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章 先过武关
依照那汉子的说法,徐庶每天在身上背着数十斤大钱往来,不谈其他,自己倒先给累了个半死了。
这时,就是徐庶,也知道路子不对了,然而对方小小露出的一手,就明显比自己强。他虽然也是轻侠出身,可这好汉不吃眼前亏的道理还是懂的,当下一边警惕地望着那汉子手中的银面团,一边缓缓地退回到明溯马前。
既然来了,自然没有无功而返的道理。明溯见对方展示了手劲,微微一晒,却也不再多话,只是坐于马上,静静地望着那鱼七,目光有些冰冷。
林中那些人处心积虑地将自己邀了过来,当然不可能仅仅是羞辱自己一番这么简单。双方正主还没碰上头,就遇到这么些拦路的恶狗,而且,似乎还不是一般的看家狗。方才,那鱼七揉银锭的手法,明溯倒也能使出,可他仅仅是一个下人,若是自己也使了同样的手法去对付一个下人,岂不先行跌了面子,气势上先低了一等。如此一来,后面若是还遇到甚么下人,自己岂不是要一个个地“较量”过去。这时候,明溯才深刻地体会到了为甚么史上那些豪强后面都喜欢带个拉风的保镖的缘故。
不谈安全问题,就是遇上些甚么逢山开路遇水搭桥的事情,有个强有力的手下,也能体面一点。当然,此时不是考虑这些问题的时候,毕竟对面一堆人拦于道中,打又打不得,比又没面子,回头就跑更是惹人耻笑,唯一的办法,便是拿出点手段来,让那个鱼七知难而退,或者是主动攻击。
是的,主动攻击。自己有爵位在身,若是遇到有人主动攻击,那只要依靠那日四通市中的做法再大杀一回,估摸林中那帮人也只能捏着鼻子认栽了。
明溯能想到的地方,林中的一帮人精自然不可能疏忽。那个鱼七显然已经得到了吩咐,此时,他面色阴沉地望着明溯,尽管满口讥讽,却是丝毫不敢付诸于行动。
明溯静静地看了半响,突然面上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然后,他便将双手横抱胸前,头一歪,就那么一边欣赏着道边美景,一边往前行了过去。
那汗血宝马本是马王,面前便是有些人阻拦着,它亦是丝毫不惧,既然明溯双腿轻夹,它也就信步由缰地往前行去。不一会儿,一人一马已逼近那鱼七面前。
鱼七心中有些郁闷,也颇为憋屈。自己明明先前已经亮了一手,按照江湖规矩,面前这人也该亮上一手比划比划才是,可这人却完全不按章程行事,前一刻双方还剑拔弩张,现在他倒有闲情雅致欣赏起景色来了。不尽如此,此时对方已莫名其妙的行至自己面前。打还是不打,鱼七心中激烈地挣扎着。
这片林子又不是甚么私人会所,举国之民,只要有那闲暇的,任谁都能进来欣赏,面前之人显然是吃准了这一点,知道自己没办法用常规手段去阻拦他。打吧,姑且不论是不是对手,面前之人可是有爵位在身,自己一介白身,若是先行攻击了爵位之人,依照律法,就是死了也是白死。可不打吧,又怎么能阻止了面前之人前行,总不能让自己等人躺在山道之中,用血肉之躯去阻拦马蹄吧。
想到这里,鱼七突然眼前一亮,索性也不避让,就那么和身躺了下去。后面几人见状,也依样画葫芦,一会儿便躺满了一地。
明溯的头依然歪于一旁,虽然视线范围之内全是红黄相间的美景,可面前的一幕却没有瞒过他的神识。鱼七等人只听到明溯冷哼一声,那红色马儿却已健步如飞,轻巧地从他们中间挑得空隙,就这么跃了过去。
妖孽,绝对是妖孽。寻常马儿,便是训练有素,也完全不可能一跃两三丈,还能纹丝不碰地面的障碍物,可这马儿却是轻轻松松的便做到了。鱼七等人目瞪口呆地望着那马腹从自己眼前晃了过去,这才突然回过神,一个个手忙脚乱地从地上爬了起来,转头便往里追了上去。
山道已经通了,徐庶心中好笑,紧忙上了青花大骢尾随而去。那些人的目标本就是明溯,此时自然无人管他,当下二马二人,一前一后,中间夹着七八名奔跑的大汉,一路进了林间。
明溯行了一段,突然勒转马身,面向鱼七等人,静静地看了片刻,突然哈哈大笑言道:“跑这么急,你是来还银子的么?”
“银子?”鱼七一时之间没转过神来,浑然没注意自己手中还紧紧地捏着那块银面团。
“既然这么客气,那就拿来吧。”明溯毫无形象地弯腰伸手往前一捞,那银子便跑到了自己手中。鱼七只觉得一阵凉风从自己面前掠过,转瞬手中便是一空,抬头去看时,明溯已经在马上坐正了身子,饶有兴趣地把玩着那个银面团。
望着鱼七一脸的茫然之色,明溯笑眯眯地继续言道:“本侯爷赏出去的东西一向没有收回的习惯,奈何今日你实在不识相,那索性就让它与这山石作伴吧。”鱼七正在惊愕之间,只见明溯手指纷飞,一会儿时间,已失去了银子的影子,只见到指缝之间,一蓬灰蒙蒙的砂屑落了下面,混入山石之间。
那块碎银放在掌心,也不过小孩玩的弹珠般大小,若是手掌用力,恐怕握了下去也找不到着力点。此时,明溯将那银子捏成了屑子,显然靠的全部是指力。鱼七面上一阵青一阵白的,捏成面团已经是他的极限了,然而,若是靠手指的力气,将银子再捏碎,那就不是自己能够做到的了。显然,眼前之人并不是怯了自己的武艺,这才耍了无赖,而是双方差距实在太大,对方不屑于与自己一战而已。
想到这里,鱼七羞愧地抬手一揖,转头便粗鲁地拨开身后几人,埋头往山口奔去。那几人眼里劲儿稍逊了点丝毫没有发现明溯的小动作,此时见领头的走了,虽然心有不甘,却只得恨恨地瞪了明溯一眼,也转身出了山道。
不知甚么时候,袁绍悄悄地出现在山道之中,明溯转过头,也不下马,两人静静地对视着,彼此眼中闪烁着一股光芒,半响,袁绍冷笑一声,言道:“没想到汝会用此等无耻的方式过关。”
“反正是过了,你管我是怎么过来的。”明溯丝毫不为所动,淡淡地回了一句。
“总不会是昨晚新婚,汝折腾的太晚,今日手脚无力吧?”袁绍不屑地言道。
“你可有妹子?”明溯诡异地笑了一声,言道:“当然,堂妹,表妹,姨妹都行,随便找一个过来,你便知道我手脚是不是无力了。”
“无耻。”袁绍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明溯了,这人不开口便已,一开口不占上别人两句便宜似乎都不习惯似的。
“真不知道你爹怎么教你的,翻来覆去就这么两个字。”明溯一边说,一边驱马前行:“如果没甚么新鲜的话儿,我就失陪了。”
“难道汝也准备从吾身上跃过去不成?”袁绍却是没有让路的意思。
“有何不可?”明溯微微从马上俯下腰身,笑言道:“四世三公之子,虽然是个野……不,庶子,若是被我的马儿骑上一回,想必你爹回头也要从坟里爬出来骂你一声丢脸了。”说完,不待袁绍回话,明溯又突然仰首看天,口中自言自语道:“我倒忘了,其实地下那个不是你亲爹,袁术上回在我客栈中介绍过的。”
一提起这个,袁绍顿时勃然大怒,拔出腰间佩剑,狠狠地言道:“占些口舌的便宜有甚么了不起,够胆的就下来比上三百回合。”
“就凭你?”明溯伸出一根中指,来回摇了几下,不屑地言道:“我一刀劈下去,你那便宜父亲晚上就得白发人送黑发人了……来来来,我先让你二百九十九回合,不敢刺杀我的是孙子!”
袁绍被气得七窍生烟,却是不敢上前搏斗,只得在那边放着狠话。明溯却是左右顾盼,只是望着风景,半响,口中突然又是一声自言自语:“谁家的狗放了出来乱哮?”
闻言,袁绍只觉得喉咙一甜,一口鲜血没憋得出,就这么生生地喷了出来。林间,诸人一个个互相看着,眼眸之间均是闪烁着异样,良久,那曹操长长地叹了口气,行了出来,拱手一礼道:“明兄,吾等等候多时了,还望能够入林小酌几尊,把酒言诗。”
明溯看了一会风景,突又仰首望了望天色,慢悠悠地言道:“日近晌午,我没工夫在这听你扯淡。有什么招儿,就在这里一并使了出去,老子还等着回去帮美人画眉呢。”
俗话说,逢林莫入,这片林子自己不熟悉,虽然说艺高人胆大,可万一这些龊人在里面弄了些甚么马粪马尿或者是陷阱套弓之类的,自己莫名其妙吃了亏可不好。明溯想到这里,更是打定了主意,反正这山道中宽敞,不如将其逼出来,也省的自己提心吊胆地去预防暗算。
“还请明兄入林……”曹操依然风度翩翩,面上笑容不减。
“你们只有一个选择,出来还是独饮,若再耽搁时间,老子不陪了!”明溯言罢,便将马头调转。
见明溯要走,林中其余诸人再也耐不住心中的焦急了,一个个火急火燎地行了出来。
第197章 舌战群少
其实,明溯料得一点都没有错,这林中虽然没有预备甚么陷阱套弓,更没有甚么马粪马尿从天而降的机关,却是有一个大大的马蜂窝。
本来,依照曹操的计谋,一旦明溯进了林子深处,便由那箭法好的引弓射下峰巢,如此一来,被激怒的马蜂定然会冲着明溯这个醒目的目标而去。这也是诸人仓促之间商议出的计谋,虽然简陋了一些,却胜在隐蔽和取材方便。
然而,明溯却是因为前世见那整蛊的招儿多了,死活不肯再往里行去,此时,诸人离那马蜂窝距离差不多,若是仓促行事,估摸最后在场的一个都逃不了满头是包的下场。
此时,见明溯要走,一帮恶少也便焦急了起来。反正人都引到了这里,不比上一比,心中也不甘心,索性,大家也便从林中现了身形。
见诸人都隐于一旁,明溯心中更加确信那林中暗藏了玄机,当下,便谨慎地将马往外行了几步。曹操却是以为明溯要跑,忙上前牵了缰绳,仰首言道:“明兄若是如此畏惧,岂不堕了才子佳人的美谈。”
“美谈个屁,左右佳人已经被我睡了,你等就是丑谈又能如何?”知道曹操和他们一伙过来捉弄自己,明溯语气之间自然毫不客气。反正都是些窥觊自家老婆的怂人,再客气都不知道帽子是怎么戴上去的了。
明溯的嗓门放得极大,那后面钻出林子的恶少们亦是闻听了此言,当下,有一人便气得浑身发颤,言道:“如此唐突佳人,实乃吾辈耻辱。”
“唐突?”明溯回头望了一眼,见是个陌生面孔,便出言反讥道:“老子自己的女人,爱怎么唐突便怎么唐突……倒是你们这帮畜生,一个个净知道惦记着别家的女人,也不知道你爹当初怎么跟你娘野合生下的你!”
诸人七嘴八舌,转瞬之间已经与明溯吵上了七八遍。论吵架,这帮自幼熟读诗书的恶少又怎么会是明溯这个带着几千年记忆的人的对手,不一会儿,诸人连带三代以内直系女性亲属已经被明溯都编排了一番,反倒是那曹操、袁绍在一旁因为没再开口,倒也免遭了那池鱼之灾。
徐庶先前见了明溯过山口的模样,心中已是将明溯归入了自己这斯文一族,然而,此时见了明溯伶牙俐齿,与诸人的对骂的样子,心中不禁微微地叹了口气,不得不又将明溯归入那粗鄙村妇一类中去了。
其实,徐庶这倒是错怪了明溯。那帮恶少骂人的时候,引经据典,出口成章,满嘴都找不到一个脏字,明溯这也是心中无奈撒。虽然来到这个时代之后,自己练功之余,也曾学过几篇文章,可熟捻程度哪里比得上这些自幼之乎者也的人顺口。左右也就是对骂,怎么解气就怎么骂呗,还讲究那么多干嘛。估计就是那后世诸葛亮舌战群儒时,也就是由着心思还击的吧,要不然,就这么“相鼠有皮,人而无仪。人而无仪,不死何为?相鼠有皮有齿,人而无止。人而无止,不死何俟?相鼠有皮有体,人而无礼。人而无礼,胡不遄死”地骂过去,估计那诸葛亮便是全身长嘴,也要被江东诸人连皮带肉啃下一层去了。
其实,明溯骂得也是极有水平的,徐庶只听到明溯嘴皮子乱动,眨眼工夫便是一段顺口溜跑了出来:“我大汉那么多兵器你不学,偏学剑;上剑不学学下剑;下剑招式那么多,你学醉剑;铜剑铁剑你不学,去学银剑!终于,你练成了江湖绝学:醉银剑!最后达到人剑合一的境界,还是--剑!”听到这里,徐庶不禁悚然地比照了一下自己与明溯的腰间区别,心中暗暗决定,回去一定要赶紧找把刀,把腰间这把直剑给换了,免得下次被称之为“剑人”。
被骂成贱的那个家伙其实也是讨骂,谁叫他没事找事翻箱倒笼找出了孟子骂人的一段出来,徐庶心中不由地暗暗地同情了他一下。“杨氏为我是无君也;墨氏兼爱是无父也。无父无君,是禽兽也。”这句话是孟子说的没错,可人家那是与墨子同一个年代的人物,你说你一个后辈,没事干翻出老祖宗骂人的话不谈,可偏偏还遇到当代墨家距子的女婿,指着和尚骂秃子,你这不是典型的讨骂么。
最终,还是曹操实在听不下去了,上前分开了众人,这一场闹剧才终于告一段落。见曹操上来,骂溜了口的明溯顺口问了一句:“孟德兄弟,你家可有姐妹?”
曹操不禁愕然:你说你们互骂吧,怎么连我这个看热闹的人家中的女眷也遭了殃。心中虽然想着,却随口答了一句:“无。”
“那你可得赶紧生个女儿出来。”明溯骂昏了头脑,自己也不知道在说甚么了,反正就是张口就来。
“生个女儿做甚?”曹操疑惑地问道。
“虽然我这个人最是纯情不过,对琰儿也是一心一意,可若是孟德兄弟愿意以整个天下作为嫁妆……就瞧在这嫁妆的份上,我也就勉强自己一回,吃个亏,娶了你女儿吧。”明溯的思绪早就飘到几十年之后了。
这话听起来,倒似乎自己占了多大的便宜似的,曹操心中憋屈,可却是不敢接言,毕竟此时刘宏好好的还在台上,若是自己随口与明溯瞎拌几句,传了上去,不懂的还以为自己有心要造反呢。想到这里,曹操不由一阵毛骨悚然,紧忙再三赔罪,明溯方才住了口。
骂仗得胜,明溯也不恋战,转身便往外行去,后面东倒西歪跟着一长溜儿鼻子都气歪了的恶少。到了山口,见得左近有一口清泉,明溯便跳下汗血宝马,大踏步过去,掬起几捧,胡乱地喝了下去,又清洗了一下口角,这才又风度翩翩地回身牵了马儿。
这时候,诸恶少才慢慢地醒悟过来,自己等人是过来折辱明溯的,不想却着了他的道儿,自取其辱了一番。当下,有一人便也整了整衣衫,上前昂言道:“吾等皆为读书人,不知侯爷可敢比试诗书一番?”
“可是我不是读书人撒。”明溯笑眯眯地一亮腰侧长刀,言道:“功名只向马上取,才是英雄一丈夫!我辈志愿,可是一腐儒能比?”
旁边曹、袁二人闻听此言,皆是眼中一亮,心潮澎湃不已,当下,互相对视了几眼,不约而同地回身恭谨地行了一礼,言道:“侯爷(明兄)此言,倒是道尽了吾等心声,还望不计前嫌,坐而论道一番。”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先前这些人言语之间颇为无礼,明溯也乐得胡搅蛮缠一番,此时,曹操、袁绍突然似乎转了性儿,明溯倒是突然想起这二人日后当有一番大成就,当下也不便将面皮撕得太甚,为自己造成不必要的麻烦。于是,便笑嘻嘻地言道:“其实,我也是闻听一众才俊聚集,才过来讨教一番,不曾想这几位仁兄张口就骂,让我颇有些招架不及,招架不及啊!还是孟德兄弟与本初兄弟知书达理……我看左近有泉,不如就地取材,烹茶吟诗,岂不快哉!”
招架不及?曹操心中不由微微晒了一下,口中却是言道:“明兄此言甚合吾意。”言罢,赶紧示意旁边候着的随从去车中搬了茶具出来,让明溯看得好一阵羡慕,瞧瞧,人家这才是会过日子的人,哪里像自己,出个远门,车上慢慢装的不是虎鞭就是鹿茸豹皮啥的,说多俗就有多俗!
徐庶在一旁看的好笑,这帮人才吵得个死去活来,转眼之间又要一起坐下来喝茶,正应了那句话儿:天下没有永远的对头。
明溯才坐了下来,突然想到一事,便转头四顾了一番,半响,才问了一句:“可有哪位仁兄带了琴?”
曹操闻言,不禁抚掌赞道:“听琴赏梅,明兄实乃吾同道中人也,只可惜此地向阳,不能踏雪高歌,甚为遗憾!”
“听琴?”明溯愕然望了曹操半响,方才吞吞吐吐地言道:“我是觉得此地有清泉可以濯足,已是惬意异常,若是能够再斫了琴板烹上一只鹤儿,岂不赛过如此干巴巴地对花啜茶?”
