身褐色锦袍外面批了件打磨得黯黑发亮的明光铠甲,胸前用细细的牛皮绳子环锁着一片椭圆形甲板,行走之间,只见光芒耀眼,犹同一面镜子戴在身上,后面罩着一片草绿色的披风,褐绿绛三色映衬,反差极为夺目。明光甲此时方才出现,便是那见多识广的郭贵,也只是偶尔在京中见过一回,明溯更是听都没听过盔甲还有这样奇葩的制法,心中好奇,便多打量了几眼,却见衣袍下面,倒非自己日常所见的木屐或者是轻侠爱穿的皮底快靴,此人穿着一双底厚足以盖过脚掌的布靴,靴首微微翘起,聚成那猛兽形象,一时间,明溯忍俊不住,差点笑了出来。其实,任哪个从未见识过此时豪强官靴的人来看了,也都会被那双不伦不类的虎头靴逗得哈哈大笑。
见此人按剑进了堂内,赵郡丞忙上前口称“太守大人”拜见了一番,旁边窈姬识得眼色,也尾随拜倒在旁,只有那明溯,满面诡异的笑容,还在死死盯着自己小时候也曾穿过几回的虎头靴纳闷不休。
那人正是本郡最大的长官,陈留太守张邈。此人少时以侠义闻名,接济贫困,助人为乐,倾家荡产,壮士多有归附于他的,被称为“八厨”之一,自不会和一个陌生少年计较什么,更何况,此少年方才还作了一首连他自己都赞叹称绝的七言律诗。
张邈迈进堂内,也不客气,袍裾一掀,便跪坐在那赵郡丞让出的主位之上,人未坐稳,一声洪亮的声音已经传了出来:“贤人尝言,诗以五言为最,多了则格律疏散,韵律混乱。然我观你适才所作之诗,每句均为七言,平仄对仗、颔颈有据,格律严密、朗朗上口,且意境深远,颇合我心,不知小哥儿师从何方高人?”
赵郡丞那一声太守,明溯已经猜出了此人身份,只是光顾着研究那双虎头靴,一时之间,竟失了礼数,心中正自忐忑不安,突然听到张邈的这句问话,心中稍许安定了些。这张邈浑然不似一般官场中人,言必称“吾汝尔等”,语不过“之乎者也”,一声小哥儿叫得明溯心中顿时起了亲近之意。
此时,见其发问,明溯毫不迟疑地答道:“回这位大人,此诗格式乃是我闲来无事所创。”
“啊……”旁边赵郡丞、窈姬闻言惊讶掩口。俗话说:文无第一,武无第二。这世间饱读诗书之士,何止千万,若是能够独创一种文体,即便留不了几篇佳作,也当为万世传颂。那赵郡丞与明溯相熟甚久,当初,作为上官,也着人好生打探过这个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的属下的底细,对于邑西里人口中所称浸了一回茅坑醒了脑壳的说法颇多不屑,认为不过是乡野之人假托鬼神故弄玄虚之言,此时听了明溯这段话,突然心中有了顿悟,便有些坐立不安,目光不断游离望向那后院茅坑方向。
“你创的?”张邈却是不信,狐疑地上下打量着明溯:“倒是我眼拙了,还不知小哥儿姓甚名谁,又是谁家高弟。”
“大人,尔便是西位亭……假亭长明溯。”明溯还没想到怎么回答,赵郡丞忍不住在旁边接了一句。
“西位亭?明溯?”张邈事情繁多,哪里还记得这样一个小人物。
“便是大人口中所称数月三迁,不合礼数的那个……”赵郡丞也不知道当面应该怎么介绍,只得拿那当日之话来暗暗提醒。
“哦,你便是那将一群乌合之众操练成甚么先登军的那个亭长?”张邈却不是个糊涂蛋,延津、襄平二县跟在已吾后面冒功请赏,蒙蒙一般人还可以,想要忽悠过骑都尉出身,凭借马上武功当上这个太守的张邈,可是不太现实。那日,三县请功之后,张邈逐一召来三县之长,稍一盘问,便发现延津、襄平二县令言辞闪烁,疑点甚多,要不是后来已吾县长赵焉将明溯的功绩和盘托出,他差点一怒之下,以杀良冒功之罪砍了那两个窝囊废的项上人头。这也是为什么赵焉、黄裕能够火速擢升,那二县却只得了个安慰奖的真实缘故。
“回这位大人,正是。”明溯也不客气,大大方方地承认了下来。
“世道纷乱,不堪其扰,鸿雁于飞,哀鸣嗷嗷,然我等皆出有所衣,虽不能避寒,却能遮体,入有所食,虽不能果腹,却能充饥,乡勇虽然艰苦操练,但还没到绝望放弃的程度,诸民虽是疾苦,却还没到易子而食,析骸而炊,赤地千里,人烟断绝的地步——此番言论可是你所述?”
这段话是当时明溯收留流民之际,感慨之下,所说的一段话,却不知这张邈又从哪里听了过来,此时讲了出来又是有何用意。明溯心中暗想,看来自己那西山之中,也不尽是心腹,从张邈这番熟捻便可以看出,十之**,自己手下已经被他安插了细作进去,恐怕不止是自己,便是那诸县之中,也应有其心腹之人暗暗潜伏。明溯不由暗自警醒,待此番京中之行,一定要好好清理盘查一下手下之人的底细,千万不能学那吕奉先,睡得迷迷糊糊得被手下绑了个严实送与敌人。
见明溯不吭声,赵郡丞心中着急,便扯了扯其衣袖,示意大人还在等着回话。其实,便是明溯这段话,那赵郡丞也是没有听过,不然,他早就帮明溯出言解围了。
明溯回过神来,见张邈目光灼灼地望着自己,心中突然一片雪亮: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此时自己身处陈留之中,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若是这张邈看自己不顺眼,早就喝令拉出去砍了,还需要在这里与自己废多少话作甚。于是,便恭谨地行了一礼,坦然言道:“正是我当日见民生疾苦,一时心有恻隐,随口说了一句。”
“衣不能避寒,食不能果腹,乡勇艰苦,诸民疾苦……”张邈喃喃自语,突然瞠目大喝一声:“难道在本郡治下,竟然全是此等凄惨景象?”
“正是!”明溯毫不畏惧地回了一句,想了想,又叹了口气,言道:“其实,也不尽皆如此,已吾县中,安居乐业,民生虽是疾苦却自有所乐,当为本郡郡守治理之功。只不过此等乐境不能全郡推广,亦为平生之憾事也。”这也算是小小地拍了一把张邈的马屁了。
张邈长长地叹了口气,上下打量着明溯,越看越是喜欢,越看越是满意,言道:“先生大仁,不啻于我之卫兹,当擢为子言副手,引为股肱。”子言是赵焉的字,卫兹即是郡中都尉,也就是那梁国尉的叔父。张邈改口称一个少年为先生,又拿他与卫兹相提并论,已是十分看重了。
第98章 棱堡设计
然而明溯却是毫不为之所动。“大仁”这个评价虽然高了点,但是却是与他的期望还差了十万八千里。仁者上可为君,下可为师,然而,乱世之中,却还是勇者、智者来的更让人喜爱。想了想,明溯便也不再接话,只是笑而摇头。
张邈回头望了一眼赵郡丞,赵郡丞忙上前介绍道:“此即是本郡父母官张太守,讳字孟卓。”明溯假装大吃一惊,紧忙上前重重拜见一番,却还是紧守了口风,不愿留下。
见明溯一副不识抬举的模样,张邈本待发怒,想想,也不欲就此弱了自己八厨之一的名头,何况,还是自己先有轻视此人之因,方才种得今日之果,心中惘然,喟然一叹道:“当初也不是我张邈不容你,止是陈留这个池子太小,怕养不起你这尾金鲤啊。”张邈这番话倒是说得极为漂亮,双方都能有个顺当的台阶下了。
明溯此时全部身家还留在那西山左近,也不欲恶了这地头蛇,便紧忙上前又拜了一拜,惶恐地言道:“小子顽劣,竟蒙郡守大人如此挂念,感激涕零。只是前日已应允了义弟,要陪他赴京探望其伯父中常侍郭大人,若是留任,自有诸多不便,还望大人谅解。”
中常侍郭大人便是郭胜了,此时郭胜在京中权势熏天,一言可夺二千石官,虽然心有不屑,奈何生死掌于他人之手,张邈自然不欲明着与此人作对,便也顺着明溯给的杆子爬了下来,伪作欣慰地言道:“郭大人的侄儿,是不是那个小郭庄的郭胜?我已经十多年没看见那个娃儿了,改天带了过来,让我也好好看看是不是还撸着鼻涕、满屋子的找点心吃……哈哈。”这便是双方开始攀故交了,其实,郭胜已有多年未回家乡,当初一个畏畏缩缩站在人背后的娃儿,张邈又怎么会记得,此时这么胡诌一通,也不过是为了拉近大家关系而已。
明溯倒是颇有为难地言道:“郭贵兄弟本来也想拜望一下郡守大人的,行前还准备了一封礼物,奈何还没进城就被人打伤了额头,还叫嚣着要做他的爷爷,现在正躺在官亭之中避风养伤呢。”
张邈也没想到自己信口一扯,竟然又给自己裹上了事端。先前明溯已经说了,此行是为了入京拜见郭贵的大伯,若是被那郭胜知晓侄儿在自己这里被人打破了面相,还不得暴跳如雷,寻个由头将自己这个本就不甚顺眼的郡守先撸了下去,于是,便火急火燎地要明溯前面带路,赶紧往那官亭探望一番。
明溯正愁四人在堂中局促,闻听张邈之言,自是赶紧应了下来,先着手下将那准备给赵郡丞的礼物捧了进来,便在前面带路领着张邈出了赵府。
赵郡丞本来也想一并前往那吹台亭,然而送至桓门之内,张邈却是回身猥琐地笑了一声,低声言道:“子言性福得很哪!”
