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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孤心书生     北宋仕途txt下载     北宋仕途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百十七章 功成

    “决定之前,朕想听听司马相公的意见。”赵顼没有盲目地下决定,眼前是位宰相,稳重妥当,海军之事,虽然份属军务,不过要不要创立,当然还是与大臣商量一下妥当。

    司马光犹豫着不知如何开口。海军之利很明显,可一切都要建立在沈欢所画的那幅海图为真,若是假的,把海军建立起来了,急急地出海,却发现一切都是虚幻的。到时,皇帝一怒,欺君大罪,压顶而来,就难逃罪责了。虽然他也比较相信沈欢的为人,可事到临头,为自己,也为沈欢,都不能不仔细考虑。

    赵顼怕司马光有负担,又道:“司马相公,本来建立一军,是要与朝臣商议。不过海军之用,你也知道,最重保密。现在就子贤与你,还有朕,三人知道而已。他日最多也就给主持海军事务之人了解。就是王参政,朕也不打算让他知道太多。当然,不是朕不信任他,而是王参政不属枢密,又有重要的事情去做。再说他身边人多口杂,一旦泄露,让辽人知道了,后果不堪设想。说来说去,朕也只有问你拿主意了。还请相公秉着公心,为朕解忧。”

    司马光又是感动又是欢喜。感动的是官家的信任;欢喜的是他在官家面前,终于有一项能比王安石走到前头了。连最为信任的王安石都不告诉,只与自己商量,是在暗示什么吗?

    司马光强自镇定,道:“陛下信任,臣不敢不报。既然陛下问到海军该不该建,臣的意思是如果真像子贤所说,不需朝廷花费多少钱财即能拉起一支有战斗能力的大军来,确是好事。臣仔细算过了,按子贤的计划,朝廷该做的就是先前训练一万左右的海军。这时候与商贾还没有利益关系,因此需要一些投入,比如海船与军饷,大概要十万贯钱左右。这一时期,需要半年左右,待这一万海军有了战斗力,即可与商贾们商量一道出海了,到时海军应该能自力更生,以后再逐步扩大。十万贯,数目虽然不小,不过朝廷还负担得起,就是不知道陛下肯不肯花出去了。”

    “花,干吗不花!”赵顼急着说道,“现在的军队,一年要花朕好几千万贯的费用,如果十万贯作为起始资金,即能拉起一支八万以上的海军,这等买卖,为何不做?司马相公,如果只是考虑钱财,你放心,朕还不吝啬到这等程度。还有其他要考虑的吗?”

    司马光沉吟一会,道:“还有要考虑的就是这幅海图的真实性。陛下,子贤毕竟没有出过海,大多是听一些海客的描绘而已,虽然有些地方有了验证,可是应该会有所出入的。如果一心要把海军征战到哪,到时,如果发现没有这些地方,那……”

    司马光最后还是为沈欢开解了几句,算是给皇帝打个预防针:先说好了,海图画在这里是不错,是不是真的,还有待验证;现在要建海军,官家你就要考虑到这个问题,现在说与你知道,你还要坚持去建,到时出了什么错,就不关沈欢什么事了。至少,最大的罪过不能由人家一个人来承担,你所做的决策,也要负责的。

    赵顼更不以为然,道:“司马相公放心,朕还不是这般糊涂之人!子贤所画的海图,虽然南洋之后的地方不知是否为真,比如说这个什么大洋州,那么大的地方,就在海上,谁也不确定。不过嘛,这个麻逸等地,比较近,就连朕都有听闻。海军能到这些地方,朕也满足了。如果真像子贤所说,这里很多地方,没有国家,而且又有大量的铜……嘿,司马相公,你知道朕的意思了吧?”

    司马光心照不宣地笑了,这一刻,大宋朝堂权力最大地位最高的两人,都笑得有点阴险与暧昧。是啊,胜过大宋的铜矿,如果……能占为己有,那么什么景况?两人一个是皇帝,一个是宰相,对大宋铜的使用,最清楚不过了。大宋的铜钱,算是硬通币,不单本国人,就连辽国等地,更多也是使用大宋造的铜钱。像辽人这些国家,还有铜钱准入不准出的规定。这样就造成了大宋铜钱的奇缺。

    有些地方,铜钱流通困难,不是大家不用,而是没有铜钱流通!但是没有办法,大宋铜矿不多,开采更是少得可怜,每年都要为无铜来铸铜钱而发愁。这等局面,算是本朝的一大难题了,赵顼与司马光没道理不发愁的。

    因此,赵顼要建海军,是要成就武功,开疆拓土;而司马光的本意就简单多了,正如沈欢所说,如果有了强大的海军,那么可以占有此地,得到大量的铜矿。在这个时代,铜就是财富的象征!有了铜,就等于有了钱,司马光没有不动心的道理!

    另外,沈欢又给了他们这些文人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那就是这些地方是蛮荒之地,现在去占有,不是侵略,也不是掠夺,而是去教化,让那些野人土著沐浴在大宋的儒家文化的光明之下!这个理由,真是找了一个大大的借口,不过这些文人,最好这口,比如司马光现在对建立海军出征海外一点反对的心思都没有。因为像沈欢说的,这些是无主之地,现在他们出去,不过是开荒罢了。

    当然,一切的前提都是要在不花费太多国力费用之上。如果劳民伤财,那么司马光肯定会第一个跳出来反对!

    司马光明悟了,道:“既然陛下想通了这点,那么,臣也没有理由来反对建立海军了。”

    “司马相同也同意了?”赵顼惊喜不已,沈欢海军之策,最大的好处就是与商贾结合,花费不多,能说服朝臣,也能说服皇帝自己;不过这个大亮点,也是最令人垢后的地方,那就是让军队为商贾保驾护航。对于传统文人来说,商贾地位低下,军队是国家的东西,是由他们掌控的,现在要去保护这些人,有失身份。

    即使是赵顼,看到这里,也有点不舒服,不过海军的诱惑太大了,而要最轻易拉起海军,这也是最好的办法。他是皇帝,为了千秋伟业,做点牺牲没问题。他最担忧的就是司马光这等传统大臣,会不会以此为词反对。现在司马光连提都不提,不由得惊讶了,第一次对司马光又有了另外的认识。

    其实司马光也很无奈。他虽然是宰相,不过官家最信任的是王安石。而王安石是参政,只比他宰相低一点罢了,算是在后面虎视眈眈,一不小心,就要顶替他上台。由此司马光只能时常在官家面前展现自己的执政才华。大宋缺钱,他就要同意执行沈欢的邮政系统,这与朝廷做生意差不多了;他还要去筹划执行免役钱的收取,好在沈欢都打了削减厢军的大义,于国于民有利,没有道理反对。

    他与王安石的争斗在朝堂,都到了白热化的程度。现在王安石有出台更多新法的趋势,如果他再不努力做点别的,也许就要给对方比下去,这是他无论如何也不能忍受了。因此,沈欢的海军计划,算是及时雨,能解他的燃眉之急。于国有民都有利,又甚得官家欢欣,虽然名义上有点不妥,可他司马光已经不是那个直会满口大义的言官了,考虑问题,也要现实。而现实就是海军之策,他必须支持,一来是沈欢提起,他没道理打支持自己的学生的嘴巴;二来能以此胜过王安石,不让王安石在朝堂太过嚣张。

    看到司马光点头,赵顼笑得灿烂了,连声说道:“那就好,那就好。司马相公,这海军要尽快建起来,早一天就有一天的优势。要快啊!”

    司马光道:“陛下,其实要船要人,都比较容易,我朝漕运发达,造船之业也发达,只要资金到位,要能作战的海船也造得出来;至于海军,先从沿海一带拉些水军去训练吧,至少他们熟悉水性。最困难的就是训练了,水军是水军,大海是大海,怎么训练,怎么作战,都是一大难题。另外,选择在哪训练,也需要仔细考虑。”

    赵顼从宝座上站了起来,又走了几步,道:“在哪训练,就不必费心了,就按子贤说的,在海州吧。他那里有个新奇的水泥,建起港口,应该不错。而且这里地理位置也适中,离契丹不远,又近江南,最好不过了。”

    司马光点头同意。

    “至于训练……”赵顼叹了一口气,“与司马相公说的,先从水军挑选人员。主持海军事务的人选倒是一个难题,他得通军务,虽然不一定要熟悉海事。唉,海军是个新鲜事务,慢慢摸索吧。朕现在明白为何子贤会主张花十年去培养了。十年啊,估计也只有这样,才能锻炼出一批人才。司马相公,你说,这个主持海军的人选,该由谁来做呢?”

    司马光眼皮一跳,道:“陛下,臣也不知。不过这个人,一定要忠诚,要陛下放心方才为妥。另外,还要有一定的才干,否则镇不住别人。”司马光低下了头,很无奈。这个人选,就是他知道,也不敢说呀。海军虽然是新鲜事物,可如果像沈欢说的结果,那海军的前途,就无限了。说不定能改变大宋军事的某些制度,那么就很敏感,如果这个人选出了什么问题,谁也负不起这个责任!

    赵顼也颇为苦恼,说实在的,有宋一代,是将星最少的时代。别看后世杨家将说得神奇,其实功劳也没那么大。宋代的将领,基本上没有什么长处,别说与三国那等乱世猛将大将遍地走相比,就是比较稳定的中唐时期,那些名将,都要牛气得多。北宋一朝,在历史上能数得上号的,也只有仁宗朝的狄青了。可惜最后也没有一个好下场,也从侧面验证了宋代军事制度的憋屈了。

    遍观朝野,能让赵顼记在心头的大将,屈指可数。这让赵顼心头有了不妙的感觉,他要做唐太宗一样的帝王,那么就要有不少文臣武将来协助。就算找这里宋朝的诸葛亮,可若武将上没有一个相对好的人来帮助,谁去帮他打仗?难道让满朝的诸葛亮上阵杀敌?

    他也无奈了,只能无语地盯着闪烁的灯火出神。满腔的苦闷,有点无语问苍天了,他不奢求能有唐代军神李靖一样的人物来辅佐,可是总要有个秦叔宝尉迟恭吧?

    “唉!”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赵顼回过神来,“司马相公,你说,延州的郭逵能胜任否?”

    “郭逵?”司马光心头一跳。这人物,也算不简单了。他禁军出身,武艺也算好,人也忠诚,当年深得先帝英宗的赏识;治平三年,英宗不顾朝臣的反对,特意设了一个同签书枢密院事的职位让他坐。这位子,相当于枢密院副使,在朝堂引起了轩然大波。

    宋代抑制武将,特别是宋太祖本身就是以武出身,夺了人家的江山,因此处处打压武将。杯酒释兵权就是直接的象征,虽然比之那些狠心的开国皇帝一昧诛杀功臣要温和得多,不过大宋武将不兴的局面,与此不能说无关。又发了与士大夫文人共治天下的誓愿,让宋代成了文人的天堂。就连朝堂,更是文人的天下,连枢密院这等军事机构,也是由文人来掌管。武人入主枢密院,犯了这些文人的底线,当然要弹劾反对了。

    英宗皇帝虽然病重,可是对这个郭逵,非常看重,硬是在韩琦的支持下让郭逵坐上了这个烫屁股的位子;韩琦的理由很简单,就是说枢密院毕竟是军事机构,祖宗的做法,也有让武将去做主的前例,现在也不算违制。文臣当然有别的说法,那就是就算要做,也要用功劳大的武将来做,郭逵现在还没有资格!这话有点诛心了,像当年狄青南征北讨,功劳不可谓不大,然而仁宗让他做了枢密使,立刻就有人弹劾他,说他要造反了,使得狄青只能黯然下台,最后郁郁而死!

    郭逵比起狄青,那是差了十万八千里,现在给放在火上烤,当然受不住,连连请辞,屁股都没坐热,就从这位子上下来了。给官家放到了西北的延州去当地方军事长官。还真别说,刚巧让他立了功,就是反击西夏入侵干掉谅诈那次作战,就有他的功劳。

    当年反对郭逵在枢密院的文臣中,就有如今的司马光,由不得他不仔细思量了!

    看到司马光在沉思,赵顼又自顾说道:“郭逵虽然也不通水军之事,不过海军本来就是新奇的东西,就是要花时间去摸索的。郭逵为人忠诚,懂军务,应该能管理好海军。当年他在西北立下功劳,你们大臣就要他回京不能再待在西北,朕虽然了解你们的担心,不过担心西夏人报复,让他留在延州。现在朕就如你等之愿,把他调离西北吧。让他到海军,帮朕把海军建起来。司马相公,你觉得如何?”

    司马光考虑了一番,觉得没有理由反对。既然担心郭逵在西北太久会生事,现在调到海州,管的是海军,与陆地无关,说白了就是造反也不担心他能打到京城来。海军以后是个重要的地方,由是沈欢建议,他支持的,以后有成,就是大功。现在卖个功劳与郭逵,消解前怨,何乐而不为?

    “陛下,海军重要,当然要用陛下最信得过的武将。既然陛下信任郭逵,可下令让他到海州,臣无异议。”司马光恭敬地说道。

    “相公同意了?”赵顼大喜,“好,就这么决定了!朕明日就让枢密院把他召回京,再下令让他到海州去。”

    司马光突然问道:“陛下,这个海军,需要在枢密院立册吗?”

    “司马相公认为呢?”赵顼想了想,反问说道。

    司马光有点为难,最后只能说道:“陛下,臣以为暂时不立为好。一来海军是新东西,恐怕难以让枢密院之人认同;二来要保密,陛下不可能拿出这份计划来说服他们,到时恐怕又会引起争议了。臣认为不如由陛下下旨,直接让郭逵上任就是。当然,海军是要由陛下直接控制的,除了陛下,谁也不能大规模调动。”

    赵顼甚为满意这提议,道:“好,就这么办。”

    司马光又道:“陛下,郭逵是有功之臣,到海州,别人也许认为他是给贬去的。为了以免他有别的想法,陛下最好能把海军的计划都说予他知道,一来让他解或,知道陛下是信任他的;二来能令他更尽心办事,毕竟做好了,就是千古功绩!”

    “对对,还是相公想得周到。”赵顼高兴地也准了这提议。

    “臣能想到的就是这些了。”司马光恭身说道,“海军是军务,臣就不参与太多了。陛下只要谨慎保密,稳扎稳打,几年之后,也许就能看到我大宋还船,在茫茫大海奔驰驰骋了!”

    “好一个驰骋!不错,就要有这样的气势!”赵顼更满意司马光的谨慎,“到时功成,相公也当记首功!”

    司马光又客气了几番,要告退而去。

    赵顼准他下去,在对方走到殿中的时候,突然像是在喃喃自语:“十年……需要十年,呵呵,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届时,子贤也刚好是三十而已吧。这份功劳……唉!”

    司马光心里一怔,停顿了一下,接着才继续稳步退了出去。

    海军一事,暂时与他这个宰相无关了。接下了的几日,就是赵顼下令让郭逵回京,之后再与他解释海军之事,最后才是让他到海州去。当然,这一切,都需要时间,待真正要做起来,估计已经到年底了。

    至于十一月初的海州,又是另一翻模样了。相对来说,沈欢这个知州,要空闲得多了。海州进入一个相对平稳的状态。路修完了,秋割也已完成,免役钱又还没到时候去收,总之事务少了许多。

    他现在最期待的就是晒制海盐那边能有好消息传来,天天翘首以盼,却听不到什么好消息。周季已经从杭州回来,却没有他这般幸运,闲不下来。海州的水泥路,在江南几路引起了轰动;还有那海堤,更是令人欣羡。

    好东西都是让人心动的。附近州县的人,也不是傻子,他们见识过了水泥路的好处之后,都起了也修筑的心思。建一条县到州之路,水泥的花费是一万贯左右。江南路州县都富裕,其他是朝廷免役法的施行法令下到了他们这些地方,一受免役钱,还真不少。也学着海州,每州都裁了不少厢军,作为工程队伍。这样一来,他们有人有资金,足够修成水泥路了。

    官员要的是什么,不就是政绩么。而政绩是从经济上来,修建水泥路,像海州一样,有经济好处,又便民,这才是大大的政绩呀!因此,附近几个州县的官员,都派了不少人来谈购买水泥的事儿。

    至于商贾,看到水泥的用处,当然也起了心思,有来购买回去修建房屋的;也有来谈合作销售事务的。总之,周季才忙完海贸,又投入了水泥大卖的大业中去。有人送钱是好事,可是水泥作坊生产有限,就得忙着分配份额了。毕竟谁都抢着要,他就得协调妥当。有些州县的官员,直接买不大水泥,动了关系,请出不少海州的官员来说项。这就更为难周季了,要不是大家都清楚他与海州知州的关系,说不定已经端起官架子来威胁了!

    可以想见,这些天下来,周季又可以成功减肥几斤了。

    再说沈欢,无事的他,更热衷于与妻子王璇关起门来做那造人的成人游戏了。与母亲有了约定,要尽早生子。不过一个多月下来,沈欢大是失望,虽然他已经用尽了科学的法子,王璇的肚皮依然没有动静。郁闷之下,沈欢只能抱怨时日未长,也许还不到时候了。

    到了十一月中旬的时候,他的管家从京城回来了,带来了司马光的信件。司马光详细说了与官家的商议,让沈欢有个心里准备。另外,司马光心里还一再询问海图是否为真,千万不要欺君;最后就是告诫沈欢,让他不要过分参与到海军这些军务上去,纵使海军基地在海州,也不要去接手什么事务。

    最后一点,沈欢当然清楚是什么意思了,无非是军务在本朝是禁区,能不沾手就不沾手。他沈欢本也没打算去做什么军事行动,再说了,对于军务,他根本就是门外汉,唯一的优点就是能靠这一些领先这个时代的观点来支撑他料事如神的神棍形象罢了。像这海军,没有后世的观点,他能鼓捣得出来?

    现在鼓捣出来了,他也不懂怎么去训练。虽然来将郭逵也是海务菜鸟,不过人家怎么说也是武将出身,善于管理兵士,给他时间,说不定还真能训练出一支能够作战的海军来。就算不算最理想,但是以宋代的科技与文化的先进,能先走几步,就算领先世界很多了。能够做到这点,沈欢已经很满意了。

    对于司马光询问海图。沈欢还能怎么说,当然是要一口咬定十有八九真实了。心里也在庆幸还好没有把全图拿出来炫耀,否则就更难解释了。

    一边大笑庆幸,一边奋笔疾书。沈欢在书房里自得其乐了。

    “哟,沈公子,何事让你如此高兴,还笑个不停?”

    清脆如铃的问话从门口传来,沈欢一愣,竟然是自己的妻子王璇,还有如怡姑娘,不由变了脸色,冷声道:“怎么是你们,你们怎么进来了?”说着赶忙收拾桌上的文案。

    王璇与如怡姑娘皆是一愣,沈欢生冷的神态,让她们既害怕又伤感。

    沈欢也认识到自己语气的恶劣,想改口,却又说道:“璇儿,我不是说过,进书房一定要敲门吗?还有,我也说了,如果我在办公,不能打扰!”

    “妾身……”王璇很委屈,想说什么,却没有说出来。

    一旁的如怡姑娘看不过去了,喝道:“沈公子,你凶什么凶?敲门?你自己都没有关门,敲门做什么?还有,沈夫人也是想来问问你要不要休息一下,一同到外面走走。”

    没关门?沈欢心虚了,偷偷地看向王璇,发现对方委屈地低着头,不由心疼了,讪讪地道:“这样啊,沈某没关门吗?哦,看来是忘了。璇儿,是我态度不好,你千万不要生气。”

    王璇顿时恢复了笑靥,得意地看向旁边的如怡姑娘,像是取得了什么胜利似的。

    如怡姑娘倒是起了异样的心思,古怪地看着沈欢。沈欢怎么说都是三品大员,又是大男人,在她面前,像一个女人道歉,虽然对象是她妻子,但这份真诚与大度,还是令她这个传统的女人感动了。

    沈欢当然不能知晓这个女人的心思,收拾好桌上的东西后,笑了一笑,温柔地对王璇说道:“璇儿,你在府里闷,要出去走走吗?”

    王璇未回答,如怡姑娘抢先说道:“正是,沈夫人要带奴家出去走走,见识见识海州城的景况呢。过来想看看沈公子是否有闲暇一起出去。”

    “要出去呀?”沈欢苦了脸,“可是,璇儿,你也知道,现在我在海州城,算是人人皆识了,出去会引起围观。就像上次,我等一同上街,好不狼狈!”

    王璇微微一笑,对沈欢说的,也有点无奈。

    倒是如怡姑娘,咯咯笑着,道:“现在海州城谁不知道你沈知州的大名,又见识过你的容貌,年轻有才,是大家景仰的对象了呢!”

    沈欢无奈苦笑,景仰的对象,说白了,与偶像差不多。提到这事,沈欢就要恨欧阳发了。这家伙,也不知是否真给洗脑了,整天在《海州日报》上夸赞他这个知州。与姜谦一起,还组织了什么研究沈大人治国方略的小组,天天在报上分析各种行政行为。特别是对沈欢的辨证与唯物,更是推崇。

    天天宣传,《海州日报》又是唯一的宣传之物,别说海州人了,就是报纸遍及的其他州县,都算知道了他沈知州的大名。附近州县的不少文人士子,还经常上门要拜访沈大人,说要求教学问,更有甚者打起了拜师的主意。

    对于这些,沈欢是不厌其烦,全当作不理。如果只是这样,应该也不至于上街给围观,毕竟只是大名在外而已,认不出来也正常的了。可是,欧阳发也不知是触了哪个筋,突发其想,某一日在报上印上了沈欢的画像。

    看到那栩栩如生的画像时,沈欢也愣住了,想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把欧阳发叫过来,让他解释。原来外面大家盛传沈知州的名声,但沈欢又不经常路露面,让很多人遗憾,说可惜无缘一会。欧阳发从下面编辑处听来,觉得市场来了,起了心思,偷偷画了沈欢的画像;刚巧印刷师们又发明了一种能刻印清晰图画的技术,于是,在某一期日报新闻上,我们广大的读者,有幸见着了沈知州沈大人的真容貌,圆了一大心思。

    据说,那一期的报纸足足多买了好几千份,让日报的编辑乐的不得了。不得不佩服一下欧阳发的画技,这家伙,师从名师,有着一手绝妙的丹青笔法,愣是把沈欢画得贼似,经过加工,还修饰得英俊潇洒。

    大家见识到了他的真容颜,这下热闹了,一日沈欢拖家带口上街游逛,给人认了出来,一声吆喝,人人来观。沈欢措手不及,没有经验,应付不过来,甚是狼狈,大起动物园给人围观红屁股的猴子的心思。最后还是在有着丰富的偶像应对粉丝的如怡姑娘的帮助下,勉强打气精神与大家打招呼,说了一通话,才让大家散去,得以脱身。

    想起这些经历,沈欢就大恨,现在他都不敢怎么出门了,除非必要,否则都是窝在家里,美其名曰处理政务或则闭门做学问,倒让不知内情的外人好生赞叹一番,说沈大人年轻有才,又是大官,还如此勤奋好学,他们作为同行,没道理荒废光阴,号召一起像沈大人学习。

    不得不说,偶像的作用真是够强的,至少在模仿上,有着莫大的功用。自此之后,海州城三三两两结识一道饮酒做欢的人士子少了许多,据说都在家做功课或者做学问了。这也许是意外之得吧。

    当然,这些是有识之士的行为,像平头百姓,没有乐趣,当然以围观为欢,因此只要沈欢一出门,大街还是有不少人要做欣赏猴子的看客。

    “都是欧阳伯和惹的祸!”看到妻子与如怡姑娘玩味的笑,沈欢又羞又怒,恨恨地骂了一句。

    “好了,夫君,你就不要骂欧阳先生了,他给你数落了好几次,现在都不敢来府邸了。刚才婆婆还与妾身唠叨,说怎么不见欧阳家的公子来窜门了呢!”王璇柔声劝着。

    “他还敢来?”沈欢又怒了,“他现在敢来,我就让他自己把自己的画像登到日报上去,让他也尝尝让人围观的滋味!”

    王璇无奈地笑了,她这个丈夫,有时候,就像小孩,什么都计较;有点不好意思地看向如怡姑娘,生怕她笑话。

    如怡姑娘不以为然地道:“这算什么,连这点风波都受不住,沈公子还做什么大事?这些年,我等到各出去做演唱,围观的人还少吗?不说别的,就说前些时候的蜀州与洛阳吧,我等才进城,听到风声的商贾百姓就出城围观了呢!那场景,才叫壮观!”

    “这么疯狂?”沈欢吃惊不已,虽然知道如怡他们很受欢迎,可没想到竟然能让人出城迎接的地步了,比之后世的天王明星也不差了。

    “当然!”如怡姑娘得意地笑道,倏地又黯然不已,“可惜,以后都不会有这样的情景了。”

    “如怡姑娘,其实你还可以继续做下去的,只要……”沈欢知道对方可惜什么,她们的组合,已经散了,世上也许不会再有什么音乐三仙的演唱了。

    “累了,真的累了……”如怡姑娘深情地看着沈欢,“现在的奴家,只想找给地方,好好休憩一番,也许是一辈子,如果能幸福,那就是得天之幸了。”

    沈欢也知道她指的什么,有点尴尬,特别是这些话还是在自己妻子面前说的。小心地看向王璇,生怕有什么误会。

    王璇倒是没有什么反应,只是怨道:“哎呀,夫君,你说这些让如怡姐姐不高兴做什么?好吧,你不敢出去,妾身与如怡姐姐出去散散心了。如怡姐姐,我们走吧。”

    姐姐?沈欢有点苦笑,最近,妻子与如怡的关系亲密得不得了,不知道以后会不会……

    王璇她们刚走到门口,周季撞了进来,差点要碰到她们,小心地让了过去。

    “云飞兄,你做什么?”周季满头大汗,气喘不已,让沈欢大惊。

    周季喘着气,艰难地咽着口水,断断续续地道:“子贤,成功了……我们成功了,那……海盐,真的成功了!”

第二百十八章 发展

    晒制海盐的程序法子,真给他们搞成功了!

    看着兴奋得语无伦次的周季,沈欢费了好大的劲才听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当他要周季仔细说来的时候,看了几眼门边的王璇;王璇虽然也好奇是什么事,却明白他的意思,知道有些事不是她们该知道,就拉着如怡姑娘先退出去了。妻子如此懂进退,让沈欢大为满意,欣慰地点了点头。之后才开始逼问周季实情到底如何。

    周季好一阵子才镇定下来,娓娓道出了原由。原来,今日他还在水泥作坊忙碌着,却听到有东海县的匠人回来禀报说晒制海盐的法子已经摸索出来了,经过试验,已经晒出海盐来。开始周季还懵懂,没有反应过来,又问了一次,得到确定的回答后,疯狂起来。回来的匠人很专业,面对周季的询问,一一作了详细的回答。

    正因为专业,让周季深信对方的话。也就是说,他们盼望多日的晒制海盐,终于有了结果。而且是很成功的结果!待打听到出产的能力后,他已经癫狂了,二话不说,丢下手中的工作,直往沈欢这边奔来。

    了解完情况后,沈欢也大感振奋,笑意不由爬上了脸庞,也有点不敢置信,又问了一次:“云飞兄,你真的没有骗小弟?海盐真制出来了?”

    “当然是真的,我有必要与你开玩笑么?”周季哈哈大笑。

    “真的……”沈欢也兴奋得脸都红了,虽然深信后世的法子有用,不过他毕竟不清楚具体的细节如何,要成功,还是得靠这些古代智慧之人。本来心里给他们一年的筹备期,现在才三个月左右,他们就依靠努力成功了。劳动人民的智慧真不能小看!沈欢握紧了拳头,恨不得大声呐喊几下。

    倏地,沈欢想起一句话,嘴唇也哆嗦了:“云飞兄,刚才你说……他们摸索出日产万斤海盐的法子来了?一万斤,你能确定吗?”

    “是一万斤!”周季大喝一声,“一日万斤啊,一个月就三十万斤,一年那得多少?子贤,发了,我们发了!”

    沈欢又问:“你能确定吗?”

    周季涨红着脸答道:“回来的是一个专业的匠人。他说他们在海边,按照你的吩咐,从引海水蒸发到出盐,已经制造了一条完备的工具,盐确实是出来了。虽然他们现在成功的产量不多,但是那在是制造场地不大的制约下完成的。他们说,如果把场地扩大几十倍,工具完全,日产万斤的能力还是有的。当然,这要人,要很多的人来完成,不是他们几十匠人能完成的!”

    “要人?”沈欢哈哈大笑,“要人还不容易吗?他们要多少有多少,只要能形成规模产量!”

    周季的癫狂还没有散去,又大笑说道:“发了,真的发了。子贤,就是山西等地的盐池,一年也不过这个产量,能获利几百万贯前。你就算高价转手给我,也再提一点价卖出去,一年说不定依然有一百万贯的收入,再除去各项费用,哈哈,不需两年,就真的可以达到子贤所说的家产翻十倍的程度了!发了,发了!”

    面对周季的疯狂,沈欢倒有点镇静了。想想这个万斤的产量,再一兑换后世的单位,也不过一百多吨而已。也就几个火车车厢的运输量,这个时代,大的海船也就一两条,比之后世,差远了。

    再算算人口,如果按照后世的科学研究,以人体所需盐来算,依然远远不能满足人体的需求。也就是说,只要别的海盐基地不能大规模生产,他现在经营的盐,就是暴利的东西。

    一年几百万贯,沈欢现在已经麻木了,脑子里只省一些数字符号。说他不激动,那是骗人,以他家的资产,几万贯,都过着人上人的生活了。几百万贯,是什么概念?基本上只剩下一个模糊的符号了吧。

    不过他比周季要好一点,一来是有着心理准备,对晒制海盐的信心;二来怎么说也在官场混那么久了,又在三司工作,管的就是钱粮,管的就是千万贯的数字都有,几百万,还不至于冲击到人也糊涂了的程度。

    虽然不忍心打击周季的幻想,可有些事,还真得提醒:“云飞兄,别高兴得太早。法子是出来了,可真要见到钱,还有很多事要做呢!”

    “对,对……”周季抹了抹嘴角禁不住流下来的口水,“子贤说的是,为兄太过得意忘形了。子贤有什么吩咐,尽管说,为兄一定努力去办。”

    沈欢在书房里来回走了几步,沉吟说道:“现在十一月了,差不多过年了。那么,今年应该做不了产盐的事了。所以,云飞兄,现在最紧要的就是根据那些匠人的要求,把盐场建起来。要日产万斤,这个工程,可不小呀。别的不说,单是建立仓库存储这些海盐,就要不少的地方。一来靠海,得保护这些仓库不受海水攻击;二来要建这么大的地方,加上海港,单靠海州的那一千工程队,肯定做不来。时间紧呀,现在是冬季,最适合做海边的工程。年后就难咯!”

    周季先是肯定沈欢的说法,接着又道:“一千不行,子贤不是还握有能调动扬州两千厢军的圣旨吗?把他们调过来就是了,现在有海盐在手,还怕没钱付给他们吗?哦,子贤……你是否早就考虑到这个因素了,未到海州之前就考虑到了?不然你怎么会无缘无故要调动扬州两千厢军的权力呢?”

    周季一副瞪大眼珠吃惊的模样,死死地盯着沈欢,又道:“你一早就深信海盐能成功?也考虑到人手的问题了?”

    沈欢不置可否,微微一笑:“无论如何,人手的问题不需紧张了,不是吗,云飞兄?”

    周季大是苦笑,叹道:“你呀,简直是一个妖人,什么都料到了。好吧,人是有了,只要把他们分配妥当即可。”

    沈欢叹道:“就是这个分配才难啊。云飞兄,小弟算过了,建海港与盐场,大概只需两千人即可。我海州本来就有一千工程兵了,现在又来两千,你说为什么?”

    “是啊,为什么呢?”周季也愣了,“那调一千来不就成了?”

    沈欢笑了:“这些厢军,一来就要脱离军籍的,为朝廷减轻负担,这是政绩,是我们该做的事。如果单调一千,岂能显示小弟的手段?云飞兄也许忘了,这个盐场,需要的人很多,我们海州的这一千厢军,是做工程的,不能放到盐场去造盐。因此小弟打算调来两千厢军,一半是建设,一般入盐场造盐!”

    “高,真是高!”周季赞道,“这样的话,他们以后就是盐民了,不再是军籍出身。在盐场工作,如此暴利,说不定他们的收入更高。”

    “所以呢……”沈欢接着笑道,“为了诱惑这两千厢军过来,现在就得先给他们俸禄,以海州之军相同,一年四十多贯,云飞兄,现在就要拿出十万贯呀。我们拿得出来吗?小弟本以为制盐要到明年才成功,因此鼓吹云飞兄去作海贸。现在资金紧缺,失算呀!”

    周季笑了笑。

    沈欢倒是愣了:“云飞兄,你笑什么?”

    周季道:“子贤太过自责了。难道你忘了,我等还有水泥作坊?”

    “不是吧,水泥就赚十万贯了?”沈欢惊道。

    “十万贯倒是没有。不过四五万贯还是有的!”周季笑着说道,“子贤,其实为兄觉得也不必一开始就给他们付清四十多贯钱,先给一半他们安家,承诺年后再给他们另一半,应该还是有很多人自愿脱离军籍的,毕竟一年多了十多贯的收入,已经可以让他们活得很滋润了。再说扬州离海州不远,他们就当是出一下军罢了。”

    “行吗?”沈欢疑惑不已。

    周季说道:“子贤见惯了动辄几千几万贯的钱财,倒是忘了十几贯钱对于一个平民之家来说,是多么的富有了。有了十贯钱,他们可以做很多事了,都快能建几间房子了!为兄认为可以。”

    “既然如此,就先按云飞兄说的办。”沈欢有点羞赧了,多年养尊处优,还真忘了贫困时的日子。确实,当年他入未京城,家里的情况,过日字的钱是以文来计算的,哪像现在,动辄都几百万贯了。

    “子贤放心,这个分配钱财之事,就由为兄去协调了!”周季自信地说道。

    沈欢点点头,道:“他们脱离军籍,成了民籍,倒是可以让你沾手了。这样吧,云飞兄,你拿着调令,帮小弟走一回扬州。当然,在去扬州之前,得到东海县一趟,筹划好建立盐场与海港事宜,免得这些厢军来了没事可做或者没地方安置。小弟身为知州,无法到扬州去,就要劳累云飞兄了。”

    “这有什么,哈哈,周某最大的乐趣就是赚钱,现在如此良机就在眼前,岂能不卖力!”周季不以为然地说道,“只要子贤派些人跟着到扬州,这事为兄就包了。别的不行,说到这个安顿人马,为兄现在可是长了经验。”

    沈欢倒是笑了,这个周季,说的是事实。说到赚钱,谁都没有他那么精神与精明。

    想了想,沈欢又道:“说完人力,接下来要布置的,才是最为紧要的——保密?”

    “保密?”周季愣了一下,“子贤放心,这个为兄也有经验了。那些匠人,都好生奉养,对我等忠心,不会出卖海盐制法的!”

    沈欢说道:“小弟担心的倒不是匠人,而是那些即将参与制盐的人们。比如说这些脱离军籍的厢军,他们会不会偷学了法子,出去宣扬呢?另外,还有那些沿海附近的渔民,如此大的盐场,他们会不注意,会不讨论?”

    周季也皱了眉头,沉吟着说道:“参与制造海盐这个倒可以放心,盐民也有盐民的规矩,我等立了规矩,他们应该不至于敢违反。怎么说他们都是厢军出身,比一般的平民要有纪律。何况我登也可以参照当年印刷事宜的做法,把制盐分为好几个阶段,每批人只负责其中一项,到最后,他们也就掌握其中一项方法而已,还不至于一时有了创举。子贤也说了,海盐这东西,能保持三五年就可以了,到时赚够了,又可以另想其他法子。看看我等现在做的,印刷,水泥,都没打算一直控制在手嘛。”

    沈欢也无奈了,当年这个流水线生产法子,也是无奈之举。谁叫古代没有专利保护的法令呢?这些没多少技术含量的东西,只是配比而已,只要人家留心研究,应该也不难成事。

    “也这样这样了。”沈欢点头同意这个主张,“那到时云飞兄要注意区分这些厢军的住处,不要把不同分工的人合在一起,免得他们一结合说漏了嘴。”

    周季点头,又道:“就这样办。至于子贤说的沿海渔民,为兄是这样想的,以知州府衙的名义,说那里用来建造事物,周围的渔民都要搬迁;如果不肯搬迁,实在不行,就让他们成为盐民吧,总之是不能以外人身份在盐场溜达。另外,我们可以在选址的时候,尽量选渔民相对少的地方建造。子贤以为如何?”

    “可也。”沈欢大是欣慰了,这些年,周季随着生意越做越大,人力调动越来越多,手段越来越纯熟了。像这个区别对待的法子,已经尽是成熟了。

    想了想,沈欢把朝廷要建立海军之事说与周季知道,当然,打仗的作用暂时不说,只说有了海军,以后可以随商船出海,负责护航事宜。

    周季听了,兴奋地说道:“这是好事呀。我听杭州的那位李老板说海船在大海远处也许没人敢来打劫,但是离案近了,什么土匪海盗,都要来凑热闹。他们十几条船,除了装运货物,还养了几百上千之人,不少是用来应对打劫之事的。如果有了强大的海军跟着,明刀明枪,谁活得不耐烦敢来抢?子贤,这海军真是好呀,就算商贾给点钱他们也不紧要,就当请了保镖,哈哈!”

    “保不保镖小弟不知道。”沈欢也笑了,“不过这个海军要以海州做基地,倒是可以利用一番。”

    “利用?怎么说?”

    沈欢笑得比较阴险了:“你想,要练海军,总要在海上,那么岸上也要有些建筑。这样一来,在海州沿海,他们就要选择一个地方了。海州就那么一点地方,能让海军顺利出入的海地也不多,因此我等可以把盐场建立在附近;如果不供我们选择,那么他这个基地我们就要他们选择,其他地方不能建,因为我们要用,只能建在这里了。无论如何,就是要海军基地与盐场连在一起。”

    “明白了!”周季又赞叹了,“真是高!海军怎么说都是军务,它的附近,当然不能乱窜。到时可以以海军的名义,把那一地方给圈起来,形成一层保护,让盐场无忧别人进入与打扰。哈哈,海州是我等一亩三分地,海军要立足,怎么也要给个面子,这点事,他们还是能做的,就当巡视军营!”

    沈欢大笑不已,他就是这个打算:“实在不行,就要那些脱离了军籍的厢军自己来巡逻保护盐场!他们怎么说也是军营出身,这点能力,还是有的。不能给真刀真枪,就发木的,对方一般的刁民,足够了。至于谁敢从海上来攻,哈哈,海军在侧,谁有这般大胆?”

    “这也是子贤算计好的吗?”周季愣愣地问。

    沈欢不答,自顾说道:“这样的话,就是那些建筑工程大了一点,又要建海港,又要铺平盐场,说不定海军该的工程,也是他们负责。唉,任务重呀!”

    周季不以为然地道:“这有什么,实在不行就给他们多发钱。有钱能使鬼推磨,有了钱,他们也可以勤快一点辛苦一点的!”

    沈欢摇头苦笑,这个周季,还真是了解到“经济基础决定一切”的精髓了。

    周季看沈欢没什么要交代了,坐不住,道:“子贤,若没什么要说,为兄这就去东海了,去筹备一下,只转到扬州,把那些人移到东海去,让他们忙着。年前把一切基础建设做好,明年就开工。如何?”

    沈欢点头说道:“可以。你先到东海准备,之后小弟再派人拿着调令到扬州等你,到了之后,可以找他们,一起处理。云飞兄,真要麻烦你了!”

    周季嘿然:“这有什么,为兄现在已经迫不及待想要赚大钱了!哈哈,那茫茫的白盐,可都是钱子呀!”

    沈欢无奈,看着周季要走,想起一事,叫住了他,道:“云飞兄,下月中旬底一定要回到海州城呀,莫忘了,你邀请了不少富豪到这里,要谈印刷机器公布事宜。没有你回来主持,到时要得罪他们。小弟的身份,注定有些事不能出面。”

    “行,记住了,到时安排好就回来。你放心,为兄只是去安排一番而已,具体事宜,自有人负责。一定不会误了时间!”

    沈欢犹豫了一下,又道:“云飞兄,说实在的,这个公布印刷机器,你心痛不?”

    “还说!”周季没好气地道,“当年我等费了无数心血才鼓捣出这些东西,现在要眼睁睁看着优势不在了,你说,心痛不?”

    沈欢嘿嘿笑了,大有深意地道:“云飞兄,这东西,两三年的时间,就让你赚了几万贯钱。如果加起小弟这份,还有上头那份,应该有十几万贯吧。这东西,也是暴利呀!”

    “子贤,你要说什么?”周季了解沈欢,看对方笑得离谱,就知道有人要遭殃了。

    沈欢自顾说道:“虽然公布出去,印刷机器多了,也许要赚得少一点。可是这几年,我等尽了力印刷,依然不能满足市场需求,可见印刷这行业,还是大有作为的。特别是一旦他们有了印刷机器,杂志报纸之类,更会兴旺。也就是说,就算公布了机器出去,依然能让不少人赚到大笑。”

    “所以呢?”周季配合着问道。

    “所以嘛……”沈欢顿了一顿,“云飞兄,你也知道,小弟一向主张技术就是财富的道理。这个印刷机器,是个技术,而且是我等保持的技术。虽然过些年别人可能会摸索出来,可是如果直接白送给别人用,好像又太傻了。哦……小弟的意思是,如果把这个技术卖给一些人,你说,他们会接受吗?”

    “卖?”周季又开始眼放光芒了,像大灰狼看到了小红帽。

    沈欢顾作深沉地道:“也说不上卖。小弟在忧虑啊,这个技术,如果白送,让天下人看了,会怎么想呢?他们会想,现在辛苦搞发明,努力几年数十年,最后还是白白给人了。他们的积极性就会受到重创,一直下去,岂不是说大家都不发明了,不用心了,静等别人搞出来给他们使用?这样的结果会是怎样呢?肯定是数年数十年数百年地在技术上落后下去呀!因此,小弟突发其想:与其让他们不劳而获,不如要他们放点血,要花钱才能使用这个技术,让他们懂得技术也是可以赚钱的,这样天下人看在眼里,还不发奋搞创造?到时整个天下遍地都是新发明,新创造,那是如何昌盛的景况!”

    “高,实在是高!子贤,你经常突发其想,现在也发得好呀!”周季赞道,“为兄明白了!说白了就是不能让他们不出一铜便宜了他们!”

    沈欢好不尴尬,咳了几声,有点怪周季了,好好的忧世的伟大情怀,给对方一说,以铜钱为喻,就落了俗套,太俗了!

    周季又道:“哈哈,为兄也突发其想了:子贤,为兄决定了。这个印刷机器的技术,就以拍卖的形式卖出去,就像你在海州搞的拍卖街道名字的那样,价高者得之!印刷行业还大有赚头,这些富豪,想要插一腿,肯定甘愿给钱。哈哈,到时场面还不火暴?说不定这拍卖还能给我们换来好几万贯钱呢!子贤,你真是想得妙,妙啊!”

第二百十九章 惊喜

    印刷机器的公布给周季以拍卖的形式立了基调。照他的意思,他将考察到海州参与拍卖的富豪的情况,遵纪守法的有良心的商贾,优先考虑。另外,他不会每个州都卖给一份机器,而是以路为单位,每路至多拍卖给一两个商贾,这是充分考虑到他们以后的利益。也不能让人家卖回去一点赚都都没有嘛。

    另外,除了以路为单位,那些每路的府州,也要考虑一下。为什么呢?因为既然是府,地位高州半级,人口经济,都要比平常的州要好很多。既然如此,他们的富豪,应该也多一点,钱也多一点。这样的话也能卖出个好价格。当然,这次来的商贾,不可能每路都有,基本上只是江南与河北几路,不过不用担心,随着时日的过去,那些看到利益的商贾,肯定会动心,再放出风声,他们还不巴巴干来洽谈?

    对于这些计划,沈欢还能说什么?除了赞同,还是赞同。本来就不甘心自己费心鼓捣出来的印刷机器白白送人,想交代周季趁机宰那些肥羊一下,没想到周季更狠,想出个拍卖的法子来,价高者得,到时还不抢爆头去?

    他现在当然不会怪自己开了拍卖的头,要不是他连街道命名权都敢拿来拍卖,周季一时又哪里会想得出这种杀羊式的法子呢?