一时之间,众人的眼珠子差点都要滚落地上。徐庶直把一张涨红的脸蛋深深地埋进了双膝之间,恨不能再找个地缝钻了进去。旁边鱼七等人虽是不谙风雅之事,却是觉得焚琴煮鹤的事情太过离谱,也一个个在旁边笑得前俯后仰。
曹操初时听到清泉濯足,还没意识到甚么,及至听到最后,口张得已经能够塞得下一只鸭蛋,良久,才讪讪地言道:“明兄果然雅人……会享受,操不如也。”
明溯却是嗔怪地横了他一眼,不悦地言道:“都说了不要在我面前操兄啊操弟的了,好好的心情,被你这么一操,又全没了。”
以前曹操自称“操”的时候,众人都已经听习惯了,久而久之,也没有哪个会往那龌蹉的方面去想,此时,被明溯这么一着重解释,便是连先前那个被“贱”骂惨了的恶少,顿时也是笑的前俯后仰,口中连称“妙人”不已。一时间,场中气氛高涨,唯有曹操在一旁面色红得发黑,凸显得那白色的鼻梁更加的醒目。
第198章 点拨曹袁
本来,明溯还想继续逗乐众人一番,不想那曹操已然是怕了明溯整蛊,不待茶水煮沸,便已高歌一首,诗云:“东临鼎门,梅花漫山;红萼斗艳,黄苞妖娆。孤瘦春寒,小桃杏色;幸甚至哉,歌以抒怀!”
曹操引吭高歌时,或前或后,踏步而行,合着脚步,韵律十足,当下有几名癫狂之人拔出拔出腰间佩剑,手舞足蹈了一番,落在明溯眼中,却是极为相似那民间跳大神的,当下实在忍不住,便轻轻笑了一声。
这一笑,又惹了事端来了,当下有恶少忿忿不平地言道:“侯爷只知欣赏乎?”
“恩,相比较群魔乱舞,我还是欣赏比较在行点。”明溯却是老实不客气地回来了一句。
那人甚是不服,挽剑邀请明溯下去共舞,明溯却是再三将头摇上几摇,托言称自己这是杀人刀,非娱人之物。眼看大好的局面又要被破坏了,曹操只得哀怨地继续上来为这个惹事精擦屁股:“明兄长于诗歌,不若点评一下操……小弟的不足之处。”
老实说,曹操这个人还是个典型的文艺青年,一首即景之作做得是中规中矩,入情入境,不过明溯却还是不大满意,不为其他,就为后世传颂的那首《观沧海》,同样是一人所作,为啥作诗的差距咋就这么大呢?想到这里,便朗声言道:“这首诗,如果我猜得不错的话,孟德兄弟准备定名为《观梅》吧?”
闻言,旁边诸人皆把好奇的眼神望向曹操,曹操本人则是一副活见了鬼的模样。明溯说得一点不错,此前一诗歌罢,他已在心中拟好了题目,只不过,不知这明溯又是从何得知心中所想。那袁绍与曹操二人经常形影相随,二人之间早有默契,此时见了曹操的诡异神色,立马想到了一个自己刻意去忘却的事情。当下,二人不约而同的转头对视了一眼,嘴唇微动,袁绍说的是“荐书”二字,曹操说的却是“佛祖”。
不得不说,那黄承彦的手法实在太过高超,此二人本就疑心明溯背后有鬼神相护佑,此时见其不经意间又流露出常人莫及的能耐,当下心中更为震惊,此时,便是那袁绍也不敢轻易再恶言相向了。明溯见曹操神色恍惚,知道自己定然是猜中了,反正有那首《观沧海》作比照,便直接点评道:“这首诗单就意境而言,倒也与此景相符,然因为先天不足,故而显得韵味有余而气势不够。”
“何为先天不足?”曹操虚心请教,如同一名小学生一般。
“观梅者,玩物丧志也,先天便逊色一筹,此其一也。若是孟德兄弟踏雪咏梅,我想定然会有不同的收获;”明溯想了想,继续言道:“思虑未及,强先拼凑,此其二也。前者孟德兄弟信口又冒出个操字,这个操字用得妙啊,一字点出此时你的心境……”
“甚么心境?”袁绍急切地问道。
“当然是操……之过急!”明溯转头看了一眼曹操,笑问道:“不知我猜得可对?”
曹操暗暗松了口气,心想,此人也未必如那鬼神,万事俱能言中,至少我此时心中所想,他是没有猜中。虽然心中如此在想,却是将头点上一点,故作钦佩地言道:“明兄果然好眼色,适才小弟急于抛砖引玉,却是欠思量了一番……”
“错!”明溯却是笑眯眯地打断了曹操的恭维话,不客气地言道:“你那不是欠思量,而是思量太多,瞻前顾后,前行怕狼群围攻,后退又担心有老虎守着,故而虽是凌云壮志,踌躇在怀,却又因为惧怕传统的束缚,世俗的指摘,而不敢直抒胸臆,最终只得弄出个不伦不类的四不象出来了。此其三,也就是最关键的不足。”
曹操闻言悚然变色,脊背之上冷汗淋漓,却是强作镇定地问道:“那四不象又是何物?”
“先秦时期,南方江水之畔小国,进贡了一种奇异的动物给始皇帝。它头脸像马又非马、角像鹿又非鹿、颈像骆驼又非骆驼、尾像驴又非驴,因而众人皆称之为四不象。其实,那个动物不过是个麋鹿罢了。”明溯笑了笑,凑到曹操耳边,用只有二人能够听到的声音悄然言道:“孟德兄弟心中一直想着如何去指点江山、激扬文字,到了嘴边却是婆婆妈妈,就像那雄鹰不去叱咤风云,只是委屈自己去跟一帮老母鸡比抱窝一般,如此心境下,作出的诗歌又岂能大气到哪里去。”
“明兄过誉了,其实小弟胸无大志,只盼能够呼朋唤友,论文说诗,缀茶饮酒,也便心满意足了……”曹操忐忑不安地言道。
“得了吧!”明溯不屑地打断这段虚伪的解释,在他的逼视之下,曹操的眼神逐渐闪烁了起来,最后更是直接埋首数起了地上的土坷,口中呐呐地言道:“好吧,小弟也算是有点想法……”
“你那哪是有点想法撒,你压根就是想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在明溯眼中,曹操便如同那剥光了衣衫的小白兔一般,虽然挺立在寒风中,却禁不住群狼窥视,只得在那抖抖颤颤地独自煎熬着。
曹操正惶急之时,他的好基友袁绍却是发现了这边二人诡谲的一幕,便出言为曹操解了一回围:“方才侯爷指出孟德兄的不足,绍愚钝,却不知此诗该如何来作方为上佳?”
“你是让我圈点批改孟德兄弟的大作么?”明溯故作惊讶地问道。
“这个……”袁绍却是不敢接话了。毕竟那首《观梅》是曹操的作品,他擅自做主请旁人“圈点批改”,这岂不是直接冲着曹操的脸面,劈头劈脑就是砸下去了一记?
“本初兄所言甚合吾意!”曹操正愁找不到由头摆脱明溯那些直指本心的评论,闻言顿时大喜,忙连连点头称是。
明溯却是为难了半响,让他抄点诗歌,或者去做个鉴赏家、批评家当然最是称职,可若是要就着作者本来的意思,去做一番润色,这就有点刁难他了。本来明溯准备推辞一番,可那些恶少听到曹操这个圈中有名的大才子竟然央求别人改他的作品,一个个心中好奇得很,围在周边起哄不休,大有明溯若是不应了曹操的请求,圈点批改一番,众人定不会罢休的势头。
若是这篇《观梅》是别人所作,说不准明溯今天定然是颜面无存,毕竟别人的心思他又能从何得知,所幸,这可是曹操曹孟德的作品,联想到其后世称“孤”的一段历史,明溯眼前突然一亮,试探地言道:“这圈点的事情我就不做了,毕竟孟德兄弟这首《观梅》延续了乐府的风格,若是轻易圈点,岂不是置老祖宗于无物?至于批改,个人觉得第三段如果改成孤傲霜雪,忍寒添香,可能更扣后面歌以抒怀一句……孟德兄,你看如何?”
“孤瘦春寒,小桃杏色……孤傲霜雪,忍寒添香。”曹操来回吟诵了几遍,反复比较了一番,顿感后者比前者更为意境开阔,气势雄浑,又较为符合当下自己的处境、心态,于是便欣然接受了明溯的建议,于是,一篇曹操与明溯合作的乐府体诗歌便新鲜出笼了。
本来众人还以为明溯是夸夸其谈,不想这稍一点拨,一首本是平庸的诗歌立马变得有声有色,此情此境跃然纸上,当下,各人也就是拿出自己看家的本领拼命地卖弄了一番。
那袁绍作的本是“寒梅分二色,凌道静静开;疑是经冬雪,近水香自来”,此诗一出,顿时赢得一片喝彩,尤其是那最后一句“近水香自来”,更似神来之笔,一下子将全诗提到了一个相当的高度。
说实在的,若是让明溯去写,大致也就这个水准,然而,明溯却不是寻常人,他记忆深处可是隐藏着一部大大的金手指。当下,应了众人要求,明溯跟在后面随口也占上了一首,言道:“山间数枝梅,迥临路和溪;凌寒独自开,化作东风信。近水花先发,疑是雪未销;遥知不是云,为有暗香来。”
八句对四句,暗香衬心境,此诗一出,袁绍便如同那王八看上了绿豆,心中顿时生出了知音感觉,恨不能立刻与明溯祭了牲畜,点枝高香先拜上个兄弟。当然,此时也不是论交的时候,袁绍只得怅怅然吩咐下面的人抄了回去,两相比较,常常诵咏,以便激励自身。
见曹、袁二人皆有所获,其余一众恶少亦是涌了上来,一个个恨不能将明溯独占了回去慢慢请教一番。见识过几篇实在臭不可闻的诗文之后,明溯实在不忍自己的耳朵遭殃,便倏然后退两步,抬手团团一揖道:“到处皆诗境,随时有物华。应酬都不暇,一岭是梅花……今日与诸位仁兄一叙,我也甚有收获,这就回家慢慢记载下来,细细琢磨,日后但有增益,必先来报与诸位同赏。”
明溯这段话儿说得极为漂亮,借诗点出当下自己应接不暇的情况,却又好好地捧了一把诸位恶少,就此抽身离去,便是场面上也说得过去。曹、袁等人再三挽留不得,只得排于山口,拱手目送。
明溯招呼了一声旁边尽职书写的小书童徐庶,偏身上马,扬长而去,众人只听到一阵高歌渐行渐远:“梅花山里梅花泉,梅花泉边梅花仙;梅花仙人种梅树,又摘梅花换酒钱。酒醒只在花前坐,酒醉还来花下眠;半醒半醉日复日,花落花开年复年。但愿老死花酒间,不愿鞠躬车马前;车尘马足贵者趣,酒盏花枝贫者缘。若将富贵比贫贱,一在平地一在天;若将贫**车马,他得驱驰我得闲。别人笑我忒疯癫,我笑他人看不穿;不见七国诸雄墓,无花无酒锄作田。”
第199章 我想家了
凡事有了第一次,必然会有第二次。
应该说明溯的形象塑造很成功,短短三五次聚会,洛阳城中都知道最近出了个风头正劲的梅花诗仙,一时之间,街坊邻居见面打招呼如果不问上一句“今日你采花了么”,那就是典型的俗。用梅花诗仙的原话来形容——俗不可耐。
“今日你吃饭了么?”明溯依然笑眯眯地和每一个人打着招呼。那句引申于他那“癫狂之作”中的问候语,从古怪口中听来之后,他也曾经反复练习了数遍,可每次一说出来,人家还没回答,他却早已是捧腹大笑,几次一来,只得又改回了那句俗俗的问候。
“吃了,一会儿去采花。”曹操自然不晓得这段典故,见明溯问候,紧忙按照流行的方式,土洋结合地答了一句。
“啊哈,采花好啊!一起去一起去。”明溯面上的笑容更甚。
今天来的诸多恶少中,除了为首的曹操、袁绍,那日鼎门外见过的太常丞家的二公子、大典星最疼爱的嫡长子、太卜令的小孙儿、校长的两位公子,以及被明溯骂作剑人的大长秋的娘家侄儿外,还多了一个青眉细眼的小帅哥。
说实在的,明溯对这帮恶少是典型的不感冒,盖因这些人的背景委实有些让人提不起兴致来。太常丞是干什么的?掌凡祭祀及行礼之事,总署曹事,典诸陵邑,说白了,就是个和死人打交道的。至于那大典星、太卜令更是直接代替刘宏与鬼神交涉的,透彻一点,也就是些神棍。本来明溯听到校长这个头衔,还稍微感了点兴趣,前世只要不是文盲的都知道,学生总要听老师的,不管那老师是在课堂上辱骂自己不懂得向邻班学习给班主任送上一份谢礼,还是玩弄女博士的博导,甚至是明码标价用水电费去买通女学生侍寝的,随便喊出去的陪酒的,等等,这些在我们面前都是很牛x的人渣,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的管理者,那便是校长。
所以,明溯一开始对那校长家的二位公子特别的上眼,一来二去,便是曹操也觉得奇怪,那俩小子文不成武不就,就说那几笔诗文吧,听起来总像个儿歌似的,怎么这明兄就偏偏好为人师,屡屡照顾有加。终于有一天,徐庶这个称职的书童将诸人的议论传入了明溯的耳中,他这才知道,原来自己不小心整了个乌龙。
汉朝的校长可不是后世专管衣冠禽兽的行政首长,而是宗庙寝的一个属官名称。这个职务秩俸四百石,铜印黑绶,主管宗庙寝兵戎盗贼事。
这下,明溯终于明白了一个事儿,那就是在无神论出现之前,这些装神弄鬼的在朝中地位还颇是高了那么一点儿,甚至于连司农、卫尉、廷尉这些人都排在太常一系的后面。正所谓上应天命,看来自己日后若是欲要谋事,找个合适的由头斩条白蛇枭头白虎甚么的,还是非常有必要的。
弄清楚了这帮“**型”性权贵子弟的底细之后,明溯是半分精神也提不起,奈何曹操、袁绍二人是殷勤有加,每日必来宅中相邀,即便是想装点病,立马也会跑来几个太医子弟问寒嘘暖。这下,明溯终于明白了,这太常一系确实根繁叶茂,连那掌医药的太医,管教育的祭酒,都全属于这一个庞大的阵营。这就难怪曹、袁二人费尽心思,也要和这帮官二代、官三代混好关系了。谁叫人家人多势众呢,朝议之时万一有了甚么争端,哪怕是吵架,真理也永远是站在人多的这一方的。
幸好,中间还有个大长秋的娘家侄儿,经常地会叙述些宫中的秘事,倒也能够小小的调动一下明溯的积极性。这大长秋就像咱们熟悉的那个“大长今”姐姐一般,也是后宫皇后的官署,秩俸二千石。
当然了,见了这个剑人之后,明溯是一点也对那个大长秋提不起兴致,正所谓有其侄必有其姑,看看那侄儿一副猥琐的样子,估摸着即便那姑姑再年轻二十岁,也决计是年轻版容嬷嬷的模样,当然了,明溯心中还有一个更为恰当的称呼——老龙女。这个龙,却不是过儿口中的姑姑形象,而是那侏罗纪的主宰,恐龙的龙。
一帮恶少聚到一起,天天让明溯欣赏小白文,确实是难为了他。要想弄清宫廷的一些真相,真是件不容易的事儿。便是明溯对那剑人一再笑脸相迎,挖空心思,套了三五日,也才弄清楚了那个大长秋主要管的甚么事情。
原来后宫里的女人统一穿着“开裆裤”,只要刘宏愿意,上至后妃女官,下至杂役宫娥,随时随地都可以临幸,除了一种情况,那便是大姨妈来了就可以拒绝临幸。可大姨妈过来这么隐蔽的事情,刘宏他这个大忙人又怎么会知道呢?想想,若是刘宏哪天取向出了问题,看中了这小子的姑姑怎么办?明着拒绝,肯定会触犯龙颜,招来杀身之祸。
久而久之,这个难题也被人专门攻关破解掉了:也不知道是那一代祖宗想了个妙招,凡是大姨妈来了的就用红颜色在脸上做个标记,让主管的“女史见之”,也就是在大长秋面前露个脸儿,大长秋则是记载下来,统一“密奏”给刘宏,知会他一声:啊,这些女子的大姨妈都来了,如果您有需求的话,还是另找她人解决吧,免得不小心沾了污血,对您这个天之圣子不吉利。
说到这里,明溯倒是很奇怪,那刘宏时间何等的金贵,哪里会记得宫中这么多人的姓名。这个问题那剑人也不懂,可他姑姑懂啊。于是,明溯便三哄五骗,又让徐庶随便抄了首诗儿作赏,打发他去找姑姑问个清楚了。
次日,这个剑人很激动地将明溯单独拉到一旁,神秘兮兮言道:“圣上群妃,以次进御,有月事止不御,其余女子以红妆不御。”这就是说,刘宏虽然女人很多,可他也不是想玩哪个就玩哪个的,这些后妃,都是按照一定的“顺序”排好班次去侍候他的,除非哪个来了大姨妈,这才会跳到下一个。至于其他宫中女子,反正刘宏是认脸不认人,来了感觉了,只要面上没有点红的,那就是直接脱了裤子怎么爽就怎么弄了。
听到这里,明溯心中不由为那刘宏默默哀悼了一声,想想一个皇帝在位数十年,前后娶的老婆,大的小的年龄相差估摸有的都能隔代称呼了,可刘宏他没得选啊,今夜才跟一个十五六岁的大姑娘玩得正爽,明晚又得去抱那五六十岁的老太婆了,这中间的心理、生理以及视觉欣赏的差异,也着实太大了一点。看来,这做皇帝也没啥好玩的,至少连个女人都玩得不爽,不知不觉,明溯心中那股豪情壮志开始产生了一丝动摇。
当然了,这一切都是二人瞒着曹、袁诸人,背地里打听出来的八卦,说白了,这是现任皇帝和想做皇帝的人心中才会去考校的事情,至于曹操,反正他只是想当个最大的权臣,这些东西告诉他也没甚么意义。所以,没甚么“新闻”好打听了的明溯,今天把注意力放在了新来的恶少头上。
说起来,这个恶少也确实生得好看,唇红齿白,一张桃花脸儿,生得极为妖艳,若不是那身装扮实在爷们得很,明溯差点以为这是那剑人从哪里拐回来的一个兔儿爷。此时,诸人谈话风生,这个恶少却是极为腼腆,两片嘴唇抿得紧紧的,只是将那好奇的目光不停地在众人面上瞄来瞄去。
明溯先前同情那刘宏,心中走了一会儿神,那恶少便定定地注意了他几分,此时,明溯一恢复过来,便首先将目光投了过去,二人便不小心对视了眨眼工夫。那恶少显然是因为自己偷窥别人被发现了,心中惶恐,此时见明溯定了眼神去看他,顿时慌慌张张地将目光转到了地上,双颊不小心还飞上了一丝浮云。这下,明溯心中更是坚定了兔儿爷的猜想,当下,也不再刻意地去关注他,只是挖尽了心思,将那记忆中的诗文一段一段地拿出来与曹操这个当世大文豪好生探讨了一番。
中间,也不知道是谁想出的主意,今日的题目便定为了“感冬”。俗话说,儿行千里母担忧,提到这个,明溯不由地想到去年赶去湘县延请张机为母亲治病的事情,转眼之间,腊八粥都已经喝过了将近旬月,也不知道父母亲大人在那谷中过得习惯不习惯,于是也不待众人催促,便在寒风中度了七八步,感伤地吟道:“洛阳城里见悲风,欲作家书意万重。复恐匆匆说不尽,行人临发又开封。”言罢,也不待曹操等人点评,便独自一人静静地坐在那泉水边上,孤寂地望着一片枯叶悠悠地滑落水底,眼角不由地便湿润了几分。
曹操本来正在继续他的乐府新作,不想众人的焦点,明溯,一会儿时间却独自悲冬去了,见此情景,曹操也不能独乐乐,当下,便向众人使了个眼色,便有那平素与明溯交好的剑人与徐庶一起上前劝导了明溯几句。
这一劝却是坏了事儿。本来,明溯的情绪已经到了临界点,正沉迷在往日的温馨之中,可二人上前将那话题一挑明,明溯的眼圈立马红了起来,豆大的泪珠在其中翻滚不休。正在众人愕然之际,只见到明溯突然像个娃儿一样埋头痛哭了起来:“我……想家了!”