赵郡丞郁闷不解,正不知如何回话,那张邈又感慨地言道:“两根虎鞭,若是就这么生生地用了下去,我哪里还寻得到你这个郡丞做事,估摸便是强行按到那大堂之上,也是满腹白日宣淫的念头翻腾不休。”说完,眼角又瞟了一下那后面跟着的窈姬。
这一番话撩拨得赵郡丞心中臊躁,回头望了一眼面红耳赤的窈姬,便讪讪地言道:“如此,还请大人慢行。”张邈大笑着出了府去,留下那赵郡丞紧忙回房,抱了那窈姬直当做窑姐儿,好生地戏耍了一番不提。
门外,早有数百人候着,见张邈出来,便有人牵了一匹大红马儿过来。明溯翻身上了自家的青花大骢,次了张邈半个马身,慢慢地往那东南吹台亭方向行去。一路上,明溯细细与张邈禀了昨日城门之事,张邈闻言大怒,召过一骑,着其火速前往狱中,提了那忤逆的军侯与什长,交与决曹、辞曹会审后定个重罪。这便是先下手为强,免得那郭胜闻听此事,一怒之下发下来令书,反而被动。张邈也是官场老油子,处理此类事情自是得心应手,游刃有余。
明溯在旁边看了,心中明白此中奥妙,也不多言,只是把那心思放开,一言一行,牢记心中,暗暗揣摩推敲,完善己身不足。正所谓与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来了快两年了,难得有机会跟在张邈这等地方大员后面学习一番,若是不动些脑筋,岂不是白白结识了一回。
众人行至官亭门外,那吹台亭长早就接到通知,此时带了数十名杂色人等,恭谨地立于道旁,迎接郡守大人一行。张邈也不客气,待那亭长拜见之后,将手一挥,自有随从上前吩咐那亭长前面带路。
昨日是司马大人亲自送了上门,今日又看到郡守大人上门拜访,那亭长一边前行一边心中暗自思忖有没有哪里做得不甚到位,细细地再三检讨了一番自己之后还是觉得心有不安。
明溯却不知此人想法多多,此时见其渐行渐趋,脚步缓慢,便抢了上前,引那张邈往后进自家居住的小院行去。后面几名重甲之人本欲尾随入内,张邈却是将手一挥,威严地言道:“我且与那故识叙一叙旧,你等就不必护卫一旁了。”众人诺然止步,静候前院。
此前,明溯手下已是机灵地抄了小路回来禀报,那郭贵也是配合,把个丝巾满满地包裹紧了额头,又扑了点暗色的金粉,在大小侍女的搀扶之下,踉踉跄跄地紧趋出来拜见了一番。
此时宦官族中子弟大多骄横跋扈,为恶一方,郭贵在那西山军中也算是位高权重,久经行伍熏陶,也便舍了那身纨绔习气。此时张邈打量过来,但见面前此人眉目间依稀可见郭胜的影子,却是生得相貌堂堂,身材魁梧,行为举止谦恭得体,虽是因了伤萎靡不振,然一股果毅之气却凛然流露面上,心中自是十分满意,遂上前搀扶了起来,执手往那堂中闲谈了一会。
那亭长也是识得眼色,见本郡最高长官亲临,自是不肯怠慢,赶紧着了手下搬来了一副凭几,伺候着张邈坐下。明溯倒是第一次看到这个新式玩意,心中好奇,便好生研究了一番,那凭几竹木所制,有着三个蹄形足,几面较窄,后部上脑凸起一定的高度,与扶手整体呈半圈状,周身以细罽为稿,此时往那榻上一放,配合起来使用,倒也相得益彰,惬意程度一点也不次于后世的扶手沙发。
见明溯好奇,那亭长便小声地解释了一下,原来这凭几的使用也是有着其规矩的。前朝刘歆曾将班固所著的《汉书》中不用的二万余言抄录出来,给它起个名字,叫作《西京杂记》,其中记载:天子玉几,冬则加绨锦其上,谓之绨几,公侯皆以竹木为几,冬则以细罽为稿以凭之。明溯受其启发,暗暗心道,此时之人跪坐榻上,长久则腰酸背痛,对房事不利,自己虽然仗着年轻体强,都是一屁股坐在那地上,虽然方便,却不是长久之计,看来以后得空还是应该将二者结合起来,仿照那后世的沙发、椅子,打造点享受的物件出来。心中想着,见张邈、郭贵二人扯着闲话,也没自己甚事,便着那亭长找来纸墨,在一边慢慢地画了起来。
那张邈本就是作作样子而已,此时正与郭贵扯得没了话题,徒自无趣,突然发现旁边明溯在那专心地勾勾画画,便好奇地凑了过来,探首仔细地辨认了一遍,却一头的雾水,只得转身去问那郭贵。郭贵也不知道明溯此时在搞什么鬼,见纸上几条直线,上面连着一道弯弯的曲线,有些像那东门之外的护城河,便信口开河,言道:“我兄擅长技巧之物,视这图样,想必是在设计甚么堡垒城墙吧。”
张邈闻言,心中便匹对了一番,确实有些相像,便又指着那长短不一的直线,问道:“此为何物?”
“应该是城亘。可是怎么不甚连贯,我倒也看不出奥妙了。”郭贵本待信口敷衍了过去,奈何腹中墨水太少,一时之间也无法编圆,只得不懂装懂地在那装模作样地指指点点。
明溯思索了一会,觉得那个弧度应该比较舒适了,便随手蘸了点清水,甩干了枝,将笔侧了过来,横着一拉,淡淡的磨痕转眼便占满了整个扶手位置,这便是要将那椅背全部包了起来,充作沙发了。
那张邈却是不知明溯用意,此前还觉得那几根长短不一的直线悬在中间,突兀异常,这时明溯一改前面风格,突地枯墨横抹,浑然一座城墙凭空而现,顿时心中疑惑一扫而尽,越琢磨越觉得这个设计颇有深意,便虚心请教了起来。
明溯见那张邈将自己随手画成的沙发认作城墙,心中也是好笑,本待好好解说一番,正欲开口,突然想到这个时代连个凭几都得公侯以上方能享用,自己一介白身,若是贸然折腾出了此物,岂不会冒犯了天威,惹来那无妄之灾。
想了想,左右无法解释,便索性顺着张邈话题,言道:“此为棱堡设计。”
第99章 党人荐信
“你看,那最上面环绕的是一圈护城河,因地制宜,或佐以淤泥湿地,或栽培低矮草木,使得敌人攻城器械难以顺利拖至前面;那下面的却是一堵高墙,起伏不定,如此,那敌人必然会舍弃那高处,选择低矮凹处进攻,则守城一方可以将弓弩手居高布置,刀盾积与低洼,兵力形成层次,不必每段城墙都须布置上相等的兵种,何况,这种布置,即便不慎让敌人攻了上来,那两侧高处的弓弩手可以居高临下,直接压制住敌人的攻势,为援军赶来赢得时间;至于那几条直线,则是依着城墙延伸出去的箭塔,平素我们的城墙,或圆或方,敌人云梯爬到中间,则形成视线真空,如此设计,当成立体防御,毋须等那敌人攻上城头才能反击,且两塔之间可以铁链串那拍木重击,或凭木杆挑翻那云梯,或用移动的竹筒引那金汤……”
随着明溯的一一解说,张邈心中的疑惑一扫而空,及至最后,已是被那些突兀而生的奇思妙想惊得目瞪口呆。
郭贵早就惊呆了过去,此时见明溯讲完,忙扯住衣袖,拉到了一旁,问道:“六兄可准备筑城防贼?”
“没有啊。”明溯觉得奇怪,郭贵怎么会有这种想法。筑造城池,那可是个耗时费钱的活儿,自己要是有那闲工夫筑座城出来,还不若直接挥军打上一座更为实际
“那你设计出这个,不造上一座出来岂不可惜。”郭贵觉得这个创新极为新颖,且各项布置也极为精巧细致,若是就这么停留在纸上,却是一件大大的憾事。
“造!肯定要造的。只不过不是城池,”明溯将嘴努一努那凭几,言道:“我是准备造个自己坐的玩意出来。”见郭贵还是听不懂,便拉了他远走了几步,小声地解释了好一阵子,方才形容得透彻。郭贵初一听到沙发二字,还在那疑惑不解,及至后来,逐渐明白了原来这图画的只是一件坐物,一时忍俊不住,笑出了声来。
张邈正持着那张画纸仔细地琢磨着其中妙处,突然听到郭贵在旁边笑个不停,回身奇怪地问了一声为何发笑。
明溯狠狠地瞪了郭贵一眼,就知道这个家伙心中藏不住事儿,一听说自己设计的坐物被张邈错当了城池,一点不靠谱地在那失了态去。左右张邈也不是问的自己,便好整以暇地在那微笑不言,装作高深。
“这……”郭贵却是为难了去,才说了一声,便觉得难以为续,索性装起了糊涂:“刚才我是听到这张图纸的名字,觉得好笑,倒是失礼了。”
“甚么名字如此好笑,你且说来听听。”
“沙发。”反正就是个名字呗,郭贵也毫不在乎。
“沙发?”张邈闻言一愣,刚才不是说棱堡吗,怎么眨眼之间又换了个稀奇古怪的名字。不过看明溯在那高深莫测地微笑,又不主动解答,自己也不能一再显示无知,于是便侧首好生思索了一下。
半响之后,明溯早已保持那个高深笑容得腮酸面痛双眼泪水泛滥,张邈还是没能研究出什么结果,无奈之下,只得将求助的目光转向旁边侍立的亭长。
那亭长看了一会,犹豫地猜测道:“这图样有些像大人所依的凭几,如若再加上一副大人的画像,当为一副现场水墨写真。”郭贵闻言,兴奋地笑了出来:果然是十米之内必有知音,这亭长倒是看得个分明。
张邈闻言气不打一处来,抬脚便踢了过去,叱道:“放你全家的屁,如此玄妙的东西,到了你的狗嘴里,便全变了味儿。”
那亭长委屈地退到一旁,心中暗自嘀咕,确实和那凭几很像的撒,不过能把凭几改成棱堡,也算是天上有地上无的一大创举吧,大人的智慧我等小人不懂,还是不要胡乱揣测的好,免得无端遭了怒火。
明溯心想若是再装高深,估计那张邈砍人的心思都会有了,便开口解了个围:“禀大人,这沙取的是沙场秋点兵之意,发,则是指将军来一发。连起来便是沙场点兵将军发号施令的寓意。”
这图画得是鬼斧神工,这解释更是锦上添花。张邈闻言便忆及亲率千军万马,一声令下万箭齐发的往事,不禁连叫三声好字,心悦口服地赞道:“先生不愧是大工之人,这城池设计得精致,这沙场秋点兵,更是形容得巧妙啊。”
“如此,便请将军来一发?”明溯心思通透,闻雅音而知其意,忙讨好地从内屋捧出一条白虎皮奉了上去。
白虎是四灵之一,具有避邪、禳灾、祈丰及惩恶的扬善、发财致富、喜结良缘等多种神力,寓指战神、杀伐之神。明溯此时奉上白虎皮,当是迎合了张邈暗藏的雄心壮志。
张邈一见那条珍稀的白虎皮,心中顿生喜爱,也不客气,便将之接了过来,就这么往肩上一搭,爽朗地笑道:“倒也不能白收了你的东西……这样吧,我看你那匹青马脚力虽好,却略逊我那红马一筹,此去洛阳山高路险,便赐与你代步吧。”洛阳便是此时的京都,陈留虽是离得不远,寻常马匹却也要走上十数日方能到达。
明溯心中暗道,我那哪是马逊,是人逊你几分,只得压了速度,慢你半个马头而已,口中却是恭谨地言道:“长者赐,不敢辞。”
张邈见明溯口是心非,也不在意,笑着将那图一卷便收入怀中,言道:“那马也就顶了这条虎皮。这张沙发价值不菲,若是就这么拿了,你肯定心中不服,我便以西山、青龙山、邑西前后山三地换了,你看如何?”西山、青龙山、邑西前后山已经被明溯实际控制住了,张邈这意思倒似暗暗提醒明溯,他在三地的行动郡中均是一清二楚,最好少动小心思,只有顺应张邈,哄得他开心了,才能大展拳脚一番。
明溯背上冷汗直流,赶紧行了个大礼,却是不敢再装那高深姿态。
张邈看得满意,也就不再拿那暗中的事情去刺明溯,嘿然一笑言道:“你且给我记住,虽然我将那三地交与了你,但是郡中若有所差,当应随传随应。”
明溯恭然称是,埋首不语。
张邈见话已不投机,便直接大步迈出,往那前院行去。明溯几人送了门口,适才亭长已遵照吩咐将那红马牵了过来,张邈接过缰绳,轻抚了几下马背,言道:“宝马配英雄,希望你不要辜负我的心意。”说罢,得意地将手一翻,却是满掌通红如血。
明溯讶然问道:“莫非此即是汗血宝马?”
