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历史军事北宋仕途TXT下载北宋仕途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北宋仕途全文阅读

作者:孤心书生     北宋仕途txt下载     北宋仕途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九章 论势

    “骑兵!”司马光思量了良久之后幽幽叹道,“关键在于骑兵。党项人有骑兵十多万,一人两骑,来去如风;而我大宋整个天下所有骑兵不过一万,疏于战备,少于锻炼,与党项人自小在马背上长大差了不知几许!一起战事,有着骑兵优势的他们想战就战,想走就走,我军追之不及,逃之亦不及,因此每次战事基本上都以失败告终,徒叹奈何而已!唉,我大宋天下,苦于此点,每年几乎都为党项人所侵扰,更为他们所累!”

    司马光说到最后,已经有点深沉了,更有着无比的痛心。他虽然不是兵法大家,可怎么说也在陕西一带为官做过边防,大致还了解到大宋与党项人的优点与缺点。再说他是历史大家,纵观古今成败,众多军史了然于胸,眼光自是不差,一眼能洞穿这问题的核心。

    对于司马光的说法,沈欢大致点头认可。骑兵骑兵,说白了就是马匹的问题。这个问题,在大宋来说,是最艰巨的问题。宋朝少马,那是普天之人都知道的,特别是好的战马,那更是少得可怜。君不见民间没有马匹,只能以牛来代步了?这种情况,与汉唐强盛事情民间阡陌马匹到处可见形成了一个强大的反差!没有好马,就没有好的骑兵,没有好的骑兵,在这个以马代车的时候,一旦战起,也只有被动防御的份儿,根本谈不上什么主动进攻。

    大宋建国一百年,从契丹到党项,每次战事,无一不是给人家骑兵打得一塌糊涂,打了上百年,已经打得没有还手之力了!这也就罢了,关键是给人家打得自己未战心里就害怕了,从心理上恐惧对方。未战先败,因此每次听到对方用兵,就要变色,多次割地或者赔款求和!

    呜呼,我老大中国,只能如此苟延残喘了!

    一想到这里,沈欢也只能徒呼奈何。大宋富丽天下无双,经济文化更是冠盖各朝各代,偏偏军事孱弱难以启齿。这不是它的错,只能说历史和它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从建国开始。宋朝就先天不足了,像一个早产儿,畸形发育,到处给人欺负:比契丹建国还要迟,早早失去了幽云之地,战略上就只能处于被动挨打的成分。对整个北方的防御更是弱到了历史低点。因此,对于契丹,它只能消极抵御了。

    接着是战略上的疏忽,让党项人坐大,一下子不见了西北平原,失去了放养马匹的地方,一下子落入了没有战马的尴尬之地!几十年来。对于党项,也只有苦恼地份儿。可以说,没有战马和失去了幽云之地,从整个战略上看,只能让宋朝从开始到结束。数百年间,一直都是先天无力的模样,几次振奋。也是徒劳无功!

    “战马战马……幽云幽云!”沈欢心里不住念叨几句,暗叹一声,“堂堂中国要让四方来贺!这场景估计也只能梦中想一想了吧,自己有能力改变这个局面么?不,一定要改变,不然数十年后,自己或者自己的子孙。说不得就是女真人的奴隶了!”

    “老师。您真的认为是因为没有战马才使得我大宋对党项人没有办法吗?”沈欢问道,确切地说。战马在这个时代很重要,拥有大量的战马骑兵,在战争上就拥有了大半的优势,但是还不至于真的就决定了整个战争的形势。像稍后的岳家军,在那种情形下,不一样把拥有强悍铁骑地女真人给打得闻风丧胆么!还有明初的军队,打得蒙古骑兵一路往北退去,又岂是真的有着骑兵优势!

    司马光一愣:“难道不是这个原因?纵观数十年战争,我大宋全是对他们骑兵没有办法才造成失败的!”

    沈欢说道:“老师,在学生眼里,党项不过百万人口小国,弹丸之地,攻不足以入中原,守不足以抵挡我数十万大军!何来骑兵优势之说?只不过是数十年来我大宋一直败仗,使得从上到下、从朝廷到兵卒,都惧怕了他们,未战就输了而已!”

    “弹丸小国?”司马光更愣了,有点不敢置信,面对党项人十万铁骑,他都有点心惊,如今却听闻沈欢丝毫没有把对方看在眼里的样子,有点想不通了。

    沈欢笑了,道:“老师,在学生眼中,不说党项人,就是契丹人,也比不上我大宋的。契丹人虽然有着数十万大军,但也是承平百年,早就失去了当年地锐气,再说它人口不过千万,财力更是不足我大宋十分之三;反观我大宋,财力自是不说,先帝四十多年的努力,打造出百万大军,城池更是固若金汤,对上契丹,又岂有害怕之理!”

    “这个……”司马光沉吟不已,听沈欢一说,还真有道理,对于党项来侵的惧怕心理,总算少了许多。

    沈欢侃侃而谈:“契丹尚且不怕,何况党项!然则我大宋何以就不能消灭他呢?老师是治史大家,肯定知道如今天下形势与哪一朝代历史相似吧?”

    司马光捋了一下须子,思虑片刻,道:“难不成是汉末三国形势?”

    “正是!”沈欢拍掌赞叹,“在学生眼中,我大宋无论国力比契丹与党项都要胜过许多,就是军队战力,除了没有骑兵攻不远之外,其他也是过之而无不及。也许在别人眼中,与这两国对峙,我大宋是弱的一方,但是,真正来说——至少是现今而论,在学生眼里,大宋反而与三国北方的魏国情形相似了!也就是说,我们是最强的;而党项当然是最弱的西蜀,一旦双方战起,我大宋惧怕地不是党项,而是北方虎视的契丹,纵观这数十年,只要是我大宋攻打党项,契丹人也会兴兵北方,牵制我大宋,使我等不能全力为之。这不正是刘备联吴抗魏的情形么!”

    “哈哈!”司马光大笑不已,精神振奋,拍着沈欢的肩膀,“子贤啊,经你这样一说,连老夫都觉得我大宋是最强的一方了,若是如此,还有什么可惧怕地呢!”

    “当然!”沈欢也笑道,“老师,这次党项人十万来袭。其实也不过是准备过来抢掠一番而已,实在没有惧怕的必要,当然,北方也需做好准备,防备契丹人趁火打劫!至于党项人这边,学生认为。韩相公之策老师是一定要反对地,那些义务军,如今来说,与百姓无异,上了战场也只是白白送死罢了。至于老师地策略,学生也认为还是太过消极了点,总体来说。西夏人根本没有深入我大宋腹地的可能,他们也没有那个实力,因此我们也不须害怕到不抵抗的地步,反而要御敌于国门之外——坚决组织兵力抵抗,让党项人吃到苦头。免得他们以后每年如此!”

    不要怪沈欢不懂军务胡乱说话,西夏现任国主谅诈,此次兴兵的主帅。在沈欢的记忆里,这家伙也是个短命鬼,好像只有二十出头就死掉了,而他死前的最大伤害就是因为侵略北宋在一场战役中受了伤,回去没多久就死翘翘了!虽然不清楚具体是哪一年了,不过难得这次他亲自过来,沈欢当然不会让他好过。弄不好运气好就是这一次搞死这家伙。那就大吉利是了!

    沈欢话说得豪壮,不过司马光作为参政。又为难了,道:“子贤,如今朝廷财政,根本不足以组织大军抵抗,这也是今日福宁殿议事的最大问题,不然早就有决断了!”

    “老师,打仗不一定就需要靠军队,也不一定真要流血地!”说这话地时候,沈欢想到地是后世地小日本,这个在他眼中卑劣的民族,在军力受到限制的时候,凭着强大的经济与科技能力在世界上混得风生水起!这是典型的不靠军队扬威异国地例子!大宋经济实力天下无双,拥有的物质是党项人所没有的,不然他们也不会眼红过来抢劫了,也许,和他们打一场经济战也是一件有趣的事。

    当然,沈欢不是傻子,不会天真地以为真靠着一些经济策略与手段就能消灭党项人与契丹人,这个时代与后世不同,后世是太平天下,所以小日本才能靠着经济与科技实力威逼其他国家,但是,如今是冷兵器时代,也没有什么和平公约,这些游牧民族可不会和你谈什么人道与人权,只要他们日子过得不好,那只有骑上战马,扬起手中的屠刀,大肆进攻与抢劫富裕的国家!典型的强盗个性,矣,仔细一想,好像又与小日这个卑劣地民族更相似了!

    沈欢一下子神思漂游,还是司马光的一句话拉了回来:“难不成子贤已经有了对策?”司马光的语气很激动,也很期待,好像对沈欢有了无比的信心。

    沈欢愧然,人家都打到家门口了,现在才去提经济策略与手段,好像太迟了,这些还是战后再说吧。

    皱了一下眉头,沈欢问道:“老师,对于西夏这次兴兵,如今您的基本打算是怎样?”

    “基本打算?”司马光也比较困惑,“这个老夫也难以决断,军情紧急,明日一早官家一定要我等想妥法子呀!韩相公那个法子老夫是一定要反对地,军国大事,岂能拿老百姓的生命来开玩笑!至于老夫的想法,总地来说,在财政不允许大规模起兵的情况下,老夫也只能想出清野坚壁的策略了!子贤,你是如何作想的?”

    沈欢沉吟一下道:“老师,学生有一策,不知可行否?如今谅诈侵的是永兴军路,十万精锐,全部过来了,可是我大宋与西夏接壤可不止这一路呀!”

    “你的意思是?”司马光一时没有明白。

    沈欢道:“老师,战国时期,魏国进攻赵国,魏国势大,差点就要灭掉赵国了,这时候赵国向齐国求救。齐国以孙膑为首的大军没有直接到赵国与魏队决战,而是直奔魏国都城而去,没费多少兵力就让魏国从赵国退兵回救了!”

    “好一招围魏救赵!”司马光明白过来,“子贤地意思是谅诈攻击永兴军路,而与之接壤地秦凤路军队也可以兴兵过去,让谅诈有了顾忌不敢全力进攻?”

    “正是!老师,谅诈身为西夏过主,所率军队,必为其国精锐,西夏国内虽然还有着不少兵力,但都比较分散,而我大宋秦凤路亦有五万禁军,厢军亦是不少,足以威胁他们内部了!”

    司马光一下子犹豫了:“这样大举兴军,弄不好就是一场大战,非我大宋之福呀!”

    沈欢无奈地道:“老师,刚才学生不是分析过了吗,党项人根本没有能力深入我大宋!若不趁此机会打疼了他们,还真以为我大宋是个软柿子随时可捏呢!”

    “还是不妥!”司马光依然有问题,“若我大宋有这般大的举动,正如子贤你所说,党项人与契丹人岂会不联手?到时永兴军路军队可以不动,但秦凤路要动用十万军,河北诸路也要调动不少兵力以作防备!如你所说,三方都是有制横,谁也奈何不了谁,放在平时,老夫也不怕激进一回让官家同意这一策略!问题是,这样一来,与文枢密所说大起二十万军迎抗党项人又有什么两样呢?二十万军队呀,哪来如此多地军费?”

    窘!

    沈欢大窘,瞻前忘后,本以为出了个妙计,没想到最后还是回到财政问题上来。但是模糊记忆里杀死谅诈的诱惑太大了,让他忍受不了要推销这个计策。

    又是思量了一番,沈欢说道:“老师,其实若为了这一笔军费,也不是没有办法的事……”

    书生本来就打算这个月去光荣地参加我们区的公务员考试……但是,今天接到公告,这个月28号就考试了,我靠,书生连书都还没看几页,只能努力了!准备考试,很紧张,也很累,这个月本书不敢说更多少,只能说尽量保持这个月的更新而已。

第一百一十章 立功

    “什么法子?子贤快说!”司马光急切得有点激动,不当家不知柴米贵,两三年前他是谏官,对朝廷大事张嘴就弹劾,所说宏论,毫无根据。后来当了开封知府,为了整个开封的民生,稍稍了解没有财政的困难了,如今做上参知政事后,才上台一两天,就起战事,朝廷竟然因为没有钱想不出对策来。这对他这个正统文人的冲击非常巨大,都有点焦头烂额的模样了。

    沈欢沉吟片刻,开始组织语言:“老师,之前学生就和您说过,朝廷没有钱,却不代表民间不富有,像上次水灾集捐,不是一下子就筹够上百万贯钱了么?区区五百万贯的战争经费,也许开封之人一时难以筹集,但对整个天下的富豪商贾来说,不过九牛一毛而已!”

    司马光皱起了眉头:“你是说依然像上次一样,让商贾富豪捐赠钱财?”

    沈欢瞪大了眼睛,摇头道:“老师,学生家乡有一句俗话,叫做‘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让商贾捐赠救济灾民,那是善举,人皆有恻隐之心,他们欣然同意。另外几十年都没有一次大灾,他们也不惧怕朝廷让他们经常捐赠。但是战争就不同了,与西夏契丹时不时就是动武,难不成让他们每次都捐赠钱财?若是如此,一旦战争来临,他们肯定会收拾家当离开,到时战争阴云就会在天下百姓的心头驱之不去,那样离天下大乱也就不远了!”

    “老夫担心的正是这点!”司马光恍然地嘘了一口气,接着又愁了起来,“子贤,你有什么妥当的法子解决这个问题?不要再卖弄玄关了,直接与老夫说一说!”

    “是的,老师!”沈欢开始解释,“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上次让商贾捐赠之所以能成功,是朝廷给了勋章荣誉他们,算得上一种交易。如今朝廷还想让他们出钱,当然还是交易。不过这次交易不能再是勋章之类的东西了,毕竟这些只是摸不着的荣誉而已,商人逐利,既是如此,当然还需要给他们实质的利益!”

    “子贤,快说出你的打算吧。”司马光有点苦笑不得,“军情紧急,莫要耽误了!”

    沈欢嘿嘿笑道:“老师,朝廷财政十之八九皆是从税收入帐,比如说盐茶酒之类的赋税。那么,为了能让商贾自愿给钱朝廷,学生觉得可以以朝廷的名义发行国债。所谓国债,顾名思义,就是国家欠下的债。把这些债以债劵的形式分成份额,让这些商贾购买,朝廷也就有了战争经费的来源。而朝廷为了让这些商贾安心,就以某些事物比如盐下面一年的税收作为抵押,若是朝廷到期还不了这些钱给他们,这些盐的税收就是他们的抵偿了。当然,也不一定是盐,还有其他事物也成,毕竟盐的税入一年有一千万贯呢,而这次战争经费则不需如此之多!老师你看如何?”

    司马光听完之后沉默下来,思考了良久,才道:“子贤,老夫相信你这个对策是能够筹集几百万贯钱,正如你所说,有税入做抵押,这些商贾也会甘愿购买你这个所谓的债劵。但是,子贤,这些税收都是第二年要收上来的,就是朝廷要还这些钱给商贾,亦是要从这些税收抽出,你这样做法,岂不是预支了第二年的财政,那第二年没钱了又该怎么办?寅吃卯粮,也不是办法呀!”

    沈欢感觉很苦恼,他不能与司马光这家伙谈什么经济理论,更说不上什么些许的财政赤字有利于促进国民生产。

    想来半天,沈欢苦笑道:“老师,若怕明年税收减少,那可以把抵押之物的份额交予这些商贾经营,商贾善于钻研,更有经商策略,给他们经营,也许比朝廷经营更有利,说不定经营份额大了,收上来的税入也更多。”

    司马光讶然道:“子贤,天下之财皆有定数,朝廷不能与民争财,若交予商贾经营这些事物,凭他们的钻营手段,不亦是从民间攫取财物么?”

    “天下之财皆有定数……”沈欢眼珠瞪得更大了,好家伙,这话终于找着正主了,也算找到组织了。当日韩维说这话时他就隐约觉得耳熟,原来这正是历史上司马光为了与王安石一方辩驳时说出的“名震千古”的话——后世人当然觉得这话“很傻很天真”!韩维如此说,司马光也如是说,不能不说这观念在古代真是有着莫大的市场。

    “咳咳!”沈欢清了清嗓子,觉得又该是给司马光这个老顽固上一堂经济理论课的时候了,张嘴就把当日反驳韩维的话再说了一遍,很清晰,也很激昂,所谓一回生二回熟,重复宣传,轻车驾熟,隐隐有天花乱坠之势。

    “天下之财非是定数,而是可生?”司马光露出怀疑与迷惑的神色,但沈欢的话他又反驳不得,他是治史大家,沈欢从古到今的财富一一列举,证明了他所说的理论:朝代变迁,人们的财富确实是越来越大了!

    沈欢看出了司马光的迷惑,赶紧趁热打铁说道:“老师,这个财数是不是能生得了,这次不正是一个证明的机会么?让商贾购买债劵,把所抵押之物交由他们经营,到明年看看税收是不是少了多少?再说若凭他们的经营还是还不了这些钱财,也可以由朝廷在其他方面多做努力,一样能平衡得了!学生如今在三司协办,却也发现财政一年比一年要多,但是税率又没有变化,可见财富还是越生越多的!”

    “这……”司马光还是有点犹豫,多年的观念一时难以转变,心里在挣扎着。

    沈欢叹道:“老师,军情紧急,这也是学生唯一能想出的法子了!您斟酌斟酌。”

    司马光点了点头,道:“子贤,你先回去。老夫还须再考虑考虑!”