望着明溯像个无助的孩子一般在那边抽搐不停,那个兔儿爷一般长相的恶少心中一根弦儿不由地被拨动了一下:原来这个癫狂之人也有着其真性情的一面。
第200章 首阳晴晓
也不知道是不是那个剑人饶舌,反正明溯想家了的事情,一来二去,竟然传入了刘宏的耳中。
腊月二十三祭灶,也就是民间过小年这一天,一卷圣旨送到了明府:赦令明溯即日赶回西山陪父母亲过年。不过,那刘宏倒确实搞笑,那天婚礼之上说了要送明溯两个宫女的事情他竟然还记在心中,此次,与圣旨一并过来的,还有一驾宽大的暖车,里面据说就是刘宏钦点的两名灵巧的宫女。
自从知道了后宫集体穿“开裆裤”的事情之后,但凡宫中出来的女子,明溯心中都是存有几分畏惧,这个跟当今圣上做连襟事小,一不小心太子爷生在自己家中,还要管自个儿叫爹,那事情可就闹腾大发了。
当然了,刘宏送的女子,那就是御赐,便是再借给明溯一个胆子,他也不敢随意地拒之门外,所以,明溯索性也不客气,便将蔡琰并大小侍女送入了那暖车之中,陪着二位圣上的“准女人”,再唤了郭贵、徐庶、无名、古怪和那便宜徒儿许靖、舒邵六人并坐两驾豪华的马车,十二人一起出了南门,途经红袖招,径直赶去了汜水关方向。
胡商客栈这段时间可谓是门庭若市,如果就这么关了,自然可惜,不过明溯在这洛阳之中,也不是完全没有收获。现如今,红袖招的掌柜的,那个叫苏娘的女子,目前便被明溯召了进城,坐镇兼任客栈的大掌柜的。反正都是自家的女人,明溯晚间稍稍用了二三个时辰的强,那苏娘便紧忙连人带红袖招一起并入了胡商联锁集团。目前,胡商联锁集团的执行董事兼总经理还是古怪,只不过洛阳城中的人手实在不够,此此古怪与明溯同道赶回水寨之中,再挑选百余名精干老人一起过来帮忙,逐步染指其他生意,也算是为明溯在这京中好生地扎下一颗钉子。
对于一直跟在自己的老人,明溯还是有情有义的。原先那客栈中的胡娘与厨师的一段露水姻缘,早就被明溯生生地打破,直接使去了红袖招管理一众姐儿,当然,这是纯粹的管理层变更,卖笑不卖身,若不是如此,恐怕那厨师早就提了两把菜刀来与明溯拼命了。
其实,那厨师此时便是想要找把菜刀,也得去跟厨房出具借条,毕竟,这时候他已经成了客栈的大堂,这个大堂却是不管菜肴和迎来送往。人尽其用,自从那日连两把菜刀都卖了五十金之后,明溯便安排了他一个合适的位置——专门宰客。到底是厨师出身,也不枉明溯有意栽培了一番,上任之后,这个家伙每天便是将刀磨得快快的,口边经常念叨着一句:“咱这小鸡炖蘑菇用的可是优等的蘑菇,十两银子一盘,您爱吃不吃,反正都是圣上用过的盆子,洛阳城里想吃的人多的是。”为了这句话,四通市的市令接到举报之后,专门领人赶过来核查过一遍,当然,在明溯大把大把的银子的作用之下,那市令对外统一的回复便是:“现在是旅游旺季,胡商客栈的定价完全符合市场规律,经我们核查,游客消费纯属自愿,不存在强买强卖的现象。”
至于那假山背后的女子,其实,只要明溯离开了洛阳城,不待吩咐,她便直接驱使了那口鼎儿钻入了明溯身上,直落到丹田之中安生地扎稳了窝儿。有了鄂侯夫人伴身,明溯那停滞许久的内功心法开始又有了一丝松动,这更加坚定了他离开京城发展的决心。
有道是,海阔凭鱼跃,天空任鸟飞。不得不说,帝都的权贵集中,生活腐朽,加上御史言官经常到处找茬,宦官党人一个个勾心斗角、尔虞我诈,大家一个个都沉闷在这种压抑的气氛之中,不消说其他人,就是长在机关呆着的明溯跑洛阳住了小半个月,都感觉自己暮气沉沉,斗志消磨,估摸着再住下去,自己也就开始沉沦了。此时,一脱离这座樊笼,明溯的心情便立马阳光灿烂了起来。这一路上,他与郭贵、徐庶、无名等人有说有笑,
当晚,诸人星夜兼程,一路奔驰越过偃师县城,到了首阳亭才停下来借宿,此时,月已中天。
那首阳亭就在首阳山巅。此处位于偃师县城正东方向,为北邙在偃师境内的最高处,因“日出之初,光必先及”而得名。说起这个首阳山,当真可谓是名闻遐迩。
商朝初年,商封墨台氏为孤竹国国君,传到第十代国君生了两个儿子,一名伯夷,一名叔齐。这孤竹国君其实就是商纣王的一个远方亲戚,只不过崇拜男性生殖器官,所以逐渐与部落分成了两支。孤竹,顾名思义是一根竹子,在古代代表男性的根,是一个坚挺的男性生殖器,它也是墨台氏族的图腾。
后来这个第十代国君去世了,遗命小儿子叔齐继位,而叔齐认为伯夷是长子便一直不肯就位,想把国君的位置让给哥哥。可伯夷却认为父命不可违,于是便趁夜色掩护偷偷地逃跑了。那孤竹国存在的时期是蒙昧和野蛮状态的原始社会向奴隶制国家发展的一个重要阶段,当时,人们的归属感极强,那些奴隶见大公子跑了,自然就效忠于二公子麾下,可那叔齐也是个硬气的人,既然觉得自己不合适当这个国君,自然是再三推辞,可这么一个庞大的国家,总需要有人主持事务,正当一众家臣、长老准备强行逼迫他的时候,他索性也学了哥哥,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又逃跑了。
到后来,便是大家都熟悉的武王伐纣的故事。事实与封神榜中当然有所不同,那周武王用车载着父亲文王的牌位行军,途中,伯夷、叔齐叩马进谏道:“父死不葬,爰及干戈,可谓孝乎?以臣弑君,可谓忠乎?”意思是说,父亲死了却不想着去安葬,还在四处征讨,这是不孝顺的行为;你武王一家本来就是那商王纣的臣子,却成天想着去杀自己的主公,这是不忠的行为。
这话说出来,当然周武王手下就有很多人不喜欢了,于是,一堆卫士冲了上去想要杀掉这两个不说好话的家伙。这时候,太公姜子牙却是看他们极为顺眼,出声阻拦住想要动手的人,评价说:“这两个人是义士,没有必要去杀他们,做那不义之事。”武王想想也对,左右是两个不要紧的人物,杀了还有损自己的名声,不如留他们一条性命,也能体现自己的仁义和大度,于是便听了姜子牙的建议把他们赶走了。
后面的情况与封神榜记载就差不多了,那周武王大会八百诸侯于孟津,也就是前面明溯半夜去救那蔡琰于水深火热的黄河渡口。武王渡河后陈兵于牧野,纣王征集了70万奴隶来抵挡这些诸侯联军,不料,那些征集来的奴隶临阵倒戈,最终大势已去的纣王只得****于鹿台,至此,商朝灭亡了,周朝成了最大的宗主国。
大家还记得前面说过的伯夷、叔齐兄弟二人,自武王取天下后,他们抵触情绪极为严重,常常以商朝遗民为荣,以食用周粟为耻,虽然不能做到八荣八耻,却将这一荣一耻发挥了极致。二兄弟隐居于首阳山,采薇而食,结果有那山民的老婆却是不屑地讥笑他们,说:“你们对商朝如此讲义气,不肯吃周朝的粟米,其实,这些所采的薇也是我们周朝之草木。”二人听了,顿时觉得十分羞愤,于是,便连那周朝的草木也不肯吃了,最终绝食了几天就饿死在首阳山中。
此后,历代人物对伯夷、叔齐二兄弟都各有评价,许多人都对这种精神推崇备至,称其二人为“二贤人”、“二君子”,比如说那唐朝的韩愈、柳宗元都曾经撰文称颂过他们。不过,既然有好的评价,就自然会有不同的意见,像西汉的东方朔,就一直对他们的人品表示怀疑,说这两人是“古之愚夫”,认为“贤者居世,与之推移,不凝滞于物。”意思是说,固守灭亡,不懂得改革变通的人物,又能算得上什么贤人?当然,最多的还是怀着辩证唯物主义的观念来看待夷齐二贤让位与不食周粟之事的,比如说现在就住在二人曾经隐居之地的明溯。
“当仁不让最周全,离却人民挽局难。世界从来无定主,何须饿死首阳山。”实在太晚了,明溯顾不得感慨多少,便被小侍女催促着陪那蔡琰一并造小人去了。徐庶自然是一个合格的书童,照常抄写了三份,晾于廊下,只待天明干燥后便收入囊中。
有了鄂候夫人随身偷窥,明溯每次来了兴致总感觉有一丝心理障碍。这一夜,蔡琰过得极为不爽,奈何明溯一直提不起精神,她总不能放下女子的矜持,再去练习逆推吧。
次日清晨,公鸡尚未打鸣,归心似箭的明溯就早早地爬了起来,站在亭前的小广场上,远远地眺望天空,只见霞光如涂,斑烂绚丽,极目之处,一轮红日,如同蛋黄,喷涌而出;余光扫过河东,巍巍太行顿时横空凸显眼前,滔滔黄河犹如一条金黄色的腰带,缠绕奔流,一泻千里;南边伏牛山脉众峰插云,逶迤蜿蜒,中间伊水洛水,宛如两条白练,在晨起的阳光下玉光粼粼。
正欣赏得入迷,明溯突然听到身后那亭舍的大门“吱呀”响了一声,骤然回身一看,只见一个贼眉鼠眼、唇间还留着一溜小胡子的老苍头从里面行了出来,背后晨雾之中,亭台楼阁,依稀朦胧,陵峦起伏间,远望帝都如同那苟延残息于众多坟冢之间的一座死气沉沉的鬼城。
第201章 超级贪官
不过是一个糟老头子而已。明溯索然地将目光移了开来。
不想,那老苍头却是径直行了过来,走到明溯身后,亦是左右顾盼,欣赏起了风景。
俗话说,景色怎么样,还要看是和谁一起去欣赏。若是旁边站着个千姿百媚的小姑娘,明溯也不介意在凉风中继续装上半日的伟岸,可这旁边一站了个干瘦的老头子,那满面的皱纹都能夹得下一支毛笔,明溯顿时觉得面前尽是萧瑟的一片,一如那西望洛阳的心情。
正在明溯转身欲要进去之时,那老苍头却是定神看了一眼明溯,仰头大笑道:“竟然有哥儿也懂得欣赏这日出美景,好啊,好啊!”
这说的甚么话?难不成看日出的都应该是老年人,自己这些壮年只配去怅观夕阳。明溯被他突如其来的大小吓了一跳,盯着那老苍头花白的发髻看了半天,方才腻味地自言自语了一句:“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言罢,
“夕阳?”那老苍头纳闷地看了一下东方的天空,言道:“可现在明明就是朝霞满天……”
明溯好笑地望着那老苍头,促狭地言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身边站了个不识趣的老头儿,这朝霞再美,落到心中,也便与那夕阳差不离多少了。”
“好个哥儿,竟然敢拐着弯儿来刺讽老夫老了。”那老苍头故作恼怒的言道:“小子可知老夫为何人?”
“没兴趣。”路上见个人就要去猜对方是谁,那一路行了回去,不待到那西山,明溯自己岂不已经先成了一精神病。
“老夫益州太守刺史……”
明溯闻言,惊讶地抬手上下打量了一番,苦笑着摇了摇头,将手指点着自己问:“我像个傻瓜么?”
“不像。”
“我老眼昏花了么?”
“哥儿年岁尚幼,这老眼又从何谈起。”
“我没睡醒么?”
“哥儿神清气爽,目无黑圈,应该昨晚休息得尚可。”
“你说说看,我又不傻,大清早的随便遇过糟老头子,就告诉我说,他是益州刺史,”明溯气笑着说:“若你是益州刺史,那我岂不就是那京中的侯爷了。”
“可是,老夫真是益州刺史……”那老苍头认真地言道。
“停停停,打住!我不管你是不是甚么益州刺史,还是那洛阳令,反正都没兴趣知道。”明溯不耐烦地言道:“现在,如果要看风景,请不要大声喧哗,如果不想看,请进了亭舍,该做早饭的做早饭,该打扫的打扫去。”言罢,明溯单指一按机簧,“锵”地一声,那腰间屠龙跳出了半寸。
见明溯蛮横无礼,那老苍头摸了摸自己的老鼠胡须,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是暗暗想道:这少年虽是锦衣绣服,说话却是十分冲动,一看便是心狠手辣之辈,老夫金贵,没必要为了一段诗句便冒失冲撞了去。
想到这儿,那老苍头便是冷然一笑,言道:“小子无知,本来老夫还想送上一场天大的造化与汝,不想却是个莽撞少年,倒怪老夫眼拙,看错了人了。”
见这人实在是无趣,明溯索性也不搭理,默然转过平台,到那山道远处去欣赏晨曦了。这时候,徐庶等人也是醒了过来,见明溯早就出了门,便紧忙一个个赶了出来。
“主公在那里!”还是古怪眼尖,远远地便发现了明溯的身影,紧忙唤着郭贵、徐庶、许靖、舒邵四人一起赶了过去。
见那郭贵一副混世浊公子的模样,那老苍头眼中不由一亮,忙出声喊道:“这位哥儿,不知是否昨夜作诗了?”
“做湿了?”郭贵诧异地低头看了看干干的衣裾,倨傲地言道:“小爷我要么不做,一做便是满床皆湿……老头儿,你嫉妒了?”
