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6章 船钱有了
闻言,张邈顿时大吃一惊,惊恐地问道:“汝方才所言何人?”
“别装蒜了,就是你下令追击的白衣少年!”无名忿然又冲了上前,一把揪住宗宝的衣领道:“你最好祈祷他还活着,不然的话,哼哼……”
“这个条件绝计不成!”宗宝此时却是硬朗得很,任凭无名将唾沫吐在他面上,皆是不肯松口。
双方僵持了一段时间之后,夏侯淳也无可奈何,只得唤了石韬到一旁商议。
“你为何要提出那个要求?”石韬不解地低声问道。
夏侯淳苦笑一声,无奈地言道:“我也没办法撒,这是临行之前,少夫人私底下的交代。”这个少夫人却是指的胡敏了。
闻说是胡敏吩咐的事情,石韬也无可奈何,便指着那宗宝言道:“你估计他会答应么?”
“此人看似懦弱,却十分爱惜手下士卒性命,我倒也始料未及……”夏侯淳叹了口气。其实,先前他对宗宝还是比较鄙夷的,现在听了其宁愿自己受辱,也不肯将手下士卒处死,心中不由升起了一股英雄惺惺相惜的感觉。
“如果此时与北海国闹僵了,恐怕会遭来朝廷的疯狂报复。”石韬忐忑地言道:“如此一来,我们在哪儿都站不住脚跟了。”
夏侯淳点了点头,赞成道:“主公虽然有雄霸一方的野心,却也不欲与官府闹得太僵,这出头的屋梁先烂的道理他在西山就讲过多少遍了。”
“如此,便只能暂时违抗一番少夫人的意思了……”
“和气生财。”
“你的意思是改要钱银?”
“嗯,有钱银就有兵马。”
“就这么办!”
这边夏侯淳与石韬二人商议了良久,那边随同的官吏中有那素来亲近北海王的早就将情况飞快地报到了城上。
那北海王听说最后双方竟然是为了这么一点小事闹僵了,便不悦地言道:“这宗宝也真是的,不就是些许士卒么,满足尔等便是。”
“王爷有所不知,那晚追击的人中亦有国尉大人……难道让其将自己也处死不成?”那官吏却是熟知宗宝心中所想。
“本王还以为是个忠君爱兵的好将领呢,不曾想,也是贪生怕死之辈。”此时,北海王不由地暗暗后悔,怎么就偏偏商议定了让宗宝出去交涉,若是换了其他文官,大不了自己亲自做主,先保了自家性命再说。
让国尉自杀这条路看来暂时是行不通了,北海王想了想,便吩咐道:“汝下去问一问,看看能不能用钱银解决?”
“遵命。”
两批人重新拢到一起,夏侯淳尚未开口,那立功心切的官吏便上前大声地言道:“吾家王爷心中体恤士卒,欲要用钱银交换尔等性命。”
这官吏也甚有心计。本来分封的王爷与地方军政一律不相干,此时北海王被迫出面之后,主动提出用钱银交换士卒性命,将来这个消息一旦传来,估摸这整个据城上下,数千士卒心中便只有北海王而无统军的国尉了。这也是在变相地为其主上收买军心。当然了,北海王是不清楚再过几年,他这北海便乱成了一片,自己亦是众叛亲离。若是能料到以后的事情,恐怕此时也不须这个官吏出来传话,他早就忙不迭地出来亲自交涉了,那样起到的效果估摸还要大上几分。
对方竟然与自己想到一块去了,夏侯淳得意地回头望了一眼石韬,口中却是淡淡地言道:“那些士卒足足数千,杀之也实在有违天和。既然王爷怜悯下面士卒的性命,我也不便驳了这番美意……只是,不知道王爷准备出多少?”
“将军果然是个深明事理之人。”那官吏小小拍了一把夏侯淳的马屁,便回头望向了城上。北海王见双方有和谈的迹象,便遥遥地伸了只巴掌出来挥了挥。
那官吏自以为得计,便试探着言道:“五万大钱可否?”
夏侯淳却是将脑袋晃得跟个拨浪鼓似的,顾左右而言他道:“数千士卒也顶得上这据城的大半力量了,王爷竟然如此小气?”
“那还请将军明言。”
夏侯淳望了望那城上犹自挥着手的北海王,想了想,便笑眯眯地伸出了一根手指,在风中左右摇了一摇。
见状,那官吏却是松了口气,赔笑着言道:“原来大人只要一万……”话未说完,夏侯淳又将手指摇摇,眼神却是突转凌厉地望了过去。
“十万大钱?”自己也知道先前那话有些滑稽了,那官吏便往上加了个位数。夏侯淳那手指依然在不停地摇动。
“百万?”
闻言,夏侯淳思忖了一下,点了点头,却又将手指摇动了一下。
“总不会是千万吧?”此时,那官吏已经讶然失色。
“我怎么会狮子大开口呢……百万就可以了。”不待那官吏神色回复自然,夏侯淳又笑眯眯地言道:“当然了,这数字是够了,只是那个大钱实在不太顺耳,还是换成金银之物比较妥当……”
“百万银子……”那官吏口中重复了一声,眼前一黑,便待晕了下去。
夏侯淳却是脚下一移,轻轻地将其扶住,在他耳边言道:“你看看,怎么这么不小心……我都没说好,你就抢口了。”
那官吏面色这才好了一些,却还是苍白地望着夏侯淳言道:“不知将军究竟是指?”
“金子。”
“咳……咳……”这下不再是那官吏一人,连同宗宝在内,出来参与交涉的十数名官吏闻声,一口气没咽得上来,差点都倒了下去。
“你们看看,又都小气了不成,哎……”夏侯淳仰首看天,冷笑一声,言道:“就是百万金,我拿了回去都未必能止了上面的怒气……大军攻城,玉石俱焚,我就不相信,这北海国中砸锅卖铁还弄不出个千万金出来。”说完,夏侯淳也不再废话,直接扭头就走,黄忠等人更是大声喝令手下上前,准备攻城。
仔细看看这些人中间,也就是夏侯淳是个善茬了。那官吏见了远处的流寇开始缓缓地围了上来,陡然醒悟过来,忙不迭地上前牵住其衣袖,小声地央求道:“这事下官也做不了主的呀。”
“下官?”夏侯淳脚下停顿了一下,皮笑肉不笑地言道:“我也不是你的上司,就不用这么客套了。”
“且容下官回城禀报一下,待王爷定夺,可好?”
“好,你去吧……记住,我的耐心可是有限的。”
“是是是,下官一定快去快回。”
半响,北海王双目失神,口中喃喃自语道:“尔等贼人竟然敢要百万金……”
“王爷,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这钱银不去,贼人不退啊!”
“可是百万金去了,我北海国库也就空了……”
“就算不给,贼人亦会攻进来自取,还请王爷三思啊!”
“要不然,便答应尔等,将所有参与追击的士卒一律处死?”
此言一出,城墙上下顿时哗然变色,有那性急的士卒早已紧握兵器神色不善地围了上来。见状,北海王的面色一片苍白,半响,方才无力地挥了一下手,心如刀割地言道:“就依了尔等要求吧。”
虽然此次北海国大破财了一番,可最终北海王还是丝毫未能收买到一丝军心,流寇退走之后短短半个时辰,全城皆已知晓了那北海王竟然昏庸到欲要牺牲数千士卒的性命来满足贼人要求。当夜,国尉宗宝便无奈地发现,自己手下竟然已经悄悄溜走了数百士卒。
一阵春风吹过原野,回到桃花岛的明溯听闻自己失踪不到一月的时间,诸人暴怒之下,竟然冒充流寇劫掠了北海国数十万的百姓回来,心中不由一阵大喜。
这民是立国之本,之前自己总是碍于面子,不好意思让手下出去掳人,只得慢慢地吸纳流民,扩充自身力量。现在好了,不待吩咐,这些疯狂的家伙便将自己的心愿给完成了。一回生,二回熟,三回四回直接做!这做贼,也就像这男女之间做事一样的道理,既然有了第一次,那以后再做的时候心中自然无所障碍了。
尤其是那素来讲究仁义礼仪的石韬、孟建等人更是亲自参与谋划此事,不消多说,做出了如此大逆不道之事后,哪怕是自己立即下令让他们去攻城略地,估摸也不会再皱一下眉头了。
自己小小的失踪一把,竟然无意间解决了全军思想统一的问题。这是件大好事,若不是蔡琰、胡敏二人泪流满面地苦苦相劝,说不得明溯又得跑出去再玩一回失踪了。
俗话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时隔一日,得知主公平安归来的众人快马加鞭,赶回了桃花岛,又带来了一个天大的喜讯。望着那一袋袋牢牢帮在战马背上的金子,明溯顿时喜出望外,紧忙迎了上去,双手微微用力,便撕开了一只袋口。
这次,无名领的职事是负责全军的殿后,等她进来的时候,远远地望见自家老公,便泣不成声地冲了上来,不想明溯却是丝毫没有理睬,只是兴奋地捧着一把金子,捂在自己脸上,连声欢呼道:“我太爱你们了……这下,造船的钱银也有了!”
无名愕然望着似乎陷入癫狂之中的明溯,目光在地上洒得到处都是的金子上转了几圈,心中顿时悲愤万分,侧身狠狠一脚便飞踹了过去。
“哎呀……我的金子!”紧接着,旁边的灌木丛中便传来扑通一声巨响。
第287章 心生间隙
当晚,得知不仅是造船的钱有了,便是那造船的工匠也都有了的时候,明溯顿时激动得连话都说不溜索了,当场连声吩咐下去设宴庆祝——当然了,在众人眼中,这也是主公死里逃生,假公济私为自己摆上一回压惊酒。
其实,菜肴早在明溯到达桃花岛时就开始准备了,此时只不过为了应景,将原先的浊酒全部换成了高度的烧酒而已。
“这第一樽我先敬广元,”明溯遥遥举樽向石韬一示意:“我失踪的这段时日,广元临危受命,力主桃花岛事务,军事政略,无不井井有条,堪为我左膀右臂撒!”说完,明溯仰首一饮而尽。
石韬忙不迭地站了起来,正待以袖掩面,明溯却是笑吟吟点了点,石韬会意地单手执樽,亦是爽气地喝了下去,方才恭言道:“属下心忧主公安危,每日里殚思竭虑,辗转反侧终难入眠……今日,我桃花岛兵强马壮,人口众多,缺了主公便成一盘散沙,还望主公能够体谅我等心情,日后不要再轻易涉险。”
“广元说的极是,是我冒失了。”说话间,明溯已经给自己又斟满了:“这第二樽我敬孝冲……”
不待明溯说完,夏侯淳已经是匆匆忙忙地站了起来,将樽中酒满饮入腹,口中谦言道:“属下愚钝,当不得主公如此厚爱。”
明溯却是停手不动,讶然言道:“愚钝?我看是扮猪吃老虎吧……你孝冲若是愚钝,那北海王岂不是一头野猪?”
“属下惶恐,擅自做主只取了钱银,未能为主公一泄仇恨,属下当时是想……”夏侯淳不知明溯是在夸他做得对,还是暗地里批评他,可不管怎么说,自谦加自责总是不错的。
“做得很好,我桃花岛百废待兴,需要用钱银的地方实在太多,孝冲此举既顾全了大局,又解决了燃眉之急,做得很好!”明溯满口称赞了一声,豪气万丈地言道:“至于那些首级,便先寄存在他们颈上吧,日后想取还不是眨眼的工夫。”
看来自己确实是猜对了主公的心思,没有做错甚么。夏侯淳眨巴眨巴眼睛,举起空樽遥遥对着明溯一示意。
“来啊,给孝冲斟满!”明溯却是纹丝不动,待侍候的士卒上来斟完酒水后,方才举樽言道:“不过,我这第二樽却是敬孝冲明事理,知进退,虽心中焦急,行事却不失分寸,有儒将风范!”
“啊?”夏侯淳顿时愣了一下,敢情自己先前那一樽白喝了撒。不过主公还在那里等着,也不能太矫情,只得郁闷地继续喝了一樽。
明溯却是毫不停顿,继续言道:“第三樽我要敬统兵在外的诸位弟兄。”
闻言,堂中乱哄哄地站起来一大片,纷纷举樽相对,但是任谁都不敢先将酒水喝完。毕竟夏侯淳的先例就摆在那里,若是自己,估摸着又是不算了。这樽中装的可是度数极高的烧酒,轻轻抿一口,喉咙里都跟火燎一般,若是像主公那般喝,估摸着今晚就要当场出丑了。
明溯环顾一圈,欣慰地言道:“之前在西山定那屯卫八方的战略时,我还想着要慢慢图之,不想诸位倒是果毅,直接掳了这么多人口上岛,倒也省了我偌多的手脚……这一樽,我敬所有参与掳掠的将领!”
闻言,堂下所有的人皆是面面相觑,自家这主公也真是一朵奇葩,公然鼓励属下做贼,尤其是那石韬、孟建等人,两腮的肌肉更是不停地抽搐着。说实在话,之前因为明溯突然失踪,生死不知,众人也皆是急红了眼,没经过大脑多少思索就直接定下来那冒充流寇的战术,回头再想想,自己这行径与直接扯起旗帜来造反又有多大的区别?
本来见到明溯平安归来,石韬、孟建等人心中已经后悔了,不过碍于众人情绪高涨,一时之间也不能多说甚么扫兴的话。此时,明溯公然将此事提出来,而且隐约之间还有支持的意思,石韬不禁回头望了一眼孟建,孟建想了想,便微微地点了一下头,先将樽中酒饮了。石韬左右一瞄,见只剩下自己了,心中喟叹一声,亦是饮完了酒水。
“这第四樽我敬诸位留守岛上的内人……”此时,明溯的舌头已经大了。
闻言,蔡琰、胡敏等人紧忙站了起来,余下的一众男子却是大眼瞪小眼,不知道自己算是留在岛上的,还是算内人。
见众人迟疑,明溯骤然将眼一瞪,不悦地言道:“一个个三请四邀的,难不成还要我下来拉?”
田畴因为是后加入的,虽为监军,这次却没能参与军议,此时见明溯发躁,便站起来郎声言道:“主公,畴有一言不知当说不当说?”
“甚么意思……是不是觉得内人这个说法不妥?”明溯看了他半响,突然诡异地一笑道:“你有甚么想法,但说无妨。”
“是。”那田畴见明溯自己点了出来,便硬着头皮应了一声。
“内人者,家里人也。我待诸位如兄弟姐妹,自然便是内人,难道子泰想当外人不成?”明溯却是煞有道理地诡辩道。
“这……”田畴想了想,明溯这话虽然有些勉强,却也无法反驳,只得仰起脖子自罚了一樽,却不小心呛着了咽喉,躬着腰在下面不停地咳嗽了起来。
见状,堂中诸人皆是哈哈大笑了起来,这烧酒的厉害,初始庐山真面目的田畴不懂,他们心中可是清楚得很。其他不谈,就是那起兵出征之前,在西山军议堂中,就是最为正经的几个士子,那老来持重的葛权,多喝了三五樽后,顿时都将圣贤之言抛在了脑后,与一堆粗人玩起了抢女人的游戏。所以,方才夏侯淳才会对自己多喝的那一樽有些介怀。
当然了,田畴并不知道这烧酒的度数极高,此时一樽下肚,顿时觉得那酒水犹如一团火气,直接从喉咙一路烧到了下腹,当下面色酡红,脚下轻浮,双眼微微眯起,头脑也不甚灵便了,一句本不该当众说出的话儿便不由得脱口而出:“畴还有一事……自畴归顺主公之后,自认为便是岛上一员,为何如此大规模的军事行动,我这个监军事先一点都不知情……”
邴原亦是后方安顿百姓的负责人之一,这段时间,他那学馆之中爆满,多少读书人家都将自家少年送了过来,若不是有他这个名闻遐迩的大儒亲自坐镇安抚,估摸着早就有那不怕死的士子强自出头,煽动百姓闹事了。此时,听到自家学生田畴突然将这话挑明了开来,邴原心中暗叫一声不好,紧忙上前扶住田畴言道:“子泰酒多了,还是先行下去歇息吧……”
田畴却是仗着酒劲,一把推开邴原,梗着脖上青筋,不服气地嚷道:“闻道不分先后,从军不论年龄。主公有难,畴亦是心有戚戚,奈何英雄无用武之地也!”