    “是,老师,那学生先回去了!”沈欢也知道多说无益,还不如让司马光静下来想想,说不定到一定时刻他就像佛家所说的“顿悟”,心思一下子豁然通透起来了!真能如此,也不枉费自己这几年的努力敲打。

    司马光自沈欢走后,一直坐在书房里,动也不动,神思翩然不知所至。他甚至感到了迷茫,还有彷徨,学生沈欢的话让他感到难以停止心思的激荡,一时悟不过来,不知是自己观念的错误还是沈欢所说是错误的。这个学生,隐隐让他有了害怕之意。

    “唉!”最后司马光叹了一口气,“罢了罢了!”正如沈欢所说,这是唯一的办法,也是不是办法的办法,如今军情紧急,官家要他明日就拿出决断,再也耽误不下去。实在无法,也只能按沈欢所出计策行事了。死马当活马医吧,也顺便验证一下沈欢所说是否正确。

    想到这里,司马光终于动了起来,铺开纸张,握起笔杆,挥毫写起了奏章。这奏章是司马光写得最困难的一次了,写着写着又要停下来,消化一下沈欢的语言,还要琢磨如何完善沈欢的对策,让司马光觉得有点陌生。过了差不多一个时辰,才算完成。嘘了一口气,看着眼前的奏章,司马光感觉心儿一下子放松了很多……

    翌日一早又是福宁殿议事,昨日的几位大臣又聚在了一起。

    官家赵曙坐在龙椅上,眉头皱得更紧了,脸色也愈见苍白,他沙哑着声音说道:“诸位可否想出法子来了?军情再也耽误不下去,现今就须拿出一个方案来!”

    韩琦看了一眼司马光,出列道:“陛下,臣依然是昨日所说,舍此无他法!”

    赵曙平静地点了点头,淡淡地道:“真的没有法子了吗?”

    众人沉默半晌,看看还没有人出列,司马光这才心安理得地道:“陛下,臣有奏!”

    看到司马光递过奏章,赵曙隐隐有了一丝期待,写成奏章,想必所言是经过深思熟虑了吧。吩咐寺官快快拿上来,静下阅读起来。福宁殿有了暂时的片刻静谧。众人都悄悄地打量起官家的神色,只见他一开始平静,接着是兴奋,再接着是激动了。

    片刻之后,赵曙看完奏章,脸色也恢复了平静,看看司马光,欲言又止,最后把奏章递发给韩琦,要他先看。韩琦初始不以为意,后来一边看一边打量司马光;到欧阳修阅读的时候,他匆匆读完就转手出去,瞥了一眼司马光;文彦博看的时候一脸迷惑;倒是韩绛一边读着一边狂喜,脸色都酡红起来;最后才是颖王这个好学的家伙阅读,看到众人各异的神色,他早就按耐不住好奇之心了。

    看到众臣都了解是怎么一回事了,赵曙问道:“诸位臣工以为司马参政所上奏章如何?”

    一时没有人知道该如何回答。

    赵曙又道:“韩三司,此事涉关财政,你最有资格发话,你认为如何?”

    韩绛看了一眼司马光,出列道:“陛下,司马参政所说债劵,臣以为可行。债劵利弊如何,司马参政在奏章里都说得清清楚楚了,符不符合礼制臣不敢说,但却是现今筹集战争钱财最好的法子了!”

    司马光嘘了一口气,有人支持总算不错了。他还是按沈欢所说对策写成了不短的奏章,写完之后,一夜不得安生,生怕别人不理解反驳于他。

    赵曙闻言淡淡地道:“朕哪管他符不符合礼制,能为朕分忧解难就是好事!再说如今强敌寇边,正是危急关头,不思退敌,空谈礼制有何作为!”

    这话让群臣听得心惊胆战,官家的话很明白了——他肯定了司马光所上的奏章!

    这是一个基调,让众人反驳不得。特别是文彦博,他岁数大了,根本不能了解司马光所说筹集钱财的理论,不过听了官家的话,他纵使再迂腐,也不至于这个时候反对,只能就自己懂的东西说话:“陛下,司马参政所说分兵进入西夏国土,行围魏救赵之策,财政支持的话,臣以为可行!若是如此,不出三月,谅诈必退!”

    “好,很好!”赵曙阴沉了两天的脸色终于笑了开来,显得很开心,“既然大家都觉得此策不错,那就如此行事吧,虽然有点冒险,不过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如今军情紧急,又是西夏人自先寇边,如此行为他们也没有话说!”

    “陛下英明!”众人只能这样赞叹了。

    赵曙吩咐道:“韩三司,如今军情紧急,也不允许先让商贾购买债劵再准备其他事宜了。这样吧,你先从国库拿出五百万贯,交予枢密院,让枢密院有了底气,也好布置边防事宜!当然,为了能安稳度过今年,发放债劵的事也不容迟缓,这半个月内你可办得好?”

    韩绛笑道:“陛下,有了上次筹集灾款的经验,臣肯定能完成!”

    文彦博也笑了:“陛下,有了钱财的支持,臣调动起边防也有了底气。”

    赵曙谨慎地道:“一定要严防契丹人!”

    “臣不敢忘!”文彦博点头说道。

    吩咐妥当之后,赵曙这才轻松起来,看着司马光,笑道:“司马参政建策,待西夏退兵之后,那就是于国有功,朕一定会不吝赏赐!”

    “臣不敢贪功!”司马光恭身说道,“能为陛下分忧,是臣的职责,不敢奢谈赏赐!”

    赵曙点头不已,笑道:“既然如此,司马参政就与韩三司一道去完成债劵之事吧。可好?”

    这话一出,其他大臣都有了各样的心思,特别是韩琦,微微变了脸色,他是第一宰相,有什么事,都应该是他先负责,他又没病没痛……

    “臣一定不负陛下所望!”司马光没有考虑其他,只觉得作为臣子为天子分忧是理所当然之事。

    此话一出,不少人都暗叹一声,神色古怪地看着他。

    “陛下,其实这次微臣所上奏章里的策略,大多不是臣想出来的,而是另有其人。臣不敢贪功,忍不住要说出来!”司马光又说出了一句令人吃惊的话来。

第一百十一章 情人

    司马光最终还是忍不住把沈欢给推到了台前上来。他为人耿直,不肯独占别人功劳。这一点官家赵曙是最清楚的,因此面对司马光的说辞,他没有感到希奇了。唯一让他震惊的这一次站在幕后的依然是那个年轻多才的沈欢。

    司马光既然都不在意多一人分薄功劳,众人也更没有话说了。官家挥挥手,大家就都出去办事去了。军机之事自有枢密院去做,司马光等大臣不好插手,献策完毕之后,也就没有他们什么大事了。司马光回到府邸的时候,发现下人忙碌不已,一打听才发觉今日已经是十五了,一年一度的中秋不知不觉中就到来了!看着这种快活的节日气氛,本打算让人去叫沈欢过来吩咐事宜的心思也就没有了,既然是节日,就让人家快活地过吧。他自己也该和家人好好团聚一次了。

    随着时分临近夜幕,沈欢确实又比较快活了。和家人早早吃完晚餐,他就要出门——今晚天然居的义演是最后一日,有不少收尾的事要他去做,另外也该犒劳犒劳人家义演三人团,至少得去说些鼓励人的话,要想马跑,就得给草马吃,这个道理,沈欢还是明白着的。

    临出门妹妹小莲儿竟然吵着要一起去,沈欢拿这个可爱的妹妹没有办法,只能抱上她,一起登上了马车。这时候大街两旁的民居点起了彩灯,通街一片繁华与锦绣,欢声笑语时不时从大街上传来。小莲儿难得出门,趴在车窗上看着,一边惊呼一边笑着,还时不时“大哥大哥”地撒着娇。

    到了天然居之后才发现这里更热闹,人来人往,有吆喝声,有呼喊声。有大笑声。扑面而来的是一股热气。沈欢凭着东家的身份把小莲儿带了进去,发现最后的义演早已经开始,此时已经到了杨信登台,却已经是到了结束部分。

    沈欢没听多久,带着小莲儿上了楼,三楼的一个雅间,周季一直为沈欢留着。不清楚他到底何时又要宴请朋友。对于天然居,小莲儿也不陌生,半个月前的水灾事件,沈欢生怕家里住所地势太低发生危险。哄着她们母女到这里住了几天。一到楼上,小莲儿就欢快地跑着,这里玩,那里跳。对于这点,沈欢没有阻止,小孩子嘛,总得小孩子的童真。自进入官场之后,他能陪家人的时间就不多,白日在衙门里办公,回到家也得准备朝廷事宜。忙得够戗,实在是抽不出时间来与家人玩乐。如今好不容易趁着节日时分出来玩。总不能太过扫兴。

    “大哥,等一下你让我见见那位姐姐好不好?”小莲儿突兀地指着楼下说道临窗而坐,沈欢探下头去,笑道:“哪一位?”

    “那!”小莲儿小手一指,“就是那位穿白衣的姐姐,她唱地曲儿真好听!我知道大哥与她熟,哼。上次她还到过我们家。与我们一道到相国寺上香呢!大哥,娘可是多次向我打听她地哦。我为了替你隐瞒,都撒了好几次谎,你可得补偿我!”

    “好,补偿你,等下就让你与她一起玩好不好?”沈欢有拍额头的冲动了,小莲儿随着年纪越长,也越有小鬼精的趋势,懂得耍小手段了。她刚才指的就是如怡姑娘,本来也打算让他们结束义演后上来一聚,既然小莲儿“威胁”,顺水推舟满足她的愿望,何乐而不为?

    “人家就知道大哥最好了!”小莲儿笑得很甜,让沈欢心头涌起满足的感想。

    义演很快就结束了,先是如怡三人感谢了一番听众,之后下台。接着才是天然居的东家周季周大老板上台致辞,这家伙一年多地商场锻炼,本来就很有天分的口才能力更见犀利了,吹嘘起来让人真正知道什么叫“牛在天上飞”,功力可以媲美后世的某些资深大律师——有张嘴在这里,黑的可以说成白地!纵是苏秦张仪复生,亦要惭愧,听听下面一阵阵的掌声与喝彩声,就是知道他的演讲是多么的成功了。最后才在他意犹未尽的可惜下,宣布了这次义演的完满结束,还不忘多谢大家对天然居的照顾,又请大家今后一定要多多支持天然居的生意,他本人将竭诚为大家服务!

    这让无数纵横家惭愧的演讲完毕之后,义演真正结束了,不少人也都散了开去,当然,也一般少人留下来喝上一杯茶再走。这时候周季领着如怡姑娘三人上楼,到了沈欢的雅间,吩咐下人上来几壶热茶,还有他们家制造地月饼,一起赏起月来。

    小莲儿再次见着漂亮的姐姐,扑到人家怀里,撒起娇来。几人都算熟透了,谈起话来也没有多少顾忌,特别是谈到这次义演地成功,更是兴高采烈。过了一阵,杨信起身,措辞要离开:他与如怡两位姑娘不同,他家大业大,今日是中秋团圆佳节,还需回家陪伴家人。沈欢几人不敢挽留,任由他去了。

    再聊一阵,周季也以忙碌为由下去了。雅间一下子只剩四人,本来也不要紧,偏偏这时候如嫣姑娘看看四周,拉起小莲儿的手,说要带她到外面去玩。小莲儿小儿心性,禁不住诱惑,欢快地跟着下去。

    那么,一会儿之后,雅间里就剩沈欢与如怡姑娘两人了!孤男寡女,一下子让两人都不舒服,特别是两人之间的关系,气氛一下子暧昧起来。

    如怡姑娘娇嫩绝美的脸蛋染上了一层胭脂红晕,不知道是本身使然还是给茶的热气氤氲成这样,她看着沈欢,神色渐渐痴了不少。

    沈欢这才能仔细打量对方今晚的装扮,美人静坐在椅,碧绿长裙,秋眸如水,肌肤如霜,顾盼生妍。她的眸子蒙上了一层淡淡地水雾,好似天下间清幽潋滟地波光都聚在了这双如梦如幻的双瞳里,有着难以诉说地神韵;眉梢似迎风招摆的柳梢,轻轻飘飘,像远黛一般,令人难以捉摸;冰霜肌肤,如玉温暖,娇嫩得要滴出水一般;还有那薄薄的红唇,一抹淡淡的胭脂,涂在了弯月上,性感诱人;曼妙的身体曲线,婀娜多姿,身体的美感,尽现人间。

    沈欢心头有了一丝震撼,几许未曾注意,这个美人儿更显得妖艳了。历经风霜的她,身心皆已成熟,散发出来的妩媚气息,是那般的令人心动……沈欢不敢再看下去,强自扭过头,看向窗外。

    他的动作如怡姑娘都看在眼底,失望之色一闪而过,幽幽地叹了口气,强笑道:“沈公子,很久未曾为你弹奏一曲了,就让奴家献丑一番如何?”

    沈欢一愣,接着勉强笑道:“如怡姑娘经过这三天义演,美妙歌喉迷倒了开封不知几许人,想要听你声音的人更是多得难以胜数,沈某能有幸一闻,当该感谢上天了。献丑两字,万万不能再说!”

    如怡姑娘幽幽地道:“奴家能有今天,不也是公子所赐么?没有你所创歌曲,奴家几人也谈不上深入研究!”

    沈欢最听不得她的叹气,赶紧说道:“那沈某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听听如怡姑娘的天籁之声,今晚也好回去睡个好觉!”

    “扑哧!”如怡姑娘终于笑了一下,整理一番带上来的瑶琴,为沈欢弹奏的却是他那首《水调歌头》,唱的是古曲,声音婉转,还多了一层迷离与迷茫,令人心酸。待唱到那句“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的时候,如怡姑娘反复弹唱,更是感人肺腑。听着听着,沈欢的神思一下子不知飘到了何方,似是想起了后世的亲人,还有那充满现代气息的生活……

    醒来的时候,如怡姑娘已经换了一首曲儿,仔细一听,正是“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的歌词,也是沈欢当日剽窃给予如怡姑娘的词作。沈欢一愣,看向如怡姑娘,她绝美的脸上挂起了两行清泪,滴在琴上,是那般的震撼。他只觉得心头一痛,想说点什么,却又什么都说不出口,最后化作了一声叹息,飘在深静的雅间,来回回荡。

    如怡姑娘奏罢,停了下来,放好瑶琴,绝美的容颜笑了笑,道:“沈公子,奴家与你相识也有一年了吧?沈欢一愣,道:“是啊,时间过得真快!”

    如怡笑得更是莫测高深了:“确实很快!当日奴家不知好歹,一心还想侍奉在公子左右呢!如今看来,这个情人却也做不得!公子是要做大事业的人,当然不能为奴家所拖累!”

    如怡姑娘把这个“情人”两字咬得很重,沈欢愣住了,是啊,当日美人投怀,若是没有其中波折,也许她就真成了他的情人了!但是,这个情人,沈欢抱得是什么心思,来自未来的他,对于这份感情,还真难以表达是什么感觉。

    “如怡姑娘说得太客气了,什么叫拖累?只能说沈某没有这个福分罢了!”

    “沈公子……”如怡姑娘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一般,“若是现今奴家不求名分,只求能跟在公子身边,公子还会答应么?”

第一百十二章 志向

    沈欢闻言吓了一跳,如怡姑娘的话很突兀,让他一下子反应不过来。心里苦笑,都一年过去了,她还没有放下那所谓的“感情”么?不禁有点为难:“如怡姑娘……”

    如怡姑娘凄然一笑,道:“沈公子,奴家明白了,你不用再多说!看你这般犹豫,也知道这只是奴家的一点妄想而已,不是么?”

    “如怡姑娘,沈某不知如何回答。”

    如怡姑娘点点头,笑得很勉强,道:“既然如此,奴家也算可以做出决定了!”

    “决定?”

    “是的!”如怡姑娘吸了一口气,神色开始郑重起来,“沈公子,奴家这个决定你也许要惊奇,不过奴家还是请求能得到公子的帮助!”

    沈欢更疑惑了,只能让她先说说看。

    如怡姑娘顿了顿,组织起语言:“沈公子,这次举行连续三天的义演,本意应该是为了帮助今次水灾的难民吧?奴家不懂经营,不过这三天来场听曲的人络绎不绝,想必这个收入应该不少吧?”

    沈欢想了片刻,没有隐瞒地道:“除了一切开销,纯净收入还有一万贯。当然,如怡姑娘三位出了不少力,也应该要拿一份报酬的!”

    “一万贯?”如怡姑娘吃惊得轻张小嘴,快要合拢不起来,大是惊讶,不敢置信,一万贯对她来说,不是个小数目,纵横风尘场所的她凭着出色的技艺,几年下来,也不过是赚了上万贯而已,到她手中的那就更少得可怜了!

    “公子是认为奴家贪财了,不然怎会说要分报酬给人家?不是说好了吗,这次收入全都用作救助灾民?”如怡姑娘有点不高兴了。

    沈欢笑道:“灾民是要救助,但是维持义演者生活的资本还是要分出来的。你们除此又没有其他收入了,难不成因为义演弄得自己潦倒不堪?若是如此,那就是沈某的罪过了!”

    如怡姑娘反驳不了,她也就罢了,问题是参加义演的还有其他两位,谁也保证不了别人是怎么想的,不敢贸然推辞,只能换个话题:“沈公子,一万贯钱能救助很多百姓了吧?”

    沈欢心里计算了一下,道:“省点用,够五百孤儿寡老一年的用度了!”