张邈得意地言道:“算你有点眼力劲。”一边说一边将手中缰绳递了过来:“此为胡人商贾贩入中原,平素脚力出众,动辄汗血淋漓,其他我倒也不知。”
明溯思索了一下,言道:“昔班固大人在《张骞传》中尝言极西有一国名为乌孙,盛产好马,其国内有高山,其上有马不可得,因取五色母马置其下,与集生驹皆汗血,因号天马子。元狩年间,武帝曾得一乌孙好马,见其愈汗血愈矫健,故名汗血宝马。”
这马自打落入张邈手中,平素也常得意地示诸众人,却从未有一人知晓其来历,不想今日明溯一见之下,便道出其来历,且引经据典,毫无编造之嫌疑。绕是那张邈平素自视甚高,此时也不得不叹为惊止,由衷地赞了一句:“先生大才。”
与明溯才见了几个时辰,张邈的印象便半日三变,先是道听途说的大仁,及其见了那张沙发图,便成了大工,此时,尚未道别,明溯又给了他第三个惊喜。如此大仁、大工、大才齐齐集于一身,便是手下猛将如云,谋士成林,张邈也是有些舍不得放明溯离开了。
一边是郭胜的关系,一边是爱才心切,张邈微微愣了会神,还是自嘲地笑了一声,此时中常侍郭胜在朝中一言九鼎,时机未到,没必要为了一个才出道的雏儿便先得罪了此人,白白泄露了己等图谋,不过谅这明溯根基都在自己控制范围之内,俗话说,父母在,不远游,且放他先去那京中闯闯,待碰过几次壁后,还不得乖乖回来为自己所用。
那张邈也是思虑深远,思索了一下京中形势,想想还是有些不甚放心,便起了主意,回身唤那亭长送上笔墨纸砚,就着道边石几,挥笔疾书了两封书信,分别装了起来,压上封泥,又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巧的铜钮印钤,哈了口气,重重地扣了上去。
明溯探头去看,却见那钤印为篆体文字,又带有些隶书意向,起止形似虫鸟,笔画卷曲萦绕,运转舒展灵动,结体匀称工整,气势浑厚明快,通体质朴自然,极具美感。仔细辨认了一遍,原来落的是“张邈私印”四字。
明溯张望之时,那张邈却是将手中书信递了过来,慎重地吩咐道:“我有好友名为曹操、袁绍,一为费亭侯之子,一为四世三公之后,皆隐居在洛阳。你此去京中,当先代我拜见一番,以此书信奉上,此二人视我交情,必会照应一二,也可方便许多。”
张邈是大名鼎鼎的反宦官党人,这两封书信便是推荐明溯入了他们圈子了。只不过平素张邈在郡中伪装得太好,对张让、郭贵等人的亲族也多有忍让,便是郭贵也不清楚此人真实面貌。
明溯却不知道张邈此举明似示好,实质却是在故意害他为宦官所不容,此时心生感激,紧忙接过书信,小心收入怀中,再三拜谢不已。
第100章 平地遇伏
袁绍、曹操,一个是驰骋北方关卡十数年的**oss,一个是未来威凌南北的超级boss,明溯自然是早就关注了二人。
洛阳与陈留一西一东,相距不过四百余里,中间商贩往来,消息沟通,京中要闻时有传说,此时曹操已复出任了议郎,张邈身为党人中坚,自然不会隔了两年还不知晓京中人事变动。此时故意隐瞒了此节,难不成会有什么猫腻在里面?明溯一边努力地策马前行,一边暗自思忖。
昨日里,收了张邈那匹汗血宝马,明溯也是见猎心喜,今日一出门,便迫不及待地骑了上去。后面车上郭贵促狭地与那大小侍女嘀咕了一句,二女嘻嘻哈哈笑个不停。无名不屑地呸了一口,紧赶几步,追上了明溯,言道:“那郭贵不是个东西,趁你不在,在车上说坏话呢。”
“说什么?”明溯紧紧地夹着马鞍,搂紧了马脖,大声地喊道。这汗血宝马到他手中时间不长,尚未驯服,此时净挑那不平之处胡乱地蹦跶着,整得背上的明溯手忙脚乱,使了浑身解数方才不至于被那畜生扔了出去。
“他说……”无名脸红了红,轻轻地说了一声。
“啥?”明溯被颠得头昏眼花,呕然欲吐,哪里还能定得下神来听无名说了什么:“你高声一些!”
“他说你昨晚骑了一宿的马,”无名本来是想悄悄地告个状,不曾想此时明溯压根什么都听不进来,索性把心一横,便大声地喊了出来:“今日,两条腿早就软了,驾驿不住这畜生了。”
“腿怎么软了?”此时恰好那马跃过一道田梗,明溯精神高速集中,没听明白无名的话。
无名却是把嘴紧紧地闭了起来,不肯回答。
明溯一边策马飞驰,一边喊道:“快说,怎么腿软了?”
见其实在不可理喻,无名气冲冲地回了一声:“你昨晚骑了一宿的马,今日又来骑这红马,腿能不软吗!”
这句话明溯倒是听明白了。赶紧勒住那汗血宝马,回转马头,死死地按在原地,郁闷不解地问道:“你怎么知道我昨晚骑了一夜,难道你偷听了墙角?”
真是个白痴,上路以来,哪一天你屋中不是莺歌燕语,婉转长吟,东方欲白之时才能停歇,不消说院中诸人,便是那客栈官亭周边方圆数百丈,估摸都会生了半夜爬了起来砍人的心思。无名郁闷地瞪了明溯一眼,策马回到了队伍中间。
“到底怎么回事?”明溯也是纳闷,回头望见众人皆是一副无限诡异的笑容,便又高声地问了一句。
郭贵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将嘴一努小侍女,双手叉腰拼命地望上隆了几下,顿时场面更见诡异,有那笑点较低的暗军士卒早就乐得前俯后仰,差点落到了马下。
明溯满脑袋的黑线,自己手下这都是些什么人,好好的正事不做,偏要学那偷窥的卑鄙行径。左右暂时也拿不下这汗血宝马,明溯冷冷地哼了一声,将缰绳交与一名暗军士卒,偏身就上了马车,伸手放下了帘子。
车内的气氛一时间变成暧昧异常。见明溯钻了进来,随之车厢突然一暗,那小侍女顿时有些心慌意乱,然而久经调教的规矩告诉她,此时不能退缩,定了定神,她索性将腰身一挺,浑圆的双臀就这么侧送了上来。车厢本就低矮,明溯正弯腰往里钻,突然面前露出一角白玉羊脂般的****,下意识地便把一只手慢慢地扶了上去。那小侍女突然感受到了汗哒哒的一片温凉传了过来,心儿跳得几乎要从胸腔里冲了出来,只得死死咬住了牙关不肯开口,臀部却翘得更高。明溯本来是准备找个依靠的东西扶一下,小侍女这一动,白花花的一片晃得明溯眼前一昏,顿时手指一滑,差点摔趴在厢板上,情急之下,紧忙将手指一捏,狠狠地握住了那块雪臀。
郭贵二人本就看得目瞪口呆,那大侍女本在掩嘴偷笑,此时见明溯竟然真的白日宣淫,顿时媚眼如丝,满面涨得通红,仰面撑住厢板,直把双腿拼命地往那郭贵腰间绞去,口中迷醉地发出了一长声哭泣般的嘶吟。那小侍女本就胸口剧烈地起伏着熬得艰苦,大侍女这一声浑似点着了导火索,顿时车厢里此起彼伏,低吟婉转,一时间,春风回荡,旖旎无比。
随行的士卒一个个强忍住笑意,有这样的主公,委实是不愁前路寂寞无趣了。那无名本来见明溯进了车厢,心中已是有几分不爽,此时,闻听厢内暧昧声响,顿时柳眉倒竖,也不见他如何动作,只听“咚”一声,却是手中的枪杆不小心撞上了车厢侧板。
明溯本是被车内三人难以描述的表现弄得是莫名其妙,正自纳闷之间,突然听到这声异响,顿时心生警惕,倒提屠龙,低头一个窜步就滑出了车厢,落到地上。那无名见自己小动作被明溯发觉了,心中忐忑,忙手忙脚乱将马拨离车厢五六尺,挺直了身板,正了正面色,若无其事地往前行去。
明溯也不是个糊涂之人,见随行之人一个个面色潮红,气息不稳,自然明白适才车厢内的动静让外面误会了去,一时之间心中也有点做贼心虚的感觉,忙咳嗽一声,掩饰了一下自己的慌乱,问道:“可有异常。”
话音刚落,众人尚未回话,周边变化陡生。一丛乱箭突然从道旁草中****而出,众人一阵骚乱,各持兵器拨打着箭枝。那无名本就怒气未平,此时见到竟然有那不长眼的贼人胆敢虎头撸须,顿时暴喝一声,双腿一蹬,便从那马上跃了起来,一团枪花直扑草丛而去。草丛之中顿时立起五六道贼人身影,各持兵器,迎了上来将无名围在中间便是一阵疾攻。
明溯随手格飞一枝劲飞而来的铁箭,见无名孤身陷险境,忙喊了声“小心”,提了那屠龙也冲了上去。此时,随行的暗军中人也纷纷反应了过来,分了四人在那车旁护卫,其余人喊了声,一起跟了上来。
那草丛之中明显有个臂力过人的弓手,此时见明溯冲了过来,便也不再躲藏,跃上旁边一块巨石,弓身一振,顿时铁箭如连珠,枝枝不离明溯要害。明溯一边前行,一边奋力格开数枝铁箭,不想,后面一暗军中人跟得紧了,一不小心冲到了前面,顿时被那铁箭将大腿贯了对过,跄然摔倒在地上。