这话喊了出来,石韬等人皆是将头埋了下来,不为其他,只为当初召集高级将领议事时,他们确实是没有想到岛上还多了个监军田畴。而且,不仅如此,就是那后加入的尚未有任何职责的黄二都被唤了列席军议,可偏偏这个主公亲自任命的监军,当时谁都没想到。
其实,也不是没人想到,那石韬是杂事众多,固然有所疏忽,可是孟建清楚撒,当时孟建心中的想法却是此人新近加入,底细不明,兼之文人相轻,好不容易才融入西山阵营的孟建自然不希望又多出一帮与自己分庭对抗的士子出来。所以,通知时,他也就刻意地将这个监军给“遗漏”掉了。
田畴这番话陡然传入耳中,明溯也是稍稍有些愣神。自己失踪了这么久,岛上的事情全然不知,若是石韬等人军事行动完全抛开了田畴,确实是有些不对,不过此时却不是说这个时候。
当下,明溯缓了缓神,先喝令给自己斟酒,然后才晃晃悠悠地言道:“子泰此言确有道理,然我军自打西山成立以来,诸多将领一直是各凭本事,自取地位……”说着,明溯一指堂下的石韬言道:“就是广元,当初到我手下,亦是自行前往西山报到,凭借着满腹经纶,方才有了今日的地位……还有那孝冲等人,起初不过一个庄丁乡勇,校场军演数次夺魁之后方能坐上这个位置……”明溯说话间,堂下西山诸人皆是心悦口服地不住点头。对于自家主公能够对自己如此印象深刻,当面表白,众人当然是感激涕零,忠心更坚定了几分。
“其实,不用说在座诸位,就算是那些什长、伍长之类的军侯,亦都是军演或者是历次血战之中脱颖而出的——正如我那护卫的伍长,当初与汉叔陈留城外一番血战,大腿刺穿,几乎命丧当场,也不过才升了一级。”明溯一边说,一边行至田畴身边,亲自为他斟上一樽,拍了拍其肩膀,推心置腹地言道:“若不是凭借自己实力上的位,子泰觉得做得有意义么?”
先前明溯一一细数诸将履历之时,田畴已是若有所悟。此时,见主公竟然亲自下来,把酒劝说,心中受此刺激,酒意也去了几分,顿时感激万分,紧忙双手捧樽,满面愧意地言道:“畴无知……今日大放厥词,还望主公责罚!”
第288章 又出事了
“要想打成一片,便得在细节上融入军中。”明溯探手将田畴那掩着的袖口扯了下去,促狭地言道:“子泰如此饮酒,恐怕连我都得揣测是否偷空倾入袖中了。”
那田畴也是少年心性,闻言顿时大急道:“畴不是那等人……”
“是不是,先满饮了此樽再说!”明溯微微一抬樽底,顿时田畴又被呛得猛烈地咳嗽了起来。
见旁边诸人正好整以暇地看着笑话,明溯便佯怒道:“你等对我的命令阳奉阴违,便罚大家敬子泰三樽吧”
闻言,众人顿时哄堂大笑,有那酒量极大的,比如曹仁、杜永等人便一个个忙不迭地上前灌起了田畴,石韬、孟建几人酒量实在有限,便告了个罪儿,猫在诸人后面,假模假样地装作喝了。
明溯却是火眼金睛,容不得半点沙子,此时见有人作弊,便喝令侍立的士卒上前把着酒钟,自己亲自一一灌了过去。
男子大多喜欢热闹,这种兄弟相聚,济济一堂的感觉,明溯极为享用。酒劲直冲脑海,可以暂时忘却诸多忧烦,前世今生,恩怨柔情,尽皆付诸于一樽之中,望着堂下歪歪倒倒的一片,明溯怡然自得地自斟自饮了起来。
那蔡琰平素端庄,这种纷乱的场景难以适应,早就自行下去歇息了,胡敏、无名二人自持身份,却也不会胡吃海喝失了颜面,见明溯状态可以,悄悄叮咛了一声亦撤了出去。余下明溯一人独坐堂上,醇香的佳肴酒香扑面而来,仿佛潮水一般,一浪浪冲击着他兴奋的神经,引起了味觉的共鸣。
陶醉在这种温馨、惬意的氛围中,明溯心中暗暗地盘点起了这次的收获。虽然说不是很差钱,可只要造船提上议事日程,这钱银自然如同流水一般,哗哗地流了出去,桃花岛目前的财政状况只能维系自身运转,百万金足以解决许多事情,除了造船,这人口的安置,军队的扩编,都得一一考虑周全。
想到自己这帮手下,异想天开地去劫掠了一把北海,明溯心中就更加的惬意了。这世道,做甚么营生都不如抢劫来得快。虽然明溯不是个得意忘形的人,可此时亦是忍俊不住,嘿嘿笑了几声。
那夏侯淳也真是个人才,文武双全,自己此前只觉得此人长袖善舞,又有文采,不想做起强盗来也是极有水平。换了明溯自己过去,估摸只会强项地逼迫对方,睁只眼闭只眼,让自己抢收点粮草回来。这夏侯淳倒是算盘打得精,一句我们只要十万石,就让那北海彻底沦为了免费劳动力。俗话说,天上掉不下馅饼,可这十万石粮食,却的的确确就是意外之喜。
真要派兵过去收粮,连晒带打谷粒,想想那个人工,以及护卫的力量,明溯的脑子都要大了。现在这个问题解决了,人口已经掳回来了,嚼食亦是等着自己去搬,这真是一个远远超出意外的大惊喜。
尤其值得庆幸的是,在石韬、夏侯淳的力主之下,竟然与那北海国及时达成了秘密合作协议。有了这个通贼的协议,想必北海国以后见了自己,也得胆战心惊一番。资敌的罪名便是抄家,刘宏自然不会砍了自身脑袋,可为了堵住天下悠悠之口,牺牲掉个把兄弟,还是会去做的。谁叫帝王人家最是无情呢!
北海王为了不被自家兄弟砍头,只得乖乖地捏着鼻子将此事认了下来,而且,还声张不得。至于那宗宝,不过一跳梁小丑罢了,现在就算是把脑袋送到桃花岛,明溯都没眼睛去看一下。昏官污吏还是留在任上的好,若是都换成了精明之人,自己哪里还能成事,现在明溯最担心的便是那北海相的空缺。历史上,孔融最后填补了这个位置,明溯可不想因为孔老夫子的后人过来,破坏了自己相得益彰的发展好环境。看来,是该派个人上京与郭胜沟通一番了,这孔融是无论如何不能放了过来的。
但凡战争,就必然会有流血、伤亡的出现。尽管桃花岛士卒精悍,却也不是毫无损伤,据那孟建统计,此时出征,不小心覆灭了一屯人马,另外零星损伤亦有近百人。对于这些为了自己的大业牺牲的弟兄,明溯准备参照西山的做法,在那桃花岛的朝阳之处,最东边潮汐奔来的地方,建造一座英雄冢,镂石为碑,记载功绩,任凭后人瞻仰。对于他们的家人,自然是按照烈属的一贯安置办法,由军中给配土地,解决生活困难。
一个小小的北海国,些许杂鱼烂虾,连个大规模正面作战都没有,竟然能够让自己永远失去了足足两百名忠心的手下,想到这里,明溯就是一阵莫名的悲愤。然而,要想争霸,就必然少不了人员牺牲、士卒流血,现在明溯能做的便是尽可能地狠狠地去操练他们,让手下的士卒更强壮、更健硕、更悍勇,只有汗水流得够多,才能少流血,多活几条人命下来。
正在恍恍惚惚地考虑着日后的操练计划之时,隐约之间,明溯感觉到有人轻轻地在自己耳边提醒道:“侯爷,该歇息了!”
抬眼四顾,自己那帮属下大多已经散去了,剩下几个东倒西歪地卧于堂下的,亦有那侍候的士卒正手忙脚乱地抬着往外送去。明溯歪着头想了想,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却是一时又想不起来,便努力地撑着案板,嘟哝着言道:“我自己走……”然后,便腰膝酸麻,头重脚轻地栽倒在地上,转瞬,已是四躺八仰、呼噜震天地睡了过去。
……
慕容秀静静地坐在床边,望着熟睡的明溯,好一阵子都不知道自己该干甚么。
先前姐姐的话还在耳边回旋,这个男子就是自己姐妹俩的救命稻草,只要服侍好了他,甚么部落之战,甚至是和亲的事情,统统都不成问题。其实,被作为礼物送给幽州刺史刘虞,对于慕容秀而言,也是个比较的结果。毕竟在那草原之上,女子仅仅是作为男子的生活附庸品,除了相互之间赠送之外,便只剩下洗衣煮饭睡觉生孩子打骂五个基本功能了。
父亲莫护跋算是一个英明的部落首领了,可即便是这样一个首领,在对待女子的态度上,亦是与其他族人没有甚么两样。其实,慕容秀也不知道自己算是莫护跋的亲生女儿,还是那段部、宇文部首领的骨肉,抑或是自己爷爷遗留下来的一丝血脉。
爷爷死的时候,自己的母亲,也就是爷爷的侍妾,被宇文部劫掠了过去,不到旬月的时间,玩腻了的宇文部首领又将其赠予了段部,后来,还是莫护跋亲自带人攻入段部,将母亲给救了出来。
慕容秀还记得自己四岁不到的时候,后来成为自己父亲的莫护跋喝得醉呼呼地闯了进来,正如面前床上酣睡的这个男子一般,仰首倒在了母亲面前,口中称着额娘,一双大手却是直奔母亲的胸前而去。
整整一夜,慕容秀都躲在帷幕之后,一边竭力忍受着冰凉的夜风侵袭,一边心惊肉跳望着母亲在莫护跋的身下婉转低吟。疯狂驰骋了一夜的莫护跋起床的时候说了一句话:额娘,从今日开始,你便是我莫护跋的妻子了。
这句话是甚么意思,慕容秀一直不是很清楚,直到去年夏日的一个夜晚,夜凉如洗,同样喝得酣醉的莫护跋闯进了自己的营帐之中,惊恐万分的自己一步步地后退了过来,口中不停地呼唤着娘亲,可那平素对自己百依百顺的娘亲却是一直未曾出面。
被剥得如同那初生的小羊羔一般,躲在帷幕里面飒飒发抖的自己,终于没能抵抗住父亲的莫护跋的强迫,那是一个极其惨痛的记忆,所幸的是,就在自己被父亲压在下面,无力挣扎的时候,姐姐跑了进来。
“她还是一个孩子,你放开她!”慕容秀清晰地记得姐姐进来说的唯一一句话。
至于自己那比草原上的狼还要凶残百倍的父亲则是狞笑着走了上前,一把撸去姐姐胸前的罩衣,恶狠狠地言道:“那你就做我的女人。”
姐姐当时是甚么表情?慕容秀惊悚地回想了一番当时那不堪入目的一幕。记得当时姐姐似乎是迟疑了一下,然后又坚定地点了点头。
父亲一路狂笑着将姐姐扛入帷幕的情景,慕容秀到现在还记忆犹新,不为其他,只为当时姐姐紧闭的眼角那两颗一直悬挂着的晶莹泪花。
最后究竟有没有发生甚么事情,慕容秀已经记不得了,她只记得父亲铁青着面从里面出来,暴跳如雷地大骂的场景。那一夜,姐妹俩猫在角落里,相拥而泣,而姐姐的雪白如玉的脊背之上,则是多了一条深可见骨的伤痕。
明溯昏昏沉沉之间,手指突然触及了一个柔软的身躯,迷糊之间,也不知道是一直贴身守卫的无名还是那温柔体贴的蔡琰。心情激荡之时,幽幽清香之中,明溯一时没能忍耐住下面激涌而出的冲动,便将那怯怯的小人儿拉进了怀中。
“不……”那小人儿才是微微地抗议了一声,便被一股男人的火热凑了上来,一口堵住了微张的檀口。
如梦如幻之间,明溯似乎来到了草原之上,桀骜不训的野马在自己身下不停的扭动着,蹦跃着,而自己就像那套马的猎手,尽情地呼啸着,驰骋在广袤的大草原上。
第289章 玩出火了
半夜里突然醒来,才觉得口干舌燥,腹中莫名的难受,便爬了起来找水喝。很明显,这不是自己常住的那间屋子,明溯跌跌撞撞找了一一圈也没找蜡烛在哪里,无奈之下,只得就着窗棂外面微微透入的一丝月光,摸了出去。
桃花岛新建的建筑风格与西山不同,考虑到这里风力强烈,夜晚比较寒冷,所有的屋子皆是按照三间套连的风格设计,这屋子也是如此。明溯摸至中间堂屋的时候,隐隐约约听到一丝水声,便迫不及待地往前摸了过去。
“啊……”随着女子低低的惊呼声,明溯摸上了一片柔软滑腻的肌肤,当场就愣了一下。不过此时脑袋迷糊,也没有多想,只以为是无名还在旁边,便直着嗓子叫喊了一声:“我口干。”
那具身体散发着一种女子特有的香味,微微颤抖着,却是怔立在那里并不动作。明溯心中有些恼火,便将手一拽,将其扯到面前,鼻子顶着鼻子,不悦地言道:“不点灯在这里搞甚么鬼……我要喝水!”
“嗯……”那身体的主人慌慌张张地应了一声,如同一只小兔子般挣脱了明溯的手掌,磕磕碰碰地往外行去,才行至一半,可能是想起自己还光着身子,便又急促地磕了回来,弯腰在地上捧起来一大堆衣物。
这时候,明溯借着微弱的月光,才发现面前这具身体并非无名。原因无他,无名没有这么长的头发,便纳闷地一把将其拉住,仔细地端详了一下。
这名女子不知甚么时候将全身擦拭了一下,此时头发湿漉漉的,身子却是光溜溜的,寸缕未着,透过那捧衣物,颤悠悠的一对玉兔不停地跳跃着,一时间,一口唾沫咽了下去,明溯只觉全身如同那火燎一般的滚烫,当下,便往前再行了半步,紧紧地贴上那女子的面前,一手抬起其下巴,认真地辨认了一番。
见明溯凑了上前,这女子迟疑了一下,却是没有躲避,只是茫然地站在哪里,任凭明溯随意的摆弄。
这副脸蛋,翘翘的鼻梁,尖尖的下巴,一双畏怯的眼睛微微地眯着——“你是姐姐,还是妹妹?”歪头想了好生一会,明溯终于有了点印象,这不就是那甚么杂胡的后人,北乔峰南慕容的祖先。
那女子见明溯问起,张口欲言,可望了望自己**裸的身躯,便羞涩的只顾在那绞动着手中的衣物,既忘了回答,又没有转身逃去。
此时,明溯正觉得浑身燥热,见那女子头发湿漉漉的,顿时觉得一阵清凉,便不知道起了甚么心思,轻轻地伸手抚了过去,口中却是言道:“这么冷的天,也不知道擦擦。”一边说,一边便抓过那女子手中的衣物在头上擦了起来。
二人离得很近,没了衣物遮掩的小兔子惊惶地颤抖着,却是丝毫不敢转身过去,只得僵硬地站在那里。擦拭完了头发,随着动作的放缓,明溯也看到了许多白腴的地方,沐浴在惨白的月光下面,显得是那么的自然,想也没想,便信手往下一撸,正好按在最高的巅峰之处。
嘤咛一声,少女喘着急促的呼吸,无力的往后退了几步,明溯却是步步紧逼,不一会儿又将其逼入了屋中。眼看已经无路可躲,那少女回身飞快地跳上了床,钻入了被盖下面,将头蒙在里面,大气不敢多出一声。
明溯却是觉得有趣,便用力拽起一角,脚下一蹬,便也滑了进去,搂住那具冰凉的身子爱怜地抚摸了起来。那高山之巅似乎是暴露在外面时间过久,此时一点冰凉,明溯摸了许久见除了坚硬了一些却还是稍显清凉,便将头一低,俯身凑了过去。
那一点不过豆粒般大小,带着一丝浅浅的红晕,明溯低头一啃,感觉口中甚么都没有,心急之下,便用力允了一口,顿时那女子全身猛然一阵过电般的抖颤,全身的皮肤若即若离地贴着明溯好一阵摩挲。
“小妖精,等不及了?”明溯促狭地笑了一声,单掌下探,紧紧地贴着那微微翘起的山丘,往上猛地一抬。只听一声惊呼,那女子腼腆地闭上眼睛,头略微往后仰着,任由明溯来回交换着揉捏个不停。
不一会儿,明溯逐渐对折腾那对玉兔失去了兴致,便慢慢地将其放了下来,双腿往外一崩。“啊……”乍然遇到猛烈的攻击,那女子猝不及防之下顿时惊呼了一声,随即便紧忙用小手捂住了檀口,紧紧地咬住了下嘴唇,眼睛无神地望着黑暗之中,被动地迎接着一阵阵潮水的侵袭。
半响,明溯闷哼一声,翻身下来,空出一只手拥着那具犹自颤抖的身躯,另外一手却是满面抹了过去,信手一甩,一大把汗水顿时飞入了夜幕。
“你到底是姐姐还是妹妹?”到现在,明溯还是没搞清爽这个陪着自己一起飞上云霄的女子到底是哪一个,于是一边轻抚着其锦缎般的肌肤,一边纳闷地问道。
那女子怔怔地望着漆黑的屋顶,两颗泪珠从眼角悄悄地滑落下来,半响,方才幽幽地叹了口气,却不说话,只是起身掀了被盖往外摸去。
“你出去做甚……你还没回答我的话呢。”明溯望着那具白腴的背影,不解地追问了一声。
“秀儿去为侯爷斟茶。”那女子头也不回地应了一声,声音却是微微有些颤抖。
原来是慕容秀!明溯心中长长地吁了口气,这一队草原来的姐妹花,白日时候甚好分辨,只要看那梳成麻花的一丛小辫子便可以认得出来。全部细细地梳到后面,编在数十条小辫的是姐姐,眉头横着理出一缕头发,细细地编成一条盘龙,再延伸到后面分出一堆龙尾的,那就是妹妹。可是,此时这女子头发尽皆打散了,密密地铺于后背之上,一时之间,明溯心中也是犯了糊涂。
连续用过三樽茶水之后,明溯口中已经没有先前那么干燥,却是再没了睡意,便将那慕容秀拢在怀中,细细地辨认了一番那副小嘴脸,空出的一手却是实在没地方搁,便不老实地在下面胡乱地抚摸了一遍。
那慕容秀心神本已宁静了下来,不想,被明溯这么一摸,顿时,先前的感觉尽皆涌上心头,顿时感觉下面的疼痛也不再那么明显了,渐渐地,双腿之间一股湿热的感觉淌了出来,便不由地绞动了几下。
明溯早就不是初哥了,感觉到了怀中女子的动静,哪里还不知道她的**又上来了,便坏坏地探出一只手指,啾个冷子,有一下没一下地在那玉门关外微叩了几回。
这种被捉弄的感觉实在不好受,慕容秀不安地扭动了一下身体,两片红唇微微张开,口中热气哈出,面上已是绯红一片。片刻,“嗤嗤”的闷响在黑暗之中又跳了出来。
梅花三度的结果便是,明溯感觉到一阵阵抽搐的力道从下面传了上来,这种有规律的频率越来越快,越来越惬意。慕容秀的眉头紧紧地皱着,口中哈出的热气已经形成了一片水雾,那种痛并快乐着的感觉让她如同骑着自己的枣红小马驹,正在草原上不停地颠簸。
初经人事的她亦是感觉到了自己不受控制的抽搐,当下,心中不由地羞涩到了极点。然而,那种来自身体内部最柔嫩所在的感觉却不是凭借意志力能够抑制下去的,不一会儿,慕容秀便感觉到自己已经攀上了云霄,而那枣红马驹依然在原地不停地蹦跶着,嘶吼着。来不及多想,慕容秀一把紧紧搂住身上男子健硕的身躯,将头死死地埋进那蒙蒙的细汗之中,嘴巴一张,便重重地咬了下去。
陡然肩头吃疼,明溯全身一颤,再也控制不住力度,顿时,感觉自己似乎顶到了一个狭小的顶端,犹如婴儿在母亲怀抱中一般,那顶端的柔软让人甘愿就这么沉沦下去。
“哦……”突然被顶得往上一颠,慕容秀终于捱不住这种异样的刺激,双眼一翻,双腿一并,顿时觉得一股尿意涌入脑海,甚么都没考虑,便伴随着一阵阵的抽搐泄了出去。
“还疼吗?”明溯却是温柔体贴地缓缓地放慢了动作。
良久,慕容秀一双眼睛犹如那黑夜里的星星一般,死死地盯着上面的男人,幽怨地言道:“侯爷明日还会想起秀儿么?”