    “五百,确实也不少了!”如怡姑娘总算笑得开心了,若是她以前的生活,从未想过自己能为灾民出如此巨大的力量。五百灾民,在以前想来,简直是不可思议了。

    倏地她又愁起来,道:“沈公子,你说只够一年的花度而已。那么一年之后呢,他们又该怎么办?”

    沈欢回答不上来。这些孤儿寡老根本没有任何生产能力,这次水灾留下的数目也差不多刚好是五百人,另外开封往年还有不少孤苦无依的人儿,算起来那个数目就更大了。他准备把这次义演所得用来先建个大一点的收容所,收容这些灾民,供他们吃穿——当然,现在还不急,三个月内,那些一心想得到荣誉勋章的富豪一定会好好对待他们的。三个月的时间,也足够他安排好这一切了。

    最大的问题是一旦收容所建起来之后,开封街头那些没有依靠的人也涌入进来,那就是麻烦了,以沈欢的财力,不足以养活他们。但是这些人困苦不堪,往年在街头要么乞讨,要么饿死,他们要进来,沈欢又忍得下心不收容?

    如怡姑娘看沈欢没有回答,知他为难,商量着说道:“沈公子,你看就由我们三人多举行几次义演,如何?”

    “多几次?”沈欢苦笑不已,“如怡姑娘,这次义演,之所以能有这般多的收入,还是靠了它是第一次,比较新奇,加上我等宣传手段还不错,才吸引了不少富豪来观看;另外加上这个茶楼布置也不是一般,雅间收入在总收入里就占了大半。但是雅间价格太高了,其他人又岂能每次都来观看?再说你等义演了三天,所唱歌曲,皆已在外面传唱,估计不少青楼艺馆的歌女都已熟练,既然在外边也能听得到,又何必花大价钱来这里听呢?”

    “哦!”如怡姑娘失望地叹了口气,之后很不死心又问起来,“沈公子,你说这些歌曲别人熟了,那你再创一些新鲜的歌曲不就成了?”

    沈欢叫苦的心思更烈了,说到剽窃歌曲,比他剽窃古人的诗词还要为难十倍,诗词只要应景就成。歌曲呢?不单要看歌词——太俗的不要,因此想尽心思都要找那些比较古典的,好让古人能接受;另外词意太白的不要,特别是那些爱来爱去的东西,免得让人攻击有伤风化!

    沈欢叹了口气,道:“这个创作歌曲,只能说灵感来了才成,它不是街上的青菜,说捡就捡。另外你所说的多开几次义演,也不是没有道理,在开封,沈某估计还能开上两三次的,至于收入,可以降低进来的门槛价格,想必也不会比这次少多少吧!”

    “那就好!”如怡姑娘笑得甚是开心,“沈公子,如你所说,就再多开几次义演吧,收入也用来救助百姓,如何?”

    “在这里,天然居?”

    “不行吗?”

    看着如怡姑娘一脸疑惑的模样,沈欢不忍心打击她。若是开真正的演唱会,收入与天然居分配,这个估计周季还能答应。若是总是借用他的场地来开义演,所赚收入又只能让他看着用不着,任谁心里都会不舒服的。怎么说这里只是茶楼而已,三天五头开义演,还让他做生意不?

    沈欢正色道:“那就由沈某与周老板商量一下吧。但是,如怡姑娘,沈某也说了,这个义演开不了多少次,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呀!”

    “这个奴家也计较过了!”如怡姑娘的脸色突然淡了下来,“如沈公子所言,开封之人腻了这些歌曲,但是不代表别的地方的人也腻了!这个天下,除了开封,还有不少大的城池!”

    “巡演!”沈欢脑海里闪现这两个词,心里震惊不已,看向如怡姑娘的眼神也变了样,这姑娘家,心思巧得很,胆子也大得很呀!他也只是想趁着义演娱乐娱乐而已,没想到人家已经想着巡演了!老天,玩笑开大了!这个时代,哪有巡演的硬件设施呀!不说其他音响设备了,就是组织人员,也难以找得着。出了开封,还有他与周季这种人才来经营策划?另外演唱场地也是个问题,不是哪个地方都有天然居这个条件的!

    “如怡姑娘……”沈欢咽了口口水,“你是说,要到其他地方去办义演?”

    如怡姑娘疑惑地道:“不可以吗?沈公子,你想想在开封就能有不错的收入了,其他大城应该也差不了多少!而大宋富裕之城多得难以胜数,另外除了大宋,还有辽国,还有西夏,你想想,若是把义演都开到这些地方去,那是多么令人神往的壮举!至于收入,也就有更多的钱财可以用来救助更多的百姓了!”

    沈欢这次对如怡姑娘的评价不再是“大胆”而已了,应该以“野心家”来称呼!难以想象一个古代女子能从一个小小的义演延伸到如此之多的东西。这次她不单要做一个全国大明星,还想把知名度打到其他国家去,做一个名副其实的国际演唱家!

    沈欢这次要哀呼了,不知该如何打击对方的兴致,犹豫着说道:“如怡姑娘,你能有如此善心与志向,沈某佩服得紧。但是,这也是你的想法而已,其他两位义演者是如何作想的呢?他们会与你一样的想法吗?”

    如怡姑娘嫣然一笑,道:“这个沈公子可以放心,奴家之前就与他们谈过了,他们都觉得应该把这不一样的音乐带到别的地方去发扬光大,窝在开封就太过屈才了。如嫣姐姐觉得无所谓,去哪就去哪;杨信公子,他志向就更大了,早就想离开开封去见识见识这大好河山!”

    得了!想来沈欢的委婉相劝是没有作用的了!人家连如何打算都计较好了,他还能说什么!

    如怡姑娘又道:“沈公子,本来奴家不怎么想离开京城的,这里毕竟还有你。但是你刚才的犹豫……唉,奴家也没有什么奢望了!”

    对方哀怨的表情,让沈欢更无从反驳了,只能叹道:“好吧,如怡姑娘,既然你主意已定,沈某也只能尽力完成你的愿望了!”

    如怡姑娘喜道:“如此还请公子准备好几首新奇的曲子给奴家。另外一路上的打点,还请沈公子与周老板说一声,派个熟手的人跟着打点这一切。如何?”

    沈欢叹道:“沈某尽力吧!如怡姑娘打算什么时候出发?”

    如怡姑娘沉吟道:“如今已是八月,十月初出发吧,剩余一个多月做好准备。沈公子认为如何?”

    沈欢点点头算是同意。谈妥此事两人一下子静了下来,好像不懂再说什么。气氛一下子又诡异起来。这时候周季匆匆上来,看见沈欢,刚想说什么,发现如怡在场,有了顾忌,走到沈欢身边,低头轻声说了一句。

    “什么?他怎么来了?”沈欢吃惊地站了起来,低头沉思片刻,转而向如怡姑娘说道,“如怡姑娘,稍待片刻,有位朋友过来,沈某出去接一下!”

第一百十三章 强盗

    能让沈欢赶忙出迎的客人,肯定不是寻常人家!沈欢也没有办法,只能暂时冷落一下如怡姑娘,因为周季上来说颖王赵顼已经在楼下了,点名要见沈欢。说到颖王的身份,当初还是周季派人跟踪对方才推敲出来的,他就是不在官场,对于皇家大事,也能清楚,当然明白对方如今的身份,不敢怠慢,匆匆就上楼来找沈欢下去应对了。

    沈欢冲下了楼,第一眼就看到了颖王,接着又是一愣,颖王身边还有一个算是熟络的人——宝安公主。她此时一身男装打扮,虽然隐藏了女子曼妙的身材,但沈欢眼力还在,一眼就看出了她的真实身份。只见她一身青衣,包裹了逐渐成熟的身体,面白唇红,俊俏无双,拘谨地站在她大哥赵顼身边。

    沈欢看看左右无人,赶紧道:“殿下、公主,你们怎么来了?”

    颖王哈哈笑道:“子贤,今日中秋佳节,我俩在府里过完之后,就想出来走走。最后想起这边有义演听,可惜来的时候已经完了,再转念想起你在这里,就进来拜访拜访了。不请自来,还请子贤莫要见怪呀!”

    沈欢苦笑道:“殿下说的哪里话,殿下与公主大驾光临,未曾远迎,已是失礼!”心里却暗自嘀咕,奶奶的,你们一个是皇子,一个是公主,就是再不欢迎你,也得拉下脸皮装欢喜呀!腹诽完之后,也不敢让对方在人来人往的楼下多呆,招呼上楼。

    一边走着,赵顼又一边问道:“子贤,楼上是否有你的客人呀?”

    沈欢闻言心里一凛,客人倒是没有,不过是如怡姑娘还坐在上面等待而已。一个风尘女子,与这些皇室子女能有交集么?瞥眼看了看跟着上来的宝安公主,再往下一看,不由怒了,周季这家伙竟然没有跟着上来,还在下面冲他挤眉弄眼,太不够义气了!

    心思一转,沈欢不敢隐瞒,呵呵笑道:“不瞒殿下,沈某刚才正在宴请这三天在天然居义演的三位演绎者,不过中间散场了,如今还有其中一位姑娘在上面。”

    “哦!”赵顼来了兴趣,“早就听说这次义演所唱曲儿非同一般,可惜这几天事务繁忙,来不及过来一看。现在能见着正主儿,也是一件幸事!”

    这时候三人到了三楼走廊,宝安公主倏地问道:“沈公子,这位姑娘肯定长得很标志吧!”

    沈欢一愣,尴尬一笑,道:“这个可就难说了,在别人眼中也许可比西施,在公主眼里,也许就不堪入目了。”

    “那在沈公子眼里呢?”宝安公主追问道。

    “这个……”沈欢眼珠一转,“这个就更难说了!沈某也不知如何回答,免得得罪人!”

    宝安公主闻言低下头,没有继续追问。临进门时赵顼又一再交代在外人面前要替他们隐瞒身份,沈欢想想也有道理,夜晚皇子带着公主出来逛街,说出去也不大好听,能隐瞒当然是隐瞒的好。

    沈欢当先推门进去,如怡看到有人进来,不敢托大坐着,也赶紧站了起来,有点拘谨地站在一边。沈欢简单为他们介绍一番,就说来人是他的两位同事。有外人在场,如怡姑娘给足了沈欢面子,话并不多,娴静地坐着。

    赵顼显然对新鲜曲儿很感兴趣,攀谈了几句,几乎不离义演之事,最后更是请如怡姑娘现场弹奏一曲。如怡姑娘有些奇怪地看着两位来人,她风尘出身,什么人儿都见过,但是这两位举止言语的高贵,却是让她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特别是宝安公主,她更是一眼看出了对方真正的身份,女子之身的她,纵是穿了男装,依然难掩天生的雍容华贵,只温婉坐在一边,即尽显皇家的大度与大气。

    如怡姑娘相貌亦是无双,加之技艺高超,自小就是心高之人,这一次见着了两人的风范,不由有了不自信的感觉,甚至有点自卑。她也不是没有见识之人,稍微一想,即能猜出对方大贵的身份,转头一看沈欢,更觉得两人的距离远了,也许他结交的人都是这些大人物吧。如怡姑娘心里酸得紧了,不过强忍下来,匆匆弹了一首曲儿,接着站起身来措辞要退出房间去。

    沈欢一愣,一时想不明白对方为何好好的要走,但是又得尊重对方的选择,只能让她出去了。有点郁闷地坐下来招呼赵家兄妹。

    赵顼嘘了一口气,笑道:“子贤,果然是非常美妙的曲子呀,没想到这个《水调歌头》还能有如此唱法,真是大开眼界呀!当然,这位姑娘出去了也好,没人知道我等身份,正好有些不能为别人所知的事要与子贤说一说!”

    沈欢无奈地叹道:“殿下,沈某就知道你过来不是只为了玩乐而已。但是,好不容易碰上了佳节,我俩在一起就不能只谈风月莫谈国是么?”

    赵顼闻言没有说什么,他了解沈欢,知道他言谈无忌,也没有在乎。

    倒是一边的宝安公主看不下去,为大哥叫冤,有点生气地道:“沈公子这话就太教人失望了!大丈夫当以过事为重,岂可因一己之私置之不顾!若是这样,岂不是辜负了朝廷予之官职的本意?”

    “是是!公主教训得是,沈某定当以公主之言为警,勿忘国事!”沈欢不好与姑娘家计较,只能嘴上服输。

    赵顼笑道:“宝安不必如此责难子贤,子贤之心,为兄倒是了解得紧,万不会因私废公的,是吧,子贤?“

    沈欢无奈地道:“是,殿下所说无差!殿下今次找沈某,有何吩咐?”

    赵顼道:“吩咐倒不敢当,只是有些不明白的事要与子贤讨论讨论而已!”

    “殿下请说!”

    赵顼沉吟一会道:“子贤,今日参知政事司马君实,向官家上了一折应对西夏寇边的奏章,官家已经同意施行,政事堂亦没有异议!可想而知,一旦此事成功,献策之功却也不小!”

    沈欢微微点头,昨日他与司马光商议对策,今日司马光入宫面圣,他因为操弄着过节的事,没有过问,也没有打听,如今听到官家同意这一计策,不由稍稍松了口气,有点欣慰。说到论功,倒也不急,到时自会有人提出来的,这也算是司马光初进政事堂的第一份功劳吧。

    赵顼又道:“也许子贤还不知道,司马参政末了说这计策更多是你所献,他不敢贪功,因此在官家面前还提到了你的名字!”

    “啊?”沈欢这次有点吃惊了,转而一想到司马光的为人,不由苦笑,虽然佩服他的高风亮节,但是不免怨怪。他设计这一策略本来就是为了司马光能在政事堂站稳脚跟所上,只要西北一带传来西夏退兵或者重创党项人的消息,就算是司马光的功劳了,到时别人也不会因为司马光进入政事堂而怀疑他的能力。现在倒好,他不肯贪功,把自己说了出去!这有什么用呢,他如今还年轻,就算有功劳,也升不到哪里去了,还不如循序渐进呢!白白浪费了自己的计量呀!

    “殿下,官家对这一计策是沈某所献是什么态度呢?”沈欢关切地问。

    “这个……当然是赞赏了,还说要赏赐你们呢!”赵顼勉强笑着说道,他心里也奇怪着,本来父皇一开始还赞叹司马光计策高明的,到司马光说出沈欢之后,倒是沉静了下来,有点索然的样子,最后才说些一并赏赐的话。这让他很不明白,加上回去一琢磨,又生了疑惑,最后忍不住跑出来寻找沈欢解惑了。

    沈欢不置可否地点点头,问道:“那不知殿下这一次来找沈某所为何事呢?”

    赵顼闻言大感振奋,急切地道:“子贤,这一次西夏寇边,朝野皆是人心惶惶,更有不少人主张和谈,或者消极抵御,就是司马参政,一开始也是说清野坚守的,反到是你,竟然使出如此般的大动作,起兵不少,就为了吓唬一下西夏人,你难道不怕弄巧成拙吗?若是失败,引起两国大战,岂不成了罪人?”

    对于赵顼的问题与说法,沈欢也思量过,说实在的,他也怕,罪不罪人还不理会,最怕的是一旦大战,别人就有了攻击他与司马光的借口,到时估计两人也只能作为替罪羔羊给牺牲了。如今颖王提及,倒是该好好应对了,总不能说他不怕的原因是信奉了“一切反动怕都是纸老虎”的教条吧?

    正了正脸色,沈欢不答反问:“殿下,在你眼中,西夏于我大宋来说,相当于什么呢?”

    “相当于什么?”赵顼奇怪起来,“本来他们只是我大宋的一块领土而已,后来弄出了一个西夏国来,如今向我大宋称臣,算得上是附属国……”

    “哈哈!”沈欢用笑声打断了赵顼的说辞,“附属国?附属国还要大宋每年给他们岁币?赏赐,还是怜悯?抑或是其他?”

    赵顼又羞又恼,因为沈欢的话触及了他心中的痛,但是又不好反驳,只能愣言。

    沈欢想及远处,几乎是用大喝的声音说了出来:“在沈某眼中,他们就是一帮强盗!强盗!”

第一百十四章 刀子

    “强盗?”赵顼愣住了,想不明白沈欢何以打出这个比喻。

    看着赵顼不解的表情,沈欢终于激动起来了:“难道不是吗?正如殿下所说,他们李家一开始不过是我大宋西北一小族而已,领地更是大宋领土!到了李元昊,这个野心家,在仁宗期间竟然称起帝来了!他们建国三十年来,几乎年一年都会与我大宋发生一场不小的战争!为的是什么?当然是我大宋的土地和财富!而我大宋这三十年来因为没有战马等先天缺陷,与之交战都是胜少败多,最后让他们称臣之后才罢休。但是,殿下,你可知道这个称臣的条件是什么么?”

    赵顼有点羞愧了,低下头没有说什么。

    “不错!”沈欢依然激动地说着,“西夏向我们称臣,按理说他们是我们的附属国,需要纳贡上表?可是事实上呢?事实就是我们大宋每年需要‘赐’若干岁币给他们!其中有钱,有布,有绢,而这些东西都是我大宋百姓的血汗呀!试问从古到今,有这样的道理么?”

    沈欢又继续说着:“抢我大宋百姓的膏血,而且还骑着马,拿着刀,我们不给他们就要杀人,这不是强盗是什么!而我们面对强盗,又该怎么做?颖王殿下,你认为呢?”

    “这个……”赵顼给沈欢说得反驳不得,毕竟这都是事实。

    “刀子!”沈欢开始作出挥手的手势,大有激情演讲的趋势,“面对强盗,我们就该拿起刀子,保卫我们的家园,保卫我们的果实,保卫我们的财富!面对强盗,只有刀子才能让他们害怕,只有刀子才能让他们不敢前进一步,只有刀子,才能让他们屈服!其他一切都是假的!”