    离拍卖还有一个月左右的时间,暂且可以忽略,到时再看周季是如何长袖善舞便是。现在的周季,又要开始奔波了。从沈欢这里回去后,想着海盐大业的周季,不肯再待,当日就起程赶往了东海等地,去那里筹备妥当,再转道扬州去。

    周季走后,沈欢也不再空闲了。海盐晒法已经制造出来,他该为接下来如何发展海州做好谋划。海州腾飞的契机已经找到,就是海盐!一年几千万斤的产量,刨去成本,如果顺利,依然会有一年几百万贯的赢利。到时,他与皇帝的约定就会体现作用了。皇帝曾经与他约定只要在海州原本的基础上,把赋税翻上一番,交予朝廷,其余所有经济计划,都不会再干涉沈欢的决定。

    也就是说,如果他狠一点,这几百万贯完全可以截下来自己用予海州的发展,而皇帝还无话可说。当然,沈欢还不至于弱智到这个程度。瞒着平民也就罢了,想要把海盐之事瞒着朝廷的大佬,不大可能。因此他也有了策略,钱最少要留一半下来,这是他来之前与皇帝约定的目的,他要建设自己心目中的海州。

    那么,另一半,可以光明正大地交给朝廷。反正大家也不清楚他在海州到底靠海盐赚了多少,实在不行就秘密与皇帝说清,至于其他大臣,这一半也有几百万贯,想必他们已经会惊得眼珠子都掉下来了。哪里会问是否还截了多少,几百万贯呀,已经出乎他们的想象了!这也是沈欢的目的,这几百万贯上去,想必可以为他与司马光作为最强大的政治资本了吧。如果还有意见,那么你那么厉害,就去一个州,一年交几百万贯的赋税给我看看!

    几百万贯在手,当然要用于发展海州的事务。首先海港必须扩大,纵使不能显现后世连云港的壮观,也要有点规模。争取几年内把连云港打造成为大宋第一大海港,让后来的明州泉州广州等地方喝西北风去吧。第一大海港,人来人去,商贸发达,这可是实打实的政绩,谁也不能抹杀这种翻云覆雨的能力与手段。最后,再以此为成绩,风风光光地回京城去,让当日那些排挤自己的官员们见识见识自己的厉害,令他们都人脸土色!

    想起给人家打压来到这里吹海风,沈欢就有着无比的怨念,至今也不能消逝。接着,有了钱之后,当然要把海州建设起来,海港只是其一,打造海港的同时,还要鼓励海州工商业的发展,只有工商业发达,才能制造出更多东西,才能贩卖到海外去!争取把海州打造成工商大城,除了基本的农业发展外,其他百姓,都转到手工业来。这样就算有了自然灾害,也不至于像其他地方一样动乱,只要作坊还在,港口还在,商船还在,那么海州的百姓,就都有一口饭吃!

    另外要发展的就是修路了。如果海州有了能力,当然要引领大宋天下去发展。这才是沈欢最终极的目标。然而他只是海州知州,不能干涉其他州县的发展,至少行政上是这样的。为此只能走曲线救国之路,算是为以后做准备吧——修路,就在其中重要的方式。以海州为中心,四处向别地修建水泥之路。把附近的几大州县都用水泥路串联起来,打造成一个以海州为中心的地域经济网络。像扬州、江宁府,或者毫州,甚至京城,都可以有一条直接通达海州的水泥路!

    借住海州这股东风,把各州的基础奠定下来。要致富,先修路,有了路,货物与人,才能更好地流通。调余缺,奔东西,才是经济发展的不二法门。他可不会真打算在海州干一辈子,以后回到朝堂,有了这些水泥路,在整个天下的布局上,才更有基础去做!这一刻,他想到了很远。

    当然,眼前的沈欢,有很多事要去解决的。目标虽然远大,却也得一步一步来。比如说,盐场的保护神——海军,就要他费一点心。虽然不是他负责组建,可作为开始谋划人的他,又在海州,有协助人家的义务。

    帮着选定地址,静等海军领头人物的到来。到了十二月的时候,听到了朝廷已经派人到海州组建海军的消息。郭逵即将到来了。沈欢打算做点先期准备,迎接这个郭大将军。把姜谦找来,与他商议,本来想交代一点事务给对方去忙。却给姜谦意外地拒绝了,说最好不要再把事务交给他了。这让沈欢大为震惊,姜谦一直以来都为他奔走,不遗余力,这会儿怎么会撂担子不干了呢?有什么内情?

    姜谦抱歉地看着沈欢,苦笑的时候又有一丝兴奋:“沈大人,也许日后下官不能与你共事了,这些事务,还是尽量不让下官沾手吧。”

    “不能共事?这是为何?”沈欢还是没有反应过来。

    姜谦老脸一红,犹豫了半晌,才扭捏地说道:“下官在京城的朋友来信说,最近朝廷在讨论下官的去处。就是说,要把下官掉离海州通判这个位子,到其他地方去任职。”

    “什么,到其他地方去?”沈欢瞪大了眼珠,朝廷这帮人,到底什么意思?按道理,姜谦还未到任,需要任期到了再考虑安排去处。现在直接要到其他地方去,难道是因为自己的关系?莫要因为自己的原因,让朝堂的敌人迫害对方,不然就愧疚万分了。

    “姜大人,要到什么地方,是升否?”沈欢急忙问道。

    姜谦沉吟着说道:“只是说朝堂近日要下决定,至于到底如何,还没个底。是不是真……唉!”

    沈欢默然,这事情,十之八九是真的了。姜谦虽然只是个通判,不过到底年岁高了,一路走来,总有不少相熟的同僚,说不定在京城里有地位不低的朋友,否则也不会得到朝堂的最新消息了。

    姜谦又叹道:“其实与沈大人共事,下官极其愉悦,还学到了不少东西。半年时间,姜某的观念就产生了不少颠覆,这可都是沈大人来了之后才影响到的。而且这种变化,让姜某不得不叹为好的变化。姜某也想继续与沈大人干下去,可现在看来,是不行的了。也许过些日子,就会有新的通判过来与姜某交割事务,之后姜某就要到其他地方去了。”

    沈欢也暗叹不已,姜谦是他好不容易才争取过来的海州二号人物,勤快又清正,很好用,也能变通,是他的得力助手了。现在他要走了,不知道新来的通判怎么样,如果处处与自己为难,就有得头痛了。

    长叹一声,沈欢关心地问道:“姜大人的朋友有没有说具体去什么地方,是升是降?如果朝廷要降姜大人,沈某拼了脸也会为你上书张目。姜大人的能力,海州有目共睹,绝没有不升反降的道理!”

    姜谦不由感动了,道:“沈大人维护之情,姜某定不会忘。不过沈大人放心,虽然朝中有人也想姜某下去,不过友人说,司马相公对姜某还是颇为肯定,一力维护,在朝堂为姜某说话。而且据说官家对姜某也颇为赏识,听说是从《海州日报》知道姜某之事,也打算让姜某升一升。”

    “哦,那是好事呀!”沈欢笑道,“虽然极其不舍姜大人离去,不过如果能升,绝没有让姜大人放弃前途的道理!姜大人,将要到哪高就?”

    姜谦苦笑道:“沈大人就不要拿姜某来做玩笑了。八字还没一撇呢,是升是降,都还不一定。”

    沈欢笑了,他很了解赵顼,那什么从报纸上了解之语,还真有这回事也说不定。赵顼这人很倔强,一旦认定一个道理,很难更改。何况还有司马光这个宰相在说话,看来姜谦升官,是铁板钉钉之事了。现在朝中能左右他们两人意见之人,无非王安石而已。就算他沈欢与王安石身边之人不对劲,王安石也没道理会为了打压一个无关之人卖力得罪司马光或者引起官家的不快。

    “姜大人友人可曾说朝廷有否讨论你的去处?”沈欢关心地问。

    姜谦考虑了一下,才道:“虽然不大清楚如何,不过据说官家要破格提拔下官,准备放任到扬州做知州。”

    “啊?”沈欢愣了,奶奶的,扬州知州,可比他这个海州知州还要风光呀!扬州怎么说都是大宋的大城,比海州这个本来鸟都不拉屎的地方要强多了。能到那里做知州,是地方关于梦寐以求的事儿。

    再说了,姜谦本来不过是通判而已,虽然有二号人物的意思,但是品级上比知州要差多了。一下子做上扬州知州,还真有一步登天之意。难道他要说破格使用,也难怪朝堂要争论了。可以想象,这个意思,绝对更多是皇帝赵顼的意思。就算司马光,要提拔姜谦,估计最多也就会找一个小点的州让他去做知州而已,应该还不至于敢让他到扬州这等繁华和复杂之地去。想来也只有赵顼这个有着天马行空的皇帝也会有此主张,还敢拿到朝堂来讨论。

    不过从另一个方面考虑,也是可喜的。无论如何,姜谦算是入了官家的法眼。而天下通判何其之多,能让他记住,除了有点才华,还须有点手段。姜谦远在海州,能让远在千里之外的官家知道,除了《海州日报》,还有有什么?也就是说,他们办的日报,已经甚至影响到官家的决策了。甚至可以说,上面所载的观点,已经影响了不少人,至少,皇帝赵顼就成了它的忠实读者!

    这是可喜可贺之事。沈欢要办报纸,不就是看准了它舆论的威力吗?现在已经从侧面上体现了它的作用,无论姜谦最后的任命如何,能引起官家的注意,已经是最成功的了!

    沈欢大喜着说道:“姜大人,如果最后真是这样,那就真是恭喜了!扬州呀,可比沈某这个海州要好多了!”

    姜谦苦笑真说道:“沈大人,事情都还没落实呢,说出去徒惹人笑话,还请暂时不要宣扬,免得最后不是,那姜某就丢尽脸面了!”

    沈欢说道:“姜大人放心,朝廷不正式任命,沈某都会守口如瓶。”

    “多谢沈大人体谅。”姜谦叹了一口气,“扬州虽好,不过下官还是清楚自己的能力。眼见着海州在沈大人的治理下日渐发达,他日成就功业,不在话下。扬州太过复杂,说真的,下官更多是想留在海州与沈大人一道努力经营海州呢!”

    沈欢当然不会把这话当真。当官之人,一生为了什么?还不是升官发财么!而且升官还是放在了最前边,努力了一辈子,兢兢业业,做出功绩,求的就是高位,一来满足自己的心愿,二来这也是肯定自己努力的褒奖。姜谦不过一时感喟罢了,如果真要他选择,当然还会离开自己去扬州做上三品知州!有人努力了一辈子,都达不到这个高度,姜谦也实在没有放弃的道理。

    好吧,本来还打算交个姜谦更多的事物,现在看来得自己拿回来消受了。如果姜谦真的走了,新来的知州不知如何,估计他的一些计划,得交给底下的官员比如县令去实施了。虽然还不大信任人家,可总不能一些小事也自己上阵去做呀,他不是诸葛哥哥,不想累得吐血而亡。

    等呀等,朝廷的任命书终于下来了。姜谦的消息算是灵通,官家真让他到扬州去做知州了。这份任命下来的时候,姜谦人都笑傻了,别人恭贺,他只是笑;别人赞叹,他也只是笑。朝廷的公文里只说新任海州通判将会与海军指挥使郭逵一道来海州,却没有点名,想来还真想给沈欢一个惊喜。

    接下来几日,沈欢除了提前给姜谦办了一席高升的贺酒,余下就是等着郭逵等人的到来了。他们已经在路上,就要达到海州。

    到了腊八这天,得到消息,郭逵等人进了海州成。沈欢作为知州,人家品级又不比自己低,带了一帮人,出去迎接。又是一番客套与客气,才落定了安置。

    这一次,他真的惊喜了。新任通判,是他的旧识——范一农,当年与他一道在嵩阳书院读书的同窗。而且是与他一道中了进士的士子,说到底,人家是状元,他不过是探花而已,在一些平常百姓的眼中,比他要荣耀得多了。之后人家进了馆阁,他到了三司,不多见面,也没有多少交道。

    没想到在海州相遇,而且一为知州,一为通判,实在是再巧妙不过了。命运这东西,也离奇得很。

    沈欢表现得更热情了,大有主人的气势。是熟人就好办事,通判实权虽不大,不过却会成为制肘自己的存在。是熟人,总比陌生的要好。陌生的不了解,不清楚他的脾性,不好打教导;熟人虽然不至于相知,却总算有了一丝香火之情,容易说话得多。

    沈欢注意范一农,范一农当然也不忘打量沈欢。他心里也有着沈欢一样的感叹,际遇这东西,还真神奇。也有了一丝见着老友的愉悦,却又不免感喟:人家小他几岁,如今却已经是一州知州,龙图阁学士,朝廷三品大员。而他自己呢?虽然在馆阁做得不错,顶着个状元的头衔,做着文学之事。现在,算是狼狈出京吧。

    招呼完郭逵一行人后,把他们安置后,剩下的就是自己的时间了。

    沈欢拉着想要离去范一农,笑着说道:“范兄,别急着去,小弟对你的到来,惊喜得很,有好些事想要仔细问一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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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章 收徒

    面对沈欢的热情,范一农也稍稍激动了一下,留了下来,与沈欢一道回到知州府邸前厅坐下。此时日才西斜,喝了一杯清茶,稍稍醒了酒,范一农一扫舟车劳顿的疲惫,津津有味地打量了大厅的布置。

    自沈欢入主这里,大厅少了一些精致的装饰,换上的是简洁的桌椅。他经常在这里招呼客人,桌椅是必须的。而且他厌烦麻烦,一般也不一个一个接见,只要是下面官员来汇报工作,他都是一叫一帮,让他们都进来,一个个接着说。之后再一道道的命令发下去,好让他们都知道事情的协调性。这样就省却了一个一个接待的繁文缛节。正因为如此,之前厅里无关的摆设,就稍嫌碍手碍脚了。

    沈欢大手一挥,让人把不必要的摆设都搬走,换上来不少并排的桌椅。另外就是有下人专门调配清茶。茶叶都是上等货,还是周季通过不少关系买来的;或者也有自己从京城带来的好茶。不过那一般都是用来自己喝——嘿嘿,如果是招待亲密之人,沈欢一般在书房与之交流。

    范一农虽然是老相识,不过当年与他也算竞争对手,关系不恶劣,却也说不上很好,比之周季要差了许多。现在他来做通判,也不知道会不会为难自己。书房这等比较隐私的地方,第一次接待,还是不要去了。

    喝茶完毕之后,沈欢问得直接了:“范兄,你怎么回来海州做通判,小弟疑惑得紧。范兄之前不是在馆阁做得很好吗?”

    范一农苦小说道:“世上之奇,本就令人惊讶。说真的,范某也想不到会来这里。”

    看他说得辛酸,沈欢奇道:“范兄,难不成最近朝堂又发生了什么大事?”

    “沈兄为何这样问?”

    “看范兄来海州,并不情愿。你在馆阁做得好好的,若不发生什么事,岂会这般来到海州?”

    范一农笑得更苦了:“范某虽是馆阁之士,不过年中就到谏院做事了。算是一个言官,而言官为什么要外放?除了得罪了人,还能是什么?”

    “得罪人?”沈欢更奇了,他离开朝堂半年,对于京城发生的事情,不大了解了。不过他也深知言官是个苦差,一来一段时间没弹劾人,就是失责;而一弹劾人,肯定要得罪人;有时弹劾的罪名,不得不是鸡毛蒜皮之事,更是惹人厌了。他当年努力让司马光脱离谏院,不就是怕他出于自身责任,得罪了当朝宰相与皇帝,惹他们讨厌吗?

    “是啊,得罪人!”范一农自嘲一下,“得罪了大人物!”

    “大人物?谁?官家?”沈欢当年对范一农的印象还不错,认为他很有风度,应该是个君子,就算比不上司马光,应该也差不到哪里去。现在听到他敢得罪大人物,更是佩服了;说实在的,作为言官,没有胆量,还真做不下去,也做不出风格来。

    “王参政。”范一农清冷地说道。

    沈欢愕然,随即又释然。大宋现在只有王安石叫王参政,而得罪他,遭贬的人,还少吗?纵观整个北宋中期,就是一部贬谪使。而且这风潮,还是王安石引领起来的。之前宋代虽然也有政治斗争,也搞得要生要死,不过像王安石这般一贬就是一大批,而且毫不留情,作为排除异己手段的,他是第一个,也是他开了这个风气,使得以后宋朝的官场一片血雨腥风!

    “够胆!”沈欢摸了摸笔头,不无恭维地说道。

    范一农突然恨恨地说道:“这次要外放的人,可不止范某一个,他们够狠,差点要谏院全军覆没。除了谏院大夫范大人,其他都基本上要外放!”

    沈欢吃了一惊:“何事如此紧要?”

    范一农叹道:“无他,就是又弹劾王参政的作为而已。他们近来又颁行了市易等法,在开封施行,后来出了乱子,有人告状。我们谏院当然要弹劾,联名上书,这不,通通遭殃。除了范大人能幸免外,从上到下,一律给官家外放出去!”

    沈欢又沉默了,王安石又来这一套,可是,官家还是对王安石这般信任。皱了皱眉,看来,在自己没有做出惊天的功绩使得朝廷财政压力大大缓解,王安石都要受到重用!好在出京前,他就一再与赵顼说范纯仁不能放手,否则以后就真成王安石一派的一言堂了。

    “那司马相公如何?”沈欢最怕的就是司马光与皇帝争执起来,失了信任。

    范一农脸色稍稍缓解:“子贤放心,司马相公没事。他虽然也极力为我等争取,奈何王参政一方,势力越来越大,官家又偏听偏信。不过司马相公还是颇得官家信任,官家除了不理会他的上书外,依然信任有加。说回来,范某还得感谢司马相公,本来以范某的资力与官阶,至多也就是出去做个县令而已,他在官家面前为范某争取,推荐来海州做通判!”

    沈欢总算放心了。一是司马光无事,值得欣喜;二来就是放心范一农了,能得司马光的推荐与争取,此君看来甚合司马光的口味,看来他在谏院做得为人方面还值得赞叹;另外就是对这个通判有点期待与宽慰了,他沈欢是司马光的学生,极力支持的下官,而范一农还是得了司马光推荐才来这里,应该不至于为难他吧?

    笑了笑,沈欢说道:“范兄不必妄自菲薄,你还是当年的状元呢,来做个通判,已是委屈了。”

    范一农大是羞愧:“沈兄太过抬举范某了,什么状元不状元,都是运气罢了。论才学,比之沈兄要差多了,沈兄诗词之学天下闻名,进来几篇策论,亦是引起轰动。范某窝在馆阁,也就是一个小学究罢了。至于治国之策,沈兄一开始就在三司办事,甚得两代官家信任;现在在海州,亦是把海州经营得好生兴旺!在沈兄面前,范某什么都不是,还请不要再提当年之事,否则范某只有羞愧难当一途了!”

    沈欢苦笑连连,他自己事自己知道,是什么料,再清楚不过了。

    想了想,沈欢决定撇开话题,道:“范兄,那个李云怎么样了?就是当年在沈某之上的榜眼,那个苏州人。他不是与你一道进馆阁吗,现在如何了?”

    “他?”范一农不屑地轻笑一声,“此君现在可风光咯!”

    “怎么说?”看范一农的神情,大有故事,沈欢八卦之心大起,连忙追问。

    范一农冷笑道:“此君在馆阁时就连连拜访那个吕惠卿,大是赞叹新法之利,欲要出尽维护新法,得吕惠卿引见予王参政,时时出入,现在已经以王参政学生自诩了。在范某到谏院的时候,他也得王参政推荐,在制置三司条例司找了个职位,与吕惠卿一道成了检详文字,为新法奔走不休。范某出京之前,他还升上了天章阁侍制,现在想必是春风得意的紧!”

    沈欢先是一愣,接着无奈。王安石这人就是这样,连他弟弟王安国都说他没有识人之明。对于官员,只要是附和他的,一律重用;凡是反对他的,一律严惩。这种用人哲学,实在是古今罕见,至少作为一代名臣来说,这种做法,简直是太简单与粗暴了!

    “可惜,可惜!”沈欢连声叹息,自己也不知道要“可惜”什么。

    范一农也是叹道:“是啊,太可惜了。当年王参政回某,范某甚是激动,以为天下有救矣。本也打算为其效力,一振大宋朝纲。谁知道,才短短两年,他就变成了这样。听不进人言,自视甚高,排斥异己,特别是任用了一帮无耻之徒,让朝堂三天一小闹,无天一大恼。白白错过了变法良机可,甚是可惜!沈兄,范某敢说,再这样下去,大宋朝廷将会混乱不堪!”

    沈欢苦笑,人家王安石就是这样倔,他又能有什么办法?对于王安石的大名与才学,当年期待他大展宏图的人了去,连司马光都为他说话,最后与他闹翻的,还少吗?司马光也是其中典型,当然,倒霉鬼也少不了苏轼这个家伙。

    不忍心看范一农叹息,沈欢安慰道:“范兄不必多想,先安心在海州待下来,尽力做好本职工作,只要做得好,日后不难升迁,到时再回朝堂,帮助司马相公整治朝纲,亦是不迟。”

    “但愿如此吧。”范一农苦笑。

    沈欢又道:“范兄何必泄气。你看看海州前人通判姜大人,做得好了,得到官家的赏识,现在不是一下迁到扬州去做知州了吗?再做好点,估计就能进京入朝堂了!”

    范一农听得大是心动,仔细一沉思,也不由为姜谦的好运惊佩,沉吟一会,道:“那范某就指望能在沈兄这个知州大人的大旗之下沾些运气了!”

    沈欢大喜,范一农这话,已经是变相在说他会在众多事务上附和自己了,期望能像姜谦一样,一举升迁!

    搞定了范一农,沈欢的心情好多了。接下来两三天,都是范一农与姜谦在交割通判事宜。接着就是姜谦打马扬州,走马上任了。好在扬州离海州不算太远,姜谦对那里也不陌生,这番过去,也打算把从沈欢身上学到的东西,施展在扬州,做出功绩来!

    送走了姜谦,沈欢还是没有空闲,在他的书房里,又迎来了海军指挥使郭逵。郭逵年纪正在中年,不愧是武将出身,身材魁梧,为人简洁与精神,留着一下巴的须子,更突显他的粗犷。

    与此同时,坐在对面的郭逵也在打量沈欢。年轻的才子,年轻的知州,他的大名,纵是武人,郭逵也不能忽视。何况海军计划,官家已经完全与他谈过。本来对官家召令不甚满意的郭逵,在听到这个大计划后,特别是在看到那幅海图,他已经完全被这庞大的计划给吸引了。因此,官家要他到海州来组建海军,他是二话不说,完全同意。

    “郭将军,海军计划,想必将军已经烂熟在胸了吧?”沈欢笑眯眯地问道,他对郭逵很重视,也很尊重,否则这次见面,就不会在书房了;除了所谈机密外,不敢忽视对方,也是私人原因。何况这一计划,对方已经完全了解。再说了,有些计划外的东西,沈欢还准备与此人说一说,免得以后有什么误会。

    郭逵客套地说道:“沈大人这份海军之策,郭某除了佩服,还是佩服。那翻对辽作战计划,更是让郭某敬佩。有此海军,与辽人作战,就是不敌,亦可从容而退。沈大人军略,实在是当世难有人可以匹敌!”

    那一次与官家的私人会晤,让郭逵敢小看这个年轻的文人。那一天,官家对他说了很多,除了海军之策外,还说明了他对沈欢的重视。甚至让他到了海州之后,有什么难题,可以去找沈欢解决。这份信任,足以让每个臣子羡慕了。当然,郭逵也听出了另一番意思,那就是这个沈欢很不简单,连官家也难以把握他的后续计划。

    “郭将军太过客气了。”沈欢呵呵笑道,“将军在西北的军功,方是每个热血男儿的梦想。带刀杀胡儿,亦是沈某自小的愿望。可惜身体单薄,学不成武艺,只能做个纸上谈兵的文人了。”

    郭逵大是惊异了,宋代文人,自来就有一种优越感,对武人的优越感。对待武人,他们是轻视,是鄙视,是不屑,还有防范。像沈欢这等身份,说如此贬低自己文人的话,总让郭逵有点不知所措了。当然,他从沈欢眼里看出了真诚,这更让他感动,大起知己之感,恨不得与对方歃血做兄弟了。

    “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郭逵哈哈大笑,“沈大人豪气,不输武人,这首词,郭某时常唱之,以作勉励!今日见得词人,真是闻名不如见面。这次海军,就在海州谋建,还请沈大人尽量帮衬。当然,若有需要,沈大人自可开口,只要在郭某能力范围之内,也当尽力为沈大人帮忙!”

    沈欢大喜,道:“有郭大人这话,沈某就放心了!”这倒没有客气,他与郭逵,现在利益算是绑在了一起,对方要他在海州提供便利;而他要利用海军来完成一些布置,加上大家都不是小人,倒有点交心了。

    何况他也不敢小看这个武人,别看人家三大五粗就以为没见识,可以轻视了。能让先帝兴起让一个武人入枢密院的心思,这个人,肯定不简单!虽然已经被贬了出去,现在来海州,朝中也有不少人以为他不得官家的欢心,给流放了。然而沈欢知道海军的作用,哪里会与那些人一样那般短视。

    话说回来,海军如此重要,能让官家放心交予他,更显得这个郭逵是如何深得他们父子的信任了。至少,在军事上,这个将军,还是有一席之地。

    沉吟了良久,沈欢决定在海盐一事上不再隐瞒郭逵。按照他的意思,这个盐场,要保住秘密,现阶段依靠海军的力量,把当地划为军事基地,加以巡视维护,才是最稳妥的法子。要人家出力,支吾其词,只会让对方怀疑与不信任而已。还不如打开天窗说亮话,可以增进信任,也可以有利于今后的配合。

    果然,当郭逵听到一年上亿斤的盐,他也傻了。他也要吃饭喝酒,对于盐,当然清楚。特别是在西北那等地方,更是了解他的价格。现在听到有上亿斤盐就要在海州诞生,除了吃惊,就是不敢置信了。

    可沈欢那稳重的脸色以及平静的眼睛,告诉他,一切都是真的。真的有一亿斤盐在海州这地方!而且沈欢告诉他,这盐,要靠他保护了。郭逵的压力,顿时增添了好几倍。

    “沈大人……这,官家怎么没有与郭某说?”郭逵都有点结巴了,瞪着大眼珠。

    沈欢没有矫情隐瞒:“郭将军,沈某还没有说予官家知道。”

    “这是为何?”郭逵有点愤怒了,不说虽然不是欺君,但也不是好事。

    沈欢这次不同于与周季解释时的说词了,道:“郭将军息怒,请将军一想。如果沈某上报官家,而官家一旦不小心泄露了出去。你说,传扬出去,会有什么后果?”

    “什么后果?”郭逵可不像沈欢这般多小九九,他虽然聪明,可心肠也比较直。

    沈欢作出比屈原他老人家还要九死未悔的叹息:“郭将军,我大宋靠山西几地,一年出盐也不过这般多。已经紧缺,价格高,因此由朝廷经营,而朝廷一年可从中获利几百万贯。现在如果放出风声,说大宋的盐将增加一半,你说,盐市会不会震荡,价格会不会降下来?到时,朝廷得利少了,盐民无利可图了,造成天下怨声载道。你说,这不就是沈某的罪过了吗?所以,沈某打算暂时不与官家说,卖了钱,再交予朝廷便是。为了不对大宋盐市造成冲击,沈某决定把这些盐,都贩到外邦去,赚外人的钱,才是兴国之道呀!”

    郭逵正直,听了大受震动,道:“沈大人忧国忧民,真是人臣典范。看来是郭某误会沈大人了,还请家谅。”

    沈欢闻言顿时眼珠一突,这就信了,有这般好忽悠之人?

    郭逵突然诡笑道:“何况郭某也知道,盐是官营之物。沈大人身居高位,就算这是暴利之物,也绝对没有理由用来营私的道理。再说沈大人敢当着郭某的面说出来,想必更不会有私心了。哈哈,天下没有不漏风之墙,沈大人肯定也怕给人揭穿,当然不会用这盐来营私了。所以,郭某放心着呢!”

    沈欢叹息了,刚才还以为人家好忽悠,现在看来,人家不用忽悠,自己说了一大堆,更多是忽悠自己了。

    吸了一口气,沈欢笑着说道:“总之,沈某要成事,肯定离不开将军的配合与协作了。”

    郭逵也笑着说道:“郭某要成事,也需要沈大人的帮助,不是吗?大家互惠互利,何乐而不为?”

    “是啊,何乐而不为?”沈欢这次真不敢小看武人了,古人,也不是吃素的。

    郭逵又道:“郭某现在有点清楚沈大人要组建海军的目的了,作战只是其次,靠着海军,从事海外贸易,才是实图,不是吗?虽然郭某不清楚沈大人为何要这样,不过,如果那海图是真的,郭某也不在乎在协助商贸的外衣下,带领海军去征服天下!”

    “郭大人说不明白?”沈欢轻笑一声,“其实很简单,因为战争,打的就是后勤。没有发达的经济,没有钱,总是军队再强大,也打不了多久,国家也受不了。看看汉武帝,他之前能所向无敌,不就是因为汉朝几个前期皇帝的积累,国库充实到连串钱的线都烂掉了,而谷子都溢出仓库了吗?而他后期那般困顿,不就是国库空虚,再也支撑不下去了吗?”

    “战争在打后勤……”郭逵大受震动,喃喃念了几下,眼珠顿时亮了起来,微微一笑,“沈大人,郭某有点明白了。”

    “很好,很好。”沈欢恨不得像摸小学生的头一样说“孺子可教”了。

    郭逵坚定地道:“沈大人尽可放心了,只要是军务上有需要,但可出声,郭某必当尽力而为。”

    沈欢微笑着点头,道:“现在快年底了,郭将军尽可到沈某选定的海域查看地形,之后准备到扬州挑选水军,过完年,就可以摸索训练了。”

    郭逵笑道:“挑选水军,郭某就不用费心了。官家告诉郭某,到时司马相公自会通知枢密院,挑选一万精壮水军来海州。”

    沈欢大喜说道:“那更好不过了。”

    分工妥当,大家又都开始忙碌了。郭逵自去办他的海军,范一农也去熟悉他的通判事务,据说还打算在年前走一走海州各县。

    至于沈欢,一时倒是闲了下来。不过他也不得安生,反而更烦了。还是因为子嗣问题,眼看就三个月了,妻子王璇依然没有好消息传来。没说什么怀孕的特征了,就是天天请名医来把脉,依然不见动静。

    眼看年关即到,与母亲约定的日子就要来临。这会儿,他倒是不担忧要纳妾与否了。而是担忧自己是否有生育的能力,做了种种努力,也尽力按照后世所谓的科学受孕的法子来“努力”了,依然无法让王璇传出好消息。

    这让沈欢大是怀疑这副身体的生育能力,该不会换了个人,就失去了此项能力了吧?这倒让他有点恐惧了,别说古人了,他虽然深受新知识熏陶,可真要让他无后,心里的不镇定,那是可以想象的了,虽然不一定要儿子,可赐个女儿也应该吧?

    现在在古代,没有后代,估计就要让人家指着脊梁来骂了,说不定人家还会猜测是不是做了什么缺德的亏心事。现在只有一个妻子不打紧,看不出是自己的罪过,可如果纳了别的女人,依然是这副模样,估计就真要消受别人的白眼咯!

    鉴于此,沈欢更没有兴趣外出,一心要趁些良机与王璇一道办成人游戏了。何况王璇够漂亮,身材够好,一时倒也乐不思蜀了。

    直到双十二这边,给欧阳发来到府邸,拉他出门,登上马车,才让他清醒过来。

    “伯和兄,你这是要拉小弟去哪?”沈欢不解地问,马出一路向城西方向,要不是还走街窜巷没有直接奔城门而去,沈欢估计就要喊绑票了。

    “去看孩子。”欧阳发没头没尾地说道。

    “孩子?什么孩子?”沈欢吓了一跳,他虽然现在想孩子想得头发都要白了,可在外面没有风流,没有留下什么后遗症呀!

    欧阳发讶道:“子贤忘了?你说要收学生,叫为兄帮你留意一些优秀的孩子呀!”

    “哦!”沈欢放下心来,不是自己的就好,接着才反应过来,更惊了,“收学生?这么说,伯和兄发现可以一收的孩子了?”

    兴奋啊,门徒计划终于可以实施了。收些学生,以做培养,把他们教育成有自己思想烙印的古代青年,几年或者几十年之后,当他们学有所成,就能帮自己办事。就不用像现今一样,身边连个使唤得顺手的人都没有了!

    “伯和兄,孩子在哪?有多少个?”沈欢又急急追问。

    欧阳发倒是不急了,稳坐在车上,笑道:“子贤,你急什么,还没到呢!”

    “小弟当然急了!”沈欢更急了,“这可是小弟第一次收徒呀!”

    “你急也没有用。”欧阳发轻笑一下。

    沈欢气结,吸了口凉气,稍稍平静了,人也冷静下来,不过心里对即将看到的孩子更期待了,他现在求子不得,对孩子的思念不减,刹那把满腔的怜子之意都转到了这些要成为他学生的孩子身上。

    “伯和兄,这些孩子还可以吧,什么身份?”沈欢装作平静地问道。

    “若是太差,为兄怎么敢介绍给你。”欧阳发呵呵笑道,“至于身份,不好意思,他们出身都不好。”

    “小弟从不重出身,越没有出身就越好。”这话诚实,特别是这些他计划中的门徒,若是有出身,观念太深,反而让他失望了。他要的是一些没有任何背景,可以塑造的孩子。

    “孩子都大了?”沈欢又问。

    欧阳发不敢开玩笑了,叹道:“孩子都是海州几县孤儿,全都是孤儿。子贤上次不是要商贾建了不少私塾,让这些穷苦的孩子去念书吗?为兄靠着报纸编辑的身份便利,出访了不少私塾,通过观察与私塾先生的推荐,把一些品学兼优的学生都聚在了一起。年纪都是八岁以上,十二岁以下的。子贤认为如何?”

    “好,很好。”沈欢满意地点头,年纪不大不小,可以接受新知识,又还没有形成固定的观念,可塑性很强,“伯和兄看人的眼光,小弟自是深信。对了,这次找了几个孩子,少了可不成呀!”

    “不多,三十个而已。”欧阳发笑着回答。

    “什么,三……三十个?”沈欢结巴了,眼珠差点要掉出来,三十个虽然比孔子的“弟子三千”要差了百倍,可是,他本来只想收个什么十二门徒之类的数,十个左右,还可以手把手地教,一旦到了三十个,就难管教了。想到三十个小孩聚在一起叽叽喳喳的情景,沈欢就不寒而栗了。

    “怎么,少了?”欧阳发奇怪地问。

    “不,不是,是多了!”沈欢叫苦不迭,“伯和兄,三十个孩子,你要小弟怎么教得过来?太多了,真是太多了,你这次可要害苦小弟呀!”

    欧阳发不好意思地道:“我还以为是多多益善呢。可是子贤,三十个孩子,已经聚在一起了。如果现在说要减员,恐怕会让很多人失望与非议吧?”

    沈欢苦着脸,要杀欧阳发的心都有了。想起上次他把自己的画像印到报纸上,令自己上街好不狼狈,心仇旧恨,加起一起,终于发酵了,就要暴怒而起,掐死对方。刚要有动作,“到了!”随着欧阳发一声,车停了下来,他率先下了车,无意地躲过了一场浩劫。

    沈欢又气又无奈,只能跟着小车。这里是城西的一处院子,面前有一条小巷,不算繁华,却也不偏僻。院子大门有什么私塾字样,看来就是那些富豪出钱建立的慈善机构了。

    看看地段,还算可以,点了点头,沈欢与欧阳发进了私塾。看门之人明显与欧阳发相熟,问候了一声,没有阻止。

    进了院子,才发现厢房不少,看来是给孩子住宿的地方。还有一排平房,有好几间,比较宽敞,从那里传来一阵阵的读书之声。想来孩子就安排在这里读书。

    此时是早上,冬日的太阳,难得地懒洋洋地爬上了天空。虽然寒冷,却在柔和的日光下,和谐了一片天地。

    “风声,雨声,读书声,声声入耳……”欧阳发转头向沈欢叹息不已,“子贤,你开封书房那句对联,结合现在的景况,感想如何?”

    感想?很差!沈欢想起了在后世填鸭式的教育,当年在父母老师的威逼下,一副苦读的模样,现在想起,就有苦大仇深的模样。当然,面对欧阳发那般有情调的发问,事实是不能说的。

    咳了一声,沈欢微笑说道:“不错,不错,很有朝气。”

    欧阳发向读书声处走去,边走边道:“这个私塾有上百孩子,算是海州比较大的私塾了。子贤,你把街道拍卖,很好呀,不管如何,至少帮助了不少需要帮助之人。说到这里,请允许为兄对你说声谢谢,不是为了为兄,而是为了那些孤苦无依的百姓!”

    看着欧阳发真给自己行礼,沈欢慌了,他当时不过是突法其想罢了——虽然他已经突法得很多次了。

    阻止了欧阳发,沈欢苦笑:“伯和兄,你这不是要让小弟折寿吗?快与为兄去看看那些孩子吧。”

    欧阳发这才作罢,也笑道:“这三十个孩子,是为兄走访了不少私塾,才考察完毕,之后以报纸的名义,把他们聚在此地,现在才请子贤过来一看。说实在的,这些孩子,都比同龄人要优秀,也许是孤儿出身,比较自爱,对来之不易的读书机会,很珍惜。念得很拼命,除了本来有点基础的之外,其他都在短时间内认了不少字,读了一些书,表现出比同龄人更高超的智慧。当然,授徒以德为先,这个为兄不敢忘,考察他们的时候,也以此为标准。暂时来说,他们为人都是可信的。至于以后如何,那就要看子贤的手段了。”

    沈欢对自己的教育手段很有信心,毕竟他就是教育出身的。不过要他交三十个人,难道像后世一样,一视同仁吗?一视同仁的后果也许就是统统普通平庸!

    想了想,自己也许还要狠狠心肠,裁掉一些才成,也许,裁掉一半也不错。十五门徒,呵呵,比基督大业还要威风一点。

    点了点头,有了决心,沈欢雄赳赳气昂昂地与欧阳发一道来到了一个房门前,停了下来。

    “到了,就是这些。”欧阳发一指屋内,笑着说道。

    沈欢探头一看,脑袋顿时死机了,白茫茫一片,好半晌都没有回过神来。

    “伯和兄,这是怎么一回事!”沈欢一指屋子前头,怒视欧阳发,要个一个解释。

    “怎么?”欧阳发也愣了。

    “你看看!”沈欢一指屋内前头一排,“怎么会有女孩在这里?”

    欧阳发一看,笑道:“哦,子贤是说这个呀。呵呵,没有其他,这五个女孩,也是其中翘楚嘛。为兄都考察过了,她们的功课,比很多男孩都要优秀,为人也好。本来为兄也不打算带她们来的,可以一时记起子贤曾经与为兄说过,你对男孩与女孩,向来都是一视同仁,不会歧视,就是自己夫人生的孩子也不例外。这才动了心思,把她们找来了。怎么,子贤难道以前是开玩笑而已?”

    沈欢愕然,他有说过这些话吗?不歧视,一视同仁?说出去的话,就像放出去的屁,想收也收不回来?

    “哦……原来是这。不错不错,伯和兄真是了解小弟!”沈欢哈哈笑道,装作记起的模样;心里这次喜了,这次不为难了,等下找个借口,就把这五个女孩裁掉,再找十个,人选就够了!

    欧阳发微微一笑,把沈欢拉进了屋子,来到前头,顿时,读书声停了下来,大家愣愣地看着他们。

    “欧阳叔叔……”

    “欧阳叔叔……”

    不少孩子都叫了起来,大为轰响,沈欢顿时脑袋都大了。很明显,欧阳发在这帮孩子心里有着不错的印象,混得还算上道。

    欧阳发摆了摆手,孩子们顿时又静了下来,真有一呼百应的气势。沈欢倒有点羡慕了,看着欧阳发,看他还有什么节目。

    欧阳发一指沈欢,问道:“孩子们,知道这位叔叔是谁吗?”

    孩子们把目光转向沈欢,唰唰唰数十道眼神,还真够犀利的,不过他们没有说话。欧阳发又问了一次。

    这时候,有个孩子站起来嚷道:“我知道,是知州大人,欧阳叔叔给他们看的报纸上就有沈大认得画像。”

    沈欢顿时脸红了,不知道是羞还是怒。都是欧阳发干的好事,不经自己同意就刊行自己的画像也就罢了,还张扬地拿来给这些孩子宣传,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就要发飙了。

    “对!”欧阳发打断了沈欢的怒意,把他一拉,送到前台去展览,“就是海州知州沈大人!你们知道他为什么要来这里看你们吗?”

    孩子们又不敢出声了,只盯着沈欢看。欧阳发又问了一次,还是没有回答,再问一次。

    这次有人救场了,还是刚才那个孩子,他大约十一二岁,颇为老成,站起来又道:“欧阳叔叔曾经说过,要我们来海州,是有一个大人物要收我们做学生。难道就是沈大人吗?”

    “对,真聪明!”欧阳发笑着赞道,“就是沈大人,他要收你们做学生!”

    顿时,孩子们目光更紧了,期盼地看着沈欢。知州官阶如何,他们还小,也许不懂;但是一个县城府衙之人,他们见了,都要跪拜,还有害怕,何况比县还大的州。不消说,这份意义,他们大多还是懂的!

    “不过……”欧阳发语音一沉,“沈大人刚才和我说了,你们有三十个之多,他收不了那么多学生。那么,你们也许要表现得更优秀了。或者求求他,让他都收下也行!”

    “沈大人,收我们吧!”

    “是啊,收我们吧!”

    孩子们都叫嚷起来,沈欢顿时很是无奈。又给欧阳发摆了一道,这丫的,等下再收拾他,现在孩子在面前,不能失了风度。

    沈欢强扯出一丝笑容,低下头,却愣住了,孩子们的眼神,有期盼,有热切,有企求。最令他心颤的是前面五个女孩的眼神,也许是欧阳发的一番话,触动了她们的心弦,知道了不妙的后果。因此,她们眼神里,除了企求,更多是无辜的哀色!

    沈欢呆住了,他的心绪,一下子翻飞,去到了很远。那一天,他无法忘记的景象又浮现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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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一章 故事

    就是这种眼神!

    清澈,无辜,哀怨与愤恨!

    沈欢已经不是第一次看到这种眼神了,依然如第一次那样,心儿还是痛得厉害。他清晰地记得,在后世,有一次上街,买完东西要回来,走在大街上,突然从旁边窜出来一个十岁大小的小女孩,就是用这种眼神紧紧地盯着他,衣着褴褛,捧着一个碗儿,递到他面前。什么意思,很清楚,她是乞儿,请求给点资助。

    沈欢从来都不是伟大之人,然而,他拜在了这种无助又哀求的眼神之下,女孩那清澈无辜的眸子,让他不敢平视,赶紧从兜里拿出一些零钱,给了她几块。当时他也就剩一些零钱了,是准备用来坐公车回去的。这一给不要紧,刚给完,突然又从旁边冲出几个这样的孩子,有男有女,都是一样的可怜。沈欢没有办法了,只能一一给一些。之后,表示没了才离开。最后发现连坐公车的钱都没有了,只能走了差不多一个小时的路才回到住处。

    后来和朋友一说,朋友笑他给骗了,说这样的例子太多太多,都是骗人的。沈欢无所谓地笑了笑,他能怎么说?就算是骗,也是一种心酸。那种无辜的眼神,就是要装,也无法那般清澈。稍后又听说有些犯罪集团,就是这样拐来一些孩子,专门从事这样的乞讨。为了让他们无话说话,甚至生生弄哑了他们;还有的特别残忍,生生打断一些孩子的手脚,放到大街上,让人同情,乞讨拿钱!

    这一下,更令沈欢的心都揪了起来,再也无法忘记那些孩子围成一团,哀求与无辜的清澈眸子,时时在他脑海里闪现,让他不住担心这些孩子最后的结局到底怎么样了。可惜事后再也没有遇见过了。

    现在,在另一个时空,他又重遇到了这种眼神。他的心又颤抖了起来,女孩们无助的眼神,让他觉得自己太过残忍,太不是人。

    她们为什么会这样?他也很清楚,无非是听了欧阳发的话,她们自认是女孩,如果要选择性地收学生,十有八九不会选到她们了!她们是弱势群体,在这个时代,无亲无故,受人歧视,如今碰着一个机会,想必也清楚自己的处境!