这种时候说出这样大煞风景的话来,恐怕也只有慕容秀这个不懂情事的小丫头会做得出来。明溯微微皱了一下眉头,郁闷地问道:“为甚么你会这么问?”
那慕容秀也确实没甚么心计,见明溯问起,便老实地回答道:“姐姐说,若是侯爷对秀儿的身体满意,便会庇护我们。”
一时间,明溯心中五味杂陈,这男女之事牵涉到了利益利用,那便完全失去了心中的初衷了。当然,既然这慕容秀已经成了自己的女人,那么若是有人想要伤害于她,必然先得从自己的尸体上踏过去,否则的话,她便永远是安全的。
只不过,这种话只能心中想想,如果说出来的话,其实,也就和那**裸的钱色交易没甚么两样了。正在**高涨的时候,自己的女人突然一本正经地谈起了条件,想必,只要是个男人,心中都是有些不快的。
于是,明溯便索性翻身下来,沉吟了半响,方才冷冰冰地问道:“你姐姐呢?”
第290章 白虎灾星
其实,此时慕容清正在另一侧的厢屋中辗转反侧,难以入眠。今晚发生的一切,完全出于她的设计。
对于自己名义上的父亲,莫护跋,慕容清心中只有无尽的厌恶和仇恨。继承父兄的一切,对于胡人而已,这是顺理成章的事情,自己的母亲最终嫁给了儿子,在草原上而言,这是上天赐予的礼物,更何况,在此之前,母亲就已经与儿子莫护跋暗通款曲。
自己真正的父亲究竟是谁呢?是宇文部的首领、段部的首领,还是那个从未见过面的“爷爷”,抑或就是莫护跋本人?短短的三个月时间,随着部落争斗中,慕容部老首领的蒙难,不幸的母亲先后三易其手,经历了四个男人之后的女人,对于莫护跋而言,这件财物的价值并未褪色多少。
秋草枯黄的时候,母亲被掳去了宇文部,春暖花开的季节,母亲分娩下两朵金花。草原上人们没有十月怀胎的记载,但是慕容部落可是接受汉文化最早的杂胡部落。莫护跋不可能不清楚自己姐妹到底是谁的种,可在这草原之上,只要是他莫护跋养大的,按照约定俗成的规矩,那便是他的种。
本来,慕容清也一直是这么认为的,直到十三岁那年的冬日,莫护跋借着酒劲闯入了妹妹的营帐。当时,躲在外面篝火旁的自己并不知道他为甚么会闯进自己女儿的营帐,可是,片刻之后,一片悲戚的哭喊声惊醒了自己……不管怎么说,慕容部落的首领都是读过圣贤书的。在幼小的慕容清心中,自己那勇猛魁梧的“父亲”是怎么都难以和禽兽挂上钩的。
这都不是关键之处,问题的关键在于,那莫护跋已经闯了进去,而且,似乎侵犯正在进行,被篝火熏得脑门发烫的慕容清来不及多想,便冲了进去。
自己到得来算及时,虽然说妹妹已经被剥成了一只飒飒发抖的小羊羔,可看那阵势,似乎事情还不是不可挽回,于是慕容清异想天开地言了一声:“她还是一个孩子,你放开她!”
自己那禽兽一般的“父亲”是怎么做的?当时,自己喊完之后,他似乎果真就放开了妹妹,然后……狞笑着走向自己,一把便撕去了自己的衣物,恶狠狠地言道:“那你就做我的女人。”
一直到被扛入帷幕,自己都没反应过来,究竟发生了甚么事情。当时,慕容清只想大喊:“我也是一个孩子!”
可是,在“父亲”无边的暴虐粗鲁之中,自己满心的委屈只化成了两行滚烫的泪水。
也正是那一次,慕容清也知道了一个称呼——白虎灾星。
慕容清不知道为甚么猛兽一般疯狂的莫护跋会突然停了下来,颤抖地指着自己下身,面带惊恐地连连喊道:“白虎灾星……”
不管白虎灾星是甚么恐怖的事物,至少,那晚,它保住了自己的贞洁。想到这里,慕容清的一双小手不由地沿着柔软的腰肢往下面探了过去。
暴怒的莫护跋扬刀对着自己的女儿劈了下去,却因为心中恐惧,只在其背上留下了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两尺余长的伤疤伴随着慕容清走出了营帐,尽管后来她们姐妹俩逐渐成长为草原上的一对并蒂莲,可是莫护跋却依然是用那惊恐的目光望着自己的女儿。
在莫护跋的眼中,慕容清、慕容秀姐妹俩是伟大的天狼王赐予他们的灾难,这个灾难不送走,慕容部落便永无宁日。
可是,自从那日莫护跋连滚带爬地从慕容秀的营帐中奔了出来之后,白虎灾星的传说便迅速地传遍了草原,便是那些敌对部落的战士见了二人亦是面带惧色。
幸好,这时候公孙瓒来了。公孙瓒本身没有问题,可他的上司幽州刺史刘虞却是有疾。中原人称:寡人有疾,寡人好色。大致就应该是形容刘虞这样为老不尊的人吧。
天狼王的子孙对白虎灾星是畏之如虎,可是刘虞却不在乎,听说了草原中有这么一对奇葩的姐妹花后,刘虞的使者便明里暗里提示了若干次,正好莫护跋也想送走这一对灾星,双方一拍即合。
若不是遇到那骁勇的公孙瓒,恐怕此时自己姐妹二人正在那年迈的刘虞胯下婉转低吟吧。此时,慕容清的下面垫物不由地湿了一片。
其实,那刘虞到底多大年岁,她也不清楚,只是与这少年英勇的侯爷一比,不管那刘虞在草原上是如何的威风八面,慕容清都宁愿他是一个风烛残年的糟老头子。
明溯,这到底是一个甚么样的神秘人物呢?听他的自称,应该是朝廷的侯爷,可是,一路上观其所作所为,却与自己那些争强好胜的部落首领没甚么两样。
本来,见看管不严,慕容清还准备带着妹妹趁夜悄悄地逃跑,可是天大地大,又有何处能够容得下一对懵懂的少女呢。
这个明溯很是奇怪,明明自己已经自荐枕席了,他竟然兴趣怏然地将自己二人给赶了出来。慕容清心中恼恨地想到:虽然说自己比妹妹那下面少生了一丛茂密的黑森林,可是论起身材,却毫不逊色半分。
都是一个娘胎里出来的模样,难不成因为少了点东西,便一直要被人瞧不起?慕容清心中不忿,手底下便不由地多用了几分力气,当下,明溯那边还在逍遥快乐,这边似乎和弦一般,东厢屋内一阵惬意惆怅的呻吟突然穿刺了寂静的夜空。
回过神之后,慕容清忐忑地望了一眼屋门,长长地吁了口气。对面的声音依然在继续,似乎并无人注意到自己这边的小动静。
自己这究竟是怎么了?让妹妹过去陪侍不正是自己出的主意么。若不是无意间被莫护跋发现了自己是白虎灾星的事实,慕容清肯定舍不得让那一奶同胞的妹妹去做如此下作的事情。
此时,自己姐妹二人同在别人的屋檐之下,一着不慎,惹得明溯不开心,那么最后的下场可想而知。正因为有了这层考虑,慕容清左想右想,最终才狠下心来,决定让妹妹出去侍寝。
自己的身子坏了可不打紧,毕竟女子生来就是要做这些事情的。可那明溯毕竟是一个侯爷,若是一夜风流起来之后,发现自己旁边睡的是个白虎灾星,会不会当场大发雷霆之怒?这个可能性,慕容清不敢去赌!
如果只有自己一人,那失去性命也就失去了吧。可是,毕竟还有妹妹在,记得被送出草原之时,母亲偷偷地牵着自己的手,泪眼婆娑地一再嘱托自己要照顾好妹妹。
想想母亲那双哭红了的眼睛,慕容清只觉得自己满心的死志突然烟消云灭。就算是要死,也得等把妹妹安置好了吧!
就在慕容清胡思乱想之时,突然房门一震,只听到“咚”地一声巨响,明溯气冲冲地踢门而入,到了床前,也不说话,一把揪住了她,就这么生生地提了起来。
骤然吃此惊吓,慕容清不由地将双手伸了出去,抵住明溯坚实的胸膛,拼命地推搡了起来。
此时,慕容清正如那待宰杀的小鸡一般,不断地扑扇着翅膀,屁股扭来扭去,不想,却是忘了先前自己想事情入神,不经意已经将衬里的裙裤给褪到了膝弯之处。
慕容清不扭还好,这一扭之下,顿时下半身全部空了出来,一阵暧昧的蒸汽随着动作的加剧,不停地升腾了上来。明溯正待发躁,突然感觉鼻间一种说不出来的熟识味道冲了上来,便纳闷地往下一看,顿时就怔住了。
上半身被猛烈拽起的疼痛伴随着下半身的清凉一并袭入了慕容清的脑海,她懵懵地努力偏开了脖颈,往下一瞄,顿时一片红云飞上了面颊,当下,身子挣扎得更剧烈了。
先前,明溯在那西厢屋中,正兴致高处,突然那不懂事的慕容秀开口说了一番话,顿时明溯的热情犹如那水泼蜡烛一般,倏然熄灭了下去。虽然说心中是一片冰凉,可这身体的反应却是不容易轻易地消湮下去的。
望着手中提着的女子,明溯喉咙中不由地一阵“咯咯”乱响,全身的肌肉顿时都收缩了起来,连同那本有些萎靡不振的物什,此时陡然受到刺激,便一下子昂起头来,虎视眈眈地对着半尺开外那雪白的一对**。
说句实在话,这尽皆裸着的部位并不一定能吸引人,可是半遮半掩的却往往能够勾人视线。此时,尽管面前那女子上半身衣着整齐,可明溯的视线却不知不觉地总是往下瞟着。
见明溯的气息越来越粗重,双眼之中亦是一片血红,慕容清顿时慌了,当下,也来不及思忖甚么,便小声地哀求道:“我是白虎灾星……还请侯爷自重。”
白虎灾星,那是甚么玩意?闻言,明溯不由地一阵纳闷,心中更是好奇了起来。见慕容清说完这一句之后再不言语,明溯不由地将手往下一探,入手之处,光光溜溜的滑润一片,顿时恍然大悟——原来,这就是白虎。
女人竟然也能生得如此奇怪?不用说,来到这个时代之后,连那困守鼎中的魂魄鄂姬,明溯都曾经颠龙倒凤过若干回,其余女子,包括那妖娆到了极致的大妇人,明溯亦曾细细地把玩过几个。可这白虎,自己却是第一次遇到,若是不好好地观察一番,岂不是实在有点对不住自己这番奇遇。
第291章 专治石女
这好奇心一起,明溯也不打话,直接将慕容清扔在了床上,一把便掀翻了过去,就着微弱的月光,好生地观察了一番。
这明溯也是宿酒未消,也不想想,那慕容清是个大姑娘,自己就这么凑了上前,而且,不尽如此,这个好奇心冲昏了头的家伙竟然还嫌弃那一双乱蹬的玉足碍眼,也不经过大脑思索,便一脚踏了上去,顿时固定住一只,另一只则被粗暴地扛上了肩头。
陡然四叉八仰地被一个男人给架在了床上,而且,那一双贼眼正的溜的溜地在自己下面乱瞅,慕容清顿时羞得满面通红,秀目含泪,恨不能就此找把刀子了结了性命。
明溯却是还不肯罢休,看了一会儿之后,咂巴咂巴地感叹几声此物实在稀罕。这话听到慕容清耳中,顿时感觉下面那明溯的目光犹如实质化了一般,不断地在其间梭巡,当下,更觉阴凉难耐,一个忍俊不住,竟然稀里哗啦地尿如泉涌,直喷了明溯半张脸儿。
本来,明溯无礼在前,不过,此时慕容清竟然当着一个男子的面失了紧,心中难免有些羞愧,便死死地将嘴唇咬紧,双目紧闭,装起了昏迷。
明溯随手抹去那滚烫的汁液,又认真看了一会儿,只觉得那物什除了光溜溜的一根绒毛也没有之外,还有一处奇异之处。于是,便仔细地回想了一下,顿时了然,便大着舌头故意问道:“你这怎么就像人家肚皮上被长戟戳了个洞儿似的,圆乎乎的,也没甚么造型?”