    赵家兄妹甚至有点害怕脸色狰狞的沈欢了,愣愣地说不出话来。一直的儒家教育观念差点要他们拿起仁德理论来反驳沈欢的强权言论,但是他们心底也有个声音在提醒:这些年面对西夏强盗,真如沈欢所说,一切的忍让,都只是一相情愿的妥协而已!

    “子贤……”赵顼也给沈欢的言语激起了雄心,“你和本王说一说,该如何扬起我们的刀子来应对西夏人,甚至是契丹人!”

    沈欢给他一说,从演讲的冲动中惊醒过来,赶紧道歉说道:“不好意思,殿下、公主,刚才沈某一个激动,遏止不了自己,言语有什么得罪,还请见谅!”

    赵顼笑道:“子贤赤子之心,本王了解,我们都没有怪罪的意思。子贤不必放在心上。快与本王说一说该如何扬起你所说的刀子。”

    沈欢心里叫苦不迭,刚才他也是一时冲动,把多年的憋屈都宣泄出来而已,若在平时,还真不敢与别人这样说。看着赵顼那年轻又希冀的脸,不禁暗叹,这个年轻的皇子、未来的皇帝,一直有汉武唐宗的志向,总想扬威于异族。记忆里他对西夏也发起过几场战争,想靠武力收复西夏,以达到一战毕功。可惜一直没有成功,特别是最后一次,对西夏作战的失败,更成为压跨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内忧外患的他自此一蹶不振,最后郁郁而终。

    实在是可怜得紧呀!沈欢如今面对这位喜好战功的未来皇帝,还真不懂如何解释了,若一个乱说,激起了这位未来皇帝的某些心思,最后又失败,那他就是罪大莫及了!

    “咳咳!”沈欢清了清嗓子,组织起语言来,“殿下,沈某所说的刀子,是个很笼统的东西。像这次西夏寇边,大家都害怕,有的要议和,有的要消极防御,但是沈某却主张主动进攻,以达到积极防御的目的,也算得上是一把刀子!但是这把刀子只能让西夏人暂时为难、不能成功入侵而已。只要西夏不亡、党项人不死,他们这个强盗也不会熄灭他们入侵我大宋的心思!”

    赵顼点点头,道:“这个本王也明白,这才想问子贤还有没有什么好的法子对付西夏人。子贤智慧一直高人一等,博学多才,亦通军事,想必一定有好的招术吧?”

    皇子竟然来拍自己马屁,沈欢大感受宠若惊,不过却也不会那么容易上当,但是对方一顶大帽子扣下来,若不给他个满意的回答,估计今日也难以罢了。转头看向宝安公主,不经意发现对方也一脸希冀地看着自己,那双明亮的眸子隐隐有着钦服的神色,不由心软了半截,更是激动了。

    “殿下,西夏就像我大宋身上的吸血水蛭,对我大宋伤害太大,其实沈某一直在思虑对付他们的办法,心中有了几点浅见,倒是可以与殿下说一说!”才一说出口,沈欢就后悔了,怪自己没事招什么麻烦,看赵顼那激动兴奋的架势,今晚若不说到他满意,估计是不会放过自己的了。搞不好连觉都不让自己睡了!

    “真的?”赵顼惊喜莫名,“子贤快说!”

    沈欢沉吟片刻道:“殿下,民间有杀人不见血的说法,其实对付西夏人,也不一定全是要骑着马拿着刀去和他们拼杀。这个刀子呢,沈某分成了两把,一把叫软刀子,一把叫硬刀子。”

    “软刀?硬刀?”如此新鲜的名词,赵顼听起来很有滋味,心里激动可想而知;就是一旁不喜刀兵的宝安公主,闻言也大感希奇起来。

    沈欢解释道:“殿下,这个硬刀子,想必你也能猜到了。不错,就是战争,动用兵马这些实打实的东西来与西夏人打一场决定胜负成败的仗!当然,刀与兵,都是凶事,用起来肯定要谨慎又谨慎,否则一个失误,弄不好国败身亡,到时就是民族罪人了!因此,这个刀兵战事,沈某的意见是没有十足的把握,尽量不要去做,不战则已,一战就要竞其全功!而我大宋要与西夏人作战,最需要的是什么呢?”

    “马!”赵顼脱口就道,他也是聪明人,关心国家大事的他也深知大宋缺的是什么。

    “不错!就是马!”沈欢呵呵笑道,“这是硬刀子最需要的东西,而这马怎么来呢?这又需要说到软刀子了。其实面对强盗,这个软刀子只是辅助硬刀子削弱他们的工具而已,关键还是靠硬刀子,若以为软刀子能成功击败敌人,那就是太天真了。毕竟面对强盗,他们不会与你讲理的。”

    “讲理?子贤,莫非这个软刀子就是与西夏人讲理么?”赵顼急切地问道。

    “不!当然不是!”沈欢摇头说道,“强盗哪会与你说理!只不过这个软刀子不是动刀动抢而已。殿下,刚才说到马,我们没有,党项契丹人都有,但我们又需要马匹,那么,想尽办法从他们手中获得马匹,才是重中之重!可这马该怎么去获得呢?他们也知道马匹的重要性,不可能甘愿卖给他们。不过,殿下认为契丹与党项与我大宋相差的地方在哪呢?”

    “这个……”赵顼苦笑不已,“子贤就不要卖弄关子了,想说什么就说吧!”

    “经济,还有物质!”沈欢给出了答案,“这两国因为地势的原因,地质贫乏,物质稀少,反观我大宋,地大物博,富裕繁华,这也是这两国经常要侵扰我大宋的最重要原因了。也就是说,我们需要他们的战马,他们也有需要我们物质的东西,那么,殿下认为有没有交换的可能呢?”

    “交换?”赵顼思考了一下才道,“不可能吧,战马那么重要的战略物资,他们会与我们交换?”

    沈欢道:“那就看我们拿什么与他们交换,还有如何交换了。比如说盐、茶、酒,对这些游民民族来说,也是战略物资!特别是盐与茶,更是不可缺少!”沈欢后世而来,当然清楚盐是人体不可缺少的物质,还有那茶,对吃肉饮奶的游牧民族来说,也是不可缺少的物质!

    沈欢又道:“这些强盗总是想来抢我们的东西,因此,相反,沈某觉得我们不该把这些东西藏起来,而是大方地拿去和他们交易,尽量扩大交易规模,以达到他们缺少了我们供应这些物质就难以活下去的地步!”

    “可是,子贤,你也说了,他们是强盗,若交易到了他们买不起的地步,他们不又是兴兵来抢么?”赵顼疑惑地问道。

    “肯定会来抢!”沈欢笑着说道,“但是,抢是一回事。我们与之交易,其他不要,就要马匹,等到了要抢的地步,我们需要的马匹,也不少了吧。契丹人与党项人也不是很穷,如在边境多开几座交易榷池,能不兴兵就得到的东西,他们也不一定会兴兵吧?再说了,他们官府高层不允许,难道我们不能通过民间交易么?殿下不要忘了,就是在我们大宋,私盐贩子也不少呀,若是这些盐贩子把这些盐,通过某些不为人知的手段,贩卖到这两国去,运回我等需要的战马,那么,对我们来说,也是一个可以接受的结果,不是么?”

第一百十五章 阴招

    “子贤,你是说……”赵顼有点难以理解了,或者说很了解,但有点难以接受。

    沈欢没有多说什么,肯定地点了点头。没错,他所谓的软刀子,其实就如千百穿越人士对待敌国的方法:经济侵略!这个时代的人,不懂经济力量这把刀子的威力,但作为后世人,见惯了众多强国以经济为刀子,到处收割其他国家的劳动果实。如今回到了经济力量最强大的宋代,也没有不实施这法子的道理。

    另外,沈欢所说的除了正当的经济贸易外,有一招防着难以正当进行的招术,那就是走私。走私这东西是个利器,如果能顺利对一个国家进行大规模的走私战略物资或者奢侈物资,那么对这个国家的经济那将是起了难以想象的巨大的创伤!像沈欢所说的盐这东西,因为生产力低下,在这个时代,一直都是供不应求,价格也高得离谱,若以大米的价格来衡量,这个盐的价格是后世的五倍以上!纵使价格高,因为是人体必需,依然是供不应求。

    所谓绝大的利润催生犯罪。既然是有暴利可图,在大宋境内也有了无数的私盐贩子,朝廷禁无可禁,压不可压,特别是江南一带,依然有着不少以贩私盐的巨商!盐在情况还算好的大宋依然如此,在西夏和辽国那些贫瘠的土地更是稀缺了,价格更是高得离谱。因为他们军事强大,若是正常的贸易,大宋与之贸易,也不敢把价格抬的太高。可若是走私嘛……沈欢已经可以想象那种害死西夏人或者契丹人的场面了,最重要的是走私可以无视他们国家的禁令,能够换来大宋最需要的战马!

    “殿下!”沈欢决定再加一把火,“这个不单只有盐可以通过别的途径进入这两国,就是酒或者茶都可以,另外也不一定要民间个人行使这些手段,还可以让某些可以控制的组织大规模进行,毕竟这事要在边境展开,总需要在枢密院那边通通气!”

    沈欢不敢把话说得太满,只能点到即止。反正赵顼也是聪明人,一下子就能明白过来。只见赵家兄妹两人看向沈欢的眼色都发生了变化,隐隐有害怕之意。

    “子贤,这个……确实能够打击到党项人与契丹人,但是这个招术是不是太过阴损了?”赵顼犹豫着给沈欢一些意见。

    “殿下,我们家乡有句俗话:不管黑猫白猫,能抓住老鼠的就是好猫。对待敌人也一样,不管阴招阳招,能打击敌人的就是好招!”沈欢无耻地篡改别人的箴言。

    “可是……”赵顼依然下不了决心。

    沈欢看他那般犹豫,不由生气了,正色道:“殿下,沈某也清楚,很多长辈对您的教育一直都是要爱民如子,或者要以德服人,是为儒家之‘仁’也!但是,内圣外王毕竟只是一种口号,殿下纵观古今,可有只凭着自己勤修内德就让外族降伏的?汉武之于匈奴,唐宗之于突厥,其对外彪炳千秋之业绩,靠的不都是对外的杀戮吗?若是当时他们也要考虑什么仁德讲究什么正大光明,可有今日我等景仰的战功?”

    沈欢知道赵顼一生最想做的就是成为汉武帝与唐太宗他们赫赫名声的两位皇帝了,不为别的,就是他们对外的赫赫战功!以其两人为例来劝说赵顼,十有八九会成功!当然,沈欢也不能让这位未来的皇帝像历史上一样,不顾国内的各种缺陷一样要发动对西夏的战争。他有责任引导这位志向不小的皇子!现在进行一些敲打,防范未然,是很有必要的。

    果然,赵顼闻言之后思虑片刻,之后坚定起来,道:“子贤所言甚是,倒是本王矫情了!”

    沈欢叹道:“沈某说这番话也不是要殿下不勤政爱民,相反,对内殿下还真应该爱民如子,唐太宗说载舟覆舟,就是畏惧百姓力量。自古得人心者得天下,对自己境内的百姓,当然要好好对待。但是对于虎狼一般的敌人,就该无所不用其极地打击,否则受伤的反而是自己。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

    赵顼站起身来,向沈欢行了一小礼,道:“顼谨受教了!”

    沈欢不敢接受,只能谦让。

    接着赵顼又询问行使某些“阴招”的具体方法。沈欢靠着一些记忆,把经济的杠杆能量夸大几倍,滔滔不绝地说了无数在别人眼中有点离经叛道的语言。说完之后沈欢留下还在思索的赵顼,下楼让周季拿了一坛东西上来,放在桌面上。

    赵顼发现了这东西,反应过来,吃惊地问:“子贤,这是什么?”

    沈欢笑道:“刚才与殿下说了不少战略物资,与北方两国交易,总要有他们特别需要的东西。沈某既然想出此法,当然也得拿出一些特别的事物来了!”

    “这是……”赵顼观察起桌上的一坛东西来,与平常的酒坛没有什么两样,“酒?”

    “正是酒!”沈欢哈哈笑道,“之前沈某要办一个研究所,专门钻研一些特殊事物,这不,天然居的新茶就是他们弄出来的!如今这坛酒嘛,也是他们最近弄出来的新酒!殿下尝尝怎么样?”边说着边开了盖子,给赵顼倒了一杯。

    “好,尝尝!”赵顼干脆地说道,拿起杯子,扬头就要喝下去。

    “且慢!”沈欢赶紧阻止,可惜还是慢了。赵顼早已一杯下肚,倏地咳嗽起来,猛烈不可止,沈欢慌了,与一旁的宝安公主给他锤背什么的,好半晌终于让他恢复平静。

    “好辣!”赵顼长出一口气,脸红了许多,盯着桌上那坛酒,目有余悸,“好烈的酒!子贤,果然是新酒,比平常所喝不知烈了多少倍!宝安,不要喝!”他看见旁边的宝安公主有点不信邪地要尝尝新酒的滋味,赶紧喝道,抢手把杯子拿了下来,在宝安公主疑惑的眼中,苦笑半天,“宝安,这酒真的太辣了,不适合你喝,也许一杯不到你就要醉了!”

    宝安公主有点羞恼,看向沈欢,要他给个解释。

    沈欢看到这场景,直想笑。这所谓的新酒,其实就是白酒罢了。在宋代,民间也陆续有了一些白酒的出现,但是度数都还不高。另外他们的制作方法也秘而不宣,旁人不懂此理,大多还是喝些黄酒。其实法子也不很难,至少对于沈欢来说,知道有个所谓的蒸馏法能提纯白酒。当日写下的清单中,就有此法,不过他不是行家,对于那些蒸馏设备与工艺,统统不懂,只好让研究所的工匠们去钻研探索了,如今正好有成!

    说到白酒,沈欢有点好笑,特别是在后世,对于它出现的年代,更是猜测难辨。有的说汉代或者唐代就存在了;有的就说是元代出现的,因为那个鼎鼎大名的李时珍在他的《本草纲目》里就把此法归于元代发明;另外还有具体的事物来左证是在金代发明的,这个有实物,比较可信。

    现在沈欢就全都明白了,最大众的说法是北宋期间就应该存在了。确实是存在了,不过还没有普及而已,只是有些民间之人创造出来。而且不注重工艺,所得白酒不纯,度数不高,只稍微比其他酒要纯香一点罢了。沈欢对研究所的要求很高,经过反复的蒸馏,这才稍微有了与后世差不多的烈度白酒。不说这些古人不习惯了,就是他喝起来,也觉得呛人得紧。

    “殿下觉得此酒如何?”沈欢问道。

    “烈,烈得可怕!”赵顼心有余悸地说道。

    沈欢呵呵笑道:“殿下所言无差,就是烈,喝起来很不好受,至少对于我们这些南人来说!但是殿下可知西北与北方皆是苦寒之地,一到入冬,天地皆是白雪,数月不见阳光,因此其人大多喝酒,以达到暖身子的作用。因此,这个新酒,我们不适合,不代表他们不适合喝呀!沈某敢说,这酒一旦进入党项与契丹两地,肯定大受欢迎,是个抢手货呢!也就是说,这是他们最需要的,可以用来交易!”

    “果然是好东西!”赵顼明白过来,看向桌上那坛酒的眼光也发生了变化,喜欢得不得了,“子贤,这是他们需要的东西,当然也就可以换来我们需要的东西了!”

    “一切为了战马!”沈欢高声宣称!

    “一切为了战马!”赵顼也心照不宣地回应,随即哈哈大笑起来。

第一百十六章 防范

    沈欢与赵顼相应对笑的时候,如怡与如嫣两姐妹走了进来,另外带着的是小莲儿。一进厢房,如嫣姑娘看到宝安公主不由皱了下眉,转眼看看沈欢,没有说话,微微叹了口气而已。

    沈欢还来不及招呼,妹妹小莲儿就扑了过来,娇笑道:“大哥,外面好多人,热闹极了!”

    沈欢溺爱地把她抱在怀里,也不理面前是否有皇子与公主的存在,轻捏了她的小鼻子,笑道:“那你玩得开心吗?”

    “当然!”小莲儿笑得挺欢,“咦,这位姐姐也在?”她转头发现了宝安公主,虽然对方穿了一身男装,不过她小儿天性,一眼觉得很熟,再仔细一看就认出来了。

    宝安公主脸色微微一红,她一身男装,别人就是看穿了也不叫出来,现在给小莲儿一嚷嚷,有点不好意思,面子上过不去。只能向小莲儿轻轻点了一下头。

    小莲儿突兀地问道:“姐姐,另外一位姐姐呢?人家还要和她比认字哦!大哥可是教了我不少字的!”

    她口中的另一位姐姐,就是寿康公主。比认字的说法,在座诸位,也只有沈欢与宝安公主知道是怎么一回事而已。两人闻言不由相视一笑,看在其他人眼里,就比较奇怪了。特别是如怡姑娘,不由脸色一黯,低下头不知要说什么。

    倒是沈欢一脸惊奇地看着小莲儿,当日在相国寺偶遇寿康公主,给这位刁蛮的小公主一闹,几人兴起了一赌认字的法子。如今时间过去了,这事沈欢都忘记了,没想到小莲儿这位小孩子还记着。难怪这小家伙在他教字的时候认真无比,显得一点都不贪玩!