    不敢对视这些眸子,沈欢艰难地移了下脚步,艰难地转头,艰难地开口:“大家……静一静!咳,别说沈某不给大家机会。就算沈某收不了那么多,但是,在座的,都有一个机会成为沈某的学生,只要你们愿意。沈某不管你们是男孩还是女孩,都有一个公平的机会!”

    这话一出,沈欢偷撇一眼那些小女孩,只见她们眼里射出希望的光芒,全都紧张地望着他。

    “你们都很优秀,不然也不能坐在这里。”沈欢又接着说道,“不过俗话说,师择徒,徒亦择师。现在沈某给你们一个机会来选择,是否要成为沈某的学生。”

    “沈大人,我们都愿意!”有些孩子叫嚷了起来。

    欧阳发也是一愣,不知道沈欢卖什么关子。

    “是吗?”沈欢不置可否一笑,“也许,你们等下不会愿意的了,等沈某把话说完。你们的欧阳叔叔说有大人物要收你们做学生,是什么大人物呢?知州大吗?在你们眼里,也许大了。那么,虽然你们还小,不过有些人,心性应该不幼稚了,认为靠着大人物,也许能让你们以后也成为大人物。是吗?”

    孩子们都静得很,没有说话。

    欧阳发不满意了,认为沈欢把人性说得太险恶,这些只是孩子,说这些,不是让他们难受吗?想要阻止,却见沈欢手一摆,示意他少安毋躁,不由忍了下去。

    沈欢扫视一翻孩子,斩钉截铁地道:“沈某告诉你们,我不会交你们做官,不会交你们做诗词,也不会教你们学习什么圣人之道治国之道,如果你们要在沈某这里学会对科考有利的东西,那么,让你们失望了!”

    孩子们都愕然,他们自小受苦,见惯了文人士子与大官们的优越,不少人也在他们耳边了唠叨要改变现状,就要努力学习,将来考了进士,做上大官,那么他们就能成为别人也景仰的人了。现在要收他们做学生的人,说不教这些,那么,他们学什么呢?

    欧阳发也愣了一下,不知沈欢到底要说什么。

    沈欢笑了一下,又道:“沈某说的都是真的,现在给你们一个机会后悔,别要做了沈某的学生,发现不教诗书才后悔有怨言。听清楚了,沈某是说真的,别以为这是对你们的考验。沈某时间紧得很,没空与你们胡闹!”

    孩子们还是沉默。

    沈欢更笑了,道:“也许你们又要想,沈某收你们做学生,要做什么,教什么呢?好吧,沈某事先也与你们说一下,我不教诗书,不教你们怎么做官。但是我可以教你们一些不一样的东西,这些东西,可能不会对你们科考有什么用处。但是,对于你们将来,总算是一技之长。是什么呢?算术,这个是一样;技艺,也是一样,就是那些动手制造东西的技术,比如说现在外面闹得很兄的水泥,它也是工匠制造出来的。就是这种技术!甚至,沈欢还没有教你们观察这个世界,比如说天空与大地,总之都是一些偏门的东西,而不会是考试的东西!就是这些了,你们呢,都愿意学吗?”

    “我愿意!”

    “我也愿意!”

    孩子们又吵闹起来,不过这依次,声音没有那般大了,也不整齐了。

    沈欢哈哈笑道:“沈某说了这般多,也许你们有些要失望了!沈某说过,会给你们选择的权力。现在,愿意做沈某学生的就出去,不愿意的就留在这里。你们都很优秀,沈某不会勉强,也不会记恨你们,毕竟人各有志,我也不能把一些东西强加于你们。留下来的,在这里,依然可以得到最好的教育,我等会请海州最好的夫子来教你们,教的是诗书,能帮助科考的那种。现在,该你们选择了!”

    沈欢说完,走出门去,来到院子,站在一边,抬头看看天空,有了不少晴朗。

    欧阳发跟了出来,到他身边,气急败坏地道:“子贤,你与这些孩子说这么多沉重的东西做什么?你要他们选择,不是为难他们吗?”

    沈欢叹了一口气,转过头来,笑了一笑,道:“伯和兄,不是小弟要为难他们,而是要对他们负责。小弟不想看到他们以后后悔的目光。”

    “后悔?”欧阳发惊了一下,“这么说,你说的都是真的,不教诗书,而是要教一些其他的东西?”

    “是的。”

    欧阳发急了,道:“子贤,你这不是误人子弟么?什么技艺,这种东西,登不上大雅之堂。这些孩子,都是优秀的人,你教这些,不是要害了他们么!”

    “所以,小弟给他们选择的权力嘛!”沈欢很光棍地笑道,“不要看不起技工。士农工商,是的,士人很荣耀,有着无上的地位。但是,伯和兄,你想想,我大宋天下,百姓数以千万计,然而,能做上官的,有多少?不过区区几万而已!如果读书人,都一心为了做官,没有其他技艺,考了数十年,都考不上,岂不是要活活饿死?”

    “可是……”欧阳发也知道沈欢说的是道理,不过多年教育观念在作祟,还是难以苟同。

    沈欢又道:“伯和兄,不要看不起技工呀!你想想,没有这些优秀的匠工,我们会有印刷机器?会有那么多书籍,会有杂志,会有报纸?没有匠工来研制,会有水泥?会有我们住的地方?再看看我们身边匠工,印刷的,制水泥的,他们现在每年拿的薪水,都比得上朝廷三品大员了,有的甚至比做官还有多钱。你说,沈某收学生,会委屈他们吗?”

    欧阳发愕然,其他不知道,可印刷匠工,就在他手下做事,就了解得通透了。像研制出印刷机的曾氏,现在应该有几千贯的家财了吧。当年知道后,他还惊讶得不得了,认为对方比他父亲在朝廷拿的钱还多,活得还要滋润!

    叹了一口气,欧阳发无奈地道:“好吧,反正是你收学生,怎么教就怎么教吧。”

    沈欢笑了,不无深意地道:“伯和兄放心,小弟自要教一些不平常的东西。也许,日后他们会有大成就也说不定呢!”

    欧阳发又叹了一口气,没有说话。

    这时候,陆续有孩子从屋子探头探脑要出来了。

    首先出来的就是前排的那五个女孩,让沈欢难以忘记的小女孩,都出来了。都是十岁左右,小跑到院子后,都怯生生地站在欧阳发身后,叫了几声欧阳叔叔,就是不敢多看沈欢。不过那偷看的模样,煞是可爱。

    沈欢笑了,不由满意地点头,心里的石头,总算是放下了,像是解脱了一般。这些女孩真够聪明,她们会出来,也不出沈欢的意料,一来她们不能做官,科考对她们来说,没有意义。还不如跟着学些有用的东西,顶着一个沈知州学生的名头,日后就是嫁人,也风光得紧。

    接着又陆续出来几个男孩,都是年纪比较小的,十岁左右。沈欢叹了一口气,那些十二岁左右的男孩,想必已经有了自己的计较。

    最后,再也没有孩子出来了。院子里也静得可怕,仔细一算,除了五个女孩,刚好还有十五个男孩。这下好了,还真巧,就十五个人。

    十五门徒,不错不错。沈欢满意地点了点头,让他们站成两排。孩子们好像还怕生,除了对欧阳发比较亲热,对沈欢,就畏居多了。

    欧阳发也大是感慨,果然如沈欢说的,老师择徒,学生也择师。现在好了,是他们自愿选择,以后怎么样,大家也无话可说。如果按照他的本意,三十个孩子都塞给沈欢,如果以后大家有什么矛盾,就麻烦了。还是这个自愿好啊,皆大欢喜。

    他心里隐隐有为屋子里那十五个孩子悲哀了,这翻选择,以后他们的成就就难说了。而出来的这十五个,有沈欢这个老师,以后就算做不了官,以沈欢的手段,还会委屈他们吗?不得不说,有时候,太聪明也不是好事。或者说,出来的孩子,才是最聪明的!

    沈欢也大是满意。没想到自己一翻忽悠,就能减少一半的学生数量。十五个虽然也多了点,不过总比三十个密密麻麻要好多了,手把手教育也不是太难。

    沈欢忍不住得意地对面前的这些孩子说道:“你们做了一个骄傲的选择!放心吧,只要你们够勤快,以后都会好起来的!不过丑话说在前头,谁要是不用功,或者总是犯错,就别怪我不客气。如果恼了,甚至可以把你们都赶走!”

    孩子们不敢说话。

    欧阳发觉得沈欢说得严重了,但又怕真有这个结果,这个时代,给逐出门强,是件很令人没有面子之事,闹大了还会一生都要受人白眼,赶紧告诫道:“孩子们,听到你们老师的话了吗,记住了吗?”

    “记住了!”孩子们这才嚷道,很整齐。

    沈欢悲哀了,好像,在孩子们心目中,他这个老师,还比不上欧阳发有信誉,地位还不及这个“叔叔”。

    看着这十五个门徒的小脑袋,沈欢颇为憧憬了。这十五个家伙,就是他的希望呀。是他思想的传承,他要把脑子里的先进的东西,有选择地教给他们,让他们把自己的思想传承下去。之后再让他们开枝散叶,一代传一代,自己百年后,这个门派,也该兴旺了吧。

    既然都是自己的门生了,自不能委屈了他们。与欧阳发找来马车,把他们一窝给端回了知州府邸。在后院专门划出一个小院落,怎么他们的学习之所与落脚之地。都安排在厢房了,让他们安心。

    好在知州府邸够大,本来就稍嫌冷清,有了这十五个孩子,总算有了几分生气。拉人,安顿,训话,一系列活动下来,到了傍晚的时候,总算都安定了。

    知州府邸也热闹了一番。家人都知道他收了十五个学生,跑来帮忙,其实是来看看这些孩子。别人也就罢了,这下最高兴的就是小莲儿了,一下子来了十几个与她岁数差不多同龄人,这下热闹了,她也有得玩了,再也不用一个人在后院里捉动物或者拣树叶了。特别是拿五个小女孩,更让小莲儿开心,凭着从哥哥处学来的交际手段,一下子就虏获了她们的芳心,一个下午下来,都可以互相说悄悄话了。

    有了学生,自然就要谋划教程了。

    沈欢之前与欧阳发说的话,当然不假,他不可能像这个时代平常的教育一样教什么诗书儒义。当然,一些做人的道理,也不能不清楚。儒家道德,也不是不无可取之处。何况这些孩子都还小,认了些常用字,可学识还不深。至少,这个启蒙,还得继续。

    当然,这种琐碎的小事,他不会亲自上阵了,不然累都得累死自己。自己怕累,当然得找替死鬼。这个最佳对象,非我们风流倜傥才华横逸的欧阳发欧阳伯和了。此君学识渊源,用来启蒙,那是大材小用了。

    不过沈欢就是要折磨他!想想自己的画像无故在报上刊登,引来狼狈,这个仇,不是不报,而是时候未到而已。现在时候来了,启蒙是很烦人的,让欧阳发来做,估计能烦死他。哈哈,自己只要哭诉人力不够,会委屈了孩子,耽误他们的成长,欧阳发还不乖乖过来帮忙!

    启蒙有了马仔顶替,其他估计就要自己费心了。既然不会教经义,那么后世的学识,经过挑选,只剩理工类的知识了。俗话说,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这个数理化,看来要订教材了。数学还好安排,当年就交给过周季一本《数学总则》,后来那些数字,都给运用到朝廷三司的帐目上了。

    周季当年钻研,对数学也算颇为精通了,就算不是一个数学家,可凭着一些后世的知识,依然是这个时代有数的高手之一。不错不错,又找到一个替死鬼——让周季也发挥一下才华,来做育人这等有意义之事,他教数学,再好不过了。

    其实就是理化了。这个比较难,不过不怕,沈欢虽然是文科生,不过高中的知识,足够忽悠这个时代的古人了。何况他收这些学生,不就是打算把他们培养成这方面的人才,让他们钻研,从而成才,成为世界级的大师吗?

    所以,教材不精深不要紧,教点基础类的知识,再多提一些后世的观点在上面,让他们去钻研,去探索,这才是王道。一代不如一代,是要不得的;一代胜过一代,才是历史发展的目的!物理好说,搞些力学热学就能让这些孩子开眼界了。

    唯一麻烦的就是化学,这点颇深,又没有工具,何况沈欢当年就是这门常常不几个才选择文科的,现在要教人,更麻烦;想来想去,只能转到生物上来,先拿点小动物来研究,搞搞解剖什么的,让他们知道器官之类的知识,还有血液,最后再把什么进化论给鼓捣出来,估计就够石破天惊了。

    至于化学,实在不行就交火药知识,当然,在知州府邸是不能搞的,免得炸死自己。先给他们一点甜头,让他们有股观念就成了,等他们大了,再把这等人才送到哪个孤岛去发明什么黑火药白火药红火药,最好能让诺贝尔这家伙在后世再也没有什么可以研究了!

    不得不说,沈欢的目标是宏大的,远景也是憧憬得无人可敌!这些学生,让他看到了无比的希望。然而,这也只是希望而已,到底如何,还得看以后。至于现在嘛,还是把孩子丢给欧阳发多教几个字先,他自己就躲在一边鼓捣教程。快过年了,有什么先过个年再说。

    不过这时候,看到欧阳发与孩子打成一片,大得孩子的欢心,他就吃醋了。他也没想到欧阳发这个启蒙老师,能把课上得这般有趣。像什么三字经论语之类的东西,他信手拈来,舌灿莲话,愣是把孩子们忽悠得大是景仰佩服。别说孩子了,就是沈欢,也想不到欧阳发还有这一手。

    本来是让人家厌烦以报昔日之仇,现在看对方怎么都是一派愉悦的没有,难道说,自己的计划流产了?

    沈欢又恨得牙痒痒了。

    不过这次他来不及使出什么手段,有些事,又牵绊了他。十二月十五一过,海州聚集的富豪越来越多了,大多来自其他州县,都是为了他们的印刷技术而来的。

    十八日这边,周季不负众望,从东海回来了。这个月,他颇是奔波,先是到东海,再到扬州,之后回东海,再到海州。如此奔波,当然劳累,人都瘦了一圈,脸上的肉都像给人家减了一样,憋了下去。让沈欢看得好不心酸,大是歉意。周季却不以为意,只说当是减肥,没有什么。

    一回来,他就像沈欢交代了这个月所做之事。扬州的厢兵都调到了东海,钱也发了一半给他们,从今之后,这些人,不再是军籍,而是平民了。一到东海,他就安顿这些人。因为之前已经让海州的那千工程兵在做准备了,一个月下来,在沿海建够了让他们居住的地方。

    这两三千人,在郭逵派遣从西北带来的亲兵亲将的帮助下,查清了沿海几里的地方,让当地一些人家搬迁,付以钱财。当然,不愿意搬走的,以后就是盐户了,不再那么自由。说到这里,周季大是赞扬郭逵那些兵将,说没有他们的帮助,还真难让这些人听话。这个沈欢容易了解,他把海盐之事说与郭逵知道,不就是看重了他治军治人的手段吗?有了他们雷厉风行的军事作风,事情往往要容易得多。

    安顿完毕,就是划建盐场与建设海港了。这些都以谋划好,地也圈好,只要动手建起来。有了海州本来工程兵的带领,扬州那新来的两千厢军,也很快投入了进来。在周季回来的时候,工程已经开始。不过他想起海州城还有拍卖要进行,无论如何要赶回来,把手头上之事交给信得过之人,赶紧奔回海州城。

    周季不在的日子,沈欢已经把拍卖印刷技术做了计划,写成文字。上面怎么做,怎么规定,都有了策划。照沈欢的意思,现在来的商贾堪堪覆盖大宋一般的州路而已。为了保证人家了利益,除了每路的大州,基本上每路只会卖个一两个商贾。

    按照规定,这些商贾,卖得技术之后,就都是他们的了,以后都不需再付钱。不过有一个例外,那就是如果他们把技术又卖个别人,他们有权力分得一半的收入。这些都要白字黑字写明,免得以后有了纷争难以判断。这是沈欢为了保证印刷技术不至于泛滥做出的规定,有了这个规定,应该可以稍稍控制市场上的出版混乱。想必不会有商贾傻到免费或者低价转让技术吧。

    另外,还有一个规定,那就是这个技术,不能卖个外国之人,至少,没有朝廷的同意,是不能卖。规定上还告诫他们,一定要谨慎高丽倭国还有交趾的盗窃,要警惕不要让他们骗了技术。更不要给人家高利就收买了,为此沈欢不惜恐吓他们,如果发现,将会给官府以叛乱罪名流放或者杀头。另外,儒家等经典书籍可以卖给外国,但是有关冶炼等技工技术类的书籍,不能卖,发展一旦海关或者边关查到,亦是同罪!

    沈欢如此谨慎大原因,不说也知道了,就是要警惕这些养不熟的狼崽盗了技术过去,反过来欺压大宋百姓!就算一时难成气候,不代表未来不行。最好,要在大宋发展前进了好几步,才能给他们一点甜头。

    这些规定,都是明文写着,又官府的名义出面。商贾虽然重利,可想来也不会冒着杀头的危险去做。再说可以让周季在会上就与他们说明原因,这个时代之人,自豪感还是颇强,外国蛮夷在他们眼里,应该还没有什么吸引力。

    拍卖会是在二十日这天举行。除了周季出面支持外,沈欢还请新来的通判范一农去协助。目的很简单,就是让范一农见识一下这等商贾手段,把他改造成与姜谦一样助手。范一农对海州通判的工作越来越上手,还特意到各县走了一趟,了解情况。现在回到海州城,不无等待过年之意。

    范一农毕竟年轻,对于新事物,还是颇为好奇。何况在京城就听闻《海州日报》的大名,加上与欧阳发年纪差不多,大家见面多了,也就熟了。与当年姜谦差不多,沈欢也是通过欧阳发这里以报纸为手段,对通判进行思想改造。

    据欧阳发说,现在范一农看了不少报纸,也开始向报纸投稿了,与当年姜谦差不多,思想也颇是变通。这让沈欢很满意,听了范一农的在京城的事迹,可以想象他更像苏轼那样的寒暑论者。要变法,对王安石很有冀望,最后却又打算不满。给贬谪出来,心性应该更成熟了。

    大有可为!这是沈欢对范一农的评价。

    而范一农,这一次也大开眼界了,他总算见识到什么叫暴利了。拍卖会上,只见周季鼓动他那三寸不烂之舌,把来海州的商贾,都忽悠得一愣一愣。最后拍卖开始,不少商贾都像吃了春药,大为亢奋,大肆报价。

    印刷技术也就在这一次次的报价中像有了火箭助推器,嗖嗖地往上升去。从千贯,到几千贯,再到万贯!

    虽然每州每路的价格不同,但最后依然拍出了二十多份,所得收益竟然有十五万贯之多。实在是让范一农这个年轻人吃惊不已,对周季的手段,更是佩服不已。

    至于周季,拿着这些报价,也早已满脸通红了。最后想起一事,赶紧当场宣布,这些拍来之钱,他将拿出两万贯来在海州做慈善事业,修路修桥建私塾。又拿出三万贯,用来奖励他手下制造出印刷机器的匠人。当初的匠人只有五六位,也就是说,带头师傅,也许凭此就能拿到万贯之财,其他打下手的,也将会有几千贯!

    这才是一夜暴富呀,而且还是一些工人而已。虽然说按士农工商的排行,商贾比工匠还要不如,可是他们有钱,不少工匠,也只能给他们打些小工罢了。现在看到这些工匠一下子有了这般多财产,凭什么?就凭发明了印刷机器而已,这份吃惊,当然是大大的了。

    这也是沈欢的意思,这些商贾来自不同行业,来自各地,今日见闻,回去之后,没道理不宣传。只要宣传,就能让别人知道发明的好处。他就是要靠这份诱惑,吸引更多的工匠大搞发明,大搞创造。一个民族,如果全民都在创新,它的兴盛,也就不在话下了。

    不提别人的惊讶与议论。这翻拍卖,最高兴的当然是周季,他是商贾,有钱入帐,就是喜事。得了利,当然是分赃,赶紧与沈欢你一份我一份把钱分了。

    沈欢有钱在手,更大方了,看着年关要近,把钱交予王璇,让她吩咐下人去购置一些小孩新衣,发给自己的十五个学生。既然是他的学生了,新年没有新衣服,怎么说得过去!

    几套衣服发下去,孩子们笑了,对于这个老师,也更认同了。对此欧阳发很无奈,他辛苦教了那么多天,还不如沈欢几套衣服发下来,看来有臭钱的人,就是容易办事。腹诽归腹诽,看到孩子开心的笑脸,欧阳发也欣慰地笑了。

    看到孩子与自己亲近多了,沈欢心里一动,有了好计。为此他不顾年底的繁忙,决定亲自给他们上几天课,免得自己老师的名头名不副实。周季还没有空,那么就先教教数学吧。于是我们可以从知州府邸的后院里听到一帮孩子在读着加减乘除的口诀,朗朗读书声,吸引了后院不少人。

    作为沈欢的妹妹,这些东西,小莲儿七八岁的时候就懂了。不过现在有一帮人在一起,更新鲜,也搬了个凳子,坐在边上,津津有味地听着。有时困了,她就让着沈欢将故事给她听。当年她是给沈欢的故事惯坏了,一些小故事,当然不能满足,她要听没听过的。

    沈欢很无奈,本来不想讲,可看到下边一双双渴望地眼睛,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这些孩子,还只是十岁左右,好动贪玩是他们的天性。难怪欧阳发教他们认字的时候结合不少故事,逗得他们大为感兴趣,功课也学好了。

    一个古人尚且懂得如此教学手段,他后世怎么也是标榜素质教育的老师,没道理输给别人。特别是看到欧阳发在自己学生面前受到的欢迎,更让沈欢不爽。于是,他决定讲一个非比寻常的故事!

    海州就是后世的连云港,这里也算风景名区,有云台山脉,因为地处东海,气候温宜,有些山,山上植物四季如一。其中最出名的,就是后世鼎鼎大名的花果山!

    花果山?这名字熟悉吧,不错,就是它,在后世,有只非常出名的猴子,而那只猴子的老巢就叫花果山!猴子何名?孙悟空是也!

    于是,一字调皮的猴子与人上西天取经的最经典的范本,就提前在海州知州的后院诞生了。听众就是十几个懵懂的孩子!

    这一刻,沈欢作为老师的长处发挥出来了,那就是说不死——话在他口中,白得可以说成黑的,死的可以说到生!

    “你们听仔细了,这是一个很经典的故事,它会引起轰动的。,我等是文人,故事开始前,当然得做首诗来概括!”沈欢搬来一张矮凳子,大手一挥,狠狠地盯着前放,“诗曰:混沌未分天地乱,茫茫渺渺无人见。自从盘古破鸿蒙,开辟从兹清浊辨。古覆载群生仰至仁,发明万物皆成善。欲知造化会元功,须看西游释厄传。”

    “盖闻天地之数,有十二万九千六百岁为一元。将一元分为十二会,乃子、丑、寅、卯、辰、巳、午、未、申、酉、戌、亥之十二支也。每会该一万八百岁。且就一日而论:子时得阳气,而丑则鸡鸣;寅不通光,而卯则日出;辰时食后,而巳则挨排;日午天中,而未则西蹉;申时晡而日落酉,戌黄昏而人定亥。譬于大数,若到戌会之终,则天地昏缯而万物否矣。”

    沈欢也不管这些孩子听不听得懂,照着记忆就是一翻宣读猴子故事的开头。接着几个“再去五千四百岁”,彻底把孩子们吸引过来后。那只能翻云覆雨的猴子,“砰”的一声,从石头里蹦出来了!

    近在海州孩子们熟悉的花果山,也迎来了它了最伟大的主人——美猴王是也!

第二百二十二章 轰动

    对于《西游记》。沈欢当然不陌生了。在后世。小时候。最喜欢看的电视剧就是这部了。简直是百看不厌。在外头。只要听到此片的歌声。立刻就撒腿往回跑。在屋子里占好一个有利之地。坐下来。静等观看。而这时候。那些跑不及的孩子。只能或蹲或站苦熬了。

    总之。这是一部小孩最喜欢的电视。长大之后。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找来小说。仔细看了起来。而且是爱不释手。翻烂了都不敢放下。中国古代四大名著。对于文科生来说。肯定不陌生。可说来也惭愧。沈欢只对《西游记》与《三国演义》有偏爱而已。看了不下五次。很多地方都能背诵出来了。至于其他两部。竟然只是听过名声。看过几集电视。其他就一点都不熟了!

    《西游记》对小孩来说。有着莫大的吸引力。他们想不到。还有如此神奇的想象力。那无数的妖精鬼怪。无边的法里。层出的法宝。无一不对他们产生致命的诱惑!面对这么多孩童的眼睛。沈欢不由自住地开讲起这部神怪小说的故事来。

    产生的效果是明显的。除了自己的妹妹日夜缠着要听故事外。那些新收的学生。看向他的目光。也终于有了崇拜与尊敬;连续几天。这个故事就在知州府邸传来开来。不止小孩。就连一些大人。都围过来听。

    单以想象力而言。这小说。是古人的集大成者。。它以丰富奇特的艺术想象、生动曲折的故事情节。栩栩如生地人物形象。幽默诙谐的语言。构筑了一座独具特色地西游记》艺术宫殿。

    《西游记》在艺术上的最大成就。是成功地创造了孙悟空、猪八戒这两个不朽的艺术形象。孙悟空是《西游记》中第一主人公。是个非常了不起地英雄。他有无穷的本领。天不怕地不怕。具有不屈的反抗精神。

    他有着人性。神性和猴性三重特点。大英雄的不凡气度。对师父师弟有情有义。也有爱听恭维话的缺点。机智勇敢又诙谐好闹。是为人性。毛脸雷公嘴。山大王则是猴性。而七十二变。一个跟头十万八千里。则是神性。

    而他最大地特点就是敢斗。与至高至尊的玉皇大帝敢斗。楞是叫响了“齐天大圣”地美名;与妖魔鬼怪敢斗。火眼金睛决不放过一个妖魔。如意金箍棒下决不对妖魔留情;与一切困难敢斗。决不退却低头。这就是孙悟空。一个光彩夺目的神话英雄。

    大闹天宫的桀骜不驯。与西天取经相比似乎改变许多。其实悟空的个性仍然没有变。比如在骗取妖怪的二件宝物。让玉帝派人装天。威胁道:“若不从。即上灵霄宝殿动起刀兵。”在得知妖怪是观世音菩萨所派。咒她“活该一世无夫”。对如来佛祖更是以“妖精的外甥”称呼。孙悟空。这么一个不“听话”。不为强势屈服的硬汉子。跃然纸上。

    这些特点与语言。有些当年成电视上看不到。后来看了小说。作为年轻人地沈欢。立刻就喜欢上了这个角色。孙悟空。是他的偶像。也是小孩们的最爱。等沈欢讲完了大闹天宫几集后。就是本来还谨慎的学生。一见到他。都嚷着要听齐天大圣的故事了。还时不时叫几句“看我七十二变”。闹了起来。

    当然。除了孙悟空。另一个形象----猪八戒。也是颇得大家喜欢。至少。沈欢的妹妹小莲儿。就缠着他要多将猪八戒的故事。

    说到猪八戒。他的本事比孙悟空可差远了。更谈不上什么光辉高大。但这个形象同样刻画得非常好。猪八戒是一个喜剧形象。他憨厚老实。有力气。也敢与妖魔作斗争。是孙悟空第一得力助手。

    但他又满身毛病。如好吃。好占小便宜。好女色。怕困难。常常要打退堂鼓。心里老想着高老庄的媳妇;他有时爱撒个谎。可笨嘴拙腮的又说不圆;他还时不时地挑拨唐僧念紧箍咒。让孙悟空吃点苦头;他甚至还藏了点私房钱。塞在耳朵里。

    他地毛病实在多。这正是小私有者地恶习。作者对猪八戒缺点的批评是很严厉地。但又是善意的。毕竟他在西天一路上披荆斩棘。当开路先锋。不辞辛苦污臭。所以他并不是一个被否定的人物。因此人们并不厌恶猪八戒。相反却感到十分真实可爱。

    特别是他的很多小聪明比孙行者强。这也是孙行者做梦也不想不到他认为的呆子居然是这么一个“阴险”“狡诈”的家伙。行者化缘的斋饭。八戒吃的最多。行者打败妖怪。八戒捡便宜。没事挑拨唐僧念紧箍咒“制裁”一下行者。可是在唐僧眼中。他还是一个老实人。是个好徒弟。这也是行者的聪明不如猪八戒的地方。但猪八戒还是一个好人。没有害人之心。并且终于坚持到最后的胜利。写一个弱点很多的人能讨人喜欢。让人记住。是很不容易的。

    如此不容易。真是苦了《西游记》的作者。不过。现在。这些好处。就都便宜了沈欢。虽然此时民间也有了玄奘西天取经的故事。不过能写得光辉灿烂。除了这小说。别无其他。沈欢作为一个后来者。率先又盗了人家的版权。从此之后。大家只知道有沈氏的《西游记》。其他版本。再出来。可就是真正的盗版咯!

    一连讲了几天。把前面孙悟空的故事都讲完之后。就到了年底。二十八了。再有两天。就是新年。作为知州。也该出去活动活动。比如趁着年关。与下面官员亲热亲热。联络联络感情。或者谋划下一年的公务。时间一时又紧了起来。因此他罢了故事。也不理这些孩子们热切期盼的眼光。愣是狠心说暂停故事。年后再讲。

    这一停。可就要了这些小孩的命。对孙悟空日后地故事结局如何。他们日思夜想。也极欲知道。现在突然说不讲了。就像沈欢在后世追着一本很好看的网络小说。看着看着。作者停更了。或者太监了。那种恼火。实在是恨不得灭之以后快!

    不过他们都是学生。不敢对这个老师动粗。只能强忍着诱惑。盼着日子快过去。连往常最喜爱地年节。也不大关注了。这时候。沈欢作为一个老师的本质表露了出来。告诫这些学生。要他们努力学习。年后检查。如果发现达不到标准。就不再讲孙行者的故事。孩子们很好骗。为了故事。只能日夜勤学了。

    当然。这帮日夜翘首以盼中地孩子。不包括小莲儿。她是沈家一份子。自有特权。沈欢不将。她就撒娇。就缠着。再不讲。她也不依。抬出大人来威胁。

    这不。二十八日这天傍晚。待着了一个机会。她领着两个大人进了沈欢的书房。呼了一声。引起了沈欢的注意。

    本来在处理文案的沈欢。一看来人。愣住了。除了小莲儿蹦蹦跳跳到他身边外。后面还跟着两个女人。一个是他的妻子王璇。一个是如怡姑娘。

    年关到了。天气越冷。大家穿得都比较多。不过作为富裕之家。棉袄在身。紫红之色。大为雍容。王璇挽着头发。一步步走来。甚是华贵。少妇着装。大有韵味。如怡姑娘还是少女装扮。不过她年纪也不小了。全身该成熟地地方都已成熟。也有一股女人的风味。

    “你们怎么来了?”沈欢疑惑不解。

    王璇一指小莲儿。笑道:“是莲儿带我们来地。”

    沈欢更疑惑了。转向身边的小莲儿。道:“莲儿。什么事?”

    小莲儿一吸可爱的鼻子。不满地道:“人家要你讲故事。你不肯。只要找大嫂她们过来帮忙了。大嫂也要听。你还不肯讲?”

    沈欢愕然。一转头。道:“你们也要听?”

    问的当然是王璇。王璇还没有回答。如怡姑娘大方地笑了。道:“沈公子才华横逸。没想到将起故事来。也颇有功力。一个猴子。能让你说成这样的故事。真不容易。小莲儿时常把这故事讲与我等知道。一不小心。也吸引了我等。让我等欲罢不能。沈公子。你可要负责呀。很明显。那个美猴王的故事还没有完嘛。只说到他被压在五指山下。以后的故事呢?”

    沈欢苦笑。孙悟空地魅力真强。强到两个女人联合一个小孩来催更新了!

    咳了一声。沈欢只能说道:“其实这不单是一个猴子的故事而已。沈某是打算以唐代玄奘西天取经的背景也来做一篇西游的故事。其中打妖杀怪。如此而已。至于下面情节。还在构思中。你们还要听吗?”

    王璇愣了一下。道:“玄奘西去的经历?”

    “是的。不过很多皆为杜撰。就像这个猴子。将会是取经和尚的大弟子。你们说。如何?”沈欢大言不惭地把这些版权都纳为己有了。

    “很好的创意!”如怡姑娘笑得颇是灿烂。“沈公子就是沈公子。想常人不敢想。连一个西去故事。都能将得这翻有生气。奴家对后面的故事。越来越期待了呢!”

    沈欢讪笑一声。心里暗怪如怡姑娘在自己妻子面前就向他抛媚眼了。

    这时候小莲儿又嚷了起来:“大哥。快讲啊。人家要听那时个猪八戒的故事。”

    沈欢头都大了。他与学生们只将到孙悟空给压在五指山下而已。至于猪八戒。此时还没有出场。不过这几日给小莲儿缠得没有法子。这一能拣了一些猪八戒地故事。说了出来。断断续续。根本不成一章。

    他不可能真把《西游记》背地下来。因此有时是原文照将。有时是口水话。孙悟空下去就是唐僧的戏份了。而且有几集之多。这部小说。虽然很奇特。不过很多也是佛家地观点。比如这个唐僧。前期就刻画得很像一个佛了。这点不好。至少在这个时代。沈欢不可能帮着宣讲佛义。因此他打算删掉他很多戏份。只介绍个来历。就上西天取经了。反正玄奘的故事。民间大家都知道。也不必太过计较了。

    《西游记》里有很多东西。在这个时代。以他的身份。还真不敢说。比如孙悟空那句“皇帝轮流坐。今年到我家”。打死他也不敢从嘴里说出去!

    苦着脸。沈欢道:“年后再讲成不成?让我仔细思量思量。”

    “不成!”小莲儿不依。“我就要过年听嘛!我就要先比你那帮学生知道故事地情节。羡慕死他们!”

    沈欢无奈了。只能求救式地看向王璇。让她救驾。哪知道王璇只是低下头。当作没看就。至于如怡姑娘。更绝了。从旁边搬来两张凳子。一张给王璇。一张自己。坐了下来。再招呼小莲儿过去。抱在腿上。

    “讲吧。沈公子。要怪就怪你自己把故事讲得太动听了。太吸引人了。”如怡姑娘咯咯笑道。“我们都迫不及待地要听了。”

    沈欢没有办法了。于是。紧箍咒出来了。高老庄也现身了。那可爱又可恨的猪八戒大哥。也威风又可怜地出场了。

    一个晚上。在沈欢口干舌燥中。算上龙马。唐僧四师徒。终于组合成功。一起开始了西天取经地故事。将到这里。沈欢以夜深要休息。打算停一停了。大家都同意。自去休息了。可沈欢梦想的休息。没有多久。翌日一大早。两个女人。一个女孩。又出现在他面前了。

    原因很简单。故事越来越精彩了。西天之行。大家都颇为期待他们师徒的故事。她们熬不住诱惑。眼看要过年。都要听一听才过瘾。

    沈欢又没有办法了。于是乎。人参果、三打白骨精、火焰山等经典故事。又一一登场了。

    倏忽就到大宋熙宁三年了。不过这个新年。沈欢过得最不舒心。给一帮人缠着讲故事。连年饭都吃得没有滋味。可面对几女幽怨哀求地目光。他几次没有办法。只能尽力把西游的故事讲完。他现在恨死了这只死猴子。要不是他这般有魅力。他能让人堵在家门口要求大讲故事吗?

    出了初五。他就基本上把西游的故事讲完了。当然。他可不想年后再向那些学生讲一遍。因此让小莲儿向他们讲一讲漏下的。之后干脆又聚集起他们。一起开讲。就这样。唐僧师徒一度成为海州知州府邸最有名的人

    出了初八。好了。猴子地故事终于完了。能回东土了。在一片欢呼赞叹之中。沈欢也终于功德圆满了。他松了一口气。终于可以歇一歇了。面对孩子们崇拜的目光。他也甚有成就感。

    不过此事还没完。到了初十这天。欧阳发杀上门来。直接就问起《西游记》一事来。

    此时沈欢一见都还在后圆大厅。刚吃完早饭。他也就打算歇歇就开始做他地大业了。海州官场一直公休到十五。不过他是做大事之人。不可能真休息到那时候。像周季。初五才出。就奔到东海。为盐场之事劳累操心了;而海州海军一事。郭逵也没有因为年关多有耽误。与周季一道成了海边的观望者。

    现在沈欢有西游恐惧症。一听到别人提起。就要头疼。欧阳发来势汹汹。追问此故事详情。沈欢当即就要退避。给欧阳发拉住。他就把小莲儿拉到前面。做挡箭牌。说故事详情。这位小姑娘都知道得一清二楚。问她就可。欧阳发顿时急了。指着沈欢。道:“我当然也知道故事。我问的是另一回事。”

    “你也知道故事?”沈欢倒是奇了。

    “废话!”欧阳发没好气地道。“我又不是聋子。来你府邸。几次三番听你那些孩子在讨论什么孙悟空猪八戒。我能不好奇吗?一好奇。我能不问吗?一问。我能不知道吗?”

    几个反问。让沈欢脑袋又涨了。道:“既然知道。你还问什么?”

    欧阳发搓了搓手。看看四周。这才看到人家女眷还在。特别是沈老太太都在。赶紧不好意思地问候。沈氏笑着问他吃饭了没。来早一点还可以一起吃。欧阳发又忙说自己已经吃完。让沈老夫人不用客气。

    沈欢的母亲没有客套。嘱咐了几句。在下人的陪同下。先退回去。休息去了。至于王璇。留在厅里。吩咐下人招呼欧阳发。与小莲儿一道收拾东西。

    “子贤。你觉得这故事如何?”欧阳发问得很神秘。

    “应该是极好的。”沈欢没有客气。废话。《西游记》若不好。还有多少好地小说?

    “那你觉得刊印成书如何?”欧阳发问出了此行地目地。

    “你是说要写成书?”沈欢瞪大了眼珠。“不成不成。”奶奶的。几十万字的砖头一样厚地书。要他用毛笔来写。不是要他的命吗?能与大家详细原汁原味地讲上一讲。就很费精力了!

    “为什么?”欧阳发也一瞪眼珠。

    沈欢手一摊。光棍地道:“此故事太长。让小弟讲讲还可以。要写成书。恕沈某不奉陪了!”

    欧阳发急道:“子贤。此故事虽有神魔之说。然而其中故事。为兄觉得大有深意。若能刊而成书。对教化或者警醒。不无意义呢!”

    沈欢倒是讶了一下。西游记》向人们展示了一个绚丽多彩的神魔世界。人们无不在作者丰富而大胆的艺术想象面前惊叹不已。然而。任何一部文学作品都是一定社会生活的反映。作为神魔小说杰出代表地《西游记》亦不例外。

    通过《西游记》中虚幻地神魔世界。我们处处可以看到现实社会地投影。如在孙悟空的形象创造上。就寄托了作者地理想。孙悟空那种不屈不挠的斗争精神。奋起金箍棒。横扫一切妖魔鬼怪的大无畏气概。反映了人民的愿望和要求。他代表了一种正义的力量。表现出人民战胜一切困难地必胜信念。

    又如取经路上遇到的那些妖魔。或是自然灾难的幻化。或是邪恶势力的象征。他们的贪婪、凶残、阴险和狡诈。也正是封建社会里的黑暗势力的特点。不仅如此。玉皇大帝统治的天宫、如来佛祖管辖的西方极乐世界。也都浓浓地涂上了人间社会的色彩。

    而作者对封建社会最高统治者地态度也颇可玩味。在《西游记》中。简直找不出一个称职地皇帝;至于昏聩无能的玉皇大帝、宠信妖怪地车迟国国王、要将小儿心肝当药引子的比丘国国王。则不是昏君就是暴君。玉皇大帝手下十万天兵天将。竟然抵不过孙猴子一条金箍棒。而让真正的贤才去当不入流的马夫。其统治之昏暗。虚弱。不言而喻。

    如来佛祖所创佛教。僧人自然不能以钱财所迷。可是佛祖竟然默许手下人收取贿赂。而《西游记》一路上妖魔鬼怪。多与神佛有瓜葛。如青牛精是太上老君坐骑。金银角大王是太上老君的童子。狮驼岭三魔王均与文殊。普贤菩萨甚至如来佛祖有关系。这反映封建社会官官相护的黑暗情景。

    对这些形象的刻画。即使是信手拈来。也无不具有很强的现实意义。沈欢后世而来。当然不会让此故事失了它的原味。自唐之后。说西游的书不少。然而惟有《西游记》历数百年而不衰。依然有着顽强的生命力。就在其中的刻画上见了功力。

    而且沈欢还有选择性的取舍。比如对佛家的态度上。对于佛教。很多教义。太过消极。沈欢极其不喜欢。因此原著对佛家世俗的刻画。他也讲了。另外。他对唐僧的描画。可比原著要恶劣得多了。通过更读多篇幅。把唐僧描写成胆小懦弱又迂腐的形象。

    至于孙悟空。他极其喜欢的角色。也通过加工。弥补了原著的缺陷与作者的不足。比如小说里。孙悟空开始是不畏一切的形象。后来却经过佛家的教化。说出“服了”的话。这一点。沈欢的故事里。当然不会出现。

    他对孙悟空去西天取经的理由。除了感恩唐僧的相救外。还有求取自由的态度。特别是台上有个紧箍咒。更让他不舒服了。因此。在最后的结局里。沈欢大开金手指。在如来要封他为斗战胜佛地时候。通过沈欢的口。孙悟空如是说:“老孙不要菩萨。也不渴求成佛。只愿佛祖拿掉头上之箍。得一山一洞。自此逍遥万世。做俺地美猴王去!”

    这些话一出。一个人为了自由而斗争的形象。就饱满了。也让人感动了。当然。这个时代。自由是遥远不可及的梦想。沈欢也不可能宣诸于口。只能通过孙悟空地形象。隐晦地提出。他为了自由。甘愿走上万里之路。一路战胜艰难险阻。是可敬的。甚至是可模仿的!

    如果能让大家心里有点触动。也就是成功了。更是他心中的那点妄想的普及!

    欧阳发说地现实意义。他更愿意理解成这个“自由”的话题。当然。作为传统人事。也许欧阳发看重地是描写那些昏君的弱点。这点。也应该可以让人警醒的。

    叹了口气。沈欢说道:“伯和兄。虽然小弟也极其愿意这故事能成书刊印。不过。故事太长。要写起来。数十万字。以小弟的身份。你说小弟有时间花在这上面?”

    欧阳发也愣了。反应过来。连叹可惜。

    “打扰一下。”这时候。王璇突然从旁边插口。“夫君。西游的故事。妾身手上。是有一点记录的。”

    “什么记录?”沈欢愕然。

    王璇笑了一笑:“夫君讲此故事。虽然多为白话。俗气得紧。不过有时又是成问。有诗有文。妾身听了。不忍舍弃。因此私下地都要记下一些。情节语言什么的。也有记载。不过有很多还是漏了不少。说到这里。小莲儿也是有功劳地。妾身写的时候。是她在旁边补充。算是又重讲了一次故事。”

    “啊?”沈欢吃惊不已。看向小莲儿。发现妹妹正在得意地向他笑呢。

    “沈夫人。真有记录?”欧阳发从失望到惊喜。都有点激动了。

    王璇点头道:“记的不多。时间又短。只有几回。刚写完孙悟空大闹天宫给压在五指山下的情节。”

    “太好了。太好了!”欧阳发狂喜不已。“短不要紧。可以慢慢记嘛!何况某手下有不少编辑。也是好手。沈夫人只要交给详细的情节短记。可以让他们补充润色!沈夫人。可以让在下看一看么?”

    王璇看想沈欢。征求他的意见。沈欢点头同意。她这才让小莲儿回房去取来。小莲儿人小脚快。撒腿就跑了出去。不一会儿气喘吁吁地回来。手上有一大叠稿纸。她把稿纸都交给自己的大哥。

    沈欢赞了她一句。接书过去。随意地翻了起来。有点惊喜了。王璇文笔清丽。虽然与原著有点出入。不过沈欢将到的故事情节。她都记上了。也许是出身名门。笔力不凡。这美猴王在她手上。也颇有情趣。大闹天宫的情节。也写得一波三折。大有小说的功力。她尊重沈欢。只要是沈欢“念”地词文。她都记了下来。

    沈欢感动地看了王璇一眼;王璇微微一笑。没有说话。

    把稿子交给欧阳发。低头沉思起来。

    欧阳发接过去。仔细阅读。未己完毕。喜道:“沈夫人真是有心人。虽只有几回。然而依然可以应付了。如果沈夫人没有时间。可以把一些细节写下来。交由在下。再让人补上即可。”

    王璇想了想。道:“妾身颇想为夫君完成此书。毕竟还是我等熟悉一点。如果记不住。妾身在旁。也可以随时问一问夫君。欧阳公子急着要刊行此书吗?”