明溯大怒,抽得个空,左手摸过那随身的短刃,当做飞刀便甩了过去。刀如流星,一下子击中那贼人手中的弓身,只见一溜火花迸出,那精所铁制的强弓滑过明溯的这精心打造的五十湅短刃,只留下一道浅浅的印痕,然而,后面牛筋制作的弓弦却禁受不住,刀刃穿过,顿时断成了两截。
那贼人也是勇武,见断刃激飞至面前,已躲闪不及,情急之下,便把嘴一张,上下两道牙关紧紧地锁住了刃尖。明溯见贼人英勇,也不敢大意,便趋步前行,面色沉重地上下打量了一番。只见那贼人身着一件破旧的酱色袍子,面上冷目如炬,峨眉丛生,白须飘展,一根木箸挽住了花白的发髻。
那贼人见明溯缓了步子,甩头不慌不忙地喳了一口,一篷血雾裹着那柄断刃飞落石下,叮当作响。明溯正惊诧那石后藏了些什么金铁之物时,那贼人却是弯腰一捞,顿时一柄血红的大刀提在了右手之中。那贼人心疼地望了一眼左手断裂了弦的铁弓,微微叹了口气,小心翼翼地将之端放在石上,双手执紧刀柄,往后一扬,身形一躬,一溜烟地窜了过来。
明溯也不示弱,见状倒拖屠龙,火速迎了上前,转眼之间,刀来刀去,火花迸射,当当乱响,二人已战成一团。三五十个回合之后,明溯听到周边的动静歇了,偷空瞄了一眼,却见那无名诸人已将其余贼人尽皆格杀当场,暗军诸人已抬了那腿部受伤的同僚回去包扎止血,无名却挺着一杆长枪,跃跃欲试地在旁边窥探着那贼人的破绽。
其实,那贼人不仅是弓上功夫了得,便是这刀上的力道也是一刀重似一刀。二人争战,明溯初始还能应付下来,此时,见周边同伴尽皆丧命当场,那贼人也是心中恼怒,刀势便一改绵柔之势,又凌厉了几分,一时间,刀光闪烁,劈空有声,直如滚滚黄河,奔流不回,招招尽是以命搏命的打法。
换了半年之前,明溯可能还会拼着受上一丝半点的伤,也要拿下这个顽强的贼人,此时,麾下五千精兵,猛将如云,自然是信奉那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于是,便把屠龙收了回来,取了个守势,直把周边护了个密不透风。
转眼间,二人又是二三十个回合过去。明溯缩得如同那乌龟壳子一般,那人久攻不下,心中焦躁,便扬声喝道:“你这小贼,有胆便放开手脚,与你爷爷再斗上三百回合。”
明溯却不搭理,上格下劈,前挡后闪,只顾闷头将周身笼罩的刀影一道道地格了出去。
“如此萎缩不前,爷爷我便先去了。”那贼人见激将法无法奏效,心头一转,又生一计,回身拖了那血红的长刀便走。
第101章 剥裤验身
无名心中焦急,挺枪便往前抢去,还没冲出两步,背后一紧,却被那明溯死死地揪住了衣襟,正郁闷间,明溯却是朗声一笑“兀那老贼,你休要使那拖刀之计,小爷我不吃这一套。”
那贼人见计策被明溯识破,走又不是,战又难下,顿时心中茫然,呆立远处。明溯见状双手横刀,往前逼近了几步,厉声喝道:“汝要战,吾便战。”那贼人闻言神情一振,欲要回头再战,突然又听了明溯似乎是自言自语地嘀咕了一声:“似方才的防御之法,再使上个三五百个回合倒也可以。”
那贼人方才被明溯的乌龟壳打法弄得都快要吐血了,若是似方才打法,不消三五百回合,估计再战片刻,自己也就该力竭就擒了,心中虽咽不下这口恶气,然形势比人弱,只得恨恨地喳了一口,拖刀直奔林中而去,转瞬便不见了影踪。
明溯适才也是色厉内荏,见那勇武的贼人远去,心中暗暗松了口气,赶紧退回车上,放下帘子,此时已是虎口酸痛,一个拿捏不住,那屠龙叮当一声掉在厢板之上,将车内三人生生吓得一跳。
郭贵知晓自家武艺远远不抵这个六兄,方才便索性留在车中保护二女,不曾想明溯回来,虽未见伤痕,却已累得不能动弹,于是,就惊奇地问了一下是何方贼人。
明溯伪作强横,吓跑了那贼人,心中也是暗暗悸怕,此时见郭贵发问,便虚弱地吩咐那无名去好生搜索一下死去的贼人身上,看看能不能找到甚么线索。
半响,无名捧了那断了弦的铁弓和数十枝黯黑的铁箭上来,禀道:“那些士卒兵器均属寻常,身上亦无长物,只是这把铁弓奇怪,做工精细,弓臂如小腿粗细,寻常臂力者定难以拉开。”
明溯心道,这不是废话嘛,以老子那一流的力道,强横的体质,接了七八十刀,也便吃不消了,那贼人的臂力自然非常人能比。左右没什么线索,便无力地依在侧板上歇息了起来。
无名见明溯乏力,不欲说话,便识趣地躬身退了出去。正当此时,那小侍女突然说了一声:“大人,你的脚掌太粗糙,咯得我难受。”原来是那车厢拥挤,明溯便将大脚展开,搁在那小侍女粉嫩的臀部上面。
闻听此言,明溯眼前一亮,赶紧吩咐刚退到帘子外的无名:“你去将那些贼人的裤子和靴子全部脱了下来。”
“脱裤子?”无名惶恐异常,支支吾吾地言道:“死人为大,还是不要脱了吧。”
“少废话,让你脱就脱。”对贼人还用这么客气么,枉他们刚才杀气冲天,一副不取了己等性命绝不罢休的势头。
帘外一阵沉默,好一阵子,无名闷闷地应了一声,窸窸窣窣下了马车,过了一阵子,又来禀报:“都脱了。”
“发现什么没有?”明溯急切地问道。
“啊……”无名愣住了:“还要看啊?”
“废话。”明溯没好气地言道:“不看,你脱了干嘛?”
过了小半柱香的时间,无名带着抖颤的声音又在外面响起:“都看了,那话儿一个不缺。”
“那话儿?”明溯奇怪地问道。
“是的。”无名鼓起勇气言道:“都不是宫中出来的。”
顿时车中郭贵与大小侍女哄然笑成了一堆,明溯也是笑得气都喘不过来了,这个无名,脱个裤子便想到了宦官,真是朵奇葩。自己不过一个小小的亭长,还是卸任了的,上个京都而已,犯的着有人派那宦官来刺杀自己么,还是这东汉皇室没落,宫中财政紧张,宦官都潜了出来剪径补贴家用了?
左右跟无名扯不清爽,哭笑不得的明溯只得强撑了精神,自己下车去仔细查验一番。
明溯小心地扳开了一个贼人的大腿,看了一下内侧,又找了根寸许粗细的枯枝,往那脚趾之间探了探,言道:“你看,这些贼人裆部都有瘢痕,拇脚趾与食脚趾之间宽得能够塞得进树枝……”正说着,突然感觉身边没有动静,便转头望了一眼,却见那无名远远地躲在马车旁边,没有跟了上来,便高声地喊了一声。
无名见无法回避,只得扭扭捏捏地行了上来,那眼神却是直往天上白云深处瞟去。
明溯也不管他,一把拽了发髻,就这么按了下去,言道:“裆部有瘢痕,说明经常操练,皮肤长期阴润腐烂。什么人会经常操练?那便只有士卒了。贼人可没这么勤奋。至于脚趾间的缝隙,你看,大得足以塞进寸许的树枝,说明经常穿木屐。那木屐只用一根绳子绊住脚掌,长期磨损,定然对脚趾有所伤害。这些贼人,拇脚趾与食脚趾之间覆盖着一层厚厚的茧子,也足以说明常穿木屐。”这时候的士卒配备极为简陋,平素操练、生活时穿的都是木屐,只有上了战场,才舍得穿上那粗布所缝的靴子。这一点,明溯也是从后世倭人的衣着习惯推断出来的,兼之在那谷中,还藏着十余名资深郡兵,他们的衣着打扮、生活习惯明溯自然也是清楚得很。
明溯分析得头头是道,便连自己心中也开始钦佩起自己敏锐的观察力和强悍的分析研判能力了,正得意间,突然听到地上一阵压抑的哽咽传了上来,低头一看,原来那没用的无名被自己强按着看了一会死人,竟然满面通红,泪如雨下。
本来明溯也是准备将无名往那亲卫大将的方向来培养的,所以凡事不论巨细,都带在身边,随时传授一番自己的经验,不曾想,搏命之时如同一头小豹子的无名,此时近距离看了贼人的尸体,竟然被吓得眼泪都下来了,亏他方才还亲手刺死了七八名贼人。
“哎……”明溯长长地叹了口气。无名虽然枪法甚绝,其实也不过是个半大的孩子,自己这样做,倒是有点拔苗助长,惊吓了他了。于是,便安慰了一句:“人都杀了,裤子你也脱了,有什么好怕的。”
无名抬头泪眼婆娑地瞪了明溯一言,又赶紧把头转了过去,委屈地言道:“我才没有脱他们裤子呢。”
“那这些人的裤子是谁脱下的?”明溯奇道。
此时,那郭贵也行了过来,闻言嘿嘿一笑道:“这小子平素强横,不曾想脱个死人的裤子都不敢下手,竟然央了那些暗军士卒帮忙。真是个胆小鬼。”原来方才郭贵下了车,已把那些随从士卒之间的对话听了个仔细。
“你才是胆小鬼呢。”无名不甚服气,提枪便欲抽那郭贵。
郭贵慌忙避到一旁,指着那贼人尸体言道:“是不是胆小鬼,你再去剥上一具衣衫便知。”
“你!”无名抹了一把眼泪,怒气冲冲地甩头回了那车子后面,惹得众士卒轰然大笑。
“一个娃儿而已,你跟他较什么真。”明溯摇了摇头,指点那地上的贼人尸体,问道:“我已经验明正身,这些人都是士卒所扮。你有什么看法?”