这东西还有甚么造型么?伪装昏迷的慕容清心中思忖了一下,当初自从发现自己是白虎灾星之后,也曾与妹妹的私下底对比了一下,似乎除了毛发少了一绺之外,便只有那口儿稍许小了点。如果说慕容秀的那边犹如山石上面渗出的溪水淅淅洌流成一道缝儿,那自己就像那山崖上面突然炸裂的喷泉,细微小巧,滚圆的一只眼儿,除了小点,其他也应该没甚么了撒。
不过这话也只能心中想想,如果此时说了出来,岂不是一件极为羞人的事情。慕容清心中转过诸多念头,最后却是决定索性将昏迷装到底去。
见慕容清没有回答,明溯思忖了一下,似乎后世的医学中间也没这个记载,便自以为聪明地言道:“难道是传说中的石女不成?”口中说着,空出的那只手却已经伸了出去。
突然之间,一根清凉的物什探了过来,似乎寻宝一般,内外叩击了一番,慕容清顿时觉得下面麻麻痒痒的,也不知道出了甚么状况,便悄悄地张开一只眼睛,瞄了过去。
这一瞄,顿时羞得慕容清紧忙又将眼睛闭了上去。全身贯注于探索发现途中的明溯却是没有注意到上面的动静,犹自在那一边摸索一边口中嘀嘀咕咕个不停。
说来也怪,那洞口虽然生得奇怪,可是该有的反应一丝也不缺少。不一会儿,明溯便觉得自己似乎是探入了一个桃花源底,温温润润,极其滑腻,想了想,索性将那条扛了许久的**放了下去,试探性地掏出个物什比划了一番。
慕容清正装着昏迷,骤然感觉一个热烘烘的东西凑了下来,紧接着便是一阵猛烈的剧痛,便“哎呀”一声尖喊,双手无力地往前推了过去。
“我在帮你治病呢……”明溯口中嘟囔了一声,便迅速地将身子俯了下去,一口胡乱地印在了慕容清的唇上。
慕容清本想表达一下自己并不是一个随便的女孩,维护一番那脆弱的尊严,不料,刚一张口,一条笨拙的舌头便探了进来,和着唾沫和她细滑的舌头一并卷起,便卖力地吸允了起来,随着,放在臀部上面的那只笨重的手亦是由抚摸变成了抓捏和揉挤。
随着那只手上的力道的加大,慕容清全身颤抖,呼吸紧促,起伏的胸口不停地摩擦着上面那片健硕的山丘,那手上带来的冰凉亦是化为了一股炙热,缓缓地顺着动作的方向往那桃花源深处钻了进去。
不得不说这慕容清的身材还要比其妹妹好上几分,明溯感慨了一声之后,便压上了那单手无法掬捧的坚挺,鼻子轻轻哼了一声,却是调皮地突然往那亦在一起抖颤的耳朵里哈了口热气。慕容清顿时觉得整个人都窒息了,顿时丧失了最后一丝抵抗,紧闭双眼,沉沦在了现在和即将要发生的一切之中。
随着一声刺破夜幕的尖叫声,慕容清惊恐地张大了眼睛,双手无力地在空中抓了几下,便颓然落在了垫物上面。此时哽咽已经成了一种奢望,那种痛彻心扉的感觉顿时让她说不出话来,惟有眼中泉水一般溢出的泪花还能够证明着自己的清醒。
禁地迎来了生命中的第一位访客,剧烈的疼痛之后便是无尽的搔痒。有那么一瞬间,慕容清感觉自己就快要被分成了两半一般,到最后,她再也分不清自己到底是酸还是痒了。反正,现在是感受不到多少疼痛了。
“以后不要再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了!”明溯的手轻轻地抚过慕容清的挺翘、大腿、小腿,再从慕容秀的小腿一路摸了上来。
方才,就在姐姐大呼小叫的时候,慕容秀正胆战心惊地站在门外的阴影之中,望着那不断翻腾冲刺的二人,心中亦是酸痒齐备。
似乎是感觉到甚么似的,就在那身上男人将一股滚烫的液体送了进来的时候,慕容清骤然张开了眼睛,夜幕之中,姐妹俩四道黑亮的视线猛然剧烈地对撞了一下
此时,见明溯故事重提,二女互相对视了一眼,那慕容清便忐忑地言道:“侯爷难道不知白虎灾星的传说?”
“那都是些乡野百姓,明明自己不行运,却要将责任归结到女子身上,其实,白虎青龙,人之天生,又与命有何妨?”作为一个超越了二千年思想的人来说,这白虎灾星的说法自然可笑,于是,明溯晒然一笑言道:“民间尝言,那白虎犹如铜盆,专司克夫,可是遇到了我这铁帚,硬对硬之下却是不灵验了,不若我们再试验试验?”
闻言,慕容清紧忙求饶不已。开甚么玩笑,方才就那么一小会,自己就已经被折腾得死去活来,若是紧赶着再试一把,估摸着自己这白虎还没来得及克夫,便已经被弄得疼死过去了。
其实,一晚上整了四回,明溯便是铁打的汉子,此时亦是感觉有些贫血的感觉,于是,也就岔开了话题,只是将那辽东的诸多情况一一向二女问起。
这慕容姐妹虽然是一母同胞,姐姐慕容清却是生性坚强,平素对外界的事情关注也比较多,当下,见明溯问起,便一五一十地又将那些琐事典故细述了一遍。
来到这个时代之前,明溯一直以为辽东便是后世的辽宁近渤海湾一片,其实这倒是会错了意。其实俩汉时期的辽东,只是与辽西相对应的一片区域,除了那后世的大连、葫芦岛等地,便是一直延伸到吉林,乃至朝鲜境内部分区域亦是辽东所属。至于辽西,后世的河北许多地域亦是属于其管辖范围。
幽州地界,除了辽东辽西诸多属国,更有那北部四郡,势力范围一直蔓延到后世的釜山附近。所以说,虽然幽州苦寒,却是地域辽阔,只要站稳了脚步,寻常势力想要染指过来,亦是难以有那么多的兵力去占据这么大的地方。
至于那公孙瓒,本是辽西令支人,出身贵族。因母地位卑贱,只当了郡中小吏。后来,他的老丈人辽西太守侯安犯法被发配交州日南时,公孙瓒乔装成士兵沿途护送,途中辽西太守获赦还任,有情有义的公孙瓒归来后便因此德行被举孝廉,任为辽东属国长史,却是因为与刘虞不和,只得常驻在辽西治所且虑县中。
长史的意思,类似于后世的秘书长,是一种文官,这本来是刘虞为了削弱公孙瓒的力量,明升暗降的一种手段。然而,因为公孙瓒不肯就任,死赖在且虑磨刀霍霍,最终辽东属国的长史到了公孙瓒任上却成了武官,大略相当于一郡的都尉。
所谓辽东属国,便是散布在辽东郡周围的若干藩属国,亦即大大小小的匈奴与鲜卑的部落。公孙瓒的职务,便是监视这些部落,不许他们对汉朝的中央造反。
此时,辽东属国下面的诸胡之中,比较强悍的部落,却是乌桓首领贪至王以及那丘力居,此二人麾下皆有控弦之士十万众,兵强马壮,时常掳掠边疆,与公孙瓒争斗不休。至于二女所在的慕容部以及那段部、宇文部,此时都是些小毛头,尚还未登上大雅之堂,因而,也没有与公孙瓒发生过多的冲突。
在闲聊之中,慕容清无意中讲了公孙瓒一个轶事,却是让明溯眼前一亮。传说中,这公孙瓒除了嫉胡如仇,每逢有胡人部落造反,就会勃然大怒,集合兵马前去扫荡一番,此外,还特别喜欢筑城,无论是且虑县城,还是他驻扎过的其他关口,一律加高城墙,堆积土堑,有的地方甚至于抽掉了楼梯,专门以绳索供人上下。
自打开始使用了油母页岩之后,因为事务杂琐,明溯一直没有在其副产品的利用上花多少心思,此时,乍然听到那公孙瓒喜欢筑城,明溯心中便不由地想起来油母页岩燃烧后的一个附加产品——低效水泥。
第292章 不作不死
一想到水泥,明溯就兴奋了起来,也不顾夜间气温偏凉,就爬了起来,神秘兮兮地二女言道:“赶明儿个,我带你们回辽东。”
“回辽东做甚么?”慕容秀不满地言道:“那边又冷又干,还没这么多美食……”
“你就知道吃。”慕容清却是觉得明溯另有深意,便止住了妹妹的话题,问道:“侯爷准备到辽东发展?”
“有这个想法,不过不是我去……”明溯卖了个关子,没有再说下去,却是询问二女:“如果在辽东筑城,怎么样速度最快?”
“当然是冰城了!”慕容秀顿时欢呼雀跃了起来。
“冰城?”明溯有些不解。
见明溯这个似乎无所不能地少年竟然也有不懂的地方,二女顿时有点激动,便你一言我一语地解释了起来。
原来冰城最早却不是用于防御的。北方寒冷,草原上更是无遮无挡,于是,越冬的牧民便聚集在其中,在营地四周码草为骨架,泼水为冰墙,借以抵御西北风的侵袭,久而久之,便成了传统。
其实,冰墙有诸多好处。从建造成本而言,所取皆是寻常之物,建造时日又短,往往一夜之间便能凝成粗粗的一道城廓;从防御角度来说,这种冰水凝成的城墙,滑不溜秋,寻常盗贼难以轻易攀登,而且,冬日亦是狼群猖獗的时候,往往那些狼群遇到冰城,只有徒叹奈何;至于功能分区,只要有所需要,便可以随时在中间隔出一块,依法实施一番,便连那牛羊障栏都可以省去了。
后来,有些极北之地的牧民,因为帐篷单薄,便在外面砌上一圈冰砖,如此一来,可以最大程度地保暖怯寒。当然了,慕容姐妹是没见过那冰做的屋子是甚么模样,可是明溯却是清楚其间原理,见二女一副心生向往的模样,当场便承诺了下来,将来若是有机会到达那极北之地,一定要打造出几座冰屋出来住住。而且,这冰屋却不是像草原人做的那种仅仅砌住四周的,按照明溯的描绘,真正的冰屋就像帐篷一样,人住在里面不光可以保暖,还能生火取暖。
长夜漫漫,聊得来了兴致三人便在明溯的引导之下重温一下人之初,实在太疲惫再探讨一番草原风光。不知不觉,一抹曙光映亮了整个屋子。
在明溯的坚持之下,二女一起与明溯去那前面的集体大食堂中用过了早饭。这一路行来,众多顶着黑眼圈的士卒皆是艳羡地望着自家主公,及至看到那石韬过来禀告事情时,竟然也是同样的神情,明溯便大方地一拍其肩膀,安慰道:“广元莫要羡慕,改日到那草原之上,我定为你择选几名佳丽,也免得你饥渴得双眼发直。”
石韬怔了一下,却是腼腆地言道:“属下虽然晓得主公神勇,可是,也要爱惜一下自己的身体吧……”
“我身体蛮好的啊!”明溯却是异常自豪地言道。
石韬张了张嘴,却是欲说还休。
“都是年轻人,可劲地去折腾吧。”旁边老黄忠哈哈大笑道:“昨晚那声音本是十分高亢,大家也都作了通宵达旦欣赏的心理准备,不料主公初始英勇,后来却是隔了好久才有一阵声响发出,典型的正应了那句兵法……”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夏侯淳此时也行了进来,见众人正在批斗,便凑上一言:“本来我还准备等主公弄完,再睡个回笼觉的,可那叫声到了最高处,却是嘎然而止,整得我等到现在,都没睡得成。”
我勒了个去,敢情自己这帮手下昨晚都在听墙角的撒,明溯正想说话,旁边二女已经满面通红,羞愧地掩面奔了出去。
玩笑开完,便开始了正题。
按照原来确认的顺序,先由石韬禀报了一番迁移过来的北海百姓安置情况。
这次众人冒充流寇,好生地劫掠了那北海一番,直接的结果,便是桃花岛目前人口已经暴增到了将近四十三万。
这么多人的聚集在岛上,就是连那滩涂一并分配下去,亦是不足,无奈之下,石韬只得报请明溯亲自拿了主意。
听了石韬的话之后,明溯却是大伤了一回脑筋,以前总觉得自己治下人口不足,一旦遇到需要暴兵的时候,便是束手无策。然而现在,突然多出了四十余万人口,这兵源是足了,可是土地却不够分了。
当然了,捱个半年问题不大,毕竟有那么多劫来的豪绅余粮,而且,坚持个把月后,那北海国的十万石又能敷衍一段时日。可是,坐吃山空,终究不是办法,明溯郁闷地将这个皮球又踢还给了石韬。
开甚么玩笑,所有的事情,事无巨细,都要自己这个主公来拿主意,那自己还养这么多士子做甚么?
见明溯毫无做主公的觉悟,石韬无奈之下,便上前仔细地将自己这一夜的成果给献了出来:“属下觉得,这些人口应当分类对待:第一类,当属最为紧缺的工匠户子,这些人应当甄别出来,一一造册登记,安排专属的区域安置在桃花岛上,派重兵守卫。”
“此法甚佳,就这么办吧。”
“第二类,当属有一技之长之人,如那饱读诗书,熟识水性,精于刀马之人,可分别安排以政事、水军操练、骑兵操练。”
“很全面,就这么办吧。”
“第三类,当属精悍勇猛之辈,这些人应当编为屯卫新兵,仔细操练,甄别良莠,最终形成屯卫营步卒。”
“很好,就这么办吧。”
“第四类,当属鳏寡孤独者,这些人当根据其性别年龄,安排一些岛中杂物,如此方能体现主公的仁义。”
“就这么办吧。”
……
“第八类,凡是当初为害一方,鱼肉乡里的,当甄别出来,依照罪行大小,处以相应的惩罚,以儆效尤。”
“呼噜……”
“主公……主公!”
“啊?”明溯懵懵地醒了过来,胡乱擦拭去嘴边的口水,纳闷地问道:“说到哪里了?”
“不作便不会死!”见明溯竟然在军议中睡着了,胡敏正在与无名互相交流着不满,此时,见明溯问起,便铁青着脸恨恨插了一言。
“嗯,就这么办吧。”明溯不假思索地言了一声,突然觉得众人皆面色有些诡异望着自己,便摸了摸脸颊,奇怪道:“应该已经没有口水了啊?”
闻言,顿时堂中前俯后仰笑成了一堆。
还是石韬心细,想想也不急着说下去,便先问了明溯一句:“主公方才听到哪里了?”
“凡是多出的孤身女子,便择优与士卒成亲。”
“哦,那是第六条。第七条是身无所长者暂且留作开垦,日后一并迁徙到辽东围城……”
“就这么定下来,广元所说的皆有道理,就按照你想的去做吧”明溯困意十足,当下也不废话,直接叫号道:“下一个。”
石韬无奈地摇摇头,坐了下来,孟建站起来继续禀告道:“按照我与广元兄商议的结果,现已统计到木匠三百零八人,铁匠九十二人,石匠三十一人,筑匠七百三十六人……”
前面听到各式工匠如此之少,明溯正在微微皱眉,突然听到甚么筑匠竟然有这么多,便兴奋地问道:“这筑匠又是做何营生的?”
“砌土为墙,建造房屋。”
“不就是泥瓦匠么,以后改了名称,不要那么文绉绉的,让人听不懂了。”还以为是甚么多大的人才呢,没想到竟然是一堆瓦工,明溯失望地瘫了下去。
“但凡称之为匠的,都是有一技之长,主公不可因为其业鄙而小觑了……”
“我知道,公威继续说吧。”明溯打断了孟建的滔滔不绝。
“……女工一千九百四十三人,现已规划好地方,只等主公定夺后,便开始营造工坊。”
“很好,就这么办吧。”
“主公,那工坊的地址?”
“你继续与广元商议吧。”
“唉……”孟建怏怏地坐了下去。
场中沉寂了一会,突然那夏侯淳与黄忠一起站了起来,抢声道:“主公!”
“嗯,孝冲与汉叔都有话说?”
“属下有事禀报!”二人又是异口同声地言道。
“说吧。”
这下二人却是相视了一眼,谁都不开口了,明溯不禁大为惊奇,便询问道:“先前二人抢着说话,怎么现在又都不说了?”
闻言,夏侯淳也不犹豫,言语飞快地将自己的意思表达了一番。原来这次迁徙来的人口中,选出了水军、骑兵人选各数千,本来这是个好事,不过为了这些人的归属问题,开拓营与屯卫营的两名统帅却是闹出了点矛盾。
依照黄忠的说法,既然自己的职责是屯卫,那么自然应该尽数归到自己手下。至于那夏侯淳,理由也很简单,开拓营虽然主要做的是开垦拓荒的事情,然而人口急剧增长,其中良莠不齐,难免会混进来一些别有用心的人,若是自己手下无兵,那么万一出了甚么紧急状况再去通知屯卫过来处理就晚了。
两人都有理由,那负责移民安置的石韬、孟建二人又分属两派,此事便就此搁置了下来,现在明溯回来了,总得有个说法,方才能安排人手去带兵操练。
“依你们所见呢?”明溯转瞬又把皮球踢了回去。
这次,却是没哪个愿意上来接皮球了,毕竟这开拓、屯卫皆为重要职位,在场的人除了明溯的亲卫便全是这两边的人了,得罪自己的统帅固然不好,可得罪对方亦是不智。
第293章 又三婚了
明溯转了一圈,见无人接他的话头,便蔫蔫地回头望向了胡敏、无名的方向,这二人却甚是爽快,见双方争执,互相对视了一下,便出来做了个和事佬:“这样吧,水军暂且划入羽林军,骑兵划入暗军,等你们争出高下之后,再交割给你们。”
闻言,葛建不由地在旁边连连点头,还是自家的营长厉害,这么一句话的工夫,便迅速扩充了自身力量,等日后交割回去,问题倒没有多少,可是,这军中最精锐的那批都吃到嘴里,哪里还有再吐出去的道理?
这也是无名打得个如意算盘,那些各营统帅、营长,如同夏侯淳、黄忠等人,哪里有个省油的灯,闻言,古灵第一个便冲了上来,拍着胸脯放言道:“哪个想要水军,先跟老古下水较量个三百回合再说!”