“……”那老苍头心中郁闷,便放了郭贵过去,问那行在后面的徐庶:“这位先生,清秀俊郎,想必就是那作诗之人了。”
这时候徐庶已经反应了过来,原来清晨起床发现廊下少了一张纸,原本还以为是被风儿吹走了,不料却是遇到了雅贼。心中不屑其行为,便将头摇上一摇,也不搭理,快步如飞从他面前行了过去。
连续吃了两次闭门羹,那老苍头犹自不肯甘心,见许靖、舒邵二人互相谦让着行了过来,便上前拦了下来,抬手一揖,问道:“不知昨晚二位先生中,哪一位即兴作了一诗。”
许靖、舒邵二人身体本就羸弱,昨日连续奔波了五六个时辰,到了首阳亭时,眼皮子早就上下耷拉在一起了,及至明溯洗涮的时候,这二人早就呼啦呼啦地去寻周公下棋去了,哪里还清楚后面明溯的动作。见有人莫名其妙地问起,二人纳闷地互相望了一眼,一时之间也不知道如何作答,只得回了一揖,匆匆忙忙也行了过去。
本来,那老苍头起床之后,也是偶然见到吹散地上的诗稿,稍一斟酌之后,觉得这首诗的作者颇有些思想,一时之气起了延揽之意。不想一出门便遇到个莽撞的少年,自己才上去套了几句近乎,便将热恋贴上了人家的冷屁股,碰了一鼻子的灰。后来又看到几个士子,不论年龄大小,却一个个气度不凡,于是,便认定了是这些人其中的一个,不想人家压根没兴趣跟自己说话,一个个拽得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老苍头是越想越气愤,索性也不再摆那礼贤下士的礼数了,便尾随着诸人下了山道,整了整衣冠,胡须一捋,痛痛快快地先报上了家门:“老夫乃益州刺史郤俭,今日返乡探亲,不想与各位才俊相逢,也算有缘了……”说到这里,那郤俭便将话头顿上一顿,得意地望着诸人。不料,面前这帮看上去都是些白身的士子却是没哪个上来行礼,便又重重地咳嗽了一声,高声言道:“老夫乃益州……”
“益州刺史是吧?”古怪本也不懂欣赏这晨曦美景,此时正忠心地护佑在众人身边,见这老头儿跟了上来,本就心中不喜,此时见他鼓噪,便不悦地打断了话音,言道:“便是那朝中三公九卿,见了我家主公,也不敢这么啰唣。你算了毛球?!”
听了这话,那郤俭面皮不由地抽搐了一下。三公九卿都不敢啰唣,他当自己是谁啊?估摸着普天之下,也只有当今圣上敢说这句话儿了。这话唬唬寻常百姓还可以,可他郤俭是谁啊?堂堂一州刺史,岂会连个刘宏都不认识。
当下,郤俭也不客气,翻着个死鱼一般的眼睛,冷笑一声言道:“难不成是哪位皇子微服出巡?”
“皇子?不认识!”古怪愣了一下,拼命地将头摇了一下。
“既然不是皇子,”那郤俭叹息了一声,立马将脸一翻,趾高气昂地呵斥道:“怎么又敢私自妄议朝事!”
见这人就像块狗屁膏药一般粘了上来,明溯幽幽一叹,也不转头,就这么自言自语道:“有些人以为当了个官儿,平素在属地作威作福惯了,不想,到了京辅地界,竟然还是如此猖獗,真是不知死字怎么写的。”
郤俭闻言心中一惊,紧忙打量了一番面前诸人,半响才反应过来,那洛阳中间的御史言官,再是年轻,也不会是个十几岁的娃儿。这时候,亭舍中间已是人声沸沸,那郤俭随行的一些手下也陆陆续续行了过来,当下,郤俭便面带成竹地言道:“老夫这么多年,也不是吓大的。既然汝等不知好歹,便随老夫下山去见那地方官吧。”
“随你下山?”明溯若有所思地言道:“方才我手下来报,昨晚丢了张诗稿,正想去拿贼呢,不想现在竟然自己送了上门来了。哼哼,看来这地方官是该见上一见了!”
闻言,那郤俭顿时激动起来,紧忙从袖中摸出那张叠得整整齐齐的纸张,问道:“这首诗果真是汝所作?”
“是又怎么样?不是又怎么样?”明溯却是没有正面回答。
“若是,那万事好说,只望能够随了老夫前往益州,也能遂了汝等士子心愿,一展心中宏图。”郤俭得意地言道:“若不是,那冲撞公卿之罪,哼哼……”
“拿来吧!”明溯口中声音才出,那郤俭便觉得眼前一花,手中便空空如也,方惊疑之时,明溯却是淡淡地言道:“古人言,礼贤下士,圣人垂训;骄多矜尚,先哲所去。今日我看你昏庸无能,有目无珠,想必这个益州刺史的职位也不是凭借自己实绩当上的,如此贪赃枉法、暴虐害民之辈,又有甚么地方值得我等去卖命?”
明溯虽然没有去了解郤俭的情况,却从他“延揽”士子的做法看出这个人的人品十分低劣。事实上,这郤俭的官职就是拿钱银买过来的,到任后更是横征暴敛、天怒人怨,他的事迹和一些不臣的举动在益州早已远近“闻名”。正是因为益州之地被他的“贪残放滥,取受狼籍”害得“元元无聊,呼嗟充野”,所以刘宏才派了刘焉去担任益州牧、监军使者,以求的“收摄行法,以示万姓,勿令漏露,使痈疽决溃,为国生梗”。
第202章 :亲自碰瓷
俗话说,这打人不打脸,揭人不揭短,这人混着,就是全凭着一张面皮,没了面子还怎么混啊?
明溯话中夹棍,一顿连削带打,将那郤俭的贪官面目揭了个底朝天。现在双方撕破了脸皮,郤俭顿时恼羞成怒,回身咆哮着让手下上来绑人。
“唉,一个人连脸都不要了,还怕别人揭短吗?”明溯顺手拦住欲要上前拼命的古怪,死死地盯着郤俭言道:“看你这副霸道的模样,估摸在那益州也造了不少孽了,今日侯爷我便替天行道,先除了你这个贪官再说。”言罢,手中屠龙一闪,雪亮的刀刃已经架上了郤俭的脖子。
徐庶也早就将那配剑换成了长刀,此时见明溯出手,便紧忙抽刀上前,牢牢地护住了许靖、舒邵二人。
郭贵却是毫不在意,连个刀都没拔,就这么晃晃悠悠地行了上去,扭身便是一脚蹬在面前畏畏缩缩的一名汉子身上,喝道:“仁义候在此,你等还不赶紧将兵器放下!”
仁义侯?众人闻言,不禁都打了个冷战,赶紧将手中的兵器垂了下来。不管对面是不是一个侯爷,至少自家大人此时性命还捏在他手中,左右不能拼杀,那只好先听话了。
这么年轻的侯爷,鬼才相信,郤俭不服气地望着地面,眼睛都快冒出火来了,奈何此时脖子上面寒嗖嗖的,这好汉还不吃眼前亏呢,自己性命金贵得很,没必要与这帮穷凶极恶之徒一般见识。想到这里,郤俭便假装惊讶地言道:“原来是侯爷当面,老夫眼拙,倒是失礼在先了。”
明溯面上似笑非笑,沉吟了一会,待那刀刃在郤俭脖子上压出了一道深深的凹痕,这才言道:“我知道你的心思,也知道你是担心我杀了你,所以才这般说话。其实,咱们心中都很明白,这天下的侯爷也就是那么屈指可数的几个,而且还都没有娃儿,对不?”
“对……”郤俭不自觉地应了一声,突然反应过来不对,紧忙带着哭腔言道:“好汉爷……侯爷,老朽知道错了。老朽上有八十岁的老婆,下有十八岁的老母,家中还有一个嗷嗷待哺的三岁小儿,侯爷大人有大量,就放过老朽吧。”
“你老母才十八?”明溯嘴中不由地倒吸了一口凉气,纳闷地问道:“你们家老爷子当真是老当益壮嘛!有机会一定要见识一番……还有你的口味也真是重,竟然找了个八十岁的老太婆回去。”明溯一边说,一边将刀回了鞘中,人依然贴着郤俭站着。
郤俭心中暗暗地舒了口气,却不敢动弹半分,一脸委屈地解释道:“说错了,老朽母亲大人今年八十,新近才纳了一门妾侍,不过十八……”
“得了,得了,我没空搭理你们家这些烂事。”身后明溯却是继续言道:“对了,方才似乎听你说是什么刺史?”
“益州刺史。”郤俭小心地应道。
“哦,益州好地方啊,地皮想必都被你刮起了三尺,”明溯感叹了一声,玩弄了一番手中的诗稿,言道:“我这诗稿本是清雅,不想却被你污损了许久,你倒是说说,该是如何补偿一番本侯爷撒?”
“可是老朽没有污损啊。”郤俭却是欲哭无泪,自己也就是看了几眼,怎么就污损了呢。
“你看看……这折痕,这露水痕迹,”明溯一边说一边将那纸张凑到鼻下闻了一下,赶紧嫌恶地拿开,惋惜地言道:“多好的一首诗啊,就这么沾上了铜臭味。”一边说,一边向旁边郭贵使了个眼色。
这二人本就是打惯了配合的,方才明溯语气中的意思,郭贵听得明明白白,此时见明溯示意,便上前一把揪住郤俭的衣领,恶狠狠地言道:“我家侯爷用的这个纸张可是宫中赐下来的,每日里都须点上三柱檀香好好熏拜一番。如今被你玷污了,赶紧赔了过来。”
“明明就是张普通的麻纸嘛。”郤俭心中暗想,却不敢说了出来,只得呐呐地问道:“好汉爷们要多少钱银才肯放过老朽?”
“我呸!”郭贵恨恨地啐了一口吐沫,言道:“宫中御赐的东西,岂是钱银能够买到的……这样吧,我也不为难你,就赔一张一模一样的纸张吧。”
“这好办,这好办。”闻言,郤俭顿时松了口气,赶紧扭头对手下喊道:“快去将老夫上茅坑……不,老夫房中那黄纸拿上一张过来……”
话未说完,郤俭面上已是火辣辣的一片,抬眼看时,郭贵正在揉着自己的手掌,口中还不干不净地骂他面上肉少骨头多。郭贵见这老头还敢看他,反手又是一记耳光,呵斥道:“宫中赐下的东西,岂是你那擦屁股的黄纸能比?”
“是是是,那是圣上擦拭屁股的……”这两记耳光抽得又狠又重,郤俭头昏眼花,自己也不知道在说什么了。
“嗯?”明溯重重地哼了一声:“圣上擦屁股的事情也是你能随意议论的?”
“是是是!”
“那纸张上面可是有圣上的指纹,金贵的很呢,你倒是划个道儿出来,该怎么赔偿?”
“甚么是指纹?”
“闭嘴!”明溯轻轻一抬脚,顿时郤俭捂着屁股杀猪般嚎叫了起来。“装傻是吧?”只听到“锵”地一声,屠龙顿时寒光四射。
“没装,没装!”郤俭紧忙点头哈腰地言道。
“那你说说怎么办?”
“老朽进宫求圣上再赐下来一张……哎吆,再踢老朽屁股要烂了。”
“那你算算我每日三次熏香叩拜,又该如何计算?”
“老朽使人每日熏上百余次,补了回来。”
“咂咂咂……我说你个老不羞的,污损了别人的东西就是这样赔偿的撒?”明溯恨恨地又是一脚踹了过去:“甚么个态度,我呸!”
“那依好汉……侯爷的意思,又该怎么办呢?”郤俭这次学乖了,终于知道问明溯的意见了。
“哎,”明溯长长地叹了口气,言道:“算了,也是本侯爷倒霉,遇到你这个肮脏的货色。”一边说,明溯一边扳开了指头,算了足足盏茶时间,才计算了出来:“圣上御赐,就算三十金,不多吧?”
“不多不多,够便宜的。”郤俭还没开口,旁边郭贵便接了一句:“圣上是何等人物,随便赐下的一样东西在洛阳城中至少能卖上数百金。”
这倒也是个大实话,闻言,郤俭紧忙点了点头,认了下来。
“本侯爷每天抽出时间亲**香叩拜,每次好歹也得算上十金吧……这一日三次,一共是三十六次,也就是三百六十金。”
郤俭算了一下,二者加起来,也不过三百九十金,如若真是刘宏赏赐的,还真是不贵,便紧忙又点了一下头,表示认账。
“本来这圣恩之物,本侯爷是准备留着传给子孙后代做个纪念的。你想想,价值三百九十金的东西再传个十代八代,总要涨个百余倍吧。”明溯快速地扳着手指,计算道:“再加上本侯爷的精神损失费、此次被你惊吓的营养补贴费,算起来,一共是五万九千二百金。”
郤俭顿时欲哭无泪,不就是一张手纸么,联系到圣上已经很贵了,怎么还得算上那“古物”的价值和甚么精神损失、营养补贴。当下,心中顿时如同那快刀割了一大块肉下来,疼痛难耐。
见郤俭不再点头,明溯笑眯眯地言道:“其实,本侯爷也是很好说话的。这样吧,零头去掉,你就给五万九千金整数吧。”
“才去掉二百金,那零头还有九千金呢。整数是五万金”郤俭弱弱地抗议道。
“成交!”郤俭话音刚落,明溯便重重地一巴掌拍在其肩头,顿时将他拍翻在地,口中却是爽气地言道:“你痛快我也痛快,五万就五万!”
“老朽不是这个意思……”郤俭闻言大急。
“那你是甚么意思?”明溯将屠龙重新压上郤俭的脖子,作势欲要往下砍去:“九千二百金的零头你说免就免了,八五折都不到,你还想怎么样?”
“老朽是说整数是五万,不是老朽同意五万。老朽先前是觉得那个去零的方式不对……”一时之间,郤俭也不知道该如何争辩了。
还没等他说完,明溯却已是不耐烦地将他送到郭贵手上,就在众人不可置信的目光之下,屠龙刀光一闪,旁边一块斗大的石头当中断为了两截。郤俭目瞪口呆之间,一堆石屑已经吹得他眼睛都睁不开了。
“元直,盗窃行为该如何处理?”明溯淡淡地询问徐庶。
“主公是侯爷,此物又是圣上御赐,当归为官物。”徐庶闻言,不假思索地言道:“律言,盗窃官物者,正刑弃市。”
“既如此,那就拉到亭舍前面先砍了,再去报官吧!”明溯转身便上了平台,杀神一般地逼视着益州所属,众人战战兢兢,皆不敢面对屠龙刀锋:“你等可有同谋盗窃的?”
“侯爷明鉴,小的们没有参与盗窃官物!”、“这都是刺史大人做的,与小的们无关!”益州众人心中畏惧,连忙七嘴八舌地回道。
“证人也都全了,一会都留下来按个手印吧。”明溯漫不经心地吹去了刀身的石屑,露出锋利的刀刃。众人哄然称是。
第203章 水军计划
“侯爷,老朽冤枉啊!”郤俭才被郭贵在地上拖行了几步,便已被峥嵘的山石撞得鼻青脸肿,紧忙哭天抢地地嚎叫了起来:“老朽愿意赔偿,愿意赔偿!”