“不是贼人?”郭贵本来以为是青龙山的余孽,听到明溯此言,突然一愣。
“绝对不是。”明溯想了想言道:“你见过贼人穿着木屐翻山越岭满地儿乱跑的么。”
“能派得出这么多士卒的,至少也是县里的主官。”郭贵跟张三、杜永他们混得很熟,明溯稍一点拨,他便明白了过来:“这些面孔不熟——难不成是那延津、襄平的县官,丢了功劳,心中恼羞,便派了士卒扮作贼人来劫杀我们?”
那次进攻青龙山,郭贵在西山守家,已吾的县卒他都打过照面,这些人脸他一张也不熟识,自然可以先将邓元等人排除在外。也不怪明溯与郭贵谨慎,此行虽是没有刻意去保密,然而也没有多少人知晓二人行踪,己等才从西山出发了五六日,便遭遇了伏击,而且伏击之人中还有几个棘手之人,便是那擅长弓刀的老贼,这十余人一起上,可能都不是人家的对手。若是不能小心谨慎,恐怕不等走到京都,己等的人头便要摆在那对头的案上了。
郭贵心中首要嫌疑人便是邓元几人,毕竟明溯的根基大多留在那边,若是能够去了自己一行,最大的收益者当属邓元。既然已经排除掉了已吾士卒,那么郭贵当然会往与西山有过交集的延津、襄平方向怀疑。
“不排除这种可能性,我西山兵强马壮,又占了青龙山,那二县心中怀恨也是可能。止不过,”明溯话音一转:“若是那二县,早就该在前几日便下了手了,也不必等我们过了陈留郡城。你想想,这么多士卒擅离属地,还要穿县过郡,万一路上被人发觉了,岂不弄巧成拙?”
其实,明溯心中有一个怀疑。只不过这个想法太过天马行空,自己又找不到什么理由去佐证,只得先行闷在肚子里不说。
二人商议了老半天,都没什么结果,眼见时候已经不早了,明溯便与郭贵回到车上,传令无名等人快马加鞭,要赶在那天黑之前,找到一座官亭客栈借住一宿。
第102章 夜宿仓狼
此次出行,来之前一个个兴高采烈,便是那随行的暗军士卒,选拔之前都是剑拔弩张,就是亲兄弟也得手下见个真章后再定名额。不曾想,才行了百里,陈留的治下还没走出,便遭了贼人袭击,而且还是正规士卒假扮的贼人。
顿时,众人心情沉重,默默地护卫在两驾马车的周围。那大腿受伤的士卒早就拔出了铁箭,敷上了伤药,包裹起来,安置在那装货的车内。出了陈留,便是官渡,也便进了那中牟县境内。官渡地处鸿沟上游,濒临汴水,其间鸿沟运河西连虎牢、巩、洛要隘,东下淮泗,西凌颍川。
那鸿沟本是中原最早沟通黄河和淮河的人工运河,始建于战国时魏国。汉四年八月,楚汉双方进行了历史上著名的“鸿沟和议”,以鸿沟为界,划分天下,和议后,高祖迎回了扣押在项羽手中的家人,一年不到的时间,高祖屡经张良、陈平等人的不能养虎遗患的劝谏,最终改变主意,背约击楚,终于鼎定了天下。
就在一片死气沉沉的气氛中,明溯一行赶到了一座官亭前面,此亭名为仓狼,位于渡口外面约莫三五里路。
这一路上,那老贼阴魂不断地尾随着诸人,已经连续现身了七八趟,搅得众人是心情全无,只盼着能早点看到那亭舍,投宿进去好好地睡上一觉,养足了精神再应付那个老贼不迟。
饶是明溯气息悠长,五六回硬碰硬的拼斗下来,也是感觉筋疲力尽,其间有两回拼到紧要处,无名、郭贵率着一众士卒齐齐围上,以伤换伤,还是被那老贼偷空跑了出去,最终白忙乎了一场。
明溯也不是没想过分路埋伏或者是借助地形困了那老贼,然而敌在暗,己在明,几次设计都被看破了去,反而累得无名身上都挂了三五处伤口,虽不至于致命,却是影响了动作施展。
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此时此景,明溯终于深刻地领会到了这句老话的真实涵义。所幸的是,天色阴沉的时候,众人终于望见了一根恒木高高地竖在前面。恒木又称“表木”、“望柱”或“诽谤之木”,起源于尧时指路的诽谤木,最初是作为识别道路和地名的标志,后来的邮亭、传舍也用它作标识。换言之,有恒木的地方必有直道交叉,官府也往往会择那要害之处设置官亭。一时之间,明溯心中暗暗舒了一口长气。
无名驱马向前,重重地叩了那院门几下,半响,有人隔着墙喝问了几句,无名一一按照原先邑西亭中规矩作答了一番。片刻,随着吱嘎声响,一名老卒提着灯笼慢慢地出现在众人面前。也是一路上被那老贼惊吓怕了,陡一见到发须花白之人,无名紧张地连退了七八步,紧紧地握着手中之枪,小心地往前看去。明溯在车内倒是瞧了个分明,这老卒满面皱纹,颌下须子及胸,迎着夜风飘荡不已,看样不似是那老贼伪装,毕竟这皱纹作得了假,那须子一时之间哪能一根根接得长了,于是,便咳嗦了一声,从车上行了下来,朗声言道:“我乃陈留已吾邑西亭假亭长,奉郡里命令前往京中一行,途经贵亭舍,欲要借宿,还请行个方便。”那郡中任命的文书此前张邈并未收回,说话间,自有那士卒将文书捧了上前证明身份。
这时候的亭舍,除了亭中人员居住外,还须承担起接待往来官吏、行人投宿的职责。那老卒验过众人身份,自然是热情万分地迎了众人进去,准备在那后院寻得几大间干净的屋子安顿下来。
本来就是借宿而已,明溯也不欲声势整得太大,奈何本亭亭长闻说明溯为郡中直接任命的官儿,心中好奇,便带了亭中诸人,亲自出来迎接。那仓狼亭长出得院来,只见明溯一行十余人,尽皆劲衣良马,中间拥着两辆马车,前面一辆之上,帘子掀起,一衣着华贵之人与两名侍女端坐其中,以为这便是此行的正主儿,便赶紧上前见过。
那车上坐的正是郭贵,先前入院时本待也下得车来,不想那大小侍女一路上被惊吓怕了,此时死活不肯放他下来,无奈之下,只好充了一回大佬,坐在车中行入了院中。
“仓狼亭长陆续前来拜见邑西亭长。不知大人路过,有失远迎。”虽然明溯前面多了个假字,但毕竟也是一郡直接任命的官儿,那亭长也不托大,上前便是重重一礼。郭贵依然端坐车中,却不还礼。那陆续直起身来,见车中之人毫无理睬之意,正心中忒怒,突见旁边一扶辕的少年御者弯下腰来,口称“邑西亭后进明溯见过陆续大人”,同样重重地还了一礼。
“你才是那前来借宿的邑西亭长明溯大人?”陆续心中惊奇,又回头望了一眼车中目无表情的郭贵,方才狐疑地转身问了一声。
“是的。”明溯歉然一笑。说实在的,适才那陆续向车中行礼时,那郭贵也是装得太像,要不是自己便是正主儿,也要被这个架子极大的西贝货哄了过去。
“那他又是何方贵人?”一亭之长亲自御车,那这车上的少年想来身份非同寻常。那陆续顿时觉得脑子不够用了,惊疑地指着郭贵问道。
“他……”明溯本来想解释说是自己手下,可奈何这话说出去谁都不信,转眼之间,正好看到无名等人将那大腿洞穿的士卒从后面车上抬了下来,索性也不说明郭贵身份,作揖托言道:“此行我等受到贼人惊扰,这位贵人受伤在身,不便下来见礼,还望陆续大人原谅则个。”
陆续也看到随行人员非伤即倒,心中也是理解,忙回了一揖道:“不知可有我等帮得上忙的?”
