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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孤怀吐明月     弑汉txt下载     弑汉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226章 扬我军威

    第三对却是方才以棒作箭的黄忠与那开拓八营的统帅夏侯淳。黄忠将弓背于身后,赤血刀一挥,顿时一片血浪如同滚雪融化般往前泻了出去。夏侯淳的兵器同样是一柄大刀,此时,见面前血浪滚来,他也不慌不忙,单手持柄,轻轻往前一点,顿时一道白光如同闪电一般击入了血红的刀影之中。如果说前面看到的还是逞强斗狠,现在则是高手过招,往往招式还未用老,便是手势一变,下一记狠招便换了过去。楼上诸人虽未听到任何兵器相击的声音,却是感觉眼前一滞,格外地惊心动魄起来。

    快乐的时光总是非常短暂,不一会儿,二人便停止了争斗,恭然对视一眼,示意了一下也下去了。正当诸人以为这一个流程结束之时,明溯身边变故突生,那胡敏一展手中绣花双刀,飞身从马上跃起,对着无名便是一记重劈。

    这一幕发生得太突然了,此时楼上,便是那张邈、卫兹之流,亦是紧张的立了起来,伸长了脖子,往那楼下看去,正好无名抽身出枪,一股枪花如同莲花一般怒绽在面前,护住了身上要害之处。

    见一招难以奏效,胡敏却是得势不让人,双刀一错,在地上顿了一下,借助冲势,又飞了起来,绕过枪花,向无名身上扑了过去。这一招犹如兔起鹘落,转瞬二人便在一匹马上互相争斗了起来。众人只见无名枪法一边,回身一记金鸡乱点头,顿时闪闪银星环绕着胡敏的刀刃铺开了一片。正在此时,明溯却是将手上一只大棒掷了出去,“叮当”一声正中对面的金锣。

    闻听锣声,二人迅速地分了开来,不过却是互相交换了一下坐骑。那些士子出身的文官自然不明白方才出了甚么状况,武艺高强的卫兹却是眼尖的发现,随着胡敏双刀斜劈,无名将那长枪在地上轻轻的一点,借势又在刀面上一点,便窜了出去,径直落在了胡敏原先的坐骑之上。

    见这个程序亦是紧紧抓住了诸人的眼神,明溯也不耽搁,只是将手中剩下的那根大棒高高地抬起,猛然击在鼓边,口中却是厉喝一声:“扬威!”

    按照事先彩排的要求,这便是需要众人列阵、行阵了。鼓声余音袅袅之间,二十曲队伍依次行了出来,最前面的自然是虎豹骑的马队方阵。为了增加视觉上的震撼,此时虎豹骑手中的小圆盾上皆是涂上了各种色彩,随着一招招简单整齐的格挡、下劈动作,格外地显得色彩鲜艳,威武壮观。

    如果说马队方阵给人的感觉是灿烂,那步兵方阵给人就只剩下视觉上的猛烈冲击了。随着明溯单手轻敲鼓面,领队女子手中大旗挥舞,整整一万八千名步兵分成三十六个方阵,广亘千余米,踏着整齐的步伐,交错而出。

    在众人眼中,这些士卒之雄锐,部队之严肃,旌旗之杂沓,戈甲之照耀,屹若山岳,势动天地,正在震撼之际,明溯却突然将手中大棒扔出,单掌立刀,猛然下斫在鼓面之上,只听轰然一声,那面整片生牛皮崩就的大鼓顿时四分五裂,炸了开来。

    显然,场中士卒早就知道了会是这个结果,此时,见大鼓炸裂,那掌旗的女子们皆是将手中旗帜连续挥动了三次,便迅捷地退到了场外。

    障碍去除,夏侯淳猛然将长刀往上一举,仰天长啸一声:“先登……”

    “杀!杀!杀!”一时之间,场中刀枪如林,声欲破天而去。转瞬,三十六个方阵突然一变,或列阵为攻撃之状、呈枪林刺射之节,或强弩密布,作万弩齐发之状,游走之间,甲光荧荧映春红,阵行屡变随纵横,众人时而如同虎豹一般狰狞噬人,时而如同龙蛇一般拥集围殴。

    不得不说,西山诸军今日的演武阅兵充分展现了老八营的军威,此时,周边的庄民纷纭踏至,围观在四周,心中莫不充斥着自豪、荣光、振奋和庄严。这就是我们自家的儿郎!有那当年被贼寇祸害得家破人亡,流落他乡的老人此时更是浊泪横飞,口中忍不住地高喊着“仁义候”。

    按说,阅兵仪式到了此时便该结束了,明溯当下也不再卖弄,闲走几步行至那金锣前面,引指微叩,顿时一阵尖锐的声音回旋在场中,直刺众人耳帘之中。转眼之间,场中火热的气氛一滞,诸人迅速地散了开了,在各自主将的率领之下,回到了大旗之下,肃然如同石雕一般。

    楼上一连串的掌声响起,明溯回头望时,却见那张邈领着诸人行至楼面前面,毫不吝啬地将心中的敬畏混杂在热烈的掌声之中送了下来。

    前面已经交代了,今日的程序分为四项,入场式、扬武、扬威已经完成,现在只剩下最后一项:夸威!

    明溯也不上台,只是昂立楼下,侧身手指面前二万人马,朗声问道:“太守大人,我西山儿郎勇乎?”

    闻言,张邈面上青一阵白一阵,半响,方才勉强地言道:“勇!”

    “我西山儿郎气势壮乎?”

    “壮!”

    “有如此威猛雄壮士卒……”明溯故意将话音顿了一顿,突然一转话头,淡淡地言道:“铁官监的安全可能保障?”

    “能!”这次却是楼上诸人由衷的赞叹。

    “既如此,还请太守大人训话。”

    明溯这却是出了道难题,那张邈本来倒也是准备了一番说辞过来的,可先前见了那些女子胯下的战马背上尽皆烙着一个大大的“张”字,显然是明溯有意将那日晚间缴获的战马亮了出来,故意给他一个难堪。张邈本就气得胡须发抖,碍于西山士卒的雄壮表现,一肚子的憋屈无法说得出口,正在那生着闷气,事先背好的词儿早就不知忘到哪里去了。此时明溯却是突然提出来,要请他训话一番,无奈之下,只得呐呐地言道:“侯爷在此,哪有下官说话的份儿。还请侯爷登台亲自训话。”

    张邈的这番表现早就在明溯的算计之中,闻言,明溯也不推辞,微微一笑,撩起盔甲下摆,便沿着那楼梯缓缓地行了上来,到了楼面前沿,左手侧背身后,右手轻轻往前一挥,摆了个极其拉风的姿势,这才高声喝道:“兄弟们好!”

    台下早就练习过千百遍了,此时,明溯话音刚落,便是一阵雷鸣般的回声响起:“侯爷好!”

    “兄弟们辛苦了!”

    “为大汉效命!”

    明溯又是轻轻将手一摆,楼下虽两万余人阵立,却是顿然鸦雀无声。轻轻地来回度了几步,明溯抬头长吟道:“诘戎伊古重,爽值三月天。气霁鼓声壮,云开旗色鲜。联营团写月,驰道直抨弦。廉李遗风在,西山尚勉旃。”这个廉李,指的却是战国时期的赵国名将廉颇、李牧了。

    不得不说,明溯的文采在这个时期还是遥遥凌驾于诸人之上,尽管此时张邈已经对其恨之入骨,心头滚过千般念头,欲要取其性命,然而闻听了明溯方才这番即兴之作后,亦是感同身受,心中顿起共鸣。

    旁边诸人自然不知道立于最前面的两个大佬心中的勾心斗角,观完巍峨军阵之后,又听到仁义候明溯亲自口占一绝,以为褒奖,顿时纷纷上前,将那恭维的话儿,不要钱似的拼命地送了上来。

    见效果已经达到,明溯悄悄地往典韦方向一瞥,二人会心地打了个眼色。

    应该说,之所以安排这样一场军演,就是为了震慑住张邈,让他想要有所动作之前先要掂量掂量西山的实力。其实,此时张邈心中光顾着思量如何对付明溯这个骨中之刺,却不知道,场下那些士卒之中,至少有一半以上的人将要被明溯以各种由头陆续调离西山,前往辽东一片开辟新的根据地。

    而且,这即将调走的万余人,基本上都是西山军的老兵。这些顶梁柱一旦离开了西山,剩下的近万新兵想要形成战斗力,不经过大半年的辛苦操练,并见上几场血,是远远达不到与张邈抗衡的实力的。

    所幸,明溯心中的打算,张邈却是并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地盘上面有这样一个硬骨头,任凭他将那主意转了十余个方向,都没找到合适的地方下口。所以,尽管此时他心中恨得牙痒痒的,却还得装上一副和蔼的面孔,对明溯恭维道:“先前邈以为侯爷大工、大仁之才,已是心中震惊不休。不想今日再见,却又发现圣上这仁义候授得果然有道理,除了仁,这义、勇二字,侯爷也不逞多让。单就这西山兵马,若是侯爷有心做出一番事业,想必天下哪里都能去得。”

    闻言,明溯心中暗骂一声:不给老子穿点小鞋,你狗日的就似乎没事干一般。做出一番事业?天下都能去得?我勒了个去,你还不如直接给我头上扣顶造反的帽子算了。心中骂归骂,这表面上的文章还得继续做下去。当下,明溯爽朗地一笑,淡言道:“今日铁官监成立,典大人这个主人不大适合亲自下场,本侯爷一时技痒,便僭越了一回……典大人,你不会责怪本侯爷鲁莽吧?”

    “侯爷亲自下场教导,下官欣喜、感激还来不及,哪里会有其他想法。”这话虽然没有提前彩排过,但典韦到底是在官场混过几年的,回答起来不卑不亢,恰如其身份。

第227章 一路追杀

    仇不过夜!

    被张邈连续追杀了两浪,明溯就是个泥人也该起了火性。

    一顿丰盛的烤肉之后,张邈等人打着饱嗝,抚着滚圆的腰腹离开了西山。

    对西山的实力,张邈心中震惊异常,然而,此番毕竟是官面上的出访,所以当场也不能表示甚么。

    其实,在看到那四十匹烙印分明的战马时,张邈几欲拂袖而起,幸亏,当时卫兹发现了自家主公的异常,及时地拽住了其衣襟。

    除夕那天,张邈衣冠不整,狼狈地逃回陈留时,卫兹就已经感觉到不正常。作为一郡的兵马总指挥,卫兹可谓是殚精竭虑,每日夜间都会坚持梭巡四门。

    本来也不过就是一番例行公事罢了,可那一晚,卫兹究竟看到了甚么?

    疲惫的神情掩盖不住惊惧苍白的面容,浴血的披甲上面依稀有着巨大狰狞的箭痕,更有甚者,那守门的什长禀告得很清楚,主公是一人双骑,带着足足五百亲卫精骑出城的,可回到城下,却只剩下了十六骑。

    卫兹数的一点都没有错,当他站在城楼之上,举着火把往下打量的时候,门前吊桥边确实只有十六道身影,包括那个声音都走了样的自称张邈的邋遢汉子。

    若不是张邈那矮矮胖胖的体型寻常人实在难以冒充,卫兹都差点以为有那胆大妄为的马贼假冒了主公的名义前来诈门。

    十六道披头散发的影子进入城门洞的时候,在火把的映照之下,心中惊疑不定的卫兹很清晰地看出了笼罩在张邈面上的无尽恨意。

    与张邈铁青的面色相比,后面的十五骑皆是把嘴巴抿得紧紧的,然而,随着危险的解除,众人哆嗦的嘴唇上面明显露出了一丝放松的弧度。

    终于安全了!当时,张邈瘫坐在陈留的大街上,怅然四顾,却还是暗暗后怕不已。

    一直以来,张邈都以为整个陈留都在自己的掌控之下,便是那明溯在西山折腾出数千泥腿子的队伍,张邈也没有丝毫的放在心上,不就是灭了股青龙山的贼人么!除了悍勇,那些青龙山的贼人实力也就是一般而已,若不是张邈常常会有些肮脏的事情需要借那些人的名头去解决,要灭掉他们,也不过是分分钟的事情。

    不得不说,索然那伙贼人与张邈素不相识,却是无意之中为这个地方父母官解决了许多疑难杂症。前年打劫的那批官银,若是这个世界也有网络,那么全郡百姓都将迅速传来,原来陈留押送入京的税赋只有往年的一成不到,剩下的竟然都被张邈这个太守给中饱私囊了。

    当然,坐在太守府中暗暗自得的张邈不会主动去说出来,那些贼人更加不会到处宣扬自己只劫了不到三万金,毕竟,对于贼人而言,三万金已经是一笔足足能够让他们卖掉全家性命的巨资了。

    清楚的只有那个不听话的曹吏。想到那曹吏质问的语气,张邈就是莫名的一阵恼火。一次巧妙的安排,郡中三十士卒押运了全年赋税上京的消息便在不经意间流传了出去,于是,那个顶真的曹吏就成了贼人的刀下亡魂。

    官府出面,剿灭青龙山贼人的行动更是一次笑话。这个时代,军人都是终生制的,陈留的郡兵发展到如今,六十岁以上的老卒已经比比皆是,想着这些已经手无缚鸡之力的老苍头竟然还在浪费着郡府的钱银,张邈心中就是气愤万分。

    开掉老卒,对于青壮的士卒来说,是一次极大的打击,整不到,全郡的士气都将降到冰点以下。同样幸运的是,那贼人也是极为配合,一战之下,竟然就帮张邈彻底解决了这个巨大的包袱。

    就是这样一支与自己配合无间的民间力量,竟然被自己手下一个微不足道的——假亭长给连窝端掉了,一时之间,张邈心中未免有些兔死狐悲、物伤其类的感受。

    当然了,若是这样一个人物能够为自己所用,因为肱骨,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见到明溯之前,张邈是准备将其作为一条看门狗来豢养的。然而,一句豪迈的诗文,那张城池建设图,以及与中常侍郭胜的密切关系,让他感觉到了,眼前这个似乎人畜无害的少年,已经远远超出了自己的掌控范围。

    就在吹台亭中,张邈第一次对明溯生出了杀意。都是那个该死的黄忠,失手了不算,竟然还敢公然投靠了西山,在阅武楼上,那一箭双发,毫无疑问,是黄忠在故意折损自己这个老东家的面子。

    虽然说众目睽睽之下,西山的阴谋诡计没能得逞,可先前无限接近五百的精锐骑兵,连个敌人的面孔都没见到,就那么冤屈地葬身于山道之中,更为甚者的是,死去的亲卫头颅,竟然被当成了贼人余孽,割了首级送了入郡请功。这是对张邈**裸的无视和嘲笑,想着自己当初无能为力地为已吾记上重重一功的情景,新愁旧恨涌了上来,张邈的眉头微微泛一丝暴虐的绿气。

    卫兹落后了张邈半个马身,忐忑不安地望着自家主公的面色。作为一名统军大将,他自然不可能像那些文官一般在旁边看着热闹,西山的实力他很清楚,不说那一万悍勇程度不逊与郡卒的老兵,便是那些坚定地握着手中的兵器,手指关节扼得泛白的新勇,假以时日,必将也会成长为一支可怕的力量。

    主公此时选择与明溯为敌,显然是不切合实际的想法。明面上,明溯是刘宏御封的仁义候,暗地里,那些铁官监所属的护矿士卒也就是其手头的一支私军。匡算了一下双方的实力对比,卫兹暗暗地叹了口气,正待上前委婉地劝说主公熄了这种不切合实际的搏命想法时,道旁却是变故陡生。

    作为西山军中,武力足足能够排进前十的尤胜,军演上逞威并不是他的长项。此时,这个凭借着坚韧的精神和毒蛇般的袭击力脱颖而出的青龙战队的三当家的,已经在山道之中,足足埋伏了二三个时辰。

    进入雍丘县境,还是那片山道,甚至道旁的巨石上面,暗红色的痕迹尚未消去,张邈眼前不禁一阵恍惚,亲手培养出来的亲卫面孔,一个挨着一个地在面前闪过。想到当晚的情景,张邈心中不由恨恨地呻吟了一声。

    “嘎嘣……”一连串强弩上簧的声响毫无征兆地在两边石后传了出来,众人惊惶失色之时,一片巨大的阴影,如同暴雨一般,瞬间便笼罩了整个山道。

    “滋,滋,滋……”箭雨扎入人身的钝响是那么的刺耳,卫兹挥刀冲到张邈身边的时候,旁边已有数十名护卫的郡卒哀嚎着倒了下去。

    张邈对这箭枝与人肉摩擦的声音并不陌生,就在月前,同样是这片山道,同样的巨箭,一片一片,无情地收割掉了他五百亲卫的性命。

    “敌袭!”此时那随行的军司马方才明白过来他们遇上了甚么,然而,也仅仅就是一声叫喊而已。那军司马喊声还没吞下喉咙,已经有三五张强弩重点关注了他。巨箭攒射而来,卫兹只来得及喊了一声“不要”,便无奈地看着这名跟随了自己足足十数年的老兵口吐血沫,张大了嘴巴,想要说点甚么,最终却还是无力地一头栽倒在地上,一双慢慢变成了死灰的眼睛却尤是圆圆的瞪着。

    “啊……”见状,卫兹虎目含泪,悲恸地挥舞着长刀,扑了上去,那石后的贼人显然对这些勇武的将领有着特别的招待方式。不待卫兹冲至近前,数十名蒙面贼人手端长枪,森然从石后转了出来,只听一声吆喝,枪尖如林,一起往卫兹身上招呼了过来。

    “不可,速退!”此时,张邈方才反映过来,紧忙召唤卫兹返回自保。卫兹却是红着眼睛,犹如猛虎一般在枪尖丛中左右冲杀了三五回,直到最后实在无法冲过这道稳固的防线,方才无功而返,不甘地退回了张邈身边,用马身作着掩护,恨恨地望着面前的一幕。

    就是这么一会儿的工夫,随行的四百郡兵已经死了个精光。此时,除了张邈、卫兹二人,其余诸人,包括那些属官曹吏,亦是尽数倒在了血泊之中。

    “又是明溯!”张邈一边低头躲闪着纷飞的箭矢,一边恨恨地言道。

    “为何……”卫兹话才问了一半,突然想起途径那已吾县城时,蔡晔、邓元超乎寻常的殷勤挽留。若不是他统军职责在身,恐怕此时,亦是如同那赵焉、黄裕一般留了下来。想到这里,卫兹不由纳闷地问道:“难道赵、黄二位大人亦为同谋?”