“早这么说,不就得了。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明溯不屑地吐槽了一句:“现在本侯爷改变主意了,这零头不去了。”
“零头不去就不去,侯爷说多少就多少!”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那郤俭此时却是识相得很。
“方才与你计较时,本侯爷扭了腰,营养补贴再加一万金。”
“就依侯爷所说。”
“多走了两步,再加五千金。”
“就依侯爷所说。”
“一共是七万四千二百金……元直,一会儿等赔偿好了,你与郭贵一并将他送去官中。”
“啊……怎么还要送官?”郤俭心中焦急,倒不是怕见地方官儿,而是怕这伙强人路上悄悄地将自己给宰了,再扔到山谷里。
“不送官,本侯爷岂不是要承担知情不报的风险?”明溯呵斥了一声,见郤俭不再说话,便沉吟了一会,方才言道:“这风险太大……当然,若是你愿意将赔偿提到十万金,本侯爷拼着被圣上责怪,也就为你担下这个风险了。”
“就依侯爷所说!”最后这句话,郤俭简直是咬牙切齿,一个字一个字地从口中挤出来的。
郭贵的效率极高,小半个时辰时间,已经让那郤俭立下了欠款契约,并书写了为期两个月的还款保证书和悔过书。当然,一应益州所属也都在刀枪的监督之下,密密麻麻地在后面落了名号,还按照明溯的发明,蘸了墨汁,按下了掌纹。
据说,本来郤俭是想用马车抵押的,郭贵却是瞧不上这个破玩意,不过,车中装的明珠、脂玉、金叶子却被其搜了个干干净净。用郭贵的话说,这些不值钱的玩意就抵作两个月的利息了。
首阳亭中诸人可不像郤俭一般没有眼力劲,他们昨晚早就从徐庶等人口中得知这第二拨投宿的客人,便是最近在帝都风头正劲的仁义候,而且此行还是奉了圣上旨谕回乡尽孝。因而,此时明溯与那郤俭起了争执之时,他们都在旁边看着热闹。此时,见事情圆满解决,便在亭长的带领之下,一个个地拥了上来,央求明溯留个诗歌真迹下来,也能让以后经过的客人时常瞻仰一番仁义候的风采。
这真是名气大了,跑到哪个偏僻山沟都能遇上一大群粉丝,明溯自然是心中极为得意,当下,收了屠龙归鞘,便在那亭舍前的平台上度了十余步,便朗声吟道:“窄蓉危岑插天空,龙光郁郁带云封;夜深倒瞰天池白,晴晓先瞻海日红。大好河山平望里,洛阳宫阙淡烟中;春来草木青如染,偏在崦嵫第一峰。”
依照规矩,这时候徐庶应该抄上三张,自己留存一张,诗集中收上一张,剩下的一张,自然是应该归于亭中。可那随行的暖车中的两名宫女不知从何处得到了消息,通过小侍女传了话来,让徐庶先送一张进去,徐庶自然是照办。然而不待其写好第四张,小侍女又匆匆忙忙地跑了出来,说主母蔡琰也要一张,徐庶只好继续做上了抄书工……郭贵领着诸人整治完郤俭等益州来人的时候,亭舍中间已经是人手一张诗稿,平台一侧的石案边,徐庶更是抄写得头昏目眩,呕然欲吐。
这首阳亭位于山中,其中有一名亭卒就是那石匠出身,此时得了京中侯爷真迹,大喜之下,当即便翻出铁钎、锤子,“叮当叮当”地在一旁石壁上雕琢了起来。
这种流芳千古的机会,明溯自然不肯放过。于是便格外地破了一回例,拔出那屠龙宝刀,龙飞凤舞地在那石壁左侧预先留下了自己的签名,并按照仁义候钤印字迹,轻松地勾勒出半方大大的虫鸟篆出来。至于为什么是半方,用明溯的心里话说,自从见过自家便宜老丈人黄承彦那高超的仿冒技艺后,自然不敢将自己的私印全部公诸于世人面前。
虫鸟篆是那先秦的李斯所创,最早用于玉玺的雕刻,寻常民间工匠可模仿不出来。那郤俭出来,一看山壁上的签名钤印,心中顿时明白,自己此次恐怕是彻底翻船到了水底,当即便熄灭了遣人下山报官的心思,微微调整了一番心态,殷勤地上前与明溯套上了近乎。
才骗了人家十万金,虽然不知道猴精的郭贵又讹了一堆贵重财物,但是明溯还是越看这个冤大头越顺眼,临离去之前也大方地让徐庶抄写了一份诗稿,连同前面“污损”过的一份,赠于郤俭,也算是那十万金的回扣吧。
就这样,十万多金换了两张棉麻纸,还得发自肺腑地感激明溯没有将其送官,郤俭心中真不知道该是如何滋味。当然,耍无赖不还钱银的事情,他是万万不敢做的,谁叫自己当时除了那份契约,还写下了悔过书呢。徐庶当时说得一点都不错,只要明溯将这封悔过书往刘宏案前一送,最后郤俭也只能是百口莫辨,轻则重罚,重则枭首抄家,毕竟律法本身就是那么规定的。
就在郤俭悲戚地自认倒霉的时候,那首阳亭的求盗却是站了出来。盗窃的事情发生在他管辖的地盘之上,而且,就在这核心的亭舍之内,包庇的事情他可是万万不敢去做的,不然,最后也就是个同罪的处理结果。于是,郤俭很悲催地又画了一回押,最后还缴纳了十金的“罚款”,才能脱身继续往偃师县城老宅行去。
首阳亭突然多了十金的隐性收入,估摸着十年之内小日子都会过得极爽,亭长心中简直要乐开了花儿。其实,这个主意却是明溯临行前悄悄地教予他的。用明溯的话讲:“本侯爷都吃了肉了,兄弟们怎么也得喝上一碗汤吧。”若不是自己家中确实有个将近八十岁的老母卧病在床,估计这亭长早就领着一众弟兄追随那豪爽的仁义候去了。
这时候,明溯早就翻过了首阳主峰,进入了巩县地界。这一路奔波,虽有车马代步,众人依然是累得够呛,尤其是那许靖、舒邵二人,本就手无缚鸡之力,此时更是如同死狗一般,瘫依在车厢板上,丝毫不想动弹。古怪倒是极有精神得很,虽然神情疲惫,却依然在那不停地形容着当晚平县渡口那条水军楼船是如何如何的平稳、舒坦。
颠簸了几日之后,再听到竟然有这样一个舒适的代步工具,一时之间,诸人的眼神都变得格外的火热起来。于是,在古怪别有用心的推动之下,除了明溯与那中间暖车中的女人们,众人的心思全部放在了如何快速弄到一条属于己方势力的楼船上了。
当晚,众人便借宿在巩县城中的官亭之中。天明的时候,明溯发现,自己的这帮手下,不管是文的还是武的,清一色的打着哈欠,眨巴着一双兔儿一般的红眼睛出了屋子。当然,疲惫归疲惫,依照众人的兴奋劲儿,估摸再熬上两夜,离那不堪的地步都还要差上许多。
“这就是水军计划?”最前面的车厢内,明溯诧异地望着面前一叠写得密密麻麻的纸张问道:“你们一夜没睡就整出了这些玩意?”
“是的。”徐庶兴奋地将那计划在厢板上铺了下来,指点着那一条条计划,解释道:“汾水、渭水、洛水、沁水汇于一河,尤其是那洛水上宽下窄、泥沙淤积于河口,扼住了水流,因而这一段湍急险恶,不适合操练水军,主公若是能够在下游占一处滨河险地,营驻兵马……”
水军的事情,明溯早就在心中暗暗思索了许久了,之前在那南郡江陵,冒着泄露自己身份的危险,将太平道人观鹄收入自己手下,表面上当然是因为此人水性甚好,其实,明溯心中还是暗暗存着组建一支强大的水军的心思。只不过,那观鹄毕竟归于自己麾下时日尚短,再过几年,黄巾起义之后,贼人势大,保不准自己辛辛苦苦做的努力,最后却为张角三兄弟作了嫁衣。因而,进洛阳之前,在那黄家村,明溯只是将观鹄派去了西山,这中间当然还是暗藏着不信任的心思。
现在,徐庶突然对水军之事热情高涨,而且还拿出了这样一份详尽的计划出来。虽然在明溯眼中,这封计划可谓是漏洞百出,便是那在内河之中行驶看似异常平稳的水军楼船,一旦遇到大风大浪,或者是驶出了河口,进入那大海之中,估摸还没有一片竹筏来得更为稳当,然而,这毕竟是一个汉代之人拿出来的计划。从这封计划之中,不难看出,徐庶之前流浪避祸的那些时日并没有虚度,后面附图中的诸多河流,在其中亦有标注,甚至是沿岸哪些地方易守难攻,哪些地方依山临水,都详细地用小字进行了备注。
闭目想了半响,明溯没有就这封计划书发表任何意见,只是取过一张纸,在上面简单地勾勒出一只雄鸡的模样。
第204章 准备做贼
“这就是我们所处的地理简图,这里便是洛阳。”明溯的手指稍微在那腹部偏东的位置一点,便转向两只鸡脚,言道:“水军之利,主要在于外战。如此一来,这两处无人的岛屿因为其地处兵家必争之地,便不得不先占了下来。当然了,现在就去占据,除了船只不合适之外,瘟疫蛮荒亦是一大难点,此事我自会慢慢规划。目前首要考虑的便是,我们如何能够在这一片,”明溯转手在公鸡脖颈之下勾画了一片,继续言道:“避开众多势力的耳目,占据一处,骑兵水军一并操练,形成自己牢固的根基……”
此时刚出县城东门,沿途车辚辚、马萧萧,环视四周,沃野酝翠,稼穑冒芽,盎盎生机跃然旷野,二人却无心欣赏这早春的美景,一路猫在车厢中嘀咕了半日。
及至荥阳境内,最后一辆马车已经完全空出,只剩下车辕上的无名还在尽职地握着缰绳,其余诸人,便是那身材魁梧的古怪也挤入了讨论的行列。
一辆车内,挤入了六个大男人,便是前面的两匹马儿都是精挑细选的良马,此时也是有点感觉体力不支,脚下便不知不觉地慢了下来。反正汜水雄镇就在距离巩县、荥阳不远的地方,便是慢慢度步,估摸最迟晚间也能够赶到水寨。
徐庶却是十分好学,仔细地询问了明溯那公鸡上面各个部位的情况,最后方才遗憾地叹道:“可惜这背部尚在匈奴、鲜卑、乌恒诸多部落手中,不然,若是我等占据此地,四下出击,当能迅速练成一支天下闻名的骑兵出来。”
许靖却是有着不同的见解,闻言,驳道:“此处无险可据,可谓是四战之地。若是我等占据了此地,周边势力不待我们发展起来,数路并伐,最终也只能落到个翻越燕然山,望风而逃的下场。”许靖引用的是本朝永元元年的故事,当时东汉以车骑将军窦宪、征西将军耿秉发汉卒和南匈奴附属士卒共四万余骑,分三路出击北匈奴于稽落山王庭,单于遁逃,北匈奴八十一部二十余万人投降,窦宪和耿秉翻过燕然山,远去塞外三千余里,最终刻石纪功而还。
对于这种不切合实际的臆想,明溯自然不会幼稚得去参与争论,毕竟前世接触的战略性实例太多了,不过他却不会去打击手下的积极性。要知道,任何一个人,即便是成长到了智谋近乎妖孽的地步,有些时候,其思维中还是会存在一些致命性的缺陷。兼听则明,毋庸置疑,在缺乏大型案例电教片直接的材料教育之前,这种图上演练,应该是一个谋士、将领才能、视角进步的一个绝佳途径。甚至于,在讨论的过程,有些观念也能够给他带来一些新的启发。
正如此时,古怪突然提出的一个观念,却是让明溯突然眼前一亮。到底是做水贼时间长了,古怪三句话不离老本行。此时,他见徐、许、舒三人为了扎根基问题争辩不休,迟迟不能达成统一的意见,便忐忑地提出了心中的想法:为什么初期不能以盗贼的名义出现呢?
此言一出,三人顿时将矛头齐齐指向了古怪。毕竟儒学讲究一个正统,盗贼的势力发展得再大,都是难以得到世人的认可的,所以,这种发展模式一旦到达后期,便必然会带来人才、兵源、补给尽皆缺乏的致命性缺陷。此事,亦有一个明证,历史上北疆有一名贼人首领,游走于诸多少数民族之间,最终麾下发展到了十万大军,便自号为“天子”,此时,便是中原之主亦是对他毫无办法,只得以安抚的方式,默认了这一称号的存在。然后后来,此人却因为不得人心,最终昙花一现,被其他势力所分割消灭。
明溯却是从古怪这句没头没尾的发言中得到了一个启发,那便是一般官府为了保存自己的实力,体现自己的重要性,都会养贼自重。初始阶段,完全可以遣出一支人马,打出盗贼的名义,扼守住交通要道,其余势力留在安全的后方慢慢发展。等到了一定的程度,后方的势力能够站稳脚跟的时候,再以剿灭或者收编的形式,消除掉先前的影响。其实,后世曹魏政权中多是青州黄巾军改编而成,然而,又会有哪个史学家或者士人死死揪住这一点不放呢?
说白了,只要自己没有明着去当那“贼人”的大当家的,再稍微运作一下,说不定还能在其影响范围之内打造出一个“救世主”的名声出来。
想到就做,明溯也不是一个迟疑的主儿,心中打定了主意之后,便将这个完整的计划细细地与诸人分叙了一遍。古怪一听,顿时兴奋到了极点,连声恭维主公若是不去做一回首领便真是枉费了这份做贼的天赋。那徐庶同样不是一个迂腐的士人,一听后续安排,顿时心中就赞成了七八分。舒邵本是寒士出身,只要不让他亲自去做贼,那就没甚么意见了。郭贵本来就与明溯狼狈为奸惯了,只要让他能够逍遥自在,哪怕是去当这个山大王,也是没甚么顾虑的。
剩下的,便只有传统思想根深蒂固的许靖了。对于许靖这个便宜徒儿,明溯不打算用强压的方式去解决他的思想问题,反正后面的斗争、摩擦多得是,只要让他经历机会血与火的残酷场面,估摸思想根源就会发生翻天覆地的转变。
一路优哉游哉地晃了过去,日落西山的时候,三驾马车停在了枯黄的芦苇荡边。只听古怪撮唇发出一声长长的唿哨之后,一艘乌棚小船便“吱呀吱呀”地划出了河汊,出现在众人面前。
水寨之中,杀猪宰牛,一阵阵诱人的香气从瓦罐之中溢出,顿时笼罩了半幅水面。这是明溯第二次踏入水寨,此时,寨中除了古氏兄弟原先那百余个手下之外,又多了三五百个熟悉的面孔,其中领头的正是观鹄。却是葛权见其水性了得,留在西山实在英雄无用武之地,便索性令其率了挑选出来的士卒,分头混入汜水,补充到了关外的水寨之中。
当然,依照葛权的谨慎,这些士卒之间早就混杂进了暗军的人,若是观鹄半路上起了异心,不待明溯追究,早就会有人暗中取了其首级回去复命了。这种安排的方式明溯心中极为清楚,然而,数百人一起拥了上来,兴奋地拜见自己,便是明溯本人这个暗军的缔造者,此时也实在分辨不出哪个是正规的士卒,哪个又是身负特殊使命的士卒。
“间”之一道,古来便有,但是能将之大规模地用于控制手下,估摸除了千年之后那个退到台湾小岛的光头之外,也便只剩下自己了。当然,明溯这也是迫于无奈,毕竟自己势力扩充得太过迅猛,手下之人尚未完全归心,在这种将领威望高于主公的现实情况之下,若是不采取一些特别的预防措施,估摸自己最后连怎么死的都不会明白。
谨慎一点,也是好的。明溯微带愧疚的眼神扫过面前的观鹄、古灵二人,不过面上却是神色不改,依然爽朗地将面前的酒钟捧了起来,团团示意一番后大声言道:“诸位兄弟辛苦了,我敬大伙儿一钟!”言罢,便是咕噜咕噜地直灌了下去。
“多谢主公(大人)!”观鹄、古灵等人却不会这么豪饮,见明溯带头喝了起来,便遥遥一揖,一个个掩樽喝了起来。
连喝三钟之后,就是有那内功支撑,明溯也是脚下不稳,摇摇晃晃了起来。这时候,那观鹄却是双手捧着一个皮囊上来,言道:“依照主公吩咐,此次已经酿制了烧酒一千皮囊送入寨中,众兄弟用后皆能按照平素要求,穿行于冰水之中而丝毫无碍。”
“哦,这么说,你已经喝了不少了?”明溯努力睁大着通红的双眼问道。
“属下自己定了规矩,不下水者不得动用烧酒。”那观鹄却是惭愧地言道:“然此次来到寨中,因忙于营造住所,一直未能有空下河过把瘾。”
“嗯,我晓得了,你是酒虫犯了。”脑子醉了,明溯心中却是明白得很,便转身对那古灵言道:“今晚就算我是陪兄弟们提前过个年,就换了烧酒吧……不过每人只限三樽,不得多饮。”众人本就眼巴巴地望着明溯,此时见其发令,顿时欢呼一片,紧忙将樽中浊酒喝了下去,空出来排队等着分那口味纯正的烧酒。
“这烧酒我也不敢多喝,便以此皮囊为限,先敬大家一口!”明溯歪歪斜斜地行了上去,一把抓过观鹄手中的皮囊,不待众人樽中倒好,咕噜咕噜便是一小半进了肚子。
当天晚上,到底喝了多少,说了些甚么话儿,最后是被抬着进屋还是自己爬了进去的,明溯已经完全记不得了。反正等他渴醒的时候,自己已经是浑身上下直脱得个赤条条的,旁边一具小巧玲珑的雪白身躯正猫在自己臂弯之处,痛苦紧锁的眉梢之间,犹自带着几颗晶莹的泪珠。
第205章 酒后乱性
那具身体偎在明溯怀中,随着胸口起伏,秀峰壑谷上面一道道抓痕显得格外的触目惊心。
垫在下面的一只手微微有些麻木,明溯轻轻地挪动了一下,刹那间,他的脑子有些失神,心跳猛得加快了几分,就在抽手的那一瞬间,他真切地感受到了一片滑腻温润的凸起。
果然被窝里光溜溜的,甚么衣物都没有穿着。想了想,明溯控制不住心中的好奇,悄悄又将手往下探了探,手指揉过一片山丘,进入了沼泽地带。
我勒了个去,这是怎么回事?明溯拼命地晃晃半醉半醒的脑袋,却是丝毫都想不起来昨晚发生了甚么事情。
“疼!”那身体的主人却是呢喃着说着梦话,眼角的泪珠慢慢地滚落下几颗,却是将身子侧过来一些,双手紧紧地搂住了明溯的脖子。
明溯的手触电似的甩了开来,愣在半空中,却不知道该放在山丘上还是沟壑中。那一双瘦削的玉臂搂得紧紧的,二人身躯亲密无间地贴在了一起,柔软的触感带给明溯致命的诱惑,不知不觉,明溯感觉自己下面开始起了反应。
真要命!明溯迷迷糊糊地回忆着那一皮囊烧酒之后的事情,想强行将想法压了下去,然而,在朦胧的烛光照映下面,那白嫩的肌肤上面的鲜艳的抓痕遍布,明溯细细地看了一会,决定还是不要多想,只是爱怜地将手指慢慢地抚过那些尚未结痂的红印。
此时,躺在明溯怀中的女子,不是蔡琰,也不是小侍女,当然更不是临行之前刘宏赐予自己的宫女,而是一个明溯想象了许久,却一直没有敢付诸于行动的女子——无名。
自从无意间发现了无名的真实性别之后,一路上,明溯的目光总是有意无意地停留在这具惯作男子打扮的身躯上。似乎有穿透性似的,无论那衣物多么的宽大,肌肤之上泥污似是总也洗不干净一样,明溯却总能在心中比照出那旺仔小馒头的位置海拔,茂密的黑森林的具体方位。