明溯一看,这古灵说得也有道理啊。放着大好的水军首领在岛上赋闲,却将那些好材料交给旱鸭子来操练,这不是扯淡么。于是,便亲自裁决道:“水军的归属可以先定下来,由屯卫二营曹仁、古灵二人带领,至于这骑兵……”
“主公,你可不能一支人马都不给我留下来吧?”夏侯淳一见事情要黄,紧忙上来哀求道。
那黄忠亦是毫不退让,铿锵地言道:“屯卫一营是主公在西山亲自定下骑兵营……若是骑兵营无兵,岂不是名不副实。”
明溯见其二人争个不休,转头一看,突然发现有个闲人正风淡云轻地坐在后面微笑不已,当下心中一动,便唤了出来:“子泰有何高见?”
田畴本是看这些同侪争得好玩,不想主公突然将皮球扔给了自己,有心不答吧,少年争强好胜的心性在暗暗作祟,可是答吧,又不能得罪这些才结识几日的各方要员,当下便沉吟了一番,进言道:“既然主公亲自定下了骑兵营,那骑兵自然应有其归属。可是,这夏侯统帅说得亦是极有道理,现在岛上人龙混杂,若是开拓营无一支常备部队,万一发生了甚么意外恐怕亦是危害了主公的基业……”
见田畴在那充了老好人,明溯便不满意了,直接拿手点着其说:“不管怎么说,你这个监军总要出点力……这个问题便交给你去考虑了。”
“畴有一言,但请诸位先定夺了——先前军事祭酒说了,有部分悍勇士卒充作新军操练,依我看,屯卫营暂且也未必需要这么多步兵士卒,不若先由开拓营在其中选拔出部分人手,形成了自己的力量。”田畴却是不慌不忙地言道:“至于这些对内警戒的力量,依畴所见,可以分为两部分:一为内卫,集中驻扎,专为重大行动、应急抢险之用,平素亦可以屯田为生;二为督查,分散居住,主日常巡逻,秩序维持,缉捕盗贼。”
闻言,明溯顿时傻了眼去,这不就是后世的武,警和巡,警么?没想到早在二千多年前,就有人提出了这种设想。当下也不待堂中其余人等表态,便匆匆忙忙地确定了下来这个安排,至于两支人马的首领,则分别由开拓诸营的正副营长分别兼任。
比如说,开拓一营,内卫首领则是夏侯淳,副营长杜永就是理所当然的督查总头目了。这个法子因为有着数千年的经验验证,所以明溯索性就令了石韬等人,将此事列为军中常规要求,日后但凡有那新的士卒征召,一律按照正规军与内卫督查同时兼顾的原则执行。
见明溯将开拓营的武装力量放到了如此高的地步,夏侯淳等人反而不好意思再提要求了,当下,便各自心满意足,欢天喜地地回到席间。
关于海船的建造,因为此时建造码头尚未构造完成,所以这次军议便不再专题讨论,只是按照古灵的提议,由孟建牵头负责,先行使人出去购买那料足个长的木料以及桐油、麻绳等一应必备物什回来先储备起来。
至于西山后续准备迁徙过来的人手、物资,自有石韬安排下去,陆续地派出船队往返接送。
正待赶着去睡个回笼觉的明溯准备恶趣味地喊上一声“有事启奏,无事退朝”时,那无名却是气呼呼地站了起来,嗔怪道:“老……主公,难道竟然忘记了那据城之中的承诺不成?”
“老主公?”众人闻言皆是一愣,随即便明白了那无名先前是准备喊上一声老公,却因为此时身处军议堂中,气氛严肃,出口了一半便紧忙改口为主公,当下,一个个窃笑不已。
无名却是不理不睬众人的反应,只是将一双凤目狠狠地瞪着明溯。
明溯纳闷地摸了摸脑袋,诧异地问道:“莫不是去那辽东寻找你大兄一事……为了此事,我昨晚已与那慕容姐妹彻夜长谈,准备近日就启程前往……”
这下,众人笑的更厉害了。明溯这番话说得冠冕堂皇,可那一个个顶着黑眼圈的诸人哪个不知道,昨晚自家主公究竟是如何与那慕容姐妹“长谈”的。
听了众人哄堂大笑,无名心中暗恼,却因为女子面薄,又不好意思自己说出来,便重重地将脚往地上一蹬,寒着个脸便冲出了门去。
胡敏却是知晓自家姐妹的心思,见明溯犹自一副懵懵懂懂的模样,忍不住在旁边提醒了一句:“那太史夫人已经到了岛上……”
一听这话,明溯顿时就恍然大悟,原来是自家丈母娘迫不及待了,让女儿来催促自己完婚呢。自古以来只听说那男子千求万求,去求得女子嫁了进门的,哪里见识过还有女子家里哭着喊着,上赶着要嫁过来的。
这幸好自己好歹也算是一方霸主,若不是如此,依了那无名的性儿,恐怕今日就不是责问,而是直接将刀架到脖子上逼婚了。
想归想,不过既然答应了人家,这仪式还是应该操办一下的。本来在那据城之中,自己为了哄丈母娘先跑,随随便便就答应了下来,当时却是没想到之后发生的诸多事情。现在定下神来一想,姑且不论昨晚与自己颠龙倒凤了一夜的慕容姐妹,就是那西山之中身怀六甲的丽儿,自己亦是有些对不住了。
不管怎么样,还是先把眼前的先应付过去吧。于是,明溯便假公济私了一把,将自己的终生大事提升到了军议的重要事项中去,继续召集众人好生地商议了一番。
自家主公准备三婚,这自然是件好事,没看见人家二婚的对象都没抗议,头婚的对象更是积极撮合着这件喜事么。于是,诸人纷纷上前先恭贺了一番,方才说出了自己心中的观点。
依照那黄忠所言,大丈夫做事,何必婆婆妈妈,要娶索性就一起办了,免得将来再整个四婚、五婚的麻烦。
孟建却是啰嗦,作为受传统教育多年的人,在他的思想深处,根深蒂固地埋藏着那正统的思想。当然了,此时尚在邑西后山谷中的二女有何不好,他是不会当众说出来的,毕竟其中一个肚子里还怀着主公的血肉,不过他自有办法将此事轻描淡写地扯了过去:“这拜堂成亲一事,马虎不得,新妇人不在场,自然不能随意地扯上名分,不然的话,岂不是应了那捧牌、杀鸡的不吉利征兆?”
胡敏对那二女亦是不太感冒,孟建此言一出,当即得到了她的热烈拥护。按照胡敏的意思,她在那西山时,已经当着蔡琰的确定了丽儿侍妾的地位,那么自然不应与无名放在同一日拜堂成亲,只须日后娃儿生下来之后,一顶小轿接入府中便算是对得起那十月怀胎的艰辛了。至于萍儿,当初胡敏亦是放过话的,只要能够为明家添得一丁,便可以纳入门内。当时两个内当家的一起定下来的事情,当事人也承认了的,现在亦是没有必要去做甚么反复的事情。
见少夫人都发话了,众人自然是识得风向,当下,这个事情便成了定论。此事,即便是明溯想要将那二女一并接了过来,也要考虑考虑孕妇能不能坐这么远的船,所以,无奈之下,他亦是接受了手下诸人的好意,暂且将那二女撇在了一旁。
现在,最大的问题便是慕容姐妹怎么处理。
按照明溯的意思,二人既然已经与自己发生了关系,当然不能拔鸟无情,徒自伤了人家的心。胡敏却是坚决不赞同这个观念,姑且不谈自己是经过正规的嫁娶流程走过来的,那蔡琰更是圣上亲自赐婚,就算是丽儿,亦是怀了明溯的血肉,这才有机会占据一席之地,至于无名,更是历经千辛万苦,刀山火海陪着明溯一路走下来的,若是轻易破坏了这个规矩,日后明溯在外面随随便便找个女子,便纳了进来,她们这些人吃的诸多辛苦岂不白费。
这后宫有后宫的规矩,虽然说明溯是一家之主,可是谈婚论嫁却是由不得他发表半点意见。在胡敏的主持之下,这“三婚”的主角便定了下来。
晌午时分,石韬将婚礼的安排抄好了送过来过目时,却是让明溯大吃了一惊。虽然说那鄂姬为了自己自爆魂魄的事情,自己回来之后长吁短叹之间,也只和知晓先前情况的无名一人说过,不料,后宫之间透风极为迅捷,这个消息半日之间却是被蔡琰、胡敏也知道了,于是,在三个女人的共同主张之下,那鄂姬便换成了鄂姝,赫然列入了纸上。
第294章 辽东战略
婚礼定在半年之后的一个黄道吉日。
既然双方长辈皆在,那自然得按照六礼的习俗来办理。
先生二人还在那后山山谷之中,桃花岛这边便由蔡琰代表夫家暂且主持,本来胡敏想当这个媒人的,可是诸人皆是认为这个媒人必须从外面聘请,方为正统,于是,与无名不打不相识的老黄忠便因为其德高望重,被推举为这个媒人。
都是睡到一张床上的主儿,这纳采、问名、纳吉、纳征等四步程序一周之内便全部走了过去,到了请期的时候,太史夫人却是有些想法,原因无他,只是因为自己的郎君早逝,家中却是还有一男丁,这良辰吉日须得等太史慈回来再确定。
明溯与胡敏成婚时,除了那最后入洞房的一个环节自己迫不及待地跑到大兄胡魁家中去完成了,其余皆是由自家老先生一手承担的。当然了,即便是当时没有阴差阳错地在大街上调戏了一把胡敏,这最后一个环节亦是不会交由老先生代办的。
后来,迎娶蔡琰,郭胜、刘陶、桥玄尽数将那日常琐事都代办了一遍,至于最后一个环节,则是在刘宏的亲自见证之下完成了,所以明溯对成亲这种事情一向认为极为简单。用他的话说,该忙的你们去忙吧,记得最后通知我去入个洞房就行了。
黄忠也不知道怎么就稀里糊涂跟了这么一个懵懵懂懂的主公,本来去和太史夫人商议了事情之后,回来还想回禀一下,不想,明溯这个当事人却是当起了甩手掌柜。无奈之下,黄忠只得切实担负起了家长与媒人的双重角色,每日里跑前忙后,忙个不停。
本来按照礼仪套路,这男方须向女方行彩礼,不过大度的太史夫人见老黄忠实在忙得不可开交,便只索要了一套玉器,倒也未曾过分为难。
岛上恰好有一个玉匠,黄忠接到女方要求后便紧忙去找了孟建,二人商议了一番这聘请的规则尺寸,然后又匆匆忙忙地赶到明溯住所,一五一十地将那太史夫人的要求说了一遍。
听说这个事实上的丈母娘对彩礼没甚么过多的要求,明溯一边口中不住地称赞其知书达理,心中却是不平地想道:不就是娶了亲儿么,你家女儿我都睡过千百回了,这回谈到名分的时候却开始拿乔了。既然须那太史慈回来定日期,那何必又先定在半年之后呢,赶明儿个,我赶往那辽东,说不准第一个就能遇上自己的大舅子了呢。
虽然心中颇有微辞,可这半年之约摆在面前,倒是不由得他不去抓紧时间,于是,便着了孟建去通知那石韬等人前来自己住所开个小会。
这次会议,因为主要涉及辽东方向,那杜永、黄旭等人就算了,只通知了开拓二营、屯卫二营的正副营长并那两部的统帅、军师前来。因为自家主公欲要亲自前往辽东探路,孟建本来还想询问一番是否通知羽林军的无名、葛建两名统领过来开会,黄忠却是闷闷不乐地言道:“若是你还嫌我事情不够多,那就通知去吧。”
孟建这才想起,原来那无名已经换了个角色。按照此时的规矩,男女亲事一旦进入程序,双方便是不能私底下接触的,所以这段时间太史夫人将无名给扣了下来,每日里陪着自己闲聊别后杂事。孟建一想到黄忠满面的疲态,顿时了然此时与那太史夫人竟然无法分说,当下,也不再提这个问题,只是根据明溯的建议,将那监军田畴一并喊了过来。
田畴进来的时候,明溯已然确定了此行的人员安排。
此次远赴辽东,走的是陆路,所以古灵正在操练的那一营水军是无法带上了。当然了,即便是明溯想带,亦是有心无力,自己手下没有海船,指望那些楼船去运送兵马,恐怕只要入了大海,便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还了。所以,最终商议的结果是古灵暂时留在桃花岛。
除了古灵之外,那二零二营的副营长孟建亦是留了下来,不为其他,只为了此时桃花岛百废俱兴,孟建正在协助石韬安置数十万新近迁入的百姓,若是将他也抽了走,估摸着百工坊的事情便得搁置下来了。
其实,把孟建留了下来,明溯还有个考虑,那就是除了慕容二女之外,自己手下亦有一个天生的幽州向导——那田畴本就是右北平无终人,虽处辽西,却是与那辽东属国毗邻相接,且此人精通诸胡语言习俗,若是把他带了出去,自然可以省去了许多事端。
正提到田畴之时,田畴便进来了。明溯心中不由地暗笑一下,欣然言道:“说子泰,子泰到。子泰真乃我心中的蛔虫也。”
迄今为止,田畴是第二次参与桃花岛的军议,心中本就是有点小激动,接到通知后,便紧忙梳洗了一番又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衫,这才赶了过来,不想一进门,发现诸多同侪已经济济一堂,当下,心中难免有些忐忑。
田畴正不知该如何解释迟到事由之时,明溯却是和他开了个玩笑,顿时缓解了其紧忙的情绪。田畴心中感激,面上却还是羞愧地言道:“畴自掌监军之职,却误了军议,还请主公责罚。”
“不妨事,不妨事的,今日之时临时动议。”明溯却是示意他坐到自己身边,安慰地言道:“子泰来得正好,我有一事正想向你请教。”
“主公请讲。”田畴遥遥对其余诸人示意了一番,便坐了下来,却是欠起半只屁股,谨然言道。
明溯略略将先前商议的结果解说了一番之后,便笑问道:“我准备亲自带队前往那辽东一片查勘,却少了个合适的向导和翻译,不知子泰可有人选推荐?”
一听说明溯要去那辽东,田畴顿时喜出望外,当即便想站了起来毛遂自荐一番,却是看了那明溯似笑非笑的眼神,心中忐忑,便试探地问道:“主公有何详细的要求?”
“熟悉地形,精通语言。”明溯简短地形容了一下。
“如果只是这两点的话,那么此次迁入的百姓中,有不少曾经往返边疆经商之人,应该可以胜任。”话虽这么说,可是田畴那满眼的期盼之色却是人人都能看得出来。
“再加个有勇有谋呢?”
“那便得甄别一番了。”
“若加上忠心耿耿,”明溯将眼神紧紧地盯住田畴,认真地问道:“子泰以为自己这一点如何?”
闻言,田畴再不犹豫,紧忙起身,伏倒在地肯言道:“主公但有驱使,畴虽万死不辞。”
“很好!”明溯满意地点了点,将田畴扶了起来,长笑一声道:“有子泰助我,此行定然事半功倍……”
“马到渠成!”曹仁亦是由衷地凑上了一言。
这次,定下去辽东的名单之中,除了明溯,曹仁便是头一号武将,此行不管能不能在那边站稳脚跟,他都要留了下来,作为西山军死死地锲在那辽东的一颗钉子。所以,对于随行的人选,他自然比其余人更是上心些。
依照曹仁先前的建议,若是此行能够充分证实了田畴的能力,那么最好将其留了下来,亦是便于发挥其地头蛇的作用,在那辽东好生一番作为。对于曹仁的建议,明溯却是不置可否,因为田畴因为后世的一个事迹,让他心中起了另外一个念头。
虽然在西山之时,已经对辽东定下了一明一暗两股势力同时发展的策略,可这路上恰好收了田畴,明溯便不由地将那目光放在了险要的徐无山中了。
历史上,曹操北征乌桓,到无终县。当时正当夏季降水,海滨低洼地区,泥泞不能通行,贼兵又把守险要路段,曹军不能前进。曹操很忧虑,拿这事询问田畴。田畴说:“这条道路在夏季常常积水,浅处不能通行车马,深处又载不动船只,形成这种灾难已经很久了。原先的北平郡治在平岗县,从卢龙塞直通柳城;从光武帝建武年间以来,破败断绝近二百年了,但还有隐蔽的小路可以找到。现在贼方将领大队军马正在通向无终的路上,不能前进,正在后退,松懈没有准备。如果我们率军悄悄返回,从卢龙口越过白檀的险要,从空旷地区走出,路又近又好走,乘其不备去攻打,蹋顿的首级就可以不用战斗而俘获了。”曹操就依计带领军队返回,走上徐无山,过了卢龙,经过平岗,登上白狼城,离柳城二百多里时,贼军这才警觉起来,虽然单于亲自上阵,却已难遮颓败之势。
以徐无山如此重要的兵家必争之地,若是能够在此安排一支兵马,进可雄视广袤的草原,退则与辽东属国、辽西、右北平、上谷等边郡互为呼应,可谓是相得益彰,固若金汤。
不消说,依照明溯心中的筹划,田畴这才当了旬月时候,名不副实的监军估摸着很快就要卸任了,至于下一步的发展趋势,自然是派了去那徐无山充当一回山贼大首领。
第295章 版权保护
为此,在田畴来之前,明溯已经命那夏侯淳、黄忠在西山士卒中精心挑选两百名军侯悍勇,作为此行的随从,将来待辽东事情了后,这些人自然随同一起前往三郡边界,悄悄潜入那徐无山,作为田畴发家的中坚力量。
这些事情,来迟了的田畴却不清楚,明溯将事情安排妥当之后,便亲切地言道:“我听说子泰是个孝子,不若趁此机会将家属宗人一并迁入桃花岛据点,不知可否?”