    欧阳发笑了。道:“有这几回就能应付了。不过以后就要麻烦沈夫人了。说不得要每日都写上一段。”

    王璇不解了。疑惑地看着他。

    欧阳发道:“是这样地。此书要刊行。不过不是一次付梓。在下决定把此书分段刊行。行的是当年杂志连载地法子。只要在《海州日报》上每日连载一两千字即可。这样一来可以不必等待此书成型。二来可以借此提高日报的销量。在下相信。有此神奇故事。可以吸引一大批读者了。就算以前不买报纸。听了这个故事。生起好奇心。也会卖上一份吧。”

    “欧阳公子真是好手段!”王璇赞道。

    欧阳发看沈欢一脸奇怪地看他。奇道:“子贤。难道这主意不好吗?”

    “好。好极了!”沈欢叹道。“看来伯和兄越来越有经营手段了。这样一来。只要想看此故事者。每日都要卖上一份。如此连载。说不定能连载一年以上。也就是说。一年以内。伯和兄都不又报纸销量了!”“对。就是这样!”欧阳发大喜。“给子贤一提醒。为兄更有把握了。哈哈。以后都把这样的连载继续下去。西游故事完了。还有其他故事吗?子贤。少不得需要你的帮忙呀!”

    “少来!”沈欢怒道。“你看看小弟。是不是瘦多了。为了这个故事。连个年都没过好。吃也不香。睡也不安稳。脑子里整天都在构思情节。不构思还不行。因为旁边有很多人催着要讲!小弟可不想再重蹈覆辙了!”

    一旁地王璇听了大起歉意。说到底。催更新之人。就有她在列。

    小莲儿就干脆多了:“哼。谁叫大哥的故事好听嘛。好听当然要催着了!”

    欧阳发哈哈大笑:“无论如何。这个连载故事地法子。得继续下去。”

    沈欢又无语了。也许。今日之后。中国古代的小说。将提前兴盛起来。古人的智慧是无穷地。这个时代。别的不多。落魄的文人多如牛毛。以前是苦与形式少。现在有了《西游记》做榜样。还不拼了命去写东西赚取稿费?

    欧阳发又怨道:“说起来。还得怪子贤你。你把印刷机器拍卖出去。现在大宋不少地方都能大肆印刷书籍了。为兄听一些熟人说。不少人也要在别的地方办杂志与报纸。如果为兄不起些新手段。能保得住原有成绩?”

    沈欢嘿然笑道:“一花灿烂不算什。万紫千红才是春嘛!”可以想象。在出版规则的规范之下。中国杂志报刊地春天要到了。这一步。就比很多国家都要领先好几步了。地方上有了如许之多喉舌。想必官员也要小心一点了吧?

    沈欢突然又道:“伯和兄。上次小弟与你说起的广告。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让商贾在报纸上刊登有关他们行业经营地信息?”欧阳发皱起了眉头。“这真有点让人难为情呀。”

    沈欢看不惯这种文人式的清高了。道:“这是一条能让报纸顺利经营下去的法子。就算伯和兄不做。将来其他报纸盛行。也会有人想到去做的。这样的话。就会白白让让他们把商贾的眼光吸引了过去。还不如先做。形成口碑。免得以后被动。伯和兄。你认为呢?”

    沈欢以让报纸形成优势为劝。欧阳发心动了。沉吟说道:“这。也是个道理。”

    沈欢又加了把火:“伯和兄。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呀。过了这村。就没这个店了。现在不做。以后莫要后悔!”

    欧阳发松口了:“好吧。我去商议商议。请些商贾过来。听听他们的意见。如果真有人看出钱买点版面。就给他们了!”

    沈欢笑了。欧阳发越与他接触。越给改造得有新思想了。

    目地达到。欧阳发又迫不及待地要走了:“子贤。还有什么要交代的没?若是没有。为兄就走了。得把此书拿过去校勘。若是可能。明日报纸上就可以刊行了。哈哈。小弟已经可以想象《海州日报》将在此故事的影响下又造成轰动了!”

    沈欢想起一事。那就是《西游记》的署名。按沈欢的意思。就是署王璇的名字。王璇当然不肯了。她认为自己只是执笔而已。故事是沈欢创造的。再说了。她是女儿身。把名字署与大家知道。也不是个道理。因此坚决不肯。

    沈欢当然不能让《西游记》的作者与历史一样成为一个谜。甚至是无头公案。反正他做的剽窃之事也不少了。现在做一做。不过是重温旧情而已。

    王璇不肯署名。沈欢也不肯独取功劳。他想了一个办法。作者名是他。不过他要写一篇序文。上面清楚地写上是他妻子沈王氏代笔。他更多是构思情节而已。他想凭此让自己夫妻两人一道青史留名!另外也留了个伏笔。在序文里说此故事是逗弄小孩的。如果以后有人拿里面什么情节来说事。他就推到只是糊弄小孩而已。当不得真。就与平常百姓说些神魔鬼怪哄小孩一样。再平常不过了。《西游记》地刊行。果然引起了很大地轰动!《海州日报》也凭此扩大了它的影响。销量节节攀升。到了正月十五之后。随着刊行地继续。故事的展开。它的轰动。也就更是厉害了!

第二百二十三章 东风

    新《西游记》的连载故事,到正月底的时候,已经基本上铺开了情节,大家也知道了这个故事的大概。

    新形式,新写法,比民间话本要优秀,比唐代传奇篇幅要长,曲折得多,吸引人得多。新故事一下子得到了读者的欢心。《海州日报》原有的读者,再接触了几期新故事之后,彻底成了这个故事的拥趸,天天盼着日报能到手;而不是旧读者,听了这个故事的片段之后,也忍不住卖来一观,就连识得一些字的平头百姓,也忍不住好奇,花一两文钱,买上几张来猎奇了。

    一时间,凡是看《海州日报》的读者,兴趣都不在以前的新闻上,而是转到了西游故事上来。每天都有三三两两的读者聚在一起,讨论剧情。而茶楼上,也有了对着报纸情节展开的有声有色的说书。

    海州附近之人,都爱上了报纸这东西。就算有人对西游的故事与文笔提出意见与批评,也难阻碍他们要买上一份报纸来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这样的话,欧阳发等人的目的达到了,随着西游故事的展开,报纸的销量节节攀升,业务已经扩大了一倍还多。

    至于在报纸上刊登报纸一事,欧阳发回去好好考虑了一番,觉得真如沈欢所说,可以奠定《海州日报》的权威地位,还能获利使得报纸扩大规模。一举两得之事,实在也没有道理拒绝,他现在已经不是几年前那个只会高谈儒家大义的年轻读书人了,随着沈欢各种新思想的出炉,大多是在杂志报纸上刊行,欧阳发作为编辑,是第一个阅读者,有疑问还能得到沈欢这个原著者的解释,可以说,他的思想,已经翻新,大体接近或者向沈欢接近了。

    于是,他一拍板,通过了这个决议,那就是正式刊行广告。有了决定,就付诸行动,他把海州的一些生意规模颇大的商贾聚在了一起,与他们说明广告的做法与利处。说到接受新思维,没有人比这些大商贾更容易变通了,他们别的本领没有,有关赚钱的信息,那是一点就通。

    《海州日报》销量就在那里摆着,受众度之广,他们也都清楚,比如说他们在座几位,就有不少人都爱看日报的。既然都清楚,以他们的秉性,也没道理不争着要等广告了。以月为限,广告费用按月来算,一个月之后,再换另一批广告,如果还想继续刊登,又得另行计算费用了。当场就有商贾出到了每月十多贯钱的价格争着要广告位置。

    欧阳发当场大喜,就要同意,突然又觉得要问问沈欢。罢了会议,回来咨询沈欢。沈欢也没有多少意见,只说广告位置干脆也以拍卖的形式进行竞价,价高者得之。当然,一开始的底价就要从十贯钱开始。

    这个主意,欧阳发只能说妙了。另外,沈欢还建议欧阳发,广告宜精不宜多,有半个版面能刊登七八个广告就可以了,太多了占了新闻的篇幅,还成什么新闻报纸?这一点欧阳发也赞同,能让他同意刊登广告,就很不容易了,如果说要让广告反客为主大行其道,他无论如何是不会同意的。

    接着就是广告的内容,沈欢提示说最好能派人核实以下广告内容,卖的是什么,质量如何,价格如何,先派个人暗地里打听,如果口碑不好,就是价格高也不登他们的广告,还明确告诉他们就是质量的原因。这样做可以确保读者不受害,不受骗,否则的话会把罪过都套到报纸的头上,对报纸产生难以估量的坏处,就得不偿失了。

    欧阳发得了提示,明白了,回去就着手拍卖事宜。都是海州富豪,近在咫尺,很容易沟通,也很容易核实。月中旬的时候就把广告之事确定下来,之后,第一份正式的报纸广告,又在海州产生了,堂而皇之地登上了历史舞台。

    可以说,海州自沈欢上任以来,创造了不少历史第一。第一水泥海堤,第一水泥路,第一海军,第一长篇小说,甚至是第一年轻知州!也许,以后还有更多的第一由他们创造吧。

    如此之多第一加起来,造成的影响,也是显而易见的。至少,到了月底,这个第一小说的名头,就传到了京城,进入了不少关注海州之人的眼里。

    比如说官家赵顼,作为《海州日报》的忠实读者,他早就下令海州驿站,每日日报,都要快马加鞭送达京城皇宫。皇帝吩咐,地方驿站之人当然不敢怠慢。他们也聪明,不待日报每日上市,只要印好一份,他们与欧阳发联系,直接从印刷作坊里拿出报纸,立刻就出发了。到了下个驿站,再由人送达下个驿站,一站接着驿站,直到京城为止。也就是说,因为这种快马传递,不出三天,当日的报纸就能让赵顼看到了。而这样传递,也能让赵顼每日都能有报纸在手!

    这次也不例外,《西游记》也吸引了他。他当作趣闻,读之颇有趣味。后来突发其想,每日傍晚都到后宫里读一段小说给两宫太后听。

    这日也不例外,因为春日初晴,两宫太后难道有兴趣到外面走一走,在御花园的一处小凉亭里,三人围坐在一起,由赵顼朗声读着,两宫太后就侧耳听着。

    这日刚好说完孙猴子大闹天宫之后给佛祖压在了五指山下的故事,赵顼说完之后,把报纸放在一边,由寺人来收拾妥当,向曹老太后说道:“娘娘,今日故事如何?”

    曹老太后笑了笑,转向高太后道:“太后,你说呢?”

    高太后现在在宫中,还没有多大的威望,至少在曹老太后这个两朝太后面前,还是自觉地把自己摆低着地位,回声说道:“娘娘,故事还精彩,您认为呢?”

    曹老太后叹道:“这个孙猴子,胆子够大呢!哀家还以为无人能制他了,现在好了,佛祖出面,他也不能继续跋扈下去,给压在山下,受点苦,也是应该的!”

    赵顼若有所思,曹老太后之言,看似平常,又像大有深意,令人难以捉摸。

    “娘娘的意思是?”不懂就问,一向都是赵顼的优点。

    曹老太后自嘲一笑,道:“也许是哀家多虑了,没有什么意思,官家不必放在心上。”

    赵顼哪里肯信,道:“请娘娘指教。”

    曹老太后欲言又止,却没有开口。

    高太后见状,赶紧说道:“娘娘,官家虽然英明,不过还年轻,有些事,难免会急了些。娘娘稳坐后宫多年,吃过的盐,都比他吃的米饭要多,如果娘娘有空,不如指教指教他,毕竟都是为了这祖宗家业,明白总比糊涂要好嘛!”

    曹老太后笑了,道:“你呀,真是个关心儿子的太后!”

    高太后温婉一笑,不再说什么。

    曹老太后看到赵顼一脸诚恳的样子,叹了口气,道:“好吧,就与你说一说。官家,这个帝王,要稳坐朝堂,最重平衡。要臣子忠心,可又不能让他们报成一团,就是他们再忠心,再正直,亦不能太过纵容他们。仁宗他老人家为什么能在龙椅上稳坐四十多年,这个手腕,才是至关重要的!”

    赵顼低着头沉思。

    曹老太后又道:“一个臣子,如果太有才干,太过放肆,就会像《西游记》中的那只猴子,无人能制,后果就是像玉帝他老人家,狼狈不堪!因此,面对这样的臣子,你一定要找到一个能让他安分的人来做对手,比如说,书中杨戬就是能制孙猴子的人物。可惜一开始没有用他,不然哪会成全他十万天兵天将亦要束手的大名!在朝堂亦要一样,一定要平衡。看看官家这几年作为,你要改革,哀家不多说什么。王介甫有大才,也忠心,官家要用他,未可厚非,然而却不能太过,不能让他一家独大,免得以后难以遏制!”

    赵顼有点不服了,在他的意识里,刘备对诸葛亮的信任,可没有这么多歪歪九九。

    他的神色,曹老太后当然看在眼里,暗叹一声,道:“官家,哀家老了,没几年可活,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要要下去与仁宗官家见面。因此,有些事,哀家不想说,也要趁着还有机会与你说一说,免得以后连机会都没有了!”

    赵顼赶紧道:“娘娘千秋鼎盛,不要说这些不吉利的话。娘娘教诲,朕一定会好好思量。”

    曹老太后点点头,叹:“这个王介甫,说到才干,还真没有人比得上他。官家要大用他,也是道理,可怎么用,要用得安心,还要他安心,就需要仔细思量了。太过宠信,对他言听计从,从不反驳,都不成。看官家作为,把司马君实放在朝中,才是最正确的举措!也只有他,才能与王介甫相抗衡。官家,你要记住,这样做,不是什么手段,也不是不信任王介甫,而是为了王介甫着想。你看古今历史,权臣有几个有好下场的?反而那些都是君子,却作为政敌的存在,方能成就一个王朝的昌盛!”

    这次赵顼一点服气了,仔细想想,不无道理。如果是王安石开始登台那时候,这些话他肯定听不进耳里,因为他需要王安石来为他赚取更多的钱财,这样他才有余地去施展心中的报复。不过现在随着王安石的改革,财政略略宽余,他心情好了不少;再加上有司马光施展的一些裁军策、免役法,财政情况大大得到缓解,希望就在眼前,他当然要考虑一下自己的境地。

    说到司马光的使用,他稍微惭愧,他一开始,哪里会有让司马光制横王安石的心思;不过是看他资历不低,能力不错,比王安石还要有资格做宰相,这才使用罢了;说到底,还是他老爹,也就是先帝爷留下来的人才罢了,司马光先朝就是参知正式,他登基之后,也实在没有把对方放出朝堂的理由。

    现在看司马光在这个位子上做得不错,虽然没有王安石那么多赚钱的花样,可也算合格了。想到这里,赵顼有点满意地笑了,动了心思,按曹老太后的说法,这就是制横?看来自己做得也不差嘛!

    曹老太后又道:“虽然司马君实做得不错,看这一两年,哀家见官家为王介甫贬黜了不少人出朝,又为了变法,替他提拔了不少赞同的臣子上来。如今朝堂,说实在的,司马君实一个宰相,势力还比不上一个参知政事,这也算是建国至今少有的事吧?”

    赵顼赶紧解释:“娘娘,这都是为了变法大业而已。有些人,存心要与新法过不去,不贬谪,难以令人敬畏。而为了新法的推行,又需要提拔人才上来,因此……”

    曹老太后笑道:“官家,哀家没有别的意思。朝廷如何用人,是官家你说了算,哀家一个妇道人家,不能插手,因此这两年,都没有向官家说过什么。可今日既然说起,才与官家谈一谈哀家的看法而已,妇道人家,没有什么见识,如果没有用处,官家就不必放在心上了!”

    赵顼哪里敢信曹老太后的话,没有见识?如果真是这样认为的话,那这人才是最没有见识的!能让仁宗官家这般喜好女色的皇帝面前,在众多后宫佳丽面前,稳坐皇后宝座多年,若没有点过人的手段,岂能为之!

    “娘娘教诲,朕一定不敢或忘,一定会仔细考虑的!”赵顼有点敬畏地说道,他父皇自小就给带进宫里抚养,就由曹老太后教育,他自小也与之亲近,对这个老人家,充满了尊敬与畏惧,虽然做皇帝几年了,可这种情感,有时还不时表露出来。

    曹太后道:“那哀家就继续说一点吧,就一点。王介甫可以用,也可以替他提拔人才,不过,以后最好不要罢得太多官员了。虽然是为了王介甫有利于推行新法,可是这样做,多了,被贬的官员难免有怨气,一有怨气,就会恨对方入骨,官家这样做,最后的结果不过是替王介甫一方树立了一大帮敌人罢了!”

    赵顼悚然而惊,有点明悟过来,赶紧告谢。

    曹老太后连连笑道:“好了好了,官家不必太过担心,只是以后在做决定之前,多多思量一方与另一方的利害嘛。可以为他树立威信贬谪一些官员,但不宜太过,特别是御史台,不能都贬了出去。祖宗设立这个机构,就是为了让大臣不敢放肆的,如果都是一方的人,那样就会对皇室不利了。他们都是些老顽固,昔年仁宗老人家在朝的时候,也对他们很痛恨呢,可是还是人尽其才,由他们说,也听他们说,有利的考虑考虑。当年那个包黑子,当着朝臣的面,还说得仁宗官家一脸的唾沫呢。你看看,最后两人的名声都成全了!官家,这就是帝王之道呀!”

    赵顼喜道:“娘娘说的是正理,朕明白了不少。”

    “那就好,那就好。”曹老太后也欣慰地笑了,“官家有大志气,是可以施展抱负的,这要不惹出什么大乱子就可。王介甫大才,无人可及,这点,哀家早就清楚了。”

    赵顼笑道:“王参政之才,当然是很好的。不过娘娘说无人可及,就真有点过咯。”

    “哦?”曹老太后奇道,“哀家说的是经济之道,难道诸臣之中,王介甫不是最强?司马君实虽然也有大才,不过经济之道要差多了。”

    “当然不是司马相公。”赵顼又笑着说道。

    “那就奇了,哀家遍观朝中诸臣,都无此等人才。”曹老太后露出深思的神色,“难道官家说的是附和王介甫的那个吕惠卿?”

    赵顼惊道:“娘娘也知道吕惠卿?”

    曹老太后淡淡地道:“制置三司条例司动作如此之大,其中人才,哀家想不听见都难啊。不过……呵呵,此人还需官家慎用!”

    赵顼闻言颇是尴尬,赶紧说道:“此人就算有大才,亦还是比不上王参政。朕说的,是另外一个人。不是朝中的人。”

    曹老太后更奇了:“难不成官家又在朝野发现了什么大才?”

    赵顼笑道:“说来此人娘娘也应该认识?娘娘忘了,昔年先帝临崩,还召见过他呢。他虽然年轻,不过才华非等寻常!”

    “官家说的是……”

    赵顼一指旁边的报纸,笑意更浓了:“娘娘,刚才的《西游记》,您忘了吗?他正是此书作者,沈欢沈子贤!”

    “是他?”曹老太后惊了一下,像是想起了什么,“官家对他如此看中,与王介甫等同了吗?”

    赵顼道:“他虽然年轻,不过说起经济之道,确实不让于王参政了!这一点,朕很是了解,决计错不了!朕现在让他出海州,是存了锻炼他的心思,等他磨练够了,也许就是朕大用他的时候了!”

    曹老太后神情有点漠然了,叹了口气,道:“官家的话,应该是不错的了。哀家虽然知道他甚有才华,不过没想到官家甚至把他排到了司马君实的前面,这一点,就出哀家意料了。”

    赵顼赶紧解释道:“司马相公有司马相公的长处,娘娘也说了,在经济之道上,他比王介甫要差一点。娘娘知道裁军之策否?免役法呢?都知道?呵呵,娘娘,这些可都是出自沈子贤的手笔呢!”

    “哦!”曹老太长长地调子拉了起来,“官家,刚才哀家也说了,对待大才,要慎用呢。年轻人有才是好事,可千万不能让他成为孙猴子一样的人呀!”

    “这点娘娘但请放心!”赵顼微微一笑,一握手掌,“如果他是孙猴子,那朕就是如来佛祖了,孙猴子飞不出如来佛祖的手掌心,他也飞不出朕的手掌心呢!”

    曹老太后淡淡地道:“官家有信心是好事,不过万事还是要谨慎。”

    赵顼有点忘形了,道:“娘娘放心。说起这个,朕就想起沈子贤当年的一些话,还是在朕未做太子之前的事。他自己也说是诛心之言呢,不过这些诛心之言,倒让朕颇是开心。”

    “哦,诛心之言?”曹老太后也来了兴趣,“如何个诛心法?”

    赵顼刚想说,又犹豫了,看看周围,把寺人侍女都谴出亭去,轻声说道:“娘娘,当年朕与他谈论本朝政策优劣之处,曾经提到过王朝之基。他就坦言说本朝政策,就算有权臣,亦不虞会出现威胁到皇室的势力。为何?他说有三点原因,先是武事上,枢密院统兵,武将领兵,就算一方起了歹心,一个只有调兵之权,却没有领兵之权,一个有领兵,又无调兵之权。这已经是百年制度,难以打破,就算一时松懈,可士大夫文人为了权势也好,为了皇室也好,都不会允许颠覆这种平衡的情况出现。就算皇帝要这样做,也会有人前仆后继地相劝!当年狄武襄即是明证!”

    狄武襄就是狄青,让他忧郁而死的,就是仁宗与朝臣。仁宗不就是曹老太后的丈夫吗?

    提到自己的丈夫,而且还有不好的言语,曹老太后怒了:“他真是这样说的?哼,真是诛心之言!”

    赵顼有点尴尬地挠头了。

    曹老太后冷静了一下,才道:“武事说完,他还说了什么?”

    赵顼大喜,曹老太后这样问,就是说,她再不喜欢这样的观点,也不能不认同,赶紧说道:“还说了帝权与相权。”

    “他怎么说?”

    “他说平章事是宰相,可又有二三参知政事,大多有实权,也受重用。也就是说,把相权一分为几,大大削弱了相权,变相的就是提高了帝权!”

    “果然是诛心之言!”曹老太后又怒了,“他好胆子,竟然敢当着你的面说这些话!还有吗?”

    赵顼又道:“还说了相权的作用。他说有了宰相,又设三司使,等同计相;又有枢密院使,也就是说,宰相之有政权,却没有财权,又没有兵权,就算宰相有歹心,只要三方不能合流,都成不了什么事,徒取灭亡罢了!还说就算出一两个权臣,有小人之腹,可他们的权力,都是皇帝给的,只要皇帝一声令下,要解权就解权,没兵没财,说也没有办法,只能生生下台!”

    “真是诛心之言!”曹老太后哼了一声,倏地又笑了,“官家,他说的大有道理,你知道根本原由吗?”

    “请娘娘赐教!”

    曹老太后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官家,这就是帝王的平衡之道呀!你现在可以想家,我赵氏祖宗,是如何为后代子孙着想了吧。太祖太宗的厉害之处,官家也可以想象了吧?”

    赵顼愣住了,良久才喃喃地说道:“果然,果然是这样……果真是好招呀!”

    曹老太后又道:“不管这个沈子贤安了什么居心,有些话,却是道理。官家,他一个外臣,都能明白这种道理,难道你还不感受到其中的道理吗?”

    “朕想……朕应该明白了!”赵顼已经没有深思,现在经过与曹老太后的一番话,终于动了心思,考虑得更多了,心神受了冲击。

    曹太后叹道:“话是这样说,道理也是这样。可是,沈子贤还有一写话没有说,那就是如果皇帝昏庸,任用小人,荒废朝政,那么,臣子是无法为难赵氏宗室,可国力败退,那么也是我等宗室的败退,那么,到时是什么样的景象,就难说了。这一点,官家也不可不知道!”

    赵顼悚然而惊,道:“娘娘教诲,朕都记在心上了。”

    曹老太后点了点头,示意嘉许。一番话下来,蕴涵的信息大得惊人,大家各自起了心思,暂时沉默下来,想起了别的心事。

    再说别人对《西游记》的态度吧。

    作为沈欢的曾经的老师,司马光最关注的也是沈欢的情况。对于《海州日报》这种直接了解从中了解海州情况的报刊,司马光也没理由不看。他是宰相,当然也能第一时间拿到日报。

    与别人对西游故事感兴趣或者欢喜阅读的心思不同,司马光对沈欢的作为很失望,甚至是愤怒。西游的故事虽然吸引人,却不是他这种治史之人。借魔怪来写现实,也难以打动他的情感。

    在他的意识里,沈欢放着正事不做,却去与什么妻子一道写书的作为,在他眼里,是失职的,也是无意义的!沈欢在西游故事里的序文里写道是“游戏之作”,这个字眼,在他眼里,也触目惊心。

    他怀疑沈欢是不是满足于海州的事业了,或者说,他安于现状,不再进去,只甘心时不时弄些游戏之作了。这些都是低下品格的东西,特别是书里那些诗词,在司马光看来,沈欢大大地退步了,再也不复往常那等才学!

    关心则乱,因为对沈欢太过关心,他才痛心。因此,看了小说之后,他就迫不及待地写了一封信,通过已经开通的邮政驿站,快速寄到海州。信中痛心疾首地问沈欢是否失了壮志,这才放着正事不做,去搞什么“游戏之作”。言辞激烈,有气又急,恨不得耳提面命。

    信出去,他气消了大半,只消等待回信了。当然,这需要时间,海州与京城,毕竟是有些路程。他的私人信件,也不可能动用快马驿站传送。

    提到司马光,就不能不说王安石。王安石与司马光的态度就迥然不同了。王安石是生气,是愤怒,他则是欢喜。虽然也有可惜,不过最大的心情还是欢喜,甚至是欣慰。

    他对沈欢的态度就不消说了,时好时坏。不过这次对《西游记》的态度,对沈欢的态度,还算满意,当然不是说沈欢的什么才华。而是他在这书上,看到了自己女儿的消息。

    沈欢在序文里明确说了,故事是他构思的,写成却是他的妻子代笔。这书故事如何,生命力如何,王安石这个文学大家,也没道理不清楚。正是因为这样,他才欢欣,自己女儿的名字能出现在这书上,也就是说,随着此书的完成与流传,千百年之后,别人都会知道他有这么一个女儿!

    这是作为父亲对儿女成就的骄傲!强如王安石,也有儿女情长的时候,何况这个还是他最喜欢的女儿。看到她有出息,不欢喜还能做什么?

    沈欢大大度,还是令王安石满意了一回。何况,他巴不得沈欢时时写什么故事,免得与他为难,又想出什么法子让司马光来与他对抗!虽然有点可惜,不过为了变法大业,他也只能这样小人地希望了。

    不过,对待沈欢的态度,王安石的头号门徒吕惠卿就有了不同的说法。他告诫王安石,要提防沈欢。对方这样大张旗鼓地写什么故事,一度盖过了《海州日报》上面刊载的所有新闻的风头,也许是要在隐瞒什么。或者是在转移大家的视线,成功之后,他就要发动一些令人吃惊的举动。

    他让王安石要注意,免得到时被动。王安石对此不置可否,心里却不以为然。故事而已,能转移什么视线。需要吗?

    对此吕惠卿无可奈何了,只能提醒自己,稍稍上心罢了。

    至于沈欢是否有他猜测的意图,说实在的,沈欢自己都说不清楚。说有吧,他能转移什么?替海军基地的大举措做掩护?有这个需要么,日报是欧阳发在主管,什么能刊登,什么不能刊登,对方比他还清楚,打个招呼,又能泄露什么呢?

    说没有吧,又太假了。最近他发现海州日报总是提到什么政策观点,比如说他沈欢的政治主张,时常给提到。虽然他不怕出名,可政治这东西,太玄了,有时候,一句话,就能得罪人,也能得罪朝廷。给对方从你的语言中找出一句与当朝主张观点不一致的话,就可以诽谤你攻击朝政,套你个大罪名,就惨了。苏轼不就是这样栽的吗?

    鉴于此,沈欢说西游故事,还真有点转移视线的嫌疑了。让大家把兴趣都转到故事上,而不是他的政治观点,这算是对时代的无声沉默?

    无论如何,正月底的时候,司马光问责的信,到了沈欢的手上。读完之后,他当然不会与之大谈《西游记》的意义或者作用,他相信司马光不会受这一套。这就好比大家都知道是母鸡在下蛋,你却说是公鸡下的,他不揍死你才怪!

    于是,他只能饱含深意地把自己转移视线的当作作目的了。他提到了自己的忧虑,他也深信,与他一样谨慎的司马光,会认同这个观点。说不定还会来信说他有人臣风范,更有做臣子的本分。这样的话,沈欢只能继续苦笑了。

    他不知道因为此书,京城诸多之人是如何评价的,是如何猜测的。他只能说,此书的轰动,后续动作,应该还在将来。这些日子,王璇写作得更卖力了,之前交给欧阳发的稿子早已刊行完了,现在要续得上每天的报纸,只能每日都写上一点。王璇是个很负责的作者,至少比沈欢要负责多了,每天写完,会拿来与沈欢过目,征求意见,有了指点,还会回去修改已反。几易删减,简直比曹雪芹还要曹雪芹!

    好吧,不说西游故事这样神奇的东西了,说点现实的事:杭州方面在月中就来消息,说周季与人合作出海的船回来了。周季得了消息,早就干到杭州参加分赃会议。现在传来消息,是好消息,装运他货物的船,除了有些盐给海水淋了,大多保存完整。船也不损一艘,安然回航。

    战果是可喜的:十万成本,除了租船等费用,差不多九万贯的货物,一去一回,就变成了二十万贯钱。这还只是收取现金,没有运送一些大宋奇缺的货物回来赚取的。本来出海的船,很多以货易货,高价卖出去,再买一些货物比如香料什么的回来,在大宋再高价卖出去,一来一回,又赚了一番。

    可这次他们要忙着套取现金,不敢卖太多东西,只能分钱了。除去成本,赚了一半,让两人不能不大叹海贸的暴利性。也是这样,他们对即将的出航更有信心了,据说派出去的人,已经与南洋等地方商议妥当,有人高价接受盐巴。

    连本带里,总共二十万贯钱,周季请示怎么使用。沈欢当然是告诉他,尽快造船,大海船,花十多万贯造他十几艘,其他钱再用来招募与安置海员。尽快把自己的船队拉起来,实在不行就高价收购现成的海船。因为现在盐场已经在建,等造成十多艘海船,时间上也许来不及了。为了能节省时间,吃点亏也不紧。

    他们贩卖的海盐的策略已经很明显,那就是先官营,再私卖。由海州官营,造出盐,再以市场加卖给周季的船队——为了防止别人攻击,甚至可以略略高与大宋盐市的价格。之后,周季再用海船,运到海外等奇缺的地方去,高价卖出!这时可以用货物交易了,比如香料什么的,这个就看人家周季的手段了。而他们商营的一方,就是赚取中间这个差额!

    现在,万事俱备,就欠东风了!

第二百二十四章 纳妾

    “子贤,基本情况就是这样,你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吗?”周季笑着说道。在知州府邸的书房内,坐在他对面的,就是沈欢。

    此时二月将到,春寒料峭,纵使在南国沿海,北国的冷气,还时不时刮落春日的暖气。在枯枝新绿的时候,他们谈着令人愉悦之事。

    之前周季派人回来向沈欢禀报年前的海贸情况,后来他除了加大海船的制造艘数外,就没有其他事了。想想有些事,还得回来与沈欢商议,就从杭州动身,在一月将进的时候,进了海州成。

    沈欢微微笑道:“也没有什么不明白了。海贸真是赚钱啊,云飞兄,如果一直进行海贸,就算没有我们鼓捣的新东西,你也可以在几年内把家财翻上十番了。”

    “是啊!”周季眼放凌厉的光芒,“以前只听说海贸的暴利,不过还不大相信,现在来做,才知道果然不虚!不过,这次也是运气好,没有船只损失,才能获利这般,如果损上一两艘,那就没有什么赚头了。再全部覆没,估计也就要破产了。这东西,风险大着呢!”

    “若是风险不大,岂不是人人都要插足了?还轮得到让你我去开发?”沈欢嗤笑一声,“不过嘛,利润这东西,就是这样,当它达到令人难以拒绝的时候,就可以让人铤而走险!”老马说的对,当利润比达到百分之三百的时候,就可以让人不顾一切了。现在看周季的获利,不过百分百而已,却能让他这个对海贸心存顾虑的人以后都会把精力花在其中了。

    周季搓了搓手,道:“子贤,只要海船造好,将来海贸就是我等的天下了!哈哈,几千万斤的海盐,这等手段,有谁比得上呢?”

    沈欢没好气地道:“没说大话,这盐还没见踪影了。再说了,你从我这里拿盐,是要付钱的,至于你卖不卖得出去,就不关我的事了?你也说了,海上多风险,以后的事,谁知道呢?”

    周季不以为然地道:“怕什么,为兄造最好的船,要来的海员水手,大多有经验,可以掌舵,除非不小心遇到不可预测的风暴,常规的海上风暴,他们都可以预测,可以躲避。何况现在有指南悬针,误不了方向!”

    沈欢点了点头,心里的自豪,油然而生。四大发明之一的指南针,在中国古代,也叫司南。虽然鲁迅爷爷讽刺说中国人有火药却用来放鞭炮,有指南针却用来看风水。不过在宋代,海上指明方向的东西,已经确切用上了指南针,也造得精巧了。有这东西,大宋的海传,可以自由穿梭在茫茫的大海之上!

    还有火药……沈欢想到了这个东西,这个时代,只有似是而非的火枪,没有多少远程攻击性,也没有火炮,在海船,还应用不到海上作战。不过他现在有了海军这个底牌,只要多给时间,郭逵那些正在训练的海军,就可以随行出海了!

    “对了,云飞兄,那位郭将军现在做什么了?”沈欢突然问道。

    周季想了一下,道:“年前他就从扬州筛选了精壮的水军,又有一些海船,而海边的基地也建得差不多了,现在应该在摸索训练之法了。应该在海上摸爬滚打了!”

    “那就好,希望他们能尽快成军吧。”沈欢叹息着说道。

    周季问道:“子贤,你说他们什么时候能投入到海上作战去。妈的,在海上,最怕就是遇到大规模的海边盗贼,他们心狠手辣,就算得不到你船上的东西,也要凿沉海船。听杭州那些海客说,以前沉船,就是在靠岸做停留的时候,他们过来盗货,不得逞就想尽办法沉船。据说交趾就是不少海上盗贼呢!如果有海军随行,或者在那些地方驻扎,哼,看他们还敢嚣张不!”

    沈欢闻言脸色一沉,又是交趾这个可恶的小国,正如周季所说,等海军强大了,有足够的兵力,哼哼,再让他们好看!

    叹了一声,沈欢安慰说道:“云飞兄,放心吧,我大宋海上的大时代就要来临了。郭逵的能力,小弟深信他不会让我们失望的。当然,前提是我们要从海上获得足够的利益去供给给他们强壮海军,之后他们再反过来维护我等的利益!这是一个良性循环,缺一二不可!云飞兄,你也知道,朝廷是没有多少钱投入到海军上来,既然是我等策划,就要善始善终,一定要在海上贸易里获得胜利!”

    “子贤说得对。子贤放心,为了我等宏大的目标,为兄一定会尽力去做好本分!”周季发誓说道。

    沈欢点点头,又问:“盐场做得怎么样了?”

    说到盐场,周季又兴奋了:“正在建设,一个月内应该能投入使用了。哈哈,到时……白花花的盐啊,就是黄森森的铜钱或者金子,嘎嘎!”

    沈欢无奈地摇头,一说到钱,周季就要发疯,没好气地说道:“不要大意。盐场建好,还有不少工作要去处理。比如说那些厢军怎么办,怎么安排?还有,盐场的保护力量如何,安排如何?”

    周季说道:“厢军不是说一些化成盐民,一些继续做他们的工程队吗?这一点,为兄早就开始在做了,都是以自愿为主。另外,海边一些渔民,也在做他们的工作了。为了钱,想必他们不会再在海上溜达了。”

    “这点很好。那盐场保护呢?”沈欢笑道,“如何安排巡逻时间,如何去做,你会做吗?”

    “不会。”周季回答得很干脆,“这为兄还真没有经验。不过嘛,那郭大将军,不就是军人出身吗?又是将军,又在边地待过,向来如何安排人力,他不会陌生。有他这个熟悉一切的人在,还用我等费心?子贤放心,在扬州,为兄就与他稍稍提过此事,为了海军能得到更多的支持,想必他也愿意多多费心的。”

    这话倒没有说错,要不然沈欢当日也不会直接把盐场之事告之郭逵了,不就是让对方看到无比的利益,拒绝不了这个诱惑,为了盐场的安全,为了他以后的发展,郭逵也只能帮着去做这些他熟悉的事了,就算累点,他也会认了。

    “那我还真没什么可说的了。”沈欢笑道,“只愿海盐能早日造出,尽快出海,那时,我等的抱负,才刚刚开始而已!”

    周季也很有信心地点头应是。

    这时候敲门声响起,沈欢让来人推门而进。门“吱”地一声开了,来人走了进来。

    “娘,你怎么来了?”沈欢赶紧站了起来,迎了过去,来的正是他的母亲沈氏。

    “伯母。”周季也不敢怠慢。

    “周兄弟也在这里?”沈氏慈笑地说道,“好久不见了,怎么瘦了?”

    周季憨笑着说道:“瘦了好啊,瘦了好,以前太胖了,走路都累。”

    “胡说。”沈氏怪着说道,“胖那是福气,有福气那是好事啊!”

    周季笑得更憨了,想了想,道:“伯母,你来书房,应该是要找沈兄弟有事。小侄还有事,就不打扰了。”

    “那怎么行,你得留下来吃顿饭,你好久没在我们这里吃过饭了。小莲儿也怪想念你的!”沈氏不同意了。

    周季看看天色,才正午过去一点,早膳已经用完,晚膳还不知道有多久,赶紧说道:“小侄有事要忙,就不打扰伯母一家了。”

    沈氏更怨了,道:“周兄弟,你何必这般急呢?老身是找欢儿有些事,不过这事嘛,你也听听,为老身做主做主。”

    连“做主”都出来了,周季更害怕了,偷眼看一下沈欢,猜测此君是都得罪了他的母亲,现在过来问罪了。

    “娘,有什么事,你坐着说。云飞兄,既然我娘要你听听,你就留一下嘛。”沈欢把母亲扶上首座,转身对周季说道。

    这下周季没有办法了,只能陪坐一旁。

    “娘,你找孩儿有什么事?”沈欢坐定后问道,沈氏脸色平静,看不出喜怒,还真看不出她有什么事情来着。

    沈氏淡淡地问:“欢儿,今天是什么日子了?”

    “日子?”沈欢先是一愣,接着恍然,猜测到母亲的来意了,不由尴尬地看一眼周季。

    周季更奇怪,心想你没事看我做什么,问什么日子你就答呗。

    沈欢硬了硬头皮,道:“娘,今天……正月二十八了。”

    “是啊,正月二十八了!”沈氏点头说道,“欢儿,你别忘了,你与娘有三月之约。现在都是二十八了,别说三个月,四个月都快来了。你说,你打算怎么做?今日你不给娘一个答复,娘就坐在这里不走了。周兄弟在这里做证呀!”

    又有我的事?周季一头雾水,根本不清楚他们娘俩在打什么哑迷。

    其实也没有什么大事,就是子嗣问题了。当然,如果按古人的理论,这就是天大的大事了,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在孝道上,连皇帝都得低头呢!

    三个多月前,沈氏以王璇无出为由,要沈欢拿如怡姑娘为妾,尽早传宗接代。沈欢不肯,说会让自己妻子尽早怀上孩子,以三个月为期。他本来以为没有孩子是因为以前注意避免,现在放开手脚,一定会喜讯快传。谁知道,三个多月过去了,王璇的肚子一点动静都没有!

    当沈氏把此事向周季说清后,周季明白过来,古怪地看一眼沈欢。沈欢颇是尴尬,难得地脸红了一把。

    沈氏又叹道:“三个多月了,如果真要怀上,也应该知道了。欢儿,今日娘又请海州城的名医帮你媳妇儿把脉,还是没有一点动静,你说,怎么办?”

    “娘,孩儿……”沈欢又羞又急,还真不懂怎么说了。

    沈氏说道:“周兄弟,你说,欢儿都快二十一了,还没有一男半女,你说,老身能不急吗?你与老身说说,要他纳妾,不算过分吧?”

    “不过分,不过分!”周季赶紧抹了一把汗说道,“伯母,你也是为了沈家考虑嘛!”

    “是啊,为了沈家!”沈氏要掉眼泪了,“老身这样急,还不是为了沈家的列祖列宗?若是无后,你说,要老身怎么有脸面下去见沈家的列祖列宗?周兄弟,你说,老身这样有错吗?虽然有点对不住媳妇,可是,男人三妻四妾,不也正常吗?若是恨一点的人家,无出又妒的话,已经给休掉了!”

    周季流的汗更多了,哗哗地抹个不停,同情地看着沈欢。

    沈欢也很无奈了,这时候,他还能说什么。再说个不字,母亲的眼泪就要掉下来了。

    沈氏突然又道:“纳不纳,欢儿,你一句话,今日你怎么都要给娘一个交代!”

    “娘,我……”沈欢大是为难。

    沈氏道:“如果你不喜欢如怡姑娘,那也成,海州城颇多好姑娘,选一个纳进来,也可以。”

    沈欢更无奈了,一个熟悉的如怡,都为难了,再选一个连面都没见过的,不更惨吗?虽说这个时代的女子比后世要贤惠,没感情也能过日子,可是,他就是因为害怕自己感情上有纠葛,才要抵抗的呀!

    沈氏又向周季求救地道:“周兄弟,为了沈家祖宗,为了老身,请你帮忙劝劝欢儿,如何?”

    周季大是兴奋,有了鸡毛,立刻当作令箭,义正词严地道:“子贤,你怎能在此事上为难伯母呢?难道你不知道伯母为了沈家,应该牺牲很多了吗?再说了,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你难道要别人指着你的脊梁说坏话?”

    几个反问,真让沈欢瞠目结舌,周季什么时候也有这般正气的时候了?

    周季又道:“子贤,你也不要怕沈夫人不同意。正如伯母所说,无出已经可以作为休掉的理由了。现在她还有着正妻的地位,还不满足。为兄猜想,只要你与她好好说一说,想必她是能理解的。再说如怡姑娘,人家名气大着,容貌也不差,多少人要想娶她呢。为了你,牺牲到现在,你就铁石心肠,一点也没有感动,就没有感觉?为兄猜想,你需与如怡姑娘好好沟通,应该能让这个家和睦相处的。”

    沈欢更惊奇了,这个周季,傻时候有这等水平了?难道是有人附体了?

    沈氏很满意地点头,这个周兄弟,真是好侄子呀,为了沈家,能这般呵斥不孝儿沈欢,真是令人宽慰满意。

    周季走到沈欢跟前,低下头,用沈氏听不到的声音说道:“子贤,大家都是男人,你老实告诉我。对如怡姑娘这等美人,你就没有过别的异样想法?你就不觊觎过,幻想过,憧憬过?你心里面难道没有左拥右抱的美满心愿,就没想过大享其人之福。大家都是男人,你别不好意思,偷偷告诉我就可以了。”

    周季的语气很邪恶,也很暧昧,让沈欢恼了,羞了,气了,脸也涨红如血,盯着周季,要大骂,却不懂说什么。周季无畏惧地与之对视,最后,沈欢却有点心虚地转过头去了。

    周季像得胜的将军,笑道:“伯母,子贤应该也希望能早日完成您抱孙子的愿望。小侄这番话,应该能让他醒悟了。您可以筹备婚礼了,如怡姑娘也不是寻常人,不能让人家委屈了嘛!”

    “对对!”沈氏大喜说道,“日子老身已经请人看好了,二月初二,是个好日子。就在那天把如怡姑娘请进门吧。”

    周季道:“本来小侄还打算今日动身去东海,不过子贤大喜,怎么也要喝杯喜酒再走了!”