    “应该不是……不过那蔡、邓诸人即便不是同谋,也定是受了明溯小儿的委托行事。”张邈此时却是出乎寻常的冷静。

    事已至此,再去想这些没用的已经毫无意义,当下,最重要是如何逃得性命。

    或许是见道中已无动静,此时箭矢慢慢地稀疏了下来,远处,几匹马儿正低头嗅着死去的诸人哀哀地低鸣不休。

    就在此时!

    卫兹突然眼前一亮,猛然拽起张邈便往前面奔去,电光火石之间,二人已经合身上了一匹马儿,往山道外面冲了出去。

    巨石后面,尤胜冷笑着将旁边士卒手中的强弩按了下来,口中悠悠地迸出一个字:“追!”

第228章 九死一生

    百余张强弩在身后指着,命牵一线,也由不得逃命的二人不去卖力。

    不管张邈心中如何激忿,此时面对的毕竟是西山的悍卒,不想送命的话,也只能逃跑了。

    正在张邈心中胡思乱想之时,身后同骑的卫兹突然大叫一声,身体猛然颤抖,一口鲜血照着张邈的头面便泼了下来。

    后面数十步开外,尤胜手中长枪突然出手,“啪”地一声便在旁边冒失的士卒脸上留下了重重的一道抽痕:“混蛋!那是梁国尉的叔父,主公的长辈。谁让你动手的?”

    这声音不高,却是顺风飘散得很远。闻言,张邈顿时全身冰冷,自己的手下果然一个也信不过了。此时,卫兹却是感觉到了前面张邈的心情变化,心中大急,紧忙小声地解释道:“主公,我与那明溯小儿并无瓜葛……”

    “吾晓得!”张邈也不是个笨蛋,这么拙劣的离间计还是骗不过他的,当然,心中一点疑问没有也是不可能的,只不过此时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要想活命还得身后的卫兹相护。至于事情究竟如何,等逃过了这一劫,自然会有大把大把的时间去慢慢调查。

    卫兹追随了张邈这么久,对于他多疑的性格是摸得一清二楚,此时见其回答得似乎斩钉截铁,心中不禁悲伤地叹息了一声,却是甚么话也说不出来。

    “似乎此子当初就是那梁国尉推荐的吧……”过了一会儿,张邈心中又开始胡思乱想了起来,卫兹本想解释一下,却是迟疑了一下,想想还是不说话,只是骤然翻身下了马。

    张邈见状,忙惊惶地问道:“汝也要弃吾而去乎?”

    卫兹回身望了一眼,眉头紧皱道:“追兵甚急,兹留下来为主公断后。”

    那张邈也是绝情,闻言便欣然道:“那就拜托汝了!”说完,也不犹豫,直接打马便跑。

    卫兹叹了口气,扬刀转身,毫不畏惧地冲去蒙面的追兵杀了过去。

    见卫兹动了拼命的心思,尤胜却不恋战,喝令手下分出数十人列阵困住卫兹,自己则带人如同旋风一般从旁边掠了过去。

    情急之下,卫兹强忍住肩头的剧痛,一摆手中长刀,便侧冲了出去。西山枪兵长期练习的便是合击军阵,此时,见卫兹想要去追其统领,自然是立即变了阵势,转眼之间,枪尖犹如暴风骤雨一般,不停地围着卫兹身边吞吐着,双方一时胶着在山道之中。

    长期的养尊处优让张邈腰腹之间多了一堆赘肉,此时,整个人瘫在马背上面,双手紧紧抱住了马脖子,犹如一堆烂肉一般。左右没了障碍,尤胜也不再犹豫,一边追击一边大声喝令手下射击。

    这马背上的射击,与那平地上面端射却是有着天壤之别,张邈只听到耳边“嗖嗖”声不断,那箭矢却皆是擦着身子飞了过去,当下,心中更为畏惧,再也顾不得其他,全身猛一发力,那臃肿的身躯竟然出乎意料的矫健了起来。

    这老小子还真会躲,尤胜好笑地望着前面那马腹之下悬着的一堆赘肉,一个忍俊不住,顿时狂笑了起来,旁边的士卒也是第一次看到有人这么借马躲箭,当下皆是一边嬉笑不已一边悠悠地将手中箭矢射了出来。

    这一路追击,不一会儿,便到了雍丘县城下面,见面前城池中人影摇曳,那吊桥却是晃晃悠悠地扯了起来,张邈再也顾不得后面纷飞的箭矢,翻身上了马背,遥遥大喝道:“吾乃太守张孟卓,速速开门!”

    城楼上面的守卒本是见到远处百余骑各持兵器,凶神恶煞地冲了过来,一时之间,慌了手脚,便将那吊桥扯了起来,此时闻听下面便是本郡的太守,忙手忙脚乱地又要将吊桥放了下去。

    张邈正在欣喜的时候,后面尤胜却是取下了马鞍边悬挂的强弩,单脚一蹬,便将一支铁箭搭了上去,目光冰冷地望着前面已经冲到护城河边的张邈,慢慢地将手抬了起来。

    城楼上面的守卒此时已经发现了太守后面贼人的举动,见情况危急,便一个个焦急地叫唤了起来。张邈闻声回头望时,尤胜手中的扳手已经拨开,那铁箭如同流星赶月,闪电一般对准张邈的后背飞了过来。只听“噗”的一声,张邈便面色惨白,捂着右肩大声痛呼了起来。

    旁边士卒见此法奏效,便也一个个有样学样,勒停了马身,“嘎嘣、嘎嘣”地纷纷将手中强弩上了弦儿。见状,张邈肝胆欲破,也顾不得面前正在缓缓落下的吊桥,强忍着肩头的剧痛,拨转了马头,绕着雍丘县城,径直往北逃去。

    尤胜冷冷地望了一下城楼上蠢蠢欲动的守卒,分了七八十人留了下来,各持弓弩,虎视眈眈地对准了城门方向,自己则率着二三十人衔尾追击了过去。

    这雍丘县,地处中原,周边皆为郡中强县护着,平时防范也不甚紧,此时一帮守卒见城外的贼人人数远远超过了自己,便又将吊桥扯了上去,却是派出了几人,急忙赶往那县衙告急。

    其实,此时雍丘县的县令早已伴着那些枉死的士卒倒在了山道之中,此时城中余下的最高长官便是县尉。

    一个久无战事的县城,其县尉又岂能高明到哪里去,闻说张邈遇贼,自家县令生死未卜,那县尉顿时乱了手脚,连声吩咐所有士卒上墙,牢牢守住了城墙。一时间,二三千名惊吓得双股飒飒发抖的县卒与七八十名蒙面持弩贼人隔河遥遥相对,相安无事,却也成了一道诡异的风景线。

    残阳西下的时候,张邈终于逃到了陈留城外,狂喜地大叫了一声:“快快救吾!”言罢,便颓然滚落马下,再也动弹不得。这一路狂奔,尤胜在其身上又添加了十余道贯穿伤口,只不过都是挑的那手腿臀部,肉厚无碍的地方而已。

    幸好张邈平素保养得极好,身上肉多血液也多了点,此时,躺在陈留城前,一人一马周边已经尽数染成了血色。陈留是郡治所在地,那士卒却是要比寻常县卒悍勇许多,此时,见有人求救,后面只得二三十个贼人,那些士卒也不慌张,各持兵器盾牌,慢慢地从城门洞里逼了出来。

    “咚咚咚……”城头仓促响起的鼓声让张邈心中暗暗地舒了口气:“终于又安全了!”

    我怎么说“又”?张邈心中一时没想得明白,不过这些都不打紧了,眼前,最近的士卒那双大脚已经离自己不足二十步远了。

    见张邈已经逃入了安全地带,尤胜戏狭地一笑,手中强弩一扬,转眼之间一支铁箭在残阳的映照之下,泛着五彩光芒,杀气凛然地直冲前面射去。

    那马这么长奔了一路,本就筋疲力尽,此时,突然被一枝箭矢从腰腹之间贯穿了进去,顿时吃痛,哀鸣一声便拼尽最后的气力,径直往那城门方向冲去。见状,出来救援的一众士卒本能地往旁边躲闪了开来,城门前面,人仰马翻,鼎沸一片。

    尤胜射完这一箭之后,也不停留,口中唿哨一声,便勒转马身,准备离去。此时,那打头的曲长已经认出了地上倒在血泊之中的正是本郡的最高长官——太守张邈,当下满面忿怒,手中长刀举起,便欲发令追击,不想,胸前却突然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低头看时,一只箭羽正悠悠地在上面晃着。

    “那山道之中五百兄弟不会白死,我们青龙山的兄弟还会回来报仇的!”尤胜长声呐喊一声,便迅捷地领着诸人跑得个无影无踪。

    山道之中死的哪是青龙山的余孽,那些可全是他张邈的亲卫,费了小半个身家辛辛苦苦包装主来的精骑!地上躺着的张邈本就是激愤难消,此时闻听此言,想到那四百余个尚未瞑目的头颅,顿时心中如同巨锤猛砸了一记,“噗呲”又是一大口鲜血喷了出来。

    太守倒在地上,病情十分伤重,那些士卒也是心急如焚,奈何此时城中已没甚么拿得出手的主持人物,只得一边分出人手去报诸曹,一边小心地抬了张邈往城中的医堂送去。

    自光武中兴以来,恐怕这数百年,张邈是唯一一个患病后送往医堂诊治的太守。倒不是他不想拿捏架子,可此时性命攸关,也由不得他再去讲究那么多了。

    尤胜回头的时候,那雍丘城外,双方早就结束了对峙。有了近百名士卒虎视眈眈地持弩围在周边,山道之中的战斗也是迅速地便结束了。卫兹却是没能如愿以偿地以命相报张邈,这些士卒临行之前早就得了密令,不管那卫兹如何拼命,他们只管团团将其困住,就是不肯去下死手。最后,还是卫兹自己实在打得无趣了,只得纳闷地拖刀逃回了雍丘。

    五日之后,张邈浑身缠着包裹,抡起手中的拐杖,将一堂屋的东西都砸了个稀巴烂,连中间进来禀告事情的官吏亦被劈头盖脸地痛斥了一番。

    平静下来之后,张邈逐了身边之人,亲手研磨了墨汁,稍一思忖,悲恸地将自己的不幸遭遇详尽地记载了下来,封上密印,又召来门下曹吏,遣往京中飞马去报那曹操、袁绍二人。

第229章 我气死你

    西山庄中,明溯闻听张邈遇刺,顿时拍案而起。

    “青龙山贼子欺人太甚,竟然敢行刺我的老上官,简直是活得不耐烦了!”明溯的嗓门震得半座庄子飒飒发抖:“来人哪,与我调遣八千兵马,沿路搜索,务必要将那漏网之鱼全数打尽。”

    “属下遵令!”夏侯淳强忍着心中的好笑,亦是大声回应道:“哪怕是陈留掀个底朝天,属下也要将那胆敢谋刺太守大人的贼子给揪了出来。”

    “好,要的就是你这样忠心的下属。来人哪……”明溯对外狂吼了一声,黄叙应声入内:“着令神风营押运粮草,与夏侯营长一并出发,找不着贼人,你们就不用回来了!”

    “喏。”二人轰然应声,行了个军礼,便下去各自准备去了。

    这一天,西山二十四庄忙得是鸡飞狗跳,据说事情起源是本郡太守张邈遇刺,昔日的属下仁义候大发雷霆,喝令手下带了干粮上路,四下搜捕,不抓住贼人绝不允许回庄。那张邈安插在庄中的暗探闻言,紧忙将此消息给传了回去。

    “尤营长。”明溯却是悠悠地斜靠在凭几上,轻轻问了一声:“这一路追杀,一定很惊心动魄吧?”

    “很爽。”尤胜满脸的兴奋,手舞足蹈地将当时的情形详细介绍了一遍,尤其是那最后射杀张邈座驾的神来之笔,更是大肆渲染了一番。

    “如此说来,那些郡兵的斗志尚可?”明溯不禁有些惊讶,在他看来,那陈留守城的兵卒除了会勒索往来行人,面目上穷凶极恶了一些,其他也都是很懦弱嘛——至少,在他面前,似乎从来都是一群小绵羊。

    “属下也想不到那些人竟然敢冲出来。”想到当时的情形,尤胜心中还是有点后怕的,二十余骑就敢去闯郡治城池,敢情自己当时杀得太爽,以为自己天下无敌了?

    “冲出来怕甚么,一群土鸡瓦狗,仗着人多势众而已。”明溯却丝毫没有感觉到自己先前也是以众凌寡,此时听说对方人多,便不屑地评价了一下。

    “即便是张邈那死胖子,主公杀之亦如屠狗。”尤胜附和了一声,又惋惜地言道:“可惜主公你不让他死,这次属下着实辛苦啊,每次瞄准前都要仔细辨认一番要害之处,免得一个不小心射了脖颈胸背。”

    “现在杀了他,天下目光就全盯过来了,不便于我等行事。”明溯微微思忖一下,问道:“估摸他伤势如何?”

    “左肩一箭,右肩三箭,两条腿上各五箭,还有一箭刮掉了点毛发头皮,其他要害之处应该都没有碰到。”尤胜对于自己的成绩还是很得意的,细细地拿自己做模特比划了一番。

    “嗯,张邈老儿运气不错,竟然没有撞上要害。”明溯轻描淡写地点评了一句,便吩咐旁边的郭贵道:“老七下去准备四根虎鞭,与我送去郡中……就说,我西山军已立下军令状,不抓到贼人誓不罢休,还望太守大人好生将养,争取早日痊愈,再来西山指导军务。”

    “虎骨要不要再准备几根?”郭贵纳闷地问道。人家受伤了,还跑过去送壮阳的东西,这不是寒碜张邈么?

    “虎骨?”明溯奇怪地问道:“要那玩意做甚么?老大人都是些皮外伤,此时定然生龙活虎,在府中乱蹦乱跳,大叫大嚷呢,还是虎鞭来的实在。”

    郭贵强忍住脸上的笑意,大声地应道:“遵六兄令,我下午便带着虎骨出发。”

    “老七,到了郡中该如何说不用我再教你了吧?”明溯指了指下面,一本正经地问道。

    “不用。”郭贵会意地应道:“太守大人不小心被贼人射中了分身,此时尚不能人事,仁义候体谅其难言之隐,特命我送上虎鞭四根,聊表心意。”

    “嗯,有长进,没白读书!”明溯赞赏地言道:“就这么说……而且,最好路上慢慢走,一路宣传过去。”

    徐庶在旁边已经听得目瞪口呆,此时见郭贵下去准备了,方才叹息一声道:“如此一来,天下消息沸沸扬扬,那张邈岂不要吐血三升?”

    明溯点点头:“最好从此大病一场,戒了那玩意才好。”

    徐庶突然心中一动,试探地问道:“要不要在那虎鞭之中,炮制点毒药?”

    明溯转头看了他一眼,满脸恨铁不成钢的失望,却是甚么话也不说。

    徐庶刚想再说,旁边孟建已是长叹一声,言道:“那张邈收到虎鞭,岂会轻易服用。若真下了毒,岂不是白白落了人口舌。”

    闻言,明溯赞叹了一声,又端正面容对徐庶言道:“我说你最近怎么变得这么歹毒了。跟了我这个谦谦君子,就没点长进?”

    徐庶腹讥道,正是由于跟了你这样一个主公,我的三观才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这话却是不敢乱说,只得讪讪地言道:“可能是因为太守大人遇刺,属下心中焦急,所以才乱了分寸吧。”

    孺子可教!明溯坦然接受了这个解释,吩咐道“区区四根虎鞭并不能代表我的心意,回头你安排两千兵马,驻扎陈留四门,密切监视进出人等,贴身保护好老大人。”

    明溯的言外之意说得很明白,这段时间陈留的兵马就不用出动了,我明溯帮你看门,徐庶自然明白明溯的意思,当下,便出去安排了。

    话说那张邈正在府中养伤,突然接到探子来报,说西山兵马大肆出动,四下抓贼,欲要为其报仇,便恨恨地言道:“明溯小儿贼喊捉贼,这又是唱的哪一出?”

    旁边卫兹右肩吊在胸前,哼哼了一声,进言道:“不管他想做甚么,只要吾等小心戒备,他总不会明目张胆地来打郡府吧。”话音未落,外面一名曹吏急匆匆地行了进来,仓皇地禀告道:“二位大人,那四门之外尽皆驻扎下一支人马。”

    这真是提甚么来甚么,闻言,张邈也顾不得疼痛,忙从榻上爬了下来,连声追问道:“可知是何方人马?又有多少?”