    其实赌字什么的都只是一时气话而已,更多的是玩笑,虽然沈欢鼓捣出个拼音来给小莲儿学字,不过如今这东西公开了,想必寿康公主现在学起字来也快多了吧。因为年龄的关系,两者还真没有什么可比性。

    不过沈欢也不说破,反而为了激励小莲儿,笑着说道:“小莲儿,那位姐姐现在也在家发奋认字读书哦,你以后可要多多努力了!”

    “我一定努力!”小莲儿很认真地说道。

    听他们说起字来,赵顼想起一事来,道:“子贤,你弄的那个杂志,如今那《大宋字典》操作得怎么样了,应该快完了吧?”

    沈欢说道:“字典一事还有待努力,毕竟从古到今,产生的字太多了,一一注音,需要人力物力都不少,虽说现在有朝廷支持,不过要完成,估计要到明年!另外说到杂志,如今沈某可就不管事,全都交给别人主持了!”

    赵顼点点头,没有就此事说的太多,看看外面夜色更深,加上以他们的身份,确实不能久留此地,起身告辞而去。

    沈欢没有挽留,送他们出门。到楼下门口时,他们要上马车,宝安公主驻足留步,欲与沈欢说点别的,最后不知怎么开口,无奈地摇了摇头,俏脸尽是愁色,不禁低声念了一句:“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

    “什么?公主你说什么?”沈欢没有听清,因为此时宝安公主快要上车了,他离得有点远,连忙追问。

    “没什么!”宝安公主轻叹一声,摇摇头转身上车了。

    另外一个人赵顼因为距离近,把宝安公主的话听得一清二处,当然清楚她念的那首词正是以前他央求沈欢写的《一剪梅》,词中何意,身为读书人的他,也没有不明白的道理。不由皱了皱眉头,看着一脸郁色的妹妹上得车来,再看看站在车下什么都不懂的沈欢,他也兴起了一股愁色,最后也是暗叹一声,让车夫打马赶路了。

    沈欢看着他们的马车掩没在夜色的街头转角,神思一下子去了很远。今晚,他对颖王赵顼说的话,也许会对这个天下产生难以想象的变化吧。特别对方还是未来的神宗皇帝!

    沈欢所坚信的变化在中秋之后的三天就有了进展。此时西夏寇边的消息在京城已经传得很热烈了,各种讨论都有。从民间都朝廷,莫衷一是。特别是在朝廷里头,不少人都慑于党项人骑兵的威力,对政事堂与枢密院通过的“围魏救赵”的做法感到很冒险,反对者不少。不过官家坚持使用这一计策,特别是新任参知政事司马光给他们一一分析了当前情况,总算使他们在大敌当前时不至于内部闹得惨烈。

    八月十八这一天,在官家赵曙觉得朝廷所下圣旨应该已经抵达边境的时候,心情松了下来,有时间阅读皇子颖王送上来的文章策论,仔细看完之后,他立刻吩咐寺人去宣诏颖王入宫。

    一待颖王进入福宁殿,赵曙劈头就问:“皇儿,这篇《应西夏对策》真是你写的?”也难怪他堂堂皇帝要吃惊与不信,因为颖王所上的奏章,针对西夏这个强敌,设置了几种应对方案。而这些方案有两个名称:一曰硬刀子,二曰软刀子。硬刀子赵曙看得很明白,无非就是打仗罢了;至于软刀子,他半懂半不懂,这才是急召颖王入对的原因。另外他觉得颖王所上的奏章,其中立论,与他平日所学所言关系不大,对这篇文章的作者也有了怀疑。

    赵顼看到自己的文章就摆在父皇御案上,有点欣喜,笑道:“父皇,确实是孩儿所写。”

    “哦?”赵曙应了一声,“你为朕好好说一下这个软刀子是什么意思。”

    赵顼当然不敢怠慢,当场把沈欢当日的理论说了一遍,当然,其中言辞就是经过他加工修改的,以防自己的父皇听得云里雾里。

    赵曙听完很震惊,脸色甚至有点苍白,盯着赵顼,沉声说道:“皇儿,这些计策,对大宋来说,皆是有利。但是,难道你不曾觉得太过阴损了么?”

    赵顼明显受到了沈欢的影响,应道:“父皇,若能为我大宋子民造福,损阴德之事,孩儿甘愿为之!”

    赵曙紧紧地盯着赵顼,叹道:“皇儿,你老实说,这真是你写的奏章?”

    “确实是孩儿所写!”赵顼再次坚定地道,“不过其中思想主张,孩儿也是得人指点而已。”

    “谁?”赵曙追问,闻言也松了一口气,他就肯定自己的皇儿不至于真有这般“大才华”想出如此狠毒的计策来,当然,能用来对付讨厌的西夏,狠毒的计策,在他心目中,也就是好计策了。之前不过是因为怀疑著者这才套赵顼的话而已。如今听到真的有这么一个人在“指点”,有点欣慰了,甚至想见见这么一个人才。

    现在西夏人寇边,在他心目中,这个西北的敌人很讨厌,伤了他一国帝王的自尊,若真能让他们不好过,那当然是很“龙颜大悦”的事!

    “三司盐铁副使沈欢!”赵顼没有犹豫地把沈欢说了出来,在他眼里,,沈欢所献之策,对付西夏若真有效果,无疑是一件功劳。

    “又是他!”赵曙又是吃了一惊,失了帝王的稳重,脱口就惊呼一声。眼色也复杂了许多,嘴上喃喃有语,想起了许多东西。

    “父皇,你怎么了?”赵顼不解问道。

    赵曙醒悟过来,不自觉地扭头看了一下四周,这才道:“皇儿,你觉得这些对策怎么样?”

    赵顼笑道:“父皇,这当然是好计策,我大宋若真正实施,党项人或者契丹人就有得受了!”

    赵曙不置可否,翻开那本奏章,面无表情地道:“软刀者,军事之外手段也。行之可壮实己方,亦可削弱对方,杀人于无形无血之中,无往而不利!”读完一段之后,合上奏章,翻了一下眼皮,“皇儿,如你所说,这当然是好计策!好计策呀!但是……”

    看到父亲停顿下来,赵顼不由得追问道:“怎么了,父皇,但是什么?”

    赵曙嘘了一口气,道:“但是啊,出这个计策的人,也太过年轻了!太年轻了呀!”

    赵顼一愣,不明所以。

    “皇儿,这个沈欢如今是什么头衔了。”

    “任三司盐铁副使,天章阁直学士。”赵顼对沈欢很熟悉,几乎是没有犹豫就说了出来。

    “是啊!”赵曙叹道,“已经是天章阁学士了,再上去呢,该封爵了吧,特别是这次司马光所上应对西夏寇边的奏章里也有他的功劳,你说,朕是不是该升他为龙图阁去了呢?未满十八岁的龙图阁学士,已他的能力,是不是二十多岁就该是翰林学士了呢?皇儿,你告诉朕,朕该怎么用他,怎么敢用他!”

    赵曙说到最后已经声色俱厉了,赵顼听得又惊又怕,结巴地道:“父皇,用人不疑……自古君臣相得……”

    “啪!”赵曙一巴掌打在桌子上,显示了他的愤怒,指着赵顼,想骂又骂不出来,最后才叹了一口气,苦笑不已:“君臣相得……呵呵,皇儿,你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呢?帝王之道,岂是如此而已!”

    不待赵顼说什么,赵曙又自顾说道:“这个沈欢,无论如何,朕都要想个法子防范他了,或者说限制他,朕也不想他没有个好下场!”

    ****************

    这章有点迟,抱歉。我们这里的公务员考试开始报名了,因为要报户籍所在地的岗位,书生从一个市横跨几个市,坐车一天,终于到另外一个市了,脑子昏得要死。明天和后天要就报名和交费的事到市区,也很麻烦啊。考试日期就要到了,书生已经进入紧张的备考状态,现在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坚持更新此书,哈哈。

第一百十七章 升职

    “父皇……”赵顼闻言又惊又怕,心里自责不已,认为自己此举实在是害了沈欢,本来有打算成全对方功劳的意思,谁知道结果却换来帝王一怒。

    赵曙看着眼前又惊又急的皇子,不由感叹:“皇儿,帝王之道,最忌感情用事,更需克制自己。今日朕再教你一次:制横,只有制横,才是帝王最稳妥的办法。你看从古至今,哪朝哪代,就是再英明的君主,亦要制横群臣,汉武帝数十年间换了多少个宰相?不也是为了制横么?”

    “父皇,您说的孩儿都明白,可是……”赵顼依然难以理解,“对于忠心又有才华的臣子,难道不该发挥他的长处,成就千古之业么!唐太宗一朝,文臣武将,数不胜数,功业亦是彪炳千秋!”

    赵曙冷笑一声:“对皇帝来说,除了想要篡位的臣子,其他又有几个不是忠心的!”

    赵顼低下头,不敢再说什么。

    赵曙叹道:“皇儿,他日你就知道朕今日所说之言不是无的放失了!你会明白的,总有一天!”

    见赵顼没有说什么,赵曙又道:“至于你所上的这个应对西夏的册子,上面所说的方法,朕也觉得很有功效,对于这个,朕会与枢密院协商怎么实行的!你就不要对别人说了,这些法子,都是见不得人的东西,若让别人传了出去,对你的名声不是很好!”

    赵顼终于欢喜了一次,道:“父皇吩咐,儿臣不敢或忘。儿臣也不求什么名声不名声,只要对我大宋有利就好了!”

    赵曙点头道:“你平日的努力,朕都看在眼里,你用心办事即可!”

    “是,父皇!父皇,这沈欢之事……”赵顼还是担心沈欢在官家眼中的角色形象。

    “他很有才华!”赵曙叹道,“真的很有才华,比苏轼等人年轻了差不多十岁的他,治国方略上却有过之而无不及,这才是朕最担心的!若他不表现得太过耀眼,朕也不介意像先帝一样说‘为后世子孙得相才’,皇儿,在你眼中,他也很有才华,往往能解决别人所不能解决的问题。这才是你一心要维护他的原因吧?朕可以用他,就是你,也可以用他,但是两代之后呢?你也看到了,身处帝位,太过操劳,赵氏一家身为帝王者,皆不长久,就是为帝四十多年的仁宗官家,也就刚到了知天命的年纪而已。年轻又有才华的臣子,两代之后,他会变成什么样呢,霍光?还是王莽?”

    赵顼心里一震,总算明白了父皇担心什么,他急了,道:“父皇,我大宋所行制度比之汉代长进了不少,现在要出霍光或者王莽,想来比以前更难了!只有皇帝尚在,一旨诏书下去,即可免了任何官员的职位,何需担忧!”

    赵曙摇头道:“对于别人也许如此,但是这个沈欢,朕一直看不明白,如此计较,也算是未雨绸缪吧!”

    “父皇……”

    “皇儿!”赵曙打断了儿子的继续劝说,“你把当日他与你说这个软刀子事情的始末都仔细说一遍给朕听!”

    赵顼没有办法,不明了怎么一回事,只能一边回忆,一边介绍了当日从开始到结束的情景。

    赵曙一边听,一边思考,末了问道:“你说有这个什么新酒?”

    “父皇,是的!这是沈欢所办的一个研究所制造出来的!他这个研究所专门研究一些新奇的事物,这个儿臣是知道的,因为他没办之前就与儿臣说了!”

    赵曙点点头,道:“那这个酒……”

    “父皇,酒已经在儿臣府里,就是酿造方子,他也献上。若父皇真打算施行这个软刀子的法子,儿臣可以立刻把酒与配方都拿进宫来!”

    赵曙一摆手,道:“这个还不急,此事朕还需与枢密使商谈妥当才可施行。当日详情你都说完了?”

    赵顼犹豫了一下,又把自己妹妹与沈欢的些许纠缠说了出来,末了不由担心地看向父皇的神色,生怕他一怒之下喝斥于己。

    哪知赵曙不仅没有生气,反而微微一笑,道:“你是说宝安对这个沈欢有了些许情意?或者说她看上了沈欢?”

    赵顼赶紧道:“儿臣不敢妄测!”

    赵曙笑道:“这也没有什么,男欢女爱,人伦之常,平常得很呀!”

    赵顼惊异得眼珠子都要爆了出来,本以为自己的父皇会大怒一番,没想到他此刻还笑得出来。不过天子之色,最好不要妄测。

    “皇儿,这个沈欢可曾婚配?”赵曙突兀地问道。

    赵顼不敢确定地道:“应该还没有吧。父皇,您问这个做什么?”

    赵曙自顾说道:“他都快十八了,如今又身为官员,古人说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他也该到齐家的阶段了!皇儿,宝安也快十六了吧?”

    赵顼隐隐猜到了什么,只能硬着头皮回答:“是的,父皇。”

    赵曙又叹道:“唉,为人父母,总是要为儿女操心的。十六的女儿,又该是出阁的时候了!”

    “出阁?”赵顼更愣住了。

    赵曙道:“皇儿,你说把沈欢招为宝安的驸马如何?”

    “啊?”赵顼惊叫出来,“父皇,这个不好吧,谁知道他们是不是真有这个意思呢?若双方无情,强为结合,岂不是要双方都不开心?再说了……”

    “没什么可说的!”赵曙打断说道,“婚姻之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其他岂足论哉!男未婚,女未嫁,有什么可担忧的!”

    “父皇,这个沈欢不是常人呀!”

    赵曙冷道:“再不是平凡,也是大宋的子民,只是朕的臣民而已!能娶朕的公主,还能辱没了他?”

    “这太突兀了,父皇!”赵顼今日已经手脚无措了,不明白好好的怎么会说到婚事上去。

    赵曙道:“也没有什么突兀的,只不过是公主年纪到了婚嫁之期,作为父亲的朕想给她找个好的驸马而已。皇儿,你不是说这个沈欢才华无双能力很强吗?这正是驸马的最佳人选!再说这个沈欢也快十八了,还不成亲,惹人笑话而已。他是堂堂朝廷命官,给人笑话,也是笑话朝廷,朕岂能让这样的事发生!你看你与沈欢同年,可你的孩子都快要有咯!”

    赵顼还能说什么呢?不过他总觉得事情有点不妥当,但一时又想不起来有什么蹊跷。这种事自古有之,就是本朝,在众多年轻才子里为公主尚驸马,也是再平常不过的事了。但是他刚才明明听到父皇有讨厌沈欢的意思,此刻又怎么会把最疼爱最宝贝的公主嫁给他呢?一时间他想不明白过来。

    “当然,这事也不能急在一时!”赵曙的发话终于让赵顼松了一口气,“朕与朝廷如今为西夏人寇边之事忙得焦头烂额的,总不能在这关键时刻把招驸马之事说了出去!另外据你所说,沈欢之父早逝,只剩寡母,一个妇道人家,又岂能做得了主呢?这样吧,皇儿,这些时日你到司马君实处与之商量一下,他不是沈欢曾经的老师吗,让他探探口风,若沈欢没有婚配,待西夏寇边之事一过,朕到时也该有个主意了!”

    “是,父皇!”赵顼只能苦笑,没想到他堂堂皇子,还要落到跑去做媒的份,说出去真是好笑,沈子贤,今日之情,你可要记住呀!

    吩咐完此事之后,赵曙还来不及松气。因为翌日早朝,永兴军路的边关军情终于又送回消息,说谅诈的十万军队已经达到了边境,开始了劫掠,附近几个县已经开始惨遭损失。一时间朝野又震荡起来,生怕党项人打进河北一地来,到时契丹人肯定也会趁机敲诈一番!

    面对这种情况,赵曙肯定轻松不了,不过他只能强自镇定,一心等待朝廷下发的“围魏救赵”的旨意能达到边境,而边境守将也能严密实施。就在这样焦虑的状态下,到八月下旬,秦凤路的边将终于送回消息,说他们已经整装出发,由边境进入西夏境地,正往他们附近的一个城市进军!虽然已经距离远,两地信息交通极其不方便,不过这几日一来回的军情也总算稍稍稳住了朝廷大众的心儿。

    九月初三日,大宋朝廷终于接到了永兴军路的一封让众人松气的军报,说谅诈已经引兵急援西夏东南,十万兵马一下子走了八万,剩下两万已经不足以威胁此路了。不过因为对方留下了两万骑兵,他们也不能按计划进入西夏威胁党项人,使他们首尾难顾不能专心对付秦凤一路先前的兵马。

    这个消息大体上还是好的,虽然大家也为进入西夏的秦凤一路的十万兵马担忧,不过在九月初九重阳这天,终于接到秦凤路守将的军报,说他们因为广派斥候,在谅诈军队还远的时候就停止攻击当地大城,率军退了回来。而西北的天气此时冷了下来,过不了多久也许就要下雪,谅诈部队现在就要往回退兵了,不然一旦下起雪来,他们就会麻烦!

    好了!为时差不多一个月的西夏寇边事件总算平息下来,大宋又能安全了!虽然西夏几乎每年都要寇边,不过这次是谅诈亲来,又兴十万精锐,这才是大家恐惧的原因。不过也因为大家都恐惧,因此这次“围魏救赵”的计策所造成的功劳,也就更大了。有功就赏,是朝廷能维持下去的原因。

    作为主事者,司马光得到了厚赏。至于参与进来的沈欢,也得到了赏赐,甚至得到了提拔升职!