这个女子似乎极为善于伪装,除了那日在红袖招中被眼光毒辣的大掌柜的发现了端倪之外,便是大小侍女以及郭贵这等色中恶狼,都从来没有发现,这个每次拼杀总是冲在最前面,虽是屡屡受伤却不折不挠的少年原来是个西贝货。
手指轻轻地抚过无名的腰间,明溯暗暗地叹了口气,这道险些贯穿了其胸腹的伤痕就是那日为了赶来救助自己,被黄忠的铁箭所伤。想到这里,明溯的眼神格外地温柔了起来,他轻轻地将下巴贴上了无名光洁红润的面颊,犹豫了半响,便微微地将头低了下去,迅速在那柔软哆嗦的红艳嘴唇上碰了一下,又紧忙分了开了。
似是感觉到了动静,无名的眼睫毛轻轻地抖动了一下,口中痛苦地呻吟了一声,将头又往明溯怀中拱了拱,继续睡了过去。新瓜初破,玉眉微戚,无名这副我见犹怜的神态落到明溯眼中,明溯脑中轰然一声巨响,十分魂魄顿时被勾走了七八分。
无名是被疼醒的。昨晚这个熟悉的男人突然变得极为的陌生,还记得当时他喝光了一皮囊的烧酒,在天下东飘西舞一番后,便轰然倒在了地上。那烧酒的厉害其他人或许不知道,可她与郭贵、观鹄却是极为清楚。就在那云梦山腰,观鹄因为喝了大半皮囊烧酒,最后被那股内火烧得嘴唇都起了血泡,神智不清,嘶喊着口渴最后连嗓子都叫哑了,若非如此,明溯也不会冒险夜谈山洞,最后险些无法生还。
前面有了整整三钟浊酒打底,再加上这整整一皮囊烧酒,最后会是甚么结果,三人都想到了,可是明溯的手脚太快,那郭贵、观鹄二人还没来得及上前阻止,明溯第一口便已经灌下去了足足一小半。
喝醉了明溯无疑是最可怕的。也不知道是不是那所谓的烧酒催动了内功的运转,等到无名赶到的时候,明溯腾身凭空悬在众人的头顶四五尺高处,豪放地将那皮囊中的烧酒喝得个点滴不剩,四下里更是一片狼藉,不知哪里来的那么多怪风一阵阵地从明溯脚下涌出,将下面的案板、酒器给吹得往外翻滚。至于古灵、观鹄和那六七百个水军,皆是早就团团拜倒在地上,远处端菜的伙头军甚至是就地拜在油腻汤汁之间。
民间,腊月二十五,是天帝玉皇亲自下界查察人间善恶,并定下来年祸福的日子。即便是山盗水贼,这一天都是偃旗息鼓,小心谨慎地远离那坏事,以争取一个好的表现,博取玉皇欢心,降福来年。水寨中原先的百余名水贼转行的士卒往年都是极为忌讳这个日子,所以印象尤为深刻,此时一见出了神迹,立马拜倒在地,大气不敢吭上一声。
至于观鹄,更是受那南郡中间的影响余波,此时见明溯比那日更见神武,虽未说话,动作之间却是格外的潇洒飘逸,长袖招招,宛如那活神仙下凡,立马敬畏地拜倒高呼一声:“恭迎老祖、平天将军下凡!”跟随观鹄来的西山四五百名士卒,不管原来见没见过明溯,却是很清楚自家这个统帅一向如有神助,此时见领头的观鹄都拜了下来,虽然不清楚那平天将军原来就是太平道中的称呼,却丝毫没有阻止他们心中的狂热,于是,山崩海啸般一阵欢呼响彻了整个水寨,惊起了附近芦苇荡中没头乱撞的夜鸟无数。
“平天将军”是怎么来的,郭贵、无名心中比谁都清楚,这话一旦传了出去,估摸天下的太平道人都知道了新任的仁义候背地里还有一个教友的身份,而且,还不是普通的教友,毕竟整个天下也就那么三十六方渠帅。
当下,二人互相对视了一眼,那郭贵紧忙唤了徐庶、古怪,再召了十余名士卒匆匆忙忙赶往寨中,将许靖、舒邵两个后加入的,并那夫人蔡琰和二位宫女一并监视居住了起来;无名则是在现场紧张地守住明溯,生怕他不小心说出甚么大逆不道的话来。
不得不说,二人这一番安排绝对是非常妥当的。虽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但是蔡琰毕竟是出生名门正统,此次明溯贸然将其带入了水寨,已是在那蔡琰心中种下了一颗疑惑的种子。当然了,有大小二位侍女陪着慢慢解说,估摸最后心中想通也只是个时间的问题。许靖、舒邵两个文弱书生,只要严加看管,最后不管想得通想不通,都不是个甚么问题。
然而,那两位刘宏赐下的宫女,之前众人素不相识,前日在洛阳城中更是连明府都没进,就直接随同众人上了路。这一路上,虽是五女相伴,叽叽喳喳,可那二位却总是面带戒备之色,尤其是那年岁尚幼的一位,据说,便是连蔡琰,都没能与她说得上几句闲话。依照徐庶的意见,是绝对不赞成让那二位宫女进入水寨的,奈何明溯压根就不在乎这是否刘宏安插在其身边的眼线,只是悄悄地吩咐了一下无名小心注意其言行,便直接一并带入了寨中。
当然,那时明溯心中也是存在了几分试探之意。毕竟水寨四面都是河汊、芦苇荡,若是两位宫女稍有异色,那便直接砍了,反正事后随便找一个遇贼的理由,糊弄一下刘宏便是。而且此地已近陈留地界,那张邈又不是没有刺杀过自己,明溯自然毫不介意利用他一回顺便在刘宏面前为他添一回堵。明溯敢砍宫女,可徐庶他们不敢啊,所以此时没有得到明溯的吩咐,为免走漏风声,徐庶只得毫无区别地将诸人一并软禁了起来,只待明溯醒来决定该如何发落。
这一切,明溯都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醒来之后,无名便赤条条地躺在自己怀中,而且,似乎昨晚自己已经做足了坏事。左右已经是开了荤腥了,那明溯自然不会强行抑制住心中的冲动,因而,不到盏茶时间,疲倦到了极点的无名又被一阵撕裂般的疼痛给惊醒了过来。
一股强烈的灼热在无名身体中间炸裂开来,顾不上汹涌的冲击,无名努力抬起痉挛的手脚,试图去推开那死死地按在自己臀部之上的双手。感受到了面前小女人的醒来,明溯心中陷入了狂乱,更加肆无忌惮地将十指紧紧地捏入了那片软滑之间。汗水混杂着酒水的余味,激情从潺潺的溪水中奔涌而出,偶尔一两声气泡压裂的声响让无名惊吓得整个身躯绷直。
恐惧之中,无名心中不自觉地升起了一股渴望。反正已经无法拒绝,她死心塌地地软在了被窝中间,压抑地低吟了起来。随着身下女子腰肢的拼命扭动,明溯感受到了一阵激烈的痉挛从她的手脚慢慢向身体中间传递,逐渐汇集到了花蕊中间。恍若梦幻一般,明溯感觉自己穿过了大门,进了一个狭小的房间中间,那种挤压的感觉让他极为不舒服,然而,瞬间之后,他的头部便伸了进去,一阵婴儿吸允般的异样触电般地反馈到明溯心中。
就在这种欲拒还迎式的推搡、抵挡之中,二人沦陷在了疯狂的世界,外面的一切似乎都与他们无关。
第206章 睡了名将
飓风肆掠而过,剩下的便只有千疮万孔之后溃败景象。然而,严寒的冬天过去,也便标志着无尽的春色即将来临。
高声逐渐转为了呢喃私语,烛影婆娑之间,明溯一边轻轻述说着情话,一边余情未了地爱抚着丘壑玉峰。
人生总是变幻无常,有些事情我们无法左右它的开始,却是能够通过努力去改变它的结局。正如此时,无名已经渐渐地淡却了一夜的伤害,甜蜜地回忆着“樱桃樊素口,杨柳小蛮腰”初次被明溯察觉的场景。
若是那日他冲了上来,自己又待如何?无名想了半响,心中却是毫无答案,只得悄悄地叹了口,侧身将散乱的秀发堆在明溯的胸脯之上,口中怨艾地言道:“昨晚我们声响这么大,夫人那边又该如何解释?”
“解释甚么?”明溯正有一搭无一搭地说着些暧昧的话儿,突然无名没头没尾地问了一句,心中不由愣了一下,片刻才反应过来,安抚地言道:“不需要。我们关系在前面,她在后面,有甚么好解释的。”
“可是……”无名欲说还休。
“没甚么可是的!”明溯斩钉截铁地言道:“进洛阳之前,我便看过你的身子了,难不成你不要我负责了?”
“不是……”一提到那日之事,无名顿时满面绯红,脑子里乱成了一团纱。
“就这么定了。”明溯却是没再给无名说话的机会,笑盈盈地低头一吸,顿时二人又粘在了一起。
自打那日之后,无名曾经无数次地幻想过明溯亲吻自己的景象,可却是没有想到,第一次竟是如此的痛苦。此时明溯轻轻的一阵吸允,无名嘴边顿时感觉一股咸咸的味道带了进来,这时候,明溯也发现了不对,原来不知道甚么时候,那一对微翘的樱唇早已被自己咬破了,当下,便歉意地一笑,轻轻抚摸了几下那如云的秀发。
良久,无名突然挺起半个身子,仔细地打量一会面前那张棱角分明的脸庞,方才轻轻地言道:“大人,我是不是在做梦?”
“不要叫我大人了,以后就叫老公吧。”老公这个称呼的由来西山诸人皆已熟悉,所以也不需要多解释什么。见无名乖巧地点了点头,明溯便继续言道:“我们不是好好的在这里么,你怎么会以为是在做梦呢?”
“可是,你身边那么多女子,还有蔡琰夫人,她的出身那么的高贵……”无名的眼角微微地湿润了起来:“我好怕,好怕哪天你就不要我了。”
“傻瓜!”明溯爱怜地责怪了一声,却是没有再说话。怀中这个女子,从那天操练场地上的桀骜不驯到后来遇到黄忠刺杀时的奋不顾身,一路上无微不至的照顾,点点滴滴,早就如同那烧红的烙铁,深深地将痕迹烙在了自己心中。此时,说甚么都是空的,惟有日后慢慢地补偿这个外表彪悍,其实内心却十分柔弱的小女子。
“老公,如果哪一天发现我骗了你,会不会不要我了?”过了一会,无名又幽幽地问道。
闻言,明溯故作一副穷凶极恶的样子,恶狠狠地将二人额头顶在一起,言道:“你若是敢骗我,哼哼!”言罢,双手已经从被窝里钻了进去,不住地揉捏了起来。
被弄得酥酥麻麻的,无名顿时就打起了白旗,紧忙求饶道:“若不是有意的呢?”
“无意的也不行!”明溯却是毫不跟她讲道理,不依不饶地好生折腾了一番,直到那无名又泄了一回身子之后,方才怏怏地问道:“老实交代吧,到底甚么事情骗了老公我……总不会外面还藏了个小相好吧。”
“你……”无名娇嗔一声,想了想,还是选择说了实话:“其实我不是孤儿,祖居亦非曲阿……”
“啊?”明溯心中一愣,先前因为无名擅长用枪一直以为是那曲阿小将,不料今天却得知并非曲阿之人,心中说不失落是难免的,可毕竟已经成了自己的女人,便也不再介怀,只是温柔地言道:“我不管你是哪里人,是不是孤儿,现在既然跟了我,那便是我明家的人,日后若是有人胆敢欺负你,老公我第一个上去割了他首级下来。”
“你真好!”无名眼中眼中泪花泛滥,一滴一滴地顺着面庞流了下来。
“又哭了,哎……真是个小花猫。”明溯轻轻地刮了一下无名的鼻子,爱怜地言道。
“无名……只是假名。”半响,无名又忐忑地言道。
“我早就猜到了”明溯得意地一笑:“老公我聪明吧?”无名、某人之类的自称,只要是读过小说的都知道,一般都是不愿意以真名显露世间,又不肯随意地捏造个名字的做法。如果连这个都想不到,那明溯还真是小学白上了五年。
“我本姓太史,祖居东莱……”无名话才出口,明溯心中突然一个激灵。东莱,太史?我勒了个去,东莱姓太史的不就是太史慈嘛。传说中,那太史慈善使枪、弓,虽然此前自己从未见过无名射箭,可那一手枪法,却着实不是盖的。难道那太史慈原本是个女儿身不成?想到这里,便紧忙问道:“东莱姓太史的人多么?”
无名不知明溯所问何意,仔细想了想,便答道:“东莱地处偏僻,人口不足万人,就我们一家是复姓。”
“你便是那太史慈?”一不小心,竟然睡了个名将,明溯心中激动,紧忙翻身起来,认真地问道。
“不是不是……”无名紧忙连连摆手,却又纳闷地问道:“你又是如何知道太史慈的?”
这话一出口,明溯心中顿时长长地松了口气,呐呐地言道:“不是太史慈便好,不是太史慈便好!”
闻言,那无名面上却是黯然失色,将头歪到一旁,言道:“你果然是嫌弃我逃犯的身份。”
这又是个甚么逻辑,哪里跟哪里啊?明溯顿时觉得脑子不够用了,自己不过庆幸一下不是睡的太史慈,怎么她就如此表现。难道她竟然希望自己口味重点,也去睡一把名将不成?不过此时不是郁闷的时候,明溯紧忙解释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无名噗呲一笑,突然想起来自己还在伤心,便紧忙又将小脸绷得紧紧的,言道:“家兄便是太史慈,我乳名叫明儿。”
“明儿?”明溯纳闷地想道,这无名原来叫明儿,嫁入咱家倒是不用再改姓氏了,论起来还真是天作之合。
“嗯。”把真相说了出来之后,那无名忍不住潸然泪下,懊丧地言道:“自从家兄得罪州中之后,我们便东躲西藏。我更是连出身东莱都不敢说,只能托言母亲娘家曲阿,不想今日还是暴露了身份。”
小半个时辰之后,明溯方才弄清楚了其中乱七八糟的关系。原来这无名出生于东莱郡治所黄县,自幼丧父,只有一兄一母三人相依为命。其兄长太史慈自少十分好学,尚未及冠就被举荐担任了本郡奏曹史。
当时东莱郡守与与顶头上司青州刺史之间有嫌隙纠纷,是非曲直不能分辨,只得求助于朝廷解决。按照此时的规矩,上下级之间有矛盾,有司,也就是那掌刑赏之官吏判决的依据大多是先入为主,结案事实一般会以先汇报的材料为准。既然矛盾无法调和,那刺史便恶人先告状,将奏章发去有司处,东莱郡守得知后,唯恐落后不利,于是便选了武艺高强的太史慈为使,日夜兼程,抵达洛阳。
那太史慈也是聪明,到了洛阳以后,先在官府门口候着,等州里的官吏到了,才开始求见。二人一同等待的时候,太史慈假意问州里的官吏:“君也是前来欲求通章的吗?”那人听太史慈一口的南方曲阿方言,也没有提防,就老老实实地告诉太史慈奏章正在车上。太史慈便以询问奏章题署之处有无误漏为名,骗过来奏章,用刀将那竹简砍得个稀巴烂,又跟那人说道:“假使你没有取出奏章给我,我也不能将其损坏,我们的吉凶祸福恐怕都会相等无免,不见得只有我独受此罪。与其坐而待毙,不若我们俱同出走逃亡,至少可以保存性命,也不必无谓受刑。”那人害怕受到谴责刑罚,就相信了太史慈所言,一起逃跑了。
但是,太史慈与那人逃出城后,却是暗中潜遁回城通传了郡里的奏章,完成了使命。后来,刺史知道这个事情,再派遣另外一名官吏前往洛阳,然而有司却以先得郡章的原因,不肯再复查此案,最后刺史被罚奉责怪之后,将这笔账记到太史慈头上,寻了个莫须有的由头便将其通缉了起来。为了避祸,太史一家只得隐姓埋名、分头逃跑,至今尚未团聚。
虽然没有睡成名将,不过睡了他妹妹,也算不亏了,弄清楚了缘由之后,明溯却是神秘兮兮地言道:“不用难受。待我掐指一算,便能寻得大兄、母亲与你团聚。”
第207章 被撞见了
闻言,无名忙惶急地扯住明溯的手臂,问道:“如此说来,家母与家兄尚还健在?”
“当然健在。”明溯将头环转上几圈,得意地言道:“我明溯的丈母娘和大舅子,岂会这么容易死去?”
二人说话之间,明溯却是积极开通了脑筋,暗想道,历史记载这太史慈最有名的便是北海报恩,根据这个线索,大致其母亲因为身体羸弱,逃到附近北海国便隐居了下来,至于太史慈,似乎是渡海回来报恩的,北海的对面,隔了一个渤海湾,那就是后世的辽东半岛、大连一带。
辽东半岛,倒确实是个练兵的好地方。想到这里,明溯便将匆忙爬了起来,将那公鸡又重新画了一遍,思忖片刻,最后在辽东一片画上一个大大的圆圈,对无名言道:“母亲此时应该在北海国境内,至于大兄,估摸往内地跑,定然逃不出青州地盘,所以,我估计是跨过了海峡,藏身在这一片。”
早在南阳寻找诸葛一家时,无名就见识了明溯莫名其妙的寻人能力,此时见明溯信誓旦旦地分说其母、兄藏身之处,心中顿时犹如捞到了一根救命稻草,连声地催促明溯赶紧派人去寻上一番。
不小心当上了太史慈的妹婿,明溯心中大喜,一边口中承诺过完年便亲自前往那辽东寻找二人,一边手脚又不老实了起来。
提到东莱,明溯倒是想起后世梁山好汉的一句名言:要劫劫皇杠,要睡睡娘娘。眼下,这娘娘是睡不成了,不过,多找几个名将的姐姐妹妹甚么的,倒也是十分惬意的。
这个猥琐的心思一起,无名便遭了殃去,当然,知道自己家人无碍,无名此时也是情绪高涨,见明溯有意,便卖命地迎合了上去。片刻之后,只听到被窝里好一阵悉悉索索,二人又是刀枪入库、马放玉峰,你来我往,争斗个不休。
这边春意满屋,红泪飘零,那边却是来回奔走、忙忙碌碌。
俗话说,腊月二十六,刀头割年肉。过往经济不发达的时代,人们往往在年节中才能吃到肉,故此称为“年肉”,到了这一天,千家万户主要忙着筹备过年的肉食。水寨中间本来预备了三十条生猪的,昨日为了接待“老大”,先宰杀了两条,余下的今日便要全部宰杀掉,洗洗涮涮再腌制起来。
按照规矩,这头刀应该由德高望重的人来主刀。若是在以往,古灵自然会毫不推让地上前去主割,可现在,明溯正在寨中,于是,众人将滚水烧沸之后,古灵便紧忙前来唤门。
其实,昨晚明溯应该与蔡琰睡在一起,可他实在是醉得太厉害了,行至半路,便赖在地上,直着嗓门喊着口渴。无奈之下,无名只得先将其拽到自己单独住的屋子,扶坐在案旁,便出去寻人烧水。
也是酒壮怂人胆,无名好不容易弄了一罐热水进来,不想才一进门,便拦腰被人抱了起来,后面便是案上,地面,被窝里,尽皆滚过了一遍。说来,明溯也着实霸道,连个脱衣服的时间也不给小丫头留下,二人撕扯之间,那一身的皮袄长袍全数变成一条条破烂碎布。整个水寨都是明溯的,又有无名这个忠实的贴身保镖守在一旁,郭贵、徐庶哪里知道二人竟然会滚作了一堆,还效仿那鸳鸯,戏水了一宿。
此时,古灵寻了过来的时候,郭贵、徐庶还领着人尽职地守在院中,双眼熬得通红,好在有那三樽烧酒打底,方不至于冻坏了哪个。
古灵说明了来意之后,郭贵顿时就急了,至于那眼睛中的红色,更是充盈得直欲滴了出来。徐庶还没来得及上前阻止,郭贵就已经将手中长刀架上了古灵的脖子,冷冷地喝斥道:“昨晚你等陪我六兄饮酒,后来却没有安置好,难道是被你暗中害了不成?!”