    “总共约莫二千余人,”那曹吏却是为难地言道:“下官已派人前去交涉过了,他们说是因为贼人猖獗,仁义候派了前来贴身保护大人的。”

    “明溯小儿这是想做甚么?”张邈焦急地在地上拐了几步,纳闷地言道。

    卫兹却是将那曹吏唤到一旁,细细地问了一番交涉的过程,又挥手让他下去候命之后,方才低声道:“恐怕来人保护是假,制造摩擦才是真。不若主公下令四门士卒牢守城门,小心戒备,但不能私自出城,避免给那明溯攻城的借口。”

    “也只能这么办了。”张邈无力地挥了挥手,黯然言道:“此事就交给吾去主持吧,务必不要发生摩擦。同时,再派人去交涉,就说本太守身体康健,不用他仁义候来保护。”

    朝阳冉冉升起,一轮急促的马蹄声打破了西山的沉寂,庄口,七八路人马分路向直道中驰去,后面是刚从邑西后山山谷满载而归的运输车辆。

    明溯端坐阅武楼上,面前是一具原木雕刻而成的简单茶具,这也是他来到这个时代后的一大发明创造。

    可惜没有汝窑的茶具,明溯轻轻地叹了口气,尺许长的白雾从口边逸出,穿过温馨的阳光,慢慢地与晨雾一起消逝在眼前。

    汜水关外水寨的船队正停在黄河黑岗口渡口外的水面,本来这么大的事情张邈应该早就得到了情报,可如今,陈留四门被徐庶带人封了起来,只许进不许出。

    据说昨天张邈门下曹吏已经亲赴营中,与徐庶进行了好一番争议。当然了,徐庶此行是奉了仁义候的军令,若是放走了一个贼人,自己砍了脑袋送回西山,所以,任凭那人软硬兼施,徐庶就是一句话:大人,这嶂湿之气充盈,我们这些为人属下的也想回去享点清福。可这太守遇刺,仁义候感同身受,差点都亲自率兵出来搜捕了……你不要再说了,只要我家主公下令,我立马撤军,绝不会留恋片刻。这鬼天气,哎,大人你慢走,可千万别滑到了。不然,我们家主公的脾气你也听说过的,估摸在下项上人头就不安稳了。

    那曹吏还没说上几句,徐庶就已经端茶送客了,无奈之下,那曹吏只好怏怏然回城中回禀。

    张邈的肺都快要气炸了,外面这些士卒,说是贼人吧,可一个个却都是铁官监的编制,说是官兵吧,却牢牢地把住了郡治的大门,连自己这个太守的命令都不肯服从。连堵两日,张邈的怒气已经攀升到了一个极限,正待强撑着病体出去与那带兵的迂腐士人亲自好好论道一番,不想,此时一个不速之客却突然上了门。

    郭贵得意地走在前面,后面八名士卒两两相对,前面四人手中各自恭然捧着一支扎着红绸的虎鞭,后面四人却是横向拉着两面横幅,白绸黑字,一条上面写着:“预祝太守大人身体早日痊愈。”另一条则是:“望太守大人龙虎精神再现。”

    前一幅字还算像点样,后面这一幅却是有些暧昧了。有那已经听了点风言风语的闲人,此时一见横幅内容,便不由地望着那四人公然捧在手中的虎鞭,一个个强自苦苦忍着面上的笑容。

    郭贵却是还不满足,见周边的人越聚越多,便顿住了脚步,回身按刀,暴喝一声:“你等刁民,太守大人不能人事了,还敢在旁边偷笑,打的又是甚么心思……难道你等下人竟然与那后院的妇人不干不净,有损伦常不成?!”

第230章 明修栈道

    本来,张邈已经在卫兹的劝说之下,尽量压制住了心头怒火。却不料,郭贵走到后进院中,竟然回身就是一阵断喝。

    这一番话,如同一道毒箭,顿时射了入屋。闻听此言,张邈不由地一口鲜血激喷而出,一只手抖颤着指着前面,说不出话来,却是把个旁边侍立的卫兹惊吓得不轻,当即手忙脚乱地扶着张邈躺了下来,又连声厉喝下人速速进去帮忙。

    此时,郭贵已经行至了门口,见那张邈面如金纸,气若游丝,便紧忙好言相劝道:“其实大人也不必担忧,想我那伯父郭胜等人,忠心侍候圣上,几十年前就把那话儿阉了,大人身为朝廷的忠臣贤良,此时才知道向圣上身边看齐……这叫甚么的呢?”后面的一句话却是询问后面的士卒。

    那士卒倒确实读过几个月的书,此时见郭大统领虚心向其请教,便摇头晃脑地掉了句文:“朝闻道,夕死可矣。”

    “对对对,就叫夕死可矣。”郭贵眉开眼笑地言道:“闻道不分先后,虽然大人此时方才去了下面的**,却也不算迟。此等大大的忠臣,绝对是我等小辈学习的榜样。”

    “大人,你那尚未过门的夫人,还有房中几门侍妾怎么办?”那士卒好心地提醒道。

    郭贵却是回头瞪了他一言,呵斥道:“咱西山的虎鞭多得是,再说了,老子的家事还轮不到你来管!”

    “可是,万一下面没了。”那士卒还是有些不甚服气:“就像这太守大人一般残废了也是苦不堪言的。”

    “你个混账东西,太守大人这是舍身相报圣恩,我等学习一下他的精神就可以了,至于下面那话儿,”郭贵小心地低头望了一眼胯下:“还是自家的管用,总不能把妾侍的终身性福全部指望下人来承担。”

    “太守大人,你可不要激动。”说到这里,郭贵可能觉得自己有些冒犯张邈了,便谨慎地言道:“小侄这是在教育不懂事的下属。他们这些莽夫,又哪里知道大人你这个大忠臣的良苦用心呢。”

    此时,十常侍的势力一时无双,便是张邈也轻易开罪不起。所以此时,尽管郭贵在这里胡说八道,张邈却是拿他无可奈何。打吧,估摸着还没打几下,自己这个太守转眼就得削职为民了,骂吧,此人现在满面恭维的笑容,还真找不着由头开口。有了郭胜的撑腰,这郭贵便是活脱脱一个捧不起摸不得的刺猬。

    当下,张邈无奈地叹了口气,悬在床边的单手轻轻地往外挥了挥,示意郭贵先退了出去。

    不知是有意,还是确实愚钝,郭贵却是压根就会错了张邈的意思,此时见其挥手,便一个箭步窜了上去,坐在床边,紧紧握着张邈的手,诚恳地言道:“大人下面那话儿连中六箭,却还如此坚挺,真乃……真让小侄钦佩。”

    开甚么玩笑。那话儿才多大,六箭下去还不成了烂肉一堆?张邈闻言,便虚弱地回了一声:“贤侄多虑了,吾只是两边各中了三箭……”

    郭贵拿手指仔细地扳了一回,又往回再扳了一次,方才纳闷地问道:“两边各三箭,不就是六箭么?”

    “吾是腿伤……”张邈气言道。

    “知道,知道,太守大人是最小的那条腿受了伤。”郭贵却是一副心领神会的样子,回身喝道:“太守大人都说了是那最小的腿受伤了,你等还不速速将虎鞭奉了上来。”

    “吾伤的是大腿……”

    “大腿根部嘛,这谁都知道!”郭贵体谅地打断了张邈的话:“大人先歇息着。不消说大腿根部受了伤,便是那话儿掉了一半,只要用上几根我西山特产虎鞭,包你马上生龙活虎,龙马精神,夜战通宵,日御八女……”

    看来今天与这个浑球是怎么都无法辩解了,张邈索性也就不再吭声,任由郭贵好生地将那西山虎鞭的神效吹了许久,方才突然出口,将话题转到了外面把守城门的西山士卒身上。

    不提这个还好,一提这个,郭贵顿时火冒三丈,立了起来跳脚大骂道:“这个徐庶,还真不是个东西。一个文弱书生,啥都不懂,你说你立了军令状跑出来抓甚么贼嘛……方才小侄路过城外,他竟然说进去了就不要出来。大人你给评评理,此次大人遇刺,我西山精锐尽出,四下侦缉,小侄也曾出了大力。不想,徐庶这个混账东西,竟然连小侄都一并列入了嫌疑对象,真是昏庸到了极点!”

    张邈心想,你当然出了大力,要说我这次被追杀得这么惨,你身为明溯的兄弟,怎么可能一点都不知情,保不准背后的主谋你也能算上一个呢。心中虽这么想着,话里却不能说出口。毕竟此时明溯将架势都摆得很足,若是自己“不识好歹、诬良为盗”,估摸着那四下侦缉的精锐立马都会跑到陈留来“义愤填膺”地讨个说法了。可若是要自己违心地服软,却又心有不甘,于是便悄悄地对着那旁边的卫兹打了个眼色。

    卫兹先前已经被郭贵的胡搅蛮缠弄得一头的火气,奈何此人来头甚大,这不看僧面看佛面,打狗还得望望京中那郭胜的脸色,所以也是强捺住了心中的怒气。此时,见张邈示意,便铁青着面立了起来,阴测测地言道:“可吾却似乎听说,这伙贼人其实与侯爷关系甚大。”

    此言一出,屋中诸人皆把眼神投在了郭贵身上,看他如何忽悠过关。

    其实,郭贵之前之所以敢于这么折腾,就是吃准了张邈不敢明着翻脸。不想,此时,这个卫兹却是不识好歹地将话题点破了,当下,微微一怔,便坦然地承认了下来:“不错,那贼人与我们家侯爷甚有关系,说起来,太守大人此次遇刺,倒是我们家侯爷做得不对。”

    看那之前的表演,还以为是个多么难缠的角色,不料,卫兹短短地一句话便将实情套了出来,当下,张邈也顾不得伪装,忍着疼痛,倏然从床上坐了起来,冷冷地问道:“如此,汝是承认了!”

    “承认啊,当然必须承认。”郭贵却是不慌不忙地言道:“我早就劝说了他,既然杀上了青龙山,便应该将贼人一网打尽,他却是说,只诛首恶,其余不究……大人,你说说看,那些贼人为非作歹已不是一年半载,如此妇人之仁,岂不是给自己添堵?”

    “青龙山?”见郭贵将事情一股脑地推到贼人身上,张邈不由地皱了皱眉头。

    “对呀,就是青龙山的贼人余孽。本来他们准备攻打西山的,却见到我西山兵强马壮,于是心有不甘,便伏击了观礼的大人一行。”郭贵振振有词地言道。

    “咦,汝是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的,难不成汝与那贼人素有沟通?”此时,便是卫兹都觉得这话编得太过于离谱了。

    “都尉大人此言谬矣!”郭贵微微一笑,手指自己胸口言道:“想我郭贵是甚么人?小郭庄少庄主的身份也就罢了,便是我的伯父,中常侍郭胜,便足以让那些贼人恨之入骨,何况,先前我们西山军还攻打了青龙山,灭掉了大部分贼人,他们又岂会与我勾搭。”

    “那你又是从何得知这么详尽的计划的?”卫兹也不是好糊弄的,此时亦是紧紧地抓住郭贵的语病不放。

    闻言,郭贵却是神秘地一笑,轻轻地转到卫兹面前,附耳言了一句,顿时,卫兹的面孔如同那沸水中翻滚的猪头,白一阵青一阵的,足足几盏茶工夫后,方才郁闷地言道:“这不可能!”

    “为甚么不可能?”郭贵却是老神道道地回了一声:“我就不信都尉大人对此事一无所知。”

    听说这事情涉及到了梁国,张邈不由地想起那梁国尉正是卫兹的亲侄儿,当下,便试探地问道:“难不成那日刺杀吾的贼人是梁国尉手下?”

    也难怪张邈会如此询问,毕竟那梁国尉与明溯先前的关系,张邈是一清二楚,何况那日他在西山之中,亲眼见到了几名出场扬武的将领英勇。试想,明溯若是真想取了自己的性命,岂会不把手下的精干之人派了出去,其他人张邈并不清楚,但是那黄忠可是自己手下叛变了出去的。明溯只消将黄忠一人派了出来,估计自己连那山道都逃不出来。

    没理由啊!张邈心中也是一直想不通。此时,见郭贵与卫兹耳语了一番后,二人的表现,便立马猜测到,定然是那梁国尉与明溯勾搭在一起,一明一暗,欲要取了自己性命。想到这里,张邈不由浑身打了一个寒颤:这个猜想还真有可能性,若是自己丧命了,那陈留郡中最大的得益者便是手统大军的卫兹。当下,便紧紧地盯着卫兹,言道:“那日山道之中,贼人似乎是提到汝之侄儿……”

    “大人明鉴,此事与吾家侄儿无关!”闻言,卫兹顿时如同五雷轰顶,紧忙拜倒在地,指天连番赌咒发誓了一番。

    此时之人最重鬼神,见卫兹如此表现,张邈心中不禁迟疑了一下,却还是问道:“方才汝二人又说了甚么,让你如此慌张?”

    卫兹闻听此言,心中却是一阵苦笑,那郭贵说出来的消息太过于骇人,若果真如此,那自家侄儿定然逃不脱一个暗中资贼、抄家立斩的悲惨下场。此时见张邈问起,有心解释一番,话到了嘴边却又犹豫了半响,只得呐呐地言道:“他说那些贼人是梁国的流民。”

    这却是卫兹不懂编造谎话了,若是郭贵真是与他这么说了,他也不至于慌乱成那副模样,当下,不仅是张邈,便是屋中其余诸人亦是将狐疑的目光望向了他。

第231章 暗度陈仓

    见此行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一大半,郭贵也不再恋战,紧忙躬身一礼言道:“大人伤了命根子,小侄亦是心有戚戚,此次就算是追到天涯海角,也要将那伙贼人缉拿归案。还望大人多多休息,将养身体,多服用些虎鞭、鹿血,争取早日能够重振雄风。”

    张邈的心思正在想着卫兹的表现为何如此失常,所以对郭贵的话也没有太在意,闻言,便随意地言道:“贤侄有此心思,吾心甚慰。”

    本来先前张邈一直坚称自己那话儿没有受伤,此时却突然应了郭贵的话音接了一句,似乎有默认此事成真的意思,一时之间,诸人皆是面面相觑,心中暗想:难不成大人下面废了的传闻并不是空穴来风?

    有那心思灵窍的,更是想到前几日张邈突然发疯地将堂中的东西砸了个稀巴烂的事情,心中顿时对其起了同情之心。也确实如此,一个男人突然成了太监的同类,任谁心中也不会好受,突然发泄一番也可以理解。

    郭贵见张邈终于不再争辩那话儿是否废了,便又转向卫兹小声地言道:“都尉大人,还请多给我家侯爷点时间,西山大军尽发郡县各地,数日之内,必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结果。”说完,挤了挤眼睛,便躬身行了一礼,告辞而去。

    这番话说得没头没尾,似乎与先前之言毫不相干,卫兹也是听得稀里糊涂,正想发问,郭贵却已出了屋子。卫兹心系侄儿,便紧忙地往外追去,不料,此时张邈却是怒喝一声:“来人,与吾将卫兹拿下。”

    闻言,卫兹愕然怔在门口,回身纳闷地问道:“不知兹又犯了何错?”

    “没犯错,汝跑甚么?”

    “兹有事想询问郭贵……”

    “吾看汝是想去商议如何纂权吧”张邈恨恨地言道:“汝还在装,那郭贵临别之前与汝说了甚么?”

    “他说要给吾一个满意的结果啊,其他甚么也没说。”

    “甚么满意的结果?”

    “兹也不知道……”卫兹急得一头的汗水,落到张邈眼中却是心虚的表现。

    “那吾问汝——先前郭贵与汝耳语了甚么?”

    “这个……”

    “那日贼人为何会放了汝回来?”

    “他们斗不过兹,兹也拿下他们,只好罢手了。”

    “哼!”张邈冷哼一声道:“汝真以为自己长了三头六臂,百余张强弩虎视一旁,竟然没有在汝身上再留下一点伤痕,便任由汝这么大摇大摆地走了回来?”

    “当时,那些贼人都射到了空处……”

    卫兹话未说完,张邈已是愤然从床上跃了起来,不顾身上到处传来的剧痛,指着自己言道:“这就是汝所言射到了空处,还有那些士卒、属吏,也都是射到了空出才丧命的!”