“这个,”明溯本欲推辞,想想人家也是一片好心,便大大方方地言道:“不知可有大屋,我等聚与一起,也好防御那贼人。”
陆续尚未回话,那后面一相貌魁梧之人不屑地哼了一声,言道:“我仓狼亭扼河而居,前番便是那锦帆贼人数次来犯,都没讨得了便宜去,不知谁家贼人,还敢前来撸我虎须。”
明溯请教了一下,原来这人乃是本亭求盗,力能分牛,名字倒是不起眼得很,明溯仔细搜了一下记忆,似乎史中从来出现过,又觉得其人桀骜不驯,鲁莽粗俗,便也不在意,只是向陆续打探起那锦帆贼的情况,看看是否是自己记忆中的人物。
众人一番叙话后,明溯慢慢打探清楚了情况,原来那锦帆贼的首领名叫甘宁,乃巴郡人氏,好游侠,常纠集人马,持弓弩,组成渠师溯江河而下,沿途抢夺船只财物,因其身佩铃铛,衣着华丽,人称锦帆贼,此时前院侧塾中便张贴有此人通缉画像。
明溯心道,这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东汉末年水军将领有限,史上那甘宁先射杀凌操,后率部投奔孙权,破黄祖据楚关,攻曹仁取夷陵,镇益阳拒关羽,守西陵获朱光,率骑袭曹营,一生之中,战功赫赫。自己在那西山之时,便曾打过此人主意,只因蜀郡路途遥远,一直没有机会派人前往打探,不曾想,就在这小小的仓狼亭中,竟然能够闻听到此人消息,奈何此人行踪漂浮不定,看来要想收服麾下,还得凭借一番运气才是。
想到这样一员足以与张辽对敌的猛将,自己可闻却不可遇,心中未免有些怅然,便失了继续叙谈的兴趣,再聊了几句,便以途间劳顿为由请辞了回去休息。
那甘宁诸人本就很少上岸,除非有血海深仇,一般也不会聚众攻打官亭乡署,所以几次路过,仓狼亭中紧闭院门,便也从未遇到过骚扰。适才闲聊时明溯也形容过那纠缠不休的老贼厉害,陆续自然清楚自己手下说了大话,见其十余名纠纠青壮汉子也未能讨得便宜,心中起了警惕,便召集一应亭卒,仔细分了两个班次,轮流值守院中。
至于明溯等人,被分入三间小屋一间大屋居住。三间小屋在后院的右手,也便是坐西朝东的向阳位置。明溯择了一中间的屋中,由那小侍女陪着自去歇息,郭贵挽了大侍女进了左近的一间屋子,右边那间则是无名单独居住。一间大屋则在最后一进,与那陆续居住的主屋并排而立,本来众人是要让了明溯去住那大屋,奈何明溯坚持不肯,只得将伤兵抬了进去,用那清水好生地将伤口洗刷一遍后,又仔细地用携带的自制消毒酒水蘸了那棉花好好地将肉芽按了回去,上了伤药,再牢牢地包扎了起来。
洗涮完了之后,明溯去那大屋之中探望了一会伤卒,发现其神智清醒,并无发烧,心中自是欣慰。这个时代,受伤之人多是感染身亡,为此,明溯临行之前将那浸泡蒿素的高度酒水满满地装了十余个皮囊,和那货物装在一起,以备不时之需。
其实,依明溯本来的想法,这些酒水倒不是留着自己等人使用的。毕竟高度酒水也算是个稀罕物什,若是到了京中有那酗酒如命的,倒是可以凭此结交一番。不曾想,才行了百余里,便先自个儿用掉了一皮囊。明溯心中惘然,吩咐一声那些手下分别值守,好生歇息,便回到小屋,和衣拥着那畏畏缩缩的小侍女,抓紧时间去养那精神去了。
第103章 老当益壮
这一夜,不消说是明溯,便是那郭贵,面临生死,也没敢去行那荒唐事情,只是抱着一柄长刀,和衣躺到天明。
鸡鸣三遍,郭贵打了个哈欠出了屋子,却发现明溯正精神抖索地在院中练着自创的几式拳脚,旁边无名指挥着一众士卒将货物从屋中搬了出来,整理上那后面的马车,却空了一处尺许宽的地方,好方便那受伤的士卒躺下。
见到郭贵一副哈欠连天的样子,无名悄悄地骂了一声:“色狼。”结果又被耳尖的郭贵听了过去。
“我怎么又成了色狼了?”郭贵不解地问道。
无名一副爱理不理的模样,明溯收了架势,戏谑地言道:“众人皆精神饱满,惟有你神情疲惫,且迟迟不得起身,难不成是昨夜里操练累了?”
“操练个鬼啊,”郭贵使命揉了揉通红的双眼,恨恨地言道:“那老贼也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害我一宿都没敢合眼。”
众人正说话间,突然那求盗面色惶然地冲了进来,直奔那陆续屋中。不一会儿,陆续面色古怪地出了主屋,见了明溯等人也来不及招呼,便带着求盗,匆匆地赶往前院。左右亭中的早饭还没准备好,明溯吩咐了一下众士卒看紧了马车,与郭贵、无名二人也往那前院行去。
一进前院,明溯便吓了一条,迎面院门内侧一具尸体直邦邦地停在地上,仔细一瞧,面目有些熟识,似乎是昨晚见过的本亭亭卒。明溯走到近前时,陆续正招呼人端了碗凉水过来,泼在那尸体面上,只见那尸体猛地一颤,哼了几声,竟然就这么直直地坐了起来。
第一次见到诈尸,郭贵与无名齐唰唰地后退了几步,刀枪前指,手心流汗,胆颤心惊地望着那地上,明溯倒是镇静得很。其实,并非他胆大,而是此等情景前世见那民间土医救治昏迷之人用得多了,方才见了凉水,便已经明白了此人并非尸体,只是不知是何缘故,突然昏了过去。
陆续见明溯表现,心中更是高看了一眼,不过此时也顾不得互相恭维,忙上前问那亭卒发生了什么事情。
那亭卒被泼了一碗凉水,刺激之下,醒了过来,突然发现自己正躺在地上,陆续等人满面的疑惑望着自己,心中也是郁闷不已,暗暗回想昨夜情况,却怎么也无法忆起经过。
见无法问出什么,那求盗便上前禀道:“昨晚我安排此人与其余三人一并值守后半夜,不知为何,天明之时,却昏倒在门后的花坛之中。”
“其余三人是哪几个,可有甚么发现?”好生生的一个人突然自己昏倒了,陆续也是疑惑不解。
“回大人,并无异响。”旁边候着的三人赶紧上前回话。其实,昨晚几人值守时皆是迷迷糊糊,也就这么漫无目的地围着内墙转了几圈后四人便各自散了回去睡了,最后一个亭卒什么时候丢失的,似乎也毫无印象。
“许是羊癫疯发作……”此前求盗已着各人检查过了自己居住的屋子,并无贵重物品遗失,便胡乱猜测道。
“小人并无羊癫疯病。”那亭卒闻言大急。这个时代,羊癫疯算是一种疑难杂症了,但凡被扣上这顶帽子,自己这亭卒的位置就难保了,奈何实在无法解释自己昏倒的缘故,只得无力地在那辩白着。
“你且去看看他的背颈。”明溯皱眉思索了一会,吩咐了一声无名。
无名倒提枪杆,上前仔细一瞧,回道:“颈后部偏右位置有一处明显淤血。”旁边陆续等人闻言,忙上前验证了一下,确实如无名所言,那亭卒右后颈有一狭长约莫二三寸的淤青。
“你怎么看?”明溯有意考校一下无名。
“应该是有人暗中潜至背后,以掌重力击下致昏。”无名肯定地答道。
“很好。”明溯点了点头,又打量了一下四周,见那花坛之中树枝断裂,草丛凌乱,又望了一圈院墙,然后手指七八丈之外一处新近破裂之处,言道:“贼人从此处翻入院内。”明溯的手指沿墙角游离了小半圈,示意众人注意那地上一个浅浅的泥窝:“在此处突然发力,击昏了此人。”闭上眼睛默默地计算了一下两地的距离,明溯也不把眼睛睁开,淡淡地言道:“此人应该是被拖了三四丈,从空地拖入那花坛之中。”那亭卒低头看自己的裤腿,果然是暗绿斑驳,灰尘倒灌入靴。
众人钦佩不已,明溯却还是不满足,心中暗暗盘算着那贼人该是如何离开院子的,此时,若是能够将其脑中的影像投射出来,一定能够发现一面目模糊之人,悄悄地从远离巡防四人的位置翻了进来,蹑手蹑脚,藏到了那泥窝旁边的墙脚阴影之中,四人依次走过面前,那人突然暴起,一掌击中了最后的亭卒,扶在手中,半丝声响也没有发出,待前面三人行远,那人轻轻地沿着墙脚,将那昏倒的亭卒拖到花坛草丛之中,这时候,一根树枝勾住了那人的衣襟,一时之间,难以挣脱,此时,三人又转了回来,情急之下,此人只得赶紧扳断了那根树枝,然后……
明溯抬头望了望天色,转头不经意间将那前院的一排屋子扫描了一遍,又诡异地望着面前的三名亭卒,冷笑不已。陆续见状,忙解释了一句此三人跟随其已有数年,不应是内奸作案。明溯摆了摆手,轻声问那三名亭卒:“你等且低声告诉我,散去后还记得各自去哪一间歇息了?”