    “好好,欢迎之至。”沈氏笑着说道。

    沈欢伸手要说什么,结果却什么都说不出。他沉默,沈氏当然认为他是默认,欢喜地与周季讨论要如何筹备婚事了。这一点,周季大有经验,侃侃而谈,与沈氏两人交流起经验来。

    看到人家热切地样子,沈欢只觉得心乱极了,默然走出了书房,漫无目的地走在后圆了。等他回过神,抬起头一看,周围很熟悉,不正是自己的住处么。犹豫着走到了卧房,发现王璇俯在书桌上,奋笔疾书,又在写她的西游故事了。

    发觉沈欢进来,她停下了笔,站起来迎接,看到沈欢脸色不大好,不由也忧了,关切地问:“夫君,怎么了?”

    看着她美丽的脸上尽是担忧,沈欢有点愧疚与羞意,“唉!”叹了一声,就没有做声了。

    王璇更急了,又追问。

    犹豫了半晌,沈欢支支吾吾地说出母亲的打算与他的默认,之后小心翼翼地看着王璇的脸色,希望从中看出一点什么来。

    哪知王璇并没有显出他预料中的悲伤与愤怒,而是淡然一笑,低下眉头,轻声叹道:“其实,刚才婆婆找人来与妾身把脉无果后,妾身就知道,她要提起三月之约了。有了心理准备,妾身有什么好惊奇的呢?”

    沈欢讶道:“知道你还能静下心来写你的小说?”

    王璇又叹气了:“那还能怎么样?妾身能改变婆婆的想法,能改变夫君的思量?”

    沈欢急道:“其实我没……”

    “夫君不要急!”王璇打断说道,秀美的容颜有股迷人的淡然,“这个结果,无论你我,都改变不了。谁叫妾身肚子不争气,哈,不下蛋的母鸡,总是无话可说的。”

    听出来了,这下沈欢听出了王璇的怨气,倏地把她拥进了怀里,两人就这样紧紧地站着抱在一起。

    “璇儿,你放心,你在我心目中的地位,无论如何,都不会有所改变!”沈欢斩钉截铁地说道。

    王璇伏在他怀里,幽幽地说道:“这已经是最后的结果了,不是吗?”

    沈欢抱得更紧了,他要用自己的紧张来告诉王璇她对自己多么重要!

    良久之后,王璇轻推沈欢一把,抬起头来,道:“其实妾身也知道,当年在开封,如怡姐姐对你就很有感情,而你,对她也不是没有感觉,不是吗?这样的结果,对你来说,对她来说,都是最好的了,不是吗?你不要委屈了人家,知道没?”

    沈欢哭笑不得,道:“你什么时候这样关心她了?”

    王璇幽幽地叹道:“她也是个可怜之人。”

    “放心,我不会委屈你的。”沈欢说道。

    “还有如怡姐姐。”王璇加了一句。

    沈欢倏地揶揄:“以后她就要叫你姐姐了。”

    王璇大羞,不依地推了沈欢一把,道:“希望她能尽快为沈家添丁吧,免得你出去给人说闲话。也希望她有了孩子之后,也能保持以前的情理。”

    沈欢道:“放心吧,我的孩子,不也是你的孩子吗?”

    王璇沉默地点点头,沈欢的话,是对她地位的保证。她是明白人,没有道理听不出来。这一刻,她的心,比沈欢还要乱吧。一方面,她是女人,很想自己占有一个男人的感情;另一方面,这个时代的氛围观念,又让她清楚地知道,这是很难的事。因此,她就不免有了别的想法:既然纳妾不能避免,还不如纳一个自己熟悉的,也能与自己相处得过来的女人。

    她就算再优秀,也不能像沈欢一样,脱离了这个时代的范畴。因此,有事做事想法,就不免矛盾,可一切又很释然。

    两人又抱了许久,王璇才把沈欢推出门,道:“好了,妾身还要把故事写完,免得无法向欧阳大编辑交代。你呢,就去与如怡姐姐聊聊天,增进增进感情。”

    沈欢不愿意去,王璇却硬是推他出门,无奈才走开。

    他有一种难以相信的感觉,这个时代,面带这样的事情,面对感情,都能这样冷静地处理?这有点令人害怕,却又有点令男人欣喜了。女人的地狱,男人的天堂?当然,走在别院的沈欢,却无法看到他走后王璇伏在桌上默默流泪的情景了……

    沈欢又不自觉地走到了如怡姑娘的别院了,在门口碰到自己的妹妹小莲儿一脸欢喜地从里面奔出来,感觉拦住,问是为何。

    小莲儿骄傲地道:“大哥,没有什么,刚才母亲与周家大哥在商议婚礼之事,我都听到了。刚来告诉如怡姐姐,她就快是我大嫂了。”

    “什么,她知道了?”沈欢吃了一惊,有点不好意思了。

    小莲儿不理他的反应,自顾又跳开去了。

    沈欢站在别院门后,大是为难,不懂要进去还是回去。这时候,如怡姑娘的房间又有乐声响起,她有在弹琴了。这次不是那首她弹得要烂的“明月几时有”了,而是后来秦观现在属于沈欢的情词《鹊桥仙》了。弹得很有感情,从中不难听出她那一丝欣喜的情愫,还有“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的期望与满足!

    他还是进了院子,来到如怡姑娘的房前,敲门进去。

    沈欢的到来,让如怡姑娘这个大方的美人慌了手脚,站起来的时候,还差点摔了她最心爱的瑶琴。

    “沈公子,你……你怎么来了?”如怡姑娘又惊又喜。

    她慌乱的形象,倒让沈欢镇静下来了,笑道:“怎么,不欢迎在下?”

    “不是不是!”如怡姑娘更急了,“只是,你这个时候来,让奴家……就是那个啦。”

    沈欢沉吟片刻,道:“如怡姑娘,我娘亲的意思,你都知道了?如果……你觉得委屈,或者不愿意,可以……”

    “别!”如怡姑娘急忙打短,这下她又大方了,叹了口气,“如果不愿意,奴家怎么会在这里住这般久呢?”

    沈欢想起对方的情意,几年下来,还如往昔,大不容易,不由感动了,道:“如怡姑娘,委屈你了。”

    “什么委屈?”如怡姑娘自嘲一笑,“奴家清楚得紧,虽然奴家现在有着不错的名声,也有很多人追求,不过,他们更多把奴家当作玩物罢了。奴家的身份,自进青楼之日起,已经注定了。永世也难以翻身,嫁给那些俗物,也许能做个正妻,如果真是才子或者高官,前者也许会像很多青楼女子与才子的悲剧一样,后者则不可能有什么身份了。”

    沈欢默然,这个时代,有很多东西,谁也改变了,包括他这个穿越者。

    如怡姑娘突然又羞道:“能找着一个令奴家满意的人,在他身边,奴家已经很满意了。只希望沈公子不至于对奴家一点感觉都没有。”

    沈欢心神一下子乱了,他自诩后世人,有着非比常人的想法。可是,这么多年下来,他也许给这个时代的某些观念给同化了,或者,在男女之事上,更多是男人的本性在做怪。他认为自己对王璇最有感情,也能始终如一,可是,在当年,他也许真对如怡有点感情,否则,为什么面对对方,都会紧张,都会害怕,难道这个担忧,不也是一种感情的表现吗?也许,当年那个公主,也要占据一点空间了。

    “如怡姑娘……”沈欢好像要保证点什么。

    如怡姑娘嗔道:“都这个时候了,还叫人家姑娘?”

    沈欢大是尴尬,有点艰难地道:“如……如怡,那……”

    如怡姑娘咯咯笑道:“奴家现在虽然叫如怡,不过竟然要入沈家,以后也会有姓了。”

    “姓?”沈欢还真不知道她姓什么。

    如怡姑娘叹道:“奴家自小给卖入青楼,妈妈花钱培养成艺女。那时还小,当然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也不知道狠心的父母是谁。本来是没有姓,不过嘛,刚才小莲儿告诉奴家,伯母让周云飞收奴家做义妹,从今以后,奴家也是有家人了。那么,奴家就从周姓吧,沈公子,你说,周如怡这个名字好听么?”

    “好听,很不错。”沈欢见她提起父母大是伤感,赶紧转移话题,“没下到周云飞这个胖子下手这般快,以后他竟然是我的大舅子了?”

    如怡姑娘嗔道:“什么胖子,他以后可是奴家大哥了。”

    “哟,还没成,你就这般维护他了?”沈欢揶揄说道。

    如怡姑娘——错了,现在该叫周如怡了,就让周大胖子拣个便宜吧。对沈欢的玩笑,她大是不依。不过,这番笑话下来,倒让两人相处得融洽了一点,情愫也像一丝丝的线,把两人周密地串联起来。

    说实在的,这个纳妾之礼,也许并不要张扬铺张。何况二月初二,时间实在是太紧了,本来也应该筹备不出什么东西来。

    但是,沈欢一家都很喜欢如怡姑娘,都不打算委屈了她,何况她也是名声在之人,更不应该委屈。于是,沈欢难得高调起来,在海州,大办特办这场婚礼。加上又有周季这个大胖子在,有钱有势,又爱凑热闹。在周某人的意识里,他要嫁妹妹了,这个礼,自不能小。虽然这妹妹只是认的,不过如怡的名声实在是太大了,虽是认的,依然让周季荣幸万分。

    也就是说,两方人马,都有了共同的意思,那就是把婚礼办得尽可能大,就是时间紧了点,能请的人都要请来。早在二十八这边,周季把手头的工作停了下来,为婚礼奔波。场地有了,知州府邸的前厅大院足够容纳几百人,实在没有另找的必要。

    最重要的是请柬,什么人该来,什么人能来,都要考虑。首先,海州城的大户人家,肯定就要请了。另外,海州各县的大户,也要通知一下,就算别人不能来,也算打个招呼。另外,沈欢官场之人,也要走走。能有其他大官到场,可比十个大富豪,毕竟在别人眼里,官员代表了地位与权势。能参加一个人的婚礼,既是男人的脸面,也是女人的风光。

    为了周如怡,沈欢已经豁出去了,不顾脸面,请自上门请一些人,像通判范一农,该请,也没有不来的道理。

    如怡姑娘“音乐之仙”的名声已经叫得很响了,特别是她走动最多的江南之地,就是平民,也多有听闻。虽然之前没有来过海州,不过这里离扬州近得很,名声传扬到这里,也不希奇。她之前进入海州,也就一些达官贵人听闻消息而已,隐居在知州府邸,平民实在没有知道的道理。

    可现在,请放心,有如今的传媒巨擘欧阳发坐镇海州,大家就不需担心没有新闻题材了。他认为,如怡姑娘就像民间偶像,很多人都听过她的名声。而百姓都是比较八卦的,最喜这些信息。她的隐私,也在关注之列。现在,她要成亲了,这等大事,如果刊载在报上,做个专题,绝对又能引起轰动。

    接着,他又不打招呼,率先在报纸上刊登了如怡姑娘的详细消息,果真造成了不下于《西游记》的轰动。这些时日,大家都频频买来报纸,看看报上是否又有如怡姑娘的消息了,还有,她要嫁的是谁,为人如何,都成为大家关注的对象。当然,可惜者有之,赞誉者有之,只要能引起注意,就是报纸的成功。不得不说,现在的欧阳发,新闻嗅觉,已经敏感到可以去预测地震等级了。

    对于他的作为,这次沈欢没有意见。虽然又会为自己引来注意,说不定上街还会给人围观,说他是某某音乐仙子的丈夫。累就累点吧,算是给周如怡的补偿!何况欧阳发还算厚道,把两人从结识到结果的过程都写了出来。他沈欢就是才子,才华震撼了如怡;而如怡虽然是青楼女子,对感情却始终不渝,苦等数年,终于迎来结果。大家有情有义,形象正面,皆大欢喜,也算是一种宣传手法吧。

    二月初二这天,知州府邸热闹非凡,在这里,你可以看到平常不甚出门商贾富豪,也可以看到素来威严的达官贵人,只要时间上来得及,在海州,还真没人落沈欢的面子。至少,官场上没人敢逆他的意思,连通判都一脸喜气地道贺,也就无人不识趣了。另外,到海州任海军指挥使的郭逵,恪于武将不与地方官员太过密切的宗旨,不到场,不过依然派人送来贺礼。

    至于那些商贾们,只要听到周季的大名,也就趋之若骛了。周大老板嫁义妹,还不过来套套交情?也许以后就能从中获得无数商机了。

    到了吉时,高朋满座了。女方代表是周季,男方是沈欢的母亲。最令人惊奇的是沈欢的元配王夫人,一脸笑意地招呼着出了名的客人。令人佩服她的大方,暗自嘀咕报纸上说她与如怡姑娘情同姐妹,看来此言不虚啊,沈大人真是好福气,能得此佳人,真是八辈子的福气,哪像自家的河东狮,唉,不提也罢不提也罢。

    沈欢现在已经忙得两头大了,当然无法再去揣摩别人的心思。本来纳妾之礼不必太过烦琐,有些人,只请人吃喝一顿就完,甚至有些直接接人进门进房就完了。沈欢这次纳妾直礼,堪比正式婚礼,而且这是经过王璇同意的,她说没有任何一个女人不幻想有一天能穿着嫁衣风风光光地嫁给心爱之人,于是主张与婚礼等同。她的大度,令沈欢好不感动,暗自发誓以后不能委屈了自己的元配。

    周如怡是从正门进来的,一身火红的嫁衣,燃烧了众人的热情。拜完天地,这个婚礼也就完成了大半。当然,剩下的就是私人的行为了,与大伙无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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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昨天开始,这半个月,书生都会很忙很忙,能抽出时间码字就很不错了,希望能保证日更九千字的速度吧,唉,只能希望了。

    嘎嘎,纳完妾,接下来是周公之礼,该不该写呢?不希望给河蟹掉啊,嘿嘿。

第二百二十七章 校长

    沈欢大是心动了,一想到自己顶着中国古代第一所大学校长的名头,他就忍不住这个诱惑了。想到以后千千万万学子见了自己,都要叫一声校长,是多么的动听啊!他想起了后世的某个蒋校长,只因是那个军校的校长,教出来的学生,都是他的门徒,有反对他的,但其中精英,更多有拥护他的!这就是名头的优势,有时候,往往能成为左右大事的方向。

    不过沈欢做事向来深思熟虑,像这个做校长,如欧阳发所言,他最熟悉,按道理,做了山长,可以有利于构件心目中的大学。而他也得到了大名,今后,如果这所大学出了优秀的弟子,就都是他的门人。可是,凡事有利也有弊。做山长的利处很明显,如果是在后世,实在没有道理不做。

    可把环境放在了这个时代,以他的年纪身份,就不是好事了。弊也在这个门人弟子上,大学规模很大,办得好了,每年几百上千的学子从这里出去。那么,十年之后,也许就是多少万人了。而他那时候也不过三十岁而已,名声在外的臣子,又有如此众多的门人弟子,如果这些弟子还有不少入了朝廷,那么……灾难就来了!

    俗话说功高震主。没有哪个帝王希望底下有一个势力如此之大的臣子出现,就算是文臣也不行。虽然说文人造反,十年不成,可总是个忌讳,毕竟有王莽这个倒霉蛋的前例。王老大,在没有篡位之前,与圣人差不多,可篡位之后,到了现在,名声要多臭有多臭。

    在帝王看来,类似于王莽之人的出现,都要提防。别看他现在很受官家看重,对他也好。那是在他没有威胁,或者说,威胁还不足震动朝野的情况之下。如果当上了这个大学山长,而对方又知道大学的规模,那么,除非他能安下心以后都在大学里混日子,不能踏足官场了,否则别想得到皇帝的青睐!

    为了自己安全计,沈欢只能无奈地放弃这个美好的诱惑,俗话说入乡随俗,谁叫他在这个时代里沉浮呢?有些事,在权势面前,不能不讲究个谨慎。

    苦笑一番,沈欢对欧阳发说道:“伯和兄,你看小弟是个有时间去管理大学之人吗?就算有时间,以小弟的年纪,又有谁服?这个大学,除了招收学生,还要聘用一些大儒学者,一般人,能镇得住他们?”

    欧阳发愕然,接着明悟过来,也苦笑了:“那子贤打算由谁来做?子贤你也不能袖手旁观呀!”

    沈欢答道:“小弟当然不能袖手旁观。不单不能袖手旁观,还要大力去协助。不要忘了,我们建这个大学,更多是为了推广新学识。现在人才尚且不多,只能由小弟出马了。比如这个生物化学,没有小弟去开发,谁能教得会?至于物理嘛,哈哈,小弟观伯和兄甚有心得,就由你去启蒙吧!”

    “不行不行!”欧阳发连忙摆手,“有些问题,为兄自己都不明白,哪能教人,不是误人子弟吗?”

    沈欢劝道:“伯和兄,话不能这样说,这物理一学,说实在的,小弟也只是略有涉及而已,很多东西,都是猜想,尚难以证明。伯和兄甚有天赋,至少大多道理,都明了,去教人,已经足够。再说了,大学大学,非一般之学,师与生,没有严格的界限,可以一起学习嘛,在教与学之间,大家共同进步!伯和兄,要推广新知识,也是你的提议,岂能光说不练?”

    欧阳发苦笑道:“那看来为兄得更加努力去钻研了,免得学生一问三不知。”

    沈欢哈哈大笑,能说服欧阳发,也让自己轻松一番,总不能都是他出场去教吧。这样的话,要等到教会能担当大任之人出现,是什么猴年马月了,岂不是要累死自己?

    “还有数学……哈哈,云飞兄就是个高手,也没理由让他闲着。呵呵,想来也有趣,想想云飞兄在讲席上大吐唾沫的模样,就好笑了。”沈欢陷入了幻想之中。

    欧阳发惊道:“怎么,要让周云飞去教这些士子?这……”

    看着欧阳发的神情,沈欢明白过来,一拍脑袋,对方一定是以为周季只是商贾身份,实在当不得教书育人。

    苦笑一番,沈欢深情地叹道:“伯和兄,你也说了,办这个大学,就是为了让那些科考无望的人学得一二生活至理,以后好以此改善日常生活。因此,小弟以为,这个大学,不能以常理推之,更不能把那种迂腐的思想带进来。你忘了,若是按照儒家经义,大家只要一心读着圣贤之书,去获取功名,做上高官,就足够了。这岂不是违背了我等初衷?周云飞是商贾不错,但是,他能在二十多年纪就有此财富,手段不可谓不过人。办这个大学,就是为了那些仕途无望的人提供一门技艺,这个经商,不也是特长吗?再说了,周云飞产业众多,这些学生,就算成不了富豪,也可以凭一二技艺入得他的各种作坊,不至于潦倒一生!”

    欧阳发自嘲一笑,发现自己又回到了老思路,惭愧惭愧。

    沈欢又道:“伯和兄,这个大学,办学宗旨,不是读死书,当然,儒家道义也要学,就是出些商人,也是儒商。有学识,有律令知识的商人,才能提高整体素质。儒商以家国为念,在国难之前,不会与一般的商人贪图私利,不会为了私利而不顾国家的利益!这才是我的目的呀!”

    欧阳发大是震撼,道:“好个儒商!”

    沈欢又笑道:“不是商贾者,也可凭着新学识,或成为一代技工,有一技之长,也就不怕没饭吃了;或成为平民,可这平民与平常不多,他有新学识,凭此可以懂事理,不会人云亦云,不会为神秘所惑。是为孔圣人所言‘不语乱力怪神’!”

    欧阳发还有什么话能说,只能赞叹了。

    沈欢沉吟一下,道:“为了达此目的,这个大学的办学方法,只能有八个字:古今中外,兼容并包!古今之学,去其糟粕,取其精华;中外之学,不要排斥,不要鄙夷,而是兼而容之,并而包之,成为我大宋的新文化之学。是为孔子所言择善而从不善而改之理!”

    “古今中外,兼容并包……”欧阳发连连失叹,“子贤,你之所言,总能发人深省。好吧,为兄让你说服了,这个大学,就按你说的去办吧。不论他是平民或者乞儿或者贵人,入得我大学之门,皆是学生,没有地位的差别,否则就勿入斯门!也不论他是商贾或者技工,只要能出众无双,也都上得讲席,为大家讲习,听与不听,就看那些学生的造化了。”

    沈欢笑了,说实在的,如果这个大学真能按他的思路办下去,也许,这里才是这个时代新思想的中心。要想改革,教育为先。这里才是他思想精髓的所在呀,也许,他能从这里看到时代的希望。

    沉吟了良久,沈欢说道:“我等要兼容并包,但是,伯和兄,你也知道,外头迂腐之人不少,特别是一些大儒,也许更会激烈反对。现在有杂志,有报纸,如果他们一致反对,形成舆论,可能会误导众生。因此,这个山长人选,必须德高望众,要镇得这天下文人。因此……嘿嘿,以小弟看,没有人比令尊更合适了。”

    “家父?”欧阳发大是吃惊,“不行不行,子贤,家父已经致仕,算是退隐了。哪能出来主持事务,再说了,京城与海州,路途遥远,家父年事已高,怎能奔波。”

    沈欢笑道:“伯和兄过虑了。永叔先生虽已致仕,可现在不一样在杂志从事编辑工作吗,哪里算退隐了。何况教学育人,是多么有意义之事,永叔先生一生以提携后进为己任,想必对这个大学,很有兴趣的。至于说路途遥远,伯和兄,当年永叔先生还打算回江西老家呢,那里不是比这里更远?说先生年事已高,更没道理了,先生现在不过六十,打了多年太极,这些年,精神与身体都好得很,伯和兄就不要骗小弟了。何况虽是山长,只要出头镇住一众反对者就可以了,具体事务,交由他人去做即可。何况伯和兄现在又把事业都放在海州,永叔先生到来,你也可以就近照顾,以成孝道。海州气候适宜,比京城还要适合养老,先生来此,更是颐养天年。一举多得,何乐而不为?”

    欧阳发苦笑连连:“子贤,给你这样一说,好像理都让你占尽了。可是,就算为兄同意,家父也不一定愿意呢。也许他不认可我等的办学主张呢?”

    沈欢大喜,欧阳发的意思就是他同意了。只要他同意,就好办了。他要请欧阳修过来,看中的就是人家的名头,历史上,欧阳修没几年可活了。不过据说现在身体很好,因为没有历史上那等郁闷,过得颇是滋润,想必可以再多活几年。他又退出政坛了,请他来主持,就算那些学子认他为老师,又有何怕?当年他请欧阳修留在京城,现在请他过来,对方应该要还个情了吧。何况有他儿子在这里,更凭添几分可能。

    再说了,欧阳修从来就不是迂腐之人,他一直都主张变法,不过又不同意王安石乱搞而已,与苏轼一样,是个寒暑论者。也就是说,只要欧阳发尽力解释这个大学的功用,以苍生为念,欧阳修应该会动身过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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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出去了,刚码好三千字而已,明天尽量补回。九千字月勤没希望了,尽量像上个月一样保持六千字的,嘎嘎。大纲又要调整一下了,大概还有两个月就能完结此书。请大家继续支持。

第二百二十八章 大航海

    办大学一事就这样说定了。沈欢抵住了诱惑,不敢去做这个校长,将由欧阳修出马上任。

    有欧阳发在手,他也不怕欧阳修不来海州。欧阳修现在致仕在野,老来思动,想必也愿意教授万千学生。虽然说大学与之前的私塾或者书院不同,却依然以教授学识为住,何况也有儒家经典要教,还算是教化之功。文人好的不就是这一口吗,沈欢算是看住了欧阳修的心思。

    事情也不急,欧阳修来与不来,这个大学都要办起来。因此,现在的事,就是找地买地,还有筹划如何构建。前者可以交由别人去做,后者则需沈欢亲自出马了。另外请欧阳修移驾之事,当然交由欧阳发去做。

    以他儿子的身份,去请老子来帮忙,很合适。加上沈欢与欧阳修的交情,送上他亲自邀请信函,欧阳修估计也就从了。

    商议妥当,接下来的日子,沈欢除了谋划大学的构建外,就是关注海盐一事。盐场已经建好,开始了生产。周季不敢怠慢,已经赶到了东海去主持这一切。等到三月的时候,沈欢也接到了他的喜讯,说盐已经出了上百万斤,准备再过半个月作用就出海了。而杭州方面定制的大海船,已经交付了五艘,还有五艘在三月中旬左右也可以开到海州来。看看进度,沈欢大手一挥,准备过了十五,就把三百万斤左右的海盐放出去了。

    十艘海船,用七八艘来运盐,其余用做生活之用,什么淡水,什么食物,都要装载,之后沿途一路停靠补给。至于具体事宜,沈欢远在海州城,不大了解,因此一切就交由周季打点了。

    再说周季,忙活了一个月,在三月二十这天早上,终于可以松一口气,歇一歇了。

    站在海港之边,看着海上十艘高大的帆船,他满意地笑了。这日早上,天气晴朗,风不大,正是出海的好日子。而今天,他的海贸事业,也终于迈上了一个台阶。属于他的周氏船队,在这一天,终于可以正式出海,去做他心目中的大生意了。

    十艘海船,早已准备妥当,三百万斤的海盐,也都已装妥,只待扬帆起航了。

    “周老板,这还船,真令人羡慕!”一个爽朗的声音在周季耳边响起。

    周季回头过去,笑道:“郭将军何必羡慕,用不了多久,将军的船队,就要令周某汗颜了,也只剩羡慕了。”

    站在周季旁边的,正是海军指挥使郭逵。他的海军基地,就在附近,与沈欢商量妥当之后,对盐场的保护,也是他的责任了。何况大家都有利害关系,今日海盐贸易出海,他也到场观看。

    他虽是海军指挥使,不过现在的海军,只有几艘不大的不小的船,只能沿海做些训练,实在不能出海。这些日子,他对海也熟悉多了,想起沈欢的海图,他对大海的热情与日俱增,一心希望能把海军做成另一个大事业。看着海上的十艘大船,他羡慕了,目光热切,恨不能占为己有。

    周季后面的话他当然也清楚是什么意思,他的海军,不可能靠朝廷来拉起架势。沈欢也与他说清楚,以后海军的发展,靠的是海盐与海贸,海军能发展成什么样,就看海盐贸易发展得怎么样。大家利害相关,同在一条船上,只能同心戮力,没有谁可以把另一个推下水自己发展的道理。

    海军只要有钱,发展起来,几百艘那是小事,到时周季当然只有羡慕的份儿。他再怎么发展,经过努力,能有一百条左右的海船就已经是极限了。再上去,谁都不放心了。

    周季也明白这个道理,因此他不敢打什么主意,一心希望现在这些还船能平安返航而已。

    “起锚!”远处几声大海,一些镔铁相撞的轱辘声传进耳来。未己,海船扬帆,动了。

    “要走了。”周季喃喃地说道,海上的十艘海船,起航了。他看得更热切了,与郭逵的目光一样,目不转睛地盯着一路下去的海船。一直远眺,渐渐远了,从船身,到海帆,直到只剩一个黑点,接着再看不见!

    好半晌,周季才转醒过来,长嘘了一口气,人也好像解脱了一半,忙活了这么久,就为了今日。现在船已出海,他的事业,又迈开了一大步。在远眺海船的时候,他终于想起了沈欢给他看过的海图,那圆球之说,又让周季心头火热了。看着茫茫无边的大海,他幻想起彼岸的那快或有或无的陆地!

    真希望有一天能落实那边的模样,或者,自己可以去看一看……想了半晌,摇头苦笑了,若按沈欢所画,这海,大得离谱,岂能那般容易到尽头!现在能沿着无数的海岸,去做南洋或者西边的生意就不错了,岂能奢望太多?

    “周老板,怎么了?”一旁的郭逵不解地问。

    周季赶紧说道:“没什么,只是希望他们能安全返航。”

    “放心吧,船有那么多周老板高价请回来的航海高手,有他们在,应该没有多少问题。”郭逵笑着说道,作为军人,若没有点乐观精神,日子更难熬了。

    “希望如此吧。”周季也这样安慰自己。

    郭逵又道:“过些天,他们应该就到杭州了。”

    周季点头说是,也无须隐瞒。为了确保安全,他与杭州的李老板一起商议,两个船队合起来,大家一同出海。他这边十艘还船,杭州那边有十几艘,加起来有差不多三十艘,规模不可谓不大了。他这边的海员水手,大多是从李老板那边转过来的,最有经验的海员水手,当然是在杭州李老板那边。实在是担心自己这边没经验会出事,只能与对方商议一同出海了。好在对方也刚有出海的打算,这不,他这边先出发,到了杭州,两队联合,再一同出去,反正去的都是南洋,说不定还能一起回来。

    郭逵突然又问:“周老板,这出去一趟,回来之后,获利之数,应该可以造不少海船了吧?”

    周季当然知道他是什么意思,沈欢的打算,就从海贸之利这边,拿出一些,用来造船,给海军使用。海军规模如何,这海贸就是根本,郭逵关心也不希奇。想了想,周季打算不全说真话,留了几分。

    “郭将军,这出海,成本不小,盐虽好买,却也不是过于暴利。如果顺利,海州之利应该能有十几万贯,至于周某的船队,能否获利,就看天数了。如果运气好,成功运些大宋稀少的东西回来,应该能卖些钱。不过这些,周期可比海盐要长得多了。货物回来了,能否脱手,还是两事呢!”

    郭逵呵呵笑道:“周老板太过多虑了,海贸若是无利,大家岂会冒着危险去做呢?出一趟海,危险无数,可若无赚头,周老板又怎么会站在这里呢?”

    周季哈哈笑道:“郭将军不也站在这里吗?”

    郭逵一愣,倏地也笑了,看着已经没有影子的大海,道:“希望他们安全吧。”

    “郭将军是担心周季亲兵的安全?”周季问道,这一次,也有锻炼海军的意思,因此,郭逵每艘船安排了十个作用的海军成员,随同出海,一是见识世面,二是培养经验,三是绘制海图与记录地方风土人情,为日后出海做准备。

    “说不担心是假的。这些可都是跟了郭某很多年的亲兵,就那么两百人,现在有一半就在这船上,大海茫茫,风雨无情,郭某不能不担忧呀。”郭逵大是唏嘘,“这些人,要么是孤儿之兵,要么是战场幸留,都是精锐!”

    周季点头道:“若不是精锐,也成不了郭将军的亲兵了。”

    郭逵承认道:“不错,正是如此。他们跟了郭某很多年,有些品级也不低了。这次郭某来海州,他们甘心跟来襄助,郭某感激在心。本来是陆战之兵,为了不输人,这些日子,与扬州来的水兵勤来水技。唉,他们有些,别说大海了,就是船也没上过。这些日子,苦头吃了不少,站在船上,还要吐个不停呢。真是难为他们了!这次,为了海军大业,他们不顾风险,抢着出海,就为了比别人先走一步,不肯输郭某的面子。周老板,你说,郭某能不担心吗?”

    周季肃然起敬道:“郭将军爱惜手下,这些亲兵,纵使远在万里海外,也不会忘了将军之情!将军耐心等待,只需两三个月,他们就能安然归来了。”

    “但愿如此!”郭逵的目光一下子深远了,盯着茫茫的大海出神。

    ……

    说到郭逵亲兵,不能不提到郭大。郭大者,郭家老大也。这个郭家,就是郭逵的家姓。他本来与郭逵没有任何血缘关系,做了郭逵的亲兵后,才改为郭姓。

    他本是个孤儿,吃百家饭张大,从了军,刚好进了郭逵的阵营,因为表现好,一路提拔,成了郭逵的亲兵护卫,改了郭姓。后来从郭逵去西北,上了战场,杀过人,喝过血,也是个狠角色。有次战役,遇上西夏狠辣的骑兵,要来冲击郭逵的阵营,眼看要杀到,还是郭大率领亲兵拼命厮杀,才保住了郭逵。郭逵感恩,对他有如亲子,厚遇有加。从那之后,郭大就成了郭逵亲兵的领头,从郭姓的归他管,不从郭姓的也是他管。是郭逵最信任之人,也是最可倚靠之人。

    这次出海,郭大主动要求亲自出去。郭逵眼见大海风险太大,当然不同意,郭大却坚持己家,说看将军为海军烦劳,又有大志,若没有信得过之人出去见识一番,总是不妥当,因此自动请缨。

    郭逵拗不过他,只能忍心同意,与之密商许久,交代了许多,才让他出海了。

    三天后,郭大随船到了杭州,有人上岸接洽杭州的船队,周转一番后,一通起程了。到了这边傍晚,郭大回了房,开着油灯,从怀里掏出一张图纸,低着头,就着橘黄昏暗的灯光,仔细地看了起来。

    他身份特殊,在船舱里有自己的房间,因此不忧人打扰。纸张是一份拓图,如果沈欢在这里,肯定熟悉,或者手要吃惊。正是他瞒了一半画给朝廷的天下海图!

    当然,郭大还没有这等厉害,可以从朝廷中得到。朝廷中人,别说其他朝臣了,就是贵如王安石,也不知道有这么一份海图,海军之务,也不大熟悉。经手之人,就皇帝与司马光而已,另外就是郭逵了。

    郭大这份海图,当然是从郭逵那里得到来。他本来也没有,是定了决心出海,郭逵才找他过去,与之密商,更是掏出了这份海图,给他一份拓图,要他顺着海图,看看一些地方是否与图上画的一样。另外再打听打听未到之地,是否也与海图一样。

    说实在的,一开始,郭大也与别人一样,对海图所画很吃惊,他没想到,这个天下,竟然有这般大,外国之地,比之大宋,不知大了多少倍,就是比之汉唐版图,也大了了很多。作为军人,郭大激动了,他也给图上所绘之地深深地吸引了,特别是郭逵转述图上很多地方,资源丰富,而且有不少还是无主之地。

    这一刻,郭大明白朝廷为什么要组建海军了,这些地方,都在海外,不管是要达到还是要去征战,没有强大的海军肯定不行。当日他随郭逵来海州做什么海军,他只是跟人而已,对于海军,没有多大感觉,还以为朝廷派了个不重要的差遣给自己的将军,还不满意呢。

    现在,聪明的他,当然不会再有这种想法,而是发现,海军大有作为。这就更坚定了他出海的决心,他发誓,要在大宋征服海外的步伐里,刻上自己的脚印!他对这次海外之旅,倾注了更多的热情。

    对着灯光,摩挲着这份海图,郭大禁不住要幻想了,这里有听说过的交趾,有麻逸,也有传闻中的大食,可另外还有一个大得离谱的岛,图上写着什么“大洋州”,还有什么“非洲”,这些土地,就真要人吃惊了。特别是作为一个军人,对于土地,有着难以比拟的热情,他幻想着有朝一日,自己能带着训练出来的众多海军,开着大海船,一路耀武扬威开去,再威武地登陆这些地方,占为己有,之后风光回朝,封妻荫子!

    作为一个与西夏作战多年的军人,他见识到了外族的强大,还有本国的窝囊,如今,有不少地方比自己还落后,武力要小,他的心思就动了,他希望能在郭将军的带领下,立下千古功劳,一同留名青史!

    陆上不行,就从海上找回吧!这是郭大很现实的想法,也具有可操作行。作为郭逵的心腹,他能知道很多人不知道之事,比如说这次出海,船上装的什么,要做什么,郭逵都与与他说了。而他们强大的海军之梦,也从这里开始。船上的东西,承载了他们的梦想,不容有失!

    “我将会以生命来守护这些东西,谁也不能夺走!”郭大喃喃地说道。

    “笃笃”外面响起了敲门声。

    郭大惊醒过来,赶忙把图纸卷起来,收回怀中,轻声问道:“谁?”

    “老大,是我,老二!”外面响起了一个爽朗的声音。

    郭大松了一口气,站起来,道:“原来是老二,进来吧。”

    门推开了,进来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壮年之人,比郭大小了那么一岁左右吧。留着须子,很魁梧,比郭大看起来要粗壮得多。他叫郭二,也是郭逵的亲兵之一,他们有几个是从了郭姓,名也不要了,直接以年龄排辈,郭大最长,排为第一,是为郭大。郭二次之,排为第二;后面还有郭三郭四什么的。

    “老大,在做什么?”郭二进来之后,大大咧咧地找了个位子坐下。

    “哦,没什么。”郭大淡淡地说道,虽然说郭二与他感情最好,他们一同从军,一路过来,也一起做了郭将军的亲兵,有十多年的感情了,从不分开,就像兄弟一般。不过,海图之事,郭将军做了吩咐,不能让另外任何人知道,还一再交代,如果在自己生命不能保证的时候,第一件事,就是毁了海图,不能让别人得到。

    虽然说郭二可信,不过有些事,多一个人知道就多一份风险,对事情来说是这样,对知道之人来说,也是这样。为了大家,郭大也只能保密了。

    郭二大是不信:“没事,没事开着灯做什么,不睡下?小弟俺就是看到你灯还亮着,才敲门的!”

    “真的没事。”郭大赶紧转移话题,“那你呢,平常这个时候,你早就睡得像死猪一样了,今晚怎么还有空到我这里?”

    “俺睡不着。”郭二嘟声说道。

    郭大倒是住了,他这个兄弟,别的本身不见有多大,可睡觉的工夫,堪称一绝,时间一到,身体一趟,片刻工夫就大起呼噜声了。如今听到他说睡不着,还是第一次,就好比一个小女子,突然说不她不刺红了,要练刀剑,都是令人惊奇之事。

    “怎么,想婆娘了?”郭大呵呵笑问。

    郭二红了粗脸:“谁想婆娘了!哼,婆娘跟着来了海州,才几天没见而已,谁想她了!”

    “那是为何?”郭大很配合地问。

    郭二沉默一会,才道:“老大,你觉得我们坐的这些海船,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郭大不明白了。

    “俺是说,你觉得这船,威风不?”

    “威风?”郭大之后恍然,“哦,你是问它大不大?”

    “对对!”郭二连忙点头,“老大,这船,可是俺见过最大的船了,就连俺们在海边训练用的船,比它就小多了!”

    郭大清楚是怎么回事,道:“大是大,不过人家是商用的,不归我们。”

    郭二大是唏嘘,道:“怎么就不是俺们的呢?本来俺以为,十艘船就很了不起了。今日在杭州,与另外十几艘海船联合在一起。乖乖,差不多三十条大还船,排着一字在大海上行走,这场面,壮观呀;这气势,威风呀!”

    郭大哭笑不得:“你就是今日看了这场面,睡不着了?”

    郭二气道:“俺能睡得着吗?老大,难道你敢说,这场面不壮观,你以前见过?”

    “真是少见识!”郭大没好气地道,他可是知道海军计划的,乖乖,那可是几百艘的规模,如果有可能,千艘都有可能。那场面,才叫壮观呢!郭大已经不止一次幻想这场面了,不过说回来,今日的场面,确实也是平生第一次见,心里当时也大是惊奇了。

    郭二更气了:“老大,你别骗俺,你能有什么见识?不要忘了,当日你随来海州,前几次坐船,你吐得比俺还要厉害。当时那场面,你就像一死狗,还好意思说见识?”

    郭大无奈了,只能说道:“谁第一次都是比较惨的,这坐船,也是同一回事。”

    郭二倏地又沉默下去,接着才突然问道:“老大,你说,将军为何要来做什么海军指挥使呢,手下不过上万水军,而且还不能大用,太不值了!还不如在西北做个将军痛快!”

    “你懂什么!”郭大瞪眼说道,“将军怎么考虑,自有他的啊打算,岂是你我可以利用。,既然将军要来拉起海军,我等身为亲兵,自要勤加训练,以为榜样,不能落了将军的名头!”

    “这还用你说,现在俺也是水中的高手了,水里来,水里去,不在话下!”郭二哈哈大笑。

    郭大哼道:“别得意,那是在岸边,到了大海,任你水性如何好,也无济于事!所以,你快祈祷这次出海能一帆风顺吧!”

    郭二叹道:“是啊,风险太大了,俺就像不明白,将军为何要我等随着出海了。不过将军之命,俺当然会主动请缨了!”

    郭大默然,良久才道:“你不是羡慕人家有二十多条海船吗?我告诉你,这次出海,也是为了有更多的海船,只要是什么,你就不要去打听了,只须好好看着发生的一切,好好跟着人家学习是如何在海上生存的。这才不负将军的厚望!”

    郭二点头应是之后,又道:“老大,你说俺们也会有这些海船?”

    “那是当然!”郭大傲然说道,“他们只是商用,等我等有实力了,别说二十艘,就是二百艘,也不在话下!”

    “二百艘!”郭二咋舌了,“可能么?”

    郭大道:“你要对将军有信心!”

    郭二好像明白了点什么,不再问这些了。转而说其他事,大半晌之后,站了起来,拍拍屁股,道:“好了,困了,可以回去睡觉了。”

    郭大笑着起身送他出门。

    末了郭二回头嘟囔一句道:“这次出海,希望不要出什么事啊。”

    郭大看着他的背影,苦笑一下,自己安慰自己道:“但愿吧……”

    总是这样,愿望是美好的,现实是残酷的;或者说,上天总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又或者说,郭二就是乌鸦的化身,他那张嘴,可以与乌鸦嘴相媲美。他刚说不要出什么事,事情就来了,而且相当大条!

    这时候,他们已经在海上航行了大半个月,前两日,从泉州补给完毕之后,他们就转道,出了深海,远离大宋疆域了,进入了真正的南海,甚至连回琼州岛都有一天的海程了。

    海上多风险,特别是天气方面。这一次,他们很不幸,遇上了大的天气突变。晌午时分,本来平静的海面,突然动了起来,起先只是小小的晃动,接着是大的波浪,一股一股奔袭而来,冲击在海船上,连船都难以安定了;接着是天空的变化,大风刮了过来,还有漫天的乌云,黑乎乎压了过来!

    风暴正在形成!

    郭大一行就在稍后的船上,风暴刚起,他就给告之,赶到了掌舵的船头。当然,他只是个才练水不久的海军,没道理由他掌控,风暴常有,他现在是来学习的!

    军人出身的他,在这一刻,比常人要冷静得多,特别是看到那些熟悉海性的水手海员,虽然脸色凝重,不过并没有惊慌,可见他们已经是习已为常了,既然是习惯了,能活到现在,没有一两手绝活是不可能的!

    “老大,风暴来了,他娘的,终于见识到海上风暴是怎么一回事了!”郭二带着一众亲兵奔了过来,不过他们的脸上,倒没有多少慌张,反而更多是兴奋。杀过人喝过血的他们,总有常人难以企及的冷血!

    他们的神态,让老水手海员都忍不住赞叹了。

    “船长,事情严重吗?”郭大沉稳地问着旁边的老水手了。

    “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这个老水手还有心思开玩笑,他已经快五十了,从十几岁开始玩命出海了,至今已有三十多年,经验老道。

    郭大稍稍放下了心,他自己的性命倒不在乎,关键是船上的东西,太过重要了,他们的梦想能否完成,就在它们了。如果有个好歹,他怎么向将军交代?

    “船上的东西不会有事吧?”郭大还是不肯太过放心。

    船长目视前方,吆喝众人注意与吩咐如何去做外,才回头道:“以我的经验,这次风暴,更多是风而已。而且来得快,应该去得也快。只要注意不给大风吹走就可以,至于是否大雨,我想应该可以避得过去!”

    郭大总算有点安心了,对方应该没有骗他的必要,这时候想起自己的任务与使命,赶紧说道:“好,船长,有什么吩咐,尽管说,我等兄弟一定尽力帮忙。大家同在一条船上,就没有客气的必要!”

    “好吧!”船长知道这些人身份不简单,因此一直比较拘束,现在闻言,决定不客气了,“那就请几位去帮忙定一定帆杆,莫要给吹断了,不然要麻烦,虽然帆已经降下来,不过还是得注意。另外,我等是艘补给船,淡水食物都在这里,也请让人去稳住这些东西,不要给抛了出来。如何?”

    “敢不从命!”郭大大声吆喝,“老儿,你找几个人,和我一起去稳住帆杆,再让几个人到后舱去看护水与食物!”