    “可是……”卫兹觉得此时便是浑身长满了嘴也说不清楚了,明明自己甚么都没做,自家主公却还是心生了怀疑。想想方才的言语过程,似乎郭贵也没明说暗示过甚么撒,为甚么?为甚么?为甚么!这一刻,卫兹冤屈得直欲仰天怒号,可惜,张邈却是不给他这个机会,连声喝令亲卫将其押了下去。

    屋子里一片寂静,片刻,一名曹吏忐忑地上前进言道:“都尉大人似乎没甚么嫌疑。”

    张邈红着眼睛,转头逼视了他半响,方才冷冷地言道:“不管他有没有做甚么,就凭方才与吾讲了谎话,便是嫌疑。”

    其实,有句话儿张邈一直藏在心中没有说出来:即便是卫兹没有参与此次刺杀,只要事情与梁国有关,他便脱不了干系。毕竟那明溯若是刺杀了自己,凭他的威望,也当不了陈留的太守,除非能够扶持一个相对比较亲近的势力上台,这样才能暗暗控制住全郡。纵观全郡,既与明溯亲近,又关系盘根错节,威望足以接任的,也只有事实上的陈留二把手,卫兹了。

    此时,张邈是宁可错杀一千,也绝不放过一丝可能。毕竟,这次刺杀,足以让自己胆战心寒,任何一丝异常迹象,现在落到他的眼中,都是不可容忍的。

    郭贵却不知道自己随便说了一句,就引出了这么多事端。临行之前,六兄吩咐的三口血,只完成了一口,不过却是成功地引起了陈留诸人的混乱,倒也足足可以顶得上一口血了。

    其实,那青龙山贼人首领便是梁国派出的奸细一事,西山也是在剿灭了青龙山之后方才从搜得的书信中得知的。此前,因为有梁国尉的关系,明溯也没有声张出来,郭贵作为西山核心领导层成员,自然清楚这段故事,方才,见那卫兹咄咄逼人,心中便灵机一动,将此事与卫兹明言了出来。

    郭贵的本意是让那卫兹心乱,不再追问先前自己的语病,不想一试之下,发现那卫兹果然知情,而且不仅如此,后来卫兹掩饰的一句谎话,却是引起了多疑的张邈关注。

    不管那卫兹如何与张邈解释,他都不敢将这叔侄勾结、养贼自重、引狼入室的事情交代出来,不然的话,就是那张邈,亦是第一个就饶不了他,所以,此时张邈府中定然是已经乱成了一片。

    若是打起来才好!郭贵一边恶意地嘀咕着,一边脚步轻快地赶出了陈留,出门的时候还不忘与那守卒调侃了一句:“太守大人下面受了伤,这段时间心情不好,你等还是小心点,不要随意去触了霉头为妙。”言罢,也不顾那些守卒异样的目光,一路哼着乡下俚调十八摸往徐庶的兵营行去。

    对于陈留的反应,徐庶也就是一个做法:拖。拖到三条楼船尽数装满物资为止。

    本来,明溯以为还要费上一番周折的,毕竟那张邈手下也不是完全没有人才,只要有人稍加提醒,他派出几队侦骑,四下一打听,便知道了自己的所作所为。所以,明溯才会派了徐庶守住了陈留四门,见一个出来的便赶回去一个。

    当然了,若是张邈发现情况不妙,派出大队人马强行出城,徐庶也只得选择退避,毕竟陈留目前还是张邈的陈留,自己就这么堵在了门口,即便是闹上了洛阳,在刘宏面前也是说不过去的。

    可是,明溯却不得不这么去做,虽然说冒了极大的风险。整整千余车物资,想要神不知鬼不觉地从张邈的眼皮子底下运了出来,这是不现实的想法。按照西山诸人商议的办法,便是尽量去拖延住张邈,让他成为聋子的耳朵,只要那支船队离了岸,就是张邈知道了情况,他也没有真凭实据拿自己怎么样。

    所以,这几日,凡是身份有些疑点的,可能便是相关沿路县里赶来报信的人员,皆被徐庶暗中擒拿了下来,真正放进去的,也有几个,不过却是些附近的乡人。这些人便是心中有所想法,想要传到张邈耳中,却是需要层层周转,真到了那个时候,明溯的船队早就扬帆直奔辽东去了。

    却不想,这个最难掩盖的难点,却被郭贵误打误撞之间给化解了。此时,太守府中人人自危,卫兹被拿了下来的消息,不一会儿便传遍了全城。军队系统的自然是愤愤不平,忙着四下托人,搭救出自家主将,就是那些士人出身的曹吏,此时亦是大气不敢多吭一声。

    正如郭贵在城门口所言:太守大人下面受了伤,这段时间心情不好。大家都不想去触了霉头,因此,即便有些比较理智的人感觉到了城外那支部队恐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也没有谁敢去进言。

    就这样,陈留沉浸在一片寂静的阴霾之中。

    此时,西山之中,明溯却是把脑袋都要忙大了。搬家的感觉实在不好受,其实,如果单纯是搬运些粮草、油母页岩,倒不是多大的问题。可是,此时随行的士卒足足二千人整,他们的家属亦是装了整整两条楼船。本来装载些物资已经很是勉强了,可那些随行的家属却是恨不能把家里的坛坛罐罐全部带了出去,有那节俭的人家,更是连鸡鸭鹅猪都要一起带了上船。无奈之下,明溯只得动用了庄中的积蓄,将那些活物杂碎尽皆高价购买了下来,又将计划中的三千人马压缩成了二千,这才勉强装了下去。

    好在,此次最紧要的物资,油母页岩,已经全数装了上船,只要众人在辽东一片站住了脚跟,后续的人马便不再是难题,大不了西山来一次拉练或者是军民运动会,反正明面上,张邈目前还不会与自己站到对立面。

    出于谨慎起见,明溯调集了八千兵马临时驻扎在了黑岗口渡口旁边。说起来,这倒是归功于那汜水关外水寨的建设经验,这黑岗口位于黄河与一片百余里方圆的大沼泽之间,只要派兵将两头一堵,中间便成了一处天然的隐蔽场所。

    好在这个时代没有卫星,要不然自己这么多兵马掩藏在河边,估摸那陈留城中的张邈早就察觉了。

    这八千兵马便是后续几批运往辽东的主力军,明溯利用添油战术,每日里派出八千人马,晚上再收回来六千,陆陆续续,便将手下的老兵多数藏了出去。

    至于这些人家属,用明溯的话说,反正时间有的是,日后每天迁移百十户,也不会有人太过于注意。毕竟那黄河边上多是荒地,流民抱团赶了过去开垦,也是一个正常的现象。

第232章 侯爷大喜

    诗曰:道远几时通达,路遥何日还乡。这十二个字分别对应了青龙、明堂、天刑、朱雀、金匮、天德、白虎、玉堂、天牢、玄武、司命、勾陈,其中有“走之旁”的字即为黄道吉日,其余即为黑道。黄道主吉,黑道主凶。

    “农历三月十八,侯爷在庄中设宴,庆祝侍妾有喜。”徐庶撤去四门守卫之时,对那前来“送行”的曹吏言道:“还望太守大人能够拨冗前往观礼。”

    那曹吏只是唯唯诺诺,却不敢应声。

    半个时辰之后,张邈在府中大发雷霆,又摔坏了贵重物品无数,方才恨恨地言道:“天刑黑道,天刑星,利于出师,战无不克,其它动作谋为皆不宜用。这么多黄道吉日,明溯小儿不用,偏偏选了个天刑的日子,莫非……”说到这里,张邈不禁瞳孔紧缩,忙不迭地吩咐下去,要求四门紧闭,严查进出人等,其余郡卒尽皆召回营中,马不下鞍,将不卸甲,日夜戒备,以防不慎。

    徐庶拔营之时,又使人前往陈留城中,禀报了明溯有后的消息,并且好心地询问张邈是否需要他们护送前往西山道贺。这个使卒索性连张邈的面都没见到,只是带回来两大箱财物并盔甲、兵器若干。

    据说张邈闻说明溯喜事,大悦之下,便欲亲自前往,不想起身速度快了些,迸裂了腰上的伤口,此时正躺在床上,动弹不得,只得奉上道贺财物,委托西山诸人带回,聊表心意。

    “这个怕死的老混蛋!”徐庶笑骂了一声,却是没有派人再去勉强张邈,毕竟此前尤胜那一番星夜追击,吓得张邈到现在都是神魂未定。

    常言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见识过了明溯睚眦必报的手段之后,张邈若是还敢轻易去西山做客,那就真是不长记性了。

    西山军民却是没有张邈这么多顾虑,此时,二十四庄一起张灯结彩,便是那西位亭亭长俞生,亦是凑了个热闹,将全亭布置得犹如自家嫁女一般。可不是么?那丽儿本就是大妇人萍儿的姨妹,此番怀了明溯的骨肉,对于俞生而言,也就如同自家女儿嫁了出去,得到夫家荣宠一般。

    只是俞汉在家却是闷闷不乐:须知,这丽儿本是姐夫他的一半屁股,现如今,却成了侯爷的侍妾,而且,不仅如此,便是连他明媒正娶的妇人亦是白白倒贴了出去。此事,还不能随意声张,倒也委实憋屈死他了,只是把自己关在内屋之中,拼命地咒骂自家父亲好官,最终连个媳妇都送与了他人。

    当然,此时明溯却不会想到俞汉这等小人物。本来,此次辽东之行,大小妇人萍儿、丽儿是应该一起带走的,奈何丽儿有了身孕,轻易颠簸不得,只能暂且先安置在西山之中,待生产之后另行安排行程。

    众女之中,无名是自己的贴身亲卫,羽林军的统领,又是去寻那太史慈的关键人物,自然不可能留下;胡敏身为自己第一个女人,又掌了独立一营,也就是暗军的一半职权,与葛权一并窝在西山,并无实质性的意义,所以,经过诸人商议,此行胡敏亦是率了部分精干的营卒一并前往辽东;蔡琰是刘宏亲自赐婚的夫人,本身除了诗书,兵法战略无一精通,留在西山,除了坐镇意外作用不大,明溯思忖了一番,又征求了其本人意见之后,还是决定将她带去辽东,也能在那边开设学堂,教导将校识字;至于小侍女,前番洛阳之行,明溯已经充分感觉到有个训练有素的女子服侍的好处,西山军事其又从未涉足,当然还是带在身边端茶送水,洗洗涮涮的。算起来,所有女子之间,与丽儿最为熟悉的只有其姨姐萍儿了,然而,萍儿原先是俞生家的儿媳,如果就这么一直留在西山,对自家的名声总是一种损害。

    正在明溯举棋不定的时候,那新任的西位亭亭长俞生却是识相地送了一纸文书过来,明溯拆封一看,不禁哈哈大笑,真是一打瞌睡就有人送上枕头。原来俞生见此番明溯荣归故里,大妇人萍儿逐渐在众人面前抛头露面起来,便悄悄地将其聘书送了过来,自此也就算得是两不互干、相得益彰了。

    这姜还是老的辣,俞生将萍儿当初的聘书送上,而不是写了休书,这却是一种高明的手法。若不是如此,在世人眼中,明溯总还是夺了俞汉的妻室,传言出去总不大好听。如此一来,萍儿本就是自由的,只不过在俞家当了若干年童养媳,又遇上了明溯,双方解除了婚约而已,虽然说起来也是不大呵护伦理纲常,却总比******女的名声好听多了。

    来而不往非礼也。既然俞生表示出如此的诚意,明溯总不能不回报一番,于是,老奸巨猾的俞生便被任命为了西山的庄佐,主持西山耕种之事。这个庄佐虽然不是官面上身份,却比那西位亭的亭长要体面多了。

    常言道:宰相门前三品官。不管怎么说,明溯毕竟是刘宏亲封的仁义侯,西山是其老家,俞生这个位置在表面上来看,大致也就相当于侯府的大管家,当然,这个管家的职责范围是管不了驻军的。尽管如此,俞生还是喜出望外,当即在征得明溯的同意后,将王大叔邑西里里长的位置改任了大子俞汉,王大叔又提拔为了西位亭的求盗,代为应付亭中事务,也能确保他本人能够全心全意留在西山做事。

    俞生的这个提议,明溯倒是极为赞成,正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自己得了这么多好处,连带的,当初支持自己的家乡人总该跟在后面喝点汤儿。至于那王大叔能否担负得起一亭求盗的职务,明溯倒是毫不在意,有徐庶这个老八营的大统领坐镇在西山,万余人马四下梭巡,方圆百余里之内,哪里还有宵小之辈敢来撸这个虎须。

    当然了,西山虽然强横,那毕竟是暗地里的力量,就像之前萍儿跟了自己,大家伙儿都心中清楚,可谁也不会当面点了出来,这就必然需要一支符合朝廷法纲的人手,去专门应付各种政令,正如此时的西位亭亭长俞生、求盗王大叔。当然,俞汉能被捣鼓成邑西里的里长,却是明溯在其中出了很大的力。不管怎么说,人家的老婆都被自己弄回来了,再不给点补偿,也实在说不过去。反正这个里长选谁都是当,还不如就送与了俞汉,也能让这个乡里辈分上的“叔叔”体面一些,再纳上一门妻室,也好为老俞家开花散枝。

    坐在家中正生着闷气的俞汉自然不知道自己已经当了官儿,日后整个大媳妇,拐了小妇人都是顺当得多。此时,明溯将一应安排定了下来,便着人写了文书送与县中蔡晔去盖上官印。旁边,俞生看得暗暗咂舌不已:没看见自己侯爷多威风么?家乡的官儿直接写了公文,县中就得盖章确认,看来,这次自己是绝对没有站错阵营。当然了,俞生却是不清楚,那已吾县的头面人物,此时背地里都是西山的靠背,与明溯乃是八拜之交的兄弟,所以,明溯只要自己定了,哪里还需要再去与几位兄长客气。

    与文书一并送上去的,却是还有几封请柬。侍妾有喜这种事情,明溯自然不会忘了自家几位兄长,这时候都应当请了过来好生喝上几樽。其实,西山先前的迁移动作,蔡晔、邓元诸人已经看得个清清楚楚,若不是明溯的根基还在这里,估计明日张邈便得为一堆挂印辞去的官职该如何任命发愁了。

    毕竟西山的实力摆在这里,若是任命的官职不称明溯的意,估摸着还等不上到任,路上便被人暗暗地给做了再埋进沟里了。对于已吾的情况,张邈很是恼火,本来之前借着人事变动,他还悄悄塞了几个人进来,不想此次自己一遇刺,去年才刚刚上任几个月的市令,也就是郡中长史他小妾的娘家兄弟,立马吓得屁滚尿流,跑回了陈留,再也不肯到县里工作了。此外,接杨简位置的那个狱史,也就是号称青龙山剿贼行动中“功劳显著”的襄平县白庙乡三老,在自家亲信连续被胡魁以奸细的名义打得遍体凌伤,再送了过来要求自己关押的情况下,亦是胆战心惊,没过几天便托病挂印,匆匆忙忙地逃回了白庙乡养老去了。

    依照张邈的性子,既然这个重要的县里有位置空出来,那自然得塞几个眼线进去,可郡中那些平素乖巧得如同兔子一般的曹吏,一听说迁往已吾,都紧忙求了各种关系,哭述自己颇多困难,任张邈将俸禄提高了一倍,也无法敢去。无奈之下,张邈只得怏怏然先把那两个位置悬着,哪怕是无人肯去赴任,也不愿授予蔡晔、邓元推荐上来的人选。

    张邈不待见西山,可蔡晔、邓元他们却是毫无顾虑。请柬送过去的当天,距离那三月十八还有二日,当初结拜的一众兄弟尽皆团聚一起,一番寒暄之后,西山庄中杀猪烹羊,大摆筵席,数十钟烧酒如同流水一般倾倒于众人面前的酒樽之中。

    诸兄弟坐定之后,徐庶领着副曲长以上将领鱼贯而入,各个皆是一身戎甲,昂首挺胸,精神抖擞。明溯举樽遥遥示意一番后言道:“恰逢我侍妾有喜,今日众兄弟聚于一堂,欢天喜地,不醉不归……明日休整一天,各理家事,后日三更,准时出征!”言罢,自己领先一饮而尽。

第233章 兄弟同喜

    众人闻言,皆是哈哈大笑,各自举起面前酒樽,直接饮下。

    这个时代喝酒的规矩是必须掩袖而下,与大家喝的次数多了,明溯却是发现了诀窍,于是下令,西山诸人内部饮酒,一律不得着大袖掩口,如此一来,有些企图浑水摸鱼的主儿便无法再作弊了。

    连续三大樽烧酒下肚,便是那平素豪迈的胡魁亦是开始摇摇晃晃,酒量稍逊一些的楚门、孟建更是已经目眩头晕,摇摇欲坠。

    正在此时,邓元却是站了起来,轻笑言道:“六弟此次远征辽东,众兄弟亦是抛家离乡,我作为大兄,却也没甚么好祝贺,便与八弟一起送上八百婢女,以慰军势。”此言一落,旁边早就喝得面红耳赤的秦寿便紧忙起身,出去召唤手下,将人给领了进来。

    明溯抬头看时,只见那些婢女大多容貌异于中原女子,一个个粗衣短襟,面有菜色,此时见堂中一堆醉鬼,有那胆小的已是双股战战,畏缩不前。明溯心中诧异,便询问道:“这些女子又来自何方?”

    邓元微微一笑,言道:“去年为兄应了张三、杜永等人央求,从邻县购得婢女若干,送入后山山谷,充为家眷。后来其余兄弟心中嫉妒,便也暗暗央得我去购买些婢女,以为家室,这便是前些日子从襄平等县送来的女子。正好六弟出征,便紧忙送了过来,也能慰籍途中寂寞。”

    我勒了个去,这便是古代的慰军了!以前山谷中间苦寒,邓元为了安慰张三等十余名县卒,确实是买了些贫苦人家的女孩,送入谷中,与之成亲。不想,这次自己去了一趟洛阳,竟然有人眼热,也想了成家的主意。

    其实,手下将领想要娶妻,明溯倒是极为支持,毕竟自己是夜夜笙歌,若是禁了手下的**,那可是对人马克思主义,对己自由主义,长期下去,手下与自己也就背心离德了。不过,此时出征,若是果真携带了这些女子上船,恐怕会平白生了许多事端。

    正在明溯举樽斟酌,犹豫不定之时,旁边张三却是忿然言道:“大兄此举厚此薄彼,之前送入山谷的女子皆为平常姿色,为何这一次六兄出征,便奉上了许多相貌美丽之人?”

    张三此言一出,那杜永等此次即将随同出征的将领,尤其是原先就出自于县卒的一些人便不乐意了,一个个站了起来言道:“谁不知道辽东苦寒,张三你驻扎西山,自然是在享受清福,我等此次出征,还不知道能活下来几个,若不留点子嗣下来,就真断了后了。”

    一时之间,席间议论纷纷,人声鼎沸,其中以那些即将出征的将领吵得最为厉害。这些女子带走吧,军中规矩可能从此便会废弛,若不带走,可方才她们已经知道了自己即将远征辽东,发配了回去或者留了下来,万一中间夹带着个把奸细,消息提前泄露,总归是一个祸患。明溯眉头紧皱,狠狠地瞪了一眼邓元,心中有些不悦,却又知道邓元此举也是一番好意,只得郁闷地坐在那里,甚么话也不说。

    旁边徐庶见明溯面色,已大略猜出其意思,便立了起来,咳嗽一声,稍稍清了一喉咙,朗声言道:“邓县尉、秦啬夫考虑甚为长远,此时出征,前途末卜,不管是为了众将领的血脉遗传,或者是为了我西山军的未来发展,都应该为大家考虑一下终身大事。可毕竟僧多粥少,女子也就八百人,而我军此次出征,前后万人,若是单独授予了第一批,恐怕后面的将领心中亦有不服……我想了个法儿,暂且先提了出来,还请主公与诸位商定。”

    旁边有那心中焦急的将领已是迫不及待,连声催促徐庶闲话少说,赶紧将那法儿说了出来。徐庶却是不理众人言语,只是将眼神望着明溯,见其点头之后,方才继续言道:“我西山诸营,每营按编制五部十曲,如此算来,副曲长以上人员足足七八百人……当然,有些曲的将领尚未配齐,不过,即便如此,曲以上五百将领亦是有的。”

    闻言,堂中诸人已是欣喜万分,照徐庶这个说法,五百将领,八百女子,大家每人分一个还有得富余,看来今日拥美而归是没甚么问题了。当下,四下里寂静一片,尽皆凝神等待徐庶分配。

    徐庶却是不慌不忙,将后面的话说了出来:“当然,这些将领年龄有长有幼,参加西山军时间也有早有晚,升迁的途径亦是各有不同:有的是青龙山一战之后从士卒中间升上来的,有的至今寸功未立,由主公直接任命的——所以,我建议,凡是出征的两个八大营中百人将以上,三十岁以上,符合五个条件的,皆可以娶妻,其他再有剩余,便由全军副营职以上将领依照从军先后顺序挑选。”百人将不是指武勇,而是指实际统帅士卒达到百人以上的将领。徐庶提出的这个范围却是已经超出了目前正在军议堂中饮酒的人数了。

    听到徐庶整出个“三五八营”的别致办法,明溯心中也是好奇,便不待众人讨论,先问了一句:“不知这五个条件是指?”