第一百十八章 说亲

    “老师,这次官家升学生为龙图阁侍制令学生心里很不安,只能来请教老师,让老师为学生解惑一二。”沈欢很严肃地做在司马光府邸的书房里,一本正经地询问对面的司马光。

    司马光如今身为参知政事,经历这次西夏寇边事件,逐渐进入朝廷众臣的视线里。本来大家一开始对于官家升他为参知政事也不是很以为意,因为这个职位经过这么多年的发展,虽说得上是有了较大的发展,名义上好听,说是副宰相,其实不过是个宰相副手而已,对官家来说,也只是用来分薄宰相的权力罢了,不过因为种种原因,一直还是正宰相来主持事务,参知政事往往轮为附庸,除非他真的得到官家的赏识。

    这次西夏寇边,司马光献谋成功,终于在政事堂站住了脚跟,这位年轻的副宰相,也开始让别人重视了。也因为受到了别人的重视,天生谨慎的司马光对于自己的言行更是小心万分。一言一举,都要保持上位者的威严。正像现在,面对曾经的学生,曾经放松心态的他,如今也只能一脸肃色。

    “子贤,官家给你加官进爵,正是看得起你,想要重用你。你只要尽心办事,何许担忧!”

    沈欢苦道:“老师,学生步入官场不过一年,从天章阁侍制,到如今龙图阁,算得上一年三迁,升得太快了。而且龙图阁与其他馆阁不一样呀。这样下去学生害怕别人会有意见,到时……”

    司马光叹道:“是啊,子贤,你的待遇,算得上少有了。不过这不正是代表了官家对你的信任么!只要你谨慎小心,尽心办事,别人就是有意见也奈何不了你呀!”

    沈欢大是苦笑。这次皇帝不知发了什么雅兴,既然一下子给了自己龙图阁的贴职。这让沈欢嗅到了不一样的气息,因为献策有功的司马光,也不过是赏赐了财物而已。没道理他这个隐在幕后的人要升职!若是别人,能加官进爵,也许该高兴万分了。但是沈欢毕竟不同常人,他一回到这个时代,就打定了要谨慎处事的宗旨,免得触犯了这个时代的禁忌死无葬身之地。另外古语也说“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他是司马光的门生,虽然现在不这样叫了,但在别人里,他脱不出这个模式。师徒俩在大宋官场意气风发,也许别人就要顾忌了,甚至打压也将随之而来!这不能不令沈欢担忧。

    再说他一年升三次,又如此年轻,谁知道在官场上迎接自己的是什么呢?在他的印象里,宋朝升官容易,贬官也容易。对于宋代有为皇帝的心思,最好不要去猜测,也不要存着某些侥幸心理。所谓伴君如伴虎,既然能流传这样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的。在沈欢的印象里,在宋代升官最快的莫过于神宗初期的王安石了。从致仕白身在家,一纸诏书就能为江宁知府,接着几个月就是参知政事,再接就是挤掉正宰相顶替上去。如此速度,真让古人今人瞪眼不已!

    沈欢自认没有王安石当时的名气,也没有那般的魄力与能力,因此对这次升到龙图阁很担忧。龙图阁是那么好呆的?龙图阁是什么呀?

    它算得上宋代的一种官名。是真宗时建立的,本来用来收藏宋太宗御书、御制文集、典籍、图画、祥瑞之物以及宗正寺所进属籍、世谱。景德元年开始置龙图阁侍制。四年的时候又置龙图阁学士。龙图阁学士为加官,用以加文学之士,备顾问,与论议,以示尊宠。

    说到加官,这里又得提到宋代的官制。在沈欢的认知里,宋代官制是最令人莫名其妙也最令人难以弄清楚的官制了。其中程度,简直可以让后来人害怕!沈欢当初学历史,弄了好久,都没弄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他认为要记住与理直宋代的各种官名,那是一种相当要毅力与吃力的事。至少他就没弄明白多少。

    宋代的官制和其他朝代有很大的区别,有“官”、“职”、“差遣”之分,历史上称为“差遣制”。其中官名只表示官位和俸禄的高低,叫做正官、寄禄官,简称为官。其他一些文官还有学士、直阁等头衔,是一种荣誉称号,叫做“贴职”,简称为“职”。而担任的实际职务叫做“差遣”或“职事”,有实际权力。但是前边还要加上“判”、“知”等限制词,表示你的官职也是暂时的,随时可以撤换,这是宋朝加强中央集权的表现。如‘知县‘就是临时让你做县长官的意思。如果官员没有“职”,就是吃国家闲饭的人。

    也就是说,龙图阁里面的职位一定程度上是给吃闲饭的人来做的。其实其他馆阁之职都差不多,按理说沈欢没有害怕的必要,能多领钱,又荣耀,他应该没有推辞的必要吧。但是这个龙图阁在宋代,也有一定的意义。

    在沈欢的记忆里,最著名的龙图当然是“包龙图”——即是后世称为包公包青天的包拯!他向来被公认为是位铁面无私的大清官。仁宗时期包公因为弹劾外戚张尧佐而触犯了仁宗,让他离开京城去任河北督转运使,加龙图阁直学士的虚衔。

    也就是说,不是什么人都能做龙图阁直学士的。宋代大多数人做官做了一辈子,都没能达到这个荣誉称号而致仕。虽然沈欢现在升的是差了几个档次的侍制,不过身在此馆之中,也算荣耀了。也因为如此,沈欢才怀疑官家是不是对他有了什么企图。当然,此时的他当然还不能知道因他的一番话让颖王赵顼在官家面前大大表现了一把。而这个升职也与他不无关系。

    司马光对于这个升职业倒不大注意,只是吩咐沈欢要尽心办事而已。末了他犹豫了一下,这才问起:“子贤,认识你那么久,老夫只知道你尚是单身,未曾成亲,其他倒是不是很了解。你可曾婚配了,或者与人与婚约了?”

    “老师怎么问这个?”沈欢吃惊不已。

    “呵呵!也没什么!”司马光不自然地笑了一笑,“天地君亲师。你还有高堂在上,本来这些事轮不到老夫来谈的。不过你父亲只留你一男,如今你步入仕途,年纪也不小了,是不是该考虑婚姻大事了?”

    沈欢道:“老师,学生现在还年轻呢!”

    司马光正色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你都快十八了,哪还算小呢?以前为科举考试怕分心不曾考虑还说得过去,如今嘛,则说不过去了。再说你已经是高官了,尚是单身,别人也容易有闲言碎语。”

    沈欢怀疑地问:“老师是否听到什么流言了?”

    “没有!”司马光赶紧否认,“流言倒是没有。不过为了防范于未然,早把亲事定下也是不错的。你还未曾定亲吗?”

    沈欢对于这个问题一直是头大的,他是后世人,虽然不曾把婚姻当作坟墓,但十七八岁结婚,对他来说。总也是难以想象的事。因此一直对这个问题避讳,就是家中母亲谈起,也一直托词避过。母亲虽然也总是答应再看看,不过今年以来,对此也热心许多了。现在怎么连司马光也有兴趣过问他的亲事了?有问题!沈欢直觉事情有蹊跷了。

    “学生是未曾婚配。老师,是否有人要你来说媒了?”沈欢干笑几下想把气氛活跃一点,奈何他心下惴惴,声音都有点颤了。

    司马光叹了一口气,神色有点复杂,道:“子贤,什么都瞒不过你的眼睛。确实是有人和老夫说起这事了,要老夫来问问你的意思。”

    “这个……”沈欢也为难了,能让司马光出马的人,肯定不简单,若是一口回绝,又怕得罪人,“老师,不知是何人能劳烦你过问此事呢?”

    司马光苦笑道:“当然不是常人。”

    “难不成是欧阳永叔公出马?可他家没有合适年纪的女子呀!”沈欢猜测说道。

    司马光摇头说不是。

    “韩相公家的?”沈欢猜的都是如今能请得司马光大驾的人。

    “也不是!”司马光还是摇头,“子贤,你不必猜了,老夫就摆明了和你说吧。是颖王,他来找老夫,说是奉了官家的旨意,问问你是否婚配,若是没有,那将要招你为驸马,因为宝安公主已经到出阁的年龄了!”

第一百十九章 驸马

    “招为驸马?”沈欢惊呼出声,虽然他对宝安公主说不清是什么感觉,但是沈欢却知道驸马不是那么好当的,需要舍弃许多东西——特别是身在古代。

    以沈欢如今的博识,当然清楚“驸马”是怎么来的:他就是皇帝的女婿,公主的丈夫,这个不难理解。相传在秦始皇统一中国后,建立了中国历史上第一个中央集权制国家——秦王朝后,他经常出巡,每次出巡都前呼后拥,声势浩大。

    在博浪沙张良会同大力士阻击秦始皇,只击中副车,这一下使秦始皇吃惊不小。因此,在以后的巡游中,他乘坐的车辆常有变换,同时安排了许多副车。他还特地设了一个替身来掩人耳目,借以表明皇帝在“副车”上。从此以后,历代皇帝出巡时,都仿效秦始皇的做法,亲自选定一个替身,而这个替身又大都是自己的女婿。

    因为女婿是皇室的人,不会损害皇帝的威仪和尊严,而且女婿总比其他人可靠。若万一发生意外,女婿又是外姓,死了也不过是一牺牲品,皇子是绝对不会去乘“副车”的。这样,由于皇帝的女婿常作为替身乘坐在副车上,跟随皇帝出巡各地,后来,人们就将皇帝的女婿称为“驸马”。

    相对这个民间传说,沈欢更相信杜佑《通典》里的记载:“奉车、驸马、骑三都尉,并汉武帝元鼎二年初置。驸马掌驸马,骑都尉本监羽林骑,又窦婴为朝请,后汉并属光禄勋。奉朝请无员,本不为官,汉东京罢省三公、外戚、皇室、诸侯多奉朝请。

    奉朝请者,奉朝会请召而已。晋武帝亦以皇室、外戚为三都尉而奉朝请焉。元帝为晋王,以参军为奉车都尉,掾属为驸马都尉,行参军舍人为骑都尉,皆奉朝请。后罢奉车、骑二都尉,唯留驸马都尉奉朝请而已。《后汉书•皇后纪》又载:“皇女红夫,十五年封馆陶公主,适驸马都尉韩光。”即东汉馆陶公主找的女婿恰巧是个驸马都尉,从此以后逐渐把“驸马”作为皇帝女婿的专称。到南北朝,凡作了皇帝女婿的人,无论是否擅长训马,都被拜作“驸马都尉”了。

    尚公主者,明着是说娶的是公主,其实也不无“嫁”给皇家的意思。像之前说用驸马来牺牲就可见他的地位了。明着是夫妻,其实是君臣罢了。或者说上了床是夫妻,下了床还是君臣。总之身为驸马,是很惨就对了。

    像南北朝时,宋山阴公主嫌只有驸马一个老公服侍太少,让皇帝哥哥又给找了二三十个“面首”,她的驸马则敢怒而不敢言——这是《宋书》里的记载:“山阴公主淫恣过度,谓帝曰:‘妾与陛下,虽男女有殊,俱托体先帝。陛下六宫万数,而妾唯驸马一人。事不均平,一何至此!’”

    驸马在公主面前还要行很多规矩,驸马黎明于府门外月台四拜,云至三月后,则上堂、上门、上影壁,行礼如前。始视膳于公主前,公主饮食于上,驸马侍立于旁,完全就是一个御用的奴才。

    驸马怎么从一个官职,演变成为皇帝女婿的代称,沈欢对这点非常清楚,但是他更清楚的是,如果自己真的成为宝安公主的驸马,那么他的政治前途即将到此为止了。特别是在宋代,因为开国皇帝是用了手段夺了人家的帝位,更为了防止出现唐朝皇亲国戚祸乱朝政,对于自己的皇亲的限制更是到了一个变态的地步。不单止奇怪皇子亲王要限制,就是驸马,也难逃这个命运。

    在宋代,只有那些浑浑噩噩或者对朝政没有多大兴趣的人才会甘愿做一个驸马——但是这里又有一个悖论,没有能力的人家皇家又看不上。所以就有了不少悲剧:有才华与能力的的人当上驸马反而一生不痛快!

    沈欢熟知历史,当然清楚现在这个宝安公主就是后来的蜀国公主,是这一时期最有才华与贤惠的公主。因此皇家给她找了一个更有才华的驸马——王诜,这家伙诗画皆有水平,与苏轼是朋友,但他当了驸马之后,一生算是全毁了,自暴自弃的王诜公然在蜀国公主生病期间调戏歌女妓女,气得蜀国公主郁郁而终,那时候的她年才三十岁而已,而早些年唯一的儿子也夭折了!后来让宋神宗知道后,又拿王诜来出气了,把他贬了官,放到外地去!

    司马光也不是蠢人,心中当然也清楚沈欢的为难,这才是刚才他犹豫与不自然的原因,在他看来,自己这位爱徒将来可是要拜相封公的,辅助皇帝,留名青史的能力更是绰绰有余的,但是皇帝的意思是很明显了,想让沈欢当驸马,虽然不知道皇帝是出于什么样的心思有这个打算,但是作为一名忠贞不渝的臣子,司马光并不认为自己能拒绝皇帝的命令。

    “这是官家的意思,希望子贤你要好好斟酌考虑。”司马光有些犹豫说道,官家啊官家,天下英才何其多,为何你要相中子贤。

    “太祖制定的祖制法律云:凡驸马、郡马之类,一律严禁担任任何有实权的官职,原来担任有实权的官职的,娶了公主、郡主等类人就得马上主动辞职,违者则是以大不敬之罪论处。”沈欢缓缓念道,目光投向司马光。

    驸马担任有实权的官职在宋以前是非常常见的,但是宋太祖有感于唐朝的藩镇与外戚之乱,认为皇帝的女婿不能让其担任有实权的职务,不然驸马一有异心,比其他谋反的行为更容易祸害大。

    “那依子贤之意,应当怎办?”司马光最终还是舍不得沈欢这位爱徒,不想他的政治前途到此结束,在司马光看来,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是天下读书人的梦想,但最重要的那是治国平天下,既然沈欢有济世之才,他司马光怎么能眼睁睁的看着爱徒沦落呢。

    一时之间沈欢哪里能想出什么解决之法来,情急之下说道:“不如让颖王殿下向官家求个情,让官家收回成命。”

    “子贤,何出此言,正是颖王殿下托我询问你的。”司马光面带古怪,平时聪明机智的沈欢怎么这会也犯晕了,是官家授意颖王询问的,那说明颖王也没有办法,如今却向颖王求情,怕是十有八九不会成功,不过也是,毕竟这事关系重大,沈欢的着急也是情理之中。

    “老师教训的是,是学生糊涂了。”沈欢苦笑。

    “莫要着急,官家只是询问你的意见,还没有正式下诏,这说明还有回旋的余地。”司马光说道,“既然官家只是托颖王来我这探口风,应该只是有这个意思,但最终还没有决定呢,子贤你冷静一下,想想看还有没有其他办法。”

    对于司马光的话,其实两人都知道这不过是安慰之言罢了,既然能让颖王作媒,那就代表官家已经动了这个心思。

    “让老师费心了。”沈欢感激地道,皇帝招他为驸马的意思,简直就是如同迎面一棒,直接把他打晕了,到现在脑袋还是晕呼呼的,在司马光的提醒下,沈欢深呼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司马光欣喜的看着已经冷静下来的沈欢,建议道:“子贤,要不我与政事堂的几位相公商量一下,请他们帮下忙,劝说官家,尽量打消官家的意思。你觉得怎么样?凭几位相公的力量,这事应该可以解决的。”

    “老师不可,为学生这点小事,就不必劳烦几位相公了,况且流传出去后,对皇家的声名难免有所影响。”沈欢说道,让你当皇帝的女婿,你不情愿就算了,但你居然还到处宣扬,这不是在污辱皇室的体面吗。

    虽然大家都知道皇帝的女婿不好过,但是这毕竟事关皇室的名声,确实不能玷污,沈欢其实还怕皇帝有逆反心理,说不定皇帝现在只是有这个意向而已,如果由于司马光的主意,请人去劝说,怕皇帝恼羞成怒之下,事情反而弄巧成拙了。

    “多亏子贤考虑得周到,不然差点误了大事。”司马光虽然正直,但是能写出资治通鉴的牛人,怎么会不知道过犹不及的道理。刚才不过是因为关心学生,所以才一时糊涂而已,现在的他也和沈欢差不多有点昏了。

    “那子贤有何妙计?”出了个晕招,司马光有些不好意思,干脆直接询问沈欢的意思,反正自己这位学生主意特多,说不定现在早已胸有成竹了。

    **************

    我靠,电脑又罢工了!关键时刻总是掉链子!这章是在网吧码的,大家也清楚这些地方是什么情况了。周围一帮子来上网的,在大声高呼,时不时互相问候对方的兄弟姐妹祖宗十八代,实在是吵得很,烦啊。码出来的东西书生自己都有点不知所谓了。大家先将就一下,明天去弄电脑吧。

第一百二十章 欺君

    “一定要镇静,一定要镇静!”沈欢喃喃地告诫自己,既然司马光也想不出法子来,那么这趟过来不单止没求教到升职的问题,还牵连出一个招驸马的事来!老师没有办法,那么就只有全靠他这个学生来自救了。

    冲动是魔鬼,着急也是魔鬼,沈欢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对自己说时间还充裕,皇帝要招驸马,现在也只是风声而已,说说不一定就是真的了。至少如果真确定了,颖王就不是来询问司马光,而是直接来宣布婚事了!再说天下英才何其之多,哪就一定是他这个穿越人士来做驸马了——当然,这也是自我心理安慰而已,其实内心里也觉得这理由很牵强。

    沈欢差点要给这个消息给吓得哭了出来。说实在的,他不是很在乎什么政治前途,来到这个时代,他也从没有想过要混到多大的官——至于所有穿越人士最喜欢的争霸天下,那是想也不要想了,在这个太平天下,要搞什么造反成功那也太小看古人了。他害怕的是皇室对外戚的限制,只要他有了驸马的身份,到时不单皇家要提防他,就是朝野上下,也都会对他注目良多,一辈子都改变不了受人防范的地位。这样的生活是给人活的?沈欢怎么想都觉得这是后世动物园里那些猴子的待遇!