“第二间,第……还有第七间。”三人对视一眼,心中也觉得纳闷,不知道明溯此时问这个做什么。明溯却是横身挡在那前院的屋子与三人之间,也不回头,凭着记忆确定了几间屋子的位置,又仔细问了三人各自所住是哪一间,验证了心中所猜测的那个结果。
那陆续也不是笨蛋,此时也回过了味来,差点惊叫了出来:“难道……”
明溯背对那排屋子,探手打了个嘘声手势,又高声言道:“陆大人,既然贵手下没什么大碍,我便回去洗漱一番,吃完早饭便待赶紧上路。”明溯口中说着,脚步却不移动,直把一根手指悄悄地点向那间屋子。
“啊……”陆续愣了一下便反应过来,也高声地回道:“如此,我便先去看看早饭准备好了没有,一会再来请过明大人。”
二人眼神交流了一下,各自带人散了开来,院中那求盗与那三名亭卒慢慢地盘问着那昏倒之人。
两柱香的时间之后,二人已安排妥当,仓狼亭中余人散至那屋子背面的窗户旁边,各持家伙,小心地候着,明溯领着己等十余人慢慢地赶着车子往前院行来。
陆续本在前院忙活,见明溯一行出来,紧忙迎了上去,言道:“早饭一会便好,明大人稍安忽躁。”明溯却是不肯,以赶路为由再三推辞,那陆续却是唤了明溯诸人,死活拽着经过那排屋子前面往厨房方向行去。
二人推拉客气之间慢慢行至那间屋子前面,可能是陆续拉扯的动作幅度略许大了点,明溯稍不留神,脚下一绊,便往那檐下栽去。说时迟,那时快,就在快要倒地的时候,明溯突然贴地窜出,右手一翻,顿时屠龙飞卷而去,将那蒙着麻纸的门棂击了个粉碎,只听里面有人痛呼一声,明溯口中大喊一声捉贼,身随刀走,已经踹开了木门冲了进去。众人也不冒进,各持兵器将那前院团团守住。
进去之后,明溯背贴门框,将手中长刀横七竖八乱劈了一通,先护住了身前要害,再慢慢地打量了一下屋内。这一望之下,明溯顿时满面苦笑,面前四五步之外,那一路袭击自己的老贼正手持血红大刀,冷冷地看着自己。
其实,在那院中勘察现场之时,明溯心中已经有了一丝隐隐的怀疑,寻常人等也不会冒这大险偷入官亭,看痕迹之中透出的那干净利索的身手,估摸十之六七会是这老贼所为。但是,那亭卒完好无损的样子又不似这心狠手辣的老贼的惯用手法,心中正自怀疑,突然事实被证实了,这心中恰如打翻了五味瓶,什么滋味都有。
说实在的,以明溯的身手,如果在那空旷之地,还能与老贼游斗一番,然而此时,双方之间距离不足一丈,如若那老贼突然发难,自己还保不准是否能够避开那刁钻的刀势。一时间,明溯有点暗暗自责太过自负,竟然孤身一人冲了进来,此时再想向无名等人求援,已是不及。
世上没有后悔药。不管怎么说,既然已经冒险踏了进来,那就全力应付吧。明溯暗暗地挪动了一下脚步,不丁不八地地前后一拉,那老贼皱了一下眉,冷哼一声,却是没有任何动作。明溯正待攻了上前抢个先手,突然听到地上滴答一声,一溜鲜血从那老贼持刀的袖内流了出来,慢慢地滴在地上,转瞬之间,血滴四溅,沾染了小半幅地面。
原来这老贼先前藏在门后,正好被自己一刀刺伤了手臂,明溯顿时心中大乐:嘿嘿,这下看你还怎么来杀我。
明溯面上的表情变化落入那老贼眼中,显得更加的可恶。那老贼本来躲在门口,企图冲入院中,以雷霆之势迅速解决了明溯,却是一直没找到甚么太好的机会。适才,明溯突然倒地,他心中大喜,侧身便欲撞开屋门,不想此时明溯那屠龙刀身正好送了进来,猝然之下,躲闪不及,腋下被硬生生地剜了个大口子,此时,稍一用力,便感觉疼痛乏力。
正当明溯得意之时,那老贼强行提起一丝力气,将手中长刀掷了过来,趁明溯躲闪之时,自己却缩身一跃,撞开那后窗逃了出去。
第104章 十大酷刑
其实,明溯先前四下打量之时,便已见到一根嫩嫩的树枝掉在那排亭舍门前檐下。
昏倒的亭卒自然不会将树枝送到自己居住的屋门口,那三人从未穿过花圃中间,自然也不会没事做扳根树枝耍着玩。贼人翻墙进来的痕迹很明显,其余墙檐均无异常,难不成这贼人打昏了那亭卒之后飞上了天?若是贼人的轻身之法果然高到如此程度,那自然不会留下先前的破绽。
排除掉所有可能之后,答案便只剩下一个:那贼人行凶之后压根就没有离去,因为己等临时借宿,亭中屋子此时皆已住满,那最好的藏身之处自然只剩下被打昏的那个亭卒日常居住的屋子。
见那老贼不进反退,想要破窗而出争取一线生机,明溯嘴角不禁露出一丝戏谑的笑容。
想要偷袭结果被反刺了一刀,本待束手就擒,明溯却大意地一个人闯了进来,那老贼是又惊又喜,长刀掷出之后,脚下并不停留,直接肩膀一缩,借势撞上了那扇窗户。
一切都是按照自己设定的剧情在上演,明溯的笑容更甚,就在那老贼撞破窗户的同时大喊了一声“收”。果不其然,那老贼身影刚在窗外出现,突然发现方圆三五丈之内落脚之处均为一张铺得极大地渔网。见老贼落了下来,那事先埋伏在四周的亭卒赶紧将那捆在高树枝桠间的辘轳上的绳子快速地拉升了起来,顿时,那老贼一个立脚未稳,被吊起的渔网裹得严严实实,就像一个人型的大粽子。
明溯鼓着掌慢慢地行至屋后,见那老贼悬在空中犹自挣扎不休,努嘴一点,身后的无名将那缴获的长刀翻转,一记猛砸,厚重的刀背顿时砸在那老贼的头部,红光闪过,鲜血迸溅,那老贼顿时老实了许多,也不再作那困兽之斗,只是把一双充满仇恨的目光死死地盯着网外的明溯等人。
那昨晚被击昏的亭卒见元凶就擒,憋不住心头的怒气,持了一根马鞭上去就是一顿狠抽。明溯本欲阻拦,然而见到那老贼一副不服气的样子,索性便放纵了那亭卒发泄一通。
一顿马鞭抽了下来,那老贼浑身鲜血淋漓,鞭痕遍布,几次被抽得快要晕过去了,却还是死死地咬紧牙关,一声求饶都没有出口。见那亭卒已经发泄得差不多了,明溯缓缓地行了上前,问道:“你受何人指使,说了出来,也好免收那皮肉之苦。”
那老贼恨恨地啐了一口,扭转了头去,却是不肯与明溯对视。
看来遇到了硬骨头,不拿点杀手锏出来不行了。明溯叫过郭贵,轻轻地吩咐了一声,一会众暗军士卒便磨拳霍掌地围了上来,又是一顿拳打脚踢,直把那老贼打得生生地晕过去四五回,也是不肯罢休。
片刻过后,凉水一激,那老贼又悠悠地醒了过来,只听到四周的狠人一边练习着打沙包法一边讨论着谁去井边打那凉水来用。郭贵在旁边猥琐地笑了一下,上前也不打话,直接掏出那话儿便往盆里撒了一泡尿。无名却不知道主人用意,见那郭贵当众耍流氓,悄悄地骂了一声无耻,把头埋到了明溯身后。
此时天气已凉,那盆中的尿液一会便没了热气,众士卒讨论的主题已经从那井中提取凉水换做了谁打累了先去撒上一泡尿,冷却了好泼醒这老贼。
顿时,这老贼心中又羞又愤,悲怆高呼了一声“辱杀老夫也”,便欲咬了舌头,也免得受那泼尿之辱。明溯早提防了这一老套的招式,见那老贼眼神决裂,紧忙一个箭步冲了上去,捏着其下巴,一托一送,顿时那老贼歪拉着张脸,啊啊呜呜地说不出话来,直把一双惊恐的目光死死地盯着地上的尿盆。
明溯一手抓住渔网,不让那老贼乱动,却空出一手指着那尿盆,阴冷地笑了一声,言道:“小小一个尿盆便吓得寻死觅活的,不上一遍满清十大酷刑,你不知道马王爷长了几只眼睛。”
旁边郭贵奇怪地问道:“六兄,那满清十大酷刑是哪些玩意?”
“这个……”明溯楞了一下,此时清朝尚未出现,哪来的满清十大酷刑,便支支吾吾地言道:“这满清十大酷刑只是一个概指,满是指满身,清是指把那零碎折腾得清清爽爽。至于这刑法,却是有着二十种之多。要是论起其狠辣之处,这尿盆倒灌只能算是小巫见大巫了。”
那仓狼亭中求盗本是个粗人,见其说得天花乱坠,便好奇地上前请教。
明溯正愁没人补台,见其好学,便逐一将那历古酷刑仔细地解说了一番:“这刑法分为剥皮、腰斩、车裂、俱五刑、凌迟、缢首、烹煮、宫刑、刖刑、插针、活埋、鸩毒、棍刑、锯割、断椎、灌铅、刷洗、弹琵琶、抽肠、骑木驴。”
“先说这剥皮,却是极有讲究。剥的时候由脊椎下刀,一刀把背部皮肤分成两半,慢慢用刀分开皮肤跟肌肉,像蝙蝠展翅一样的撕开来。这样被剥的人要等到一天多才能断气。最难的是胖子,因为皮肤和肌肉之间还有一堆油,不好分开。”明溯转眼望了一眼那网中老贼,想了想,言道:“其实像这种老朽之辈,皮肤枯燥缺少弹性,稍有不慎,便难得剥出一块整皮。”
“那该如何是好?”那求盗正自起劲,突然听得明溯说眼前之贼人不好剥,便焦急地问道。
“其实,那剥皮还有一种方式,便是我方才所说的灌铅。这个灌铅,却不是那厂川王惩罚荣爱时所用的法子,而是拿个土坑将人埋在里面,只露出一颗脑袋,在头顶用刀割个十字,把头皮拉开以后,向里面灌水铅下去。由于水铅很重,会把肌肉跟皮肤拉扯开来,埋在土里的人会痛得不停扭动,又无法挣脱,最后身体会从头顶的那个口光溜溜的跳出来,只剩下一张皮留在土里。”水铅便是水银,先秦时期术士炼那不死方丹,早就摸索出来了,众人皆有所闻,只是不知道还有这么个奇思妙想的用法。
前朝广川王刘去喜欢肢解烹煮身边众多美姬,王后阳城昭信妒忌另一位名叫荣爱的美姬,就向刘去说:荣爱看人时,神色有些不正常,大概是和谁有私情。刘去信以为真,他见荣爱正在给他绣衣领上的花纹,就一怒之下夺过衣服投进火中烧掉了。荣爱见刘去生气,非常害怕,投井寻死,刘去命令人把她捞出来,不幸没有死。刘去杖责荣爱,逼她招认私情,荣爱受刑不过,胡乱说出和医生有奸情。刘去越发恼怒,就把荣爱绑在柱子上,用烧红的尖刀剜掉她的两只眼珠,再割下她的两条大腿上的肉,最后用溶化的铅灌入她的口中,这样一直把荣爱摧残至死。后人便根据刘去的这个发明推广了灌铅的刑罚。本来若是在口中灌入熔化的铅,那老贼倒是不畏,可是,此时听明溯说出这个新式的法子,要让自己光溜溜的肉身从皮内挣扎出来,那网中的老贼不由地打了个寒颤,全身肌肉不受控制地抖动了起来。
“若是一时找不到那么多水铅怎么办?”那求盗明显对剥皮起了兴趣。也难怪,此时之人,那腰斩、车裂、凌迟、缢首、烹煮、宫刑、刖刑、插针、活埋、鸩毒、棍刑、锯割等诸多刑罚都有所耳闻,唯有这简单的剥皮,竟然名列众刑罚之首,自然是十分好奇。