    “参加过青龙山一战的,当属西山元勋,此为其一。”徐庶环视一番周围,不紧不慢地言道。

    青龙山是西山军成名的地方。徐庶提出的这第一个条件甚为公允,便是那张三、杜永等人,虽然在参军时间最长,也追随典韦半夜去杀过几个不听话的闲人,却未曾参与过青龙山血战,此时亦是心服口服,纷纷点头称是。

    见自己提出的第一个条件被众人认可了,徐庶便将第二个条件提了出来:“最早追随主公的二百余人,包含山谷驻军,当属西山元老,此为其二。”

    闻言,杜永立了起来,高声问道:“若是已有妻室的又该如何?”

    “我只是就此次的八百女子提出分配方案,至于其他情况,则应由主公亲自裁定了。”徐庶也不上当,转脚便将这个皮球踢给了明溯。

    其实,最早参加西山乡勇的,除了山谷中十余名县卒,其余绝大多数都未曾有过妻室。元老自然应该照顾一些,没有这些人起初的支持,就没有后来庞大的西山军。所以,此时明溯稍一思忖,便将这些人亦纳入了分配的对象。张三、杜永等人见自己沾了光,心中得意,便纷纷催促徐庶将那后面三个条件都公布出来。

    “凡是定下来出征各地的,当属西山功勋,此为其三。”

    “好!”当下,众人欢呼如潮,

    “暗军士卒虽不随军出征,却都是无名英雄,此为其四。”

    闻言,葛权老怀大开,颤悠悠地站了起来,仰首便是一樽饮了下去,叹服地言道:“老朽代暗军诸位兄弟谢谢徐大统帅了!”

    “你先别谢我。”徐庶却是不惊不慢的言道:“暗军兄弟虽然划入此次分配名单,却因为其身份的特殊性,此次即便有所得,亦不能轻易带去外地,一应妻室只能留在西山定居。”

    “此法稳妥。”对于徐庶的提议,葛权自然同意。毕竟这些女子目前尚不知根知底,贸然带了出去,恐怕他这个暗军的统领心中也要为自己辛辛苦苦培育出来的精锐的安全担忧。

    明溯想了想,却又提出了一个补充意见:“若是暗军士卒内部结为夫妻的,此次亦不在分配之列。”

    “为何?”徐庶、葛权齐声追问道。

    明溯苦笑一下,遥指旁边正咬牙切齿的胡敏言道:“这个就要问胡副营长了。”

    大家都很清楚,那些女兵都是胡敏的宝贝疙瘩,想想能够娶了女兵的,已经是千百人中的幸运儿,所以,这时候也只能吃亏一点,不要惹急了胡敏,最终大家一拍两散,啥都得不到。想通了其中利害之处,众人也不再就这个问题纠缠甚么,谁叫那些小子口头花花,先去骗娶了女兵的呢。

    “水火最为无情,凡是选入水军的,优先考虑照顾成家,此为其五。”

    海军是明溯未来的主打发展方向,徐庶的这个提议可谓是既迎合了上面的需求,又鼓励了下面士卒加入水军的积极性,一举两得。这个提议虽然说将玄武军单独从老八营中间独立出来优待了一把,可其他驻外的屯卫、开拓营大多是濒临海边,若是能够优先得到一些优秀的士卒补充,对于统军将领而言,自然是件好事情。所以,这个提议一说来,当场便得到众多将领的热烈支持。

    当下,众人摩掌霍霍,一个个将渴切的目光望向了面前邓元买来的婢女,有那色胆包天又符合“三五八营”条件的更是早就瞄准了如意的女子,此时见规则一定下来,便迫不及待地冲了上前,抱了美人便往席上拽。一时之间,尖叫求饶声、惊呼淫笑声、起哄挑选声、争抢喝骂声响成一片。那些婢女虽然一个个都吓得面色发白,身子发颤,却是不敢有丝毫推辞之意。不一会儿,已经有三四十名强横的将领选出中意的女子回到了席上,拥在怀中,狎玩了起来。

第234章 自由恋爱

    明溯眉头锁得更紧了,回眼一看,见堂下两名将领为了一个腰细腿长的女子正争得不可开交,顿时面色一沉,厉声呵斥道:“我西山军为保家卫国而立,这些女子,虽是卖身出来,亦有着其廉耻荣辱,岂能由得你等如此放肆!”言罢,屠龙刀出,面前案板一分为二,汤汁菜肴泼了一地。

    曹洪正坐在明溯身侧,见其发怒,便低声劝言道:“大家兴致正好,不如今日主公便由得大家放肆一回,明日再颁下军令,收束行为。”

    徐庶亦是进言道:“婢女者,卖身专门服侍人的,这些女子我看了也可怜,可若是能够嫁给众兄弟,也算是给了她们一个比较好的归属,不若今日只谈风月,不论正事?”

    “可是,她们毕竟不是牲口……”毕竟是受了数十年男女平等的观念教育,明溯哪里能够习惯这种瓜分女子的做法,见徐庶这个士子亦是如此说法,心中即便有些不快,到了口边,也就成了呐呐之言。

    “徐统帅说得对,这些女子能够嫁给诸位将领,也算是有了一个好的出身。”正当明溯不知该如何劝说之时,旁边胡敏却是行了上前,先是对那被争抢的女子嘀咕了几声,见其点头,便裁定由那面相稍微温文尔雅一些的将领带美女归席,然后又言道:“只不过这些女子既然不是牲口,那也应该有的七情六欲,不若我等按照徐统帅方才定出的规矩,排好顺序,依次上前挑选,也免得众兄弟为了个女子徒自伤了感情。”

    明溯本以为胡敏作为一个女子,肯定会同意自己的看法,给这些女子一个比较幸福的归属,不想说来说去,最终还是免不了一个货物的处置办法,只不过一众将领有了个挑选的规则条件而已。当下,便不快地言道:“你也是女子,她们也是女子,如何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当初我嫁给你,有得挑么?”胡敏却是心直口快:“何况这些女子卖身为婢,本就是准备做侍候人的事情,若是被那乡下的土财主买了回去,自己玩腻了再送给亲信下人,直如牲口一般,如此转来转去,你以为她们还会有甚么幸福可言?”

    胡敏当初嫁与明溯,也不过就是胡魁一句话间的事情而已,对于这个要强的女子而言,当初确实是连自己黑白长短都一无所知,甚至在大街上遭到自己的调戏,竟然就要对素味平生的夫婿保贞自尽,这也算是这个时代女子的一大悲剧了。想想,明溯心里也不禁有些惘然,胡敏的话音他听得十分明白,婢女本就是一件货物,与那牲口没甚么两样,遇到个好人家,也能过上几年幸福的日子,若是遇到那些变态的主儿,估摸着最终即便想和牲口去比,地位还要欠缺几分。

    本想就此算了,但是想想还是有些不甘心,便试探性地言道:“今日兄弟们把酒言欢,我本来不应该破了大家伙的兴致,可现在看到这些女子,总想起一些死去的士卒的姐妹亲人,心中未免有些难受……”

    这话一出来,堂上顿时沉默一片,有些人因为想到自己流落他乡,自家亲人还不知道现在是不是就如同这些婢女一般,被人挑来拣去、肆意玩弄,有些人则是想起那青龙山山道之中横死的同侪,想到那些亲如手足的兄弟幸好是在主公手下,若是换了其他人,此时恐怕家人也就如同面前一众女子,被人当做货物卖来卖去了。这其中,尤以避祸外逃的曹仁、曹洪、夏侯淳更为伤感,三人思及谯县家人,更是热泪盈眶,长吁短叹不休。

    好好的一场兄弟别前聚会被自己的恻隐之心整成这样,明溯心中也甚是内疚,端起面前的酒樽,稍微清了清喉咙,理了一下思绪,便又继续言道:“常言道,酒席之上无大小,今日我有两个提议,一是请徐统帅牵头,协调暗军兄弟,将诸人在异地的家眷尽快接回西山,日后若有更稳妥的地方,自当妥善安排,确保大家伙无后顾之忧……”

    那徐庶的母亲本就在家乡,明溯记得后世曹操曾拿得起老母威胁他,最终徐庶只得含恨入曹营,虽然说从此一言不发,却委实浪费了一个人才。既然清楚历史的走向,明溯自然不会让这一段生离死别的场景在自己面前重演,当下,便借此机会,将这个想法提了出来。

    不得不说,明溯的这个提议还是极有诱惑力的。虽然说许多将领本就是流民出身,当初背井离乡,一大家子抱团来到西山,可毕竟还是有部分将领是孤身在外,曹仁等三人不提,就是那后来才追随明溯的徐庶、孟建等人亦是牵挂甚多。当下,众人纷纷应和,此事便这么定了下来,只等徐庶明日统计好一应需求,遣使暗军潜伏过去,悄悄将人给带了回来定居。

    见众人响应自己的提议,明溯借场中兴致高涨之时,又提了第二点:“虽说乱世人命如草芥,可堂下这些女子,毕竟不是牲口,若是可能,我提议将胡营长方才的建议修改一下,定为:众将领依次序进行挑选,前提是这些女子自己心中甘愿嫁与挑选之人。”

    这便是有些自由恋爱的意思了。明溯的这个提议,实在超出这个时代的观念太多,一时之间,堂中又恢复了死一般的寂静,便是那些女子,亦是停止了哭泣,好奇地望着堂上这个仗义执言的大官。

    “侯爷,此举不合礼数。”西山众将领尚未说话,那杨简却是拂袖立席,恭然一礼道:“自古买卖家奴,对于主家而言,花了钱银便应该得到想要的服务;对于奴婢而言,既然选择了这条路,便应该尽心尽责去做好下人的样子。若是依照侯爷此言,坏了规矩,那刁奴欺主的事情岂不盛行?!”

    “四兄……”杨简如此正色,倒是让明溯吃了一惊,紧忙起身回礼欲辨。

    可那杨简却是丝毫不给明溯开口的机会,回身指着那些女婢,勃然大怒道:“本来尔等卖身为婢,从此便为人下之人。今日侯爷怜悯尔等,不欲用之为婢,而是赐予手下大将作为妻室,日后若是谁家夫婿能够立得伟业,封侯赐诰亦非难事。如此美事,今又为甚故意作此啼哭之态,惹得我家侯爷不开心!”

    此言一出,堂下女子一个个惊惶不定,有那先前吵闹得最为厉害的一名异域模样女子出列小心地言道:“我等为边疆之民,首次进入中原,闻说中原女子嫁夫前,须得大声哭泣,以为不舍娘家,方才有此表现,倒不是对侯爷的安排不满。”

    旁边几名女子闻言,亦是连连点头,有那到现在还没有被挑选上的心中担忧自己会被嫌弃了,落个悲戚的下场,也是抢了上前,恳切地言道:“我等女子既然卖身为婢,自然准备了各种结果,如今侯爷能够将我等赐予手下大将为妻,相比被贩卖到其他地方的姐妹,已经是幸福万分。如此恩德,我等小女子便是立下功德牌位,每日叩拜,也是难报侯爷大恩!”

    闻言,明溯也是哭笑不得。原来这帮女子是心甘情愿了去做这些人的妻室,之前哭泣只不过是东施效颦,错学了中原女子的习俗而已,这倒真是自己会错了意。明溯也没想想,在这帮女子心中,能够做一个侍妾,任主家玩弄,日后有幸再生意个庶出的子女,便已经是一步登天的事情,今日,能够嫁与军中将校为妻,虽然不知道夫婿品性如何,可总比沦为玩物的下场要好上千百倍。

    应该说,这些女子此时心中当然是千百般的愿意,可汉时不比后代,总不能期待这帮女子主动跑了上前,脱衣解带,挠耳搔发,主动索欢吧。须知,现在是众人挑选妻室,若是真有哪个女子胆敢如此伤风败俗,恐怕等待她的,绝对要比做侍妾还要悲惨万倍。这就是古代女子不同于现代女子的矜持,说羞涩也好,说传统也好,总之,抱上床之前总会哭闹一番,哪怕下面湿了一片,总还得装出点不情不愿的模样出来,这样才能惹得自家男人疼爱。

    明溯却是不懂这些规矩,此时见情况不像自己想得那样,便环视一周,讪讪地问道:“可有不想嫁与这些人的?”

    闻言,那些女子皆是眼前一亮,有数十个胆大的便忙不迭地行了上前。稍微羞涩点的是旁敲侧击:“不知侯爷可有中意的?”性子爽直的便直接言道:“小女子甘愿侍候侯爷。”

    明溯心中不由的汗了一下,转来转去,敢情这帮女子还准备来当侯爷夫人撒,当下便涨红了脸,甚么话也不肯接,只是将头摇上了几摇。

    事情进行到这里,气氛也就开始回升了。有那与明溯甚为密切,性子又比较大条的,比如说张三,此时更是大声叫嚷道:“我说六兄怎么老是横加阻拦呢,原来是我等属下光顾着自己挑选了,却没有顾及这个优先第一名的面子。”

    蔡晔亦是上来添趣道:“徐统帅与胡小妹都说了,规矩是从大到小挑,你等实在是胆大妄为,竟然敢与我家六弟抢女人,还不赶紧都送了回去,等我六弟挑完了剩下的你们再挑。”

第235章 独特癖好

    “我不是这个意思……事情不是这样的,我,我原本是想……”明溯本想与大家谈一下对于人权的认识,可看看大家的做派,便知道自己这领先了二千年的观念在这个时代绝对行不通,当下,越说越是口无伦次,无法辩解。

    不仅如此,给众人这么一打趣,就连那胡敏的目光,亦是变得有些狐疑起来,可虑及自己不想落得个妒妇的名头,最终只是冷哼了一声,狠狠地瞪了明溯一眼,不甘地自行落座,对着面前一堆酒菜较起劲儿。

    众人之中,应该算是郭贵最了解明溯,此时见明溯模样,便知道了他肯定有所想法,便凑了上前,小声地问起了缘故,明溯见是郭贵发问,也就不再隐瞒,便将那人权的说法简单地解释了一遍。闻言,郭贵一副见了怪物的模样望着明溯,半响,方才艾艾地言道:“六兄,不是老七说你,若是果真有这想法,我劝你还是收拾收拾包裹,赶紧找个地方隐居起来,不要再提甚么争霸天下的想法了——慈不掌兵。你想想,若是日后遇到敌人也是这般心软,估摸三五场争斗下来,你便被啃得连骨头都不剩了。”

    明溯本来是援引了优待俘虏的说法企图来说服郭贵接受他关于人权的观念,却是弄错了对象。秦汉时期,也就是封建时代的开始,此时奴隶制度方才慢慢地淡出历史的舞台,在世人眼中,家奴婢女不过是私人的财产,战场的俘虏也就是免费的劳工,不随意打杀已经是很够意思了,若是还要与他们平起平坐,那简直是天理不容,社会异类。

    也难怪郭贵不理解,估计就是孔老夫子听了明溯这段话,也会顿然失色,以为污物上身,满口胡言乱语。一日为师,终生为父,有事弟子服其劳……没听说过这些圣人之言么?便是圣人,往往都难以超脱一个时代,何况是明溯这样一个凡人,说话也就在西山稍许好用一些。

    虽然没有想通这些道理,可明溯却是通过诸人的反应,知道自己的观念实在太超前了一些,当下,也只得怏怏然接受了诸人的批评,换到了大兄胡魁的案前,任由那郭贵大声召唤下人上来打扫一番,再也不肯多发一言。

    “六弟你是饱汉不知饿汉饥,自己风流快活的时候想不到他人正在苦苦煎熬。这刀头舔血的日子,若是没有一些刺激,再生猛的汉子也尽皆都疯狂了。”先前明溯与郭贵的对话,一旁的胡魁听得个清清楚楚,此时见其似乎有些想通,便悄悄言道:“若是六弟还想靠在座的诸人打下一番事业,此话就此作罢,不必再言。”

    明溯四顾盯着堂下眼睛发直的一众将领,闷闷不乐地将头点上一点。胡魁便倏然起身,手点那些女子大声喝道:“你们中间可有孪生姐妹?”