    再说他虽然也处处小心了,但是很多观念毕竟与这个时代不相同,不说格格不入,却也与大众有很大的区别,严格说来甚至有时太过出轨离经叛道。这种作为若是常人或者一般的官员还能让人家忽略过去,一旦成为驸马,所有的行为过错都会给别人放大几倍,一按这个时代的判罚标准来对待他,估计不是给砍掉脑袋就是外放钓鱼的份了!

    这才是沈欢最害怕的地方!他不想害什么人,野心也不是很大,但不能不考虑自己的安危,毕竟他如今不是孤家寡人一个,家里还有母亲与妹妹需要他的照顾,他不能让她们有什么伤害或者担心自己,不然他心里就会很过意不去!

    “一定会有办法的!”沈欢这样鼓励自己。

    他开始回想所有对付这种类型的情况:古时候民间之人对子女的要求是什么呢?虽然也有不少人希望子成龙女成凤,但更多的人应该是在乎这些子女的安全与幸福,最忌的就是威胁到他们生命的事情。“生男埋没随百草,生女犹得嫁比邻”,这就是古代民间父母的感慨了。不希望儿子去当兵,是女儿就希望她们嫁得近一点。

    “是了!”沈欢恍然,终于想起一些事来:皇帝的女儿不是天天嫁,再说就是嫁大多也不是嫁个民间之人,因此民间最有办法对付的还是女儿的问题。这个时代的皇宫,还是时不时要选秀的,所谓一入侯门深似海,环境惨烈甚至说得上严酷的皇宫在外人眼中更是去不得的地方,因此一到宫女选秀之年,民间百姓却是早早把女儿嫁掉,免得进了可能永远也出不来的宫门!女人一嫁,就什么事情都解决了。那么男人呢?

    沈欢终于笑了,他想出了一个不算办法的办法。

    “子贤,你如此这般高兴,可是有法子了?”司马光疑惑地问。刚才沈欢思考的当儿,他并没有做声,也陪着沉默。皇帝招驸马,他当然不希望这个优秀的学生入了套,他觉得这个人才的力量还是发挥在朝政上才是最大的出路,沈欢这一两年的表现让他觉得惊艳,假以时日,他至少是一方能吏,若真是给招为驸马,那就生生毁掉一个治国能人!因此他也极其希望沈欢能有法应对。

    沈欢说道:“老师,官家与颖王应该都还不曾知道学生是否婚配了吧?”

    “应该还不曾知道,要不然官家也不会遣颖王过来问老夫了。”

    沈欢又道:“老师,官家招驸马,总不会要找有妇之夫吧?”

    司马光好气又好笑:“这不是废话吗!皇室之女,何其高贵,岂能嫁人为妾!”

    沈欢也笑了,他当然清楚司马光所说的道理。注意,嫁予有妇之夫,不是为妻,而是为妾!中国古代婚姻制度实行的是一夫一妻制——当然,后面还要搭上“多妾”两字,一个男人,只能有一个妻子,其他都是妾了,按严格意义上讲,谁要敢说娶两个妻子,反而是犯法的,弄不好要流放。另外妾就是妾,一旦为妾,就再也不能为妻了,纵使原来的妻子死掉也只能从外面再娶一个回来做妻子,而不能扶正原来的妾为妻子,否则也是违法的事!当然,这些只是律法表面上的东西,至于实际如何,那就很难说了,法律永远都只是有钱人有权人的游戏而已!

    “老师,您说得不错,公主身份尊贵,当然不能做有辱身份的事!”沈欢笑得有点灿烂了,“嫁给有妇之夫的事皇室当然更是做不来了!老师,颖王只是来向你询问而已,而您只要说学生已经定下亲事就成了嘛!”

    “子贤!”司马光勃然变色了,“罪莫过于欺君!你身为臣子,岂可有欺君的想法!若你不是老夫的学生,单是这话,老夫早就赶你出门了!老夫岂是欺君小人,此事你万万不可再说!”

    “老师,”沈欢叹了口气,“老师的风骨,学生岂有不知的道理,更不会让老师犯下欺君之罪。再说天子脚下,若向官家说空话,岂有令其不知的道理!”

    “那你的意思是?”司马光也有点犯晕了。

    沈欢说得斩钉截铁:“老师,为了不做这个驸马,学生也只能短时间内从单身变成已经与人定了亲!”

    司马光终于明白过来:“子贤,你是说尽快让你家里把你的婚事给定下来,之后再让老夫向颖王说你已经定了亲?”

    “老师,也只有这个法子了!”沈欢承认这法子很逊,但驸马的苦处,他真不想去体会呀!

    “这……亦有欺君之嫌!”司马光大是犹豫。

    沈欢说道:“老师总不希望学生当上驸马后什么事也做不成吧?学生满腔热血,一直希望能为大宋倾尽毕生精力与心血!”

    司马光又大是心动,最后还是叹道:“子贤,有这个必要么?宝安公主贤惠无双,温柔大方,朝野皆赞,你就是娶了她,想必她也不会与你为难的。再说以颖王对你的看重,就是你做上驸马,以后也有为国出力的时候!”

    沈欢当然清楚这个未来的蜀国公主是很贤惠的,历史就记载她受了丈夫的冷漠虐待后,依然替他在皇家隐瞒着,就是死前也不忘让神宗皇帝宽待予他。这样的女子,娶来做妻子,真是再合适不过了!

    但是——“老师,您认为学生真的适合做这个驸马?以学生平日所言所行,一旦身为驸马,想必该让御史那帮人弹劾至死了吧?学生为人就是这样,秉性难改,老师不会真要见死不救吧?”

    “老夫说不过你!”司马光苦笑不已,“唉,随你吧!你这个逃避的法子确实有可行性:如今虽然西夏人已经退兵了,但是朝廷上下都还不敢大意,生怕对方又杀回来,还要忙着布置边境事宜,估计要到十一月真正入冬才敢松懈下来。官家为此忙得很,就是要招驸马,想必也要到年关了。说到这里老夫就有点明白官家为何升你进龙图阁了,以这个身份招为驸马,也不算辱没皇室了,呵呵!”

    沈欢都要哭了,这个老师最后还有开玩笑的兴趣,难道一点也看不出他这个学生一直哭丧着的脸吗?

    “子贤,你的事你决定吧,老夫也帮不了多少。”司马光正了正脸色,“你真要定亲,这一个月就是关键!老夫想过了,你这个亲一定要定得合理,对象一定要官家无话可说,千万不能敷衍了事,不然天子一怒……到时就难处理了!”

    “是,老师,学生晓得!”

    “子贤,你如此推辞不做驸马,平时是否有心仪的对象了?可是要与她定亲?”司马光好奇地问道。

    “没有。”

    “没有?”司马光没想到这个学生回答的这般干脆,反应过来后怒了,“没有你出什么主意?老夫可告诉你了,现在说不出一个人选来,你就娶公主吧!得罪官家的事,老夫可不想陪你玩!”

    沈欢苦了,眉头紧皱,他回到这个时代,认识的女性包括母亲妹妹在内,两只手都数得过来,更不要说从其中选出一个能娶为妻子的了:两位公主就不要说了;另外就是如怡姑娘两姐妹,她们身份特殊,正如司马光所说,这个定亲对象一定要说得过去,沈欢可以肯定,只要他敢说要与如怡定亲,司马光绝对会甩他一个耳光,接着就是朝堂的弹劾了,估计还不用做上驸马得罪人就要到外面钓鱼了。

    “老师!”沈欢有点咬牙切齿了,硬着头皮,像是做出了莫大的决心,“学生倒是有了一个合适的人选,不过需要老师的帮忙……”

    *************

    今天去修电脑,但是坐车来回都坐了六个小时。回到家已经是晚上八点了,匆匆码得这章。这个月应该过去十二天了,书生也连续更新这么多天了,还剩下半个多月,书生希望自己能坚持下去,也请大家与书生一道坚持!有条件的请订阅支持一下。

    此书在起点中文网首发上架,其他站的朋友请来支持一下正版!

第一百二十一章 亲事

    九月深秋,天气肃杀,草木枯黄。

    大宋江宁府虽然不是地处北国,但深秋亦已影响到此地,天空吹的风也都有了不少冷意,令人找到了冬天就快要来临的感觉。

    江宁府如今最让天下士子瞩目的便是大学者王安石落居此地。王介甫学识文章皆闻名天下,是天下读书人所仰望的目标,不少有志之人不辞万里从其他地方赶到这里,向隐居在此的王安石求学,甘愿附身门下为其奔走。而王安石也不负众望,广收门徒,只要对方真的是有才学之人,都能有幸得其指点,甚至直接收为门人亲自培养,近在江宁的郑侠就是其中典型。也因为如此,使得江宁王家门庭若市,差点都要踏坏了王家的门槛。

    不过今天却有了意外的情况:一大早王安石就下令闭门谢客,所有来访之人,一律拒绝,就是深得他赏识的郑侠在今天也吃到了闭门羹!

    王府是王安石致仕时花了些须钱财买下来的,只是普通的院落,没有奢华如开封官院,却也不是贫穷寻找百姓人家可比,装扮得挺有雅致。从班驳的大门进去,饶了两条小廊,才是客厅,后面是小院子,作为卧室群居。

    此刻王安石招集王家一众男子都聚在客厅里:王家三兄弟,还有就是王雱、王旁兄弟,全是男性,其他女眷都给拒绝在外。

    王安石坐在上首,看众人都入座等待他的发话,满意地点了点头,清了清嗓子,正色道:“今日我让你们过来,是有一件大事要商量!”

    这话一说出去,王安礼与王安国相视一眼,最后没有说什么,只是静等大哥继续说下去而已;另外王旁作为其中辈分最低年纪最小的人,也不敢说话,看着父亲,有点好奇。

    不过自小就很得尊宠的王雱就没有这层顾忌了,好奇地问道:“父亲,是什么大事要如此声势呀?孩儿出门回来就听到我们家闭门谢客了!”

    王安石从怀里掏出一件事物,仔细一看,却是一封信件,摆放在旁边的桌子上,指着说道:“这是京城司马君实给我写来的信笺,提到了一件大事,我觉得事关重大,特别是对于我们王家来说,更不能忽视。因此召集我等王家男子一同商量,就是旁儿,年纪虽小,我也觉得他该参与进来!”

    “哦!”众人看王安石郑重其事的样子,神情也严肃起来,并不敢轻松了。看向那信件的目光也变了样,他们虽然远离京城,但还不是山中隐士对外面的情况什么都不了解,恰恰相反,因为他们家各人都有显赫的名声,外人都希望能与其打交道,接触得多了,对于外面的情况还是了解得一清二楚。特别是王安石聚众讲学,对朝政也多有涉略,朝中的一举一动,他们也都清楚得很。司马光如今可不是他们刚离开京城时一个小小的谏臣了,才两年时间,他就通过努力走到了大宋权力的高层,做上了无数人为之奋斗一生的参知政事!

    司马光与王安石是知交好友,以前在朝中也相互鼎助,大家一听到王安石所说重要事项与其有关,立刻想到的就是有关朝政的事宜,甚至以为司马光是来劝王安石从新出仕的,不由都心动起来。

    王安石没有做多少吊胃口的事,直接说道:“君实这次来信,谈的并不是朝政之事,更不是学问之类的东西,而是一件比较私人的事!”

    王雱笑道:“父亲,您总是说司马君实一生为公,心中从无私事,今天怎会如此了?”

    旁边的王安国闻言不高兴了,道:“元泽,你所说之言,何其苛刻!君实兄再贤德,也还是人,是人都会有自己的事。你说话又何必如此尖酸?”

    “叔父,我……”王雱还要辩解。

    “算了!”王安礼打断说道,“还是听听大哥所说何事吧。”

    王安石面无表情,眼神像是飘到了很远的地方,把信递给王安礼,道:“你们看看就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

    信几经转手,众人就匆匆阅读了一遍,其中所言,当然也了然于胸。

    “信中所说,你们是怎么看的?”王安石淡淡地问。

    王安礼犹豫了一下才道:“大哥,这是家事,你做主便是了!”

    “不错!”王安国也符合。

    王安石把转回到手的信笺给折了起来,慢慢又放回了怀里,嘴角露出了一丝笑意,道:“君实这信实在写得有点令我出奇呀!一开始还以为寄错了呢,直到一阵后才反应过来,呵呵!我等相隔数千里,他居然无视各种礼节麻烦,竟然来信为他以前的学生沈欢向我求亲,要我把璇儿许配给沈欢!哈哈,真是奇哉怪也!”

    求亲信?

    不错,这么荒唐的事一生信礼的司马光真的做了!而且还是向王安石求亲,为的正是沈欢!做出这样的事来,当然是沈欢的忽悠与所请了!当日司马光要他选出一个定亲对象来,沈欢想来想去,也只能把以前认识的王璇给推了出来,虽然他们已经有两年未见,不过不得不说,这位当日已经是豆蔻年华的女子,在一夜间,给了沈欢莫可名说的感觉!那种感觉很朦胧,难以捉摸,却又感觉触手可及,像初恋般美好,令人难忘。

    这也是他首先想到这个人选的重要原因了。对于这个对象,沈欢也没有多大把握,但是如今看来,他也只有请求司马光了。因为对象确实可以让官家无话可说,堂堂王安石的女儿,就是身份比不上他的公主高贵,地位却也不会逊色太多,完全可以应付官家的怒火了。

    另外沈欢也考虑过了,司马光与王安石毕竟是至交,虽然历史上他们最后闹崩了,几乎成为死敌,不过若能通过努力改变这些关系,他不介意努力一把,反正如今自己也为这个时代做出不少改变了,不在乎这一件——既然对这个王璇有感觉,何不由他这个司马光的学生与王安石的女儿结合,作为双方的一个关系纽带呢?也许以后他们闹起来时,他还可以从中缓和一下呢,虽然这有点天真!

    另外这有点类似于政治婚姻,不过火烧眉缭的沈欢却是再也顾不了许多,说了一大通话,终于让司马光提笔写起信来,之后再通过某些途径快马加鞭送到江宁王府。沈欢现在对于自己在这个时代的婚姻那是完全死了心,什么恋爱自由婚姻自由的念头再也不敢提,只能入乡随俗,与这个时代的人一样先成亲再谈恋爱吧。好在王璇还算相识,不至于要到洞房之夜才见得新娘的面——当然,前提是这次提亲要成功,这又取决于王安石的态度。

    “大哥,你是怎么看的?”王安礼忍不住问道。

    “我?”王安石笑了,“我这次招集你们不就是想听听你们的意见吗?你们两个作为璇儿的长辈,倒会撂胆子,直接说由我决定!唉,这事也不是那么容易决定的!”

    “父亲,这事不能答应!”王雱不客气地说道。

    “为什么?”王安石淡淡地问,“因为我曾经因为一些小问题与这个沈欢有过不愉快?”

    “我……”王雱不懂怎么说。

    “唉!”王安石叹气不已,“元泽,当日我还是听了你说有什么朋友看到这个沈欢从事什么商贾之事,而我又见他一个贫家子弟一夜间暴富,这才信了你的话,便不曾给他好脸色,如今看来,却是有点过了!你看看如今这个沈欢,短短两年,却进了龙图阁,他日前途不可限量呀!”

    “不错!”王安国也附和道,“大哥,这个沈欢现在是天子门生,曾经却是君实兄的学生,以君实的道德与能力,就是稍有瑕疵的人给他一教育,想必也有长进了吧?”

    “那安国你的意思是同意这门婚事了?”王安石奇怪地问道。

    王安国笑道:“这个年轻人,小弟一直都有着好感的,若能成秦晋之谊,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王雱不服地道:“叔父,看人可不能看表面呀!”他对沈欢一直都有着气,一提到他,就感觉不能平静。现在听到对方想娶自己疼爱的妹妹,更是怒不打一处来。

    王安石看向一旁很安静的王旁,道:“旁儿,你也不小了,对这事有何主张?”

    “这……”王旁感到很惊慌,他与妹妹王璇最为要好,刚才一听到事关她的终身大事,脑袋就像糊糨一样了,想不出什么主意来,“父亲……这等大事,还是由您决定好了,孩儿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王安石暗叹一声,他这个小儿子,什么都好,就是性子太弱,难以成事。看来还是多花点精力培养大儿子吧,也好让他将来能成为自己的助力。

    王安石点了点头,最终说道:“如今已是九月底了,君实那边催得紧,要我尽快回复他。既然你们要我决定,那么我今天就给他一个答复吧!”

第一百二十二章 帝怒

    “老师,王家可有回信了?”

    “哦,还未曾见!”

    “老师,王家来信了吗?”

    “未曾!”