田畴在那老家有多少亲戚,明溯并不清楚,可是他却是隐约记得那田畴的一件轶事。
刘虞被公孙瓒杀害后,田畴曾经设祭大哭,并率领了族人三百余户隐居徐无山,躬耕以养父母,吸引百姓,数年间至五千余家。其后,又被百姓推举为领袖,订立法律,设立礼制,开学讲道。乌丸、鲜卑部落各自遣使贡礼归顺。在此期间,田畴更是多次拒绝了袁绍、袁尚任命。
虽然说历史记载这田畴是个有情有义的汉子,可是毕竟因为其出生右北平,那刺史刘虞此时又占据了大义的便利,对于这个准备放了出去任由发展的“山贼”首领,明溯心中不得不防上一手。
更何况,三百余户,虽然不清楚是大户还是小户,至少证明那田畴在当地还是颇有名声的,如此盛赫家世,其族中定然有不少杰出人物,若是任由其在当地发展,一方面或许会不停地给田畴吹耳边风,另一方面,则是人才的一个极大的浪费。
目前,桃花岛只是自己的一个跳板,将来若是有那境遇机会,自己定然会占据了东南沿海那最大的岛屿,陆续将部下的家属宗人迁徙过去,如此一来,既解决了其后顾之忧,又确保了忠诚不改。
若是尽数将希望寄托在自己的人格魅力之上,明溯对自己没这个信心,对日后越来越庞大的麾下将领亦是不能完全放心。所以,从现在开始,明溯就要不着痕迹地以关心下属的名义,逐渐地形成一种制度,不管外人怎么看待这个模式,至少,从二千年后的裸官现象来倒推,明溯认为,有这个必要推行下去。
前面迁移徐庶的母亲以及其余将领的家属,只是明溯在西山走的一着棋子。现在,这个棋子已经已经开始落下了,开弓没有回头箭,既然做了,不管是对是错,那先走几步再说。
田畴却是没有理解明溯的意思,见明溯有此一问,便呐呐地言道:“畴家中亲属颇多,恐难以一举迁徙。”
旁边石韬、孟建对明溯的这个做法,心中是默默的赞同,不管怎么说,此时众人皆是绑在一条绳子上的蚂蚱,兵家有言:一着不慎,满盘皆输。作为既得利益的一方,自然不肯看了自己辛辛苦苦作出的努力最终毁在一俩颗棋子的手中。至于夏侯淳、曹仁、黄忠等人却是另一般心思,在他们看来,主公欲要保护自己的亲人,这是一种上位者对属下的关心,何况自己等人的亲属已经入了西山阵营,突然冒出来一个另类,说我要留这边单独发展,姑且不论有无异心,至少让人看起来就极不舒服。
当下,众人便纷纷上前建言,不一会儿,便形成了一套完整的迁徙方案。
见木已成舟,那田畴也不再坚持。事实上,对于主公日后在幽州争一瓦罐羹的想法,他虽然是极为赞同,心中却担忧因为自己的举动,而祸及宗人。所以,此时见诸人如此热忱,便也爽快地应了下来。
当然了,负责迁徙的事情却是由石韬牵头,田畴只需书写一封密信,申明要害之处,其余事项皆有对此事驾轻就熟的西山原班人马依套路实施。
岛上无甲子,寒暑计作年。辽东战略定下来之后,众人各操其职,妥善安排迁入的百姓,加紧操练新兵,至于明溯、曹仁,则是每日里都猫在工坊之中,与那些经验丰富的泥瓦匠探讨城池的建筑方法。
这段时间,油母页岩的灰烬都收集了起来,送到百工区,供明溯等人试验。本来,这种脏乱差的事情明溯也不想自己亲力亲为的,可是那些泥瓦匠毕竟知识面落后了二千年。虽然那些灰烬已经相当于低效水泥,可这些人却是照搬照抄自己的习惯做法,直接用水调制成泥浆,再进行浇灌。
事实上,这种方式浇出来的墙体,虽然比那黄土垒就的城墙要坚固一些,可是明溯却是不甚满意。于是,在明溯这个不务正业的大头领的亲自带领之下,技术攻关小组整整花了将近半个月时间才研制出了一种混合性的新型建筑材料。
当然,这时候想要去追究甚么水泥黄沙石子的配比是不大现实的,而且,这些燃烧后余下的灰烬主要成本却是以石灰岩偏多,于是,明溯便土洋结合,利用海沙、淤泥、零散小石块以及那研磨细碎的瓦罐粉尘,按照一定的比例均匀搅拌后,再浇筑成墙体。配方确定下来的第三天,桃花岛的第一段真正意义上的新式城墙便立了起来。
为了验证这种配方的强度,明溯直接令人拖来十余具床弩,又将那楼船上的拍杆卸下来两副,轮番轰炸了一番这段墙体。负责操作的士卒忙了一天,一个个腰酸背痛,面上却是一片掩盖不住的欣喜,原因无他,只因为如此高强度的密集攻击,竟然只在那墙壁之上留下了大大小小数十个麻点,最深的一个凹处,竟然还伸不进半只指头。
于是,这种新型的建材,便被明溯亲自命名为“西山一号”,至于其中参与研制,修改配方的泥瓦匠则是全部被当成了宝贝圈养了起来。按照明溯吩咐,这些人的居所全部迁入工坊区域,即便是家人外出,内卫都必须派出一什的士卒沿途护送,当然,这个活动范围仅限于岛内。
就在“西山一号”研制成功的第二天,明溯便领着曹仁、田畴等人扮作了商队,开始了第一次辽东之行。临行之前,明溯暗暗地唤过夏侯淳,交代了三条杀令:凡是知晓西山一号配方的工匠,无论是其个人或者家属,只要流露出一丝想要出岛的想法,格杀勿论!其余人等,有意去凑近其家人的套近乎的,格杀勿论!私下里记载、谈论西山一号配方的,格式无论!
虽然说油母页岩究竟是甚么地况下的产出,明溯没有明说,可一旦这个新生事物流传出去,诸多豪强定然会趋之若鹜,到时候,轮到自己去打天下时,却发现不小心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的事情,明溯是不会做的。
所以,在自己还没有大规模运用起来之时,对于一切意图盗版侵权的杂碎,明溯只有一个做法,那就是杀!杀得大家莫名其妙,还没搞清楚状况就掉了脑袋,这样才能震慑住那些宵小之辈。
只有死人才能真正做到保密,夏侯淳身兼版权局、保密局局长二职,在见识过那城墙的恐怖防御力之后,自然清楚自身的责任有多么的重大。明溯一行尚未消失在远处天边,夏侯淳便紧急召开了内卫军侯级会议,秘密排除了三百人专司执行主公的密令。
也不怪明溯如此小心翼翼,那后世的诸多网站,盗版横行,微软尚未推广新的软件,三五块钱的盗版光盘便充斥了大街小巷,贺岁片全国同步上映不到终场,诸多电影频道网站便是普天盖地的提供下载……国人的版权意识实在堪忧,而掌权者又是常常睁只眼闭只眼。对此深恶痛绝的明溯自然明白乱世宜用重典的道理,所以,对于自己捣鼓出来的小发明,自然犹如护犊子一般,保护得严严实实。
但愿这个时代没人素质差到那个程度吧!明溯一边驱马前行,一边心中暗暗地思忖着。
此时,虽然未曾入夏,路上却是开始炎热了起来。
为了掩盖自己的行踪,大部分士卒都是选择了步行,至于明溯,则是将那匹汗血宝马留在了岛上,选择了一匹棕红色的战马。曹仁的座驾是一匹略微有些褪毛的灰色战马,配给田畴的是一匹花白的战马。余下众人没那么好的运气了,如若左右无人,尚还可以跳上那装了满满一车棉絮的大车偷个懒儿,只要前面的唿哨响起,顿时大家都会立即跳了下来,看似萎靡不振地护着车辆往前奔去。
按照行前的商议,这支中规中矩的商队之中,除了三匹差中择劣的战马之外,其余三十余匹驽马大多都承担了蓄力的角色,只有那几名武略过人的军侯,因为要时常跑前跑后梭巡,所以破天荒地亦是配上了驽马代步。
青州的百姓生活比较艰辛,沿途除了零零星星的一些麦苗之外,大多生长的都是豆类植物,而且长势都比较颓废。远远望去,田野里青黄交叉,参差鳞次,高低不平。
晌午时分,时快时慢的商队终于赶出了将近四十里平路,到了一处村庄前面歇了下来。
第296章 一路惆怅
喝令众人将车辆排成一列之后,留下曹仁领人看守,明溯与田畴二人策马进了那村中。
这沿海地区的村里却不像那陈留附近的里庄一般,透过低矮的树枝障栏,一座座简陋的茅草棚子堆积在一起,毫无章次规则可言。
行至一座低矮的茅草棚前,明溯微微皱了一下鼻子,勒马停了下来。似乎是听到外面传来的马蹄声,一名衣着褴褛的老妇人端着一只瓦罐,吃力地行了出来,那股刺鼻的味道一阵阵地从那瓦罐中飘散开来。
见两名陌生的少年停在自家门前,那老妇人怔了一下,抬起头来,泛着浑浊的眼神仔细地辨认了一番,方才纳闷地问道:“不知道客人从何而来?”
田畴正要回答,明溯却是摆了摆手,先跳下马来,凑了上去,仔细地辨认了一番那瓦罐中的药物,方才言道:“婆婆家中有人病了?”
闻言,那老妇人唉声叹气了一番,低声言道:“最近天气炎热,不知招了甚么风邪,村里连续倒下了十数人……我家那小二哥,前些日子与大家去海边刨点吃的,回来之后也倒下了……”这里已经偏北,二哥便是大儿子的意思了。
“婆婆这瓦罐中是蒿草吧?”
“之前,有娃儿病了,到城中求医,开的便是这个,据说有些效果,老婆子我就学来了。”
“你没去请医生看看?”
“肚子都填不饱,哪里还有那闲钱。哎……”
明溯想了想,又试探地问道“你家二哥是不是回来之后突然感觉有些怕冷,先是手脚冰凉,后来又觉得背上,乃至全身发冷,关节酸痛,身上还起了一堆鸡皮疙瘩?”
“二哥莫不是医生?”那老妇人奇怪地望了明溯一眼,思索了片刻,答道:“除了这些情况,当时口唇、指甲皆是发绀,颜面苍白,全身发抖,牙齿打颤,老婆子我借了几床被物回来帮他盖上也没有效果……说来也怪,这药物才用了三五天,小二哥就一直流汗,虽然时常有些胡话,却是感觉不再发冷,额间也烫了许多。”
此时,田畴已明白了过来,紧忙勒转马身,惊恐地言道:“主公,那是瘟疫!”
其实,明溯先前闻到那股药味时,已经有了猜测,那老妇人的话更是验证了其心中所料。依照正常的处置方式,此时明溯自然应该是掉头就走,可此地距离那桃花岛滩边不过数十里,若是一个处置不慎,便有可能蔓延而去。
而且,漯水两岸时常通行人马,依照这老妇人的形容,村中这种状况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这些日子,桃花岛亦是收纳了许多来投的流民,说不准,这瘟疫不知觉之间,已经流传到了岛上了。所以,这个时候,尽管明溯心中也是暗暗惊悚,却是没办法离去。
想了半响之后,明溯便低声吩咐了一声田畴,让他出村赶紧着人飞马回报岛上,提前做好预防措施,反正有那随军的医护兵在,又有自己与张机泡制出来的药剂,想必有备之下,遏制住疫情是不成问题的。至于这户人家,既然自己遇上了,也算有缘,就不能不出把力了。
借老妇人家的灶台随意地蒸了点米饭,用过之后,商队便继续上了路,留下了千谢万谢,感恩涕零的老妇人在村口久久不肯进去。
田畴沉默了小半个时辰后,方才纳闷地询问道:“主公,为甚么那汉子喝了主公的烧酒,便觉得浑身舒坦,一会儿便安稳地睡着了?”
“那不仅仅是烧酒。”明溯心在不焉地回了一声,却是吩咐了下去:“从今日开始,你们每日都得喝上一口那皮囊中的烧酒。”
这次北上,因为气候炎热,明溯便专门空了一辆车子,装上了十几皮囊秘制的“烧酒”,不想,才行出数十里,便派上了用场,当下,心中好是一阵唏嘘,一路上顾自琢磨着心思,却不再搭理那犹自嘀嘀咕咕不停的田畴。
虽然知道这几年中原地区会瘟疫横行,哀鸿遍野,却不想来得这么快,而且,就这么活生生地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发生了。一时之间,明溯心中说不上是喜还是悲。想着那炕上躺着的汉子,面色煞白一片,几无血色,本是健硕魁梧的身体蜷缩在被物之中,不停地发出痛苦的呻吟,明溯心中就是一阵隐隐的胀痛。
若不是遇上了自己,那汉子铁定是熬不过这一道鬼门关。疟疾有三个阶段,此前明溯询问却是潜伏期的情况,不料那汉子的症状却是十分危急,竟然已经到了发作期,也不知是不是老天帮忙,竟然让他遇到了途经此地的明溯,用过了那些酒水之后,想必定能熬过这一关,活了下来。
可惜的是,村子里的其他人家就没这么好运了,甚至是那感恩涕零的老妇人,日后都有可能会因为接触过病患,而传染过来。明溯不是没有想过在那村中逐一诊治一番,然而他毕竟不是医生,就算救治了已经进入发作期的十余人,可剩下的那些目前看上去还很正常的人呢?
如果将那一车药酒全部留了下来,自然可以保得一村的性命。可是,不是明溯心狠,而且,自己带了这将近三百人上路,只要有一个不慎,恐怕最后,包括自己都不定能活了回来。
当下,明溯能做的便是尽可能地保全自己属下的性命。既然知道了瘟疫已经开始爆发,那么还将寥寥无几的药酒赠送给陌不相识的人活命,留给自己一个未知数。这是对自己极度的不负责任,也绝不是明溯的风格!
更何况,就算是舍生取义,活了一村子的人,可那临近的乡里呢?再远处的郡县呢?望着路边田间穿得破破烂烂的百姓,明溯心中长长地叹息了一声:这大汉已经腐朽到了极致,自己还是尽力做好应该做的事情吧。
至于那些可怜的百姓,也只能由得他们自生自灭了,毕竟自己目前不过是一个游走于朝廷与豪强之间的弱小势力,一味地悲天悯人,最终的结果不是被朝廷当做妖人抓了去砍头,就是被豪强圈了起来做那制药煮酒的苦工。
为甚么我没能直接穿越到那刘宏的身上呢?明溯狠狠地将马鞭抽了下去,一路疾驰而去,各种各样令人心酸泪流的面孔在旁边飞快地后退了过去,然而,更多陌生的面孔却是依然麻木不仁地出现在道旁田边。
五日之后,这一支商队进入了平郭县境。平郭县濒临渤海湾,是辽东十八县之一,亦是排名第二的大县,仅次于辽东治所昌黎。到了这里,便正式进入了辽东属国治下。
考虑到平郭县与那安市县、汶县同属慕容部落曾经活动过的区域,此时因辽东属国都尉势微,正处于长史公孙瓒的管辖范围之内,商队进入此地之后,明溯便暗暗地吩咐了下去,令诸人严加警戒,不得露出丝毫破绽。
不知道究竟发生了甚么事情,越是靠近平郭县城,路上的形形色色的流民便越来越多,行至最后,远远望见城墙上那飞檐招展的城楼之时,整个直道都被流民占据了。刹那间,各种声音在明溯耳边响起,有娃儿无力的啼哭声,汉子低沉的咒骂声,妇人无奈的苦泣声,道中杂乱无章,喧闹异常。
见无法正常行走,明溯便退回了车队中间,令那些空闲的士卒上前逐一分开人群,正在此时,道旁一个腰围破烂兽皮的汉子引起了他的注意。
见明溯转头看他,这汉子便猛然扑了上来,牵着明溯的马蹬,大声地哀求道:“这位大爷行行好吧,小的已经十数日粒米未进了。”
明溯郁闷地望了一眼他的面色,随手挥了挥手中的马鞭,呵斥道:“十数日没吃米饭还能行走这么矫健么?”