闻言,古灵整个人顿时都懵了。听这话头,主公昨晚并没有回屋与主母同居,那又是跑到哪里去了?水寨之中,有一件事情时常会发生,那便是有些酗酒如命的人醉了之后,会跑到水边呕吐,往年,每年都能淹死几个失足的水贼。想到这里,古灵脊背之上冷汗直流,紧忙解释了一通,诸人焦急地往那寨外水边细细搜索了一番。这一路行来,醉睡在芦苇荡边的士卒倒是见到了不少,可唯独没有明溯的身影。
正在一筹莫展之际,突然有一名士卒想了起来,昨晚主公的贴身护卫曾经问过他厨房的位置,似乎是说了一声主公口渴想要烧点热水。众人一听,便匆忙地顺着这条线索再寻了过去。厨房里自然是冷冷清清,便是那担任伙头的士卒此时亦是醉得不省人事,不过,不远处一幢独立的小楼中间却是传来了阵阵高亢的呻吟声。郭贵仔细地听听那声音,似乎是无名的,可却是十分沙哑,更兼带了一丝女声的感觉,心中无法决议,便信步走了过去。
此时,蔡琰等人也都惊了出来,在那些看管的士卒陪同之下,五女一同赶到了前面。不一会儿,那幢楼前已经聚集了数百人。
等了好长一段时间,那声音却是丝毫不见消停。外面众人等得心焦,不管无名身上是不是出现了甚么妖孽状况,可主公却已经失踪了一夜。徐庶在一旁倒是镇静得很,可那面色看似平静,可从其不断起伏的胸口亦是可以看出此时内心的烦躁。郭贵则是无奈,无名与明溯那形同兄弟的关系他也很清楚,说起来,自己二人在明溯面前,都是小弟的角色,此时无名出了莫名其妙的状况,虽然心焦,却因为混杂了女声,他也不便于上去敲门。
这二位大佬不说话,古灵、古怪等人自然不敢造次,说实在的,无名的厉害早在汜水关内,他们早就亲身感受过一回,若不是事关主公,便是无名将汜水关守将的小妾掳了回来,他们也是睁只眼闭只眼,只当甚么都没看到。
到底还是夫妻情深,这些人心中各有估计,蔡琰却实在是听不下去了,便上前轻轻地敲了一下门,里面却是毫无反应,该折腾的声响一点也见停顿。
泥人也是有三分脾气的,何况是关系到自家夫婿的安危,蔡琰恼怒之下,便将手往那门上重重地一拍。不料,那屋门却是没有上拴,此时蔡琰含怒之间,力气用大了几分,门便轻轻地滑了开来。触目之处,映入眼帘的场景顿时让蔡琰目瞪口呆住了。
一张大床之上,明溯肩上扛着两条纤巧的腿儿,虎喘声声,正在忘情地送着身体,下面,一具玲珑有致的身体不停地痉挛着,时不时,几声高亢的呻吟从那皱成一团的女子口中传了出来。
无名已经不知道自己上了几回云霄,此时,正闭着眼睛,一双玉手十指紧扣,将身下沾满血迹的垫被揉出了一片片皱褶。旁边地上,点点滴滴,全是少女的初红,顺着地面,淌过了案板……
“啊!”蔡琰这才反应过来,口中不由地发出了一声惊叫。
明溯却是已经习惯女子的叫声,此时还以为是下面无名又一次攀上了高峰,紧忙更加卖力地征伐了起来。闻听叫声,无名却是骤然惊觉了过来,紧忙张开双眼,往门外一看,顿时手忙脚乱地推搡着上面的明溯来。
这一刻,二女皆是尴尬得要命。蔡琰是因为撞见了明溯与其他女子的好事;至于那无名,在名正言顺的夫人蔡琰亮闪闪的注视之下,心中不由地升起了一种偷情的感觉,激灵之下,全身紧张地一收缩,一股滚烫的液体便直接从填得严严实实的缝隙之间呈高压状态喷涌了出来,洒得面前如同突然开了一个喷泉一般。
这时候,明溯也终于到达了终点,手中野兽般低闷嚎了一声,便也软软地瘫了下去,脑中却是不着边际地奇怪着:今天这阳关怎么格外的强烈,竟然都照到了床里面了。
见蔡琰呆立在门前,郭贵心中焦急,长刀一展,踏前一步,急急忙忙便欲冲了进去。蔡琰哪能让他进去,见众人脚步正在悄悄往前挪动,惶急之下,紧忙大叫一声:“不要进去,侯爷正在里面做事!”
“做事?”郭贵明显愣了一下,嘴张得足足能够塞得下两颗鸭蛋。
徐庶却早就明白了过来,此时紧忙背对屋门,配合蔡琰拦在了众人面前,脸上却是似笑非笑,说不出来的诡异。
那古怪却是脑子一根筋儿,闻言大喜道:“原来主公躲在这里,倒让我们一阵好找!”一边说,一边就要推开徐庶,到里面将先前寻找的委屈述说一番。好在那古灵够机灵,见情况不对,紧忙一把扯住古怪,高声地吆喝旁边候着的一众士卒都散了,该干嘛的干嘛去。
毕竟权贵之家,都是有着诸多稀奇古怪的笑话,先前听了半响奇怪的呻吟,那在小郭庄中见识惯了的大小侍女其实早就意识到了屋中正在发生甚么事情,只是她们想歪了过去,以为明溯、无名共同拉了哪个女子正在里面玩着三p,所以,也就好整以暇地在一旁看着热闹。
第208章 杀猪刀法
可以说,场中最为好奇的还是那刘宏赐下的二位宫女。只听到那年岁尚幼的宫女小声地询问旁边的年长宫女,侯爷在里面办甚么要紧事儿。那年长的宫女亦是从未经历过人事,此时闻言,心中纳闷,口中却是不着边际地应道:“兴许侯爷是在鞭挞不听话的下人吧……对的,应该就是这样。”
旁边诸人听了年长宫女的话,忍俊不住,一个个捧腹大笑了起来。那小侍女心向自家男人,心想反正这两个宫女就是圣上赐过来暖床的,还不如索性借此机会教育一番,于是,便促狭地言道:“侯爷也该责罚完了,你等还不进去看看侯爷有甚么吩咐。”
“啊……叫我?”那年幼的宫女一脸的莫名其妙,诧异地将手指点向自己,脚下却是纹丝不动。旁边年长的宫女暗暗叹息一声,紧忙上前便欲进去。
这时候,明溯与无名早就尴尬万分,直恨不能紧忙在地上找条缝儿钻了进去。听到外面话音不对,二人手忙脚乱地扯过垫盖之物将那要紧的地方遮了起来。
常言道,没吃过猪肉,也曾看见过猪跑。那年长的宫女到门口往内一瞄,心中便懵懵懂懂地猜出了先前声响的由来,当下,面上羞得一片通红,快步后退了过去。
“侯爷在做甚么?”那年幼的宫女却是奇怪,见同伴退了回来,便心急火燎地问道。
“公……里面没甚么。”那年长的宫女说完这句话后,任凭年幼宫女不断地询问,也不肯再发出一丝声响,只是悄悄地牵住年幼宫女的手往外退去。
如同梦呓一般,蔡琰连番吩咐小侍女去后面取了明溯备用的衣物过来、又让那大侍女去使唤士卒烧了热水抬了上来,这才渐渐地回过神来,感觉裙子底下不知甚么时候亦是尿意一片,紧忙让二女守住了门口,自己匆匆忙忙地跑了回去。
直到明溯穿戴一新地从里面行了出来,郭贵犹自张大着嘴巴,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六兄……那个,你……甚么时候爱上了分……分桃断袖?”
“你才分桃断袖呢?”明溯气不打一处来,哼哼了两声,便逃也似的往后面去了。
“没断袖,那里面碎成一地的布片又是怎么回事情?”郭贵喃喃自语之间,却不小心泄露了自己已经偷偷看到了屋内景象的天机。
闻言,屋内的无名顿时又羞又恼。只听“唆”地一声,一柄长枪穿过窗棂,飞了出来。郭贵顿时吓得浑身一哆嗦,连声大叫着“我甚么都没看到”,飞快地溜走了。
明溯是飘了进来的,倒不是因为折腾了大半宿,脚下疲软,而是……就这么诡异地浮空三五寸飘进了屋。蔡琰双手捂嘴,惊恐地望着眼前这一幕不可思议的情景。如果说此前不小心撞见了明溯与无名在床上的动作,蔡琰心中还是一缕微微的愕然,那么此时,见到明溯流畅地飞了进来,不带起一丝灰尘,蔡琰便真的觉得自己是活见鬼了。
随着面前那道月白的身影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蔡琰的瞳孔也变得越来越大。“啊……”明溯距离蔡琰还有不到三尺的时候,她已是突然惊叫一声,白眼一翻,就这么凭空倒了下去。在明溯眼中,面前蔡琰的一切都像慢动作一般,只见其诡异地翻白了眼珠子,以肉眼能辨的动作,极其缓慢地倒了下去,就在后脑勺即将与床沿亲密地接触一回时,明溯闪电般地伸出了左手,转瞬,蔡琰便倒在了他的怀中。
不知道是不是厚积薄发的缘故,还是无名确实是个上品的练功鼎炉,反正出来之后,还没走上几步,明溯便觉得周身气息似乎已经形成了一种自觉性,此时,清凉与温润的两股气息相互缠绕着、翻滚着、追逐着,缓缓地沿着周身流淌。或许是错觉吧,明溯似乎听到了土中虫子挪动的声音,微风吹过远远的芦苇枯枝的巨响,以及周边擂鼓一般的说话声。
这种耳鸣似的感觉让明溯感觉得很不舒服,可是,自打大前天离开了红袖招之后,那鼎中的女人便似乎是消失了影踪,此时,明溯便是心中有着千万疑惑,却都无法找着懂行的人询问。这没有师傅,自己独自摸索练功的日子却是不是人过的,正如明溯此时,都没怎么用心去看,蔡琰那本是温润洁白的面上,一个个颗粒如同山丘般呈现在狭长的面颊之上,不经意间,明溯甚至发现了一些细微的色斑,或黄或黑,就这么均匀地铺在山丘之间。
明溯紧紧地闭上眼睛,长长地吸了一口气,又重重地吐了出去,再睁开眼睛,面前一切如旧。这一刻,明溯才清醒地认识到,看人还是不要太细致的好,看得太清楚了,实在是一件大煞风景的事情,正如此时面前的蔡琰,本是千姿百媚、花容月貌的一个妇人,落到自己眼中,却是这么的骇人。
如果以后过的便是这样显微的日子,那简直是生不如死。明溯微微叹了口气,温柔地将蔡琰放在了床上,轻轻地盖上了被子,坐在一旁,愣愣地望了一会儿那错落有致、纤毫毕露的被面纹路,断然起身飘了出去。
那二十八条生猪足足被绑在地上嚎叫了半日,晌午时分才迎来了他们的“头条”,这还是明溯实在耐不住这么吵闹的杂音,才仁慈地过去给了那叫得最起劲的肥猪当头便是一刀。
整个上午,明溯不停地在芦苇荡中飘荡着,河汊、冰棱并未能够阻止他的流畅,毋庸置疑,即便是在水面之上,他依然能够施展这一手凌波微波的绝学。唯一的区别便是,凡是脚步过处,水面必然会悄悄地凹下去半寸,凹痕一路延续过去,前面的低下,后面的补上,就像一条蜿蜒而行的蛇儿缓缓地游过水面。
停在距离岸边五六尺远的位置,明溯纳闷地埋头看了看脚下,这一片小小的水面,犹同一块巨大的圆润的田黄石上微微地缺了一小块,又似乎那果冻表面被淘气的孩子挖掉了一块……比方很多,明溯心中翻转了无数的念头,却怎么都不能将它与水面联系起来。不怪他想不通,水面凹下去一小块,周边却不会回补,这着实不符合科学道理撒。
正在明溯苦恼的时候,那头最先遭殃的肥猪却是不识时务地嚎叫了起来,顿时明溯感觉就像一面金锣突然在耳边敲响,这种难受的感觉实在无法形容,当然,更是无法忍耐。前面已经很是惊世骇俗了,然而,后面的一幕更是让岸边的众人惊吓得眼珠子掉了一地。
只见刀光一闪,阳光照映之下,七彩光芒迸射,明溯紧紧地闭着眼睛,就这么一个跨步,“走”过七八丈的距离。那刀光如洗,缓慢却又连贯地切入肥猪的头部,顺着耳边滑入脖颈,砧入筋骨相接的缝隙,悠然自得地顺着骨节间的空处一路前进……完整的一块猪头肉飞出、大骨飞出、肋排一根根地齐整地飞了起来,接下来是圆骨、筒骨……五花、坐墩、蹄子,最后是那块完整的猪皮。若是此时有人将那犹自血淋淋的猪皮批在身上,再将面前小心地缝制起来,估摸也就是个瘦削的生猪,毕竟那猪皮外面是一丝颜色都没有泛白。
那肥猪足足惨烈地嚎叫了盏茶时间,直到最后,明溯才轻轻地回刀一拉,割断了其悬浮在空气中的喉咙,刀光倏地速度加快,转眼之间,猪心猪肺,大肠小肠便整齐地飞到了一旁案板上面,剩下的杂碎就像泥土散落在地上一样,臭臭地垒成了一个小堆。明溯微微后退几步,提刀静立一旁,似乎在回味着甚么,又似乎已经睡了过去。半响,早就惊愕得半丝声响都不敢发出来的众人,突然感觉眼前神光一闪,便见明溯举目四望,口中喃喃自语道:“终于安静了一会儿。”言罢,方才心满意足地把长刀回归腰间刀鞘。有眼尖的人清晰地见到,那宰杀分解了一头大肥猪的刀身,竟然是半分血污都没能留得下来。
常言道,天下武艺,唯快不破。这个时代,佩剑是一种时尚,长刀是一种兵器,应该说,刀光剑影之间,招式如同羚羊挂角、无迹可寻的比比皆是。然而,官知止而神欲行,像明溯这种分明缓慢至极,如同教导婴儿般,在众人面前施展开来,让你能够真切地感受到那刀锋的走向,心中却丝毫升不起躲闪的念头的招式,却是生平所罕见。不得不说,此时,明溯对于长刀的驾驭能力已经足足领先了这个世界上绝大多数刀客,站上了武艺的巅峰。
不论其他,单就这个刀法,天下又有何处不能去得?可惜的是,此时黄忠并不在此,明溯的一番动作,落到众人眼中,只觉得此人天生就是杀猪宰牛的料子,手脚足膝并用,就像那音乐中的舞者,却丝毫感觉不出其中的精妙之处和处处隐埋着的杀机。
第209章 二过陈留
当晚,明溯等人穿过荥阳,进入了陈留县城,投宿的地点自然便是那熟门熟道的吹台亭。
那亭长见了之前太守大人与司马大人亲自陪同过的人物又过来借宿,忙亲自过来全程陪同,前奔后跑、细细安排了一番。
明溯此次却是一行独自占据了两个小院子。明溯并众女居住的那座院子,屋前挖了一口小池塘,虽是枯枝横斜,却是锦鲤如簇,也算是别有一番情趣。常言道:三个女人一台戏,这六个女人堆到一起,不一会儿便轮班排辈了起来。蔡琰因为是明溯明媒正娶的夫人,自然成了众人的领袖人物,排第二的却不是被大家抓了个现行的无名,更不是那一直默默服侍着明溯的小侍女,让一众汉子大跌眼睛的是,不知甚么时候,那稍稍年幼一些的宫女,隐然成了众女中的“二当家”的。
古怪早就留在了那水寨中间,郭贵、徐庶等四个男人独自占据一座小院。此时在那亭长的陪同之下,明溯悠悠地巡视了一番手下的住所,行过了一座峥嵘的假山,但见头顶古槐蟠郁,身畔松竹交翠,行在青砖铺就的小径上,虽然少了那些碎馍饲鱼的乐趣,却格外地显得幽静清雅,倒也颇为适合徐庶等人彻夜长谈。
闻说夫人是蔡邕蔡大家的独女,陪同用过晚饭之后,那亭长便斗胆邀请了蔡琰等人一并前往那吹台之上演奏一番。本来这是一番极为不礼貌的行为,不过此前明溯在路上终于摸索出了控制自身内息流转的方式,心情正舒畅得很,于是,也就刻意地忘却了自己已经是一个“侯爷”的事实,跟在后面起哄,鼓动着蔡琰去那吹台展现一番技艺。
蔡琰本就是陈留出去的,对这吹台的传说自然是了如指掌。这一路行去,更是兴奋的与诸女叽叽喳喳地将陈留城中的故事又叙说了一遍。
及至蔡琰打开琴套,明溯这才发现,古琴与后世的琴有所不同,长约三尺有余,宽约五六寸,其下部扁平,上部呈弧形凸起,整个琴身看起来犹如凤凰展翅,浑然圆润。待蔡琰手指轻轻地抚了上去之时,明溯更是发现,原来这琴只有五根弦儿,明显比后世少了两根。
众人静了下来,有那亭卒点起一盘上等的檀香,送了上来。蔡琰微微酝酿了一下情绪,左手轻按弦儿,右手猛地往上一挑,顿时一阵松沉而旷远的声音响起,让人不由地起了那远古之思,心中烦躁顿去,心静如水,一股和平泰然、祥和喜乐的景象似乎迎面而来。
众人正沉浸其中,突然琴音一变,声音交错,悠悠不已之中,凡高山流水、万壑松风、水光云影、虫鸣鸟语及人情世故尽皆蕴涵包容,其音洁净精微,宛若天籁,让人在泻泄幽情之间,不由地化导出心中不平之气,升华心灵。
半响之后,琴音又是一变,随着蔡琰手指下的吟猱余韵、细微悠长,时而犹如人语,温柔敦厚,可以对话,时而形似人心之绪,音色婉转,缥缈多变。
本来以为琴声三音交错,已经变幻无方到了极致,不想,那蔡琰却还有手段未曾使出,片刻之后,左手那纤细的指尖悄然撞入弦中,或跪掐推罨、或进退反复,带起韵味无穷,右手却是迅速地擘托抹挑、勾剔打摘、轮锁撮滚、拂历弹叠,顿时,一股萧杀的琴音将众人迅速带入了惨烈的古战场之中,眼前似乎有无数的士卒厮杀在一起,刀戟交错,车轮粼粼,战马嘶鸣,不知不觉之间,徐庶等人眉梢已经滴滴汗珠如同那黄豆一般滚落了下来,便是明溯此时心中亦不好受,只觉得热血沸腾,胸中似有无限的郁闷欲要吐露出来,当下,便仰首撮嘴,如夜狼哮月般长啸一声。
说来也怪,随着明溯这声长啸,蔡琰指下的琴音突然凭空降了下来,依稀之间,低缓悠远、缥缈入无,众人只感觉心中至静之极,风过松间,沙沙作响,夜鸟悲鸣,久久回荡,可谓是天地万物与人相和,无言而心悦,空洞而神清。
“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闻?”良久,明溯感叹地喝道:“有此雅曲,岂可无酒乎……亭长,且拿酒来,本侯爷与你共饮三钟!”