“其实有些刑罚虽然不在酷刑之内,但是其效果却不啻于这些。我们还是说说剥皮,刚才这位兄弟问了,若是遇到那皮肤枯燥之人,又找不到那么多水铅怎么办。我这边有个办法,也是道听途说,不过待会可以试验一下,看看效果如何。”
“快说撒。”这下不仅是求盗着急了,便是那旁边的陆续等人也是催促不已。
“我京辅之地,盛产铁矿。匠人炼那精铁,喜欢用一种名为黑油的物什代替木炭。我尝听闻一种剥皮的方法,便是在那贼人的身上浇上黑油渣子,待其冷凝之后,使用锤子敲打。如此,黑油渣子便与人皮一同脱落,用漂净的黑油可以洗掉那黑油渣子,剩下那张完整的人皮由于经过黑油的浸泡,韧劲十足,可以蒙于木上制成大鼓,以昭炯戒。”
“这方法可行?”那求盗却是不信,此地亦是盛产黑油,却从未听说过还有这等用途。
“我也只是听说而已。你可以去寻来黑油,一试便知真伪。”明溯叹了口气,同情地望着那网中已吓得不敢动弹的老贼。
那老贼一听要拿他做试验,立马拼命挣扎了起来。求盗正欲真去寻那黑油过来试手,明溯却是笑眯眯地挡住了他,一本正经地言道:“也不必那么麻烦。其实这远古酷刑,也有许多创新之举。比如说烹煮,若是每个人都要架上一大锅水烧沸了,岂不麻烦。我听说有一方法,便是找一大瓮,四周用炭火烧得通红,再把贼人放进去。再顽固不化的人,也受不了这个滋味。再比如说棍刑,不一定要用棍子打,还可以拿根棍子直接从贼人的嘴或****里插进去,整根没入,穿破肝肠,让人死得苦不堪言。”
“太残忍了。”无名已经听得是毛骨悚然,不知道明溯是从哪里得知的这些稀奇古怪的刑罚方式,实在无法忍受了,便出言抗议。
“也有不残忍的。还是那棍刑,这次我们不把棍子穿进肝肠,只取那十余枝长短粗细相类的,编成夹棍,将贼人那手指一根根地穿了进去,找两个气力悠长的一起向两边拉扯……”
“这个办法好。就地取材,惩处方便。”那求盗也不等明溯说完,便紧忙出去寻找那新鲜树棍去了。
俗话说,十指连心。想到一会就要受到那“夹棍”之刑,不光是那老贼,便是旁边倾听的诸人,顿时也打了寒兢,感觉到自己手指之间凉梭梭的。
第105章 拉仇恨值
那求盗先前十分配合,此时闻听到如此简捷易使的法子,便火急火燎地转出去准备工具。望着其远去的身影,明溯摇了摇头,喟叹了一声,对陆续言道:“你那手下也甚是心急,其实哪须如此费事,眼前便有一个新式法子,立竿见影。”一边说着,明溯一边变戏法似地从身上掏出一把寒光闪闪的断刃,正是昨日击断老贼弓弦的五十湅利刃。
“我尝听过一种刑罚,名为死刑的艺术。此刑极为讲究,行刑之前必先用渔网扣住贼人,就像这样,”明溯拿刀在那老贼身上比划了一下,继续介绍道:“从缝隙内一块一块地削下贼人的皮肉,一共要割三千六百刀,也就是要割下三千六百片大小均等的肉片儿才准贼人断气。这个刑罚极为考校行刑人的技术,一般要割上几天几夜才能凑足刀数。据说,最坚毅的一个人也就熬过三千三百五十七刀后便死了,我却是不信,正好眼前这贼人也算是果毅,倒是可以做上一番试验,看看能不能突破了那记录。”一边说着,明溯头也不回,“唰”地一刀便划在那老贼的大腿外侧,顿时一块薄如蝉翼的肉皮儿飞了出去。
那老贼本来以为明溯在吓唬于他,不曾想,此人却是说得做得,想想那几日几夜削皮的折磨确实也非是好易于之事,心中更觉毛骨悚然,一时之间,只觉得浑身皮肤痒痒,心中怨恨不已。
明溯蹲了下来,细致地推敲了一番那去皮的伤口,长叹一声,言道:“看来我的技术还是不太过关,这伤口深浅不一,还得多加练习才是。”说未说完,“唰”地又是一刀划在那老贼另外一条大腿的外侧。
“第二刀。”无名在旁边冷冷地数了一声,不屑地言道:“你那切菜的刀法不行,还是换我来吧。”言罢,手中血红长刀一展,也是一片薄皮飞了出去。
这长刀削皮却是比短刃难度要高出许多,眼看无名刀法精湛,旁边众人齐声叫了个好字。
“也罢,这两人竞赛倒是比一人练习来得有趣。”明溯眼前一亮,断刃突地向那老贼臀部划了过去。不想,那老贼猛然将腰一扭,带动渔网,荡过了刃口。
明溯上前扯住那渔网之时,只见那老贼口中啊呜作响,头部摇动不止,满眼的哀求幽怨望向自己,便奇怪地问道:“难道你嫌二人割得太快?”
那老贼口中杂音更剧,头拼命地摇得像个拨浪鼓似的。明溯想了想,手一伸,便安上那下颔,只是手掌不离网边,随时防备那老贼自杀。那老贼也知道自己快不过明溯,便大口喘了会气,无奈地言道:“算我服了你了,你想问什么,我如数说来便是。”
明溯皱眉看了一会那老贼,见其视线飘移,眼神闪烁,心中一动,便把那断刃收了起来,却空出双手扯住那渔网,好是一顿拳打脚踢,一边打一边还骂道:“你怎么就投降了呢……我还有那插针、抽肠、梳洗、弹琵琶、倒骑木驴还没一一用了出来,你为什么要投降?!”
那老贼心中委屈不已,我咬紧了牙关不肯吱声你不满意,现在我经受不住你的酷刑,服输低头了,你还是不满意。做人怎么能够如此无耻呢。正恼怒间,突然听到明溯一边打一边吩咐旁边的无名:“去烧锅沸水过来,先将此贼烫得皮开肉绽,再用铁刷子一遍一遍地抓梳过去,等肉尽骨露了我们再慢慢削他的骨髓。”
一阵寒颤袭上脑门,那老贼惶恐之下,竟然生生地被吓晕了过去。
旃然河畔,明溯一行慢慢地往前行去。车后一匹空出的马背,那老贼正五花大绑地捆在上面。
“我说你怎么如此固执?”明溯啃着一只半生不熟的梨子,含糊不清地言道:“都说了我跟山贼没有半点关系,你为何总是不信。”
那老贼狠狠地往地上呸了一口带血的吐沫,驳道:“你敢说那青龙山中的人马不是你的手下。”
“是我的手下。”
“那不就得了。”那老贼恶狠狠地骂道:“落到你这伪作良善的贼人的手中,要打要杀,老夫也都认了。”
“我说老头,”无名策马偏了过去,扬手便是一马鞭抽了过去:“你是活腻烦了,还是以为我们不敢去割那三千六百刀。”
那渔网蒙住凌迟的法儿是老贼的死穴,闻听此言,那老贼顿时休了口舌,直把一双忿恨的眼神往前面车上瞪了过去。
见其顽固不化,明溯也懒得理会,只是惬意地和那小侍女不时调笑上几句,那老贼心中更是鄙夷,只是把眼闭上,暗暗地思索那脱身的法子。
昨日里在那仓狼亭中,老贼熬不过明溯的古怪刑罚,索性将心中所知倒了出来。原来这老贼本是南阳人氏,家中一子,年方十五,却是少染风寒,体弱多病,时常头疼欲裂,便带了出来四处寻访名医治疗,寻至那陈留郡中之时,有一军中贵人见其勇武,便以延请风寒名医张机出手的由头欲要招揽于他。那老贼也不知道张机名号,得知其子或许有救,正在犹豫是否应了那贵人之邀。前几日,那贵人突然找到老贼,言称有一道貌岸然之辈即将过境,此人此前便占了本郡的慈云寺,聚众作恶,为非作歹,郡民多受其害,奈何此人来头极大,又有京中宦官奸佞罩着,所以只能请民间武艺高强之辈,悄悄地在路上刺杀。那贵人声称,若是此事能成,也不须此老贼投效,便会安排人手送其子去那张机处诊治。
那老贼本是对汉室忠心耿耿,闻说除了奸佞便能救治自己的儿子,于是便火速带了那贵人安排的数十名悍勇士卒,乔装打扮,拦在路上欲要刺杀明溯。后面的事情大家都知道了,明溯也不再多问,只是打探了一番那军中贵人的模样,却是陌生得很,心中郁闷,然而此时已经远远离开了陈留,反正总有回来的一天,也没必要专程返回去探问个究竟。
那老贼本是彻底服了气去,不曾想,明溯等人告别陆续时,闲叙之间提及了郭贵的真实身份,顿时暴起差点又伤了几人。本来明溯还准备放这忧子若狂的老贼回去,见其实在不识相得很,便索性绑了起来,带在路上,欲要慢慢地审问一番。
这一日,众人行至荥阳汜水。那汜水雄镇与巩县交界,筑于要害之处,东接开封,西连洛阳,南凭嵩岳天险,北依滚滚黄河,中有汜河水蜿蜒流淌,往来交通,川流不息。
就在那大小侍女欢呼雀跃地指着道旁一个个新鲜之物尖叫不已时,明溯突然全身紧绷,伸手打落厢帘,一把将那小侍女按倒在车厢板上,和身压了上去。那小侍女浑身一僵,满面通红地将眼睛闭上,明溯却是往旁边惊讶莫名的郭贵一瞥,嘴角向车外一努。
郭贵侧耳听听车外动静,突然横身挡在那大侍女身前,满面警惕地将直剑挑在手中:“外面有人靠近。”
无名娃儿心性,此时已经顾自策马往那远处商贩摊上去寻稀罕物什,丝毫没有觉得身后的马车附近的异常气氛。
明溯目光飞快地从帘子下面的缝隙中往外望去。只见人来人往之间,十余双劲装大脚已慢慢逼近车厢,便悄悄伸出屠龙慢慢地挑起厢尾帘角,从这个高度看出去,外面却是空空旷旷的一片青石地砖,明溯一愣,下面压着的小侍女却是面色大变。
明溯也不再将那帘子继续挑起,低声问了一下小侍女:“你看到了什么?”
“那老贼不知甚么时候脱了绑,随行的那些士卒已经被他打晕了撂在后面的车上。”小侍女惊魂不定地言道。
郭贵闻言色变,正待冲了出去,明溯却是一把拽住他的衣襟,低声喝道:“那老贼兵器都在我们车上,你怕他做甚。且稍安无踪,静观其变。”
郭贵回身言道:“若不是如此,我又怎么敢冲了出去。”二人相视嘿嘿一笑,各自对大小侍女小声地交代了一句。
那大侍女听了面色白一阵红一阵,半响,把心一横,便跪坐起来,大大方方地挑开那窗上的帘儿,四下打量了一番,突地伸手一指那已经行至车辕旁边的一个赤发黄髯的胡袍汉子言道:“犹那西域的商贩,我家小姐看中了你那步摇,开个价吧。”
那胡袍汉子本已紧紧捏住藏在担子下面的弯刀,闻言四下打量了一下,见为首之人未下指示,只得有一搭无一搭地敷衍着大侍女。此时,车厢中传出一个慵懒的稚嫩女声:“你且让他将货物送到车上与我好生挑上一挑吧。”
“是。”大侍女回头应了一声,又转向那胡袍汉子,言道:“听到了吧,我家小姐让你将货物送上来。”
那胡袍汉子又将目光扫向为首之人,见对方暗暗地点了一下头,便爽快地应了一声:“来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