“大爷是从南方来的吧?”那汉子尴尬地一笑,解释道:“我们北方人喜欢喝面汤……我真的十数日没吃过米饭了。”
我勒了个去,还以为遇到神人了,原来是个招摇撞骗的无赖子,既然如此,明溯也不客气,微微地将腰间的长刀亮了一下,那汉子也不待他继续说话,便连滚带爬地躲回了道旁。
前面正在开路,明溯也不焦急,便立于马上四下打量着。突然,又是一个看上去老实巴交的汉子行了上前,继续了那一番言辞。明溯正待赶人,那汉子却是苦苦哀求道:“虽然我肚子不饿,可我还有妻儿老少,他们都节省下来让我填饱了肚子,好出来乞讨呢。”说话间,旁边道中几名面黄肌瘦的娃儿眼巴巴地望着这边,其中有一个年岁稍小的娃儿口中却是不停地唤着“阿爹”。
看样子,自己是遇到了这个时代的职业乞讨人员了,见那汉子依然在旁边哀求个不停,明溯想了想,便将那岛上准备好了的烙馍从怀中取了一卷出来,微微欠下身子,递了过去。
那汉子接过白花花的烙馍之后,顿时两眼发直,微微咽了口唾沫,却是强自忍住了心中的**,也不感谢明溯,回头便往外面奔了过去。
第297章 步步惊心
明溯张望之时,见那汉子全然不顾身后追逐的娃儿,脚步轻浮地冲上了一个土丘,跪了下来,似乎在喂着一个甚么人。半响之后,等那汉子起身之后,明溯才发现原来那躺在土丘前面的是一个看上去已经奄奄一息的老妇人。
喂完老妇人之后,那汉子又转至一侧,那边有一名虚弱不堪的老者,正柱着杖藜,茫然四顾。
“大伯,你也吃点吧。”汉子将那还剩大半的烙馍扯了一大块,递给那老者,然后才将剩下的撕成几个小份,分给了身后早就垂涎三尺的几个娃儿。
见到终于有吃的了,那些娃儿欢天喜地叫了一声,抓过白花花的烙饼便冲上了土丘,一个个小屁股朝外,围成了一小堆,狼吞虎咽了起来。
“慢点吃,别咽着了。”这汉子宠溺地望着娃儿们的吃相,咽喉处耸动了几下,却是柔声吩咐道。
其实,那几个娃儿都极为懂事,最小的那个娃儿三口二口便将那比小手掌大不了多少的一份给吃了下去,却是眼巴巴地望着自己几个吃的极为“节俭”的兄长,嘴巴里咂巴咂巴的直流口水,一个年龄看起来稍许大点的娃儿回头望见了,想了想,虽然面上一副不舍的样子,却还是小心翼翼地撕下了一小块,递了过去。那最小的娃儿接过烙馍之后,顿然欢呼雀跃了起来,满口便塞了进去。
见这一家子互亲互爱,明溯眼神恍惚,不由地想起了自己那隔了二千年的丫头,便招手唤那汉子上前,询问道:“此处究竟发生了甚么天灾,竟然有这么多流民?”
闻言,那汉子便是满面狰狞,恨恨地言道:“大爷,我们不是遭了天灾,是那杂胡又打过来了。”
“杂胡?”明溯纳闷地言道:“现在辽东属国的杂胡部落不是都在公孙长史的治下,怎么会打了过来呢?”
“本来那杂胡都是冬末春初出来劫掠一番,也不知道最近犯了甚么邪,铺天盖地的杂胡兵从草原上杀了过来,男孩超过车轴高的就砍,女人稍有姿色的就抢……可怜我那娃那娘,就是因为跑得慢点……”那汉子怔了怔,看看左右无人,方才咬牙切齿地言道:“据说,就是因为那公孙瓒杀得杂胡急了,那些杂胡这才跑过来报仇的。”
“可是,公孙长史也是为了靖边,才去征伐那杂胡的撒。”明溯不解地问了一句。不管怎么说,公孙瓒的立场还是站在自己民族这边,不曾想,底层的百姓似乎却是并不认同。
“大爷有所不知,这杂胡与那极寒之处的草原胡人不同,都是定居了下来,平素与我们汉人并没有甚么两样,”那汉子恨言道:“可是那公孙瓒上任之后,就像个疯子一样,只要稍许饽了他的意思,立马领兵杀了过去,如此一来,杂胡便也全部发了疯,懦弱一些的部落便远远地迁走,那兵强马壮便抱起团来,共同对抗官府。”
对杂胡与草原胡人的区别,明溯也不是太了解,闻言,便奇怪地问道:“难道胡人还有区别?”
“胡人都是一样的,只不过互市以来,有的胡人部落便迁入了内地,耕种纺织,衣着举止,尽皆学我汉人。”那汉子顿了顿,又言道:“除了性子暴躁些,平素有了矛盾,一言不合心意,便拔刀杀人,其他与我们汉人也无甚么两样。”
看着那汉子感慨的模样,明溯心中暗暗地思忖着,看来这两汉边疆的民族融合已经有了一定的进展,只不过本该和谐的关系却是由于当权者的策略问题,基础不是那么的牢固。就像公孙瓒这样,一味地杀戮也不是个事儿,可是,既然已经出来闹事了,像刘虞那般只知安抚,不懂得立威,也是万万不行的。
正在盘思之间,明溯突然觉得有些不正常,回头看时,远处那土丘旁边已经打成了一堆。原来那先前被自己驱逐走的汉子见这户人家讨到了食物,便趁其大人不在跟前,上去便是一阵抢夺,除了那年岁最小的娃儿因而贪吃,此时两手空空之外,其余人皆是将那烙馍小心翼翼地拿在手中,一小口一小口地品尝。
在这种已经饿了数日的人群中,捧着一小块白花花的馍,正如那三岁孩童捧着金银珠宝夜行一般,顿时引来了众人的窥觑。此时,那汉子一带头动作,众人皆是不约而同地扑了上去,顿时场面乱哄哄的,比那千人混战还要激烈。
本来,讨得食物的汉子还在与明溯感慨着边疆的苦楚,不曾想,转眼之间,自己的家人便成了众矢的之,当即,急的双眼通红,虎吼一声便回身扑了过去。
其时,在那奄奄一息的老妇人旁边,一个年岁不大的妇女,一手抱着怀中脏兮兮的婴儿,空出一手去夺那老妇人旁边余下的馍儿,正在此时,那汉子已经扑到眼前,一拳挥了过去,只听“啊”的一声,那年岁不大的妇人应声而倒,怀中婴儿却是飞出了七八步。
抢红了眼的流民哪里还顾得一个婴儿的死活,众人如同潮水一般涌上,那娃儿只哭喊了两声,转瞬便淹没在了人潮之中。明溯本欲出手,奈何这个变故发生得太快,中间又有七八丈距离,等他从马上冲了下来之时,那婴儿已经在众人脚下践踏成了血肉模糊的一片。
“儿啊……”此时,那倒地的小妇人方才意识到了发生了甚么,当下不管不顾地挤了出去,连灰带血一把将那死去的婴儿抢在手中,伸手一摸,便当即哭天喊地了起来。
“阿娘!”明溯转头去看时,先前那人群中间,躺在土丘前面的老妇人,虽然那汉子回援及时,却是双拳难敌四长,转眼时间,那老妇人边上的馍儿已经被抢了走了,不仅如此,簇拥的人群注意力全放在了眼前那不断移动的白花花的一小片上面,浑然没有注意到脚下还躺着个奄奄一息的妇人。刹那间,又是一条人命丧生在了纷乱的众人脚下。
那带着两条人命的一小块馍还在众人手边不停地转换着主人,悲恸欲绝的汉子跪在地上,两只眼睛瞪得血红,突然嘶哑地嚎叫了一声,从那众人背后便扑了上去,抓住一个跑得慢点的,对着脖颈便一口咬了下去。
鲜血洒了一地,刺激得众人的大脑也变得不正常了起来,片刻时间之后,手抓牙咬便成了场中使用得最多的两大争斗武器。明溯使劲地咬了咬嘴唇,想要上去,却还是退回了车队中间,小声地吩咐一众士卒结成阵势,围住了车辆。
那丧子的小妇人哭嚎了半响,突然癫狂了起来,旁边几名汉子见有机可趁,便冲了上去,其中一人夺过那块模糊的血肉,远远地逃了出去,其余几人竟是直接在当场就剥起了那小妇人身上的衣物,挣扎间,一只早已被允吸得干瘪的****颤颤悠悠地露在了寒风之中。
“拔刀!”来不及唏嘘这人世间的惨剧,曹仁突然暴喝一声,扬手便将那雪亮的长刀举过了头顶,往前劈了下去。刀落血迸,一个偷偷摸了上来的汉子已然倒在了血泊之中。
望着那汉子身上的奇装异服,明溯心中一动,正欲说话,突然那人群之中不知谁喊了一声:“他们车上有吃的”顿时,人潮翻腾,迅速地扑了上来。
远远的山坡上面,一名与先前被曹仁砍倒的汉子同样服饰的男子坐在马上,不解地问前面那端坐在高头大马上的首领道:“大人,为甚么我们现在不冲过去呢?”
“先让他们汉人自相残杀一番吧,也省的我们多费手脚。”那魁梧的首领冷冷一笑,言道:“本想出来打个草谷,不料竟然能遇上了商队,真是长生天保佑我乌延!”
“快点……你带几个去护住车尾。你们去将那前面道中的流民冲散!”退回车队中央的曹仁不停地大声吆喝着,几名军侯各自领了命令,冲了出去。
这些流民粗略看过去,足足有三四千人,自己不过二百余人,虽然说对阵起来,未必会畏惧了他们,可是毕竟还有三十几辆车子这个最大的累赘塞在道中,进退不得。
饥饿之下产生的巨大勇气实在是震撼人心,面对雪亮的长刀,那些流民,不管男女老幼,尽皆扑了上来。往往是士卒才砍翻了一人,来不及回刀之时,便被疯狂地冲来的流民给团团围住,手抓牙啃,顿时几名心软的士卒便被覆没在了人潮之中,死相惨不忍睹。
见到自己的属下开始出现了伤亡,曹仁心中不由一阵怒火上升,当下也不管不顾,长刀插回腰间,回身便跃上一架马车,抽出棉絮下暗藏的强弩,平手就扳动了机簧,顿时,面前的四五个流民被串成了葫芦。
左右今日无法善了了,有了曹仁的领头,那些暂时还接触不到人群的士卒便纷纷回身抄出强弩,铺天盖地地射了出去。眨眼工夫,商队四周便被清空了一片,到处都是纷乱的尸首和遍地的血迹。
第298章 层层围困
在鲜血的震撼之下,那些后面的流民开始恐惧了起来,一个个战战兢兢,互相推搡着不敢往前冲去。曹仁冷然一笑,手持强弩,屹立于马车之上,喝令中间的士卒驱马前行。
顿时,车马粼粼,商队缓慢而坚决地往那不远处的平郭县城门方向行了过去。
见快要到手的商队就要进城了,那山坡上面的胡骑满心焦急地催促道:“大人,再不出手就晚了!”
“不急。”自称乌延的胡人首领饶有兴致地远远望了一眼那平郭县城楼上戒备森严的士卒,回身解释道:“就算那县城中人想让他们进去,也要考虑这么多流民一起冲进去的严重后果。”
乌延在族中素来以勇健而有计谋著称,虽然其余胡人听得似懂非懂,可长久以来对其近乎盲目的信任让他们一颗躁动的心也慢慢地放了下来,就这么好整以暇地立于山坡上看着好戏。
二三千步的距离看似很遥远,走起来却是极快。眼见商队已经快要接近城门,那些簇拥四周,步步紧逼的流民顿时都按捺不住了心中的渴切。
“冲啊,抢到了吃的我们就能活命……”声音才喊到一半,便嘎然而止。曹仁不屑地垂下了手中的强弩,先前那一箭正是他射出去的。
此时流民已经骚动了起来,区区一箭却是未能遏制住他们的疯狂。
“抢吃的啦。”
“抄家伙上……杀了他们!”
“杀……”
对于食物的渴望盖住了心中的畏惧,流民们一个个满眼通红地冲了上前,就连那先前吃了烙馍的小弟兄几个,亦是提了根木棍,跌跌撞撞地跟在人群后面扑了过去。
刹那间,场面便又发展到了生死相搏的地步。一个照面,便是近百个流民倒在了血泊之中,然而,商队之中,亦是有三名士卒因为躲避不及,当场死于非命。
冷兵器作战的时代就是这样的不好,任凭你有过人的勇气和胆略,可是面对数十倍于己的对手之时,哪怕对方手无寸铁,只要他们悍不畏死,那么最终胜利的一方大多还是人数众多的那一方。
流民此时采取的就是这样的战略:我打不过,可是我有的是人命,只要最后拿下了商队,那么剩下来的人就都可以活下去了。这种羊群搏狼的战术本来是先辈发明出来,专门对付那草原上来去如风,烧杀劫掠的胡人的,可是现在却流民用来对付起来汉人。
第一次遇到这种无赖战术的士卒显然是不大适应这种作战风格,不到盏茶的时间,连同前面的七八名士卒,商队之中已经迅速减员了将近三十人。
这可不是寻常的士卒。为了那占据徐无山的战略,明溯足足抽空将近一半的部队,方才凑出了这么多的军候。可以说,这些军侯只要不死,将来不谈是营长,至少混个屯长当当是毫无问题的。可现在,就是因为一点食物,竟然生生地丧命在了大汉的子民,这些饿急了的流民手中。
明溯一直在犹豫,毕竟面前逞凶的都是寻常的百姓,若是自己大开杀戒,恐怕心中永远会过不了这个坎儿。他怔怔地立于那里,丝毫未见人群中几名汉子互相对视了一眼,一起扑了过来。
“主公……主公,啊……”一名士卒见情况危急,心中来不及思索,便和身冲了出去,挡在了明溯面前。明溯抬头的时候,正好看到那名忠心的士卒头颅被一只猛然砸下的瓦罐击中,黑黝黝的瓦罐碎片和着雪白的脑浆,顿时炸裂在明溯的面前,溅得到处都是。
陡然,明溯面色急剧地变化了几番,双眼之间,一抹暴虐的血红缓缓地浮了上来。那几名侥幸得手的汉子正待继续往里冲时,突然感觉腰身尽皆一凉,接下来便惊恐地发现自己双脚犹自无力地往前迈了几步,这才歪歪地倒了下去。
“杀!”明溯怒声咆哮一声,嘶哑的哽咽声中,屠龙宝刀如同白驹过隙,猛然推过了面前三四丈的距离。刀过之处,中者无不分成了两截。
见明溯犹如魔王再世,煞气凛然地大杀四方,那些周边的流民顿时一个个脸色苍白,纷纷避让着明溯的锋头。电光火石之间,明溯已经杀出了人群,面前已经再无流民,便将长刀一展,正待转身再杀回去,胸腹之间却是连续遭到七八下敲击。
这敲击似乎是顽童之间的恶作剧,虽然频率很快,却是毫无力道,明溯正待低头去看,突然一条大腿被人团团抱住,紧接着,便是一阵剧痛。
不消说,这便是那些跟随大人后面冲了过来的娃儿,明溯单手一探,便将那胆敢咬了自己的娃儿提了起来。那娃儿四肢离地,顿觉全身使不上劲了,当下便吓得哇哇乱叫,口中却犹自断断续续地喊着“阿爹”。
阿爹……这个声音怎么这么熟悉呢?明溯纳闷地望了一眼那娃儿,顿时一股怒气从下腹迅速地窜了上去。这娃儿不是别人,正是先前吃了自己烙馍的那最小的娃儿。
都是群不知好歹的刁民!长刀猛然往嘴边一横,咬牙切齿地衔在口中,明溯双手握住那娃儿的双腿,鼻间闷哼一声,双目圆瞪之下,一片血雨挥洒落下,那娃儿顿时被分成了两片。
见明溯杀了自家兄弟,那些大点的娃儿心中虽是胆怯,却是毫不退缩,一个个地哭喊着将手中的棍棒往明溯腿胯之间敲了过来。已经杀红了眼的明溯哪里是这些娃儿所能对阵的,只听耳边骤然一喝,那些娃儿尽皆感觉自己身子一轻,便裹着无边的血雨飞向了人群。
明溯悍勇如杀神,那些正在围攻商队的流民顿时吓破了胆子,正待逃命之时,明溯却是扬刀长啸,人随刀走,影过血迸,转身又突入了人群之中。
这边正在大杀四方,那边城楼之上突然一阵如雷般的战鼓擂响,猝然有一部人马开了城门杀了出来。
明溯回头看时,那人马之中为首一人,座驾藏青,毫无一丝杂色,手中却是捧着一把铮亮的长刀。此人奔至阵前,见流民已死了大半,便拍马上前,厉声喝了一声:“襄平公孙度在此,贼人休得滥杀无辜!”