    闻言,堂下期期艾艾站起了三四对,皆是相貌相近之人。胡魁也不废话,上前仔细地打量了一番,将一对年岁似乎十四五岁,面容姣好的姐妹给领了回来,吩咐道:“我这六弟面嫩,自己癖好孪生的姐妹,却又不好意思说出口,我就为他做上一回主了……你等且小心侍候,不可随意忤逆。”

    不得不说,这胡魁还真是一个调动气氛的好手,这一番做作,反而让众人迅速忘却了方才的不快,有那笑点比较低的,此时见了自家主公竟然专爱娥皇女英共事一夫的传统,当即面上露出同道中人的神色,一个个没心没肺地大笑了起来。

    见是自家兄长做主,那胡敏心中便是有千百番的不乐意,也只得将一团火气尽皆发在了菜肴上面。明溯先前也不知道胡魁甚么意思,此时人已经挑了回来,再送回去,估摸又要破坏了气氛,当下,便涨红了脸,侧身让出一块位置,容那两名女子坐了下来。

    见明溯已经有了目标,堂下的女子皆是面露失望之色,奈何这个最大的侯爷爱好实在太奇葩了一些,自己又不符合条件,只得认了命去,一个个半推半就地跟随了其余诸位将领。

    不一会儿,堂下八百女子,已经被众人瓜分掉了将近半数,剩下的女子则由亲卫女兵带了下去先安顿起来,待明日符合“二五八团”的百人将以上将领挑选。

    本来明溯还想提及那些已经派出去的兄弟,不过想想反正这些女子也不够众人瓜分,大不了请邓元再去买上一批回来,正如胡魁所言,自己若是想要这些人死心塌地地为自己卖命,那家室的事情最好便一并考虑上了,再说了,若是能够生得一二半女,不说那些将领从此便有了后代,就是一个传宗接代的挂念,都能让自己笼络住绝大部分的人心。不知不觉之间,明溯的思维已经开始围着这个时代的“行规”转了起来。

    见明溯思想已经开始通了,邓元便借着上前敬酒的机会,慢慢地将一些为上者的诀窍细说了一遍。明溯也是一点就通,便提出将西山的存银拿出一部分出来,由邓元等人从官市中代为购买一些健壮的婢女回来,日后为所有的百人将都配上家室,形成一个稳定的后方联盟。二人一拍即合,就着烧酒就这么爽当地解决了军心问题。

    当然,聊天期间,邓元也是好生笑话了一番明溯的独特爱好。此时,孪生的姐妹二人在旁边,一个生得是清秀俏丽,另一个白得欺霜赛雪,明溯越看越是心生怜惜,心中顿时起了一股欲要抱在怀中,好生保护起来的感觉。这越想越是动心,后来,那白得诱人的姐姐上来斟酒之时,明溯下面已是悄然挺起了一顶小帐篷。

    那妹妹犹自不觉,此时却是将身子一倾,单肘压了过来为明溯夹菜,顿时那话儿吃重,一下子给打了下去。那妹妹正专心服侍明溯,不想,明溯却是突然全身一震,口中轻轻地痛呼了一声,吓得怀中的女子全身颤抖不已,不知道自己哪里又做错了,惹得侯爷不开心。

    望着二女犹如梨花带雨般的妩媚面容,明溯心中不由长长地一叹:自己毕竟不是那圣人,此时还是不能做到坐怀不乱。于是,便和声问道:“你二人叫甚么名字?”

    那怀中女子身子微颤了一下,却是胆怯地没有应声,前面那斟酒的姐姐见明溯发问,便大起胆子回道:“回禀侯爷,小女子名叫慕容清,妹妹叫慕容秀。”

    “慕容?”明溯沉吟了一会,回忆了一番百家姓中的排名,便奇怪地问道:“慕容似乎不是中原的姓氏吧?”

    “嗯,我姐妹二人出身辽西,本为鲜卑慕容部人,与宇文部、段部等部落争斗之中落败被擒,卖至中原。”见明溯似乎对其出身感兴趣,那姐姐慕容清便将来源细细地叙述了一遍。

    一听这对姐妹花竟然来自辽西,明溯心中顿时起了兴致,不为其他,只为自己即将远征辽东,对于那一片的情况是两眼一抹黑,此时难得见了知情之人,便紧忙好奇地将辽西的情况以及这鲜卑的实力了解了一番。

    原来鲜卑起源于东胡族,西汉初期,东胡被匈奴冒顿单于打败,分为两部,分别退保乌桓山和鲜卑山,均以山名作为族名,形成乌桓族和鲜卑族,受匈奴奴役,所以鲜卑族的风俗习惯同乌桓、匈奴相似。

    本来,鲜卑一直在乌桓北方,没有同汉朝产生联系。汉武帝时期,东汉击败匈奴,将乌桓迁到上谷、渔阳、右北平、辽西、辽东五郡塞外,鲜卑也开始随同南下到乌桓故地饶乐水流域。

    百余年前,鲜卑一部跟随匈奴侵扰东汉边境,最终匈奴战败,四分五裂,大部分北迁之后,鲜卑联合乌桓、丁零、南匈奴和西域各国大败北匈奴,才逐渐摆脱其控制,趁机占据了肥沃的草原。

    桓帝时期,檀石槐统一鲜卑各部,分地为三:右北平以东为东部,右北平到上谷为中部,上谷以西为西部。三部各置大人管理,直属檀石槐。统一后,鲜卑连年侵扰东汉边境。至当今圣上灵帝时期,护乌桓校尉夏育、破鲜卑中郎将田晏、匈奴中郎将臧旻各率骑兵万余人,分别从高柳、云中郡、雁门郡出塞,分三路进攻鲜卑。汉军出塞二千余里,鲜卑首领檀石槐命东、中、西三部大人率众分头迎战,大败汉军。

    前年,也就是光和四年,檀石槐死后,他儿子继任未能压得住部众。于是,鲜卑分裂,西部鲜卑叛离,漠南自云中以东分裂为三个集团:一是步度根集团,拥众数万,据有云中、雁门一带,二是轲比能集团,分布于代郡、上谷等地,三是原来联盟“东部大人”所领属的若干小集团,散布于辽西、右北平和渔阳塞外。这一对姐妹花就是属于辽西的慕容部落。

    按照这姐妹俩的形容,那慕容部落生**好和平,却生活在扶余、高句丽以及东胡宇文部、鲜卑段部的夹缝之中,屡遭兵害,族人生存艰难。

    听到这里,明溯沉吟片刻,眼神之间突然厉光四射,低声喝道:“你二人对鲜卑的掌故了解得如此清楚,想必非是寻常族人!”

第236章 自荐枕席

    闻言,慕容清执钟的酥手剧烈地颤抖起来,口中却是轻轻地解释道:“我姐妹二人自幼便为族中侍女,常听到那些往来的部落使者谈起故事。”

    “故事?本侯爷看你是在编故事吧。”明溯凌厉的目光注视之下,姐妹二人就像那剥去外皮的小羊羔一般,在凛冽的寒风中飒飒发抖。见明溯的手掌慢慢地按向腰间长刀,慕容秀顿时大惊失色,楚楚可怜地望着慕容清,怯怯地言道:“侯爷似乎不是坏人,姐姐你就说了实话吧。”

    这时,明溯却是突然放松了下来,回手将面前酒樽端起,缓缓凑到唇边,口中却是淡淡地言道:“本侯爷生平最痛恨别人欺骗。你可以选择不说,但是若是再编故事,那张案板便是你等下场。”

    先前,明溯含怒出手,一刀斩下,宛若行云流水,顿时三四寸厚的木案齐中而断,姐妹俩望着那正被下人抬了出去的杂物,心中不由一个激灵。那姐姐无奈地叹了口气,回身拜倒在地,泣言道:“若是我等说了实话,侯爷还会收容么?”

    明溯尚未说话,旁边胡魁已是不喜,勃然言道:“我六弟何等身份!岂容你一个卑下之人讲述条件。”这二女本是他亲手为明溯挑来,此时问个话儿都是推三阻四,一时之间,胡魁自己都觉得失了面子,当下,将怀中女子一推,便欲上来拿人。

    “尝听人言,慕容氏的心志最为坚韧。”明溯却是轻轻地将胡魁按在旁边,回首阴测测地言道:“如果你想挑战本侯爷的耐心,那么——你最好还是不要说实话。本侯爷倒也想看看,究竟是西山的兵器锋利,还是一个女子的意志强大……”

    “可是,小女子……”那慕容清却是支支吾吾,欲说还休。

    “没甚么可是!”言语之间,明溯对面前的妩媚哀怜之色毫无怜香惜玉的意思,话音越来越冷:“欢……迎……挑……战。”这个“战”字甫一出口,诸人只觉得眼前一花,一道雪亮的刀光已经席卷到了慕容清的面前,眼看一个如花似玉的美人便要香消玉碎。

    “不要!”那慕容秀见姐姐危在旦夕,紧忙飞快地喊道:“我等来自王庭。”

    几乎就在慕容秀开口的同时,那刀光倏然一收,刀尖顶在慕容秀霜雪一般的胸口上面,刺入肌骨的寒气犹自在两峰之间回旋,慕容清这才反应过来,一阵劫后余生的感觉如同潮水般袭上脑海。

    旁边的女子皆是恐慌得手捂樱唇,惊呼一声,慕容清却是无力地跌坐在地上,面色煞白,那一截刀尖在瞳孔中放大到了极致。

    “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胡魁不屑地呵斥了一声,却是暗暗将大拇指向明溯示意了一下。那些初见的女子不知明溯的手段,他胡魁可是清楚得很,前年梁国尉前来擒拿典韦之时,七八个军中好手亦是未能拿明溯怎么样,最终还是武艺高强的梁国尉亲自出手,方才将场面震了下来。时过境迁,这两年明溯的长进都看在胡魁眼中,若是说明溯真想杀人,咫尺之间,刀出血溅,哪里还会等到慕容秀出声?

    既然已经愿意开口了,明溯自然不会在大庭广众之下将一些私密的东西泄露出去,当下,便与徐庶二人押了二女往后院找了间空屋,细细地盘问了一番。

    当然,那慕容姐妹俩是不清楚自己被恐吓了一回,只当面前这个侯爷翻脸无情,最会辣手摧花,当下,也不敢卖弄姿色,拿言语蒙蔽明溯,飞快地将情况介绍一遍。

    原来这时鲜卑部落之间已经乱成了一片。

    此时,轲比能集团势力最强,影响大,又占据了代郡、上谷等水草茂盛之地,便时常发动一些部落战争,逐步蚕食、吞并其他弱小的部落。步度根集团亦是拥兵数万,自然不可能束手就擒,便以云中、雁门为根据地,与轲比能展开了对漠南一片的争斗。

    俗话说,城门失火,殃及池鱼。这鲜卑两大巨头争战不休,旁边的一些小部落便悲剧了。辽西一片,段部仗着其首领原为乌恒大人家奴的身份,四下招诱亡叛,逐步强盛起来。为了争斗生存权,慕容部无奈之下便选择了与同样势弱的东胡宇文部合作,共同对抗段部的征伐。

    虽然慕容部为了生存,与宇文部开展了合作,却是不同意对方劫掠中原,壮大自身的做法,于是,双方逐渐产生了矛盾。在慕容清口中,这个慕容部落的首领莫护跋见识极为卓越,对内,逐步从辽东向辽西青山一带迁移,并推行汉朝法制,教导部众改变游牧习俗,定居从事农桑生产,逐渐接受汉文化;对外,以重金交好中原大官,赢得支持,在部落争斗中则是一贯采取忍让政策,常用谦卑的言辞、丰厚的礼物来安抚对手,以求得一个宽松的发展环境。

    应该说,莫护跋的本意是好的,奈何他遇到了好战的公孙瓒。那公孙瓒本是辽东属国一个长史,对待胡人一向态度强硬,坚信“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往往双方遭遇,便是一番血战,久而久之,慕容部在辽东逐渐站不住脚了,只得谋求向辽西转移发展。于是,莫护跋便欲使人求得公孙瓒的上官,幽州刺史刘虞支持自己部落的迁移,以求得一个合法在辽西居住的凭证。

    刘虞性情温和,为政宽仁,一向主张以怀柔政策对待当地的游牧民族。他见慕容部以农耕为主,且倾慕中原文化,便将之纳入麾下治理,令其迁入辽西发展,以避开公孙瓒的兵锋。

    慕容清、慕容秀姐妹就是慕容部首领莫护跋的两个女儿。此次莫护跋为了感激刘虞对其部落的关照,便使人将二女赠予刘虞为侍妾,不想途中遇到公孙瓒跟随数十名骑兵外出巡逻关塞,看到百余名鲜卑骑兵护送一驾马车入关,便策马带队冲入送亲的队伍,一连杀伤数十人。慕容清、慕容秀姐妹虽幸免于死,却被辽东属国士卒所擒,卖往市场为奴,碾转反侧最终落到了邓元手中。

    “你们的父亲叫莫护跋?”听到这里,明溯纳闷地问道:“那你们部落应该叫莫部鲜卑撒?”

    “回禀侯爷,家父本名为莫护跋,因为仰慕汉人仪容举止,日常打扮喜着汉服,好戴步摇冠,步摇的在我们鲜卑语音中即为慕容,后便取慕容作为族姓,家兄木延,前面便冠了慕容姓氏。”那慕容清见明溯疑惑,便将其部落由来细细解释了一番。

    原来慕容一姓竟然出乎于老祖宗的独特癖好,这些姓氏说起来,与那井上、松下之流,真是有异曲同工之妙,明溯心中暗暗失笑,口中却是问道:“慕容部落已经全部迁往辽西青山一带了么?”

    “目前只有家兄木延率了万余部众前往拓荒,家父并王庭却还留在辽东,尚未迁移。”慕容清想了一想,又继续言道:“我姐妹二人屡遭贩卖将近半年,现在不知道王庭是否还在原地。”

    明溯还想发问,徐庶却是了然言道:“胡人以游牧为生,立秋之后,青草渐黄,牲畜不便于随众迁徙,估摸着这半年时间,辽东形势应该没有多大的变化。”

    辽东有公孙瓒,虽然此人目前不过一个长史,却因作战勇猛,威震边疆,自己这次将根据地迁往渤海一片,估摸着与其打上一番交道是免不了的。所幸的是,这辽东看起来也不似自己想的铁板一块,姑且不论工于心计的慕容部落,就是那公孙瓒的上司,幽州刺史刘虞,亦是与其政见不合,矛盾重重,这倒是留了一丝缝隙给自己去钻。

    只不过,这慕容姐妹既然落到了自己手中,便没有轻易归还给刘虞的说法,何况,那慕容部落与公孙瓒的矛盾自己是否可以利用一番,还在两说之间。想到这里,明溯便微微一笑道:“原来是王庭之女,本侯爷倒是失敬了。既然你我三人遇到,便是缘分……本侯爷与那刘虞同朝为官,也不欲夺人之美。你们姐妹俩且先安歇下来,后日随本侯爷一并赶往那辽东,待寻得机会,本侯爷定将你们二人送至刘虞府上,或者,还是送回王庭更好一些。”

    慕容秀一听,顿时满面欣喜,若不是前面气氛实在太僵,当场就要欢呼雀跃起来。旁边慕容清却是脸色一黯,潸然拜倒在地,泣言道:“侯爷美意,小女子心领了。然我姐妹二人既然被贩卖为奴,自然应该尽心侍候侯爷。”

    “姐姐,你……”才听到自由的消息,慕容秀还没有兴奋多久,这番归乡的心情便被慕容清一番话给无情地打得七零八落。望着面前似乎变得十分陌生的姐姐,慕容秀紧咬着嘴唇,眼中泪花盈盈,一肚子的委屈与不满,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妹妹的心思,慕容清十分清楚,可现在是甚么情形。己等若是到了那刘虞府中,因为被贩卖了这么久,人家还不知道会不会待见自己,何况,听这明溯的意思,似乎更倾向于将自己姐妹送回部落。依照鲜卑的规矩,哪怕你是首领的女儿,也不过是个附属的财产而已,一旦回到部落,自己姐妹的命运,除了继续送出去和亲,其他也没有更好的出路。

    望着眼前面色温柔、相貌清秀的明溯,想想刘虞那个糟老头子,慕容清心中暗暗下了决定:“侯爷若不嫌弃,我等姐妹甘愿留在侯爷身边……侍寝。”

第237章 酒后无德

    其实,先前在听到这姐妹二人竟然出自鲜卑王庭之时,明溯倒确实是有些心动。部落首领的女儿,换到中原,好歹也算是一个郡主级的人物,自己这一睡,便是一对,想想心中也是够爽。

    可男人就是有个坏习惯:女人都得带上几分强迫来得更有趣儿,若是慕容姐妹一味地哭哭啼啼,痛述坎坷境遇,或者是做出奋力抵抗、以死相逼之类的举止,自己说不准还会兴致大增,当场就霸王硬上弓,直接拿了下来。可这慕容清一听自己要送她们回去,立马恳求自己收容,甚至是不惜以身相许,这就全然没了那般勾女的意境了。

    想到这里,明溯便有些犹豫不决,微微思忖了一会,便唤入外面值守的女卫领了二人自去歇息,自己却是怔坐屋中,沉吟良久。

    那边慕容姐妹坐于床上,慕容清将自身命运、利害关系细细地分析给了妹妹,最终二女决然形成统一意见,哪里都不去了,就这么留下来服侍明溯,姑且不提。这边徐庶见明溯临门一脚,突然萎了下来,便不禁诧异地问道:“难道主公对此二女毫无兴致?”

    “元直动心了?”明溯破天荒地开了个玩笑:“那我便将此二女赐予你,也能成就一番才子佳人的美谈。”

    那徐庶先前在席中已经被夏侯淳强塞了个身材修长、满头金发的大洋马,两樽酒下去,自己还没来得及主动下手,倒已被那泼辣的女子迫切地摸遍了全身,此时正浑身燥热,犹如数百只蚯蚓在衣服里乱爬,突然听到明溯此言,不由地将双腿紧紧地夹在一起,后怕地言道:“胡女太疯狂,属下虽然有心杀贼,却无力回天……还是留给主公慢慢享用吧。”

    明溯却还是不肯放过他,促狭地问道:“元直也快四十了吧?”

    “属下今年三十八了。”徐庶不知何意,忐忑地应道。

    “嗯,也该纳个妻室,延续一下徐家子嗣了。”明溯点了点头,继续言道:“就是不知伯母来到西山之后,看到宝贝儿子娶了个番女,又该会是如何反应?”