    “是,老大!”关键时刻,郭二也不含糊了。

    郭大目光一下子深邃了,站在船上,面对凛冽的大风,他没有丝毫退缩,也没畏惧。他知道,海军要横行大海,这点风暴,时常要遇到。他现在,就是尽力与同来的亲兵,学习如何处理,吸取一切经验,为将来做好准备。这是他们的任务,也是使命。

    虽然要出力比较累,不过郭大他们真的很欣然,听从吩咐,尽力帮忙。有经验就是有经验,果然如老水手所言,这次只是小风暴而已,风有点大,不过雨很快避了过去,只是稍稍淋湿了他们的身体而已。

    大概过了半个时辰,风暴过去了,或者说,他们的船只,出了风暴的范围,天一下子又晴了起来,很蓝很爽朗;海水也恢复了之前的平静;午后的阳光,又一次照在了他们的身上。这一下,他们稍稍停了下来,开始检视一切。很幸运,没有一艘船给风刮走,也没碰上什么,都安然无恙。人群欢呼起来了,虽然知道只是小风暴,不过都是海上讨活之人,知道有时候风险要闹人命,能安然度过,当然值得庆幸。

    郭大一行,抛点矜持,趁此良机,分开来与众多水手攀谈,问问海上的的景况,与他们应对的方法,尽可能从这些人嘴中学得经验。他们与这些水手不同,可以用数十年来换取经验,他们是海军,只有区区数年来给他们适应。现在多学一点,以后就可以多活一下!

    就这样,他们白天随着水手学习,晚上再由郭大聚集起他们,由他们讲下学习到的法子或者经验,再汇总记录下来。这都是郭大的职责,每一条船上,都有一个类似于他的负责人,负担起整理海上生活的经验文字。回去之后再一次汇总,分析,编排,成文为策,发给海军其他兵员。

    这是来之前就制定的策略,要无条件去执行。因此他们做得一丝不苟,而且因为他们身份特殊,一些被问到的水手,也不用防徒弟偷师一般防着,只要他们问起,人家还是肯尽心回答。

    这样一路走了,避过了一些小灾难,行了二十天左右,他们过了交趾。交趾这小国,因为毗邻大宋,总算有陆路交通,有些东西,也可以互换,因此交易量不大,特别是杭州来的商船,多是丝绸与瓷器,在这里,不畅销。至于海盐,因为他们与大宋靠的太近,沈欢生怕他们得了大量盐量之后,反过来在边市时卖给大宋居民,这样冲击到本国市场,就非他所愿了。因此,在交趾的海盐价格,定得很高,没有一百文以上,绝不交易,所以交易量也小。

    到了占城的时候,在交易的是,郭大听到一件令他比较惊异之事,就记了下来。这两日,他听说这里有种谷物,能一年三收,实在是惊人。到了船上一打听,听那些江南的水手说,这些谷物,在广南几路偏南的地方,也都在种了,不过推广不大而已。

    这值得记在记录上。郭大没有犹豫,他的职责,除了学习海上经验外,还有记录海外各地风土人情的任务。这也是为了日后海军的准备。交易妥当之后,他们有几艘船空了,不过这些空船,还要留在当地收购大宋奇缺的货物,再回去贩卖。为了节省时间,这些空船与人,留下来准备,其余继续行向南洋,等南洋船只回来,再一起回大宋。这一是统筹便利,一是为了防范全军覆没的风险,毕竟跟着下去,谁知道会发生什么。就算后面的出了事,前面留着几艘,也算硕果仅存,不至于全亏!这些都是航海之人的出的经验。

    过了占城,进入了茫茫的南洋,这些地方,除了偶尔看见些小岛,可以稍稍停歇之外,连人也不多见一个。至于外国驶向大宋的船只,虽然也有,不过很难碰上,毕竟日子或者航路都会错开。

    到了五月初的时候,他们的海船,终于到了南洋诸国,人多了,船也多了,总算多了几分生气,不再海上的单调了。海商如何交易,没有郭大他们什么事。他们的责任,到了地界之后,更多是为了打听各出情况。叫上一个语言交流没有问题这人,郭大一行人,只要碰上也是做海贸生意之人,都要与他们打听海外诸国之事,不管是否道听途说,都有听一听的必要。

    特别是到了终点地麻逸之后,郭大一行表现得更活跃了。不止一次在人家面前表现出对麻逸之南的兴趣。郭大有海图在手,可以验证,虽然没有听到那个什么大洋州的具体情况,可是,除此之后,大食可以确定,那个罗什么马也可以听到,还有什么黑人之地,也出现了!

    如许费了差不多两个月之后,他们海军之人的第一次远程航海,完成了大半任务。剩下的,就是安然返程了。

    他们又一次起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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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奶奶的,连六千字的金身也打破了,这工作,弄得书生不安生啊!这周简直不是人过的,搞得书生精神都要崩溃了,连东西也没写好。终于,今日中午,头皮一硬,牙一咬,心一狠:把老板给炒了!从此,又是无业游民了,暂时安心码字吧。请诸君多多支持,嘎嘎。

第二百二十九章 宏图

    “子贤,子贤,回来了,回来了!真的回来了!”周季一脸癫狂地冲入了知州府邸,兴奋得老脸通红,就像捡到了金元宝一样。

    此时已是六月初了,天气已经炎热得厉害,中午时分,太阳像火炉一般,炙烤着大地;别说人了,就是植物,也给晒得蔫了一般,无精打采地垂在那里。

    至于人,那是热得难受,虽有海风,不过断断续续,很不济事,依然像置身蒸笼,蒸出了浑身的精神。这等天气,没有大事,大家都是窝在家里纳凉了。也惟有周季,才有这等闲情一路跑来,浑然忘了他那等身材对天气的敏感性。

    到了知州府邸的后院,他早就气喘嘘嘘满头大汗了,不过他好像不在意,也顾不上抹汗,在后院一见到沈欢,嚷了起来,反而跑得更急了。

    沈欢此时此刻,很是悠闲地在大树之下纳凉;搬了一条藤椅过来,斜躺着,不知有多舒服,乘着树阴,感受那一丝丝的凉风,虽不是很爽快,却也不至于大是闷热了。就他一个人在这里而已,因为吃过午饭有段时间了,家里人大多睡觉去了,像小莲儿与他那些学生,早就习惯了午睡。妻子与娘亲,也没事去休息了。他因为过些时候又要去办公,加上屋里对他来说,大是闷热,还不如在树下凉一凉,躺一下,权作休息,接着再继续去做事了。

    没想到迷迷糊糊要见周公的时候,给周季一通嚷闹,醒了过来,夏日的烦闷,令他好不恼了!

    “云飞兄,扰人清梦,不大对劲吧!”沈欢嘟囔着从椅子上爬坐起来,睁看眼,发现周季满头大汗,难得有良心地把手中的葵扇递了过去。

    周季下意思地接过扇子,猛摇几次,才反应过来,丢过扇子,大是激动地道:“子贤,回来了,真的回来了,我们的船,真的回来了!”

    “什么?”沈欢一时没听清。

    “我们去南洋的船,回来了!”周季又重复一句。

    这下沈欢明白了,也是激动地站起来,颤声说道:“真的回来了?”

    等了差不多三个月,一去杳无音讯的海船,终于有消息了。难怪他激动,这些海船,承载了他的梦想与希望,能否有大成就,全看这个起点。它们是自己政绩与海军的希望,一旦不成功,打击将是前所未有之大!现在,苦等了两个多月,他们终于回来了,能有消息传来,就是好事!

    “云飞兄,有多少艘回来了?”沈欢强自镇定地问,海上多风险,出去一趟,谁也不能保证能安全返航。

    周季伸出一个手掌,微笑着示意,接着再伸出另一只手,五指摊开,双手摇了一摇。

    “十艘?”沈欢惊喜地问,“都回来了?”

    “是的,子贤,都回来了!”周季也大是激动,十艘安然返航,也就意味着他们一点大的损失都没有,至少,价值万贯的海船就还存在!

    沈欢无语了,这运气……也好得离谱了吧!在后世,一些还船出海,都总能听到出事的消息。这次他们就十艘船出去,还有十艘船回来,只能说是运气使然了。运气好得连天都要忌妒了,沈欢只能呵呵傻笑了。

    “那……”沈欢顿了一顿,拿眼看周季,相对对方应该能默契地知道是何意思了。

    果然,周季明白过来,笑真问道:“子贤是要问此次出海,获利多少?”

    沈欢又只能呵呵笑了,这兄弟,真是配合,默契啊:“知我者,云飞兄也!”

    周季嘿嘿笑道:“这个为兄还不知道。”

    沈欢愕然:“你不是说已经回来……不对,若是海船回来了,你早奔过去迎接了,怎么还在这里?”

    周季又笑道:“为兄也没说回到海州了。”

    沈欢顿时气结,指着周季,手指大是颤抖,道:“你……什么意思?”

    周季这时候气已经平了,难得心情平复,能心平气和地说话了:“为兄说海船回来,可没说已经回到海州了。而是他们回到了泉州,在此地补给,又遣人从陆路块马赶来海州,保与为兄知道,让为兄宽心罢了。要回到海州,应该还需几日吧。”

    沈欢顿时苦笑不得,就要骂娘了,道:“云飞兄,你这不是消遣小弟么?让小弟空欢喜一场呀!”

    周季不以为意地道:“什么空欢喜,都在泉州了,还能出什么事?过些日子就能到达海州了,哈哈,我们的船终于要回来了!”

    是啊,要回来了。沈欢虽然口上不大满意,其实心里大是得意了。这次出海,大多是他的手笔,能安然返航,心中自豪,自不在话下。他也极想一观返航海船的风范,奈何难以脱身,只能等待。

    从藤椅上站起来,走了几步,转头道:“云飞兄,这些船,都带了什么回来?”

    “那还用你说?子贤,若是直接带钱回来,就太愚蠢了。你放心,这次回来,都是从当地交易回来的香料与珠宝,哈哈,这些东西,在我大宋,也是奢侈品呀,又稀少,价格应该能翻好几倍,这下我们发达了。真要发达了!也许一趟就能让我等赚回造船的成本还要多!”

    “香料,珠宝……”沈欢喃喃念了几句,接着又问道,“云飞兄,他们是直接到海州么?”

    周季想了一下,道:“那倒不然,你也知道,我等是与杭州富豪之船一通出去,现在回来,应该先到杭州,与人交割完毕,才继续动身北上吧。”

    沈欢沉吟了片刻,道:“看来又要劳烦云飞兄赶紧到杭州一趟了。”

    “这是为何?”周季一愣,“在海州等着不就成了?”

    沈欢道:“云飞兄,你也说了,这次返航,带的都是奢侈品。既是奢侈品,价格高,买的对象当然也就要富豪或者贵人。你说,几十万贯的东西,几倍翻之,就是过百万贯才能消费得完。你说,以海州这个地方,有能力消费得完?虽然说海州经过这一年的发展,有了很大的变化,可是,变化是多大百姓,至于富豪,还没有增加多少。也就是说,如果这些香料珠宝都在海州销售,肯定要造成市场饱和的现场,一旦饱和,价格就低,那样我等赚的就少许多咯!”

    周季反应过来:“子贤就是厉害,总能先一步而想。为兄明白了,赶去杭州,就是为了处理这些香料珠宝。杭州比海州要好不少,富豪也多,去那里,直接就把货物下船,卖给当地富豪了。而且他们是做海船生意的,以前也处理过这些货物,应该更有门道……哈,除了杭州,还可以把船拉到江宁府,下了货物,在当地贩卖,接着再运到扬州,这才是富裕的地方呀!剩下的再运回海州,算是为海州的关税做点贡献!子贤,你真是觉了,不去做生意,真是浪费人才啊,当然,也是我这等生意人的庆幸,否则就没路可活了!”

    沈欢故作淡然,道:“先说明了,这些可都是你揣度的,与沈某无关。沈欢堂堂进士出身,身为高官,岂会做与民争利之举!哼,你可别冤枉好人!”

    “好人?”周季此时大有兴趣开玩笑了,“你是好人?不是吧,那为兄岂不是可以升格为大善人了?”

    沈欢大是无语,末了了嘿嘿笑道:“云飞兄,以你的心性,一定是算好了此翻出海能赚多少了吧……呵,与小弟说说,你的计算能力是否有进步了?”

    “那当然,做生意,岂能不精于计算!”周季大是得意地道,“本来还有点保守,应该怕船出什么意外,不过嘛,现在听到十艘都安然无恙,哈哈,为兄心中那个激动,简直难以诉说呀!子贤,为兄与你算一算吧。”

    沈欢做出洗耳恭听的模样。

    “先算成本吧:首先,造海船用了差不多十万贯钱,还有就是请了很多海员水手,加上随着出海的海军之元,几百人,又花了三五万贯的费用。接着就是淡水食物,一路补给,又费了几万贯。一算起来,成本就花去二十万了。当然,这还不算从你这里出盐的成本!”

    沈欢点点头,盐是官营的,三百万贯,以之前商定的价格,周季要给海州十八万贯费用,以周季的角度,也是成本了。不过因为沈欢的关系,加上现在还保密,一开始不需要付钱。沈欢也有他的打算,既然出海倒卖奢侈品能赚上几倍,何不把这些盐钱,也一并买了香料珠宝回来,也算是官营生意了。当然,这也是有风险的,如果船毁了,他将什么都没得到。不得不说,沈欢的胆儿,越来越肥了。

    “好吧,算好成本,就该到利润了!”周季扳着手指头算道,“三百万斤之盐,在海外,一百文一斤,总共就得到三十万贯之钱,都买了香料珠宝等物。这些奢侈品,在我大宋,一回来,能高卖三五倍的价格,也就是说,一转手,就是一百二十万贯的收入。除去成本,还有一百万贯……”

    周季停了下来,有点愣住了,沈欢奇道:“怎么不说了,继续算呀!”

    “他奶奶的!”周季大喝一声,盯着沈欢,放出恶狼一般凶狠的目光,“沈子贤,我要杀了你!”

    “怎么了?”沈欢吓了一跳。

    “你还装无辜!”周季喘着粗气说道,“奶奶的,一百万贯钱里面,有盐成本的价钱在内。之前是十八万贯的成本,翻了四倍,就是七十万贯之多。也就是说,一百万贯里,只有三十万贯是我等所赚。其余七十万贯钱,都是你的了!他奶奶的,你这是借鸡生蛋呀,整整七十万贯,这得是多少钱呀!我的天啊,如果一文一文地算,我得数到手抽了筋都数不完!你说,你是否早就算计好了!”

    沈欢顿时哭笑不得,道:“什么算计呀,小弟也不过是突发其想罢了。你不要忘了,你当时也没有十八万贯钱给的,暂时不用你给,小弟也是担了风险的!”

    话虽是如此说,可周季依然大是悲愤,道:“你还说!你不要忘了,剩下的三十万贯里,有一半是你的,也就是说,这次出海,我就得十五万贯而已,其余八十五万贯,都给你拿走了。我心痛啊,真的痛啊!”

    沈欢辩道:“怎能这样算呢?虽然说海船是出了钱去造,不过这次出海,总算是有了经验,你算是慢慢拉起了自己的船队,也就是说,以后你都可以放心做海上生意了。这才是大赚头呀,这是无形资产,你怎么就不计算呢?”

    “无形个屁!”周季喝道,“船队你家也有一半资产,不是俺的!”

    “那你想怎么样?”沈欢苦笑着说道。

    周季想了片刻,道:“想怎么样?我要降价,我要求把盐降价了,六十文一贯,远远高出市面价格了,降一点,让我赚得多一点。”

    沈欢道:“你到了南洋,卖得更离谱呢!”

    “再降一点点……”周季比着尾指说道。

    沈欢哭笑不得:“云飞兄,你说了那么多,做了那么多表情,就是为了这个目的吧?”

    周季大是尴尬了:“谁说的,我只不过是看你拿了大头,心里不舒服罢了。八十五万贯呀,如果都给了我,那我岂不就是百万贯家财的富豪了?整个天下,估计也可以排得上号了!”

    沈欢无奈地道:“刚才你也说了,我只得剩下的一半。另外七十万贯,都是海州的,是朝廷的!”

    听到“朝廷”两字,周季不敢吭声了,最后只能道:“子贤,你这手使得好啊,我那十艘船,白白帮你运东西了,而且还要替你卖出去,又不用交费。你这个知州,简直就是奸商呀!你这家伙,船队你也是有份儿的,你怎么能放自己的血呢?”

    沈欢叹道:“云飞兄,我让海州得利,有了政绩,你有了海船,做大起来,大家也是互惠互利呀!”

    周季当然明白这个道理,刚才也不过发发牢骚罢了,最多也就是真想把盐的价格降一点,多赚一点罢了。至于与朝廷争利的心思,一点都不敢有,这是非份只想呀。富可敌国的害处,沈欢早与他说明白,,如果沈欢真把其余的钱给他,他反而要推却不敢收了。

    周季又扳手指头在算了:“现在一次就得利十五万贯,就算一年出海两次,也就是三十万贯。三年下来,应该也有一百万贯了。哈哈,子贤,这真是好赚头呀!三五年之后,你们都是百万富豪了,而且后面的单位是贯而不是文!”

    沈欢摇头说道:“不能这样算呀,你忘了,这次十艘海船出去,十艘回来,可以说是很大的运气。以后出去,也许就没这样的运气了,损了几艘,或者全军覆没,被说赚了,还要亏呢!”

    周季嘿嘿说道:“别以为我傻,别忘了,我等的船队,又亏大了,现在估计又可以增加十艘。分开来走,就算没了一路,另外一路,保存下来,也就赚了。再说了,海州的盐,也越来越多了。嘎嘎,这些白花花的东西,可都是黄森森的钱子呀!”

    说盐多了,这话倒是没错。这一躺海船来回,盐场囤积的盐,也达上千万斤了。好在事先有了准备,造了很多仓库,不然连放的地方都没有了。就是多了十艘海船,一次依然无法全运出去。

    沈欢摊手摇头说道:“难道云飞兄忘了,物以稀为贵。现在海盐简直像喷出来一样,一年下来,没有上亿斤也有数千万斤,虽说人体必需,可是多了就是多了,价格肯定要降下来。到时,估计你运三十艘出去,也没有今日这般赚了。随着你运回来的香料与珠宝越多,价格也会低,两个相加,呵呵,那就更少了!”

    “所以呢?”周季知道沈欢还有下文,很配合地问道。

    沈欢呵呵笑道:“云飞兄不必太过担忧。这个海盐的价格,以小弟猜想,一年之内,应该还不会降得太多。有一年的时间,足够你拉起一支庞大的海船队伍了。到时,可以运茶与丝绸或者瓷器,总之外头少什么,你就卖什么,这些东西,在海外,比盐要赚得多了!海船队伍,才是我等的目标,不是吗?”

    周季点点头道:“这倒是。子贤,那现在怎么做?你也知道,现在盐场囤积的海盐,已经快满了。再不处理,就没地方放了。奶奶的,我从未想过有一天盐竟然会多到没地方放!”

    沈欢说道:“当然是大造海船。明日你就赶到杭州去,处理回来的货物,这东西抢手,应该很快就能贩卖完了。到时有钱在手,当然要造船。现在又有十艘快要开到海州了,现在又造十几艘,加上之前的十艘。也就是说,有望在年底达到三五十艘的规模。呵呵,这就比很多船队的规模要大了!”

    周季无奈地道:“就算造好船,暂时也运不了还盐出去呀。若要等到秋季之后,呵,估计盐就真要溢出来了!现在是六七月,海上多风暴,为了以防损失,大家都不敢到南洋!”

    沈欢笑道:“除了南洋,不是还是有其他地方吗?云飞兄,你忘了小弟那张海图了?”

    “子贤的意思是……”

    沈欢一指北方,道:“去倭国,也会有风暴,应该要横渡一片海域。可是,如果到北方,或者高丽,可以沿着大宋海岸线一路北上,转而东北,就算有风暴,也可以随时靠岸休整,应该不会有很大的损失。你说,这也是一个途径吗?甚至可以让新增的十艘船装上海盐就出去,说不定在年前还能走一趟,这些地方,一年来回三四次,还是可以的!”

    周季吓了一跳,道:“子贤,高丽为兄没有问题,高丽人参很不错,交易回来,比香料等物还赚。可是,你说的北方,也就是契丹……他们可是我等大宋死敌,若是与之贸易,你说,会不会有通敌之嫌呀?”

    “通敌?怎么会!”沈欢瞪大了眼珠,“别说通敌,小弟认为,不单没有通敌,还是对我大宋有利呢,朝廷不嘉奖也就罢了,更不会要罚要杀!”

    “怎么说?”

    沈欢说道:“云飞兄,你也知道,他们也缺盐。如果贩卖过去,也能卖个好价钱。也就是说,我们把他们的钱赚过来了。如果是与他们民间交易,让他们民间更穷,一旦辽人官府要多征收赋税,受不上来,就会逼迫百姓,到时就会造成民怨,让他们国民不安。你说,这不是于我大宋有利么!”

    “把他们的钱赚过来……”周季还有点不明白。

    沈欢有道:“其实小弟更愿意与他们的官府交易这东西。他们也缺盐,因此在河北等地,要求我大宋与之交易,这盐与茶,就在交易之列。虽然赚钱,不过之前我大宋本也缺盐,算是忍痛与他们交易。现在由我等出马,有大量的盐过去,他们岂有不欣然的道理。一旦官府出面,哈哈,就任我等左右了!”

    “左右?”周季不明白沈欢要做什么。

    沈欢微笑着说道:“云飞兄,刚才你说高丽人参是好东西,可以在大宋卖个好价钱……哈,辽人也缺铜,用的是我大宋的铜钱,如果要求他们交易铜钱,容易让他们反感,更会堤防。因此,我等不能自寻死路呀。他们又没有人参,那么,该让他们拿什么来交易呢?”

    “那什么?”周季不由自主地跟着沈欢的思维想下去了。

    “云飞兄觉得东北的貂皮如何?”沈欢邪恶地笑着,“紫貂是个好东西呀,另外,东北也有上等人参!”

    周季也是双眼放光了,点头说道:“对对,就这两样,在大宋,也是奇缺的东西,估计能比香料还要卖得好!”

    “云飞兄,除了这些,你就不能想到其他了?”

    “其他?除此之外,还有其他?没有了吧,为兄想不出来了。”

    沈欢大有阳春白雪之感,曲高和寡呀,失望不已:“云飞兄,高丽是辽人的附属国,像料称臣。现在在辽国,我等要求以高丽人参交易,你说,作为宗主国,不会下令要求高丽人进贡或者讹诈他们的人参?另外,东北之地,有人参与貂皮不错,可是据说这些地方,现在是女直人在住。女直人本来就大受辽人欺负,如果再三勒令要求他们去做紫貂或者挖人参,一旦形成压迫,你说,这个剽悍的民族,会不反抗?如果……小弟是说如果,他们与高丽人联合起来,一同对抗辽人,就算不能打残辽国,也可以让辽人元气大伤或者数十年骚乱!到时,如果我大宋秣马厉兵,要有作为,这些东北人与高丽人,也是功臣呀!哈哈,换句话说,做了这些事,让他们几方无法相安的我们,不也是有大功在焉?”

    “子贤,你……”周季惊呆了,他没想到沈欢在小小的白盐里,竟然窝藏了这等惊天阴谋。越想越有可能,他也就更兴奋了。与沈欢这个伪宋人不同,作为土生土长的宋人,与契丹人的百年恩怨,那种刻骨的仇恨,已经深入了他的骨髓。因此,能看到对方倒霉,是他最大的希望。他甚至觉得,这策略,应该是他们的首选,为此甚至可以放弃南洋计划也要先对付辽人!

    “云飞兄,此计如何?”沈欢得意地问,这就是经济功略手段了,如果有强大的经济势力,辅以军事手段,就可以翻云覆雨了。

    “绝,真绝!”周季赞叹不已,连声说道,末了又加了些建议,“子贤,为兄以为还可以加一点佐料,一边与辽人交易,要求人参貂皮;一边又与高丽人、女直人交易,也要求人参貂皮,两者交起来,必然更能让高丽女直人负担更重,怨气更大,就算揭竿而起,也是可能呀。另外,还可以在与女直高丽人交易的时候,时不时缺点盐,或者卖些差一点的盐给他们,就说盐或者好盐,都给辽人截走了,我们无法,只能这样对待他们。这样的话,必然能增加他们辽人的仇恨,打起来,估计就是不死不休了。子贤,你以为如何?”

    沈欢转着身打量周季,道:“毒,真毒!云飞兄,没想到你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让人家破人亡呀!”

    周季见沈欢认同了他建议,得意笑道:“这不都是从子贤这里学来的吗,说起来惭愧,功力比之子贤要差许多了!”

    沈欢赧然,只好不理对方的打击性,继续参详。

    “这样这样……”

    “这般这般……”

    你一句,我一句。一个经济灭国的庞大计划,就在两人狼狈为奸之下诞生了。一一完善了措施之后,两人终于心满意足地相视笑了。

    好在他们在后院深处,无人在侧,否则就真让人以为两人是否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另类隐情了。

    当然,这个秘密也只会在两人心中隐藏。至于海船出去,在别人看来,也只是一般的交易罢了。就算是辽人,吃了亏,也不会想到是何原因吧。因为以经济为手段,打击他国,是沈欢从后世学来的招术。经过前几年烈酒走私马匹的事,现在使用起来,更纯熟,也更狠了。

    商议妥当,周季突然问道:“子贤,再过得月把时间,你就有八十多万贯在手了,你打算怎么用?”

    沈欢见他又提到这个数目,没好气地道:“什么八十几万,只有七十万贯是官府的而已。至于怎么用,小弟是这样想的,五十万贯交给郭将军,用以发展海军。”

    “五十万贯给海军?”周季愕然,“子贤,是否太多了?”

    “不多不多,海军建设,刻不容缓了。别说南洋,就是刚才我等的计划,就离不开海军的支持。到了北方,海盗更多呀,或者辽人直接参与抢劫!五十万贯钱,扩大兵员规模,要花钱,造海船,也要花钱。五十万花下去,估计也就二十艘战船罢了,注意,是战船,与一般的海船不同。别说这五十万贯,就是剩下的二十万贯,小弟也打算花出去。”

    “什么,都花完?”周季更惊了,“可是子贤,这可都是财政收入,是政绩……”

    “云飞是怕有人指责小弟花财政的钱?或者是想说交上去就有政绩,毕竟上百万贯钱,没有一个知州做得到?”

    “都有原因吧。”周季叹道,“不过为兄也知道子贤向来谋定而后动,这一次,想必又有什么计划了吧?”

    “计划谈不上,只是个小小的心思而已。”沈欢呵呵笑道,“至于云飞兄的担心,大可不必。小弟来海州之前,就请得圣旨,只要交上海州以前两倍的财政,其他就可以任由小弟处置了。海军也是官家的希望,钱花在它身上,没有道理不高兴。至于政绩,哈哈,这就更不用担心了,现在盐场上千万斤的海盐,还怕没有政绩?”

    周季这才稍稍放心,道:“那剩下二十万怎么用?”

    “这下云飞可以不用说小弟专门放自己的血了。”沈欢又笑了起来,“这二十万贯,大多用在购买水泥之上。这水泥作坊是云飞兄拿大头,这下,又该有十几万贯的收入了。”

    “什么,十几万贯?”周季又吃了一惊,“什么工程,要用如许之多的水泥!”

    沈欢不答反问:“云飞兄,现在水泥作坊发展得怎么样了?”

    “还成。因为有海州的榜样在前,附近的州县,都来商谈购买回去修路或者建筑海堤。像扬州,呵呵,姜通判一上任,就亲自与为兄商议水泥之事。他买回去,也在扬州境内修了几条路。可以说,扬州现在的路面,不比海州差了。总之现在水泥卖得不错,好在作坊又扩建了,产量跟得上。”

    沈欢松了一口气,道:“跟得上就好。这次是个大工程!”

    “子贤,你说说是什么大工程。都说得为兄心痒痒了。”

    沈欢笑道:“水泥路是个好东西呀!不过,云飞兄,你不觉得,只在一州境内修几条路,对经济来说,还不足够支撑么?”

    “子贤的意思是修到州外去?”

    “对!小弟想了又想,从海州到扬州,有一条水泥大道,很有必要!”

    周季呆住了,果然是大手笔,海州到扬州,水泥路!一条笔直又悠长的水泥之道,已经在周季的脑海显现了。

    沈欢接着说道:“扬州是大宋数得上号的大州,经济发达,与其他州的交通也有网络;海州以后以发展海港为主,从海上运回的东西,还需卖到其他地方才成。那么,扬州是个首选,因为两地本来就不远。如果能有一条水泥大道相通,大大缩短路程,想必大多商人都愿意两地来回。到时,海州的发展就可以腾飞了。云飞兄,难道你不想你的东西,可以通过水泥大道,不管雨天晴天,都能如期送至吗?”

    周季如鸡啄米一般点头,意思很明显了,当然想!

    沈欢又道:“小弟计算过了,海州与扬州境内各县都相通了,也就是说,只要把两州最近的县的一段水泥路接起来,通以大道,就可以了。这大大节省了成本,二十万贯,算上雇佣民夫,都足够了。何况两地还有数千工程厢军,同时开工,三月之内可成!”

    周季默然,以后续的作用来算,这二十万贯,用得还值,想了想,道“子贤,此事是否与扬州方面通过消息了?”

    沈欢笑道:“那当然。现在是姜大人在那边,要致富,先修路,对于水泥路的作用,其他官员,没有比他更有认识了。小弟已与他通过消息,他原则上同意共同出资建造这一条大道。不过嘛,云飞兄也知道,他扬州与我等不同,说到发达,自不必多言。可若说到谁可以使用的钱多,他姜大人是拍马也比不上我等。为了不使他为难,扬州方面只要出个两三万贯意思意思就可以了,其余由我等负担。”

    周季点头认同道:“说到底,这条路,两相比较,我等海州比他扬州要获利的多。这个出法,也算合理。”

    沈欢道:“既然大家有这个意思,又同意了。因此小弟早些时候就派人过去与之协商了。得到消息说只要规划妥当路线,就可以两条开工了。也许,再过两三个月,云飞兄就可以直通扬州了。当然,一切都要云飞兄这边把香料珠宝等物脱手了再说。”

    周季说道:“这个大可放心,过几天为兄就赶到杭州去,也许到七月就可以把钱受回来了!不过,在这之前,为兄要到东海一趟,再把十艘海盐放到高丽等地去,嘎嘎,赚辽人与高丽人的钱,让周某更是兴奋。一旦交代完毕,就赶到扬州去!”

    沈欢微微一笑,现在他们的事业,正是大展宏图的时候,已经步入正轨,也越来越兴盛了。

    沉吟了一下,沈欢嘿然说道:“当然,除了修这条大道,还有一件大事要做,很重要的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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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做一些调整,明天应该可以正常更新了

第二百三十章 建城

    沈欢说的大事,就是之前他与欧阳发提到过的办大学一事。这个大学,将是古代新式的综合性大学,学习的方向,与平常不同。算得上是沈欢在这个时代留下的思想印记。因此他极其重视。

    从规划到筹备,他都亲自过问,亲自参与。这个大学,首先要大,他的理想就是每年要收一千学生,几年下来,要装得下三四千之人,那么,上千亩左右大小,才是理想的规模。

    其次就是要新潮,从质量到外观,都要与众不同。从第一批海船出海到现在,连续几个月,他都在费心酝酿,可以说是费尽了心思,以殚精竭虑来形容也不为过。

    要办得好,就要花钱。沈欢从来都是花大钱办大事的主,这个大学,他甚至可有投入全副身家。不过之前他几乎所有的钱都投到了海贸上,到现在,钱依然没有收回来,加上海上多风险,生怕一个意外,什么都没了,也就不敢有什么大动作。

    现在,听到海船安然回来,又规划好下一次出海事宜,这个大学,也该提上日程了。这两三个月,他做了些准备,比如这个选址上,就做好了选择。在海州城南两里外的地方,选了一片山林,以个人的名义,卖了七百多亩的土地。当然,耕地他是不可能要征用的。其实朝廷大官,多有田地,有的家族有千顷土地,多为肥沃的良田,沈欢以前没有做大地主的觉悟,不大热衷土地,已经置地不多。现在买下几百亩山林,不过是小事,外人也不会说什么,何况他又以市面的价格盘下,并没有利用职权占用了海州的土地。

    唯一利用职权的地方就是没费多少手续就买下来了,没有周旋太久。古代官僚的作风,与后世差不多,最善一个拖字诀,什么事,都能拖到天荒地老,最后不了了之。惟有面对有权有势之人,才会体现出难得的效率。

    选好了地,就到规划了,在这片土地上做好蓝图。为此沈欢已经到那片土地走了不下三回,每次都观看了很多角落,还令人画好地图,回来参考。那几百亩土地,说是山林,其实地势也不高,海州多平原,就是山林,也不过是小丘而已,高不过十米,而且少连绵山丘。他那片林地,也是这样,只有几座小山头,其余除了树木,就是平地了,不过因为多树木,少耕作,这才少人去罢了。

    那里不足一里外就是东海县通往海州城的水泥大道了,只要修筑一条水泥过去,就能连通,到海州城就方便多了,何况不远,坐上马车,片刻可到。要做建筑,当然要推平一些山丘,也要砍掉一些树木。

    不过沈欢也不是自然破坏者,对于树木,他油然喜爱。海州城外的那片山林,有些树木有了好些年龄,魁梧粗大,树阴遮了一片,环境悠然,简直就是天然的凉亭嘛。沈欢选了几处,作以保留,再在树阴下建些石头桌椅,就可以供学生门纳凉或者做活动了,可比后世一些新建的大学光秃秃什么都没有要高明多了。

    另外,山头也不必全都推了,稍稍平一平,种下花草,就是一处花园,学子深处其中,简直就是享受。说实在的,对于这样的学习环境,沈欢早就羡慕神往了。以前没有机会,现在由自己规划,当然要按自己心目中的图景来做筹备了。

    他在后世读的是一所二流大学,大概也就占地千亩而已,因为是新建,刚去的时候,树木新载,一比起来,还不够沈欢高,实在说不上什么好环境。又到处在施工,大风一起,到处黄沙,飘满了整个天空,人在其中,估计也得短命两年。几年下来,沈欢实在说不上对那里有什么好感,直到毕业,依然遗憾,因为未上大学之前,可是听说了好些学校环境幽雅有如花园。最后现实与理想相差甚远,这个反差,太令人难以接受。

    现在到自己一展身手,当然不能放过这个计划。海州城外的那片土地,也成了他理想的规划之处。说到规划,外人看了也许要吃惊,因为他舍弃了一般书院的凉亭厢房的建设,而是大规模运用上了海州的特产——水泥。当然,也是现在这个时代的风景线了。

    说得更具体一点,他要在这里建造后世的钢筋水泥的楼房!木头石头的建筑,他见多了,也烦腻了,何况又不安全。现在好不容易有了大量的水泥,再不去建造些后世的东西来欣赏,就真对不起自己了——虽然古代的建筑看起来更优雅更有味道一点,可是,真要比起来,他还是选择后世的楼房。第一就是安全,第二就是采光好。现在的楼舍大殿,只要高大一点,就很昏暗,白天阳光不好就要点蜡烛,着实比平顶的水泥楼房要差了。当然,没有玻璃也是一个因素之一。

    说到玻璃,沈欢只能遗憾地叹气了。他给那个研究所列的清单中,玻璃赫然在列。不过他毕竟不是理科生,后世里平常也不关注玻璃的制法,只知道是什么沙子烧制的,写了出来,几年下来,依然没有什么研究进度。烧来烧去,出来的还是平常的琉璃,透明度上差了不知几个等次!

    撇下玻璃,他就开始构思了。第一,现在没有很好的工具支持建造足够高的楼房,再说太高,人不容易令人接受。有时候,太高了,反而违制,是要给朝廷收拾的。因此,规划来规划去,很无奈地只有了三层楼房的图纸而已。大概三丈高,与一般的木楼相同而已,比起某些寺院来,还要不如。

    这是沈欢熟虑后的数据,再说是平顶房,有三层,与后世的教室相同,也足够容纳学生了。作为宿舍,更是能住下所有的学生教师。这些建筑群,沈欢无奈地发现,颇有点像他后世念的那所大学。先是宽平的大门,进去后就是两条水泥大道,直通到最后;大门进去几十米正中央是一栋图书馆;左边是一群教室建筑,图书馆稍后一点的东边,是体育场;对面就是几个小湖,还有一片小树林;旁边是教师住宿的地方,最后边就是学生的宿舍了。

    大体构造就是这样。图书馆,依然保留,现在有了印刷利器,足够供应图书馆的藏书之数;至于体育场,没有办法,先建几个蹴鞠来凑数吧;学生宿舍也很简单,没有女生,只有男生,比较随便——不是沈欢其实女生,而是他实在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把女生也收进来,这个时代男女大防还是有的,一旦一些狗男女搞出一些丑事来,后事至多是开除了事,但是在这个时代,一旦出事,作为发起者,就要连带着倒霉了。他在官场,还比较风光,不知有多少人瞅着他出事倒霉,这种政治风险,实在没有必要去承担!

    好吧,目标锁定,蓝图也绘制完毕,该到建设阶段了。虽然没有足够的钱财,不过做些先期的准备,还是可以的,比如说推平这个土地,或者砍些树木,再或者落些地基。

    说到这个地基,沈欢在后世,出身农村,还是有些见识。生怕这个时代的建筑工人没有经验,他还特地先期做了一些试验——看看他家的厕所就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

    茅房茅房,在古代,这个厕所,还真简单,想起来沈欢都不好意思提了。现在有机会了,又为了锻炼人,他招来一批熟练的工匠,按照吩咐,让他们落地基,或者挖粪池,接着建设,拉铁,封顶,于是,现代化的厕所出现在了中国古代。

    作为大宋第一现代厕所,它是比较有特色的,水泥与砖建造,水泥与石灰共用,既明亮,又结实。另外,沈欢让铁匠打造了一些水管与水阀,按照收拾的安装法子,装了自来水。至于上面的水池,不好意思,没有水泵,抽不了水,只能辛苦沈家的下人们一桶桶从井上打上来,跳到水泥建造的楼上水池上,蓄着,要用了,下面就开水阀。

    可以说,借着厕所的春风,沈家也第一次用上了自来水——不得不佩服沈欢是越来越贪图享受了。这些已经在一个多月前建成了,由下人之口或者客人回去后吹嘘,海州的人都知道了厕所这个新事物,也是第一次认识到水泥还有这等好处。

    于是乎,海州的五六月间,又吹起了一阵春风,春风的主角,就是现代化的厕所!众多商贾富豪大起模仿之心,也请工人到家里建一两所舒服的厕所。厕所就像雨后的春笋,此起彼伏了。直接造成的影响就是周季的水泥作坊,在一段时间内,又增大量销量。

    间接的影响就是茅房在海州城没有了市场,沈欢顺从民意,拿出财政收入,在海州城的几个偏僻之地,建了几所厕所,众多百姓为了体验富豪的享受,纵使要大小解,都强忍着跑到厕所去,也就是说,以前随地大小便的情况,几乎绝迹了,使得海州的环境,一下子赶紧了许多,空气也清新了不少,实在是意外之喜呀!

    总之,这番厕所的春风,大家都算收益了。通过锻炼,沈欢手下有了一批熟悉水泥建造楼房的匠人,只要把这些匠人派下去,再带起新人,估计大学的建造,就不必费心了。这个问题,沈欢一再强调质量,他实在是怕了后世那些豆腐渣工程,可不想在这个时代,也受一次怕。

    一个月前,他的大学之地,就开始了热火朝天的施工。海州本来有一千厢兵转过来的工程队,后来从扬州又拉了两千过来,不过有一千转入了盐场做盐民,加起来就还有两千。这些工程队,技艺越来越纯熟了,除了参与海州公共的设施建设外,还受雇帮一些富豪或者百姓做事,收入方面,有一些比以前增加了一倍还不止,算是皆大欢喜吧。

    当然,一个大学建造,也不需两千人。为了赶进度,沈欢也不过是拉来五百人而已,先期作些工作;至于另外的一千五百人,现在也将有任务了,那就是修建从海州到扬州的水泥大道。

    六月中旬,海州的另外十艘海船,开始起航开往了辽国与高丽的路程。接着,周季就赶到杭州等地,去处理他的富豪大业了。

    海州的事务,一下子又都落到了沈欢的头上。六月十五这天,早晨还没热的时候,沈欢捧起了他的图纸,又一次莅临大学之地,来督察建造工程了。陪同他的是两位熟人,都姓欧阳。

    欧阳发就不必说了,自打听了沈欢的大学之志,不幸给拉上贼船,成为沈欢的打手,什么事都得跟着,特别是这个建造大学之事,都算是义不容辞了。为此,他还把自己的父亲都给卖了,搭上了这条船。

    另外一个就是给欧阳发千请万请给拉过来的鼎鼎大名的欧阳修——此君是在五月中从京城赶到海州的。在那之前,他收到了儿子从海州通过邮政驿站发到京城的几封信件,第一封当然是问候一番,之后就提到了沈欢的大学之志,末了就邀请自己的父亲过来支持,当然,美其名是为了教化,还有就是作为儿子的他事业都在海州了,把老父接来,是为了更好的侍奉,以尽孝道。

    如沈欢所料,欧阳修果然对这个新式的大学很有兴趣,怦然心动,不过他不是一个随便的人,不可能一下子给勾引了,于是回信询问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一来一回,又是欧阳发的回信了,这次不邀请了,只说接老父过去奉养。至于邀请的事,随信而去的,就是沈欢的一封信。他大起为文之能事,把大学前景说得天花乱坠,愣是把欧阳修忽悠得一愣一愣

    于是,老来无事的欧阳修,在考虑了一番之后,忍不住诱惑,打点家当,辞别来友,由京城出发,一路到海州了。五月中达到,那天沈欢通知全海州之人,率领上下,一同出城迎接,给足了这位大宋文坛领袖面子!

    欧阳修与沈欢密会一场,看了图纸,又一次震惊了,更是对这个将来的大学有了莫大的兴趣。选址的时候,也一同参与,不顾年纪大了,还走了不少路。好在他这些年,身体还不错,精神也好,据说天天打太极,活动身子,又不大忧郁,日子过得倍儿滋润,这才有了年纪越大,精神越好的事情。

    现在还是早上,虽有太阳,还不热烈,在野外之地,一阵晨风过来,还算凉快。工地上早有工人在活动了,有的砍树,笃笃有声;有的铲土,吆喝不已;有的挖壕子,做着落地基之事。工人的干劲很大,这一点,得感谢沈欢的主张,现在是暑天了,中午的日头像个火笼,生怕工人中暑,因此让他们一天只干早上与下午两程,其余时间,大家该干嘛就干嘛。有了休息,工人就欣喜,心情好了,为了感恩,这两程干得当然要尽心。

    沈欢看得甚是欣喜,这番干下去,这个月地基之类的事都准备妥当,直待七月资金到位,就可以开工建设楼房了。到时上千工人一起开工,建三层楼房而已,又没有其他水电设备要做,估计有两个月就可以建成了!

    “永叔先生,告诉您一个好消息,周云飞的船队回来了,估计下月就能提供资金,到时估计只要两个月,这个大学就能建成。届时不过九月,也许还能招进一批学子再过年呢!”沈欢与欧阳父子站在一个小山头上,迎着晨风,看着底下热火朝天的场面,不禁欢喜说道。

    欧阳修还是那个老样子,一脸长须,很是儒雅,一身紫袍,大是高贵。看着现在的场面,再看看手中图纸的规划,他也不禁欣喜了,捋着长须,笑道:“还是子贤大手笔,这番作为,一旦大学建成,有了成效,功绩可留千古!”

    沈欢反问道:“届时永叔先生作为第一个此类大学的第一校长,不亦是青史流芳之事?”为了突出这个大学与平常不同,也不叫山长什么的了,直接称呼“校长”。当然,这一提议,也沈欢主张的,欧阳父子争不过,同意了。

    欧阳修淡笑道:“青史留不留名,老夫已经不在意了。只愿能在有生之年,帮助更多的后进。这个大学,虽然所学与平常教的不同,可正如发儿所言,一旦学成,确实能给他们更多的日常帮助!”

    欧阳修从来就不是腐儒,相反,说到变通,在大学识者里面,他算得上一号人物。因为才学高超,因此更能理解沈欢一些新学科的内涵。比如那些力学,见识多了的他,拿此理论,一一应证平生遇到之事,竟然豁然通透了!也是因为这样,他才报了来海州看看的心思吧。

    以他的学识与地位,就算不做这个校长,也足以青史流芳了,确实没有必要在意。想到这里,沈欢对他的情操,更佩服了。

    欧阳修指了指手头上的图纸,又道:“子贤,老夫虽然不清楚你为何一力主张造这类的建筑,不过以你的形容,好像也不错,呵呵,这等新造法,老夫都忍不住想看看它建成后的景象了!”

    “这有何难。”沈欢呵呵笑道,“只需三个月,它的全貌,就都要显现了。晚辈敢说,必不让永叔先生失望。也许用来住,失去了几分优雅,不过用来教学,必然合适。其余不说,单是这个采光上,就有利于阅读了!”