公孙度?明溯闻言不由手下一滞,那些残余的流民此时才缓过神来,知道纵是自己人数再多是一倍,也不定是眼前这个杀神的对手,当下,惊惶呼唤了一声,便四散奔逃了出去。
一路倒拖着长刀,缓缓地踏血而行,回到商队之中,明溯定神观察了一番对面这员自称公孙度的将领。只见此人满面赤红,半脸的大胡子衬得一双浓眉大眼炯炯有神。
此时,曹仁正在与那公孙度进行交涉。公孙度在城楼上观战之时,已经发现这伙商队护卫一举一动之间明显契合兵法配合,所持兵器亦皆是军中统一制式模样,心中便有些怀疑,于是,便索性按兵不动,待那些百姓开始出现溃逃之势时,方才领军冲了出来,欲以大义的身份压得对方先低了头。
曹仁却是不知道公孙度其人,见此人仪表不凡,威风八面,又是领军从那平郭县城中涌出,心中以为是城中守将,言语之间便难免有些软弱。公孙度见这伙商队不敢强硬,也就将心放了回去,只是在那无端地刁难着曹仁,欲要检查那各地州郡开出的通路凭条。
这个时代,路凭本是内地寻常商贩作为投宿以及货物进市贩卖时所使用的一种身份证明材料,像那些经常往返与边塞内外的商队,所做的事情与走私已无甚区别,所以也就没哪个商队傻不拉几的会跑到官府,脑袋进水地直言自己要去走私,然后遭来官府的缉捕。何况,明溯这些人本来就不是从自己的居住地出发的,哪里还会随身带着甚么身份证明材料。
公孙度此举,无非就刁难一番,借以敛点财罢了,曹仁却是不清楚他的用心,还以为自己等人此前与流民发生了剧烈的流血冲突,导致县城守将不满。当下,便老老实实地将那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啰嗦了一番。
那公孙度不待曹仁将事情说完,便冷笑着将手一挥,顿时手下的士卒四散了开,团团围住了商队,自己则是大摇大摆地驱马上前,将刀尖探向了那车上装载的货物。
这时候,田畴已经低声向明溯介绍了一番这公孙度的来历。原来这公孙度在当地也是个名人,其父亲公孙延从襄平逃到了玄菟郡,当时玄菟太守公孙琙的儿子公孙豹年方十八,但却早折了。公孙度少时也叫公孙豹,又与公孙琙的儿子年龄相仿,公孙琙一见到他,就很喜爱他,送他去学习,并为他娶了妻,一路从小吏、尚书郎,荐举到了冀州刺史的位置。
不想,公孙度一上任,就将其家乡父母官,镇守襄平的公孙昭抓了起来,在襄平市中将其鞭打而死。郡中豪门望族如田韶等家,与他无怨无仇,却都被他找借口杀了。被他弄得家破人亡的,有一百多家,郡中人个个惊恐万状,便四下里控告于他。
最终,多行不义的公孙度因为倒行逆施被朝廷给撤去了官职,赋闲在家,四处晃悠,周游各地。
第299章 酣战欲醉
“已经罢官了?”明溯精神陡然一振。
常言道,这褪毛的凤凰不如鸡,虽然说公孙度也曾经任过那冀州刺史,可现在却是一介平身,至于这平郭城,亦不是其老家地盘。
一个游历的白身,遇到自己这个侯爷,岂不是被吃得死死的?想到这里,明溯便志得意满地对那田畴言道:“且看本侯爷上去如何戏耍他一通。”
“主公不可,那毕竟是冀州刺史……”
“前——刺史!”
“好吧。”田畴急切地扯住明溯,劝言道:“那公孙度毕竟是前冀州刺史,打狗还得看主人面,若是主公就这么折辱了他,落到有心人耳中,对主公名声可是大大的有损。”
“刺史我玩多了,那个益州刺史到现在还欠我十万金呢。”明溯却是毫不在意,一边往前行去,一边轻蔑地言道:“何况是个卸任了的。再说了,如果实在论辨不过,那就真刀真枪地摆出来干一场呗,我就不信了,二百精锐还干不过那四百乌合之众。”
也难怪明溯瞧不起那公孙度的手下,先前堆在一起,刀枪如林,看起来还像个样子,可现在按照公孙度的命令这么一分散,顿时松松垮垮,其架势简直与先前那股流民有得一拼。
当然了,那股流民弱是弱了一点,可是却架不过人家人多势众,数千饿得嗷嗷叫唤的流民所爆发出来的破坏力,甚至要比一支精锐的部队还要大,先前小觑了流民力量的明溯就吃了这个亏,白白地损失三四十名悍勇军侯,此时连肠子都快悔青了,心头正在滴血,可谓是满腔的怒火恨不成化成万丈怒焰,将面前这平郭县城给夷为了平地。
本来,这只是心中想想而已,真是没有任何籍口就做出屠城的事情来,便是借他明溯一万个胆子,此时也是不敢做的。正在激忿得团团转时,这公孙度却是不张眼地冲了上来。
很好!今天就拿你出气了。明溯心中打定了主意,索性也不动声色,直待那公孙度手下的士卒将整个商队团团围住之后,方才施施然行了上去,也着眼睛瞥了一下那覆盖半个面颊的大胡子,不屑地言道:“吆,我说谁家的下人不长眼睛,竟然把这么一个大猩猩给放了出来……这辽东地域,虽然说地广人稀,可毕竟还是有不少百姓的撒,若是让这猩猩伤了人,那还得了。当然了,即便是没有伤人,就算是碰上了花花草草,那也是个……”
明溯一上去,劈头劈脑就是一阵数落。开始,那公孙度听得莫名其妙,及至后来,见那商队中的诸人皆是面带诡异的笑容,其中几个更是不着痕迹将手在自己下颌微微地撸上几把,顿时明白了面前这个少年是在嘲讽自己。
当下,公孙度心头一股无名火起,有心一刀便砍了过去,可先前明溯大杀四方的模样,他在城头看得仔细,见明溯身上鲜血犹自在不停地往下滴着,心中难免有些畏惧,便重重地咳嗽了一声,极力压抑住心头的杀意,沉面问曹仁道:“这是谁家不懂事的娃儿?没看见大人说话呢,赶紧滚一边去。”
公孙度此言一出,便见面前商队中诸人皆是面色一变,曹仁更是怒气满面,直接将手摸向了腰间长刀,心中顿时暗叫了一声不好。虽然说场中气氛有些奇诡,但是公孙度仗着自己是辽东本地人,自己手下的士卒人数又远远压过对方,所以也只是稍许将长刀回收了一下,横在自己面前,作出一副戒备的模样,自己却没有往后退去。
明溯等的正是这句话呢,见那公孙度胆敢还口,明溯也不再废话,身形微微一晃,顿时公孙度面前便失去了明溯的身影,正在诧异之时,面上却是突然一阵剧痛,只听到噼里啪啦一阵连响,转瞬已被人掼了十七八个大耳刮子。
打完了之后,明溯却不退回,就那么站在公孙度马前,单手戳着自己鼻梁责问道:“你可知道我是甚么人?”
方才那一顿耳光打得又快又重,此时公孙度方才反应过来,见明溯还敢站在自己马前,便侧身一口,连同几颗碎断的牙齿,和着一口污血吐了出来,口中含糊不清地咒骂了一声,那长刀便倏然往下砍了过去。
那公孙度也不想想,明溯都打了人,还敢站在这里,显然是有所依仗嘛。此时,公孙度的刀才往下压了半尺,胯下青马却是突然仰首长长地哀鸣一声,四蹄狂蹬地面,转瞬便倒了下来。随着那马身的倒侧,公孙度顿时重心不稳,这刀自然就失去了准头。
见自家主公傻站在公孙度刀下不动身子,曹仁正待上前救时,却见那青马连同上面的公孙度一起砸了下来,本是迎面砍下的大刀却是歪歪斜斜地挑往了七八尺开往的偏处,定睛一看,原来不知甚么时候,明溯腰间的长刀已经横贯入了那青马的腹部。
这屠龙宝刀本是在西山之时,欧治子的传人邰叔亲自打造的,刀身除了一些奇怪的花纹之外,便只剩下了深深的血槽,一时之间,那马儿腹部血贯如涌,片刻便将方圆丈许的地面给染得通红。
这几下速度太快,等公孙度那些手下惊醒过来之时,明溯已经抽出了长刀,就这么在那公孙度的肩头披风上面擦拭了一番血迹,回手便又送入了刀鞘之中。
这一刻,公孙度坐在地上,可谓是万念俱灰。面前这少年的武艺高强,他先前就已经知道了,不过那时的明溯的对手是一些寻常的流民。杀流民的事情,公孙度在冀州的时候干得可算是多了,那时候
第300章 突出重围
那城上的守卒见公孙度的人马被一队外来户给冲击得四散而逃,便紧忙回禀了自家守将。
公孙度虽然已经被罢免了官职,可却是与辽东兵马同气连枝,素有勾搭。此时,见公孙度在自家地盘上吃了亏,那守将咬了咬,便喝令手下一个军司马领人守住了城门,自己则带着另外一部人马冲了出来。
这部人马方才冲出城门不到百米,陡然,对面那商队之中,迎面的护卫纷纷让了开来,风尘之中,一骑灰色的战马倏然迎了上来,后面三五十护卫则是一边发射着强弩,一边跟了上来。
这些守卒平素也是强横惯了,哪里想到竟然有行商之人不知和气生财,竟然就这么大模大样地在城池前面射杀起官兵来,当即,措不及防之下,三停便被射杀一停。
强弩虽然杀伤力极强,却是有个最大的缺点,那便是需要有间隔的时间来上弦。一轮铁箭如同狂风骤雨般射出之后,那些商队中随行的军侯也不迟疑,一个个将弩放在了地上,拔出腰间标配的长刀,如狼似虎地随同曹仁冲了上去。
对付官兵,西山士卒是完全没有心理障碍的。此时,只见曹仁双目圆瞪,癫狂地长啸一声,手中大刀如同一片雪亮的闪电一般,霞光飞舞,顿时映亮了那守将的面颊。
这守将也是倒霉,明溯等人一路北行,到了平郭县城,选择的自然是从南门入城。那守将此时陡然从城内冲了出来,曹仁才将大刀展开,一片耀眼的光亮便照得他眼睛都睁不开了。心中正在惊恐之时,曹仁已是借着那一冲之势,迅速来到那守将面前,抬手之处,一刀便重重地往那守将头上劈了下去。
“不可!”明溯正好回头,望见那刀光已经到了守将头顶,心中一紧,便连忙喝了一声。
此时,曹仁气势已经运足,再想中途收刀已是不大可能,听到明溯那声断喝之后,便也跟在后面暴然大喝一声,手中长刀骤然一抡,变劈为扫,猛地扫在那守将的肩头,将其从马上击飞出去四五丈,一头栽在地上,顿时人事不醒昏死了过去。
曹仁虽然不是武力为主的猛将,这一身的力道却也不是寻常人能比较的。先前这刀使得正是力劈华山之式,及至后来变招,正如同那崩山碎石,那武将肩上猛然捱了这么一下,即便是能够保得一条性命,估摸下辈子也休想再提起兵器上阵厮杀了。
见那守将已经落于马下,曹仁却也不去看他死活,只是引着手下数十人直接凿穿了那一部人马,径自往那吊桥下面奔去。城上那个军司马本来正在城头观战,却不想自家主将才出城片刻,便被击落马下,其余诸人亦是抵抗不住那伙来势汹汹的商队护卫,当即顾不得多想,连声地吆喝手下士卒将那绞盘推动。
曹仁的本意是想夺得城门,不曾想,仅仅差了一步,那吊桥连同城门已经悉数收、关了起来,心中恼恨之下,便索性回身又迂回杀了回去。
先前,那守将落马之后,手下士卒群龙无首,已经被曹仁杀得个屁滚尿流,现在,见这个煞星竟然又冲杀了回来,当下,一个个丢盔弃甲,心中直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纷纷四散溃逃而去。
控制住局势之后,曹仁也恋战,喝令那些追击的军侯赶了回来,簇拥着上前一把掀翻了公孙度,连同那昏迷倒地的守将一起绑了起来,架在车前,听候明溯发落。
收伏公孙度这样无良官油子,明溯是毫无兴致。这种人一旦收了下来,即便不是个三五仔,三天两头闹叛变,或者抽冷子在自己背后捅上一刀,也是个无事生非,贪得无厌的赃官污吏,所以,明溯正在沉吟究竟是把这公孙度放了,还是索性一刀砍了。
此时,那守将正悠悠地醒了过来,见明溯目光深邃地望着自己二人,顿时吓得屁滚尿流,也不顾自己右边已经碎了半边的肩膀,紧忙呻吟着挣扎起来,苦苦地哀求不已。
刀鞘随意地在那守将右臂上面点了一下,看他一副龇牙咧嘴的模样,明溯心中不由的一阵好笑,便促狭地问道:“你吃饭用的哪只手?”
“右手。”那守将虽然不理解明溯所问何意,为了活命,却还是老老实实地应了一声。
明溯满面堆笑,淡淡地言道:“那你说我收下一个连饭都不会自己吃的废物又有何用?”
这时,那守将才明白过来自己剧痛的右臂大概是已经废了,当下,便面带死色地噤口不言。
公孙度想了一想,见明溯似乎没有立即杀了他们的想法,便试探地言道:“我能够自己吃饭……”
话音未落,明溯却是讥笑道:“若是公孙刺史你来选择,会要一个只会吃饭的废物么?”
“你……”公孙度被呛了一下,本待反唇相讥,却突然想起自己此时已沦为别人的阶下囚,面色亦是黯淡了下来。
“主公准备怎么处理这二人?”田畴行了上前,询问了一声。
明溯回头望了望身后新添的几具手下的尸体,心中不由地升起一股怒气,便恨恨地言道:“杀我兄弟者……皆杀之!”
这个杀字一出口,地面跪着的二人尽皆面色大变,那公孙度膝盖连连用力,行了上前,不住地顿首言道:“若是这位……首领能够饶了我一条贱命,下辈子做牛做马……”
“算了,让你做牛做马,我睡觉都不会安心。”明溯却是无趣地言道:“算起来,你的命也不算贱了……这样吧,十万金,换你的性命……”
闻言,公孙度便是大喜过望,连连顿首言道:“多谢首领,多谢首领……只不过现下手中不方便,还望首领能宽限几日。”
十万金虽然比较多,但对于公孙度而言,却不是甚么难事,此时,骤然听说自己性命可以保下来,公孙度恨不能立即找人去搬了金子来赎命。
“你先等等说话,”见其鼓噪,明溯将手一送,顿时那刀鞘击了出去,公孙度的面颊肿得跟个馒头似的,口中支支吾吾,却是再也说出一句清楚的话来了。
“我说的是十万斤,金子,懂么?”明溯见那公孙度不再说话,便将心中的价码给完整地开了出来。
“不,不是……十万……万金么?”公孙度闻言,顿时心中大急,模糊不清地抗议了起来。先前明溯确实说的是十万金,大家都听得清清楚楚,这十万金与十万斤金可是完全两个概念。此时一斤等于十六两,明溯这随口加了一个字,就相当于突然变成了十六倍。公孙度虽然在冀州任职的时候盘剥得比较凶狠,几十万金拿出来,还是不成问题的,可这一百六十万金,就是将他剁剁碎一起卖了,也实在凑不出来。
“那是你耳朵不好。”明溯却没有兴致与他争辩,反正现在话语权就在自己手上,便直接提了那守将问道:“你想死还是想活?”
“自然是想活!”无须思考,那守将立即作出了选择:“可是我没有那么多钱银。”
“我不收你的赎金。”明溯却是诡异地笑了一声,言道:“这位公孙大人欠我一百六十万金,你先让城中县库市集富商一起凑上三十万金,代公孙大人垫上,日后他再还你便是……至于你自己的性命,就算是帮了这个忙的利息吧。”
这个时代的人的算数实在差劲的很,那守将眨巴眨巴了好半响眼睛,都没整明白明溯是甚么意思,最终还是明溯亲自指挥,刀架在脖子上逼那公孙度写了两张欠条,一张面额一百三十万金,自己揣进怀中收了起来,另一张则是三十万金,送到那守将面前,那守将这才明白了过来自己没有吃亏,只是代垫了一下钱银而已。
公孙度的身家,那守将还是有所了解的,反正这钱银他又不用自己出,只不过相当于做了个中人而已,还能保住自家性命,何乐而不为,当下便远远地喝令城上的部下抓紧时间搜刮去了。
就地驻扎了半日,收获了大致二十七八万金的钱银之后,明溯大方地将手一挥,剩余的二三万金就直接送给了那守将作为跑腿费兼茶水钱了。反正这城中值钱的金银自己已经搜刮得差不多了,若是贪得无厌,带上十几车的大钱上路,估摸着不到地头,就被那眼红的贼人给劫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