    徐庶是个孝子,一听明溯提到自家母亲,心中后怕,便紧忙出言解释道:“那都是夏侯孝冲强塞给属下的,属下并无此想法。”

    “可是,我见你在席中,似乎享受得很撒。”明溯语音一转,指向徐庶胯下,哈哈大笑道:“那帐篷到现在还撑得高高的!”

    “属下……”一时之间,徐庶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了。

    “算了。我就知道你们这些士子,有胆偷腥却无胆承认。”明溯先起了身子,径直往外行去:“我得去看看那帮家伙,别一个个喝高了,伤了身子不能上床事小,误了出征的好时辰事情就闹大发了。”

    才离开了小半个时辰,堂中场景着实惊吓了明溯一大跳。还没进去,里面阵阵惊呼淫笑声已经透过窗棂传到了廊上,明溯进去一看,胡敏、无名几名军中女将早已不见了踪影。没了这两个大电灯泡,主公又亲自去审问姐妹花了,不消说下面的将校,便是那夏侯淳、孟建等人此时亦是没了主将的风范,此时美人早就被揽在怀中,上下其手。

    本来一眼扫了过去,明溯还觉得众人之间,就那葛权老小子最为正经,此时一个妖娆的女子正晃晃悠悠地望酒樽里斟着烧酒,那葛权却是端坐如故,除了肩膀稍许时候便会冷不丁地颤抖一番,其余皆表现得极为正常。正当明溯准备开口赞扬一下老爷子分寸拿捏得妥当之时,后面跟着的徐庶突然悲呛地怒喝一声,猛然冲了上去,一把掀开葛权,明溯这才发现,那葛权下面的衣襟早就解了开来,此时一头金发正卖力地吸允着甚么。当下心中不禁呻吟了一声:自己手下招的都是些甚么怂人!

    见徐庶发怒,葛权却是不慌不忙地立了起来,整整衣襟,坦然言道:“徐统帅放着美人不用,也是浪费……不用感谢老夫,老夫这也算是做了一回义工。”玩了别人的女人,还说不用谢。明溯面颊之上青筋迸出,此时,连他都想上去暴揍葛权一番了。

    不过,葛权既然有胆将那金发女子弄过去,自然有办法去做通徐庶的工作,也不知道二人怎么交谈的,不一会儿,徐庶怏怏然领了那斟酒的妖娆女子回到了自己席上,却是将那金发女子交换给了葛权。

    见明溯欲要发问,徐庶便飞快地解释道:“葛权说属下母亲即将前来,到时候见了一个金发碧眼的媳妇心里不痛快,所以他便做主与属下换了。”啊,这也行?明溯暗暗地猜测那葛权方才有没有占了这妖娆女子的便宜,可现在毕竟是大庭广众之下,贸然问了出来,只怕惹得大家伙都会不愉快,再说了,人家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自己又何必多管闲事呢。想想,心中也便释然了,于是便安慰了徐庶一句:“元直驻守西山,劳苦功高,我特批你再去挑选一个……”

    明溯话未说完,旁边胡魁一边在美人身上啃来啃去,一边含糊不清地言道:“就他那身板,哪里还要两个,一个估计都折腾不下来。”

    都乱了,彻底乱了!跟这帮醉汉实在无法理论,明溯索性便清了清喉咙,大声地吩咐诸人,今日酒席到此为止,大家伙各自回去,好生歇息。

    这时,胡魁方才意识到明溯是一个人回来的,便凑了上来,暧昧地问道:“难不成六弟下面那话儿坏了,这么短时间竟然就结束了?”

    明溯回头瞪了胡魁片刻,倏然一脚踹了出去,将胡魁踢得连翻几个筋斗,方才恨恨地言道:“我行不行,你可以去问问自己妹子撒!”

    旁边那伴着胡魁的女子却不知道明溯真的就是胡魁的妹婿,闻言,还以为他在讨口上的便宜,便浪笑着接言道:“不消问他妹子,小女子可以代为鉴定一番。”说着,便欲上来拉扯明溯的衣襟。不料,此时那泼辣的胡敏却是突然从堂外冲了进来,劈头就是一个巴掌抽了下去,那女子的右边面颊顿时高高地耸起了一块,当下,便委屈地去拉了胡魁,哭哭啼啼地央求他为自己做主。

    一边是自家妹子,一边是自己的新欢,诸人忙围了上来看起了胡魁的热闹。这时候,胡魁的酒也稍微清醒了一些,见妹子发怒,也不思索,反手又是一掌拍在那女子左边的面颊,顿时两边齐高了。或许是被彻底打懵了,那女子愕然停止了撒娇,来回地望着神情诡异的胡家兄妹,不知道自己究竟做错了甚么。

    “我便是他妹子!”胡敏冷哼一声,突然出手揪住那女子的发髻,拖了过来,手指众人言道:“无论甚么时候,你们都给老娘记住了,婢女就是婢女,想爬到主子头上拉屎,门也没有!”说完,便重重地往外一甩,寒脸行了出去。

    这个时候,明溯才发现了问题的关键所在。本来也就是众兄弟聚聚,却被邓元鼓动了喝起了花酒,不想这些女子却是蹬鼻子上脸,真把自己当成妻室,也就放肆了起来。当下,明溯不禁为自己之前幼稚的自由恋爱观冷汗了一把,索性借势发挥道:“葛权,这些女子的来历你都给我好好政审一番……甚么是政审?就是审查底细,祖宗八代都给我查清楚了……还有,张叔父,一会你带着医生将这些女子尽皆检查一遍,凡是已经破了身的重点检查,万一有甚么瘟疫之类传染性的东西流了进来,可就麻烦了。”

    本来明溯是想将这个任务交给黄叙的,可那黄家父子二人没喝酒时一个个彬彬有礼,这七八樽烧酒下肚,立马摩肩接踵、称兄道弟了起来,明溯想想,还是将此重任交给老来持重的张机来负责比较稳妥。毕竟此时邓元买来的女子中间,大多出自边疆地区,明溯可不想自己麾下的将领因为花柳甚么的鬼东东先折损上几个。

    张机做了这么长时间的医生,对妇人**之处的一些奇异症状还是比较了解的,此时见明溯发话,便奇怪地问道:“主公难不成也曾沾染过那些女子,怎么就如此熟捻?”

    “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明溯已经处于崩溃的边缘了,见张机也是如此恶搞,顿时觉得头疼欲裂,暴喝一声便率先行了出去。

    这一夜,西山庄中到处是柳岸闻莺、竹林听涛,各个小院之中,通宵求饶呵斥不断,西山军高级将领中除了明溯与张机两人,其余皆是荒唐了一把。

    明溯是因为纵容下属**,结果被胡敏联合蔡琰一并惩罚了背了足足四五个时辰的圣贤书;那张机更是搞笑,据消息灵通的郭贵通报,当晚,张机在一众将领的敦促之下,连续兼职了两个时辰的妇科医生,中间更是连续被胡女的腥臊之气熏得呕吐了三四回,最后是看到女子便觉得鼻间异味浓郁,无奈之下,只得将那配备下的女子赶去了旁边厢屋,自己则是抱着一团茴香好生休养了一晚。

第238章 半夜劫人

    俗话说,故土难离。或许是即将离开西山的缘故,这一夜,众将都是有些玩得竭斯底里,直接导致了次日清晨,神风营准备的丰盛早餐都没人去吃,无奈之下,只得依照明溯的吩咐,两顿并作一顿,中午热热再吃。

    至于明溯,则是早已乘坐了两驾马车,带着一队人马,将先生二人送回了山谷之中,随行的还有留下来待产的丽儿以及其姨姐萍儿。本来,按照原先的安排,先生二人应该是随同首批士卒一并赶往那辽东之地的,可昨晚,据说是明溯闹的动静太大了,惹得先生很不开心,于是,计划跟不上变化,先生大清早的便闹着要回那山谷之中。

    无奈之下,明溯只得将独立四营尽数留了下来,暂且充作二老的贴身亲卫,反正那些腰大臂圆、相貌比典韦也不逞欠缺多少的女汉子留在身边,明溯是一点也感受不到后宫的乐趣。为了避免不小心半夜撞见了,吓成萎哥,明溯便借了这次机会,将其全部给送去山谷。

    作为铁官,典韦自然是早早就赶回了山谷之中,见了明溯进来,典韦紧忙上前向自己这个假弟问了声好,又腼腆地告了一声罪。明溯却是认真地盯着他那熊猫般的两只黑眼圈,淡淡地言道:“若是典娘……我那假母在世,见你如此努力开垦,绝计会欣喜若狂。”

    “真的?”典韦不知明溯在笑话他,闻言憨笑着追问了一声。

    “当然是假的。”明溯轻笑了一声,想想,突然觉得没甚么话说了,心中便不禁有些黯然。

    说实在的,对于典韦,明溯的心思一直很矛盾。不可否认,一开始明溯是费尽心思,千方百计地想要去靠近他,可最后果真收为了自己的手下,而且是结拜兄弟的那种亲近,明溯反而有些觉得很不自然。一吕二典三赵,除了一把百二十斤的长戟使得犹如绣花针一般的吕布,悍勇的典韦绝对是这个时代的顶尖猛将,可就是这样一员猛将,到了自己手下,却是不知道该如何去用。

    对于典韦的认识,明溯还仅仅停留在超级保镖兼打手上,可自己有内功心法傍身,只要不是上赶着去寻死,估摸能够置自己于死地的人现在还没有出山呢。这个时候,再把典韦留在身边,就有些浪费了,可若是不用他做保镖,又不知道该如何安置。

    之前,成立虎豹骑的时候,本来明溯心中最佳人选自然是曹纯。不管怎么样,历史上曹纯确实带出了一支天下无敌的虎豹骑,可典韦却是实在难以安排,无奈之下,明溯只得暂且将曹纯派去了益州夺关斩将,典韦则是留了下来担任看家护院的角色。

    “老是将五兄放在这山谷之中,却是六弟对不住你了!”明溯长长地叹了口气,拍拍典韦的肩膀,满面的愧疚。

    典韦却是腼腆地笑笑,搓了搓满是老茧的大手,憨然言道:“我知道六弟是担忧二老,你放心,我定然会将二老当做自己的亲生父母小心侍候。”

    “哎……”明溯低头抓了抓发髻,将头摇上一摇,言道:“我不在的时候,若是那张邈胆敢来侵,你就死守山谷,等我回来再收拾他。”

    “呸。张邈是甚么东西?”一提起打仗,典韦顿时眉飞色舞,手舞足蹈地比划道:“他张邈小儿不来则已,来了,这三百里后山便是他的葬身之地。”

    “不要大意了。”明溯点了点头,转身便欲离去,身后却突然传来一阵哽咽声。

    明溯回头望时,那典韦七尺多高的汉子此时却是哭得跟个娃儿似的。见明溯看他,典韦紧忙哽言道:“一定要活着回来。”言罢,也不待明溯回话,转身一溜烟地跑回了谷内。

    “这个傻大个儿!”明溯口中轻骂了一声,眼角却是不自觉地湿润了起来。

    按照计划,今日午饭之后,各营统领便要陆续赶往那黑岗口,明溯回到西山之时,庄中只剩下了无名、葛建率着亲卫营的数十人候着。除此之外,却是有一名不速之客。

    “不知梁国尉前来,有失远迎!”明溯一见来人,便匆匆忙忙地从马背上跳了下来,趋步往前十余步,迎面便是一礼。

    “侯爷客气了,叫吾卫姜便可。”那梁国尉卫姜见明溯行礼,亦是赶来上来还了个大礼。

    “你我客气甚么?”明溯立直了身子,口中亲近,态度却是恭恭敬敬,他是从内心深处感激这卫姜的知遇之恩:“当初若不是你荐举,恐怕如今我还在邑西里耕种放牛呢。”

    “都是自家兄弟,就不必说这些客套话了”卫姜微微笑道:“吾此次来找侯爷,却是有一件要紧的事情相求。”

    明溯将卫姜让至堂中,二人详细一叙之后,明溯方才知道那郭贵过去恶心一把张邈,却不小心将卫兹给连带了送进了大牢,当下便慨然表态道:“你说说了吧,怎么办?是整军打进去救出伯父,还是我亲自出马去一趟陈留要人。”

    “那张邈毕竟是陈留之主,若是轻易动了刀兵,恐怕圣上那边也不好交代,”卫姜思忖了一下言道:“可若是侯爷亲自上门,恐怕是入了虎穴,进城容易出城难,此计亦是不妥。”

    看着卫姜一副前畏狼后惧虎的模样,明溯心中也是有些气恼,倒不是为了卫姜不关心卫兹的安危,而是明溯现在怎么看卫姜,总是觉得自己当初心目中如何英雄了得的一个汉子,事情临头却是毫无气概,婆婆妈妈了起来,当下心中有些不爽,便恼怒地言道:“既然你我兄弟相交,就劳烦卫兄讲句明白的话儿,也免得我左右猜测,总不得要领。”此话一出,堂中的气氛便尴尬了起来。

    那卫姜何等老练,一听明溯这话,便知道自己言语不慎,让对方起了恼意。但是,此时他是求着明溯办事,所以也动不得气,便试探地言道:“不知明兄可能请得京中权贵出面,为家叔父作一说项?”说项便是说情的意思。

    不得不说,卫姜提出的这个思路,倒确实符合当今官场中间正常的处事方式,可今天是甚么日子?再过几个时辰,明溯便上了楼船,浩浩荡荡直往辽东去了,哪里还会有这么多闲工夫去找那张邈说情。

    当下,明溯便将头摇上一摇,苦笑着望着卫姜言道:“若是方才卫兄所言确凿,那张邈误以为我等合谋要夺他基业,那你认识我去找人说情有作用吗?”

    “这个,”卫姜迟疑了一下,苦苦哀求道:“总要试一番才知道有没有用。”

    那张邈是甚么人,明溯自认为比眼前的卫姜要了解得多。历史上,董卓引军入长安,废少帝刘辩,改立陈留王刘协为帝后,曹操与张邈首先举兵征讨董卓。袁绍成为盟主后,派曹操杀张邈,曹操不从,反而责怪袁绍说:“孟卓是我的好朋友,无论如何都该容得下他,如今天下大乱,不应自相残杀啊!”后来,曹操在征讨陶谦前对家人说:“我如果回不来,你们可以去投靠孟卓。”孟卓便是张邈的表字,曹操这番话说明其对张邈是如何的信任。结果张邈与陈宫趁机叛曹迎吕布为兖州牧。后吕布被曹操击败,张邈跟随吕布又投奔了刘备。

    就是这样一个无信无义的伪君子,卫姜想要靠着朝中权贵斡旋,救出其叔父卫兹,简直是幼稚到了极点。不提那张邈被明溯派了尤胜好好戏耍追杀了一路,就是后来那封闭四门的故事,也足以让张邈对明溯恨之入骨。此时,明溯不开口还好,若是一开口,估摸着那卫兹只会死得更快。

    当然,这个道理明溯心中清楚,却不好将其中缘由细细与卫姜分述。

    卫姜见明溯只是摇头叹息,心中大急。本来,他以为明溯现如今当了侯爷,在洛阳城中自然也应当有着一番根基,若是求得他出面,估计自家叔父便能够保得无碍。于是,便兴冲冲地直奔了西山而来,不想,到了此地,明溯却是当头一盆冷水泼了下来,当下,心中极为懊丧,抬手一揖,也不再多话,掉头便往外行去。

    “卫兄等等!”明溯见其垂头丧气,心中念及此人当初对自己的照顾,想了想,也便下了决定,便喊住了卫姜:“若是信我,还请书信一封,待我救出都尉后,也好与其解说。”

    见事情有了转机,那卫姜眼前一亮,紧忙顿住脚步,转过身来,惊喜地问道:“明兄愿意托人说项了?”

    “不是。”明溯依旧将头摇了摇。

    闻言,卫姜眼神又黯淡了下来,颓然言道:“姜粗鲁愚钝,不知明兄还有甚么更好法子能救出家叔父。”

    “办法就在今夜。”明溯轻轻地言了一句,再也不肯多解释甚么。

    办法就在今夜?那卫姜突然一怔,却是不明白明溯是甚么意思,正要多问几句,此时徐庶恰好闻讯行了进来,听了明溯这番话,便讶然问道:“主公难道是想趁夜劫狱?”

    “难道不可(甚么)?”明溯、卫姜二人皆是反问了一句。

    “属下以为此计尚须好生谋划,仓促不得。”徐庶眉头紧皱,顺手将手中一张情报递了上来,言道:“如今陈留城中四下戒备,若是主公轻率入内,恐怕事有不谐尚小,不慎困于城中事大矣!”