    欧阳修也笑道:“按你所说,可以同时容纳几千学子在众多房间里,确实壮观!”

    一旁的欧阳发突然插话道:“子贤,你说九月份就可建成,要招学生入校,可有详细计划了?”

    沈欢道:“说到这个,还真需伯和兄帮忙。伯和兄有报纸在手,正可以在其上刊登消息。详细说明这个学校的宗旨与办学目的,一定要说明,不以科考为目的,来者自愿,失望者莫怪!甚至可以把一些科目详细说明一下,有兴趣者可来报名,通过测试,就能入校。”

    这些三人都不陌生了。早在欧阳修来之前,沈欢就已经制定,这个大学,分为几个院部。首先就是经义院,虽说不以科考为目的,可毕竟是教学的地方,如果不教这些东西,朝廷或者士人都会有意见。因此参照科举明经科的布置,设置了这个经义的学习之地,请一些儒者来教儒家经义,不过,像道家的《老子》等物,也在教学之列,算是一个大杂烩。咋一看,还真像后世的国学研究院了。

    其他又分了几科,有物理,有数学,有生物化学,当然,还有天文。其他暂时就不分了,暂时就这般多。说到这里,沈欢最苦,后面这些科目,基本上都要他写教程,找来相关匠人,教与他们学习,再去教育学生。有些说不得甚至要沈欢亲自出马,去做他后世的老本行了。

    欧阳发点头说道:“宣传可以,现在《海州日报》在江南等地还是有些影响力,看者颇众,这个大学,虽然学的不是平常之科,不过胜在门槛低,费用少,应该是个不小的诱惑。何况,家父又在这里做校长,也一并在报上说了,应该更能吸引学子了!”

    后半句一出,欧阳修就苦了,这次来海州,他发现,自己的儿子,变了,都要陌生了,事事都不忘宣传,不忘如何达到目的;沈欢倒是欢快地笑了,这个欧阳发,越来越牛了,广告的主意,都打到自己父亲身上来,一代舆论牛人,就要诞生,可喜可贺呀!

    想了想,欧阳发突然问道:“子贤,这个大学,很多事项,你都详细写了出来,为兄与家父观之,有几点想不明白。”

    “哦,哪点?”沈欢问道。

    欧阳发看向欧阳修,发现父亲点头后才道:“比如说这个校规,你规定所有有关工匠技艺的书籍,在图书馆里,都要放在顶层,一般学生,没有具体证明,不需上去进入。这与你建的图书馆的目的不同呀,你说图书馆就是为了方便学子一展眼界,随便阅读,随兴阅读。”

    “还有呢?”沈欢微笑着问道,“是否与这个番院设定有关?”

    “你怎么知道?”欧阳发吃了一惊。

    番院就是给非大宋子民设定的学院,在京城亦有,西北或者西南少数民族的子弟,都入其中学习,期间或者也有高丽等国之人。虽然海州没有多少番人,不过沈欢深信随着大学的发发展,将会成为大宋境地学者都要向往的地方。也许,以后也会有外国之人来取经了。

    设置番院,就是为了安置这些人,毕竟没有理由拒绝人家入学。不过这个“学”嘛,就与众不同了。沈欢在校规上做了硬性的规定,如这些番院之人,单设一院,又设一班,与大宋的学子所学不同,多为诗词经赋。对于技术等学,不单不教,还禁止给他们学!

    图书馆也做了分配,顶层是技术之书,只有大宋子民,以证明才能进入。就是为了防止外国之人来偷学技术的!技术的重要性,在这个时代,没有人比沈欢更清楚了。外人要学也可以,只需等我等发展了好几个阶段,才给旧的你们!他们来学的,当然是儒家等经义,给他们文化洗脑,回去传承中国文化,甚至成为中国的附庸!

    沈欢的险恶用心,当然不能宣诸于众,他只能竭力解释道:“伯和兄,你也知道,有些技术,它的作用极其强大。比如说印刷机器,当然对教育很有好处;可是其他呢,比如说这个火药或者冶炼之树,还有海船,如果外国之人学了去,不论诗词了,单是发展这些,有了强大的海船,他们可以轻易到达大宋,有了刀铁或者火药,就能给我大宋百姓造成杀伤。你说,这等技术,是否该只掌握在我等手上,而不应该给他们学去了呢?他们要学,只需学儒家礼仪经义,就足够了,毕竟他们有些地方,还是野蛮落后没有文明,能从中学到点好处,也是我等教化之功了。不是吗?”

    欧阳发苦笑道:“你都这样说了,为兄还能说不是?”

    欧阳修也叹道:“子贤所思所想,总是与别人不一样。不论这些是否可能,不过这份谨慎,总算是对我大宋的一片忠心,无可厚非。发儿,这事就按子贤说的办吧。老夫做了这个校长,也会严格执行此法。当然,现在看嘛,呵呵,番院估计几年都发展不起来,还有那个图书馆,这等技术之书,也少得可怜,你就是想印,都没得印刷。民间有些技艺,大多子孙相传,秘不示人,难以收集,何况也无人去整理印刷了。”

    沈欢闻言,也只能苦笑,他当然清楚现状,写这些校规,一是为了成为先训,二是为了以后的大学做个榜样!对于外人,能防就防,纵使他们百般闹腾,也要阻止。为此他甚至明文学校的后来管理者,对此不能修改。这个恶人,就由他来做吧。对于后世高丽棒子屡次抢夺中国的文化占为己有之事,他可以说是深恶痛绝了。

    欧阳修又道:“子贤,还有一事,老夫也想不明白。像这个大学,你规定要十五岁以上才能入学,除非有天才,还规定分为四个学年,一级一级升上去,直到毕业。你说一年收一千人,那么四年也就四千人罢了,你何必弄这般大的地方。据说你还想继续把旁边的地也买下来,有这个必要么?老夫想你必定有深意吧?”

    沈欢呵呵傻笑了:“这个么,还不能说,暂时不能说……”

    确实是不能说,其实更多是不好说,不好意思说了。

    本来,他选择来海州,是存了一番雄心壮志的,打算在三五年之内,在海州最一番惊天动地的建设。海州能制海盐,有暴利,几年下来,几百万贯财政不在话下,而且他又与皇帝与约定,只需交一点,其他就可以以为经济之用了。

    他最大的打算就是建城——建设一个不同于这个时代的城市。初步的打算是在海州老城外,再建一个海州新城。这个新城,与后世的城市差不多构建了。有发达的水泥大道,有无所不在的花草,有高大的楼房,有发达的交通工具。总之,像极了后世的城市。分商业区,住宅区,还有工业区,每个规划,都参考后世城市的建筑。

    他打算在古代建一个富有现代气息的城市,与石头或者木头建设的不同,钢筋水泥的新城,将会是这个时代的奇迹。它的科学规划,甚至可以作为典范。他也打算把这个新城建为东方的第一城市,靠着海港的便利,成为外国人口中的东方之珠,或者成为天下第一城市!

    总之,愿望是美好的,也有能力建设,他都算好了,以盐的暴利,有三年时间,他就可以建成大半了。但是,现实总是残酷的,他无奈地发现,有能力建,却不一定能建!因为材料的原因,钢筋水泥,除了水泥,还的用钢筋。他没有那么多铁!

    这个时代,铁是官营的,管制比盐要严格得多了,因为铁能制造兵器!再说了,以现在冶炼技术,造出来的铁,也就一般而已,质量上比后世差多了。如果大规模用于造房,不大现实。首先,如果要建一个能容纳数十万人的城市,那得需要多少铁。海州没有那般多,如果购买,得大肆去其他州县做生意,这样的话,肯定要引起轰动。就算结实用于建设,可朝廷会怎么样想呢,朝臣会这样攻击呢?他们会说,他明修栈道,暗度陈仓,明着用来建设,其实是用去造兵器了。

    事实是不是,就不到你说了,总之是个说法,能让朝廷忌讳的说法,那么你也就毁了。沈欢很无奈啊,发现了这点,他大是沮丧,甚至一度没有了动力。他来海州,是抱了极大怨气过来,想要一展宏图,让一些人吃惊后悔。现在,希望要破灭了,没有这个庞大的城市计划,他还能靠什么引起轰动?

    颓废了许久,最后才转变了思想,换了思路——既然不能建造大城,那就建个小号的城吧——大学城计划就这样出炉了。大学城,说实在的,在后世的中国,没有实际意义上的大学城。那种学习生活一体化的类似于小城市的大学,在他脑海形成了计划。

    围绕着这个大学,在周围打造一些建设,形成一个整体。这些建筑,有用于商业的,有用于住宅的,还有用于工业生产的。总之,这个小城了,除了学生,还有民众,至于谁有资格入选,就看以后的条件了。只要这个小城发展起来,繁荣发达,其他百姓看有利可图,或者热闹,也都搬到附近,造房或者生产,那么,城越来越大,最终达到一定的规模,也算是沈欢的目标了。

    虽然这个目标不是自己一力制造,时间也长,也许都不知道是他离开多久才能达到数十万人的规模了,可毕竟是一个盼头,只能说,这个计划,由计划转入市场,由人民来选择了。

    几百亩只是大学计划而已,周围一两千亩的土地,才是终极目标。沈欢已经让人去谈这些土地所有权了,虽然还有不少山林,属于海州管理,不过附近也有不少民田或者民居了,要他们卖出土地或者搬走,这个工程也不小。

    慢慢来吧,还有时间。沈欢自把心目中的城市瘦了身之后,虽有点沮丧,不过也有喜悦,那就是松了大半的心情,以前大城计划压在心头,形成一股压力,不成功就是失败,心头有着阴影。现在好了,大城变成小城,工程量小了,足够胜任,心情当然要好一点。

    不过这个计划,只在他心头成型而已,还没有到说出去的地步,因此连欧阳修也要瞒着。

    到了七月初,沈欢终于得到消息,第一批出去的海船,终于安全抵达海州海港了。这是一次完美的航行,至少在沈欢看来,他们完成了自己的使命。有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甚至无数次。

    这甚至可以说第一次意义上的官方组织的海外贸易,历史上,中国古代官方上更多是朝贡海运,现在好了,有了沈欢这个穿越者,他们终于完成了划时代的突破。相信有了这次的甜头,朝廷再也不会忽视海贸了,一次让海州官府得利七十万贯,说实在的,就算沈欢以来心理准备,依然给冲击得大是震撼。

    海船安然回港,大学城计划也在如火如荼大搞建设。这是沈欢在海州第一年交出的成绩单,这个时候,另外几件令他惊喜之事也随之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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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汗,两天更新九千字,惭愧,明天书生继续努力。

第二百三十一章 喜讯

    人逢喜事精神爽,这阵子,作为海州的海军指挥使,郭逵也忍不住心中的窃喜,时常都要笑出声来了。

    此时已是七月,是海州一年中最热的时候,也是海上风暴最多的时候。最近大风又大雨,他的海军,都只能龟缩在海岸上,连船也不敢出海了。好在港口建设完备,虽有大浪,却不至于形成危害,还能安心地享受这一年最平静的日子。

    来海州半年多了,海军初步进入正规,一万水兵,已经熟悉了大海是水性,操起船来,也熟练得多了。就连他这个西北来的将军,现在下海,也能游他几个回合,总不至于像开始那般畏惧了。

    唯一遗憾的就是海船太少,只有十艘不到,而且不大,比起海边的某些大海船,都要差得多。这也是郭逵时常叹气的原因。不过,现在,他这样可以扬眉吐气了,也可以昂首挺胸地走在大路上了。

    原因很简单,沈欢与周季第一次出海的商队,已经返航到了海州,进入了休整时期。而他派遣的那一百亲兵,也都安然归来。除了锻练完毕的喜悦外,还有颇多惊喜。

    郭大作为亲兵中的首领,向来比一般人聪明,也颇得郭逵信任。这不,一回到海州,就给郭逵拉到房间,密谈一番,了解此番出海的详情。郭大一路跟随出海,又是有心人,遇事多留了个心眼,什么都看得通透一点。除了沿海的情况外,他连海船商队之事都关注了。比如说这个海贸的利润,跟着周季在江南几大州转了一圈,花了差不多一个月,他都了解得比一般人要多得多!

    也就是说,这个海盐,到底赚了多少,通过郭大之口,传入郭逵之耳,郭逵也算是知道了点眉目。比如说,沈欢之前与他商议要从中花钱投入到海军身上,现在,有了那么多钱,是该实现诺言的时候了吧?

    郭逵这年来对海军投入了颇多精力,要说没有感情,那是作假。现在知道有准备去发展壮大了,岂能不兴奋?人一兴奋,就要冲动或者急不可耐。这不,这日早上,他就按捺不住着急,赶进了知州府邸。

    之前的半个月,连续下着雨水,到处都是湿漉漉的,若在往常,海州靠海的县境,就要倒霉了,海水冲上来,要淹没好大片地区。今年不同了,去年一年,建了不少海堤,而且还是水泥加固,有沈欢亲自督工,没有豆腐渣工程的道理。因此,坚固方面可以放心,这不,这个月来,一切都还安稳。除了一些低洼之地给海水冲击外,往年受灾最厉害的地区,有了防备,灾害减少了许多。

    另外一个好的地方就是水泥路了,阴雨连天,若在平常,坑坑洼洼,早就寸步难行了。现在好了,除了湿一点,速度满一点外,不过是人还是马,走在上面,都还算正常,不至于苦恼。拖水泥路之福,从海军基地到海州城,几天的路程,郭逵一路走得还算畅通。

    七月将中,雨水少了许多,至多有时候下些小雨,很短暂,因此耽搁不了郭逵的路程。不数天,他就进入了海州城,奔知州府邸去了。

    海州的知州府邸也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一进到里面,郭逵差不多要认不出来了。比如说这个路面,除了原先的石板路外,在本来泥多的地方都铺上了水泥。造成好处就是在雨天也能保持干净,不像一些府邸,一下雨,连路都不敢走了。

    郭逵颇是感慨了,这海州,简直是一日一变了。还不到一年,他都快要忘记它本来的面貌了。最突出的地方就是水泥的使用,几乎是建筑的地方,都用到了水泥。不得不说,这东西,真是好家伙,有了它,房子坚固了,路面也稳了,日常的速度,也快了起来。

    郭大将军来访,沈欢作为主人,没道理不出迎。欢笑着把郭逵领进书房内,奉上茶水之后,就是他俩的私人空间了。分主客坐毕,双方又开始打量对方了。在沈欢眼里,郭逵没有大变样,还是那般魁梧与威严。

    在郭逵眼里,沈欢倒是变了许多,随着年随既长,沈欢一日比一日不同,最突出的就是气度上。气度稳重,威严日增,这就是郭逵此刻对沈欢的印象。当然,大家地位差不多,工职不同,没有顾忌的道理。

    郭逵作为军人,很直接,喝完茶后开门见山地问:“沈大人,现在卖海盐的船回来了,年轻你对郭某的承诺,该实现了吧?”

    “不急。”沈欢呵呵笑道,所谓无事不登三宝殿,郭逵的来意,自打对方进门,他就猜到了多少。

    郭逵急了:“能不急么?郭某一见到海军的海船,比你们的商船还要差几个等次,就急得不得了!沈大人,现在钱有了,难道你要反悔?”

    沈欢当然不敢反悔,赶忙解释道:“岂敢反悔。只是有些事,还真急不来。船是回来了,可是周老板还在处理他的船呢,没回来。他不回来,沈某连钱的影子都没见着。郭将军现在就来要钱,岂不是为难沈某?”

    郭逵傻眼了,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郭某真忘这茬了!”

    沈欢不以为意地笑了笑,郭逵性急,秉性正直,与这样的人打交道,虽然有时候比较无奈,不过却很放心,没有那些阴险之人的狡诈,不必作伪太多。

    “郭将军见到派遣出去的亲兵了,怎么样,他们带回来什么消息了?”沈欢笑着问道。

    “见过了。”郭逵回答说道,“至于消息么,呵呵,就多了,也说不清太多。不过嘛,郭某对于沈大人那副海图,却是多信了几分。除了那个什么大洋州不大听过,其他地方,还真有些影子。唉,若真是真的,这个天下,就真是太大了,我等版图,也恁是小了点!”

    沈欢不无深意地道:“现在小不要紧,只要以后不小就成了。不是吗?”

    郭逵愣了之后哈哈大笑,沈欢什么意思,他明白得紧,无非是说靠着海军去扩大版图,这话深得他的本意。军人的职责是什么,保家卫国!之后是男人,都有横刀立马的梦想。开疆扩土,不单是帝王的梦想,而是作为一个国民的希望。

    沈欢也笑了,他很满意郭逵的态度。一定程度上,在海军之务里,郭逵的态度,就是皇帝的态度。皇帝对于海图,也是半信半疑,要建海军,估计更多是出与对辽国的战略需要。因此也怀疑海图的真实性,也想证明所画是否真实存在。

    现在郭逵要仔细打听是都真实,有了消息,作为皇帝的宠臣,没有道理不禀报。只要他向上禀报,那么也就能更坚定皇帝发展海军的决心了。这样的话,沈欢的目的也就达到了,也是他极其想看到的结果!

    郭逵突然问道:“沈大人,这次海盐,所赚颇多吧?”

    沈欢老实答道:“不瞒郭将军,确实赚了不少,虽然沈某还没见着钱,不过周云飞已经来信说明了。这次出海,属于海州上有,总共有七十万贯。”

    “七十万贯!”郭逵深深地咋舌了,郭大给他的回报是说大概有三五十万贯之多,现在一听确切的数据,比较震撼了,脑袋也不灵光了,“这……真的那么赚?早些时候又有船北上了,现在回来的年底还能出去一趟,岂不是说……”

    “郭将军是说一年要赚几百万贯?”沈欢笑着摇头,“现在还没有这般多。现在的七十万贯,是运气使然,没有出事,一切好说。像现在北上的船只,谁知道会发生什么呢,也许现在全都覆没了。呵呵,都难说呀,这次是运气,不计损失,以后也许就没有这等运气了!”

    郭逵也不傻,又道:“就算计了损失,一年一两百万贯还是有的吧?”

    “也许吧,谁知道呢?”沈欢不以为意地说道。

    郭逵一下子双眼冒光了,盯真沈欢,道:“沈大人,按你的意思,郭某没有向官家禀报这海盐一事。而且官家也依你的意思,说海军一事,还需你这里投入。你是否……”

    “放心!”沈欢知道对方是什么意思,“对海军的投入,必不会少。这次七十万贯的收入,沈某已经有了规划,二十万贯用于投资海州的工程,其余五十万贯,都交给郭将军去使用!”

    “五十万贯?”郭逵艰难地咽了下口水,虽说在西北见过的军饷比这个数字还要大,可是,仔细一像这五十万贯的作用,就令他激动了。除去拿出十万贯作为日常支付,其余的钱财,可以造他至少三十艘的大海船。这个数据,一下子就超过了周季海船的数目。

    周老板二十多艘船的规模,就能让郭逵羡慕了,现在自己一下子也有了三十多艘,岂有不兴奋激动的道理。而且这只是个开始,以后随着投资的扩大,这个海船的规模,也将大得多。想象到日后几百艘上千艘战船都归自己统领,自己一声命下,全都启动,要它们驶向哪就驶向哪!

    威风,壮观,这简直就是海上的骑兵呀!

    “真的是五十万贯?”郭逵又不信地问了一遍。

    沈欢淡笑道:“这只是个开始而已!”按他的规划,这个海军,少说也要有五百艘以上的规模。其实若是日后真占领了海外之地,这个五百艘,还是少了。不过真要练出一支强大的海军来,只要其他国家没有拉出一支来,这个数据,也就足够使用了。若是多了,支出大,若不能形成一个良性循环,以后也许又会成为一大负担。

    郭逵这次真是感激了,激动地道:“沈大人,你……真是太好了!有了你的支持,这个海军,就能更快发展出一定的规模了。这是你的大功呀!”

    沈欢谦虚地道:“郭将军盛赞了,沈某不过是出出主意给给钱,若说功劳,谁也没有郭将军来得大!郭将军不辞辛劳与怨言,从西北来到东海,投入到一个陌生的兵种上来,努力发展,辛苦训练,这翻功劳,有谁比得上!”

    郭某有点憨笑了,只能连声说“哪里哪里”表现谦虚。

    沈欢想了想,道:“这样吧,郭将军,你尽快赶回东海,与周云飞联系上。为了不耽搁时间,那五十万贯,直接让他在那边交付给你了。至于如何使用,就看郭将军的意思了!”

    “那敢情好!”郭逵同意这一主张,“郭某等下就赶回去!”

    沈欢笑道:“那倒不用这般急,周云飞在东海,还有不少事要处理,短时间不会走开,不会错了你等相遇日期。郭将军难得回一次海州城,沈某作为此地之主,岂有不招待的道理!少不得要与郭将军喝上几杯。”

    郭逵犹豫了一下,才道:“那就叨扰沈大人了!”

    沈欢哈哈大笑,连说客气。郭逵怎么说都是皇帝亲派过来的大将,身份不一般,地位也高。以后少不得会麻烦到对方,现在做点感情投资,日后说不定回高倍收回!

    客套的时候,郭逵突然想起一事,问道:“沈大人,你可曾听说过占城这个地方?”

    沈欢先是疑惑,接着说道:“倒是听过,据说在交趾之南,是个小国,不知道给交趾灭了没有。郭大人为何有如此一问?”

    郭逵嘘了有口气,道:“听说过就好。那里的风物,沈大人可曾听说过著名的东西?”

    “著名的东西?”沈欢又疑惑了,仔细一想,抬起头来,奶奶的,怎么把这东西给忘了!占城稻,鼎鼎大名的占城稻,不就是在这个地方诞生的么!

    “郭大人难不成听闻了什么?”沈欢试探着问道。

    “占城之稻,沈大人可曾听说?”郭逵小心地问。

    沈欢一惊,真是这东西,不由心头火热了,谨慎地道:“郭将军也听说过此物?据说此稻在占城可以一年三熟,产量也高,实在是好得很。不过只是听说而已,至于是否为真,就难说了!”

    “真的真的!”郭逵激动地说道,“原来沈大人也听说过此物,看来郭某是白担心了。”

    沈欢不明白了:“郭大人担心什么?”

    “是这样的!”郭逵组织了下语言,“沈大人,你也知道,这次出海,郭某派了不少亲兵跟随,除了锻炼出海技术外,还让他们打听沿途地区的风土人情。有一个亲兵,路过占城,听过那里有稻谷可以一年三熟,产量可以达四石以上,实在是比我大宋之稻要好上不少!之后打听得更详细,听到我大宋广南之地,也有一些地方在种这些稻谷,都是海客带回去的。虽然难以一年三熟,不过一年两熟还是成的,亩产三四石!”

    沈欢惊了一下,在后世,他只看到史书上说占城稻是南宋时期传入中国的,因此不大在意,没想到这个时候就已经有了。看来在南宋的说法,应该是盛行占城稻了。古代个谷物,因为各种原因,大多一年一熟,精耕细作,也不过是一年四五石。条件恶劣的地方,还有一两石的产量,其他时间要么丢荒要么种点其他,实在是养活不了多少人。

    现在,占城稻来了……沈欢起了别样的心思,若能推而广之,活人无数,这份功德,简直难以诉说。农业大国,最重农务,民以食为天,若有法子让更多人吃饱,天下之人,都只会盛赞此人的功劳了!

    想了想,沈欢对郭逵说道:“农作之物,沈某不大清楚。不过要种东西,无非外乎两种因素,一是地方,二是物种。地方之利,更为重要,谷稻之物,最种水与热,南方多水,又热,因此一年三熟,产量又高,不在话下。我大宋天下,长江以北,多寒少水,以小麦为主,水稻应该还没有条件去种多少。不过嘛,南方几路,与占城条件差不多,若有此物种,推而广之,就算不能一年三熟,两熟之下,也足足多了一倍以上的量产!郭将军,这个占城之稻,是个好东西呀,可惜之前不了解,未能发现,不然的话,尽早试种,也许会有收获呢!”

    “沈大人也是这样想的?”郭逵惊喜莫名,一脸的兴奋。

    “也?”沈欢知道将有故事发生了。

    “是这样的!”郭逵搓了搓手,显得有点紧张,“沈大人,有件事,郭某不能不与你说了。郭某的一个亲兵,此次出海,听闻了占城稻的神奇,一打听,确有此事。在回航到占城的时候,他想了一个主意。那就是买些谷种回来,试一试……还望沈大人不要见怪!”

    “怪什么?”沈欢奇怪了,“买谷种是好事呀,不是说广南路的一些地方在种了么。不过应该只是民间传一些而已,未见官府见报。就算产出来的稻谷质量差一些,也不要紧,产量上来就行了,我大宋,很多地方,民众还吃不饱呢,岂会嫌弃不好吃?”

    郭逵有点尴尬地笑了,道:“买是买了,不过他买的那些谷种,占了有些海船的空间……咳咳,也就是说,让海船运谷种,不能装其他值钱的东西回来,少了些利润。这事还请沈大人不要见怪呀!”

    沈欢哦了一声,道:“没什么,谷种这东西,能占多少空间?再说了,谷种虽贱,但对我大宋百姓来说,却是重要,不单不能见怪,还要夸他呢!”

    郭逵还是有点尴尬,道:“占的空间么……咳,沈大人,你不知道,有差不多十万斤呢,一条海船,都要占一些空间了!”

    “十万斤!”沈欢吃了一惊,这空间,都要占半条船了,“这……郭将军,这谷种,在占城很便宜么?不然的话,你的亲兵怎么会有这般多钱去买如许之多?”

    “也不便宜。”郭逵为难地说道,“据说都是精选的谷种,要十文钱一斤呢!这个亲兵,当然没有千贯以上的钱付,因此……他擅作主张,强令随同人员用从南洋带回来的货物,去抵价了。这兔崽子,真是胆大包天啊,这些东西,在我大宋都是奢侈品,都价值上万贯了。他一个小兵,竟然敢使用上万贯钱去买谷种,用的是沈大人的钱,因此,郭某现在是来替他请罪的!”

    沈欢呆住了,牛人啊,这个亲兵,心儿够费的,胆子大得也可以去包天了,万贯家财,在平常人眼里,已经是不敢想象了。他倒好,一句话,也自作主张花了出去。可以说,要是换了沈欢自己,他是没胆去动这些东西的。

    “十万斤谷种……”沈欢又恍惚了。

    郭逵没有得到具体的回答,咬了咬牙道:“沈大人,不如这样吧,你不是说要给海军五十万贯钱吗,就扣去一万贯,当作补偿吧。他奶奶的,这丫一个主意,就不见了郭某的一条海船,回去要他好看!”

    “他叫什么名?”沈欢反应过来后问道。

    “郭大!”郭逵无奈地说道,“是郭某的亲兵,跟着十几年了,胆子特大,还望沈大人看在郭某的面子上,不要怪罪他了!”

    郭大……人才啊!沈欢眼冒精光了,真是个人才,一看到有好处,就痛下辣手,这份果敢,还真不多见。虽是军人,却能一眼动穿谷种对大宋的意义,这份政治眼光,也够毒的。当然,如果不是军人,也许也不会有这份卤莽了。

    不过在沈欢看来,这份卤莽,对他来说,真是太好了!

    “别!”听到郭逵说要罚他,沈欢赶紧摇手,“郭将军,沈某不单不怪罪他,相反,还感激他,如果此物真有超过,对大宋来说,就是天大的功德呀。那一万贯你也不要放在心上了,就当沈某花的。五十万贯,一个子都不会少你的!”

    郭逵大大地感动了,说实在的,他这趟过来,除了要沈欢实现诺言,更多就是替郭大请罪了。海盐之钱,说什么都是官府的,郭大此举,说起来是擅自动用朝廷的钱财,追究起来,罪名也不小。好在沈欢通情达理,又认识到占城稻的功用,这次说有功无过。沈欢的慷慨,又让他得回一条海船的造价,郭逵没道理不感激了。

    沈欢犹豫了半晌,突然说道:“郭将军,这个谷种,既然运回来,当然要试中。十万斤之多,足够海州一半以上的农户使用了。既然郭大此人完全认识到此物的重要性,沈某手头无可用之人,你看……”

    “没门!”郭逵怒了,沈欢何意,已经溢于言表了——挖角,赤裸裸地挖角,他是要把郭大从自己身边拉过去,挖自己的墙角呀!还有比这个更可恶的吗?

    “郭大跟随郭某十数年,只是熟练军务而已,其他不大擅长,这才不过是脑子发热乱来而已。”郭逵愤愤地说道,“既然沈大人不见怪,郭大就很感激了;那个什么功劳,郭大也不妄想了。把谷种交予沈大人,就没我等什么事了。至于沈大人怎么安排,就由你做主吧。沈大人,过几日你就把谷种运回来吧。”

    沈欢苦笑说道:“还运它做什么,反正也是要试种的,就在东海两县试吧。现在已经七月了,唉,看来今年是无望去种了,只能待来年开春再试。”

    郭逵看沈欢说得无奈,赶紧撇清关系。最后吃了他一顿饭,就赶忙离开海州城,回他的东海去了。那里,是他的希望所在。

    至于沈欢,真的很无奈,以前忘了这个占城稻已经成熟到这般了。历史信息害死人啊,还以为占城稻是在南宋才传入中国,没想到,人家都已经在这里生根发芽好久了。好在海客只在家乡种种,没有形成规模,没有上报朝廷,更没有推广天下。

    哈哈,这份功劳,就摆在他面前了!赶紧把谷种发下去,赶紧种植,赶紧出成果,之后赶紧汇报于朝廷,赶紧把这个功劳抢在手上!可以让大宋的稻谷产量提升一倍,嘎嘎,这份功劳,谁见了都会流口水!

    然而,还是有点无奈。一是现在已经是秋季了,再播下去,也没多大功用,只能再等半年;二是还真无人可用,这个谷种,从分配到试验,都要人去主持,没个得力助手,难道自己出马不成?

    郭大没有挖过来,只能另想法子了,自己身边,最信得过的只有周季与欧阳发两人。周季不必说了,人家数钱都来不及,哪有时间来与你种植什么稻谷;欧阳发也抽不出时间来主持,一个大学,就让他费尽了心力。另外欧阳修……惭愧不,人家都这把年纪了,你还打算把他拉出来到田里去检验谷物?

    数来数去,就剩范一农靠点谱了。虽然没有把对方改造成为自己思想的执行者,不过此君现在务实了许多,也想干出政绩来,把谷种一事交予他,给他点甜头,日后对自己会更感激吧。

    沈欢邪恶地笑了,谁叫对方名字里就有“农”字呢,农事交给他,也算给他起名的人有先见之明吧。欣慰啊,总算有人顶替自己到田里去晒日头了……又在犹豫了,是否把抛秧这个技术活也移植过来呢?想了想,最后决定放弃,不说这里的百姓能否接受这等新奇的东西,就算接受了,难道让他亲自出马去做示范——他的抛秧技术,也是见过而已,真要他出手,估计能把秧苗都抛到田埂上。

    最最重要的便是那些秧筒了,塑料的东西,又要薄,又要轻,很要技术,难造得出来呀!还是不要没事找事了,思绪就此打住。

    占城稻谷种的到来,算是一件喜讯之一吧。不过,最让沈欢欢喜的事,还是周季的回归。

    七月将要下旬的时候,周季一路风尘,从东海赶回了海州城。除却风尘,他是脸色,是最欢快的了。

    陪着欢快的还有沈欢,在这个现实的人眼中,一切都是虚的,只有钱才是真的,特别是政治上,经济才是基础。周季的回来,也就意味着,他们的分赃大会要开始了。

    “这是你的,这是我的……这是你的,这是我的……”窝在沈欢的书房内,周季一份份地数着交子,把手中价值不菲的特制纸张分了开来。

    五十万贯的钱财,如果换成铜钱,可以把他们砸死几次;就算是金银,也足够压扁他们那身肉了。好在宋代经济发达,连世界上第一纸币都能造出来,实在是方便了无数的钱民呀!

    这次得利,除了一部分金银外,更多是就回来交易成功的交子了。在钱庄,换成交字,周季也就带着一堆的纸张交子,回来了。

    “悲哀啊!”分完赃之后,周季看着自己手上薄薄的纸张,再看沈欢面前桌上的一堆交子,他心理不平衡了,目光悲愤,“为什么?为什么做人的差距就这般大呢?大家都是人,为什么你就能分得三十五万贯之多,而我只有十五万贯呢,而且要不是在东海已经给了五十万贯郭将军,你会有八十五万贯之多?子贤,这个世界,是否太不公平了?”

    有钱在手,天我有。沈欢此刻的心头,很是愉悦,嘿嘿笑道:“这就是人品的差距,懂不?这时候,人品是很重要的。”

    “屁!”周季大是不屑,“什么人品不人品。你拿那么多,只能说,你是个吸血蝗虫,奴役了我,剥削了我!我生生给你跑腿那么多,就拿了点甜头,大头全是你的了!”

    “你们是否要气死我!”一旁的欧阳发发出悲愤的嚷声,他真的要爆发了,今日一早,沈欢就遣人过去找他过来,说有事相商。过来后,看见周季,大有老友相见的愉悦。接着……很好,接着他就看到了人性最肮脏的一面!

    他眼前的两人,在无数的交子面前,那种面目,真是不堪至极!除了嘿嘿贼小,就是嘎嘎淫笑,除此之后,还有一些口水从嘴角不由自主地流下,实在是委琐之极!

    欧阳发一开始震撼的,他也想不到,这个小小的桌面,既然摆了几十万贯的钱财,而且有一部分,还是私人的。关键是这个私人,没有他的份!也就是说,他白白看了半天,就看着两个委琐之人在分钱,其中一个铜子都没有他的份!于是,他怒了,也出声了。

    手一摊,恶狠狠地对沈欢说道:“子贤,别的不说了,拿来吧!”

    “什么?”沈欢不解地问。

    “钱啊!”欧阳发大喝一声。

    周季大是同情了,安慰说道:“欧阳兄弟,很对不住,这次分红,没你的份。因为当时弄出海一事,你没出力。不过你放心,水泥作坊那边,有你的两层,算起来,也有一两万贯。虽然少是少了点,不过对于粪土钱财的欧阳兄弟来说,应该不会计较的。是吧?”

    “没说要你们分钱!”欧阳发伸手的动作不变,“可是,子贤,你莫要忘了,这个大学,要建起来,就是要你自己私人的钱。这都是你之前承诺的,难道你要反悔?嘿嘿,真敢反悔,家父第一个不会放过你吧!”

    “原来如此!”沈欢笑了,“这个伯和兄可以放心,小弟向来一诺千金,哪,这是十万贯,你拿去吧,足够把这个大学建起来了。”

    “十万贯?”欧阳发惊了一下,有点犹豫了,“真的给十万贯?”

    “嫌少?”沈欢愕然,“其余五万贯,咳,伯和兄,你看看这个府邸,大着呢,花消不小,五万贯,也要用的嘛!你放心,等以后分红了,这个大学,还会继续投资!”

    当然要投资,大学城的计划,就在其中了,寄托了沈欢的理想,总不会半途而废。

    其实欧阳发是惊讶十万贯之多,这些可都是沈欢私人的钱财,十万贯,都差不多抵得上海州往常一年的赋税收入了。这份豪情,可以用一掷千金来形容了!他也深深地感动了,这个大学,不单是沈欢的希望,深入其中的欧阳发,也有了莫大的感情。现在,有了投资,感情能得到更大的发挥,岂有不热泪盈眶的道理!

    “子贤,你放心,这个大学,为兄一定帮你把好关!”欧阳发发誓说道。

    沈欢呵呵笑道:“现在是七月,先用两个月,把大学的一些主体建筑建起来,之后就可以招生了。至于余下的工程,可以慢慢建。”

    欧阳发点点头,道:“那现在是否可以开始做些宣传了?”

    “当然,没有宣传,他们岂会明白大学的宗旨!”沈欢说道,“再说了,为了吸引更多的学子,令尊的名头,也不能不提呀!对了,伯和兄,令尊说要招些知识渊博之人来海州任教,可有眉目了?”

    欧阳发道:“已经有几位过来了,家父一生走遍天下,交情不浅。来的人有儒家的,有道家的,甚至还有法家的,总之适合子贤‘兼容并包’的主张!”

    沈欢真是大喜了,海州的一切,都走在了高速发展的道路上,总有好消息传来。当然,几日后的一个消息,才真让他欣喜若狂了。

第二百三十二章 有后

    大宋熙宁三年七月二十二是个好日子,中元已过,已经进入秋季,可是这个秋老虎才是最厉害的时节。没有了前些日子阴雨连天的烦闷,换而来之的是炎热的天气,晒得人都要吐出舌头来喘气。

    还没到晌午,天就热得厉害了,人在外面走几步,就要流下不少汗。这种天气,对于周季这种胖子来说,简直是要了老命,不过这家伙也许有先见之明,不敢呆在海州,前几日,以回家聚一聚的名义,赶往京城开封了。

    说实在的,他跟着沈欢过来,已经有一年了,整整一年不回家,对于一家老小都在京城的他来说,确实难熬。这一次回去,他打算把家小接到海州,一起在海州经营下去了。一次出海,已经让他对未来充满了期待,为了安心做事,把家小接过来,放下心思,也是好事。

    对于这一点,沈欢当然同意。他自己一家人都在这里了,了解不了周季的苦恼,然而谁都会想家,谁在异乡都会有思乡的念头。现在海州事情已经进入了一个相对平缓的时期,不需要周季事事躬亲,可以走开,也没理由让人家不回京城一趟了。

    欧阳发已经从他这里拿了十万贯钱过去,这点钱,足够支持大学的前期建造了。再过几个月,这个大学,应该可以拉起大旗了。有两个月的时间,教师与宿舍应该能建起不少,足够前期学生使用。以后的工程,慢慢完善吧,反正手头上也只有这十万贯钱,日后资用,还需要等待海贸更兴旺才成。

    这个大学,是他的私人产物,全是从他自己腰包里掏钱。其实周季也有心思打开钱包拿钱的意思,在沈欢多年的影响下,他已经与一般的商贾不同了,越多钱,他就越想把钱散出去,做好事,落下好名声,也能更好地保存自己。有时候,钱多到为政者不放心,也是个祸事。

    周季现在也有个忧虑,他生怕自己花钱的速度比不上赚钱的速度,像这一次建造大学,他要掏钱,沈欢却是不许,只能另找一些散钱的项目了。之所以沈欢不让别人在钱财上插手大学之事,是考虑到这个时代的观念。

    私人花钱建造些私塾之类的学校,大家都可以接受,受教育的也大多是些年轻小的学子,还没有别的想法。可是大学就不同了,进入大学的都是十五岁以上的学子,接受了不少传统教育,有了阶级的念头,如果让他们进入一家商贾投资的大学去学习,对于一些功名或者已经要生活的他们来说,也许会有点抵触的心思。

    虽然这个大学就是为了转变他们的思想观念,不过现在嘛,还是不惹这些麻烦吧。毕竟现在政治氛围与以前不同了,朝堂上不知有多少人等着他沈欢落马呢,与商贾合作的口实,还是尽量避免为好。以他自己家族的钱来建大学,他有着功名,打着教化的名义,总算不是坏事。

    以前与周季合作以他母亲的名义,这一刻,体现了它的价值。而他沈家,随着资财的日增,投资的项目越多,人虽少,却也越来越有大家族的气概了。

    二十二这日早上,沈欢依然如往常一样到衙门去处理公务:公务不多不少,现在最主要的不是大学,也不是海贸——大学是私人性质,海贸除了到高丽等地的海船外,南洋一线,还没有再次出发的打算;一是此时海上多风暴,不是最佳出海时机,二是周季不在,没有人去打点一切事宜。

    下一次出海南洋,他们有着更大的计划,那就是等高丽船只回航,加上之前的十艘,再加上快要建造完毕的十艘,总共三十艘海船——一同出海南洋。这个一个比较大规模的出海队伍了,若全是运盐,足够运他一千万斤,虽然盐产量也赶得足够,不过他们却没有那般傻了。盐如果一下子在市场上充斥得多,价格就低,利润就少,深懂经济规律的沈欢是不会让自己吃亏的;那么,为了实现最大的利益,他们准备在这一次出海的船里,装上一半以上的丝绸与瓷器,这种东西,在外头,比盐还要贵多了。

    也就是说,如果这三十艘海船完美归来的话,像上次一样运回奢侈品,那么产生的利润,将会达到三百万贯以上。这都是除去成本的了,当然,这一次,算得上他们的豪赌,常人是不敢为之的。只有三十艘海船的人,不敢一下子把三十艘同走一条路线,因为怕有风险毁了,到时不单没有利益,反而会亏本。

    沈欢与周季,已经给海上的暴利刺激到忘了风险的地步,他们豪赌一次,成功了就有三百万贯的钱入账,而作为海州就有二百多万贯的利润,周季一方,也会有五十万贯左右,这等利润,已经让他们快要疯狂了。

    于是,庞大的计划出台了。周季这一次回去,也有从家里拿来成本的意思。要像获利跟多,就要更多的投入。当然,这一切,沈欢也做了最坏的打算——如果海船都翻了,没有了利益,那么,他们也就亏了,可是一计算,也不过是白忙活一年而已。只要盐场还在,水泥作坊还在,他们都有翻身的机会。这才是他有恃无恐的信心来源呀!当然,这一切的前提都是去高丽辽国的海船能安然回归,如果出了意外,他们也不得不谨慎行事了。

    这些都是以后的事了,眼前的大事,就是修路——从海州到扬州的水泥大道,这一计划,已经在两州高层获得了共识,沈欢自不必说,本来就是他的主意,又一力推进,只待开工时机。另一方扬州的知府,也就是姜谦,是从海州出去的,在沈欢手下做了半年的马仔,对于水泥路的作用,比所有的知州都要明白通透,一听说这条路他们扬州只需出些小头,大头的钱都由海州出了,哪有不同意的道理。

    双方都有意思,也就是王八对绿豆,都看上了。于是,这条通贯两州的水泥路计划,通过了,双方也派人协商妥当。沈欢为海州赚的钱,除去给了五十万贯海军之外,还有二十万贯在手。有钱在手,气概当然不一样,大手一挥,钱拿了出来,交了出去,修路计划也就开始了!

    早在几前前,这路已经动工了,当然不需从海州城直接修起,而是在东海县的南边修起,连通本来就存在的水泥路即可。扬州那边也是这样,最大的工程就是中间有有一段路要从新修起,否则将要饶一大个圈才能贯通两州的县境,这样的话路程就远了,体现不了修路方便民众的宗旨。

    满打满算,这条路,应该在年前可以开通,两千以上的人去修,再麻烦,有四五个月也足够了。水泥产量也跟得上,没有理由拖到明年去!

    这日的公务就是核算这一条水泥路的使用费用——为了防止下面贪墨了修路的费用,沈欢自能亲自出马,要求下面每个项目都要做成帐本,每隔几天就上报一回,沈欢根据上面的数据,去核算材料在市面上的价格,如果出入太大,他就要发飙!有着大权在手,他不在意给这些贪官上一堂反贪的课程——大宋不杀士大夫,但是真要整起你来,去海角天涯钓鱼还是便宜你了!

    处理完公务,就是中午了。沈欢伸了个大懒腰,舒展下身心,整理完文案,也就散了公务,算是下班了。府衙与知州大人的府邸连在一起,前面是办公的地点,后面就是院落,只有知州大人才有资格入住。

    匆匆回了后院,已经是满头大汗了。骂了句贼老天,梳洗一番后,看着自家,不由奇怪了。若在往常,这会儿,应该是在后厅准备用午膳了,家人也会等在厅里,今日,到了后厅,却没有发现一个家人。问了下人,回报说都在老夫人院里,不由更奇怪了。没事聚那做什么?

    难道是母亲病了……沈欢吃了一惊,不待二话,匆匆赶到母亲的院子,还未进去,碰到一个下人拿着一些纸包,很眼熟,正是现在抓药用的东西。更惊了,不敢耽误,直接进了母亲的房间。

    房间里很热闹,家人全都在屋里。母亲、妹妹、妻妾,该到的都到了,围坐在一起,谈笑风生。而母亲笑得更欢,满面红光,实在不像一个生病之人。再一观在座之人,都不似病了的模样。

    “娘,怎么都在这里?”沈欢一进房间,还没待众人招呼,就急急问了起来。

    他闯了进来,让座中诸人惊了一下。

    “一惊一乍做什么!”沈氏笑着骂道,“你也老大不小了,还这样卤莽,如何是好?”