    “老师……”从九月二十五日起,沈欢就耐不住忍受,天天跑到司马光处询问事情是否有进展了。至于司马光,当然是不耐烦了,但还算好言好语,并没有冷言打击这个已经忧急如焚的学生。

    到了九月最后一天,沈欢又照常来到了司马光的府邸。才一进门,就给司马光拉了进去,然后对方神秘地说道:“子贤,王介甫处终于回信了,事情总算有个眉目!”

    “真的?”沈欢顿感精神大振,“老师,王先生怎么说?”

    “这个……”司马光犹豫了一下。

    沈欢顿时心儿凉了半截:“他没有同意?”

    “唉,还是你看看吧!”司马光拿出一封信件,让沈欢自己查阅。

    沈欢没有丝毫怠慢,几下就打了开来,仔细看着,越看越开心,差点连脸儿都要开花了,喜道:“老师,您刚才那模样,简直是要把学生吓坏了!你看,王先生这不都同意这门婚事了吗?”

    “是啊!”司马光也笑了起来,“没想到一朝一日老夫的学生倒还能娶王介甫的女儿,呵呵,还是蛮有意思的!信里介甫说了,先答应下来,过些日子,待双方做好准备,再把婚事给办成!”

    “老师,多谢您了!”沈欢满是真心地说道。其实古代从定亲到成亲,有着一整套麻烦的手续,哪里是像现在一样双方相隔千里一两封信就能定得下来的!像什么纳吉、采征之类的麻烦事,沈欢想来就头大。现在虽然律法上还没有确定他与王璇的关系,不过司马光与王安石是当世大儒,一诺千金,不要说书信确定事情了,就是口头上答应过的事,他们估计也不会有反悔的可能!

    暂时摆脱了成为驸马的忧患,沈欢又一下子忧虑起来了:一是与王璇的关系,一下子就定了亲,以后就是夫妻,这种关系瞬息间成立,还真令他一时难以接受,至少心理上还是很不安。这次定亲,严格来说有点政治婚姻的味道,王安石那边是如何作想他不清楚,不过自己这一边吗,开始的本意倒还是有点龌龊的。但是,唉,那句话说得真贴切: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他身处这个时代,也不能太过纵容自己了,不是吗?

    另外就是担忧以后自己的前途了。真按历史轨迹,司马光与王安石各为政敌,有着自己的党派,他若是处理不好,夹在中间,就难做人了。要是再严重一点,搞不好会成为李商隐第二!想想李商隐的可怜之处,还真令人不寒而栗!不过李商隐那是有着大志向的,一心朝堂,这才可悲而已,他自己从后世而来,看得东西多了,对升职什么的倒是没有多大兴趣,现在所做,更多是为了保全自己而已!

    希望一切都能好起来吧!沈欢只能这样安慰自己了。

    沈欢看向严肃的司马光,犹豫地问道:“老师,这个亲事定下来了,那……颖王的事……”

    司马光皱了一下眉头,道:“子贤,你认为该如何说?总不能向他直接说你最近才定下亲事吧?那样也太明显了,这不是明显落皇家的脸面吗?”

    “老师,就说两年前学生就与介甫先生承诺了婚事如何?因为您与介甫先生是好友,而那时学生也已经与老师相识了,就说介甫先生赏识学生,要招学生为女婿,如何?”沈欢小心翼翼地询问司马光,语气尽是商量。

    司马光除了摇头,还是摇头,道:“这话老夫不能说!颖王殿下这半个月还是来过一次,老夫依然用来不及问你敷衍过去,这已经让老夫觉得很抱歉了,再以言骗他,老夫于心何安!再说他是代陛下询问的,他要回去回答陛下,这样一来就是欺君了!欺君之事,老夫岂能为之!”

    沈欢哭笑不得,看着眼前这个倔强的老头,有点无语了。难道这人就真的一心忠君,从不会变通?

    “那老师就直接说学生已经定下了亲事,对象是介甫先生的女儿,其他老师一概不说,推予学生,如何?”

    “让颖王去问你?”

    “对!或者学生亲自去与颖王说清楚!”沈欢决定自己面对这个未来的皇帝,说清楚事情,免得发生什么误会,以免有损两人的交情。关键对方未来会成为皇帝,若是因为某事给臣子小鞋穿,那么臣子也只能打落了牙齿往肚里吞,只有死认的份儿!

    司马光点点头,算是同意了。

    沈欢今日把人生大事给决定了下来,心儿有点恍惚,说话有时前言不搭后语。司马光本来还打算留他下来谈谈学问,但是看到对方竟然能把毫无因果的话用“所以”串联起来,就不敢挽留了,直接让他回去静一静。

    沈欢回到家,并不能平静。一定下来,心里就有个声音在提醒他说“你已经不再是单身了”。他甚至感到了一丝荒谬,对这个时代感到很荒谬!在这里,所谓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他这次主动倒也罢了,也许王璇那边对于此事事前连知道都不知道就给她的父母决定下来了,人生之悲哀,莫过于此!

    但是,这就是时代的实情呀!沈欢叹了一口气,这里不说什么婚姻自由了,连恋爱都自由不了,否则就不会有那么多悲剧性的爱情故事了!他如今算是随波逐流了吧,或者说真正融入这个时代了?

    婚姻大事,他也与在家的母亲提过,之前只说老师司马光已经在为他商谈婚事了。沈氏一介女流,妇道人家,听到有鼎鼎大名的司马光在操劳,就不说其他了,只祝愿儿子能找个好人家而已!现在回来,也不过是与她提一声说婚事已经定下来,还有对象是谁罢了。

    做完这些,沈欢还不敢松懈,准备了一天,翌日才登门拜访颖王府。司马光不好说谎,他沈欢就没有这个顾忌了。直接就说他两年前与王家兄妹认识,他爱慕王女,让司马光打着与王安石的关系,给他们两人定了亲。如今听到颖王询问,他特来回答,不信此事还让他可以去问问司马光,司马光一代君子,是不会说谎的。当然,这个定亲的期限,他没有明确说是最近,模糊了概念,让人一听还以为是两年前就定下的。另外他还装着不知道皇家要招他为驸马的事,一付老实相,当然把还不老到的颖王给骗了过去。

    颖王对于沈欢的来访很开心,待听到对方的话后,也只是叹了一口气,并没有计较。心里只是暗暗为自己的妹妹伤感而已,宝安对沈欢的感觉,他也看得出来,这也是他忍着可惜一个人才为其奔波的原因。不过既然人家有了亲事,他们皇家总不能再纠缠了!至于下令让臣子抛弃元配娶回公主,这种事他们老赵家怎么能下得了手呢?这些事也只是晋代那些昏君才做得出吧。大书圣王羲之的儿子不就是做过这种事吗?对于这种人,颖王是很不齿的,要是沈欢真做得出来,他早就把对方给扫地出门了!

    两人很有默契地不再谈此事,扯了开去,谈到了学问,谈到了新奇事物,谈到了朝政,总之是宾主尽欢就对了。

    待把沈欢送出门后,颖王赵顼苦下脸来,自己的父皇之前一副铁了心要招沈欢为驸马的样子,才让他拉下脸去问司马光,如今算是给人家拒绝了,他还没想好该如何去回禀父皇呢!不敢怠慢,赵顼打点一下,继沈欢出门后,也出了门,犹豫一番到了司马光家证实后才赶往皇宫!

    “你说什么?”本来还在处理公务的官家赵曙停下笔来,紧张地问着下首的颖王,对方刚才说话有点细声细气,而他一时不大注意,还真没有听明白。

    赵顼硬着头皮又说道:“父皇,您让儿臣办的事,儿臣问过了,那个沈欢已经定亲了,对方是大名鼎鼎的王安石的女儿!这个招驸马的事……”

    “你说他已经定亲了?”赵曙呼吸一下子急促起来,“怎么会这样?朕明明听说他还未曾婚配的!”

    颖王把沈欢忽悠他的话说了一遍,又说去过司马光处证实了!

    赵曙“嗖”地一下站了起来,仍然不信地道:“不可能,朕明明……明明!好,好,朕明白了,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好一个沈欢,好一个司马光!好……”赵曙很愤怒,怒到有股说不出的感觉,最后他感觉呼吸越来越难了,心儿也疼得厉害,不由捂住了胸口,话也说不出来,脑子一片眩晕,身体也开始摇摇欲坠。

    “父皇……”赵顼喊了一声。

    “咚”地一声,赵曙终于支持不住,一下子摔倒在地上,不再动弹!

    “来啊!御医……快叫御医!”大殿里只剩下赵顼近呼咆哮的紧张喊声……

第一百二十三章 病危

    大宋皇帝病危!

    大宋官家赵曙在福宁殿昏倒之后,一连三天都没有清醒过来,期间只是迷迷糊糊而已,神智并没有清醒过来,甚至不能完整地表达自己的意思。之后除了昏睡还是昏睡。

    皇帝是一国的根本,特别是有为皇帝的朝政,缺少了皇帝,整个朝堂就像失去了主心骨,做什么事都懒散起来,甚至起了不少的惊慌。整整三天,朝堂乱作一团,就是有强悍宰相如韩琦,依然制止不了众人的议论纷纷!

    虽然皇帝昏迷的消息给大力封锁,外边不至于传得很开,但是内部里的人还是整天担忧了,此事还惊动了静住深宫的曹太后,这位老人家表示了足够的关心之情,每天除了到福宁殿看望官家,还不时遣人过来询问太医病情,另外勒令众人镇定,不要过于惊慌以至乱了朝政,一切都等官家醒来再说。

    目睹官家昏倒全过程的颖王赵顼,此时却是最担心的人,整天陪在宫里,照顾着官家的病情。他觉得很苦恼,不清楚父皇的病倒是不是因为自己进宫所说的那番话。

    “太医,你说父皇怎么还不醒过来,都三天了!”赵顼看着眼前的老御医,一脸担忧,又甚至有了怒色。这三天他也是混混沌沌地过来,忍受了不少煎熬。

    “这……”这位主治的老太医很为难,不过回答却很谨慎小心,“殿下,陛下是因为操劳过度,以至力乏心血上升,这才昏迷的!”

    “本王问的不是病情原理!”赵顼终于忍不住了,三天的时间,在别人说来也许不长,但对一国帝王来说,却是无比重要的,这些天他看着那些朝廷众臣越来越急噪与忧虑的神情,也越发觉得事情不简单了,“你说实话,父皇什么时候能醒过来?”

    老太医苦笑道:“殿下,这个真的很难说,也许这一两天就能醒过来,也许……”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赵顼却心里一惊,瞪大眼珠盯着老太医,生怕他说出什么不好的消息来。

    老太医没有说得太多,说道:“殿下,臣是太医,自会尽力救治官家,其他就不该是臣该理的了。若是殿下觉得臣有什么不力的地方,倒可治臣之罪!”

    “你……”赵顼说不出话来。

    “颖王殿下,老太医的话说得很不错,救治官家,他们自会尽力,还是不要干扰他们为好!”这时候大宋帝国的宰相韩琦走了过来,大家都在福宁殿里,刚才两人的对话他当然也听在耳里了,过来劝一下急噪了的颖王。皇帝病危,也不是所有的臣子都能有资格进入深宫探听病情。如今太后已经下了旨,除了几位大臣能够进入宫里外,其他一律挡驾。今日除了颖王在场,还有政事堂的三人——韩琦、欧阳修、司马光。

    “韩相公!”赵顼看着这位历经两朝的元老重臣,感觉一下子心境稳了下来,“韩相公,你说,如今……该怎么办?”

    “殿下是说朝堂之事?”韩琦问道。

    赵顼叹道:“自父皇病倒之后,朝堂里乱成了一锅粥,大小之事都烦得紧,有些人甚至到太后娘娘身边去乱说话了!”

    韩琦当然明白皇帝对于一个天下的重要性,不过他是宰相,如今是关键时刻,只能强自稳定,一切事情现在都还不好做出决定。其实他心里也有了不少计较,如今官家昏迷不醒,甚至不知道能不能醒过来——他们老赵家有这样的传统,像仁宗官家等人,也是一倒之后就醒不过来,再说当今官家登基后那一年令人揪心的病情,也让大家多了不少推测。

    “一切等官家醒来就会好起来了!”韩琦这样安慰赵顼,也算自我安慰。

    “是的,父皇一定会好起来的!”赵顼握紧了拳头。

    韩琦转头看着这个神色坚定的年轻人,心里一动,轻声道:“殿下,如果……臣是说如果……你要有个心理准备!”

    这话一出,已经围过来的另外两位参知政事心里一惊,惊骇地看着韩琦这位老臣,接着相视一眼,摇了摇头,不禁暗自叹气。还有赵顼,更是惊得有点不知所措了,来回在三位重臣身上看着,最后心里一沉,感觉更不好了。

    “等吧!”韩琦叹了一口气,“希望一切能好起来!”

    朝廷众臣又都只能在等待中度过了。一直又多等了四天,依然未见官家病情有什么好转。一连七天朝堂无主,这下很多人可就都坐不住了,纷纷起了其他的主意。

    ……

    “什么?”沈欢惊叫一声,此时的他身处司马光的书房,本来坐着的他更是夸张地站了起来,看着对面的司马光,惊慌地看了一下周围,书房里就他与司马光两人而已,没有其他人,稍微松了口气,“老师,您说政事堂诸位大人主张请出太后代理军国之事?也就是暂时监国?”

    司马光沉重地点了点头,道:“官家昏迷七日,尚未醒过,这事可大可小,没有官家主持朝政,现在朝堂乱得紧,就是韩相公也镇不住群臣骚动。因此我等三人也只有商量请太后出来主持一下了!子贤,这事你何必如此惊慌?”

    沈欢苦笑道:“老师,学生怎能不惊慌,难道老师忘了当日官家要太后还政的经历了吗?帝王家事,最是难测,一个不好……”

    “不会不会!”司马光说道,“这个主意是政事堂诸人一齐商量的,准备明日就在朝堂里提出,就是韩相公也没有异议,要知道他与太后可是有点不对付的,他都能抛弃个人成见赞成太后主政,我等又岂能有私心呢?”

    是啊!这正是沈欢奇怪的地方,韩琦纵横官场几十年,早就是老油条加老狐狸了,岂有自己为难自己的道理。不过沈欢相信对方不会贸然赞成这个在沈欢看来都觉得有点奇怪的主张。本来皇帝病危,由太后暂时主政,这是宋代的传统,无可厚非,关键是如今的官家与太后并不是亲母子,前些时候甚至闹过矛盾,现在皇帝病危了,把太后请出来,这事要是让清醒了的皇帝知道,该怎么想呢?

    “老师,这主意该不是您先提出来的吧?”沈欢突然问道。

    “子贤你怎么知道?正是老夫提出的,因为老夫觉得这样才对大宋有利!”司马光一脸奇色。

    “老师!”沈欢甚至不清楚该怎么说了,终于明白韩琦为何会同意这主意:他也看得出来,司马光比韩琦要年轻,最近表现也很出色,这都让韩琦有了一股忧色,生怕对方在他还有精力的时候把他挤下相位,因此诸多防范。说实在的,让太后监国,还不如由皇子监国,毕竟后者还是他的亲生儿子,在感情上就能让官家好接受一点。要是官家醒来后知道是司马光提请太后监国……沈欢已经不敢想象那个场景了!原来韩琦的主意在这里!何其阴险!

    “老师,万万不可请太后出来呀!”沈欢慌张地说道。

    “为何?现在官家病危了呀?”

    沈欢又说不出话来了,他总不能说他知道这次皇帝死不成吧。沈欢凭着后世记忆,可是知道这位皇帝的年号是用了四年的,哪会有那么早死的道理!再说好像记忆里也有这位官家数次病危依然能挺过来的记录!不死小强也许就是用来形容这类人的。

    既然如此,沈欢当然不能眼睁睁看着司马光之前数年的努力毁于一旦。在官场里,在上司面前,你做一百件事,前面九十九件都完满完成,但是最后一件你却搞砸了,那么结果就不是一百减一那么简单了,而是全部功效都化为灰烬,一无所有!

    沈欢不能容许司马光的形象在赵曙眼里全毁了,至少这一两年里不容许!

    “老师,您可曾想过,要是官家醒过来,你该如何自处?”沈欢问道。

    司马光当然不是蠢人,闻言就能明白对方的意思,不过他自问全心皆是为了天下而已,并没有私心,依然道:“子贤,曹太后稳重有度,而且没有私心,她能还政一次给官家,也必不会再次恋栈权力!”

    “老师,关键不是曹太后,而是官家该怎么想。作为官家的臣子,若是给他知道在他危急的时候臣子没有替他的一脉着想,该如何作想?”

    “官家一脉?”司马光愣住了,“子贤,你是说……要颖王殿下监国?不妥不妥,颖王虽然有才能,但是年轻冲动,还不足以镇住如今局面,是以老夫才提议请出太后的!”

    沈欢神秘一笑,道:“老师,为他着想,并不一定就要他监国!”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41381/ 第一时间欣赏北宋仕途最新章节! 作者:孤心书生所写的《北宋仕途》为转载作品,北宋仕途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北宋仕途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北宋仕途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北宋仕途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北宋仕途介绍:
21世纪的沈欢穿越到了11世纪的中国,在这里,中国古代最牛气最强悍的改革家王安石就要走向台前,把持天下大权,在这个风起云涌的大时代里,他该何去何从?有了他,历史还会出现“北宋”这个词么?什么,他要做一个站在司马光背后的人?是在背后为他遮风挡雨还是下黑手捅刀子……且看一个现代人演绎的北宋新史。
北宋群:36890379(有好的建议可以提,大家讨论)
北宋仕途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北宋仕途,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北宋仕途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