闻言,那蔡琰却是轻轻地抬起了手腕,嗔怪地言道:“侯爷若是今夜继续醉倒,那明日耽搁了去见公婆,琰儿罪责可就大了。”话虽是这么说,眼神却是悄悄地瞟向了无名的方向。
明溯面色赦然,紧忙自嘲地言道:“我也是因情起意,不可当真,不可当真……”这二人打着机簧,旁边无名早就听得个明明白白,此时亦是羞涩地将头埋进了双膝之间。
旁边,亭长早就惊吓住了,此时,见明溯抬脚欲走,便紧忙上前一揖到底,忐忑不安地言道:“下官……小人不知道是侯爷驾到,竟然请夫人鼓琴,实在是有失礼数……还望侯爷恕罪!”
“哈哈,”明溯爽朗地一笑,淡言道:“不知者无罪。何况本侯爷是奉旨回乡探亲,自应体谅民生,低调行事。”那亭长战战兢兢地跪拜一旁,静待明溯等人回去休息之后,紧忙唤了手下一人,遣使了飞马赶去太守府报信,这些自然不再详说,且观明溯回到院中,蔡琰却是不肯放他宽衣入睡,素手轻抬,研好了松墨,便缠着明溯为她作上一首诗歌。
正所谓自家人知自家事,在蔡琰这个书法大家面前,明溯如何敢提笔去出那个丑儿,只是一味的推辞,说等天明后再作。那蔡琰本是个灵窍之人,闻琴声便知雅意,此时便自行提了笔儿,权且充作书童,笑意频频地催促明溯。
无奈之下,明溯只得微微度了几步,赶紧糊弄了一篇出去,以换得上床的权利。
“吹台上面玉人坐,无酒先闻管弦声。走手嘈嘈如急雨,转指切切若私语。嘈嘈切切错杂弹,大珠小珠落玉盘。间关莺语花底滑,幽咽泉流水下滩。水泉冷涩弦凝绝,凝绝不通声渐歇。别有幽愁暗恨生,此时无声胜有声。银瓶乍破水浆迸,铁骑突出刀枪鸣。曲终收拨当心画,五弦一声如裂帛。东院西屋悄无言,唯见天际霜月白。”蔡琰一边跟在后面吟诵,一边工整地抄写了下来。
“你当真那么想饮酒么?”蔡琰细细地琢磨了一番其中韵味,便幽怨地问道。半响,身后却是没了声息,诧然回首,却发现明溯早就和衣四叉八仰地躺在了床上,胸口一起一伏,显然已经和那周公捉对博弈上了。
其实,蔡琰却是错怪了明溯。作这诗时,明溯心中压根没有想到隔壁的无名,只不过是为了语句对仗,灵机一动凑上的一句。俗话说,近乡情怯,此时,已经进了陈留境内,若不是天色已晚,众人皆是饥肠滚滚、疲惫不堪,估摸明溯早就趁着星夜,赶回了西山了。
昨晚只睡了小半会,白天一路上又在费尽心思地去琢磨那内息的运行线路,加上强行运转之间,错漏之时不小心损坏了几条经脉,便是一条铁打的汉子,此时也该倒下来了。何况这蔡琰虽是一手小篆写得极为漂亮,却是工UU小说手,着墨极慢。明溯吟完,等了一会,那蔡琰却还没抄到一半,只得自己先躺了下来,略解几分疲倦,却不曾想到,不知不觉之间,竟然就这么睡着了。
见明溯熟睡,蔡琰黯然叹息了一声,便上前解下皮靴,摆弄了一番,又吹灭了烛火,轻轻地钻了上床,依偎在明溯身边,想了一会心思,也一起睡了过去。
次日清晨,明溯尚未洗漱完毕,外面亭长却是已经前来禀报,言说本郡太守张邈亲自前来拜见。
明溯入城的时候,其实张邈早就收到了手下线报,顾虑到此前自己的一些不友善的行为,本来还想装上一回傻的,不想那亭长却是自作主张,使人前来报告了一番。这样一来,张邈再是不想与明溯照面,也不由得他不来了,毕竟明溯这是刘宏亲封的仁义候,虽说没有封地,但若是在朝中觐见,自然应该排在他的前面。明溯再是无权无职,可与刘宏却能直接对得上话,这便是京官的好处,张邈心中自然明白,明溯此行是奉了圣旨,若是不小心得罪了,恐怕日后在刘宏心目中的印象便要一落千丈了。
种种顾虑之下,张邈还是起了个大早,赶到吹台亭中。本来那亭长以为张邈会直接到后院拜见,不想此次张邈却是将规矩遵照了遍,一进亭中,张邈便吩咐那亭长前去通报,自己则是安心地在前院堂中静候了下来。这个前倨后恭的举动,看在那亭长眼中,自然又为明溯添上了几分神秘的色彩。
“小子何德何能,竟然劳烦老上官前来见我。”片刻之后,明溯爽朗的声音便在堂外响起。张邈尚未完全站起来,一道身影已经迅捷地冲了进来,当面就是一记重礼拜倒在地。张邈也不敢托大,见明溯如此遵守礼数,膝下一软,竟与明溯面对面地拜了起来。
第210章 逆袭
这二位大佬顾自客气不休,旁边亭舍中诸人却是怔立旁边,狐疑地互相对视了几眼。若是先前心中还存在月前的几分记忆,此时也都全部消失得无影无踪,尤其是那亭长,更是跟在后面拜于地上,埋头不敢多言一句。
常言道: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对于明溯而言,这就是一出现实版的官场现形记。张邈得知那亭长竟然胆敢央了侯爷夫人半夜鼓琴,顿时大发雷霆,差点当场将其推出去砍了,最终还是蔡琰以晚辈侄女的身份央了其大人大量,将此事放了过去。
当然,明溯也不是全无收获。
晌午过后,明溯鹖冠飘飞,金印紫绶,直裾白袍,风度翩翩地骑着汗血宝马,施施然行出了陈留县城,身后一溜排开五驾马车,依次而行。
前面三驾自然是众人代步的工具,最后两驾却是张邈赠予明溯建造侯府的用度。虽然他张邈长于营私结党,可毕竟还是在刘宏手下做事不成,若是让他揭竿造反,那简直是开了个天大的玩笑。所以,此时,对于刘宏口中的这个“小明”,他是百般的巴结,不管是出于无奈,还是刻意迎逢,至少目前他是不敢明着去得罪这个往日的手下的。
何况,先前还还曾经暗暗遣使过人去刺杀过明溯,据京中曹、袁二人的传书,这个奇怪的家伙背后似乎有神鬼相助。此前,他赶到亭舍拜见明溯时,也曾邀了手下几名方士随行,不得不说,这些方士也不是吃干饭的。当时,离那吹台尚有千步,他们便发现整个亭舍上方盘旋着一股淡淡的黑气,本来张邈倒是想直接喝令手下冲进去抓人的,可那些方士却是惊疑地告诉他,那后院之中除了黑气,竟然隐隐还有一对龙凤盘旋不休,似乎在护佑着整个院子。
当然了,如果明溯有那些方士三成的本事,一定能够辨认出,那盘旋的五爪金龙眉须之间与其手臂之上,那屠龙宝刀出炉之时烙下的龙首印痕极为相似。至于那七彩凤凰,却是奇怪得很,当日一直徘徊在金龙的身畔,却始终隔着一个相对安全的距离,就是不肯靠近。
这些都是上不得台面的鬼话,此时,明溯自然是舒坦至极地骑在马上,得意地盘算着此行的附带收获。
万两钱银,摆在月前,自然是笔巨资,然而,经过那胡商客栈一次大甩卖后,明溯已经对钱银完全失去了概念。不管多少,对于财大气粗的他而言,也不过是个数字罢了,只要牢牢拽住刘宏这个最大的保护伞,那还不是要多少有多少,没看见首阳亭前一张黄麻纸就卖了十万金么?
不过,富人最大的特征就是永远不会嫌弃钱多。万两钱银,虽然只是白花花的银子,而不是那些昂贵的金黄之物,可毕竟也是笔不小的收入,即便是撂在半路上让自己白白拣去,也得费上好一阵子气力去搬起来。所以,对于张邈的好意,明溯自然是毫不客气地笑纳了下来。
明溯舒坦的却不是从张邈这儿捞了点牙缝钱银,此时,他心中乐得简直想要仰天长笑。不为其他,只为出城门的时候,一个陌生的守卒毛手毛脚地上来搜了一遍马鞍,内内外外全都仔细摸了个遍,看看有没有甚么违禁的夹带品。应该说,月前那冲撞了什长的下场,门口的守卒大多都记忆尤为深刻,所以那士卒上前的时候,大家都在手心捏了一把汗——到底是新来的,不甚懂事得很,连这个狠辣的主儿都敢上前搜查,那岂不是老太太翻筋斗,活腻歪了!
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今日,明溯却是格外的好说话。似乎过了几个世纪的时间,就在众人胆战心惊地等待明溯那张似笑非笑的脸转瞬晴转多云时,那士卒却已经搜查完了,躬身退至一旁。至于明溯,则是爽朗地问道:“后面两驾马车是你们太守送给本侯爷的礼物,要不要一并检查检查?”
闻言,那士卒紧忙拜倒在地,大气不敢再吭一声。明溯得意地回身梭巡一遍,轻轻摇了摇头,偏身上马,一边领先往城外直道上驰去,一边展开一张小纸条,心中暗暗乐道,葛权你个老小子够能耐啊,老子才走了不到一个月,你竟然就将暗军士卒给安排到了张邈的手下,而且,还是守门这么重要的岗位。行啊,做得不错,回去重重的奖赏。
傍晚时分,众人终于赶到了雍丘县,翻过前面那道山梁,眼前便将进入已吾境内。见天色逐渐阴沉下来,郭贵打马上去询问明溯是否在雍丘县城借宿一晚,倒不是他怜香惜玉,而是这一路奔波回来,不谈后面车中的几位女子,便是那许靖、舒邵二人,也是有些吃不消了。
左右今晚赶不回西山,那自己等人就没必要趁夜赶路。这雍丘、已吾境内多是山路崎岖,诸人又多是乘坐马车代步,若是摸黑冒进,万一有个不慎,那就后悔莫及了。明溯抬眼看看前面,意味深长地笑了一笑,便将手一挥,径先往前行了过去。
今天已经是腊月二十九。年谣称:腊月二十九,上坟请祖上大供。祭祖活动,此时已经是一个十分重要的活动。崔寔在《四民月令》记载:“正月之朔是为正月,躬率妻孥,洁祀祖祢。及祀日,进酒降神毕,乃室家尊卑,无大无小,以次列于先祖之前,子妇曾孙各上椒酒于家长,称觞举寿,欣欣如也。”视死如生不仅是孝道的重要标志,也是尊老敬老的美德,错过早晨请祖的时辰,但若是晚上能够赶了回去,也足以说明诸人的心意了。
郭贵心想,六兄素有孝名,估摸也是为了能够赶回去祭拜祖先,算了,摸黑就摸黑吧,大不了小心一点便是。当下,五驾马车一溜点起火把,除了明溯,郭贵、徐庶、许靖、舒邵下来依次一人牵着一驾,便是那双股之间犹自隐隐作疼的无名都亲自牵了那驾暖车,鳞次而行,慢慢地往已吾方向摸了过去。
张邈心中是莫名的悲愤,都尉卫兹是他最得力的爱将,可偏偏因为其侄儿,那梁国尉的因素,心中暗暗对明溯起了好感;新提拔的郡司马黄裕就是原先的已吾县尉,毫无疑问,与明溯之间定然有所交情。所以此刻,他是甚么将领都不敢用,只得亲自率领着五百骑卒旋风一般冲出城门,沿着直道,往雍丘方向驰去。
这支人马是张邈的亲卫精骑,其战力在整个陈留郡中首屈一指。五六十里的山路,仅仅花了不到二个时辰便冲了过去。然而,在雍丘城中,张邈却没有得到明溯的丝毫消息,似乎这拨人从来就没有经过这里一般。本来手下亲卫提议往回再找一找,张邈却是对明溯行军的速度了如指掌,稍稍在道中观察了一番马辙印痕之后,便冲着身后众骑一挥手,大声喝道:“他们就在前面不远,给我冲上去宰了这帮白眼狼!”
那赠送的两驾马车的轮毂上面早就做过了手脚,此时一溜辙印中间有几道显得格外的厚实。张邈一行循着暗记一路疾驰,不一会儿,便见到前面隐隐约约有着几枝亮光。
“杀!”顾不上歇息片刻,众骑狞笑着挥舞着手中的长刀,形成了一条三四百米的长龙,一路冲锋了过去。
似乎是感受到了后面的追兵,那些火把顿时凌乱了起来,不一会儿,就被前面的骑卒赶了上去,团团围了起来。这时候,已经有人感觉到不对,那些火把竟然牢牢地绑在车厢一侧,上面不消说人影,连个鬼影子都没有见到。
此时冲锋之势已经形成,便是前面的骑卒想要勒转马身,回去报信,却也得先躲开后面的奔马。正在那打头的骑卒一筹莫展之际,道旁山石之间突然传来了一声闷喝:“起!”
顿时队伍中间人仰马翻,连续翻倒了十数匹,把个狭窄的山道堵得个严严实实。更为悲催的是,由于夜色的掩护,后面数百名骑卒却是没有发现异常,依然快马疾驰了过来,不一会儿,连摔带踏,已是近百名骑卒撂在了山道中间。
张邈此时正尾随着手下一起奔了上来,见状,连声大吼道:“有埋伏,速停!”
这一声喝出,众骑更见慌张,有那技艺高超的,手中缰绳猛地一提,顿时马儿人立而起,刹在了当场。可毕竟还是有许多技艺没玩得这么高明的,往往一个骑卒停了下来,后面便是十余匹马儿轰然撞了上去。
骑兵高速疾驰之中,并不是靠个人的力量能够改变整个阵型的,刹那间,山道之中便连续发生了七八处连环追尾事故,而且,正是那些骑术高超的,往往不是被撞出了山道,哀嚎着跌落山崖,就是还没反应过来之间便倒在了乱蹄之下。
此时,张邈急得双眼通红,胡乱挥舞着手中长刀,嘶哑地喊道:“陈留太守张邈在此,何方贼人,可敢出来与我一战?”然而,回答他的却是一阵急促的机簧声响,眨眼工夫,两侧山石之间便是密密麻麻的一片强弩射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