    沈欢讪笑道:“孩儿看到下人拿着药包的样子,生怕你们谁病了,这才赶进来。娘,你们都没事吧?”

    这话让众人都笑了起来,沈欢莫名其妙,来回看着。发现众人的神情也颇为奇怪,母亲与妹妹很兴奋,至于妻子王璇,喜中带羞,另外周如怡,喜中带有淡淡的失落。

    “怎么了?”沈欢很奇怪。

    众人还是笑,没有答他,最后还是小莲儿忍不住,嚷了起来:“大概,大嫂有了!”

    “有了?”沈欢有点摸不着头脑,“什么有了?”

    “你真笨!”小莲儿嘻笑着说道,“有了就是有了呗,你快要做爹了,而我,呵呵,也快要做姑姑了。做姑姑好呀……”

    “姑姑?爹?”沈欢嘀咕两句之后终于反应过来?有了?做爹了?也就是说,怀孕了!

    他一下子傻了,喃喃不知道说着什么。

    “大哥,你怎么了?”小莲儿过来拉醒他。

    沈欢猛地抬起头来,紧紧地盯王璇与周如怡,想起她们刚才的神色,他总算明白了,颤声说道:“璇儿,是你有了?”

    王璇更羞了,说不出话来,只能点头示意。

    真的有了!沈欢身体都颤抖了,是兴奋使然,还有着莫大的激动!他将有后了?而且还是王璇怀孕?也就是说,他的身体没有问题,王璇也没有问题,以前只是白担心了。妻子怀孕了,以前不出的罪过,终于洗刷了……那么,娶周如怡的初衷……他惊了一下,抬头看向周如怡,发现她黯然地低着头,不由心而也颤抖了。

    走了过去,一手拉着王璇的小手,一手也拉过周如怡的手掌,轻声说道:“有后了,真有了……如怡,你也该有了吧?”

    周如怡有点惊喜,又是黯然,摇头不已。

    沈氏看在眼里,明白过来,不能冷落了另外一个媳妇,笑着说道:“欢儿,最近你媳妇儿不舒服,今早娘叫来城里有名的大夫给她看看,一把脉,说是有身孕了。欢喜得娘恨不得快叫人通知你回来,还是璇儿说你公务繁忙,还是等你回来再说。至于如怡,也把过脉,还没动静,不过如怡你也不必担心,璇儿不也是嫁入沈家三年才有身孕吗?也许过些日子,就是你传出喜讯了!”

    这话说得众人有着复杂的心思,周如怡很简单,当时沈欢娶她过们,很多是老太太的意思,为的是正妻无后。如今,成亲半年,传出喜讯的反而是正妻,她的身份与地位,一下子就尴尬了。刚才沈欢拉她的手,是告诉她不必多心,如今婆婆的一番话,更让她放心了——她依然是沈家之人,而且不会有多大改变。

    好在她也不打算争什么,只愿待在自己喜欢之人的身边而已。王璇的怀孕,她既是担忧又是喜欢,担忧自己的身份尴尬了,没了注意;欢喜的便是作为沈家之人,她也要为家里后代着想,在自己也未传出喜讯的时候,能有女人有孕,总也是好事。何况王璇与她的关系也颇为要好,没道理不替她高兴吧。

    有了丈夫与婆婆的安慰,周如怡算是彻底放下了担忧,心中更多是欢喜了。还有对未来的憧憬,她年纪也不小了,也有做母亲的心愿,只愿自己能快快做上娘亲吧。想到自己,她更体会到王璇的不容易了,嫁入沈家三年,一直无出,就算人家不说,自个心里应该也不好受吧。

    现在好了,终于有了,算是结了个心愿吧!周如怡不由欢笑着恭喜王璇了,说了颇多好话。

    而王璇的心思,不算复杂,除了喜悦,只有感慨。感慨着终于修成正果了,作为妻子,没有一个儿女,总不是完美。之前主动给沈欢张罗纳妾之礼,就是放下架子,为这个家庭考虑。大半年过去了,首先传出喜讯的反而是她,知道消息的那一刻,她差点要哭出来。再三确保消息正确后,她再也难掩那股欣喜,强忍着坐下去,心头给欢喜满足了。

    待见到沈欢,她反而有点羞了。作为一个少女即嫁入沈家,她一点怀孕的经验都没有,这是第一次,除了欣喜,还有点慌,不懂怎么去做。

    与她有着第一次慌乱的就是沈欢了。虽然是两世为人,可是,做父亲的经验,他还是一点也无。在后世,虽快要奔三了,可作为新世纪的青年,还真没有早做父亲的觉悟,一直拖着,直到现在。

    其实他在这里,也没有尽早生子的觉悟,可是为了顺应这个时代的传统,不能改变观念。能拖到二十出头,应该不容易了,看像这时代的男人女人,都是十几岁就做了爹娘,那个心酸,也不足让外人知道吧。

    现在,他……要做父亲了!这个念头一起,就引发了沈欢心中的慌乱。父亲该有的责任与义务是什么,他不懂,也不知道该怎么去做!未知的东西,才是最令人害怕的。这一刻,他是既喜又惧呀!

    脑子一片混乱,都快要想不起什么了,直到母亲的又一次提醒。

    “欢儿,大夫说了,璇儿才两个多月的身孕,还不稳妥,以后凡是要小心。你不要让她再操累了。刚才下人跟大夫去抓了些安胎药,为了以防万一,我等一定要小心再小心。这是沈家的一件大事,再大不过了,以后你凡事都要让着点璇儿,莫要使她生气,知道了吗?”

    “知道……”沈欢脑子还是混乱,一边应着,一边在漫无边际的思考。

    教训完儿子,沈氏又去教育媳妇:“璇儿,你也要记住,以后不要有大的动作,知道不?你没有经验,遇事可以来问一问,娘亲怎么说也是过来人了,生了欢儿兄妹,什么事要注意,自是懂的。”

    王璇羞红脸,道:“娘,我知道了。”

    沈氏这才满意了,转头又对周如怡说道:“如怡,现在璇儿有了身孕,不能套操劳,这个沈家后院之事,就劳你操心一阵子了。如何?”

    周如怡大喜点头答应。在古代家庭里,有男主外,女主内的说法。贤内助,就是对那些默默支持丈夫的女人的赞语。一般而言,内事都是由妻子打理,比如说财产的使用,还有下人琐事,都要去管,这个如何分配,如何管理,都体现了一个女人的本领。妾有时候甚至也是一个家庭的财务,归妻子所管,虽然王璇对她很好,不过有些事,还是不能逾越。

    现在家里的老太太说让她去操持这个家庭,不就是对她的信任么?也一定程度上肯定了她的身份与地位,这一点,周如怡不可能想不到。因此既是欣喜,又是感激,暗暗打定主意一定要好好为之,莫让大家失望!

    就这样,在沈老夫人的调度之下,整个沈家,都是围绕着怀了孕的王璇为中心来转了,就像行星围绕着太阳来转一样,脱离不了这个范畴。连作为男主人的沈欢,在这一刻,也没有王璇来得重要了。

    对于这种转变,沈欢只能苦笑着接受。接受了王璇是一切的过度,在家里,他不能使气与王璇说话,王璇说什么,都是真理,都是对的,都不能反对。就像绝对领袖一样,地位不可动摇。这都是他母亲做出的指示,好在王璇不是跋扈之人,否则他就惨了。

    饶是如此,沈欢还是过着强忍的生活了,强忍着温柔地与妻子说话,强忍着为妻子跑腿,甚至强忍着不能上妻子的床……因为老夫人说了,太激烈的动作不利于胎儿的成长。于是,沈欢夫妇之能强忍了……

    好在,沈欢还有另外一个女人,否则作为年轻人的他,如何去度过这几个月?他终于懂得古人纳妾的道理。这一刻,她们才重要无比呀!

    不管如何恼与苦,沈欢心头,更多的是喜悦。快要为人父的冲动已经让他难以自制了,于是大家就看到我们伟大的沈知州,时常在处理公务的时候一个人傻傻地笑,甚至在与人打交道,也难掩眉头的那股欢喜——简直明显到只差在脸上写着“我有喜事”的字样了。

    他的反常,熟人看在眼里,当然要打听。而有喜事就分享的他,当然炫耀式地把事实手出去。于是乎,一口传一耳,再传几耳,之后就是那句广告语说的“一传十,十传百”,没几天,整个海州城有头有脸的人都知道他们的知州大人,快要有后代了!

    俗话说人逢喜事精神爽。这个“爽”不单是自身,还要“爽”他人。无论是否出于真心,海州一些有地位之人,都费了不少心思,把贺喜的礼单送到了知州府邸。而沈欢也就笑呵呵地“笑纳了”,这些都是给他妻子的礼物,又是有后的喜事,谁也说不得闲话,不收白不收嘛!

    先是海州有地位的人知道这一消息,贺完之后,民间众人就奇怪了,要打听,于是有了道听途说。再接到,到了八月的时候,不单海州,连外地之人都知道了这一消息。这有这翻效果,除了欧阳发,谁还有这种手段。

    不得不说,欧阳发越来越有后世八卦记者的潜质了。俗话说有需要的地方就有市场,深受沈欢影响的欧阳的编辑,也懂得了这一理论,这不,在百姓猜测纷纷的时候,他力排众议,在没有经过沈欢点头的情况下,再一次爆了料,把这私人的消息堂而皇之地登在了报纸上。当然,他不能做的太明显,而是借这一消息,又一次议论了儒家的孝道,从身体发肤等开始论起,从小道到大道——好吧,能与孩子扯上关系的,不正是那句传了多年的“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吗?

    不得不说,我们欧阳发编辑的笔锋也越来越犀利了,当然,羽翼也越来越丰满,至少沈欢对这个报纸的控制,也没有手段了。当他气急败坏地找来欧阳发,大骂一顿后,就是听着欧阳发大吐苦水了。

    我们的欧阳大编辑当然是有说辞的,对于刊登这等私人的消息,理由也堂皇,那就是百姓关注之。既然关注,他们做报纸的,当然要满足这一需要。他沈欢经过这一年的宣传,已经是公众人物了,对于公众人物,百姓都是好奇的,都想知道他生活中的更多事。第一个孩子的消息,当然能引起他们的注意。有兴趣,他们就会掏钱买报纸,还会夸赞报纸编得好!

    为了销量,一切都得靠边站了!这是欧阳发义正词严的道理,他说,因为沈欢公开卖印刷机器,现在,江南几个州,也涌现了报纸杂志等刊物,虽然规模还小,只是发些小道消息,影响力波及不大,可是,潜在的威胁已经有了。如果不奋起直追,若干年后,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别人蚕食自己的报纸市场了。因此,他只能想尽办法把读者培养成忠实的拥趸,

    也就是说,刊登这等私人消息,他也很无奈呀,若不是你沈大人慷慨把印刷机器公开,又岂有这等窘况?好吧,说来说去,反倒是他沈欢的错了!气急败坏的沈欢,又只能更加抓狂了。没法子反驳欧阳发,只能提防了,提防这家伙,就得提防家贼一般,免得又把自己的某些事卖了出去!

    随着消息的散发,谁也不会想得得到——包括沈欢,它会造成那般大的轰动,当然,这已经是说它的结果了。它引起了颇多人的猜测,甚至是嫉妒。

    现在的《海州日报》,规模越来越大,发行销售的渠道也越来越得力,在京城的众人,终于不用像以前一样等待别人带回报纸了。因为它已经主动卖到了京城。随着印刷机器的公开,各出也出现了报纸这类东西。为了适应形势,京城的《文艺》杂志,在司马康等人的支持下,又出出一支编辑力量,从事编辑刊行了《京城日报》。

    与海州一样,做的是日报,因为与欧阳发关系莫逆,得到了大量办报的经验,这《京城日报》也办得有模有样。至少在官家的眼中,看完《海州日报》,就论到它了。通过它,也能了解一些开封的消息。不过不得不说,作为舆论,政治对它有着莫大的影响,有些事,有些话,他们说起来,有诸多顾虑,不比《海州日报》那般通过,全因它就在京城,不得不顾忌!

    八月初的京城已经有了点凉意,酷热还有一点尾巴,夹杂在其中,人们就麻烦了。白日热得很,晚上就凉了,稍不注意,就要着凉生病,实在令人讨厌。

    天气变化多端,体现在衣服的变换上。对于衣服,最没有感觉的就是王安石了,他可以一身衣服穿上经年,而不怕别人的笑话,应该他已经习惯了。

    这一天,他在王家,穿着一身长衫,有点邋遢,平常威严的脸上,却是有点欢欣了。通过《海州日报》,他知道了自己女儿怀孕了的消息。当时第一眼的感觉就是愤怒,堂堂报纸,没连私人小事都登了上去,而且是他女儿的身份,给人暴出来,总感觉有点没面子。放下愤怒,就剩喜悦了。

    三年多了,眼看就要三年,他的女儿,嫁人之后,总算传出有喜的消息了。而且又一年未见,远在千里之后,这份喜悦,就更难得了。说回来,还又得感谢报纸,不是它刊登出来,以他与沈欢的关系,等对方想起报喜家书,还不知要什么时候呢!

    “好了好了,璇儿终于有喜了!”最高兴的还是王夫人,作为女人,当然知道身为妻子的不容易。王璇她最疼爱的女人,嫁出去几年,还没有一个子女,看在眼里,她是急在心上,却没有办法。随着女儿到了千里之外,她这份担忧,就更甚了,时常与丈夫提起,只能互相叹气。现在,通过报纸,总算看到了令他们喜悦的消息。

    “真是菩萨保佑呀!”王夫人眉开眼笑了,她可不管什么政治不政治,只知道,两儿两女都是她身上掉下的肉,没道理不疼爱。

    一家子窝在后院,这会儿肯定谁也不会想得到堂堂参知政事王安石也会露出温柔的笑意。王旁自不必说了,对于妹妹与沈欢,他都没有什么意见。就是王雱,再不满沈欢,这会儿也只有为妹妹高兴。

    “夫君,你说是否要差人送些礼物过去?”王夫人期望地问道。

    王安石咳了一声,道:“这些小事,夫人看着办便是了。如何去做,只管吩咐下人去做。或者不用差人,只需通过邮政驿站送过去即可。海州那边,亦有邮政驿站,可以相通。”

    王夫人喜道:“这邮政驿站还真是好东西!”

    这下子其他三个男人都沉默了,场面一下子静了下来。王夫人也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邮政驿站是司马光鼎力办出来的产物,而司马光现在与王安石,已经像死敌一般了,双方在朝堂展开了殊死的搏斗,大家都不满对方,想要打压下去。

    “唉!”王安石叹了一口气,面对家人,不必像在外头一样诸多包裹,与司马光走到这步田地,他也绝对想不到。可是,现在双方已经骑虎难下,只有硬撑下去了。

    王夫人也叹了一口气,不理会这些,自顾走开了。

    三父子难得聚在一起,有不少话要说,却难以说些什么。王雱与王安石共同进退,至于王旁,随着年随日长,也越来越有主见了。虽没有入朝做官,在做起舆论来,却也有他的名声了。

    “元直,现在报纸办得如何了?”到了冠礼之年,王安石给王旁取了表字,这个“元直”就是他的称呼了。至于抱了什么寓意,一个“直”字就完全可以显示了。至于报纸事务,则是王旁的新事业——他跟着司马康等人在《文艺》杂志做了多年,完全熟悉了刊行的事务,可以独挡一面了。

    这不,《文艺》杂志要在办杂志之外另办一份报纸,需要有人去支持。司马康有报纸在身,又要帮着修史,没有多少时间了。选来选去,王旁最合适不过了。于是,《京城日报》的主持人,就落到了王旁的头上。

    这些日子,日报也办了几期了,效果还算不错,不过明显受杂志的影响,论文多过新闻,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写新闻需要记者,这一点,还有待培养。

    其实让王旁做这个支持人,有是有点复杂的。报纸作为日发一期的刊物,比杂志的宣传作用还要大得多,是舆论的有力工具。王旁身为王安石的儿子,有舆论工具在手,是否会为其鼓吹呢?

    在这一点上,为了体现报纸消息的公正性,不少人反对把报纸交到王旁手上,最后还是司马康一力挺了下来,认为王旁为人正直,处事公正,不会为了私亲,坏了大事。这下场面就好看了,司马康是司马光的儿子,王旁是王安石的儿子,双方的父亲在朝堂上已经闹得像死敌一般了,现在,一个的儿子要支持另外一个的儿子做更大的事业,这种情况,还真有趣!

    在《文艺》杂志里头,除了沈欢,就属司马康与欧阳发的威望最高。沈欢不必说了,作为创始人,总有点特殊的地位。自前几期之后,杂志就交给另外两人打理,杂志能有现今的规模,还是他们努力的结果。因此,在一定意义上,后来的编辑,最信服的还是他们。

    现在欧阳发远走海州,连后来加入的大文豪欧阳修也走了,那么《文艺》杂志最说得上话的就是司马康了。他鼎力支持,别人也只能同意了,何况作为敌人儿子的他都同意了,外人更没有反对的理由了。于是王旁上任了,拉了几个编辑,从事《京城日报》的创刊。

    提起报纸,王旁满是热情,不由露出了笑意,道:“父亲,报纸还好,渐渐上了轨道。”

    “那就好!”王安石淡淡地说了一声。

    王旁犹豫了一下,道:“父亲,其实报纸与杂志不同,它更重事件,是为新闻。以后也许论文要少许多了,应该不会对父亲的变法大事造成什么议论的影响。”

    王安石应了一声,不知想什么去了。

    王旁又道:“新闻最重公正客观,至于报道什么,是事实就是事实,其他就难论了……”

    “知道了,这你不必多说。”王安石打断了他的话,“元直,你长大了,有主见了,你认为该怎么做就怎么做吧。至于为父这里,哈哈,反对之人还少吗?”

    王旁愕然。

    王安石突然又道:“对了,听说官家也知道沈子贤有后的消息了,据说会赏赐你们的妹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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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近一直在做大纲准备,再有几章,主角应该从地方回到中央了,另一番故事将展开。估计再有三十万字左右此书就能完结了,希望能给大家一个比较好的结局交代吧。

第二百三十三章 封赏

    赵顼确实有赏赐沈欢一家子的意思。

    他也是从报纸上得知沈欢有后的消息,当时也愣住了,最后才为这位早就结实的亦臣亦友的沈欢高兴。接着就是思虑了,有后对于人生来说,是一件大事。相信很多与沈欢有关系的人都会趁这个机会送点礼物来做贺礼。

    他该不该也送点什么呢?

    赵顼犹豫了,他贵为帝王,每个举动,就算没有深意,别人也会揣摩成很多原因。赏沈欢,在别人眼里,意义就重大了。他有点懊恼,这个皇帝,做得还真累!连送点什么,都要考虑个一二。

    其实更懊恼的是他不知该送什么。钱财的话,说实在的,他也知道,这点沈欢是看不上的。若是官职,也太没道理了,没有借口呀,让对方到海州,本来就有借贬的借口保全的意思,如果这个时候赏赐,这一年的工夫,就白费了。

    烦的厉害的他,竟然找来司马光,询问自己该怎么做。

    “官家,你……是在问臣吗?”在福宁殿里头,司马光差点站不住了,一个鞠躬,很是生硬。他怀疑自己听错了,刚才官家竟然问他沈子贤快有后了,该如何赏赐?

    “不错,正是问司马相公。”赵顼点头说道,“你也知道,子贤什么都不缺,朕还真不知道该给他什么才好。”

    司马光顿时哭笑不得了,都有点无语了。这个天下,竟然有这样的事,臣子家要生孩子,作为帝王竟然还要问另一个大臣该赏什么?若是往年,司马光早就义正词严地反对了,会以财政结局为借口,又谏一番要节约。

    好在如今朝堂总算宽裕许多了,特别是今年以来,财政不大拮据了。不论如何,他免役钱越收越多——民间愿意交钱不愿服徭役的百姓越来越多,也接受了这个免役钱的说法。而有了免役钱,就能招收更多的厢军去服役,一结算,还有结余。这样一来,又加上省掉数万厢军的军饷,这些钱财,就可观了。若再算上邮政驿站裁掉的厢军,这些钱,数目可就大了。

    这不,今年以来,这些零零总总,财政就多出了几百万贯,而开支又相对往年来说减了,这样一个算法,哈,大宋朝堂的日子总算有点好过了。至少今年的司马光不像去年一样到处相办法抠钱了——当然,这一切,也是王安石变法举措的作用,可是,大多法令,司马光依然不敢苟同!

    正是因为这样,官家说要赏赐沈欢,他才没有反对。他心里也认为官家会在财物上作文章。

    想了想,司马光只能答道:“陛下,礼物代表了心意,俗话说千里送鹅毛,礼轻情义重。陛下贵为帝王,就算赏平常事物,臣子也该奉为宝物小心保管。陛下又何必为送什么苦恼呢?”

    赵顼苦笑道:“话是这般说,可子贤不是平常人,朕自不能让他委屈了。司马相公,你也知道让子贤到海州已经是委屈了他,若不在其他地方补回来,朕于心不安呀!”

    司马光默然,沈欢是他的学生,能得官家看重,他自也是高兴。不过他也知道“过犹不及”的道理,若是官家赏赐太厚,必会引起朝臣注目,有注目就会有羡慕有嫉妒,有嫉妒就会生事,到时就又是祸事了!

    沉吟片刻,司马光说道:“陛下,不如这样,从皇家内院里拿出一两件奇珍,赏赐一番也就是了,想必可以令很多人满意了。子贤这个人臣了解,不好财物,必不会对官家产生什么怨言。何况他家也只是传出喜讯而已,能赏赐已经是对臣下的看重了,又不是什么大功大劳!陛下以为如何?”

    赵顼叹道:“司马相公,朕就是知道子贤不爱财物,这才为难呀。奇珍倒是可以拿得出手,不过,司马相公,你觉得不应该在其他地方做些赏赐吗?”

    “奇他地方?”司马光倒是奇怪了。说实在的,他对沈欢这家伙在海州做的事有满意也有不满,满意自不说了,远在千里之外,依然能混得风生水起,这个免役法还是他献上的。又鼓捣出什么报纸来,引得连京城之人都侧目了;最近还听说要办什么大学,把欧阳老大人都吸引了过去。这孩子,到哪里都不安生呀!

    司马光对他既是欣慰又是无奈,这不,连有孩子的信息都能登在报上让天下之人都知道,这……简直是太过了!如果沈欢就在眼前,肯定要给他一顿数落。当然,如果沈欢知道,肯定也会大脚冤枉,这全都是欧阳发那兔崽子搞出来的,与他有什么关系?冤啊!

    对于司马光的疑问,赵顼犹豫了片刻,道:“司马相公,别人不清楚也就罢了,可你与朕都是清楚的,现在海州在大搞那个海军。现在郭逵也来报了,说海军进展顺利,过些日子就能有五十条海船左右,可以一次运送上万的海军兵员。没有花朝廷一文钱,就有如此规模,这些都是子贤的功劳呀,而且按他们的计划,这个海船,要达到五百艘以上,能运送十万兵员的规模。到时海上数百海船竞帆而行,是多么壮观的景象!子贤有功如此,若不好好赏赐,朕怎么过意得去?可是海军还保密,不能大张旗鼓去宣传,因此这个赏赐才落下了。不如趁这个机会,一并给子贤赏赐算了!”

    “陛下,万万不可呀!”司马光大惊失色,“功必赏,过必罚,这是执政者行事的准则。海军归海军,喜事归喜事。如果陛下在这里大做文章,大家只知道因子贤要有孩子,陛下就大大赏赐——海军是大功,想必陛下不会以钱财之物做赏赐,必会升官加爵。那样的话就坏了,别人不知道有海军之功,只会认为陛下太过宠幸子贤,连赏赐都过了。这样对子贤对陛下都不是好事,陛下,三思呀!”

    “啊?”赵顼有点恼了,“朕要赏什么都要看别人的眼色不成?”

    司马光道:“有功要赏,臣当然会赞同陛下的做法。可是却不能同意以喜讯作为赏赐的借口,所谓名不正则言不顺,打仗还要师出有名,这个升官加爵的赏赐,陛下就打算以这个有后作为借口?这不是糊弄群臣吗,恕臣万万不能同意!”

    赵顼顿时无奈了:“可是这个海军差不多要十年才能功成,难道要十年之后才去赏赐?朕恐怕会让子贤寒心呀,再说了……唉,司马相公,说句不好听的话,十年之后,你与朕都不知道是什么样子了,到时谁给子贤来奏功?”

    司马光心头大震,颤声说道:“陛下何来这等丧气话,陛下正当年少,是大有为之时。陛下虽然不才,却也自认尚可活它二十年,还指望能在陛下一朝终老直至西归!”

    赵顼连连笑道:“相公忠心,朕自是了解。朕刚才不过是一时有感,口快而已,相公不必当真。不过话又说回来,这才是朕现在就要赏赐子贤的初衷呀!”

    司马光径自说道:“陛下放心,子贤这个人臣了解,不是贪图功劳赏赐之人。十年时间,他还年轻,自可等得!到时待海军做下更大的功绩,陛下再一并赏了即可!臣也想看着那种场面呢!”

    赵顼哈哈大笑,心情好了许多,这个“更大的功绩”是什么,他们两人心知肚明——海军的战略功用,是什么,不就是北望幽云吗?这才是老赵家百年来的愿望所在呀,作为帝王,没有一个不指望有更大的武功!

    司马光突然又道:“陛下,若要对子贤好,不如给他更大的自由去做一番事业吧。这个海州,看他经营得很是不错。据说境内交通四通八达,以水泥做路,又坚又快。现在他们又与扬州一道修路,到时在淮南路就会出现两州皆是水泥路相通的景况了!若能给他更多权限,以子贤之才,发挥出来,应当有更大的成就!”

    赵顼笑着说道:“朕给他的权限还不大吗?司马相公也许不知道,子贤未去之前,曾与朕有个约定,那就是只要他在海州此前赋税的基础上翻了一倍,其他经济之事,海州都是他说了算!你说,这个权限大不?”

    “什么?”司马光惊愕了,他刚才让赵顼给沈欢一些自由,存了一点私心:一是为沈欢考虑,沈欢才华卓著,司马光当然了解,可他也清楚沈欢做事有时候太过骇人了一些,现在远在千里之外的海州,没人管束,估计更会放肆了。人一放肆,难免就要触犯忌讳,那就不是好事了。现在让官家给沈欢一些自由,不过是提前要了个保全的圣旨,一旦出事,还可以补救。

    其次就是为了自己一方的利益考虑了。他在朝堂上与王安石一方像剑拔弩张一样,大家都像在做生死搏斗。王安石一方奉行的是征诛之术,对朝臣不合作者都要打压,以至不少耿直的朝臣都给贬了出去,特别是言官,力量越来越小了。现在朝堂里,司马光能倚为臂助的,一个巴掌都能数得过来,就范纯仁苏辙等人而已!

    沈欢算是他最大的助手了,沈欢如果能有更大的权限,发挥出更大的功用,也是他这一方的利益所在,若能以此抗衡王安石一方,那估计更完美了。因此,不管是为了沈欢还是自己一方考虑,都要给他这个学生做保做便利——当然,有些事,不能太过了,比如这个升官加爵的赏赐,乍看是很好,可一旦造成坏的印象,于己方就不利了。

    赵顼看着司马光惊愕的模样,好像很开心,笑道:“司马相公是否担忧子贤做不出赋税翻一番的成绩出来?若是这样,大可放心了,据朕了解,这个海州与扬州在建的水泥大道,花费就超过十万贯钱!子贤是谨慎人,不可能拿海州本来的赋税投入进去吧?呵呵,想必是有更多的门道了!”

    “可是……”司马光担心的就是这个,生怕沈欢脑子发热,在海州乱搞。连与官家约定都搞得出来,还有什么不敢做的?

    赵顼又道:“若是司马相公还担心,朕还可以告诉你一个消息。郭逵来奏说在造海军军船了,三四十艘的规模呢,这个相公是知道的。可有一点你也许不知道,郭逵说了,这些造船的钱,都是子贤那里得来的,有五十万贯之多呢!五十万贯呀,卖了整个海州都没有那般多!也就是说,子贤肯定找到了一个生财的法门,一年比这个五十万贯还要多的法门!”

    司马光也给震撼了一把,五十万贯不是个小数目,然而沈欢就拿去建海军了,心疼呀,他忙死累活,为朝廷各处打算,也不过是为了财政宽裕而已,现在好了,他这个学生,径自拿出这般多的钱花了,若是能上交朝廷……那是多么好的事呀,败家,真是败家!

    “什么法门,如此赚钱?”司马光像是在喃喃自语。

    赵顼听清楚了,笑道:“什么法门,子贤没说,郭逵也没说清楚,看来是他们在做些隐瞒呀!也许是处于别种考虑吧,司马相公放心,朕与子贤是有约定的,只要他交上海州此钱两倍的赋税,其他钱,他怎么用,朕都不会有话说!”

    司马光一下子明白了,这个沈欢一定是去海州前就有了考虑,否则怎么会做出与官家做约定的事来,现在好了,眼看几十万上百万贯的钱都给他如流水一般花了出去,他们在这里反而又没有法子!

    叹了口气,司马光说道:“是否有那么多赋税,到年底又转运使解到朝廷就知道了!”

    赵顼点头不已,他现在也好奇沈欢是如何做出这些功绩来了,也在期盼年底的总结。当然,在此之前,他还要为如何赏赐烦恼。司马光这里是没有确切的回答了,也否认了他升官加爵的主意,这下子他又更苦恼了。

    好在除了司马光他还别的选择,那就是处于深宫的曹老太后。作为仁宗朝从皇后到太后再到太皇太后的她,用一句话可以形容——吃过的盐比别人吃过的饭还要多!若是让沈欢来形容,肯定会说她是“老妖”级的人物了。特别是这个时代,出里不好有名的太后,这个曹太后也算榜上有名之人,自也不可小觑。

    曹老太后最近迷上了摆弄花草,在她的慈寿宫的院落,用花盆移植了不少御花园的奇花异草。就是在这个深秋的季节里头,也有着不少花草还茂盛着。赵顼来的时候,她就坐在一张椅子上,拿着小剪刀给一盆菊花削减枝条,很认真,很仔细,就像在摆弄一件艺术品一样。

    她让下人给官家抬来一张椅子,摆在她的旁边,好让两人坐着说话。看到赵顼犹豫的模样,曹老太后微微笑着遣退了下人,院子里一下只剩他们奶孙二人了。

    “官家,是否又遇上什么为难之事了?”曹老太后停下手中的活儿,回头问道。赵顼对这位来太后很尊重,若有闲暇都会来请安,不过若是无事,都会聊些家常之事罢了,现在郑重的模样,肯定又是其他难事了。曹老太后算是人精了,岂有看不出来的道理。她也不废话,直接就问了。

    赵顼皱了皱每天,他刚从召见司马光那里过来,为的当然是赏赐沈欢一事,他总觉得不给些重大的赏赐就会于心不安,只好把自己的为难都向这位深宫老人说了出来。

    听完官家的诉说,曹老太后也皱了下眉头,不自禁说了一句:“这个沈欢,也有孩子了吗?哦,是了,他今年也二十出头了……我们的宝安,也快二十了吧?”

    赵顼一愣,怎么扯到宝安公主那里去了?难道说宝安对沈欢感情一事,连老太后都看出来了?不由有点慌了,生怕给这位老太后发现什么。

    “娘娘,朕在沈子贤这个年纪,都是几个孩子的父亲了,只是可惜……有些未养成而已。”他有点哀伤了,这个时代,婴儿出生根本没有保障,特别容易夭折,他有几个孩子都是这样出世没几天就去了,作为父亲,总是哀伤。而且现在看来,他皇室一脉,更有这种忧虑,像仁宗皇帝,做了四十多年的皇帝,最后竟然连一个皇子都养不下来;还有英宗皇帝,也就养活了他三兄弟而已,想来就心酸!

    曹老太后开解道:“官家务须太过悲伤,这个子孙多与不多,是天命,天要你多子多孙还是什么,自有其道,顺其自然就是了!给你这样一说,哀家也总算明白你为何会要大大赏赐那个沈欢了,官家赏赐,是大喜,希望能保佑那个未出生的孩子安全落地,是否?”

    赵顼给转移了注意力,强笑道:“娘娘要这样说,朕还真觉得是为了沈家那个未出生的孩子考虑了,哈哈!”

    曹老太后也微微一笑,她年纪大了,总有点信天命,当然也不希望看到别人不好,特别是对于一个未出生的孩子,更是关怀。她作为仁宗的皇后,未能留下子嗣,早就遗憾不已,但是作为女人总有一股母性要发挥。这时刻,她也深深同意给沈欢一些赏赐了。

    当然,赵顼随便会说出海军一事来,曹老太后好像一直都不喜欢他用兵,这等兵事就不拿出来让她忧心了。现在就纯粹谈怎么就沈家有后来说事吧。

    考虑了一下,曹老太后说道:“大臣有后,官家要赏赐也不是没有前例,这是为了告诉那个大臣官家对他很看重。当然了,这个告诉的范围也大了,给赏赐,其他大臣也看在眼里,因此,这个赏赐,如何赏赐,赏赐什么,对于皇家来说,也是有考究的!”

    “请娘娘赐教。”赵顼很有兴趣地洗耳恭听。

    曹老太后很有深意地反问:“官家很看重这个沈欢?”

    “当然!”赵顼肯定地说道,“不瞒娘娘,过些年等这个沈子贤在外头锻炼够了,朕要调他回朝堂好好重用!他的能力比常人要高许多,不留在身边使用,诚然可惜!”

    曹老太后点点头,淡淡地道:“难怪官家动不动就要赏赐他了,不过嘛,只是有后这种喜事就要升官加爵,也太过骇人了一点,其他朝臣看中眼里会有别的想发,这对沈欢大大不利呀。这点官家考虑过没有?”

    赵顼苦笑道:“这一点司马相公已经与朕说过了,正是如此,朕才要来请教娘娘。”

    “哦?怎么回事?”曹老太后追问。

    赵顼只能把刚才与司马光的谈话详细说了一遍,当然,那个海军之务还是隐瞒。

    曹老太后闻言叹道:“司马君实一生谨慎耿直,就算是他的学生,也不会因私而忘公,这点很令人钦佩。官家,司马君实说的没错,名不正则言不顺,只是有后喜事,就要如此大做文章,确实站不住脚呀!”

    赵顼默然,他现在也清楚给沈欢升官封爵不现实了,只能另想其他花样。

    曹老太后又笑道:“当然,有时候为君就要使些手段让臣下感恩,恩威并施,才是上位者该有的手段。沈欢也是一方大臣,不说海州那里有头有脸的人会给他送贺礼,想必京城听到消息的人也会有给他送去礼单。那么,作为官家,当然也要有表示了。别的不说,官家赏赐是一件荣幸之事,能让臣子感恩感激,这等事,怎么能不去做?”

    赵顼心里一震,像是有了感触,若有所思,末了才问道:“娘娘,朕该如何去做得更好呢?”

    曹老太后又道:“官家走入了一个死思路,要赏赐,对象并不一定就是他本人呀!这次是他妻子有身孕,那么……”

    “娘娘的意思是说,赏赐一些别的东西给他的妻子?”赵顼眼睛有亮,终于有所悟了。

    曹老太后说道:“他的妻子,好像就是王介甫的女儿吧?呵呵,哀家老了,总想打听人家的家庭琐事了。据说此女有才又贤淑,是个好女人……好吧,哀家就直说了吧,赏赐此女,给她一个荣耀的身份,既是赏了沈家,也是赏了王家呀!一举两得,拉拢了两方臣子,这个为君之道方显手段呢!”

    赵顼心头狂震,他终于明白,为什么宫里之人会对这个老太后如此敬畏了,连他的母亲高太后在老太后面前也是一个小媳妇的模样,根本不敢有所逾越——现在都明白了,此等手段,只能庆幸对方是个女儿之身了,而且又生性淡然,对权力并不热衷,否则……

    “荣耀的身份”,这是曹老太后给赵顼的提点,他也明白过来,至于赏赐什么,曹老太后就不参合了,由他自己来决定。

    八月初五,赵顼通过礼部下了一道圣旨,封沈欢正妻王氏为一品诰命夫人!

    这翻举动,在朝堂引起了不小的轰动与议论。一品诰命夫人呀,有多少人有此荣耀?想必就是连大多数国公的夫人都没有这份荣耀。沈欢不过区区三品大员罢了,他的夫人,却是一品诰命,这……不是乱套了吗?

    官家在想什么?很多人,第一时间陷入了沉思。沈夫人未嫁之前,是王安石的闺女,而王安石却是堂堂参知政事,官家这道圣旨,荣耀了沈家之外,更多是让王家脸上有光吧。官家要做什么呢?

    不得不说,大家都发挥了极大想象力去猜测这道圣旨的深意,连司马光都不例外了。

    “哈哈,这次沈子贤恐怕要苦着脸了吧!”赏赐的圣旨才出京城,王安石的书房里就传来了一声怪笑,当然,这等幸灾乐祸的语气肯定不是王安石发出。王雱此刻很是得意,前几天还在为妹妹怀孕一事而高兴,现在,更骄傲的事发生了——官家竟然封他们王家的女儿做一品诰命夫人!

    这份荣耀,他们王家还是第一份,没有理由不高兴!

    “嘿嘿,这下看他沈欢如何自持,他不过三品,璇儿却是一品夫人,他见了是否要行礼呢?”王雱刻薄地笑道。

    王安石闻言皱眉了,这是一个身为大舅子该说的话吗,何况还有外人在场——这个书房,除了他们两父子外,还有就是吕惠卿。此人今日高府议事,刚好就谈起了官家的这道圣旨。

    大家都以为这是对王家的荣耀,甚至还有人说官家要更大重用王安石了——他现在是参知政事,更大重用,也只有相位是个诱惑了。王参政要升宰相的传言,这几日很有市场。不过吕惠卿却表现出不乐观,一脸忧郁。

    “吉甫,你在想什么?”王安石叱呵完自己的儿子后,发现吕惠卿并没有在意王雱的话,更没有一样的得意,倒是奇怪了。

    吕惠卿反应过来才叹道:“先生,吕某也在想官家这道圣旨是何意思。”

    “还有想?”王雱呵呵笑道,“璇儿是我王家的女儿,她的荣耀,不也是王家的荣耀?看来官家对父亲真是不薄,也许真要大用父亲了吧?虽然璇儿现在是沈家的媳妇,这份荣耀,也有他们沈家的份。可是只要一想到沈欢只是三品之员,而他的妻子却是一品诰命了,我就要发笑了,哈哈!”

    王安石怒道:“元泽,你是否要为父赶你出去!”

    王雱这才停了下口,撇撇嘴不理会了。

    吕惠卿摇头说道:“吕某却不敢像元泽兄这般乐观。”

    “什么意思?”王安石眉头一跳,吕惠卿之聪明,甚于他的儿子王雱,而且是大聪明大智慧,可想人不能想,每次料事,必能中的。正是如此,深信他的王安石闻言才吓住了。

    吕惠卿说道:“正如元泽兄所想,吕某也在思虑沈欢如何自处,他三品,妻子一品诰命,是否很尴尬,很为难?”

    王安石也皱眉了,道:“吉甫,这是他们的家事,我等何必多口?”

    吕惠卿摇头道:“不是多口,而是多心?”

    “多心?”王家父子皆是一愣。

    吕惠卿满是担忧地道:“大家都知道,这份封赏,会令沈欢好不尴尬?大家都会想得到,难道官家会想不到?可官家还是下这道圣旨了,那么,会不会有什么深意呢?”

    王家父子这才惊住了。

    吕惠卿又道:“沈欢向来都得官家欢欣,虽然去了海州,对官家的影响依然还在。像这个免役法,吕某在禁中行走,总能听到官家对它很满意,而且又隐隐有消息说官家要沈欢在海州做一件大事,虽然不清楚到底是什么事,可能让官家郑重其事,想必大到连先生都不能告知的程度——反过来一想,这次封赏王氏,很不正常,就算有了喜事,至多也就赏些财物罢了,就算封诰命,也不至于要一品呀!这是不是代表了官家其实是要赏的是沈欢,可因为某些隐秘的原因,不能直接,而是饶了个圈赏他的夫人呢?”

    王雱愣住了,王安石亦愣住了。不得不说,吕惠卿确实也是一代人杰,在揣摩人心上,有常人不及的能力。若是赵顼在此,肯定会吓了一跳,以为吕惠卿是从自己肚子里钻出来的蛔虫!

    吕惠卿叹道:“虽然吕某也很想把这封赏的荣耀拉到先生身上,可是一想到官家与沈欢的关系,就不敢大意了。官家没有让沈欢出丑的道理呀,先生你想想,连元泽兄都在笑话沈欢,其他朝臣会怎么想呢?”

    王安石瞪了一眼王雱,王雱才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思虑了一阵,王安石问道:“那吉甫认为官家此举何意?”

    “还不大清楚。”吕惠卿无奈地说道,“吕某倒是想问问先生,沈欢才能如何?官家待之又如何?”

    王安石默然良久,才叹道:“若论才能,大家都有目共睹,沈子贤去了海州,做出什么功绩来,大家还不清楚吗?免役法就不说了,单是那个修路,就很热闹呢!报纸上不都有报道吗,现在的海州,已经不大一样咯!现在王某也总是感叹,为何此子不能一心相助老夫,反而要去帮司马君实呢?若有他相助,老夫如虎添翼!”

    吕惠卿也叹道:“是啊,不得不说,此人确实有神鬼莫测的手段!去了海州,没有这么多束缚,更见手段了!现在吕某也在后悔了,若是把他约束在京城,有我等看管,想必不能成事。现在好了,去得远,我等鞭长莫及,现在更是司马君实一方的代表人物了!司马君实等人与我等为难,有更有方略与底气了!”

    王安石又是叹气,只有王雱一脸的不服气却又不敢说什么。

    王安石又道:“至于吉甫问他与官家关系如何?不得不说,官家是个重感情之人。沈子贤与官家少年时代即结识了,比之我等要早了许多,如果说我等是重臣,那么沈子贤就是近臣!重臣重之,近臣近之,这就是官家对待我等与他的区别!”

    吕惠卿点头称是,这个“重臣”虽然听上去很好听,是大臣的荣耀;可是,王安石也说了,官家是重感情之人,那么,这个“近臣”就了不得了。重的是能力,近的是感情,有何区别,大家都明了。一想到自己,大家也只能叹气了。

    沉默了片刻,吕惠卿沉吟地说道:“这样的话,吕某隐约能猜到官家下这道封赏的圣旨是何意了?”

    “何意?”王雱急忙追问。

    王安石也静听回答。

    吕惠卿幽幽地叹道:“也许元泽兄要失望了。吕某看不出官家要先生更进一步的打算,相反,司马君实的位子也越发稳固了。”

    “什么,你这是什么道理?”王雱不信地说。

    看到王安石还沉静的脸色,吕惠卿暗自赞叹他的涵养,接着解释说道:“不管别人如何议论,吕某依然认为,这份赏赐,其实更多是给沈欢的荣耀。也就是说,沈欢在海州做出了不为我等所知,在官家心目中却是足以让他官升一品的大事!”

    “官升一品!”王安石也吓了一跳,喃喃不已,他贵为参政,以翰林学士的尊荣,也不过这个地位而已,沈欢到底做了什么,功以至此?

    吕惠卿自顾说道:“现在封的是沈夫人,大概是考虑到沈欢此去海州才一年,太早升迁,有害无利罢了。可是,有功总是要赏的,一年不赏,两年也不赏,那么三年呢?到时海州知州到期,他沈欢该怎么用呢?吕某猜想,到时再调他到朝堂,付以重任,应该也能与一品诰命夫人相配了!哈哈,一品大员,我等奋斗了一辈子,求的不就是这样而已吗?可是,人家不过区区二十多岁就达到了,先生,你说我等心酸否?”

    王安石明白过来了,如果吕惠卿猜测得没有错,那么,确实是司马光一方大大长势了,而他们努力多年,就这般白费了吗?难怪吕惠卿说到最后都有点癫狂了,唉,将来会是怎么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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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宋仕途介绍:
21世纪的沈欢穿越到了11世纪的中国,在这里,中国古代最牛气最强悍的改革家王安石就要走向台前,把持天下大权,在这个风起云涌的大时代里,他该何去何从?有了他,历史还会出现“北宋”这个词么?什么,他要做一个站在司马光背后的人?是在背后为他遮风挡雨还是下黑手捅刀子……且看一个现代人演绎的北宋新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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