第239章 四方云动

    之前西山兵马频繁地调动,大批量的物资随行,陈留各县长官皆是手心捏了把冷汗,本待将讯息报往郡中,奈何徐庶却是晃晃悠悠地守在陈留四门外面,有那身上夹带书信或者是官吏打扮的只要一露面,便都被当场拿下,砍了首级,送入了城中计作那青龙山残余的贼孽。

    一时之间,陈留即将变天的传闻飞遍了全郡,有那心思活络的,更是悄悄派了心腹手下,前往那西山,欲要趁明溯掌权之前先搭上一条线。对于这些明里暗里过来表示“忠心”的使者,明溯是一个都没有接待,尽数扔给了孟建。

    论军略手段,孟建可能是不如徐庶,可这推手太极的功夫,他却是玩得炉火纯青。只有有使者言语之间说得稍许露骨一些,孟建便笑眯眯地建议他们亲自赶往陈留,去寻那统军的徐庶问个究竟。

    这段时间,随着陈留四门悬挂人头的数量与日俱增,若是还有哪个县不知道自己派出的信使已经成了刀下亡魂,那便真是幼稚到了极点。所以,任是那些使者软磨硬施,最终都是未能从孟建这里得到一个确切的消息。

    当然了,便是借给那些使者十个八个胆子,他们也未必胆敢前往徐庶那天杀星的营中询问一二,毕竟,没谁会和自己的性命过不去。

    张邈倒是十分配合徐庶的行动的,每次城外送进来的人头,不管是不是熟悉的,甚至是原先郡中调出去的人手,他都是吩咐下面的士卒在面上补刺上一个“犯”字,然后顺成一排,高高地挂在了南门之上。

    不得不说,张邈的容忍能力已经到了一个极致。在这个实力至上的年代,明面上,明溯是刘宏亲自任命的侯爷,暗地里,西山能够拉出来军演的就足足有了二万名士卒,若是给他张邈一段时间缓冲,将各县县卒慢慢地汇拢到郡中,或许还有一拼之力,可现在,陈留城中,除了那些常备的五千郡卒,便只有一些文官坐镇了。

    即便是这五千士卒,张邈也不敢派了出城与明溯对阵,毕竟,有那卫兹叔侄勾结明溯谋权在前。虽然说卫兹已经被自己下了地牢,可谁知道他有没有在军中留有一手?卫兹跟了自己十余年,这些士卒皆是他一手操练出来的,若是说其中没有几名亲信,打死他张邈也不敢相信。

    所以,此时张邈就落到个打又不敢打、怒也不能怒的尴尬境地。现在他唯一能做的便是等待——等待自己的使者能够早日赶到洛阳,将这里的情况禀报上去,由朝廷为他撑腰。不管怎么说,在朝廷的旨意下来之前,这先制造摩擦的罪名他是绝对不敢背的。擦枪走火,那也得看看自己的实力,估摸着,此时明溯最期望的就是自己一时冲动,将兵马拉出城去,双方将对将、兵对兵,较量一番谁是陈留的主人。

    没见过那西山将领的强悍么?张邈心中暗暗估算了一番,即便是卫兹还在自己一方,估摸明溯只要派上黄忠出马,最多不超过十个回合,自己也就该偃旗息鼓了。当然,张邈这还是对自己的实力太过于乐观,其实,不须黄忠出马,估摸着只要素来不以个人武力见长的曹仁出来溜达一圈,陈留的将领也便是寻死的死绝、就擒的束手了。

    这便是这个时代斗将的悲哀,陈留无大将,张邈徒伤悲。他压根不清楚,自己赶在围城之前派出的那几名飞骑也没能逃脱明溯的围堵,早在计划实施前期,明溯就使人号令了观鹄、舒邵在那汜水关外必经之地布好天罗地网,只等着专捉陈留的信使了。

    所幸的是,在张邈的克制容忍之下,明溯没能找到任何出兵的籍口,所以,现在张邈还是好好地坐在他陈留太守的位置上,虽然担惊受怕了几日,却还是很有成效的——没看见,那堵在门外找刺的天杀星撤军了么?至少,在张邈心中是如此想法。

    随着四门的解禁,陈留城中的大小官员心中尽皆放下了一块大石头,即便是如同黄裕这般原先与明溯交好的官员,也是十分不情愿明、张二人起了争斗。不为其他,只为现在郡中都尉一职空缺了下来。

    若是明溯入主了陈留,以其手下将领的强横,黄裕不谈说去竞争都尉的位置,恐怕连现在这个郡司马,都不大可能保得住。关系好是一回事情,但是,是否对自己的仕途有利,却又是另外一回事情。

    所以,这次明溯的极端行为,却是将黄裕彻底推向了张邈的怀抱。这段时日,张邈每天必然会召见三五次黄裕,或者推测明溯的真实意图,或者是商议如何敷衍城外的徐庶,等等,诸如此类的杂事,张邈都会唤了黄裕一并前来商议。

    赵焉过得很不爽!其实,对于明溯,当初他心中还是颇为赏识的。只不过,此次明溯的不明智举动实在有违纲常,因而,不管是人前人后,赵焉都明确表达了自己的立场。若不是明溯此时猫在西山,徐庶又守在门口杀人,赵焉都恨不得连夜赶出城,去与那当年的手下争辩一番,顺带整出一出割袍、割席之类的佳谈。

    当然了,赵焉的这一番表演落到张邈心中,却是足足打上了一个大大的疑问号。倒不是张邈认为赵焉会去与明溯勾结,而是在张邈身边,这种看风向的墙头草实在太多了。现在的张邈对于那些溜檐拍马的文人士子毫无兴趣可言,自从在西山看过一回军演之后,张邈心中对于那些真正武功高强的将领是十分的渴切和眼红。

    错失了弓刀双绝的老黄忠,张邈已经足足纳闷了十余日了,现在这个赵焉若是也能将那驰骋侍妾窈姬身上的本领拿了一半出来用在马背上,估摸张邈还会看他稍微顺眼一些。表忠心,论侠义,这些玩意张邈玩了十余年了,若是赵焉在那直着嗓子喊上几声就能感动世人的话,那“八厨”中也就没有张邈这号人物了——张邈心中自认为,若论演技无耻,天下能与自己相提并论也就那么几个而已。

    这边张邈在城中忍得艰难、演得痛苦,正当同情的声音成片地倒向了他这个名正言顺的陈留太守之时,徐庶却是出乎意料地撤军了!就在手下曹吏来报的一瞬间,张邈险些以为自己正在做梦。的确,这几日过得正如一场梦境一般。

    打破张邈梦境的却是如同雪花一般加急送了入郡的书信。可以想象的是,一郡的治所被连续封了四五日,各县的信使亦是被砍了二三十个,此时,全郡的官老爷们心情如何。

    轻车奔驰,快马吐沫,就在昨日,徐庶悄然离开陈留的当晚,除了已吾,其余诸县皆是迅速地将这几日的所见所闻传入了郡中。当然,除了报告一下心中的担忧之外,顺带表一表忠心那是在所难免的,所以,此时张邈望着面前一封封长长的书信,顿时心中一片惘然。这信息量实在太大了,若不是此次事件,张邈都不知道自己的这些手下竟然有这么多的心里话要与自己述说。

    当然了,对于后面附带的长篇大论,张邈暂时还没有心思去顾及。此时,他正在府中逐一分析明溯的动向意图。如果单纯从西山军队的调动上面,似乎明溯正在尽心尽职地去缉捕贼人,不过,在张邈眼中,这些表象汇聚了一起,无疑证实了自己之前的担忧是真实的。

    有县里的汇报提及,西山军到了境内,只是四下把守要道,丝毫没有出动搜捕的迹象;有汇报点出,那些士卒一个个弓上弦马上鞍,似乎随时准备战斗一般……当然了,这里面还是襄平县的汇报更为详实。那襄平县令仿佛亲临现场一般,不仅将西山士卒的悍勇形容了一遍,更是详细记载了部分士卒的闲聊。从这封汇报之中,张邈不难看出:明溯对于自己遇刺的事情十分恼火,屡屡自责自己当初剿匪时的失误,充分表达了对太守大人的愧疚之情。据说这几日之内,明溯甚至忙得连那怀孕的侍妾都没来得及去探望一下。

    再三读了几遍襄平县的汇报,张邈心中不禁疑惑了起来。难不成这次自己遇刺事件确实与明溯无关?

    之前,卫兹被拿了下来,一番审问之后,张邈也便如愿得到了自己想要知道的那句话。青龙山的贼人首领竟然出自于梁国,一想到这个事情,张邈心中便燃烧起了熊熊怒火。

    陈留与梁国毗邻,二者之间关系犹如唇齿,虽说时常因为边界的甄别有些磕磕碰碰,可毕竟都是大汉的疆土,说白了,都是一个老子生出来的儿子,虽然有些利益之争,却不至于拼得个你死我活。更何况,两郡(国)的都尉都姓卫,还是叔侄的关系。

    想想自己此前还曾幼稚地以为青龙山的贼人不过是一些跳梁小丑,正如那豢养的肥猪一般,只要自己这个主人想吃肉了,那便随时可以宰杀。所以,对于其劫掠行为,张邈也就容忍了下来,不管怎么说,有这样一支上不了台面的力量为自己敛财,那是求之不得的好事情。

第240章 公然劫狱

    当然,现在张邈知道了这伙贼人竟然出自梁国之后,心中自然对卫兹叔侄恨之入骨,不为其他,只为这短短的两年多时间,被其烧杀抢劫的财物数不胜数。想到那些本该是自己所得的财物可能早就被暗暗押运回了梁国,张邈心中就是一阵剧痛。

    张邈并不清楚,当初明溯剿匪后,早就在第一时间将搜得的财物私吞了大半下来。所以此时,卫兹的可恶程度,在张邈心中,早已远远超出了“被利用”的明溯,毕竟最终还是不明真相的西山军出于义愤铲除了这个大毒瘤。从这个现象来分析:其实,西山军与梁国之间应该没有勾结起来。

    想到这里,张邈不禁为自己先前发去洛阳的文书感到后悔。不管怎么说,明溯都是刘宏亲自赐封的仁义侯,在他没有明确展露出想要攻城略地的行动之前,自己贸然指责其意图谋反,这不是在攻击明溯,而是在打刘宏的脸!这么简单的道理,为甚么自己此前却没有想到,张邈心中不禁有些忐忑。

    此时,他甚至比之前几日更加地期待京中的回音。

    “的哒的哒……”

    马蹄声急促。陈留城外,一队身着明光铠的骑兵士卒,飞快地冲了过来,沿途行人无不纷纷避让。西门守卒远远地望见了这支队伍,赶紧将木制挡马搬了过去,横在城门前面。

    一名什长模样的士卒上前正要询问一二,那当头的骑卒却毫不停留,待马冲到前面,手中长戟一伸一抬,那挡马便轰然滚落护城河中,后面的骑卒亦是马不停蹄,长驱直入城中。

    那什长心中甚是恼火,正待发作之时,最后一骑已经从他身边呼啸而过,只听那骑卒冷哼一声,手中鞭子一甩,“啪嗒”一声,什长的面颊之上便多了一条血痕。

    “我们追不追?”见那队骑卒穿梭走远,旁边的士卒此时方才胆颤心惊地围了上来问道。

    “追甚么追,没看见都是京中羽林的装扮么?”那什长捂着火辣辣的面颊,口中恨恨地言道,心中却是忐忑不安地想到:“这些京中的老爷如此火急火燎地赶了过来,总不会是要出甚么大事情了吧?”

    不管怎么样,反正他只是个守门的小卒,京中的事情与他隔了太远,想了一下,觉得除了前些日子围城的事情太过于诡异之外,其他也没甚么大事情,何况,太守大人亦是曾经亲自下令,但凡有京中来人,便须第一时间放了入城。于是,那什长自认了一声倒霉后,便又恢复了往日的神气,吆声喝气地指令那些进出城的行人重新排好队伍。

    这一队骑兵队伍飞快地穿过街道,一路冲到城西郡监的大门口。陈留的监狱除了高耸的大门两边画有狴、犴图案外,其余皆为地下建筑,号称“虎穴”。自张邈上任之后,为了震慑胆大妄为者,便在监内就地挖了数十个洞穴,每个方深多为数丈,出门口覆盖了一片石板,洞口盖一个小披棚,设了狱卒专门看守。由于洞内通风能力和生活条件极差,很多在虎穴接受惩罚的罪犯大多是“站着进来,躺着出去”,全郡之内,谈及虎穴,无不言之色变,近乎腿软。

    此时,郡监大门紧闭,两侧狴犴图案前面各站着一名狱卒,见这些骑兵士卒气势汹汹而来,便紧忙赶了上前阻拦。那些骑卒在门口纷纷勒停了马身,簇拥在门前,却是丝毫没有下马的意思。正当狱卒准备进去通禀情况之时,一名身着明光铠甲,头顶鹖冠、后披一条大红披风的英武少年行了上前,冷冷地望了一眼大门,马鞭往前一指,顿时旁边马上翻下了两名士卒,上前推开了大门,横戟肃立两侧。

    那少年也不下马,就这样骑着青花大骢度了进去。两名狱卒见情况不妙,互相对视了一眼,便分出一人飞速地往里面奔去报讯。不一会儿,监狱的曹吏带着几名手下匆忙迎了出来,那曹吏见少年一脸的陌生,便上前行了一礼,问道:“不知客从何处来?”

    “洛阳。”那少年盯着曹吏上下打量了一番,似是在观察其级别高低,半响,两个冰冷冷地字从口中吐了出来。

    就是洛阳来的,到了我们陈留,你也该守点规矩吧。见少年依旧骑在马上,一脸的杀气凌人,那曹吏咽了咽口水,强忍着心头的不满,挤出一丝笑容问道:“可有太守大人的手令?”

    “有!”那少年向前招了招手,回手便伸进胸前铠甲之中摸索了起来。

    听到来人持有手令,那曹吏心中舒了口气,便悠悠地行了上前,欲要查勘一番。正在此时,面前那少年嘴角微微一扯,露出一丝冷冷的笑意,手却是空空地抽了出来。

    那曹吏不知所以然,正待催促之时,突然感觉背部一凉,胸口一截雪亮的刀身穿了出来,紧接着,一阵剧烈的疼痛伴随着晕眩的感觉袭上脑海,曹吏口中只来得及呻吟了一声便俯身伏倒在地,抽搐了几下,眼看便不能活了。旁边随同的几名狱卒见状,纷纷发出了惊叫声,然而,不待他们作出丝毫反应,那些洛阳来的骑卒便迅捷地驱马四散了开来,几个呼吸之间,监狱内哀嚎声此起彼伏,不一会儿,又恢复了死一般的寂静,似乎这些叫声从来都没有存在过一般。

    这变故来得实在太突然了。外面留下的那名狱卒听得里面的声响,心中一惊,下意识地便往外奔去,才行了七八步,面前突然出现了一张白皙的面孔。那狱卒抬头便待呵斥一声,不料,那张面孔的主人却是将眼睛眨上一眨,转瞬,一柄短刃便刺了出来。

    城西本就是少有人居的地方,这郡监之中又常常有人亡去,因而百姓均将此地视作为不祥之地,等闲之辈亦是绕道而行,所以尽管这队骑卒在里面大开杀戒,周边却是没有一个人发现有甚么异样。其实,也不是没有发现异样,而是,周边根本就没有其他闲杂人等路过。

    此时,虎穴中间的犯人早已感觉到了外面的异常,有那些刁蛮之辈,听得有人劫狱,便一个个在下面鼓噪了起来。

    听那声音越来越吵,那英武少年微微皱了一下眉头,突然扬声大喝道:“帝都羽林卫奉圣上旨意拿人,你等哪个是罪臣卫兹?”

    那些犯人本来以为救星到了,却不想外面突然喊出了“羽林卫”、“圣上”、“罪臣”之类的话语,当下心中一惊,便一个个噤若寒蝉,紧忙将口死死的闭上,生怕得罪了这帮帝都出来的老爷,当场便性命不保。

    前面杀得太利索了,此时监中狱卒尽数杀了,此时一个询问的人也没有,那少年心中暗暗后悔,口中却是继续大呼道:“有知道罪臣卫兹监所的,当场赦免罪行。”

    此言一出,便听到一地穴之中隐隐有话语传出,那少年策马过去,只听到里面一苍老男声言道:“前些日子,老朽隔壁的监穴进来一名新人,不知是否大人所指。”

    闻言,也不待那少年发话,便有几人赶了过去,七手八脚地爬入那虎穴之中,将一名奄奄一息的中年人给吊了上来。

    “水!”那少年扬鞭一指,旁边有人便端来一瓦罐凉水,迎面就泼了上去。那中年人受此刺激。转瞬便醒了过来,迷茫地望着眼前的一切。

    那少年骑在马上,居高临下地望了一眼中年人,淡淡地问道:“你就是罪臣卫兹?”

    “正是。可是吾并未……”那中年人,也就是卫兹正欲辩解之时,那少年却陡然大喝一声:“我乃帝都羽林卫统领,今日奉了圣上旨意,拿你入京审查。”言罢,也不待卫兹分辨,便示意手下架了人往外行去。

    闻听是京中来人,卫兹心中有些茫然,却还是咬紧了牙关,梗着脖子叫嚷着:“吾并非参与谋反,都是有小人诬陷栽赃……”

    “到了金殿之上,自有你分辨的机会……来人,与我将口给塞了。”那少年却是丝毫不为所动,号令手下拿了人出去。

    这时候,那旁边地穴之中报信的人却是急了,连声呼喊上面的老爷赦免了其罪行,那少年却是冷然一笑,驳言道:“我问的是卫兹所在,你回答的却是新人所在,风马牛不相及,不得赦免!”言罢,便策马一路奔驰了出去,留下那苍老男声在后面遥遥地咒骂不休。

    本来,这队骑兵士卒旋风一般杀至陈留郡监,提了卫兹就跑,应该说是做得神不知鬼不觉,即便是城中察觉情况异常,也应当是在这些人出了城门之后的事情。

    然而,人算毕竟不如天算。

    先前,张邈在审问出卫兹与卫姜的暗中勾结之后,担忧自己后营起火,便自作聪明地将城中郡卒作了一番调动。当然,事出仓促,想要大规模的人事变动也是不可能的,换了第二三个人来做陈留郡守,估摸着也只能慢慢地耗费时日去调查哪些将领是卫兹的心腹,然后徐徐图之,这等小问题却是难不倒张邈这个政坛老手。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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弑汉介绍:
鬼谷传承,纵横谋主,美女入怀,名将归囊,小兵大将,人鬼情深……随着情节的展开一一各显风流本色。
盗寇蜂至,民困潦倒,狼烟四起,且看主角如何于夹缝中偷得一线生机,最终湮灭三国群雄,篡弑汉室……
徐庶守宅,典韦开矿,张机医护,蔡琰主内,刘宏成了大舅子,诸葛亮、庞统要从小培养,赵云堵在家中……曹操的资历浅了些,老袁家乃生死大仇,刘备更有杀叔夺弟之恨,当然了,最惬意的还是阳谋玩死诸多一流大将。
本书完本字数预计350万,目前正处于第四卷波澜壮阔的高潮期,第五卷将结束所有情弑汉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弑汉,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弑汉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